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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9 22:11:45
第六集 鬼槍神威 第十四章 混戰

  眼見攻城的雲梯隊越來越近,葉梓氣得咬牙道:「這狗皇帝的兵,怎麼這麼難纏?老子下去和他們拼了,總好過在此受這些破箭的氣!」他這等高手本不懼這滿天箭雨,但如果既要抵擋箭雨,又要阻止敵人爬上城牆,便難以做到了。何況即便他能做到,但和他身手相當的,算上烏易等人也不過有十數人,根本守不過來,眼見敵人就快衝到城下,葉梓乾脆就頂著箭雨順鋼鏈衝下城去,到城外阻擋。

  這確是好主意,因為一到城外,敵我勢力再不分明,全混在一起,弓箭手怕傷及己方,也不能放箭攻擊,其餘高手見狀紛紛相隨衝到城下,與敵人打作一團。

  但能衝過箭雨的也只有十多人,其他人仍只能在城牆上或城內各找掩護之物避箭。

  見葉梓等人衝下城來,立時有人指揮弓箭手向後撤去,撤退中仍不忘不斷放箭攻擊城上眾人,上萬的彎刀兵、長槍兵、朴刀兵潮水般湧了上來,將眾人圍住。

  那邊御風道人與天涯早已和長槍兵動上了手,天涯邪印連射,忽而施以冰寒之印;忽而施以灼熱之印;忽而施以眩暈之印;忽而施以定身之印,又不時發出氣刃傷人,將眾槍兵搞得暈頭轉向,死傷無數。

  御風道人頭一次展現實力,長劍出鞘帶起道道銀光,刺人雙目,他招術雖然凌厲,卻盡量不傷人,只向槍兵們的武器上招呼,槍兵們的長槍遇上長劍的銀光,便立時斷為兩截。

  葉梓初時與一群彎刀兵戰在一處,他武功招式大開大合,一掃一大片,立時便將彎刀兵打得落花流水,遠處的副將見事不妙,立時指揮著長槍兵和朴刀兵將彎刀兵換下。這兩個兵種用的全是長武器,不用與人近身作戰,交戰時與葉梓的距離便拉開了。如此一來,葉梓雖仍佔上風,卻不如方才對付彎刀兵那樣容易了。

  魏憐幽以武功招式精妙見長,遊走於敵群之中,卻是輕鬆自在,一會兒奪了這個的刀,一會兒搶了那個的槍,再反手一刀或是一槍,就有人要倒大楣。只是如此游來走去,難能保證方向全隨自己的意,打著打著,不免和大家越離越遠。

  楊蟬沙的六聖拳中既有力量巨大的虎聖拳,又有迅若雷電的雷聖拳;既有飄逸輕盈的鶴聖拳,又有靈動敏捷的猿聖拳,加上變化無常的雲聖拳和狠辣狂猛的狼聖拳,可以說面對任何武技不同的對手,他都可以在自己的六聖拳中找到克制的方法,面對這些普通兵卒,更是手到擒來,遇上長兵有打長兵的方法,遇上短兵又有打短兵的方法,比葉梓那種一掃一大片的功夫更勝任於與軍隊作戰。

  風巽的邪印拳遠勝於天涯,使用起來更是花樣百出,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加上他的無形真氣,直打得兵卒們欲哭無淚,明明是刺中了風巽,一眨眼他卻又出現在兵卒們身後,而刺中的那個不是變成了石頭就是變成了土,讓兵卒們忙得頭大如斗。有時風巽直接發出邪印擊在自己腿上,那些兵卒正自奇怪,他便一腳踢去,兵卒用兵器來擋,卻是連人帶刀槍,一齊被踢成兩段;有時他又無緣無故地將邪印射在地上,打著打著不知哪個倒楣,一腳踩上那塊地皮,立刻就如掉進流沙中一樣沉了下去,嚇得眾兵卒直冒冷汗。

  沈石夫婦那煙霞真氣更是了得,只要一沾上,便立刻全身麻木,再動不得,二人長劍一舞,竟無兵卒敢向前殺進其劍氣赤霧中。你不來我來,這夫婦二人見兵卒不敢上前,便雙雙向外衝殺,當真是所向披靡。沈緋雲功力雖遠不及雙親,但也已遠勝昨日,他不與敵兵力鬥,如魏憐幽般不住遊走攻敵,這些普通兵卒卻也奈何他不得。

  烏易幾人那邊更是熱鬧,光是烏易搖身一變化作黑色狼人,就已經將不少膽小的兵卒嚇破了膽,幾聲「狼嘯」過後,更又震倒了一大片,他雙爪飛舞,尋常兵器根本抵擋不住,只殺得敵人哭爹叫娘。

  紫嘯雙目發出綠芒,也化為妖相,長刀翻飛劈砍,所到處血濺如雨,同樣用刀的浪天亦不甘落後,兩把長刀舞成一個光球,當者無不立刻血濺當場;綠曉雙臂揮舞中,細細的籐條四處穿射,有時竟從地下鑽出,擊人個猝不及防;騰雷一雙腳幻影般踢出,砰砰作響,腳到人飛;翼空雙手化爪,所到處骨碎肉裂;幽絲雙掌不斷放出細細的蛛絲,或是勒住敵人的脖子,或是縛住其手腳,還不時快速織出大網,專向人多處撒,一但被其罩住,實是難以逃脫。

  小霞凌空飛舞,長袖揮舞中,點點閃光的粉沫四處飄散,屠火則在地上配合著小霞,不斷自掌中發出彩色霧氣,不少兵卒眼睛被粉沫或霧氣所迷,立時感到鑽心的疼,倒在地上翻滾不休,而將粉沫或霧氣吸入體內者,則覺喉嚨中如火燒一般,亦是疼得滿地打滾。

  但眾人雖佔上風,無奈軍隊人數數萬,便是站著不動任由大家擊殺,一時半刻間也殺不了多少。

  在那副將的指揮下,大軍漸將眾人分隔開來,那百人的壯漢組抱緊巨木,老遠就呼喊著直衝向城門,咚地一聲撞在門上,大門卻是紋絲不動,壯漢們卻受不了撞擊之力,立時被震飛出去。

  而那些攻城的雲梯組尋隙衝到城前,迅速將雲梯搭上城頭後,留十餘人在下方扶住雲梯,其餘人則抽出腰間佩帶的彎刀,順雲梯直向城上爬去。

  御風道人尋隙回頭一看,暗叫聲不好,便欲回頭殺向攻城兵卒,無奈四周不斷有長槍兵湧來,殺不勝殺,除非有君自傲那樣可凌空飛翔的本事,否則輕功再好,也難突出這層層包圍。

  烏易在那邊看到此情形,喊道:「小霞、翼空,去收拾攻城的敵人!」二人聞言應了一聲,一個振動彩翼凌空飛去,另一個一躍而起,化身為巨鷹,直衝向順雲梯向上攀爬的士兵。

  不等二人到得近前,那邊那副將一聲令下,西南角上那上千弓箭手立刻瞄準二人,箭如雨發。翼空盤旋而起,雙爪撥開數支羽箭,卻也險些被另幾支射中,而小霞也被這箭雨阻住,二人無奈下只得落向地面。

  如此弓箭的威脅雖解,可一落地,兵卒們又潮水般湧來,重將二人困住。

  烏易見狀大吼一聲,又震倒無數衝上來的兵卒,直向西南角的弓箭手隊衝去,同時喊道:「你們去收拾那邊的弓箭手,這邊交給我!」

  一句話提醒眾人,大家均朝弓箭手數量最多的西北角殺去,但面對潮水般的敵人,移動的速度卻是緩慢無比,一時之間卻也到不了。

  而攻城雲梯組的彎刀兵卻已經快攀到城上了。

  不過眼見己方的攻城兵接近城頭,弓箭手們便再不將箭射向城頭,而是調整射擊的方位,將箭射入城內,顯是怕誤傷了己方士兵。這一來城頭壓力頓減,本來在城頭拚命躲避、抵抗箭矢的眾人立刻衝到前方,功力較強的便以氣勁向下攻擊,功力較弱的或以暗器向下招呼,或以兵器劈砍,更有幾個聰明人開始向那雲梯下手,只是雲梯均為黑鐵所造,前方帶有鋼鉤,一搭上城牆便緊緊鉤住,加上雲梯上士兵們的重量,想將其提起推開絕無可能,而一般的兵器卻又傷不了它,大家也就放棄打它的主意了。

  龍城並非小城,眾人雖是江湖人士,根本不明白攻城戰的打法,也不知戰爭中守城之術,但龍城背靠深淵,東邊是斷崖,從這兩邊完全無法進攻,而城西邊又是密林,雲梯根本抬不過去,大軍也只能專攻城門,眾人只憑一蠻力,卻也能守得住。只是這箭雨實在讓人頭疼,眾人全不知對付的法子。

  其實箭矢在戰爭中的作用非常之大,守城一方如有數量足夠的箭矢,單憑城牆做掩護向下射擊,敵人便極難靠近,再配合滾木、堅石、熱油、沸水等近守之物,便是攻城軍隊超過守城者數倍,也絕難能攻下,可惜大伙全是江湖中人,這聚眾廝殺雖經歷過無數次,但這守城之戰卻是誰也沒見到,更別說打過,雖早知軍隊來襲,所做的準備卻完全不對頭。

  便在此時,忽傳來一陣刺耳的鬼叫之聲,極道靈使率領數千鬼卒忽然殺至,此時他已恢復原猊,乍見到這丈許高的灰色巨鬼,攀牆而入的士兵有幾人當即嚇得手一軟,自己掉了下去,卻將向後的同伴砸落了不少。

  他們這些鬼卒,本來按君自傲吩咐守在城西,此時見城門處殺得熱鬧,而城西密林中雖有敵人的身影,卻始終不見其攻來,不免大感無趣,這才衝到城頭來。他們一到,城頭戰局立見扭轉,極道靈使巨臂一提,便將一架雲梯提離牆頭,揮手一擲,雲梯和其上的彎刀兵全被拋飛出去。那些鬼卒也各施妙法,一個大嘴厲鬼仗著嘴大肚大,使勁吸氣,再用力噴出,將攀牆士兵吹得紛紛跌落城下;一群高不及膝的小個餓鬼則順著雲梯向下爬,幾個一組,將士兵們掀落,他們行動敏捷,個頭又小,士兵們根本防他們不住,一時間跌落中的驚呼聲不絕於耳。

  方防住了雲梯的進攻,那邊箭雨又至,而且比方才更猛、更疾,眾人無奈只得不斷後退,多數人頂不住箭雨,不是被射死射傷,便是只得逃回城中躲避,只有幾十個功力較強的鬼卒和十多個手身不錯的掌門頂住箭雨,仍留在城頭。

  見城上力量大減,那些雲梯組便又攻了過來。眾人不由大感頭痛。

  君自傲獨自飛向山下,一路上只見滿山都是兵卒,不由一笑,暗道:「十萬大軍,又有什麼用?」卻不知若只是擠在一起廝殺,自己這方的江湖人自是大佔便宜,但若是打起攻城戰來,己方就全不是人家對手了。

  眨眼已到山下,卻只見幾騎奔行於山腳與山下小路之間,並不見大隊人馬,他在空中隨著地上飛馳的騎兵又向前飛了一段,轉過一個山包一看,心頭不由一震。

  只見前方開闊的平原之上,足有兩三萬人之眾的軍隊整齊地站成一個方陣,最外層是一圈巨盾兵,其後是手持兩丈多長長槍的長槍兵,每個長槍兵身旁均站立一個手持彎刀的彎刀兵,再向後是舉著巨大朴刀的朴刀兵,最內圍則是弓箭手。

  人數、整齊的隊形,這並不是讓君自傲心頭一震的原因,真正讓他感到情況不妙的,是所有的這些士兵,均穿著銀灰色的輕甲,他們手持的各種兵器,也都泛著銀灰色的光。

  如果他們的本事與方才山上那幾人相當,今日龍城中的眾人便絕無勝算。

  正自驚異,一個聲音忽自隊伍中心傳來:「君自傲,貧道終於又見到你了!」

  君自傲凝目向中心望去,只見一個中年道人端坐馬上,背後一把七尺長劍,長鬚與銀灰色的道袍隨風飄舞,一派神仙中人模樣,旁邊十數個身著銀灰色重甲、手持各樣銀灰色兵器的將軍將他圍在當中,顯是以他為首。

  一怔之後,君自傲沉聲問道:「你是何人?」那道人微微一笑,道:「貧道乃我王親封之國師,道號出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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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鬼槍神威 第十五章 獨戰

  君自傲愕然望向那道人,訝道:「你……你是師叔?」

  出塵子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吧——師兄雖未正式收你為徒,但畢竟教了你不少東西。」

  君自傲一時不知所措,問道:「師……師叔,難道是你帶軍來攻打龍城的麼?」出塵子微微點頭,道:「不錯!」君自傲一顫,失聲道:「龍城是龍神居所,是守衛人間安寧的龍族之城啊,您怎麼能……」

  出塵子仰天一笑,道:「龍族?龍族算得了什麼?千百年來,他們龍族又給人間帶來過什麼?守衛人間安寧——哼,如今他們不是自己先自相殘殺起來了麼?害得人間動盪不休,這等無用的龍神後人留之無益!」

  君自傲急道:「師叔,龍族叛徒龍吟如今已然被正統傳人龍紫紋擊敗,現在守在龍城中的,全是武林正派高手啊……」不等他說完,出塵子已冷笑道:「武林正派?那不過是他們自以為的,人間多少紛亂都是由他們惹出來的?自以為通曉一切,卻只是固執於祖輩傳下的愚見,只憑想當然就掀起一次次的殺戮,這種東西還敢叫武林正派?內外江湖均是一丘之貉,全是什麼都不懂的笨蛋!」

  他前一番話君自傲聽得明明白白,可這一番話卻讓君自傲摸不著頭腦,完全不知他所指的是什麼,未及想通,出塵子又道:「君自傲,你可知無極山一派為何向來不理江湖事?那不是因為一心修道,而是因為不屑與這些凡夫愚人為伍!今日貧道前來,就是要將這些愛搗亂的傢伙清出人界!將龍城收復到我王駕下!」

  君自傲面色一沉,道:「師叔,我看你今日所做之事,卻才是真正的『攪亂』天下,我雖不知你為何會投身帝王家,也不知你所做的這一切目的何在,但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任由你屠戮天下英雄!」

  出塵子一笑,道:「當年貧道相信岳岸崖之言,才對你手下留情,今日你卻來阻我大事,看來這好人真是沒有好報。」君自傲一怔,方要發問,出塵子雙手在胸前一圈,背後七尺長劍自行飛出劍鞘,凌空向君自傲刺來。

  君自傲此時懸停在空中,卻不似腳踏實地時可驟然快速移動,眼見長劍刺來,只好施展鬼影躲避,不想鬼影方使到一半,散出體外的陰氣又突然回流,此招竟然再使不出來,大駭下生出急智,急收回鬼羽,人便快速向地面落下。

