第五章
「媽，我想要結婚了。」
每月例行性地回家兩次，這次，在跟家人共進晚餐的重要時刻，雷慕飛慎重地丟下一顆震撼彈。
雷母一聽，喜上眉梢。「太好了，等一下我就打電話給小瑜。」
「媽，我要結婚關季寒瑜什麼事？」雷慕飛皺起眉。
「你……你不是想通了，願意跟小瑜結婚嗎？」雷母愣了愣。
「媽，我已經跟你說過好幾遍了，我跟小瑜不來電，我只把她當成很普通很普通的妹妹或是朋友，我這輩子是不可能會娶她的。」
「你……要結婚的對象不是小瑜？」雷母心一沉，臉上罩上寒色。
「我這輩子只認定小瑜是我的媳婦，像她這麼好的人選，你一輩子打著燈籠也找不到，我跟她之間絕對不會有什麼婆媳問題，你也不會夾在中間當夾心餅乾，而且小瑜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她溫柔婉約，家事做得好，廚藝也沒話說，連功課都一直名列前茅，這種乖乖牌最適合當你的老婆了。」
「媽……我們可以不要提她嗎？」雷慕飛感到煩躁。
「你……」雷母目光凌厲地狠瞪了兒子一眼，「小瑜有什麼不好，她是有哪一點配不上你，讓你這麼不屑提起她？」
「媽，我知道小瑜很好，她在媽的眼中十全十美，是個非常好的媳婦人選，但……媽，我愛的人並不是她。」
「你……你真的是要氣死我是不是？」雷母沉聲逼問他，「你說要結婚了，對象不是小瑜，那是誰？是哪一個女人？年紀輕輕學什麼小三，她有什麼狐媚功夫？」
「媽，她很單純，她不是第三者，何況我跟小瑜之間是清白的，我們並沒有論及婚嫁，所以無雙不是第三者，我對她……我很愛她，我只想要跟她共結連理。」
雷母氣急敗壞地瞪著兒子，氣他翅膀長硬了就不聽母親的話了。
雷慕飛跟季寒瑜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般的感情一路成長，季寒瑜對雷慕飛充滿了愛慕之情，一直以來都不曾改變，雖然去年移民到了加州，但卻時常在長途電話中問候她，讓她非常疼愛季寒瑜，也暗自計畫要全家移民到加州。
對於季寒瑜想成為她的媳婦這件事，她一直樂觀其成，季寒瑜非她兒子不嫁，她的心裡就愈有勝算，偏偏她這個兒子有個固執的死腦筋，不聽她這個做母親的建議，尤其是搬出去之後，就非常有自己的想法，她也難以約束他。
只是，她是他媽，她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對兒子束手無策，她就是非要改變他的觀點不可。
她本以為兒子不接受季寒瑜只是一時的，只要多讓他們相處，等到他該娶妻的年紀到了，她就可以順水推舟，讓兩個人結婚。
季寒瑜一心繫著雷慕飛，季家夫婦也把她當成未來親家母，現在……她要怎麼跟季家人交代？
雷父默默吃著飯，家裡的一切大小事都是雷母在主導，他一直都是當個沒有聲音的影子。
雷慕飛想尋求雷父的支持，雷父只是淡淡一句話，「你長大了，知道自己要什麼就去爭取，要堅定自己的信念。」
雷母冷哼一聲，沉聲問雷父：「你這是什麼意思？兒子不聽話，你也不說他幾句，反而好像在指桑罵愧，認為我管太多是不是？」
「慕飛娶他想娶的，並沒有不對。」
「小瑜哪一點不好？你說，你說！」雷母咄咄逼人。
「小瑜沒有不好。」說完這句話後雷父就閉上嘴，繼續扒著飯、吃著菜。
雷母又叨念了雷父幾句，在雷慕飛要離開餐桌前時丟下重話，「反正，除了小瑜，我不承認任何女人當我的媳婦！」