  但卻還是慢了那麼一點點,左肩立時被長劍劃開一道口子,鮮血噴湧而出。君自傲一咬牙,伸右掌按在左肩上,發出鬼噬之氣,將噴出的鮮血融食為氣,直接打入傷口處的血脈之中。

  如此一來傷口立時停止流血,瞬間復原如初,只是真氣卻略有損耗。

  他這一招鬼噬的用法,雖是倉促間忽然悟出,卻與他時常正反運用鬼噬大有關係,習武人均知招術越練越精的道理,他已將這鬼噬用過無數次,自然對其功效大為熟悉,情急之下才能自然而然地創出奇招。

  他這一落,正好落在巨盾兵前方,那些巨盾兵將盾斜立,把自己和身後的長槍兵完全護在盾後,而那些長槍兵則挺起長槍,順著巨盾之間的空隙朝君自傲直刺過去。

  這些長槍兵配合密切,只有正對君自傲的幾個對準君自傲刺去,其餘的卻分刺向君自傲頭上和身體左右,將這幾路全數封死,君自傲擔心鬼影再次失手,只得向後躍出,躲過長槍。

  不想出塵子的長劍此時已然自空中斬下,正向君自傲後方而來,君自傲向後一躍,倒似主動迎上長劍一般。

  危急之際,君自傲雙目黑芒暴見,數道陰氣自兩肩湧出,化為鬼鎖,將長劍纏了個結實,他一加力,欲以鬼鎖將這長劍勒斷,不想這長劍倒有韌性,雖被勒得七扭八歪,卻未曾斷裂。

  拋開變成了麻花的長劍,君自傲復又向前衝去,長槍兵故計重施,又一齊向君自傲刺來,君自傲算好距離,先使出鬼影,這次卻是毫無阻滯,倏然透過長槍和巨盾兵,來到長槍兵近前。

  那些長槍兵一驚,他們的長槍遠戰威力十足,近戰卻毫無用處,眼見君自傲衝到近前,卻無計可施。這時便顯出了他們身邊的彎刀兵的作用,他們齊跨前一步,擋在長槍兵身前,向君自傲攻來。

  君自傲不願與他們作無謂的爭鬥,再運起鬼影,欲向前衝到出塵子面前,不想這次鬼影卻又施展不出,正納悶間,腦後風響,急忙向旁一閃,卻是那被扭彎了的長劍又恢復原狀,重又向他襲來。

  君自傲一皺眉,暗道:「兩次使不出鬼影,均是在這長劍來襲之際,莫非是這劍有什麼古怪不成?」一腳將幾個衝到近前的彎刀兵挑飛,又回身以鬼爪抓倒了幾個欲以巨盾攻向自己的巨盾兵,隨後沖天而起,運起鬼影迎向長劍。

  果然,一近長劍,陰氣便流回體內,鬼影再施展不開,君自傲立時明白,他運起鬼爪,伸手抓住長劍用力一折,長劍立時順力彎曲,卻不折斷。

  此時內圍的弓箭手挽弓搭箭,齊射向君自傲,這些弓箭手均有數千人,每人一發便可射出五支鋼箭,一時箭雨漫天,如一張大網般直奔君自傲而去。

  君自傲冷笑一聲,展開鬼羽直向上飛去,鋼箭立時全數擊空。他一邊向上飛,一邊運鬼爪扭曲長劍,扭來纏去,纏來扭去,片刻間竟將這七尺長劍綁成了一個繩結般的疙瘩。

  那長劍雖變成了大疙瘩,卻仍不住顫動,似是想掙脫逃逸而走一般,君自傲暴喝一聲,運起全身功力,猛將這大疙瘩擲向地面,只聽呼地一響,長劍變成的疙瘩將地面撞破,直衝入地下。

  出塵子一怔,隨即一陣大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貧道可從未料到有人會這麼對付我這件法器,有趣、有趣!看來你果真是本領超群,好貧道也不再對你客氣了,弓箭手,把他給我射下來!」

  數千的弓箭手再次挽弓對準君自傲,君自傲冷笑一聲,道:「有本事便來吧。」

  破空聲響,數百支鋼箭先行射出,其勁力強勁無比,如閃電般直擊向君自傲,他便是再飛高數十丈,鋼箭也一樣射得到他,最可怕的是這些鋼箭並非集中射往君自傲身上,而是縱橫排列,連成一片箭網。此時人在空中,箭發自地上,真正是避無可避。

  但這如何能難得倒君自傲?他立時運起鬼影,任由箭網穿過自己的身體,雙掌虛空一握,立時有兩道陰氣在掌中凝聚成形,化作陰氣形成的鬼矛,輕輕一擲,鬼矛便飛射而出,瞬間分裂成數十支,直向下方的軍隊刺去。

  外圍那些巨盾兵立刻舉盾後撤,各自以鋼盾抵擋鬼矛,卻如何擋得住,鬼矛一刺上鋼盾立即炸開,鋼盾立時便被炸裂,持盾的士兵也被這巨大的震盪之力震死。

  但他們卻成功地擋住君自傲這數十支鬼矛,己方只死了數十個巨盾兵,主力卻絲毫未受損失。

  此時出塵子雙手不住顫動,似在拚命運力。果然,隨著他雙手的顫動,被君自傲深深砸入地底的那「疙瘩」竟自己衝了出來,雖然不能自行解開死結,再變回長劍,卻也如鐵球般直擊向君自傲。這東西可破君自傲的鬼影,著實讓君自傲頭痛,見它又凌空飛來,不由大感惱火。

  而此時,方才搭箭未射的弓箭手們忽鬆開弓弦,一片比方才更大的箭網便自地上飛速向君自傲罩來,而此時那「疙瘩」也已飛近君自傲,令君自傲不能再施展鬼影,一時間情況危急萬分。

  危急時刻,君自傲卻忽然變得冷靜無比,他知道此時越慌越亂,反而越容易失手。只見他雙手一分,陰氣綿綿不休地纏在手上,化成一雙巨大的鬼爪,再向前猛然一推,一雙巨大的鬼爪立時破空而出,直迎上射來的鋼箭。

  正面迎上鬼爪的鋼箭,立時便被擊斷,墜落地下,而其它鋼箭因為並未對準君自傲,雖未遇上鬼爪而折斷,卻是自君自傲身旁飛過,未傷其分毫。

  鬼爪威力略減,但仍繼續向地面拍去,軍隊兩翼的巨盾兵早做好衛準備,見狀忙向鬼爪籠罩之下的弓箭手方向移動,舉起巨盾,又將鬼爪擋了下來,霎時間,巨盾兵又有上百人被鬼爪擊斃,但卻也讓弓箭手隊一人未損。

  弓箭手卻不理會這些為自己而犧牲的同伴,連眼也不眨一下,便立刻又抽出鋼箭,向空中的君自傲射去,君自傲不由與龍城中的眾人一樣,對這些弓箭手大感頭痛。

  而那長劍結成的疙瘩,也不攻擊君自傲,只是繞著他飛來飛去,讓君自傲的鬼影無法施展,而箭網又至,君自傲卻也無暇去收拾這「疙瘩」。

  面對險境,他體內陰氣鼓動不休,暴喝一聲,雙臂猛然向左右打開,無數鬼棘陰氣立時自他身體各處飛射而出,雨點般迎向箭網,將箭網硬生生地撕開一個可容自己通過的大洞,君自傲鬼羽一振,自空中俯衝而下,透過大洞直衝向地面。

  只有落到地面與軍隊近戰,才可不怕這箭網的牽制,乘隙再收拾那可惡的「疙瘩」,君自傲想明此點,當即殺入軍隊之中,雖然那「疙瘩」仍在頭上飛來飛去,但比起那又快又密的箭雨,地面上這些高大的士兵卻不算什麼威脅,即便不能使用鬼影,一樣是無驚無險。

  他揮舞鬼爪向內圍殺去,那些兵卒卻不怕死地不斷湧向他,擋住他的去路,君自傲瞭解他們手中兵器的威力,也心存忌憚,而且這些人功力比尋常幫派掌門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上人數眾多,即使是君自傲這樣的高手,與其交鋒也絕不敢大意。這不禁讓君自傲感覺到了一件好兵器的用處有多大。

  眨眼間君自傲又赤手殺了數百人,但對兩三萬之眾的大軍來說,這幾百人又算得了什麼?出塵子在軍隊中央道:「君自傲,你的身手著實了得,殺了你太過可惜,不如就此降了吧,貧道會帶你開創出一片新天地!」

  君自傲並不答話,雙目黑霧湧動,猛然原地旋轉,同時施展開鬼羽之技,兩道陰氣自背後湧出,隨著君自傲旋轉開來,立時將周圍三丈內的兵卒同時掃為兩段。

  出塵子冷冷道:「好,既然你如此固執,我就成全你吧。」一揮手,軍隊後陣的兵卒便向前衝去,加入到戰團之中。

  君自傲越戰越勇,驀然十指箕張,鬼爪陰氣順指暴長丈許,雙爪前後一揮,周圍又有數十人慘叫著倒在血泊之中,但立刻又有兵卒衝過來補上他們的位置。

  與他相比,敵人力量雖弱,但數量卻太多,聽怕是殺到天黑,也靠近不了出塵子。而且就算真殺到出塵子面前,只怕他也已不剩多少力氣可以將其擊殺或擒獲了。

  君自傲眉頭一皺,驀然發出一聲尖嘯,聲若千鬼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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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鬼槍神威 第十六章 奸細

  隨著君自傲的一聲尖嘯,離他最近的數百名兵卒立刻摔倒在地,連哼也哼及哼上一聲,便魂歸黃泉,而外圍有上千兵卒扔掉兵器,手捂雙耳慘叫不止,身體因痛苦而扭曲得不成樣子,最後也倒地斃命,再遠些則有近千兵卒大感頭痛,精神恍惚,一時失去了戰鬥能力。

  他這一聲「鬼哭」,竟在瞬間解決數千兵卒。

  出塵子不由一怔,旁邊一名將軍靠到近前,低聲道:「國師,這人著實厲害,如此下去,護法軍傷亡過大,只怕皇上他……」出塵子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我王駕前二十萬護法軍,少個三萬又算什麼?龍城這千古寶城,就算用全部護法軍來換,我王也會覺得值得!他現在不過只是殺一、兩千人罷了,我不信他可憑此技將我三萬大軍全部解決!哼,鬼王又如何?要知越厲害的招術就越耗力,他若真能殺我三萬護法軍,我便率你們幾個親自對付他,到那時,看他還有幾分力氣!」

  鬼哭確實極耗氣力,這一點君自傲現在已經深有體會,此時他不由更恨總在頭上飛來飛去的那大「疙瘩」,卻又對它無可奈何。捉住它倒容易,可卻無法將其破壞,拿在手裡反而礙事。想想也多虧自己將它纏成這麼個疙瘩,不然的話,此時它就不只是破壞鬼影這麼簡單,還會不斷向自己攻擊,那樣就更難應付了。

  如若敵人只有萬餘,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再使出鬼哭,到時雖然會弄得自己力有不濟,卻也可將敵人全數解決,但此時敵人有三萬之眾,若是連用鬼哭,無異於自殺,是故他只運用最省氣力的鬼爪之術,揮舞雙爪接連將靠近自己的兵卒擊殺。但即使是如此,體內真氣還是漸漸損耗而去,尤其是對付那些總衝過來擋在長槍兵之前的巨盾兵時,若不加重力道,根本無法擊破那些煩人的鋼盾。

  眼見那七尺長劍結成的疙瘩又追著自己飛了過來,君自傲忽記起那招鬼霧,長嘯一聲,陰氣自體內瀰漫而出,化作黑霧,以君自傲為中心倏然擴散開來,瞬間將數千兵卒籠罩其中。

  出塵子一怔,再尋不到君自傲蹤影,也就無法操控那「疙瘩」追尋君自傲,只聞黑霧中慘叫不絕於耳,其外的兵卒不敢衝進其中,均不約而同地向後退去。

  在這鬼霧之中,眾兵卒睜眼如盲,再不知應攻向何處,守在何方,而君自傲卻是視物如常。況且這鬼霧本是他真氣外延所生,便如自己的皮膚一樣可感知接觸到的物什,鬼霧中每個人、每件東西所在的具體位置,即便是閉上眼也能輕易找到。他想起方才御風道人的話,深覺不可多造殺孽,否則將來只怕白白便宜了魄獄芒,故此他氣運全身,像方才對付箭網一般,自全身各處不斷放出鬼棘之氣,射向霧中敵人。

  鬼棘之氣雖然纖細,但卻尖利無比,輕易便可刺穿鋼盾和輕甲,在他操控下,射入眾兵卒體內的鬼棘之氣立時爆發,向四周散射,即可使中招者產生難以忍受的劇痛,又不會傷其性命。霧外眾兵卒聽到的慘叫聲便是由此而來,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鬼霧浮動,被這慘叫聲攪得頭皮發麻。

  鬼霧中雖有兩三千敵兵,但君自傲如此以全身發射鬼棘,用不多時便將敵眾全數解決,這些兵卒因劇痛倒在地上不住翻滾,雖無性命之憂卻也再無戰鬥之力。

  鬼霧漸漸消散,君自傲傲然而立,周圍是一地翻滾哀叫不休的兵卒,君自傲冷冷道:「不想死的,便給我退開!」眾兵卒竟不自覺向後退了數步。

  出塵子冷笑一聲,道:「好厲害的功夫!真不愧為鬼王轉世,竟可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解決我數千護法軍,我這裡還有兩萬多人,你若有本事,就將他們全殺了吧!」一揮手,那些兵卒立時又衝了上來。

  他們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軍人,腦中只知服從命令,縱然心中已然感到懼怕,卻會因主將的一聲令下而將懼意拋到九霄雲外,只要聽到衝殺的號令,他們隨時都會化為虎狼般的猛士。

  這就是正規的軍隊。

  君自傲亦感到了震撼,深深感到了江湖中人與軍隊的差別,一個軍隊雖有千萬人組成,戰鬥起來卻如同一人般協調齊整,配合緊密,雖然軍隊中並非人人都有精妙的武功、高深的內力,但卻有著遠超一般江湖高手的鎮定與無畏,與他們交手,殺一完全不能儆百,他們的心中已經忘記了自己這一個體的存在,也就無從談起什麼畏懼。

  歎了口氣,正要衝殺向前,一個聲音忽自背後響起:「住手!」

  這聲音他非常熟悉,聞聲一喜,只道援兵已至,回頭一看卻又不由一怔。

  只見天涯騎在一匹棗紅色的軍馬上,全身被細細的金絲纏繞,一把寒光四射的長劍橫在她頸前,長劍的主人安坐於天涯身後,赫然便是御風道人。

  君自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道:「師兄,你這是……」

  出塵子一陣長笑,道:「好徒兒!關鍵時候還是要靠你。為師這步棋果然走對了!」

  君自傲渾身一震,怔怔地望向御風道人。御風道人微微一笑,道:「師弟,你若不想天姑娘有失,便立即停手吧。你也算無極山傳人,不如歸順我師,定可得封高官。」天涯冷哼了一聲,道:「你們天道觀整日參悟的就是這種天道麼?真比市井小人還有所不如!」

  御風道人笑,故意大聲道:「天道?你知什麼是天道?物競天擇,強者生存,這便是天道;弱肉強食,追名逐利,這也是天道。」隨即向君自傲道:「師弟,可否請貧道到瞑界中一敘?」

  君自傲本已怒火上升,此次聞言一怔,暗忖:「莫非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方便在出塵子面前講出麼?」隨即運起瞑界,將御風道人帶入其中。

  御風道人笑道:「這便是瞑界?果然神乎其技,佩服、佩服。」君自傲冷冷道:「你若敢傷天涯,我必不饒你!」

  御風道人緩緩道:「知道嗎,鬼族的入侵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將來的某一天裡,妖族也一定會來到人間,到那時,你以為只靠拚命對抗就可保人間無事嗎?」

  君自傲心頭一震,問道:「師兄怎知道這些?」他聽出御風道人話中有話,暗思也許此時他挾持天涯以及出塵子攻打龍城,都有難言的隱衷,語氣不由和緩了些。

  御風道人笑道:「你以為天道觀因何得名?無極山一派向來以探究天道奧秘為使命,從未曾停止過對宇宙玄奧的探求,也得出了一個可悲的結論,那就是——面對鬼界或妖界的入侵,人界將無任何力量可與之相抗。」

  君自傲道:「可如今魄獄芒不是已經身負重傷而逃?人間正道之士不是已結成聯盟,誓要盡一己之力保衛人間?又是誰在從中破壞,是誰在自相殘殺?那不正是你的師父,還有你麼?」

  御風道人忽然一陣大笑,道:「君自傲,難道魄獄芒是被人間高手所傷麼?難道龍吟組成這聯盟,真是為剷除鬼族保衛人間麼?以你等之力,面對區區數萬軍隊就已陷入苦戰,將來又憑什麼與鬼族、妖族的大軍對抗?」

  君自傲不悅道:「你提龍吟是什麼意思?」御風道人道:「以你的智慧,還用我說明麼?人間到處是為了名利而生出的內亂紛爭,何時曾真正統一強大過?反觀鬼、妖二界,卻均已天下歸一,再無內亂,所以才會一致對外,有力向人界下手。」

  此時君自傲已隱隱想通他們的目的,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人間也能『天下歸一』,便可『一致對外』,再不怕鬼、妖二族侵襲麼?」

  御風道人一笑,道:「不錯,人間大小國家無數,均是各自為政,為了蠅頭小利紛爭不斷,面對外來侵略,只會趁機為自己撈取好處,卻不知犧牲小我、團結對外,我師要做的,就是將人間各國統一起來,形成一個強大的人界,到那時,不論何方神聖來襲,人界都可傾天下之力與之相抗!而龍城,這個埋藏著上古龍神絕世力量和天地間無數奧秘的地方,便將是這一切的開始!師弟,你也是無極山傳人,不如加入我們,終有一天能成為人界至尊主宰!」

  君自傲冷笑一聲,道:「說得這麼好聽幹什麼?目的還不是和龍吟一樣,我還以為你要在瞑界中與我對話,會說出什麼道理來,卻還不是和方纔那句『追名逐利』如出一轍?你只是怕這句『至尊主宰』被兵卒聽到,傳到玉清皇帝耳內,撤了你師父那國師的頭銜罷了!」冷哼一聲,立時解開瞑界。

  瞑界中的這半晌,在現實中只有一剎那的時間,天涯與眾兵卒一樣,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御風道人輕歎一聲,目視君自傲,道:「真是頑固不化,世上就是因為多了你這種只顧小義而忘卻大義之人,才會一直紛亂不休。」長劍向天涯頸部移近,道:「君自傲,我本以為你會通曉大義,卻未料你已與無知凡人一般無二,如今就只好得罪了。快束手就擒吧,不然貧道無法保證天涯性命無礙。」

  君自傲怒視御風道人,心中怒火狂燃,冷冷道:「你敢動她一下試試!」嘴上說得雖硬,可手心上卻不由滲出冷汗。李狼與葉清幽的故事此時忽然浮現心頭,他的心不由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中瀰漫開來,讓他感到一陣陣的不安。

  那邊出塵子笑道:「早在龍族大亂之際,貧道便已著手準備今日之戰了,貧道早料到你必如岳岸崖般頑固不化,所以才將御風安插在你身邊,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攻你個出其不意。今日貧道之所以在山下按兵不動,為的就是引你下山,如此御風便可助攻城大軍攻那些凡夫個措手不及,卻不想御風他還有此招。君自傲,貧道費盡心機,單為對付你一人,你也該知足了。不過現在看來,將這數萬大軍全留在此地實是浪費,還是分出一半支援攻城軍吧。」他身旁一名將軍聞言立即指揮著萬餘兵卒向隱龍山衝去。

  君自傲雙目寒光一射,掃視眾人,冷冷道:「想上山,便先衝過我這關!」眾兵卒見狀不由腳步立緩。

  御風道人冷冷道:「你不想要天涯的命了?」長劍緊貼在天涯頸上,鋒利的劍刃立時在天涯頸上觸出一道血痕。君自傲心頭一顫,咬牙道:「你敢傷她!」御風道人冷然道:「你若再一意與我師對抗,貧道保證讓天姑娘血濺當場!」君自傲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卻又無可奈何。

  以天涯的功力,本不會被任何人輕易擒住,只是她對君自傲的這位師兄太過信任,全無防備間便被御風道人以金絲縛住。這金絲不知是何物製成,不但堅韌無比,更可封住被縛者的全部功力,一縷金絲纏在她頸上,她便連話也不能說了。此時眼見君自傲被逼得手足無措,天涯不由心中大急,身子不住用力,想將這金絲掙脫。

  御風道人一笑,道:「天姑娘,不要費力了,這金絲相傳是以仙界神石煉製而成的法器,仍是天道觀鎮觀之寶,便是仙人也無法將它掙開,更何況是你?」左手一抖,又一根金絲出現手中,目視君自傲,道:「君自傲,乖乖任我將你綁了,否則天姑娘的人頭恐怕就要離體而去。」言罷一揮手,將金絲向君自傲擲去。與此同時,君自傲身後的兵卒忽閃向兩旁,幾名弓箭手悄悄挽弓搭箭,齊對準君自傲。

  君自傲目視天涯,猛一咬牙,站在原地再不躲閃。

  天涯眼看君自傲便要被金絲纏上,而背後又有人欲施偷襲,不由心急如焚,她掙扎著拼盡全身力氣,終發出一聲呼喊:「快閃開!」隨即用力將頭一扭,咽喉處立時被利劍劃開,鮮血箭般噴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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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鬼槍神威 第十七章 鬼槍

  隨著鮮血的噴濺,御風道人呆住了,他不敢相信天涯竟然真會拼了自己的性命來保君自傲,雖然之前他曾親見天涯為了君自傲不受痛苦折磨,甘心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但他還是不敢相信,她連自己的性命也可以為君自傲犧牲。

  生命隨著那噴濺的鮮血漸漸抽離天涯的身體,她感覺到一陣寒冷襲來,身子一歪,向馬下倒去。她感到自己正在漸漸失去知覺,但她卻一點也不害怕。她忽然明白了葉清幽死前為什麼會笑,因為此時,她也已笑了起來。

  君自傲怔住了,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那麼緩慢,緩慢得如同靜止了一樣,那鮮血在空中慢慢地飛舞著,將他帶回了那間已經塵封了的客棧,讓他想起了那個曾深愛著他,卻因他而死的女孩。

  這次換成了天涯——他已經深深愛上了的人。

  身子一緊,他才突然發現已被金絲纏身,身子又一震,數支鋼箭自背後透胸而過。

  一切還是運行得那麼緩慢,君自傲只覺自己緩緩向前方倒去,腦中一片空白。

  天涯拚命睜大了本要閉合的眼睛,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呼:「不!」

  這一聲悲呼猛地響起,刺破了君自傲眼前那緩慢而又寂靜的空間,將君自傲帶回了這殘酷的現實中,目視天涯,君自傲只覺週身氣血澎湃,湧動不休,心口處一陣絞痛,忍不住發出一聲巨吼。

  陰氣澎湃鼓動中,鋼箭被逼出體外,飛射向後,立時刺倒數名兵卒。一物自君自傲心臟處順血脈疾走,直衝向其右掌,一團黑霧破掌而出,凝成一方黑印。

  正是鬼印。

  鬼印上不住發出柔和的光芒,猛然伸展開來,竟在瞬息之間化成一柄短刃,繞著君自傲的身體旋轉一周,將纏在君自傲身上的金絲割成數斷,散落一地。

  君自傲雙目黑霧湧動不休,狂吼一聲,撲向天涯,御風道人及其坐騎為其氣勢所懾,竟連向後退出數丈,若非御風道人盡力勒緊韁繩,那馬只怕早掉頭逃去。

  君自傲一把抱緊天涯,天涯努力睜大雙眼,顫聲道:「你……你怎麼如此不小心……枉費我……枉費我……」她的咽喉已被割斷,此時拼盡生命中最後一點力量說話,聲音卻是微不可聞。君自傲雙目中淚光閃動,亦顫聲道:「你為什麼這麼傻?如果你死了,我還能獨自苟活麼?」

  天涯拚命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卻已經沒有那份力量了。

  出塵子一皺眉,高聲道:「殺了他們!」

  一聲令下,眾兵卒潮水般衝向二人。

  一聲長嘯出口,君自傲全身陰氣湧動,一股霧般黑氣瀰漫而出,瞬間將衝在最前的百多兵卒籠罩其中,慘叫聲中,數百兵卒均被這鬼噬之氣融食為氣,倏然收回君自傲體內,胸膛上那些致命的箭傷瞬間痊癒。君自傲再反運鬼噬,數百人的強大生氣又源源不斷地傳入天涯體內,將眼看便要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天涯從死亡的暗影中生生拉了回來。

  不但如此,方才激戰中所消耗掉的真氣和所受的傷,竟也在瞬間恢復如常。

  此時那正飄浮在君自傲身邊、由鬼印所化成的短刃,將剩餘的生氣全數吸入其中,光芒閃動中,化作一團黑霧伸展開來,隨即竟化作一桿丈許長的黑色戰槍,那槍頭與尋常短劍相似,不但槍尖鋒利無比,兩邊也均是利刃,既可像槍般刺擊,亦可如刀般劈砍。

  君自傲只微微一愕,隨即再不多想,抓過戰槍,將纏住天涯的金絲割斷,天涯滿含深情地看著君自傲,道:「我還以為咱們兩個要到黃泉相會了呢……」君自傲微微一笑,道:「記住——下次你若再敢如此,我必隨你而去,絕不一人獨活!」天涯一震,兩行熱淚禁不住湧出。

  眼見二人還有閒情說這些情話,出塵子不由大為惱怒,一聲令下,兵卒又向二人衝來。

  御風道人勒住戰馬,一咬牙,催馬前衝,舉劍便向君自傲斬去。

  君自傲冷笑一聲,左手將懷中的天涯摟緊,倏然站起,右手一抖鬼印戰槍,直向御風道人刺去。御風道人不敢輕視,急長劍斜揮,試圖將戰槍格開。

  哪料長劍方一觸及槍身,劍力便立即被這戰槍吸走,御風道人大駭,急運起內力相抗,不想如此一來,自身的內力也源源不斷地被那戰槍吸出體外。

  還未等他從驚駭中緩過神來,鬼印戰槍已刺入他胸膛之中,君自傲一抖戰槍,將御風道人挑飛向衝來的兵卒,幾個巨盾兵立即舉盾抵擋,卻被御風道人撞倒在地,立時斃命。

  而御風道人也因這一撞而骨斷筋折,魂歸天外。

  出塵子驚呆了,他未想到御風道人竟會連君自傲的一槍都擋不住,不由喃喃自語道:「法器……他竟有如此可怕的法器!」

  面對潮湧而來的兵卒,君自傲沖天涯一笑,道:「娘子,且讓為夫帶你到天上一遊。」語畢運起鬼羽之技,一雙陰氣之翼立時自背後生出,人摟著天涯沖天而起。

  天涯驚呼一聲,隨即嗔道:「我又不是柳依依那樣的弱女子,為何不讓我幫你對付這些兵卒,卻將我弄到天上來了?」君自傲笑道:「你我二人比翼齊飛,豈不遠勝於並肩苦戰?」天涯臉色一紅,微笑不語。

  出塵子一咬牙,雙手一圈,他那已成鐵疙瘩的長劍復又飛向君自傲,左右將領見狀立即號令弓箭手放箭攻擊君自傲,一時間箭雨漫天,箭網又至。

  君自傲冷哼一聲,戰槍橫掃而出,立時將飛來的鐵疙瘩斬成兩斷。那東西本是長劍纏結而成,此時從中斷開,立時散成數截掉落地上,出塵子手中氣勁猛然暴發,將自己震得一晃,急穩住身子,怒道:「好個君自傲,竟能毀我法器!」

  面對箭網,君自傲只微微一笑。他雖只用戰槍出手兩次,但對它卻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兩次出擊,已讓他感覺到了這戰槍的力量,此時他手腕輕輕一轉,對著襲來的箭網一槍刺出。

  一道無形的氣勁順槍而出,鋼箭一遇這股氣勁,立時便失去了強勁的衝勢,無力地跌落向地面,這以數千鋼箭組成的箭網,竟如被風折斷的老樹枯枝一般,自天上無力地墜落地上。

  君自傲長嘯一聲,猛然俯衝而下,直向出塵子襲去,出塵子不由大驚,急躍離戰馬,向後飛縱而去。與此同時,他身旁的十幾員大將,均各持兵器,迎向君自傲。

  君自傲不願與他們多做糾纏,振翅而起,直追出塵子,出塵子方一落地,便見君自傲從空中追來,立時從身旁兵卒手中搶過一桿長槍,挺槍向君自傲刺去。

  君自傲冷笑一聲,身子一斜,立時自長槍右側滑過,一槍刺向出塵子,出塵子身子一縮,就地向旁滾去,再起身時忽覺左肩吃痛,卻是已被君自傲刺中。

  數名巨盾兵見狀立即衝上前來,擋在出塵子面前,君自傲凌空而至,戰槍橫掃,立時將那些兵卒連同其手上巨盾斬為兩段。

  這戰槍本身擁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不但無堅不摧,使用起來還不耗費主人一絲一毫真氣,就算君自傲真要與這數萬大軍血戰到底,也不會因此而耗費多少內力,實非人間尋常利器可比。君自傲驟得這鬼印戰槍,心中不由豪氣大長,暴喝一聲,一槍向出塵子刺去。

  出塵子向旁一閃,身子被鬼印戰槍帶起的勁風掃到,身形立時一緩,君自傲並不將槍收回,而是順勢橫斬,逼得出塵子矮身貼地一滾,狼狽地逃了出去。

  身後勁風吹動,君自傲頭也不回,反轉手臂,抖腕將戰槍向背後輕輕一撩。數支襲來的長槍、朴刀被戰槍撞上,不但自己的劈、刺之力立時全數被戰槍吸走,連自己主人的內力也不能倖免地被戰槍吸去,在背後襲擊君自傲的數名兵卒全身一軟,無力地摔倒在地。