雷慕飛面無表情地走進自己的房間，把房門一鎖，他雙手握拳，內心紛亂如麻，一邊是最愛的女子，一邊是他的母親……
他左右為難，全身掠過強烈的抽搐，感到天人交戰。
他媽說他固執，他只是擇善固執，選擇他想要生活一輩子的女人，這麼簡單的事，他為何沒有自我選擇權？
在這個家裡，母親主掌一切，從小到大，他都是依照母親的希望而選讀學校，一路上來，他的學歷佳、人品好、成績優，但……並不是這樣他就讀得很快樂，他只是順著母親的希冀在讀，等於是變相地幫母親在讀，而不是幫他自己在讀。
就是因為長期的壓力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他才會毅然決然地選擇在大學畢業後就搬出去住，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以防窒息。
雷母提過季寒瑜很有她的緣，那時，他不以為意，以為母親想收她當義女：原來……是他搞錯了方向！
他的母親早就連他的終身大事也一併安排好了。
這次說什麼他都不能為了愚孝而答應，他想要為自己而活一次！
能跟花無雙在一起，他覺得快樂，覺得自己才是真正地活著。
只是……要如何通過雷母那一關？那一關……是個困難重重的大難關啊！
想到要跟她攜手共度一生還有這個關卡，他就面如死灰，頭疼欲裂了！
＊＊＊
「無雙，我……我可能暫時不能帶你去見我父母了。」
雷慕飛目光閃爍了一下，眉頭輕蹙，低歎一口氣。
「有什麼困難嗎？」看他黯然消沉，花無雙很想分憂解勞。
「她……我媽……她有一個想要當媳婦的人選……」
「嗯？那你呢？」她的心提到了半空中，欲言又止，最後決定問個清楚，「你喜歡的人是她嗎？」
他緊擁住她曲線玲瓏姣好的嬌軀，輕吻她的鬢角。
「不，相信我，我最愛的只有你。」
她安心地笑道：「能聽到你這麼說，我好開心。」
她偎緊他，心中漲滿酸酸甜甜的戀愛感覺。
「我要嫁的人是你,又不是你媽，你不要一副天快塌下來的樣子好嗎？」
「你……一點都不擔心？」
「只要你是真心對我，就算你媽對我有很多偏見，我只要有你的支持與深愛，有你當我的後盾，我堅信，我們一定有辦法克服你媽以偏概全的問題，而且，你媽又還沒有見過我，見過我的人都說我人見人愛，你媽也有可能見到我之後便推翻那些對我不利的偏見，因此對我改觀呢！」她樂觀笑道。
雷慕飛眉間皺折又起，不敢太樂觀。
「我媽……她是一個很固執的女性。」他輕輕帶過。
「我愛你，也是很固執地在愛你。」她的臉上完全流露出對他的深情，「你如果一直皺眉頭，乾脆安排我跟伯母見一下面，找一點也不希望你因為我的關係而夾在我跟你媽之間為難，我不忍心。」
他感動地凝視著她嬌麗的容顏，眼中閃爍著欣慰與動容的光芒，思考了一會兒，說道：「無雙……還是過一陣子再說吧！我這一次把氣氛搞砸了，我和我媽正面槓上了，我不要她遷怒，把怒氣發洩在你身上，所以，等我和我爸媽溝通過，再過一陣子，我會安排你跟我媽認識。」
他的考量不無道理，她點點頭。「嗯，就聽你的。」她伸出手撫向他眉心的深痕。
「你又皺眉頭了，不要皺眉，你會變老變醜的。」
「我不怕老，也不怕醜，只怕你不愛我。」他深邃迷人的雙眸直瞅著她，炯炯有神之中還閃動著奇異的神采。
她臉紅得像天邊彩霞，渾身燥熱的她被他凝注得全身虛軟，垂下眼眸，把所有的嬌蓋忸怩都藏在長長的睫毛後面，低低嬌笑著，「只要你真心待我，我必禮尚往來，一顆芳心只屬於你一個人。」
「我心……只屬於你！」他像立誓般說道，神情慎重至極。
她的臉上立刻漾出一對可愛的梨渦，神情驚喜又甜蜜，幸福又滿足。
他的心臟深深一震，恨不能馬上帶她去公證，踉她結為夫妻。
但那只是想想而已，他看得出來，她想要浪漫的婚禮，而他，因為愛她，想看她快樂的笑顏，也會努力做到的。
現在，就只有他媽那一關最難過了！
「只要我父母同意，我馬上就娶你進門！」
她輕刮他的臉頰提醒他，「還要我父母同意好不好？我才不要被以為是跟你私奔哩！」
「這樣好了，我們先去見你父母，我相信你爸媽看到我，一定讚不絕口。」
「羞、羞、羞，大言不慚！」她臉頰上的紅暈豔麗成雙。
「從你身上，我相信你有很好的父母，他們把你教養得很好，你美好得令我心動。」
她柔媚的眼底盈滿了柔情。「嗯！我的父母很明理，他們從小就希望我做我覺得快樂的事，不希望學業壓力壓垮我，他們是世上對我最好的親人。」
雷慕飛多希望自己的母親也能跟她的父母一樣明理……
她摸摸他不知不覺又皺起的眉頭，「不要再皺下去了，不要煩心好嗎？跟我在一起就是要開心啊！」
聞言，他眉間舒緩，不再蹙眉，但眼底的憂慮仍在。
她想把憂鬱從他臉上去除……
「我們……去遊樂園！」她腦際一閃，提出一個建議。
「現在？」他感到不可思讓。
「就是現在！」她笑容可掬，拉著他的手，「現在去的話時間上還很充裕，我不希望你一直在這件事上煩惱，我希望你的憂愁能夠全部都拋開，而且，人生本來就是要及時行樂才對嘛！」
「我看是你自己想玩吧？」他撫撫她的頭。
她羞赧地笑了笑，無雙純真風情立現，「也……算是啦！你……你到底要不要去嘛？」她忍不住向他撒嬌。
「馬上陪你去！」
＊＊＊
「啊——」
坐在U型滑軌懸吊式螺旋雲霄飛車上，兩手扶著握桿，忽而垂直俯衝而下，忽而螺旋翻滾上衝，兩腳懸空，閉上了眼，不敢直視地面，五臟六腑跟著快速下衝上升，在體內翻攪著，似要離體了。
花無雙四周都是尖叫聲，而以她的尖叫聲最高亢、最持續。
不行……太刺激，太可怕了，她不尖叫出內心的恐懼，她的身體會承受不住的。
雷慕飛在勁風下臉孔扭曲，他直視前方不敢往下看，嘴唇半張，但沒有吼出叫聲，因為，他已經顫抖得叫不出聲音來了。
短短一分半的時間結束後，雷慕飛已經臉色發青，全身發抖。
花無雙卻在尖叫之後依然滿臉燦爛，手指著高達十七層高度的自由落體，「我們去玩那個！」
「你不怕？」
「好好玩……我還想再玩，你怕了是嗎？」說話的同時，她歪著頭，睜著一雙無辜大眼直瞅著他看，骨碌碌的黑白分明大眼討喜極了。
回視著她的眼，他瞬間精神百儕，不想示弱。「我們去排隊。」
「耶！」她歡呼一聲，挽著他的手臂，開心地笑著。
排著長長的隊伍，他真希望這條隊伍可以再排長一些，從臺北排到高雄他也無怨，從現在排到天黑關園他也無妨。
花無雙眼裡充滿盎然興致，眼眸搜尋著其他刺激的設施。
「你看！海盜船蕩得好高……那有幾層樓高啊？」
「六，七層吧？」他光看著那大幅度的擺蕩，坐在裡面的人像要飛出來似的，他不禁眼露驚恐，而光聽著那尖叫聲不斷的聲音，他的心裡不禁要為坐在船尾的遊客們祈禱。
雖然他沒有心臟方面的毛病，也個能這樣子玩吧？
「輪到我們了。」她俏皮地笑道。