  君自傲戰槍不停,順勢擰身轉腕,戰槍自下而上向剛剛站穩的出塵子撩去,出塵子此時的姿勢極不利於閃躲,只得怒喝一聲,拼盡全身力量,提起右掌劈向長槍。

  掌方觸及槍身,掌力和自身內力便源源不斷地被戰槍吸去,出塵子不由大駭,驚出一身冷汗,未及他撤開手掌,戰槍已勢如破竹地穿入他右肩之中,自其背後透出。君自傲戰槍後撤,抽離出塵子肩頭,出塵子悶哼一聲,摔倒在地。

  眾兵卒見國師命懸君自傲槍下,均不敢再行險前衝,只怕君自傲就此一槍結果了國師性命。君自傲槍指出塵子,冷冷道:「你畢竟是我師叔,今日我若殺你,實屬大逆不道。帶上這些兵卒,快給我滾!」出塵子長歎一聲,道:「不愧為岳巖崖看好的人,貧道輸得心服口服。罷了,我撤兵就是。」

  君自傲冷哼一聲,攜天涯轉身而去,那些兵卒見國師已說出撤兵二字,但不再攔他,任由其離去。

  正當二人走到隊伍中間之時,出塵子的聲音忽又響起:「眾將士,給我殺!」眾兵卒先是一愣,隨即跟隨著那十幾員大將高聲喊著「殺!」,紛紛向二人衝來。

  君自傲怒火上升,雙目寒光閃動,拉起天涯便要向出塵子殺去。天涯扭身掙開,道:「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去快殺了這賊道!」君自傲點點頭,一挺長槍,如虎入羊群般殺入敵陣之中。

  眼見敵人圍攏過來,天涯猛然沉腰坐馬,一拳擊出,然後人便平空消失,眾兵卒看得目瞪口呆,正不知所以,便有數人莫名其妙地慘叫一聲,倒地而亡。

  君自傲回頭看看,放心地一笑,他知天涯用起了那可隱去身形的第一拳,此拳用之於群戰之中,確是極具威力,便是面對這數萬敵軍,也絕無危險。

  他放開手腳,以最快速度向前疾衝,鬼印戰槍劃出道道黑影,將敵軍殺得人仰馬翻,片刻間便殺出敵陣,直衝向出塵子。出塵子未料他一槍在手,竟能在萬人軍中如入無人之境,頃刻便殺到自己面前,驚慌中急向旁閃去,想繞過君自傲,衝入兵陣之中。君自傲哪來還會給他機會,長槍如靈蛇般疾刺而出,正中出塵子左胸,立時穿胸而過。

  出塵子身子一震,終軟軟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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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鬼槍神威 第十八章 入京

  君自傲以氣運音,高喝一聲:「你們的國師已死,還不投降麼?」聲如洪鐘,震得眾兵卒氣血翻騰,那十幾員大將見國師已葬身君自傲槍下,不由全怔在原地,一眾兵卒不知所措地望向將領,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天涯顯出身形,高聲道:「放下兵器,便可饒爾等一命,不然——你們那國師就是你們的下場!」

  士兵們猶豫了片刻,終有幾人將手中兵器扔下。一有人開頭,其他人的意志更動搖得厲害,紛紛拋下兵器,束手待斃。那些將領知己方絕非君自傲對手,長歎一聲,也紛紛將兵器扔掉。

  這便是軍隊,當有一人發號施令時,他們便能合在一起,成為一個最強大的戰士,而只要死了那一個發令者,數萬戰士卻又會變成一個軟弱無力的懦夫。

  因為軍隊本就只是一個工具,一個為指揮者服務的殺戮工具,一旦失去了服務的對象,工具也就沒有了效力。作為一個軍人,最堅守的原則就是服從,缺少了可供服從的對象,他們就變成了一群茫然的工具。當他們不知再為何而戰時,就只能選擇不戰。

  君自傲朗聲道:「你們同為凡人,如今人間動盪之際,自當團結一心,共同抵擋外界來犯之敵,又怎可自相殘殺?」目視那十餘將領,道:「我命你們立刻從隱龍山撤軍,否則殺無赦!」

  十餘大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歎息一聲,終帶著軍隊狼狽而去。

  君自傲忽道:「等等,將你們的兵器全都帶走。」那些將領不由一怔,均大惑不解,但君自傲既已如此說了,不拿也白不拿,眾人拾起兵器,垂頭喪氣地離去了。

  天涯道:「你放他們走就是了,為何還讓他們帶走兵器?不怕他們再來襲擊麼?」

  君自傲道:「他們也是人間的力量之一,將來對抗魄獄芒,還用得著他們。」天涯一怔,訝然道:「你的意思是……」君自傲道:「待收拾好這亂局後,我要到皇城走一趟,去見見那玉清皇帝。」

  傳令兵將投降撤軍的消息帶到山上後,龍城內立時傳出一片歡呼之聲,此時武林群豪雖將攻城兵卒殺了不少,但龍城也眼看快要失守,聞聽君自傲已將帶軍統領殺死,自然欣喜異常。而出塵子一方的士兵們則個個垂頭喪氣,在軍官指揮下收拾起兵器,救起傷兵而去。

  看著城外一地的屍體和鮮血,君自傲不由長歎一聲,道:「至少有一點,御風說得一點不差,人界確實只擅長於自相殘殺啊……」眾人力戰大軍,根本無心去注意別人,是故均未見到御風道人將天涯擄走的一幕,此時只見君自傲與天涯回來,卻不見御風道人,不由大為奇怪,風巽皺眉問道:「君公子,御風道長難道遇上不測了麼?」

  君自傲輕歎一聲,道:「我將他殺了。」眾人聞言大驚,天涯便將事情經過告之眾人。

  大家聽了無不驚愕,沈石長歎道:「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御風道長仙風道骨,怎麼竟然……唉,這人間是怎麼了?保衛人間的龍族大起內亂,正派之首的聖宮又盡使卑鄙手段,如今連一直隱於世外的無極山一派,也起了爭權奪勢之心……唉!」

  君自傲亦歎道:「不知師父他現在何處,若是知道天道觀生出這般變化,他老人家不知會有多心痛……」頓了頓,道:「聽御風師兄所言,似乎人間將有更大的動盪,只憑我們武林一脈的力量,絕難保全人間,這點從今日之戰中已經可以看出端倪——雖然大家武功高強,卻不擅打這種大仗,面對數萬訓練有素的兵卒,卻也是莫可奈何。我想到皇城走一趟,說服皇帝與我們聯合,那時我們人界眾力合一,自不懼鬼族入侵。」

  葉梓皺眉道:「玉清那昏君,能聽得進去麼?你想讓他與咱們聯合,難!」祁月憐卻點頭道:「君公子想得不錯,若真能說到皇帝,我們便可以舉國之力與魄獄芒抗衡。皇家軍隊的力量,今日咱們大家也見識過了,其若能用在對抗鬼族上,豈不是一大助力?」

  天涯道:「山上的這些軍隊還不算什麼,山下那三萬護法軍才是真正的主力,方才咱們見到的那幾個身穿銀灰色輕甲的士兵,便是護法軍了。」眾人想起方纔那幾人的力量,再想想這樣強大的兵士,在山下竟還有三萬,均不由冷汗直冒,暗道聲僥倖。

  風巽道:「若能爭取來軍隊,自然是好事,咱們先將此處收拾妥當,然後一起去找那皇帝。」君自傲搖頭道:「龍城是千古寶城,不論是魄獄芒還是出塵子,均想佔之而後快,所以咱們一定要守好此地,守城的力量越強越好。皇城之事,由我和天涯去便成了。」

  眾人均覺有理,紛紛點頭贊成。

  君自傲按父兄之禮葬了出塵子和御風道人,又帶眾人將死難的武林中人和一眾兵卒抬到後山安葬,再將龍城內外打掃乾淨後,便開始研究守城戰的打法和一旦發生戰事時,各派人手應如何調度指揮,更進行了數次演練,直到各派稍能緊密配合,使龍神盟真正成為一個整體後,才收拾行裝,動身出發,烏易等人以大局為重,便暫先不去尋找李狼,而是留在此地守護龍城。這時距當日那場大戰,卻已是兩月有餘了。

  君自傲與天涯二人各乘一匹健馬,輕裝而行,自隱龍山向皇城京都而去,一路上無數好山好水,君自傲卻無心欣賞,時常緊鎖眉頭,一臉沉悶。天涯見了不由大為擔心,這日終忍不住勸道:「此行不論結果如何,你都已為人間盡力了,不要太過掛懷。」

  君自傲笑道:「我並不擔心這個,玉清便再昏庸也不會不知自保,咱們只要略施手段,不怕他不乖乖合作。我擔心的,是紫紋啊……匆匆之間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他現在身在何方?心中又是否已經釋懷?」

  天涯道:「等過了這陣子,咱們便去找找他吧,你猜他會到什麼地方去呢?」

  君自傲想了想,忽看著天涯,道:「你應該最清楚吧?」天涯一怔,訝道:「我怎會知道?」君自傲笑道:「當初你從羽林逃走,最後跑到何處去了?」

  天涯嗔道:「誰逃走了?我是被你纏得煩了,不得已只好出去避避。卻沒想到你這麼粘人,老遠的追了來,唉,真是讓我一刻也不得清靜啊!」說著說著,不由笑了起來,又問道:「難道龍紫紋也是到天寧去了?」

  君自傲先是笑了笑,隨即喟然道:「我想應該是的。他是在天寧認識葉姑娘的,那裡有他太多的回憶,也許他會回到那裡吧……」

  天涯忽問道:「你說他會不會去聖宮?」君自傲道:「我想不會吧,是聖宮害了他和葉姑娘,他去那裡做什麼?也許之後他會走遍他和葉姑娘一起到過的每個地方吧……」

  天涯歎道:「龍紫紋的命運也太坎坷了,先是家族叛亂,後來又因此失去了爺爺,最後心愛之人又……」說著,又是一聲長歎。

  君自傲靜靜凝視著她,忽道:「你變了很多。」

  天涯一愕,問道:「什麼變了很多?我不還是我麼?」君自傲搖頭道:「從前的你,是不會去關心別人的。」天涯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道:「是啊,也許那是因為我並未從任何人那裡得到過關愛吧。一個不幸的人只會敵視幸福的人,而一個幸福的人,卻會同情不幸的人,我現在是個幸福的人,所以,在不知不覺中我就慢慢變了。」看了看君自傲,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君自傲心中一甜,忍不住伸手握住天涯持韁的手,道:「我也是一樣幸福的。」天涯臉一紅,忽一打馬,原本緩行的馬兒立時衝了出去,君自傲方一怔,天涯便回頭笑道:「再來追我啊,看這次你能不能追到我?」君自傲一笑,道:「我早說過,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樣能追得到你!」

  馬兒揚蹄飛馳,直向天涯追去。

  二人一路奔行,這日終來到京城之內。城中禁止騎馬,二人便牽馬信步而行。

  京都的繁華,絕非君自傲曾到過的任何一處可與之相比。那些高聳的樓閣、興旺的商家、熱鬧的集市,都是君自傲從未見過的,而那巍峨的皇城,更是讓君自傲倍感震撼,不由暗歎不已。

  天涯亦道:「這皇帝的居處,倒真是頗具氣勢,尋常百姓只怕看上一眼,就要自慚形穢,將住在其中的皇帝當成神仙一樣敬著、畏著了。」君自傲點了點頭,問道:「你說咱們怎麼進去呢?」天涯笑道:「怎麼進去?當然是偷偷進去了,你以為皇城是什麼地方,能讓尋常百姓說進就進,說出就出麼?就算你是什麼龍神盟盟主,在那皇帝眼中,也不過是治下小民罷了。」

  君自傲卻搖頭道:「不,我堂堂鬼天君,乃神界大員,區區人間一國之君,怎敢小瞧於我?」說著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勢,誇張地撇起了嘴,雙眼看天。

  天涯被他逗得笑個不停,道:「君自傲呀君自傲,原來你也有這麼一面,我還道你只會嚇人呢,卻原來逗笑的本事也這麼高。」

  君自傲又擺了個歎氣的架勢,皺眉道:「為博紅顏一笑,我鬼天君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逗得天涯笑得更厲害了。

  頓了頓,君自傲一笑道:「不說笑了。我覺得既然這玉清並非什麼明君,曉之以理就不如動之以武,將他嚇得屁滾尿流可能要比盡陳利害更為有效。」天涯訝道:「難道你要殺進皇城之中不成?」君自傲笑道:「正有此意!」

  天涯搖頭道:「胡來,太過胡來!有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闖皇城?」君自傲道:「不錯,正因為沒人敢做,所以一旦有人做了,就必收奇效——皇城的護衛哪會想到有人敢在白日裡到皇城撒野?所以守衛力量一定不強。你一向聰慧,怎麼沒想到這點?」天涯想了想,道:「那倒也是,唉,自從跟了你,我連腦子都變鈍了,這可如何是好?」二人又是一陣大笑。

  從開始時的羞澀,到現在互相逗趣,二人的關係如今已又提升了一級。

  君自傲道:「好,那咱們就一同飛入這皇城吧。」說完張開雙臂,做出個要抱天涯的姿勢,天涯笑著閃開,道:「你是糊塗蛋。」君自傲愕然道:「我怎麼又成糊塗蛋了?」天涯笑道:「你既然要在玉清面前立威,與其直飛到他面前,不如從正門闖進去——在皇城的大軍包圍之中,咱們仍能如閒亭信步般走到他面前,到時你不用開口說一個字,他就要嚇得屁滾尿流了。」

  君自傲一拍掌,道:「妙啊!誰說你的腦子變鈍了?風大俠早就稱讚你智慧過人,自從跟了我,你的腦子可是越來越靈了。」天涯呸了一聲,道:「少臭美了。」

  笑鬧夠了,二人將馬匹放在一旁,逕直向皇城走去,未到城門前,幾個守門兵卒便迎了上前來,將手中長槍一挺,喝道:「站住!皇城重地,百姓止步!再向前,格殺勿論!」

  君自傲雙目寒光一閃,冷冷道:「讓開!」那幾名兵卒哪受得住君自傲凌厲的氣勢,只覺週身冰冷,雙腿發顫,連話也再說不出來。君自傲攜著天涯,大步進入皇城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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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一章 殿變

  皇城佔地極廣,光是從正門到內門,就要經過一片極大的廣場和一道護城河。君自傲與天涯穿過第一片廣場之時,便有數隊兵卒前來阻攔,天涯施展邪印,將他們凝在原地,行動不得,君自傲笑道:「你將他們化成了石像,日後這皇城中可又多了一道景觀。」天涯道:「放心吧,這印只可持續幾個時辰,要不了他們的命。」