他硬著頭皮往前走，坐上座位，繫上安全帶，先是緩緩上升，讓他們可以俯看滿園美景，緊接著，一個暫停，他的心臟彷彿也停住了一秒。
她倒抽一口氣，看看他，想說什麼還沒來得及出口，「咻」地一聲，迅速下降的速度讓人頭皮發麻、全身發冷。
明明她在玩的過程中尖叫連連，但等到降落地面時,她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沒事樣；不像他，已經手心冒冷汗，全身被恐懼籠罩了。
可是，在看到她甜甜的笑容與希望他一起玩的希冀眼神下，雷慕飛只能夠捨命陪君子，而跟著花無雙一路玩下來，她的體力像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不像他，他的體力已經快要消耗殆盡，像快要沒有電力般酸態橫陳了。
花無雙眼眸晶燦閃動，風火輪三百六十度的極致轉動讓她興奮尖叫，總共玩了兩次。
雷慕飛只玩一次就大吐特吐了，最後，她看他一副累翻的樣子，很想陪著他，偏偏眼神又死巴著好玩刺激的設施不放。
他輕歎一口氣，問她想玩什麼，他負責幫她排位置，等她玩完一項後再來找他，看她臉上的笑，他覺得什麼煩惱都拋到腦後了。
他溫柔的眼神追逐著她的嬌姿，任她玩得盡興，笑得盡興。
他細數她玩過的遊樂設施，海盜船她就玩了三次，自由落體也玩了兩次，三百六十度騰空翻轉的設施足足有三，四種，她每樣都玩了至少兩次，童心未泯的她在他眼中像個發光體，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的身影繞轉……
「好好玩，我玩完了。」她喘著氣跑向他。
「還想再玩嗎？」他眼裡的憐寵清晰可見。
「不了，大都快黑了。」她笑容燦爛，「呀！那邊……」
天邊煙火璀璨，遊樂園裡正在施放煙火，非常耀眼迷人。
看完了煙火秀，她牽著他的手，「謝謝你，今天我玩得好高興好高興。」
「你……不會取笑我……好像阿伯的身體吧？」
她一臉嚴肅地搖頭，「我不會。」
她神采飛揚，雙眸晶亮有神，唇角噙著甜蜜的笑容，「你並沒有因為你的身體一時不適而忽略了我的需求，你配合我，讓我玩得好開心，你是世上對我最好、最體貼我的男人了！」
雷慕飛心中湧現旖旎如醉的異樣情愫，他雙眸盈滿耀眼的光彩，胸口帶著陶醉，脈脈含情地看著她。
伴著夕陽西斜，煙火又起，他拉著她的小手，俯視著她，熾烈的眼神直視著她淡粉如果凍般有彈性的嫩唇，緩緩靠近……
她屏息以待，被他瞅得心旌顫悸，不禁閉上了眼，等候著他的吻。
只是，他並沒有吻她。
「無雙，我送你回去！」看到附近很多遊客都停下來看他們，似乎以為他們在演偶像劇，他可沒有當眾表演親吻的大膽作風。
花無雙眸眼的失落他捕捉到了，他在她耳畔輕語，「這裡人太多……若你悵然若失，我們找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我一定吻得你天旋地轉！」
她立刻給了他一個超級衛生眼，外加扮個大鬼臉，然後就往前跑掉了。
他錯愕了一下，在他呆若木雞的同時，她已跑遠。
「等一下！無雙……」他趕快邁開步伐在她身後追逐著她的倩影。
夕陽在他們身後拖曳著長長的影子,天邊彩霞無限美麗。
這一刻，很美！ |
匿名
發表於 2011-8-21 12:58: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