  君自傲忽想起與天涯初識時的那場比武大會,問道:「我記得那時你在那真龍比武大會上,曾對一人施了什麼印,讓他再不能開口說話,那印是否也是只會持續幾個時辰呢?」天涯道:「才不,那印足可持續月餘。至於一個月之後那小子還敢不敢開口說話,我就不管了。」君自傲笑道:「說不定他這一世都要當個假啞巴了,你的手段未免也太厲害。」天涯撇嘴,道:「誰叫他那麼狂妄。」

  正說著,已來到皇城內門之前,這內門比之外門更加雄偉、堅固,外面還有一條二十餘丈寬的擴城河。此處城門緊閉,外面停滿了車馬。

  內門之內便是絕對的禁地,除每日朝會外,連朝中重臣也不可隨便入內,更不可讓車馬隨意進出。此時正值朝會,這些車馬正是大臣們停放在城外的。

  在此處駐守的均是功力高強的護法軍,未近城門,守門的護法軍兵卒便已抽出長刀,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城頭有人喝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擅闖皇城?」二人抬頭上望,只見城頭上站滿了身著銀灰色輕甲的護法軍,此時已挽弓搭箭,對準二人。

  外門與內門相隔雖遠,但中間只有一片廣場,是故二人一入外門,內門的守門護法軍便已察覺,只是職司所限,令他們不能主動衝出,故此直到二人接近內門,才出言警告。

  君自傲一笑,道:「玉清既敢出兵攻打龍城,我便敢闖他皇城,這是禮尚往來。」城頭帶隊兵長面色一變,急喝道:「全力放箭!」

  城上士兵聞言立時將鋼箭射出,隨後快速自身後箭盒中一氣抽出五支鋼箭,齊搭在弓上射出,一時間百餘鋼箭自城頭射下,直罩向二人。

  但城頭的弓箭手不過十餘人,比起當日那數千人射出的箭網來,簡直不值一提,不過有天涯在旁,君自傲卻也不敢托大,當下運行鬼噬之氣,將鬼印逼出體外,化作鬼印戰槍。他持槍向前一刺,戰槍的氣勁立時將這百餘鋼箭的力量吸走,鋼箭立時掉落一地,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守城軍不由怔住了。

  君自傲不願在此多作耽擱,拉起天涯,挺槍向緊閉的內門直衝而去。守門的護法軍不過數人,哪裡擋得住他,轟隆聲響中,已被他刺破城門,衝入城內。

  內城門裡面的廣場直連金鑾大殿,廣場兩旁各有一列配刀護法軍,見君自傲破門而入,領隊官長急指揮一隊擋在金鑾殿白石台基前,喝令另一隊護法軍衝向君自傲。

  君自傲目不斜視,攜天涯大步向內走去,眼見護法軍攻來,君自傲戰槍一揮,便吸走其兵刃之力,眾兵卒不論揮刀如何劈砍,最終總是半途失力,手臂癱軟垂下,雖將君自傲圍住,卻對他無可奈何,反被君自傲推著不住向前移動。

  那兵長大急下號令眾護法軍全數衝向君自傲,但人數即便再多,無法向君自傲出手又有何用處?君自傲鬼印戰槍舞動中,人已穿過廣場,踏著圍以雕龍欄杆的台基來到金鑾殿內。

  這金鑾殿高有十餘丈,六根蟠龍金漆柱豎立其中,殿頂盤龍金鳳井上倒垂著軒轅寶鏡,殿首處數層台階之上,是一架楠木金漆雕龍寶座,已過中年、身形略有些消瘦的玉清皇帝坐在其中,懷中摟著一個千嬌百媚的絕色女子,在台階前方地上,兩個護法軍兵卒將一個身著鳳裳的中年女子按跪地上,而殿內大臣們跪滿一地,正不斷高呼著:「皇上開恩!」其聲壓過殿外兵卒們的喧囂之聲,是故誰也未發現君自傲這不速之客已闖了進來。

  玉清皇帝卻看得真切,他只道是護法軍未經召喚便擅自入殿,卻未注意被護法軍圍在中央的君自傲與天涯,一拍龍椅,怒道:「誰叫你們上殿來的!」

  這大殿設計得甚是精妙,皇帝御座上不用高聲大喊,聲音便可借助龍座處大殿的結構迴盪加重,此時高聲一喝,立時蓋過群臣的「開恩」之聲,眾臣聞言一驚,齊回頭向殿門處望去。

  護法軍兵長緊張萬分,一邊後退,一邊道:「萬歲快走,有反賊闖入!」

  群臣聞言大駭,急起身向殿上首奔去,攔在御座之前,高呼:「萬歲快走!」

  玉清皇帝此時才看表那被圍在其中的君自傲與天涯,先是一驚,隨即道:「哪來的反賊,不要命了麼?你們還不將他速速拿下!」他只道護法軍人多勢眾又本領高強,怎會怕區區兩人,卻不知這些兵卒們此時力量已被鬼印戰槍吸乾,只是職責所在讓他們不敢退卻,只得拖著疲憊的身子圍住君自傲,誰也無力向其下手。

  君自傲冷笑一聲,一振鬼印戰槍,立時將眾兵卒最後一絲力量吸走,眾兵卒們終脫力倒下。

  玉清皇帝這才大驚失色,他懷中那女子也驚叫起來,高呼道:「侍衛、侍衛!還不快來護駕!」

  御座左右各有四名重甲護法軍,此時抽出長刀,大步向君自傲走來,君自傲攜天涯迎上前去,鬼印戰槍倏然前刺,四人立覺力量被源源不斷地吸走,大駭下急向四周散開,打算圍攻君自傲。

  君自傲察覺出此四人功力遠高於普通護法軍兵卒,其功力足可與風巽等人匹敵,但對他這種力量達到人界絕頂的高手來講,他們和普通護法軍兵卒相比並無多大不同。待那四人進入鬼印戰槍的威力範圍後,君自傲輕嘯一聲,將戰槍虛空一轉,四人力量便被戰槍全數吸走,同時脫力倒下。

  原本按住那鳳裳女子的兩名兵卒見狀大驚,急抽刀衝來,君自傲一振鬼印戰槍,那兩人立時脫力倒下。

  玉清皇帝與那女子見狀驚慌失措,起身便想向後殿逃去,君自傲雙目寒光一閃,喝道:「給我坐下!」

  群臣中有數人挺身上前,怒喝道:「大膽!」其中一個黃袍老者戟指君自傲,怒道:「你怎敢對萬歲無禮?」

  與這幾名無畏的大臣相比,玉清皇帝卻膽小得多,他嚇得一哆嗦,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顫聲道:「你……你是什麼人?怎敢……怎敢擅闖皇城?」明顯是底氣不足。

  天涯冷哼了一聲,道:「你又是什麼人?怎敢發兵攻打護世龍神的龍城?」群臣聞言嘩然,玉清皇帝身子一震,訝道:「你們是……你們是龍神?不可能,國師說過,龍神一族已經……已經都死了啊!」

  君自傲雙目一瞪,嚇得玉清皇帝身子向後一倒,重重撞在椅背上,失聲道:「你想怎樣?」君自傲冷然道:「值此亂世,鬼族大舉入侵,你不思對抗之計,卻舉兵攻打護世龍神居處,你還配當一國之君麼?」

  一陣悲笑傳來,方才被兵卒按跪在御座前的鳳裳女子長身而起,目視玉清皇帝,道:「陛下,臣妾勸你你不但不聽,還要殺臣妾,如今怎樣?」玉清皇帝顫聲道:「皇后,是朕不對,你……你快救朕!」而他懷中那絕色女子,卻只知不住顫抖,嚇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君自傲未料到這被兵卒制住的女子竟是一國之後,此時凝目細觀,只見她姿勢端莊威儀,確有母儀天下的氣勢。那皇后分開群臣,緩步來到君自傲與天涯面前,飄然下拜,道:「妾身華襄,拜見龍神。只怪國師出塵子妖言蠱惑萬歲,萬歲才做出如此不義之舉,如今想必國師的大軍已被龍神剿滅,還請龍神手下留情,勿傷我皇。」

  君自傲一怔,隨即忙道:「皇后弄錯了,在下並非龍神後人。出塵子雖已被在下所殺,但在下並未將其所率軍隊剿滅,難道他們還未回來麼?」華襄皇后一愣,緩緩起身,問道:「那閣下是?」君自傲道:「龍神一族正統傳人名喚龍紫紋,在下是他結拜兄弟,姓君名自傲。」

  華襄皇后微微點了點頭,道:「主帥國師被殺,想來他們是怕承擔責罰,不敢回朝吧。君先生是來問罪的麼?」

  君自傲方要回答,忽覺力量漸被鬼印戰槍吸去,不由一怔,卻無暇去細思此事,只得先運起鬼噬之氣,將戰槍變回鬼印,重收入血脈之中,殿內眾人見狀無不驚駭。

  天涯察覺到君自傲的異狀,卻也不便詢問,代他向華襄皇后道:「如今人間動盪不安,鬼族之王魄獄芒率眾以法術轉生人間,又有虎妖現身,人間可謂已是鬼妖齊集,而我們卻不知齊心對抗,只一味自相殘殺,豈不是愚人所為?我們此來只是勸玉清以大局為重,聯合各方豪傑,全力對抗鬼王。」

  玉清皇帝聞言懼意大減,他懷中那女子也長出了一口氣,道:「原來是來求陛下幫忙的……」天涯聞言目閃寒光,嚇得那女子一哆嗦,再不敢多言。

  君自傲此時已想通鬼印戰槍吸走自己力量的道理,這鬼印戰槍便如其原形鬼印一樣,需要不斷吸收外來的氣勁,只是比鬼印更為強大,連各種力道也可吸去,此時已再無外力可吸,自然便要吸取自己的內力了。

  此時方纔那黃袍老者走上前來,一禮道:「閣下原來是為人間安危而來,老夫失禮了!」還禮道:「閣下面對強敵臨危不懼,與某些人相比更令人敬佩。」他所指自然是至今還心有餘悸的玉清皇帝。

  那老者尷尬地一笑,道:「老夫范元蒿,身為一朝丞相,竟不能替主上分憂,早日揭露出塵子這奸黨的真面目,導致今日之果,實是有罪。」他身為人臣,一心忠於其主,將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倒好像任用出塵子攻打龍城的是他一樣。

  君自傲正色道:「老丞相忠心可嘉,但如今天下動盪,卻不是講這種愚忠的時候了。方纔你們跪到一地,讓玉清開什麼恩?」

  范元蒿猶豫了一下,回頭看看玉清皇帝,後者眼神中透露出懇求之意,范元蒿輕歎一聲,道:「並沒什麼,君先生不必再問……」

  話音未落,群臣中走出一個健壯的中年大臣,來到近前道:「並沒什麼?」他手指身後御座上那絕色女子,道:「皇上聽信出塵子之言,深信龍城中有什麼世外珍寶、飛天真龍,為搏這妖妃歡心,竟派大軍攻打龍城,要擒來飛龍為其拉車!如今大軍數月未歸,皇上見這妖妃心急,竟又要抽調大軍奔赴龍城,皇后力勸皇上,那妖妃竟挑撥皇上殺皇后,這樣大事,也可說是『沒什麼』嗎?丞相,你只知忠心輔佐皇上,可這昏君幾時聽過你的話?事到如今,你又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你以為如此一來,這昏君便能改過麼?」

  范元蒿怒斥道:「大膽!呂松林,可知你此番話出口,已是死罪麼!」那呂松林道:「若在平日,呂某絕不敢說出心中所想之事,但今日有龍神兄弟在此,呂某就敢說!」轉向御座,戟指玉清皇帝,怒道:「玉清,你這昏君!自你登基以來害死多少賢臣良將?皇后賢良淑德,你卻不聽良言,只為妖妃一句話,竟要殺一國之母,你也配當這皇帝麼?」

  范元蒿氣得渾身打戰,連聲道:「你……你要造反不成?」玉清皇帝此時也來了本事,拍著龍椅罵道:「反了、反了,呂松林,你怎敢如此罵朕!」

  呂松林怒道:「你這昏君,朝中大臣早已與你離心離德,你還懵然不知麼?試問哪個不想痛罵你一頓?」轉向眾大臣,道:「各位,如今有龍神的兄弟在此,咱們還怕什麼?連出塵子和十萬大軍都敗於龍神之手,又有誰可與之對抗?不用再怕玉清這昏君了,想想吧,這些年來若非有皇后在,你我不早被這昏君和妖妃害死了?如今你們還想為這昏君賣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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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二章 廢帝

  眾大臣見這呂松林竟敢大罵皇帝,先是大驚,隨後不少人則陷入深思之中,均覺呂松林言之有理。方纔那挺身護駕的幾員大臣,卻直指呂松林,怒道:「為人臣者,當衷君愛國,你怎可如此辱罵聖上!」

  此時群臣中搶出一人,這人五十多歲年紀,身形肥胖,上前向君自傲深施一禮,道:「君先生剛才怒斥昏君的幾句話,立時點醒下官這夢中之人,值此亂世,咱們正當全心全力對抗鬼族才是呀!下官此時才覺出玉清這昏君實不配為人君,君先生儀表堂堂,威風八面,胸中自有雄才大略,我等均願除了玉清這昏君,奉君先生為帝!嘻嘻,陛下這姓氏,天生就當為人君呀!」說到最後,竟直接將君自傲稱為「陛下」,弄得君自傲哭笑不得。

  玉清氣得渾身發抖,道:「你們……你們都反了!徐寬,朕一向待你不薄,一年之中連升你數級,你現在官位僅次於丞相,實是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怎能、你怎能……」到最後,連氣帶怕下,再說不下去。

  范元蒿也氣得渾身打戰,怒道:「徐寬,你這小人!」呂松林大笑道:「昏君,看看吧,這便是你的寵臣!事到如今,你才知他真面目吧?只因聽他讒言,你枉殺了多少忠臣?你悔也不悔?」

  那徐寬哼了一聲,道:「呂松林,你想借此機會造反,擁皇后為帝吧?別以為本官不知,你等官員與皇后結黨營私,圖謀不詭久已,如今想借我新皇降臨之機篡奪皇權?哼,做夢吧,我新皇威武爾等均已見到,誰敢逆天而行?」說著面朝眾臣一站,倒真有一副拚命護衛君自傲「新皇皇位」的氣勢。

  君自傲眼見此人見風使舵的本事超凡脫俗,不要臉的程度天下無雙,只覺又好氣又好笑,實在忍不住,終於笑出了聲,那徐寬卻以為自己這一招馬屁拍到了位,心中欣喜異常。他這一生靠的就是苦讀「拍馬經」和「掌舵之術」,這才能平步青雲,官階一升再升,又碰巧遇上玉清這樣的皇帝,其「拍術」深得其常識,竟使他成為玉清第一號的寵臣。此次眼見君自傲旁若無人地殺入皇城之中,以他那小人之心度之,必是圖謀權位而來,料想這玉清的好日子應已到了頭,便急忙轉舵,順上君自傲這「風」。

  他只道自己聰明過人,看透君自傲心中所想,並代其說出,君自傲必對自己另眼相看,將來自己仍可穩坐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寶座,不由喜極,朗聲道:「諸位,如今人間動盪,正是新舊交替的徵兆,我新皇乃是順應天命而為帝君,咱們也當順應天命,擁我新皇登基才是!」群臣中立時有不少人跟著點頭,紛紛稱是,其餘諸人則怒視這群勢利小人,卻不敢多發一言。

  君自傲冷笑一聲,道:「我說過想當什麼皇帝麼?」徐寬轉過身來,笑道:「陛下寬厚仁德,武力過人,實乃天神在世,自不屑當這什麼人間的皇帝,只是我等卻不能沒有您這樣英明的君主,所以臣懇請陛下立即登基!」

  君自傲仰天大笑,徐寬以為自己說中君自傲心事,不由也跟著大笑起來,不想君自傲忽森然道:「人間正是多了你等小人,才永無寧日!」

  話音方落,右手一掌劈出,正斬在徐寬頸上,一陣骨斷聲傳來,徐寬瞪大了眼睛,軟軟地倒了下去,其餘那些跟風的大臣嚇得急忙閉嘴。那呂松林卻拍掌道:「殺得好!」

  君自傲目視御座上抖成一團的玉清皇帝,朗聲道:「你平日裡就是靠這種東西管理天下麼?你這樣的皇帝,倒真是不要也罷!」此言一出,玉清皇帝抖得更加厲害,使勁向椅背上靠去,顫聲道:「不要殺朕,朕……朕將江山全交給你了!」

  君自傲目泛寒光,冷冷道:「你說什麼?你也算是一國之君麼!」玉清嚇得驚叫一聲,反鑽入旁邊那絕色妃子懷中,那妃子也嚇得抖成一團。

  華襄皇后急道:「君先生,我知你此來並非為爭什麼權勢,就請不要再嚇聖上了,你放心,我一定督促聖上及早準備,再派使節出使各國,請他們將力量聯合在一起,以對付人界之敵。」

  天涯道:「只怕我們前腳一走,這昏君後腳便要殺你,你又憑什麼督促他?」玉清皇帝聞言忙道:「不……不會的!朕這就將玉璽和軍印交與皇后,只要你們別殺朕,要什麼都行!」

  君自傲略一思索,覺得與其讓這樣一個昏庸無能之輩佔據皇位,遠不如讓這華襄皇后來掌管天下,如此人間才有聯合一心的希望,當即道:「如此就快將大印交給皇后!」玉清嚇得連聲稱是,命旁邊太監將玉璽和軍印一同捧起,送到皇后面前。

  華襄皇后猶豫道:「這……這怎麼使得?」玉清皇帝聞言忙道:「使得、使得,皇后千萬莫要推辭,就……就請你救朕一命吧!」

  君自傲一笑道:「皇后,你遠比這無能之君更像帝王,值此人界危機之際,你就不要只顧世俗小禮,為大局著想,還是接管皇位吧。」轉向范元蒿和呂松林以及眾臣道:「大家看見了,這是玉清親自傳位與華襄皇后,你們可有異議?」

  范元蒿輕歎一聲,呂松林立即不悅道:「丞相,你歎什麼氣?這正是大勢所趨,天命所歸。」隨即向君自傲道:「說明白了,我可不像徐寬所言和皇后是什麼一黨,只是我等均受過皇后救命之恩,自然心向皇后。」

  君自傲笑道:「不必解釋,在下自然明白。」又向華襄皇后道:「我現在便回隱龍山去,聯合人間力量共抗強敵的事,就交給您了。如若有事,請派人到隱龍山告之於我。」華襄皇后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看那抖得篩糠似的玉清,不由輕歎一聲。

  方要離去,君自傲忽又想起一事,道:「攻打龍城的那數萬大軍,你不要忘記將其召回。」天涯用拳輕輕打了他一下,笑道:「還用你操心麼?人家難道捨得讓這些精銳軍隊流浪在外不成?」君自傲一笑,攜天涯大步離去。

  二人離開京都,一路快馬加鞭,這日又回到龍城。

  一入城,眾人便迎了上來,魏憐幽將一位中年書生拉到君自傲面前,道:「盟主,這位是寒揚劍派第一高手,如今的寒揚劍派掌門——司馬渡陵。司馬先生昨日剛到,盟主今日便回來了,真是有緣啊。」君自傲忙拱手施禮。

  司馬渡陵全無武人的煞氣,不論是氣質還是外貌,均似極了尋常的書生,拱手還禮道:「只怪在下太過疏懶,才將這掌門之職交給師弟張百桐,沒想到他如此不成氣,竟置天下安危於不顧,與龍吟同流合污,平白污了我寒揚劍派的名聲,我已在昨日將他殺了,未經盟主准許,還請盟主勿怪。」

  君自傲未料到這書生氣十足的人,下手竟如此痛快利落,剛一到龍城,便手刃了張百桐這敗類,深感「人不可猊相」這句話確是不錯,道:「司馬先生不過是處理門內之事,君某怎會見怪?」轉向眾人道:「眾位,大家今後要盡棄前嫌,再不可提當日之事,更不可對寒揚劍派門人心存芥蒂才是。」眾人齊聲稱是。

  葉梓看了看天涯,向君自傲道:「盟主,城中還來了位不速之客……」君自傲一怔,訝道:「不速之客?是誰?」

  「是我!」一個聲音響起,君自傲抬眼觀瞧,只見兩人正從游龍殿後緩步來到近前,卻正是修邪武與韓縷二人,忙道:「原來是修兄與韓兄,你們自己回來真是太好了,不然在下還真不知到哪裡去尋二位。」

  修邪武尷尬地一笑,抱道:「修某參見盟主。」君自傲忙擺手道:「修兄禮過了,在下不過是暫時替紫紋當幾日盟主而已。」隨即向韓縷抱拳道:「大家已將鐵流玄之事對韓兄說了吧?」

  韓縷冷哼一聲,道:「你此時身為龍神盟盟主,自然說什麼便是什麼,你說是,又有哪個敢說不?」葉梓聞言不悅道:「韓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都是趨炎附勢的小人不成?」

  韓縷抱拳道:「不敢,只是韓某絕不相信恩師會是你們所說的那種人!」天涯冷冷道:「韓縷,你被他騙了一世,到現在難道還不願清醒麼?」韓縷怒道:「住口!在韓某眼中,恩師永遠是正人君子,絕不容你侮辱!韓某當日技不如人,今日卻要為恩師討個公道!」

  沈石長歎一聲,道:「賢侄,你還要沈某勸你多少次?」韓縷冷冷道:「不要叫我賢侄,我師父沒有你這樣的朋友!」沈緋雲怒道:「韓縷,事實當前,你卻如此頑固,難道你以為只要拒不承認,大家就會把鐵流玄當成好人了麼?身為他的徒弟,你並沒有錯,錯的是他,你何必苦苦堅持?」旁邊的綠曉立刻幫腔,道:「就是,大家又沒說你和他一樣,你非起什麼勁兒?」

  韓縷,看了看綠曉,狠狠瞪了沈緋雲一眼,道:「結交妖孽之輩者,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師父?」沈緋雲聞言怒氣上撞,綠曉也大感氣憤,齊聲道:「你說什麼?」

  眾人見這二人竟有如此之默契,不由莞爾,但眼前的氣氛卻叫大家笑不起來。韓縷傲然道:「你們都是君自傲和天涯的朋友,人多勢眾,但別以為韓某就怕了你們!」話音方落,一股強勁的氣息忽自其體內湧出,眾人忙各向後撤,修邪武急道:「韓兄,你這是幹什麼?」韓縷冷冷道:「我要為師父報仇!」言罷一掌向天涯打去。

  葉梓此時離他最近,見狀握拳揮臂上撩,將他這一掌格開,道:「韓兄弟,你冷靜些,我們把話說很很明白了,你怎麼還執迷不悟?」韓縷冷笑道:「你也來幫她麼?好,我便連你一起打!」言罷起腳猛踢向葉梓。

  葉梓向旁一閃,怒道:「好你個韓縷,以為葉某怕你不成?」揮掌上前,一掌拍向韓縷額頭,這一掌加進了五成真力,散發出一股火勁,可見其確已打算下殺手了。

  魏憐幽知這葉梓發起狂來是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亂子加大,急上前攔住其掌,道:「葉樓主,你也冷靜些!」

  韓縷卻趁此時直衝向天涯,一拳向天涯面門打去,天涯向後一退,雙手射出一道邪印,卻也被韓縷輕易閃開。

  韓縷欲待再出招攻過去,已被君自傲攔住。君自傲道:「韓公子,不要固執了。如今天下動盪不安,正是需要大家團結一心,共搞外敵之時,萬不可自相殘殺啊。」韓縷冷笑道:「你貴為盟主,想維護誰就維護誰,韓某管不著,但你如果非要維護天涯,就莫怪韓某手下無情了!」說著,一拳擊向君自傲胸口,一股螺旋氣勁隨之而起,直捲向君自傲。

  君自傲一皺眉,知只憑言語難以將其勸服,現下唯有動手一途,再不猶豫,一邊向後疾退,一邊氣運全身一掌推出,數道鬼鎖之氣繞臂而出,直向韓縷纏去。

  韓縷的螺旋氣勁遇上鬼鎖之氣,卻不能將之擊散,其不由一怔,隨即倒躍而去,冷冷道:「看來要對付你,只能用第九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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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三章 執念

  眾人聞言一怔,天涯訝道:「你說什麼?」修邪武則急勸道:「韓兄,不可!」

  韓縷的身體漸漸發出耀眼的光芒,整個人化作了一個「光人」,冷然道:「天涯,我本以為自己已經是最強之人,多虧你用邪術擊敗了我,我才能靜下心來努力修煉,如今我已超越了第八拳,悟出了第九拳,今日便用你等試拳!」語畢倏然前衝,一掌推向君自傲。

  天涯疾呼道:「千萬不可與他硬拚!」君自傲聞言運起鬼羽,立時沖天而起,躲過韓縷一擊,同時右掌虛空一握,一支鬼矛立時凝於掌中,對準韓縷,猛然擲下。

  韓縷不閃不避,反飛身而起,直衝向空中的君自傲,鬼矛迎面而至,他竟不閃不避,與鬼矛撞了個正著,將鬼矛撞破。

  君自傲不敢大意,推掌發出數十道鬼鎖,直纏向韓縷,將韓縷纏了個結結實實。

  君自傲道:「韓公子,你亦是正派豪傑,君某實不願傷你。鐵流玄確實並非什麼善人,風大俠、柳姑娘、沈緋雲和已死的御風道人都親自到過天家村,也聽當年絞羽門的倖存者親口講過鐵流玄犯下的惡行,我知你對他有著極深的感情,但卻不能因此而不分善惡啊!」

  韓縷狂笑一聲,道:「任你說得煞有介事一般,韓某也絕不相信!」隨即猛力一掙,竟將滿身鬼鎖全數掙斷,在空中無從借力的情況下,他竟如生有雙翼一般,迂迴飛行,直攻向君自傲背後。

  眾人見狀大訝,未想到韓縷這第九拳竟有如此功用。君自傲也吃驚不小,他對於空中戰經驗並不豐富,因此更加小心謹慎,一轉身,展開鬼爪向韓縷抓去。

  韓縷左臂向外一格,被鬼爪抓了個正著,卻毫無損傷,猛一運勁,立時將君自傲鬼爪崩開,同時出右掌向君自傲攻去,君自傲略向下降,閃過來掌,韓縷順自己的衝勢在空中一轉,又向君自傲衝去。

  君自傲雙掌齊出,又發出無數鬼鎖,韓縷這次知道厲害,再不敢輕易犯險,身子向上一挺,筆直地向上飛去,閃過了鬼鎖的攻擊,人倏然消失不見。

  天涯見狀一驚,忙喊道:「小心!他使出第一拳了!」

  君自傲聞聲收斂心神,全身陰氣緩緩湧動而出,化作一片黑霧,卻正是那招鬼霧,同時他又運起鬼甲,嚴防韓縷的偷襲。

  忽然間只覺右邊鬼霧中有人飛速衝來,以眼觀看卻不見人影,他知是韓縷攻了過來,立刻功運右掌,倏然向其飛來方向推去,無數鬼棘順掌而出,如一張大網一般向那處罩去。

  君自傲感覺那韓縷絲毫沒有躲閃防禦之意,逕直撞破鬼棘衝了過來,心中不由一愕,想起方才幾擊,立即明白使出第九拳時的韓縷,完全不懼任何氣勁攻擊,不由大感頭痛。

  眨眼間韓縷已飛速衝至,未及近身,先撞在了君自傲的鬼甲之上,竟然被鬼甲彈了出去,人也顯出身形,輕咦一聲。

  君自傲立時恍然,原來韓縷運起這第九拳時,全身均化為凝煉的真氣,故此尋常的氣勁攻擊根本奈何他不得,但遇上君自傲這專防氣勁的鬼甲之術,他卻也無可奈何。

  韓縷雖身在暗無光芒的鬼霧之中,但他自身卻可發出光來,能將周圍景物看清。他被鬼甲彈開,一時間不明所以,瞧準君自傲雙拳齊出,發出兩道巨大的螺旋氣勁,但那氣勁一撞上鬼甲,便又被彈開,韓縷至此才知這包住君自傲的黑色圓球,竟有反彈氣勁之效,一時間也愣住了。

  君自傲輕歎一聲,道:「韓公子,你我再打下去有何意義?」韓縷哼了一聲,道:「我就不信你這護身之氣可永遠不散!」說罷雙拳再揮,連續不斷地向鬼甲打去。

  君自傲不由皺起眉頭,化身為光的韓縷不怕氣勁攻擊,而其本身便是強大的真氣,又不能以拳腳攻擊,倒真沒有對付的法子。

  猛然間想起鬼印戰槍,不由暗暗點頭,心道這正可克制韓縷,當下再不猶豫,收起鬼霧,疾速向後倒飛躲開韓縷的攻擊,又收起鬼甲,運起鬼噬之氣,將鬼印逼出體外,化作戰槍。

  這戰槍既要吸取力量氣勁,自己這鬼甲之氣距它最近,不免先要被其吸去,故此君自傲才先收回鬼甲之氣,再取出戰槍。

  眾人均未見過鬼印戰槍,此時見自君自傲掌心生出一桿黑色戰槍,不由均大為驚異,天涯卻眉頭緊皺,她未想到韓縷竟能逼得君自傲用起這支戰槍來,不由大為擔心。

  韓縷亦大為驚訝,但卻也未多想,又倏然衝向君自傲,君自傲凝立空中,一動不動,等韓縷衝入鬼印戰槍威力範圍之內,方大喊一聲,一槍刺出。

  韓縷方欲向旁閃躲,卻忽覺力不從心,身上的光芒也驟然減弱,而君自傲手上的戰槍,卻越發變得烏黑珵亮,大駭下想抽身退去,卻如被吸住一般動不得分毫。

  不片刻,韓縷身上光芒盡消,君自傲只覺戰槍微微顫動,似是因吸滿了第九拳的強大力量而興奮著,急將戰槍後撤,韓縷立時直向地面墜去。

  君自傲叫聲不好,立刻發出一道鬼鎖,纏在韓縷腰間,將他緩緩放下。

  腳一觸地,韓縷身子一晃,險些摔倒,他強支撐住,愕然仰望天上的君自傲,許久才道:「果然不愧為武林盟主!」

  修邪武疾步上前,關切地問道:「韓兄,你沒事吧?」韓縷點點頭,道:「只是全身無力罷了。」轉頭望向天涯,狠聲道:「韓某技不如人,你願殺就殺吧!」

  天涯冷冷道:「糊塗蛋,我何曾說過要殺你?你與我又沒有深仇大恨,我殺你做什麼?」葉梓亦道:「韓兄弟,大家都是武林正道一脈,你何苦固執於鐵流玄所謂的養育之恩,而置大義於不顧呢?」楊蟬沙亦道:「不錯,鐵流玄收養你只為沽名釣譽,又何曾真心對你?韓公子,還是不要固執了。」眾人亦紛紛出言勸解。

  韓縷慘然一笑,道:「好,你們都是武林正道,我恩師卻是陰險小人……韓縷既為鐵流玄之徒,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人,哪配與你等為伍?天涯,今日你不殺我,來日我必殺你!」言罷轉身向城處大步而去。

  眾人無不搖頭歎息,均道這韓縷太過固執,君自傲緩緩落下地面,道:「由他去吧,給他點時間,他或許會想明白的。」修邪武拱手道:「盟主,修某不能放心讓韓兄獨自離去,先隨他而去。」君自傲點頭道:「也好,還請修公子多勸勸他。」修邪武點點頭,追著韓縷而去。

  他隨著韓縷一路同行,卻不知說些什麼好,韓縷也不與他說話,二人離開隱龍山,又走出十數里後,韓縷才突然道:「你是信我,還是信他們?」

  修邪武一怔,苦笑道:「韓兄,不要難為我了……」韓縷哼了一聲,道:「你果然還是信他們!既然如此,你還跟著我做什麼?」修邪武道:「韓兄,你我相交一場……」不等說完,韓縷已冷笑道:「修兄是正道中人,怎會和我這惡人之徒是朋友?修兄還是趕快回龍城去吧!」

  修邪武正不知說什麼好,便聞一陣掌聲響起,只見前方路旁高崗上站立兩人,一人身著樣式古怪的暗藍色長衫,長相英俊,看樣子年紀在廿卅之間,另一個中年人一身錦衣,頗具威嚴氣勢。

  拍掌的正是那長相英俊的男子,見修、韓二人望向自己,那人笑道:「韓公子不忘師恩,敢與天下偽君子抗爭到底,真令在下佩服。只是以你一人之力,想報得大仇,卻是難如登天。」

  韓縷問道:「以二位之見,韓某如何才可報得大仇?」那英俊的男子一笑,道:「你殺不了天涯,皆因天涯身後有人界武林撐腰,如果有可與人界武林力量相抗衡的勢力幫你,韓公子還愁報不了大仇麼?」

  修邪武只覺這二人一身邪氣,絕非善類,冷冷道:「閣下說這番話又是何意?」那錦衣中年人道:「修公子絕頂聰明,難道還聽不出其中深意麼?人間武林中盡多愚夫,易受奸人所騙,如今就是聽信君自傲之言,冤枉了鐵大俠。我二人看不過眼,有意助韓公子揭露天涯真面目,好為鐵大俠報仇血恨。」

  韓縷冷笑道:「韓某何用你們多管閒事,難道說你們便能與人間武林抗衡麼?你們以為自己是誰?」

  修邪武卻心中一沉,隱隱生出一絲不安,暗自戒備。那英俊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鬼界東域域主——滄怨,這位是南域主——裴朔。」修邪武面色一沉,怒道:「果然是鬼界惡賊!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龍城附近現身!」右掌一豎,一道光輪在掌心中凝聚成形,他對準滄怨與裴朔二人一掌推出,那光輪立時飛轉而出,越轉越大,直達丈許。

  二人飛躍而起,飄然落在路上,那光輪撞上高崗,仍自轉個不休,轟然巨響中,竟將高崗夷為平地。

  滄怨微微一笑,道:「好一招『斬武烈封輪』,修公子果然身手不凡。」修邪武森然道:「今日你二人誰也別想逃得出修某輪下!韓兄,不用你動手,對付他們,我一人足矣!」他知此時韓縷內力一絲不剩,根本無力出手,若被滄怨、裴朔二人看出,必會趁機下殺手,這才故意這樣說。

  裴朔一陣大笑,道:「修公子果然聰明,不過我二人早知韓公子此時已無動手之力,便是想出手,怕也難了。」滄怨笑道:「修公子如此身手,若能為我王效力,將來前途必不可限量。」

  修邪武一咬牙,冷笑道:「不可限量?可惜修某向來不稀罕什麼功名利祿,只求逍遙天地,快意恩仇,斬盡人間妖魔鬼怪!」雙手一分,兩隻光輪分凝於左右掌中,一揮手,光輪橫轉而出,分斬向滄怨與裴朔。

  裴朔左臂一屈,陰氣順臂湧出,眨眼間化作一隻半人高的堅盾,沉腰站穩,欲以此盾抵擋旋轉斬來的光輪,滄怨見狀喝道:「不可如此!快躲!」說著雙腿突然如空布袋一樣癟了下去,軟軟地再支不住身體,整個人立時癱了下去,正好躲過斬來的光輪。

  裴朔知滄怨本事遠高於自己,聞言不敢大意,堅盾化為陰氣流回體內,人急縱身躍起,堪堪躲過光輪。

  不想修邪武雙手向懷內一帶,那兩隻光輪在空中畫了個弧,又自背後向二人斬來,裴朔此時尚未落地,見狀急運起陰氣化作一對羽翼,振翅飛起,躲過光輪。而滄怨則上身一癟,整個人完全變成了布口袋般的空皮囊,軟軟倒下,緊貼在地面上。

  兩隻光輪均未能碰到敵人分毫,又飛回修邪武雙掌中,修邪武雙掌分推向貼地的滄怨和凌空的裴朔,此次光輪卻像第一擊一樣,立起旋轉,以輪面直向二人撞去。

  這光輪中間空空蕩蕩,恰似一個鋒利的圓環形輪刃,裴朔見此時其立起撞來,不由一笑,直衝向光輪,欲從中間圓孔中穿過,直擊修邪武,不想身形方一動,地上的滄怨又叫道:「不可,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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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四章 斷義

  裴朔聞言急一振翅,身形立時停住,再一振翅,人向後倒飛而去,同時伸掌前推,一道陰氣順掌飛出,化作一桿長槍,直向光輪中心處刺去。

  他雖按滄怨之言不貿然硬闖,但終認為那中空處是光輪的破綻所在,仍忍不住要試探一番。那長槍順光輪中間的巨大圓孔穿入,方到一半,當輪忽向內急收,將長槍纏住疾速一轉,長槍立時被割成無數段,便如刀功甚好的廚子切過的黃瓜一般。

  裴朔不由一驚,這才知修邪武這「斬武烈封輪」光輪的厲害。

  襲向裴朔的光輪絞斷長槍後便即消散,而擊向滄怨那個,則中途一轉,向下拍去。滄怨身體就地一滾,竟捲成長蛇般的一條,如蛇般飛速遊走,那光輪撞在地上,旋轉之力立時將附近地在掀起,將石子土塊絞得粉碎。

  修邪武乍見滄怨這等奇術,不由大訝,而滄怨卻趁其驚愕之機,飛速游來,直向修邪武雙足纏去,修邪武定了定神,提腳一踏,正踏在滄怨身上。

  不想一踏之下,滄怨竟忽然擴大開來,便像是鼓滿了風的皮口袋一樣脹大起來,修邪武這一腳像是踏在氣囊上一樣,力道立時被彈回,不但未能傷到滄怨,自己反因彈力而摔倒。

  與此同時,裴朔已疾飛而至,雙手合掌上舉,一道陰氣湧出掌外,化作一柄寬大的長刀,迎面向修邪武斬去。

  修邪武方要閃避,地下忽伸出數只黑手,將他手足四肢緊緊抓住,他急力掙扎,那滄怨卻突然變回原狀,一掌向他推來,他只覺一陣狂風吹過,將自己死死壓在地上。

  裴朔刀落至一半,卻不再斬下,滄怨冷冷道:「修公子,如果一對一打,孰勝孰負完全是未知之數,但此時我二人聯手,你絕無勝算。我再問你一句——你可願為我王效力?」修邪武怒道:「呸!修某怎會與這等惡鬼同流合污!」裴朔怒道:「好,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此你便到黃泉去逞強吧!」長刀再次舉起,堪堪便要劈下。

  「住手!」韓縷終於出聲,裴朔聞言與滄怨齊向他。他緩步來到近前,凝視滄怨,問道:「你真是鬼界域主?」滄怨點點頭,道:「不錯,韓公子有何話說?」

  韓縷緊緊盯住滄怨雙眼,道:「你們真能助我報殺師之仇?」滄怨笑道:「你若加入我族,便是我族兄弟。兄弟若要報仇,我等怎能不傾全力相助?」韓縷點頭道:「好!韓某便認你們作兄弟了!」

  修邪武全身一震,道:「韓兄,你瘋了麼?怎麼不顧大局……」韓縷怒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道:「我是瘋了,為了給恩師報仇,我不得不瘋,這都是你們逼的!回去告訴君自傲和天涯,就說韓某來日必取其項上人頭!」修邪武愕然半晌,終怒道:「韓縷,修某當你是朋友,卻未料你竟是這種人!為一己之私,你竟要置人間安危於不顧麼?」

  韓縷冷冷道:「朋友?你真當我是朋友,方才在龍城中為何不助我對付君自傲?休再多言,給我滾!」

  滄怨向裴朔使了個眼色,裴朔立時將化作黑手的陰氣收回,修邪武掙扎而起,狠狠瞪韓縷一眼,沉聲道:「他日再見,修某手下必不會留情!」韓縷昂道道:「韓某也一樣!」

  修邪武又看了看滄怨和裴朔,滄怨笑道:「韓兄弟既然讓你回去,我等自不會攔你。」修邪武冷哼了一聲,大步離去。

  待修邪武走得遠了,滄怨才轉向韓縷,笑道:「韓兄弟,我知這此舉只為救下修邪武,如今修邪武已然走遠,你是否要反悔?」

  韓縷看了看他,冷笑一聲,道:「我救他做什麼?韓某向來言出必行,只要你們能助我報得大仇,韓某甘願效命!」裴朔聞言笑道:「好,這才是痛快的好漢子!」

  修邪武一脫離滄怨等人視線,便立刻全力疾奔回龍城,此時眾人正在游龍殿中商討如何加強龍城防衛之事,見他獨自跑了回來,不由大訝,待聽他說完一應經過,眾人無不氣惱,修邪武則慚愧地向君自傲一拱手,道:「盟主,只怪修某有眼無珠,誤結交這等敗類,自今日起修某與韓縷恩斷義絕,再若相見,定要他性命!」

  君自傲歎道:「修公子不必如此,韓公子可能一時糊塗,相信日後必會醒悟。鬼族果然厲害,在龍城十數里之內出現,我等竟未能發覺,看來咱們既要加緊提高功力,又要佈置好崗哨暗探,務要保護好龍城。」眾人均點頭稱是。

  魏憐幽與楊蟬沙均認為應當立即追趕,說不定可在半路截住滄怨與裴朔二人,君自傲雖認為二人既敢在龍城附近現身,必有能不被人察覺的法子,只怕追趕過去也將一無所獲,但也並未阻攔魏、楊二人。果然,二人率眾直追出數十里,卻連鬼族的腳印也未發現一個,只得無功而返。

  此前因為要助君自傲守衛龍城,本已出發去尋找李狼的烏易等人卻是半途而返,現在龍神盟中暫時沒有什麼要緊的大事,烏易等人便收拾行裝,再次出發,君自傲叮囑眾人一路上務必小心,又親自將眾人送下隱龍山。

  沈緋雲這些日子一直不斷鍛煉體力,便是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他再不願在腳力上輸給妖族眾人。鍛煉的效果果然不錯,眾人走了一整天,沈緋雲也未被落後,綠曉嘻笑道:「小子,能耐長進不少啊,只是不知能不能耐久?」沈緋雲道:「放心吧,丫頭,本公子體力過人,拖不垮、打不爛……」綠曉性格開朗,平時口無遮攔,想說就說,也愛與人逗趣,沈緋雲與她相處久了,也學得一身鬥嘴功夫,卻也只能對她施展,見到別人則不好意思動口。

  二人日日鬥嘴打趣,別人豎耳聽著,好事的時不時跟著插上一句半句,倒也有趣,旅途漫長,卻也不覺辛苦,這日終來到北方平江雪原之上。

  平江雪原地域極廣,放眼望去,到處是一片茫茫的白色,偶爾有幾片疏林,也均是枯樹連衰草,一片荒涼景象,便如雪制的大漠一般。不過在此倒是不愁缺水,眾人進入雪原前先備足了乾糧,這才出發。

  越往裡走,景色卻越發秀美起來,行了百里之後,一片片連綿不絕的松林映入眼簾,讓眾人眼前一亮,烏易更是豎耳傾聽,道:「沒想到此處竟有活水,似乎是處溫泉。」綠曉和小霞一聽立刻來了勁,非讓烏易找到溫泉,好去泡個澡。紫嘯不悅道:「眼下尋找狼王要緊,你們又出什麼花樣?」

  綠曉道:「叫什麼叫,不讓就不讓唄!我們是怕雪姑娘走得累了,想讓她到溫泉中放鬆放鬆,你又知道什麼?」

  烏易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雪禪素,不由暗歎一聲。自李狼離去,她便一直悶悶不樂,這一路上也並不怎麼說話,自己卻不知如何安慰勸解,此時見綠曉如此說,便道:「也好,大家走得都累了,就到溫泉那裡休息一下吧。」

  穿過松林,便見到一座三四丈高的小丘,烏易道:「翻過這小丘,後面便是溫泉,你們三個去吧,我們在此休息。」綠曉與小霞歡呼一聲,強拉著雪禪素翻丘而去。不一會兒,眾人便在這邊聽到了丘後的嘻鬧和戲水聲,翼空忽然露出一絲壞笑,來到沈緋雲身邊坐下,悄聲道:「想不想偷看一下?」

  沈緋雲嚇了一跳,臉色一紅,悄聲道:「翼兄,你……你胡說什麼!」翼空笑道:「怕什麼,你若不去,我自己去。」沈緋雲忙道:「不可!」翼空卻不聽,順著小丘便爬了上去,其他人也不阻止,只在旁偷笑,沈緋雲不禁愕然。

  翼空爬到丘頂,緩緩將頭探了出去,未等看清,一棵小松樹便向他撞了過來,躲閃不及下,被撞了個正著,那小松的針葉尖利無比,立時刺得翼空鬼哭狼嗥,順著小丘滾將下來,摔了個七昏八素。小丘那邊傳來綠曉的聲音:「臭鷹,又是你對不對?」眾人再忍不住,齊大笑起來。

  翼空哼哼嘰嘰地爬了起來,搖頭歎道:「這鷹和樹本是天生的一對,可你這棵死木頭也太厲害了。」目視沈緋雲,正色道:「沈公子,這木頭就讓給你了!從今天起,我開始盯住小霞,爭取和她比翼齊飛。」沈緋雲面色大紅,屠火卻道:「自古蝶戀鮮花,你這臭鷹湊什麼熱鬧?」翼空苦笑道:「完了,兩大美女更有其主,我翼空的命怎麼這麼慘啊!」

  那邊小霞呸了一聲,道:「誰又在那兒臭美呢?我還以為只有臭鷹臉皮最厚呢。」屠火一吐舌頭,道:「大家沒發現嗎?這小霞最近可是越來越像綠曉般潑辣了……」未及說完,綠曉在那邊已道:「別以為我們耳朵不靈,想欺負小霞?也不怕她將你這朵狗尾馬花給采嘍?」小霞嬌呼一聲,道:「你怎麼幫著他欺負起我來了?」綠曉馬上喊冤不已,眾人立時又笑作一團。

  連一直悶悶不樂的雪禪素,不由也被感染,輕輕笑了起來。

  紫嘯淡淡笑了笑,道:「你們幾個還真是心有靈犀,配合得天衣無縫,便似早就商量好了一般。」翼空笑道:「狼老大什麼意思?」紫嘯笑道:「沒什麼,大伙心知就是了。」

  待眾人笑夠,烏易卻輕歎一聲,低聲自語道:「這丫頭本來像只快樂的鳥兒一樣,現在卻……」翼空收起笑容,亦低聲道:「烏老爹放心,有我翼空在,什麼人也皺不起眉頭來。」

  沈緋雲這才明白,原來翼空這樣做,只為找機會逗雪禪素一笑,好緩解她一直陰鬱的心情,不由對翼空大為欽佩。

  烏易道:「好在有你這活寶,只是這一路之上你早幹什麼去了?」翼空低聲高呼冤枉,道:「烏老爹,我本事再高也得有人配合啊。」隨即故意放大聲音,道:「一路上這綠曉就像和沈公子連在了一塊似,哪曾理過我?還好今天遇上這溫泉,我才有機可乘,不想卻受了這麼重的傷……哎呀,好像腳指頭摔斷了!死木頭,你得負責給我當枴杖!」

  沈緋雲臉色大紅,但知他還是在努力逗雪禪素開心,卻也不好說什麼。

  綠曉呸了一聲,道:「沒聽說過摔斷腳指頭的,你不是會飛麼?你就飛唄!」翼空道:「那你讓小霞陪我一塊飛,要不我孤單。」小霞笑罵道:「誰和你這臭鷹一塊飛,怕孤單,你就找找看哪處有老鴉,讓它陪你飛吧——你們顏色相配,正好是一對。」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其中自然也有雪禪素的笑聲。

  忽然間,溫泉那邊三女的笑聲忽止,綠曉厲聲喝道:「什麼人敢來偷看!」

  眾人聞言大驚,齊收住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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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君躍龍門 第五章 遇襲

  只聽那邊一聲嬌笑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三位姑娘,才數月不見,便忘了妾身麼?妾身乃鬼界西域之主——何殷袖,哦不,這只是妾身在人間之身的名字,總這樣自稱,滄怨可會不高興的。」

  眾人聞言一震,方要奔向丘後,松林中已走出十數人,為首者正是滄怨和裴朔。滄怨微微笑道:「緋靈——還是如此叫你才舒服,恭喜你完全恢復前世之身。裴兄,你又要到何時才能完全變回羽魆呢?」裴朔面色有些陰沉,道:「不用你管!」

  烏易向前一步,沉聲道:「你們想怎樣?」滄怨一笑,道:「在人間所謂正義之士眼中,咱們本是一樣,為何卻要自相殘殺不休?如果我們鬼妖二族聯合,人間哪還有咱們的對手?」裴朔道:「和他們說這些有什麼用?他們早就鐵了心與咱們為敵,反正如今我們已知李狼行蹤,還是快殺了他們才是!」

  此言一出,眾人齊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沈緋雲放心不下丘後的綠曉,長劍出鞘,急奔向丘後。

  滄怨歎道:「在下對眾位真的很欽佩,實不願向眾位下手,可惜……」一揮手,他與裴朔的十數名手下立時衝向眾人。

  此時雪禪素等三人正急匆匆地將衣服穿上,見沈緋雲自丘頂躍而下,不由均發出一聲驚呼,待見沈緋雲雙目緊閉,才鬆了一口氣。

  緋靈捂嘴輕笑,道:「沈公子真是正人君子,韓公子,他和你還真像呢!」

  沈緋雲聞言一震,訝道:「你說誰?」

  「她在說我。」溫泉邊上一株巨松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沈緋雲咬牙道:「韓縷,你這武林敗類,竟然與鬼族為伍,你對得起武林正道麼?」

  韓縷冷笑一聲,道:「是武林正道對不起我才對——你們三個的衣服穿好了吧?」語畢緩步自樹後走出,一掃剛將衣服匆匆穿好的三個女子,把目光停在沈緋雲身上,道:「我與鬼族為伍,為的是為恩師報仇,而你與妖族為伍,為的又是什麼?是這些美色對吧?」

  沈緋雲怒道:「休得胡說!」飛身而起,長劍幻出十數道劍光,直向韓縷捲去。緋靈咯咯笑著退到一邊,道:「你們人界高手相爭,妾身就不參與了。」眼睛卻瞄著雪禪素三人,十指不住舞動,似是隨時都有可能出手。

  韓縷哼了一聲,倏然一拳擊出,一股螺旋氣勁順臂而生,頃刻將沈緋雲的長劍絞成了麻花,沈緋雲驚呼一聲急忙放手,這才保住一條手臂。韓縷曾與君自傲打成平手,雖最後因鬼印戰槍這神兵而敗於君自傲,但其力量之強,卻是眾人公認的,沈緋雲知自己色打他不過,卻不願在綠曉眼前怯戰,一提真氣,竟揮掌攻向韓縷。

  韓縷冷冷道:「江南沈家擅長的是劍法,八拳則純是拳掌功夫,你想以拳掌功夫來打我,有用麼?」話音方落,人已消失無蹤。沈緋雲知他用出了第一拳,當下也不多想,仍對著其消失處一掌拍下。

  一股氣勁倏然自沈緋雲掌下爆發,籠罩方圓兩丈範圍,韓縷身形立刻在丈許外顯現出來,輕咦一聲,顯是不相信沈緋雲這一掌竟能擊破自己的第一拳。

  沈緋雲道:「沈家雖以劍法聞名,但沈某最拿手的,卻是掌法,有膽子便來嘗嘗吧!」韓縷雙目泛起寒光,道:「好大的口氣,如此休怪韓某無情了!」

  綠曉清喝一聲,飛身上前,道:「無情又怎樣,我就不信打不過你!」雙手齊揮,兩道籐條一左一右分襲向韓縷兩肋,小霞亦振翅而起,直飛到韓縷上方,伸足向下踏落。

  雪禪素矮身前衝,右手冰泠劍氣順指湧出,直刺向韓縷小腹。沈緋雲則一旋身,借旋轉之力一掌橫掃而出,直擊韓縷脖頸。

  眼見眾人圍攻韓縷,緋靈假意驚呼一聲,道:「韓公子,可要妾身幫忙?」

  韓縷冷然道:「不必!」同時腰向下坐,一拳擊向地面,大地頓時轟然一顫,一股巨大的震盪之力自地面生出,雪禪素和沈緋雲被這震盪之力撞上,立時覺得五臟六腑翻騰不休,骨頭彷彿立刻便要碎裂,每一寸皮膚彷彿都要被撕裂。

  而綠曉雙足用力向地上一踏,竟深深陷入地下,在這震盪之力中紋絲不動,兩根籐條繼續向韓縷襲去。小霞人在空中,更是分毫不受影響,這一腳勢道不減,直踏向韓縷頭頂。

  韓縷冷哼一聲,擊向地面的那只拳頭向上揮起,迎向小霞來足,碰撞中小霞只覺對方力量巨大強猛,自己完全不是對手,忙借力振翅向上飛起,化解了韓縷這一拳。

  而韓縷另一隻手卻已微微一擰,自左至右橫揮,一道大火立時燃起,將綠曉的籐條燒著,並順著籐條直向綠曉竄去。綠曉大駭下向後疾退,同時一揮手,兩根籐條齊從中折斷,大火這才未燒到自己身上。

  韓縷看了緋靈一眼,道:「你不覺得自己很多餘麼?」一指小丘那邊,道:「那邊更需要你,而對付他們——有我一個就足夠了。」

  緋靈詭異地一笑,道:「那可不成,萬一我一離開,你忽然力有不濟,放走了一個兩個,就不大妙了。」韓縷冷哼一聲,道:「隨你的便!」

  震盪之力漸消,沈緋雲和雪禪素齊倒在地上,綠曉和小霞見狀立時攻來,韓縷毫不在意地將兩手一分,一股冰寒之氣順掌而出,化作一片冰霜擊向小霞,而另一掌則湧出熊熊大火,直向綠曉捲去。

  小霞沖得太猛,一時收不住勢子,直撞入那片冰霜之中,人立時覺得通體生寒,一雙彩翼再舞不動,人自空中跌落下來,倒在地上不住哆嗦。

  綠曉面對這大火,也覺力不從心,只得向旁閃開,卻未能逃出火焰的範圍,身子還是碰上了些許火焰,立時燒了起來。她痛呼一聲,急就地幾滾,將火焰熄滅,翻身而起後,又向韓縷攻來。

  便在此時,小丘那邊傳來烏易的吼聲:「你們快跑,去找狼王!」隨即便是一聲悶哼,顯是已經受傷。

  綠曉怔了怔,猛一咬牙,仍向韓縷衝去。

  沈緋雲眼見只剩綠曉一人與韓縷對抗,不由大為擔心,咬牙強撐著爬了起來,拚命運起全身功力,轉頭撲向綠曉,韓縷與緋靈均是一怔。

  綠曉也是一愣,未及反應,已被沈緋雲的馬抱起。沈緋雲咬緊牙關,拚命使出全身最後的一絲力氣,抱著綠曉衝入松林之內。

  緋靈皺眉道:「糟了,快追,千萬莫讓他們跑了!」說著便要發力追趕,便在此時,烏易那威力巨大的「狼嘯」之聲忽然傳來,緋靈和韓縷均覺腦中嗡地一想,急運功調息,待緩過神來,早已不見沈緋雲蹤影。

  沈緋雲拚命奔跑,綠曉卻不住掙扎,怒道:「你幹什麼?快放開我!」沈緋雲不敢說話,憋足一口氣直奔出數十里,終累得摔倒在地。

  綠曉自地上爬起,怒道:「他們還在危險之中,我們怎麼能獨自逃跑?」沈緋雲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想開口說話,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綠曉見狀面色一緩,急將他扶著坐了起來,沈緋雲又喘了半天,才費力地說道:「你根本不是韓縷的對手,硬耗下去,一定要吃大虧的……」綠曉看著他這副樣子,既生氣又心疼,道:「那就扔下大家,獨自逃跑麼?」沈緋雲搖了搖頭,道:「鬼界三大域主齊來偷襲,對咱們一行人是志在必得。現在想想,他們必是一路跟蹤至此,之所以到這裡突然下手,只因過了平江雪原,便是七陰山,他們一定推算出狼王便在那裡,才出手要殺咱們。方纔那南域主裴朔便如此說過,我想他們既然一定要在知曉狼王所在後才出手,只怕是想將咱們殺死後,再嫁禍於龍神盟,好挑起狼王與龍神盟的大戰。不過只要我們中有一人能逃出來,他們忌憚狼王,就不敢對其餘眾人下殺手。烏老爹方才要我們跑,一定就是這個意思。」

  綠曉想了想,終點頭道:「你說得不錯,看不出來,你還有些小聰明。」沈緋雲一笑,道:「唯今之計,只有快到七陰山通知狼王,才可救大家。」綠曉又點了點頭。

  其實沈緋雲母親祁月憐向來以智慧過人、心思縝密著稱於武林,沈緋雲自小受其影響,心智亦不在其母之下,只是他一直和君自傲等人在一起,與別人相比,自己不論武功還是智謀均有不足,不自覺間心裡偷偷生出了些許的自卑,受這種心情牽制,自然發揮不出應有的本事。此時與綠曉單獨相處,不但男兒的豪情被激發出來,頭腦也恢復了正常的狀態。

  又喘了幾口氣,沈緋雲只覺力量漸漸恢復,便掙扎著站起身。不想方一站起,便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他本已身受重傷,只是憑著一股猛勁兒才跑出這麼遠來,此時氣雖然已經喘勻,但身體卻已極度虛弱。

  綠曉見狀急將他扶住,沈緋雲眼前金星亂蹦,他用力閉了閉眼,道:「我真是沒用……」綠曉一把摀住他的嘴,道:「不要胡說,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抱著我跑這麼遠,什麼人也會累倒的。」說著,抓住沈緋雲手臂一轉身,將沈緋雲背在身上,道:「這回該由我背你了。」沈緋雲想要掙扎下來,卻是全身無力,輕歎一聲,道:「如此也只有辛苦你了。」綠曉道:「放心吧,我別的本事雖不高,但體力和耐力卻是我們樹族的專長。」語畢一揮手,一道籐條自袖中飛出,纏在十數丈外一株松樹上,足尖點地用力一拉,人背著沈緋雲便飛縱而出。

  樹林可說是綠曉的天下,她在其中縱躍自如,較之平地行動更為便利,幾個起落間,人已移出老遠。

  走了四五天後,沈緋雲傷勢漸好,體力也慢慢恢復,但綠曉仍堅持背著他趕路。想想當下裡情況險急,而自己體力雖然恢復,移動起來卻絕不及綠曉快,便依著綠曉。

  十餘天後,終走到平江雪原的盡頭,望著百里外被纏在雲霧中的七陰山,沈緋雲終長出了一口氣,道:「總算要到了。」

  綠曉輕歎一聲,道:「也不知烏老爹他們怎樣了,但願他們都平安無事才好……如果他們遇害,我……我也不願獨活下去了……」

  沈緋雲身子一顫,道:「綠曉,你若死了,我活著也就沒什麼意思了。」綠曉臉竟微微一紅,啐道:「你小子,本來不是挺老實的麼,怎麼學起翼空這臭鷹來了?」

  沈緋雲道:「不,綠曉,我是真的喜歡你的……」

  話未說完,一陣嬌笑傳來,緋靈的身影自前方一座山崗上出現,笑道:「好一番郎情妾意的景象啊,妾身真不好意思打擾呢!」

  二人不由全身一震,沈緋雲向前一步攔在綠曉身前,低聲道:「一會兒我盡力纏住她,你快去找狼王!」綠曉卻繞到他身前,道:「不!一會兒由我纏住她,你卻找狼王!」

  此時一個冰冷的聲音自背後響起:「你們不用爭了,因為你們誰也跑不了!」

  二人一回頭,立刻看見了韓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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