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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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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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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8 13:16:54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有償授課

    祝藥櫃對炮製知識的瞭解還處於初級階段。

    親身體會到左少陽用新法炮製的藥材在治病上的好處之後,興趣大增,他是個生意人,對商機的敏銳洞察力讓他感覺的這很可能是個賺大錢的好機會。

    所以有此提議。

    藥材的炮製歷史跟藥材出現一樣長,只不過,最初的炮製僅僅是將藥材進行淨化處理,也就是洗乾淨泥土,把非藥用部位去除掉,進行切片、切段、粉碎等,發展到唐初的時候,醫藥水平有了長足的進步,但藥材的炮製水平卻依然是比較低下的,直到宋元時期,由於帝王對醫藥的高度重視,這才使藥材炮製得以很大改進。

    當然,中醫進入現代之後,在現代科技的幫助下,炮製方法得到了飛躍性的發展。

    左少陽當然也想讓祝藥櫃更多的瞭解炮製的重要意義,祝藥櫃知道了炮製藥材的重要性之後,才會努力運用他的運銷網絡和老字號藥行的聲譽去,推銷新法炮製的藥材。

    錢是必須大家一起賺,才能賺到更多的錢的。

    而且,如果有祝藥櫃感興趣的炮製方法,以合理的價格直接轉讓給他,或許就能湊夠房租了。

    左少陽精神一振為之一振,想了想,道︰「藥材炮製總體上分為淨制、切制和炮炙三大部分。每一種炮製都會影響療效的。比如淨制,必須把非要用部位去掉,這樣用藥的藥量才計算準確,否則含有的雜質,佔用了劑量,實際能使用的藥量就不夠,療效就會受到影響。比如補陽藥菟絲子,生菟絲子中含有大量的泥沙雜質,佔到了兩成左右,必須進行淘洗除去泥沙,剩下的才能藥用……」

    祝藥櫃捋著鬍鬚慢慢道︰「如何淨制老夫知道,你說些老夫不知道的炮製法吧。」

    「不知道的?」左少陽眼珠轉了轉,笑道︰「行啊,既然老伯您對淨制炮製法都知道了,那我就請教老伯一事,請問老伯,桂枝湯中的白芍,貴藥行是如何切片的?」

    祝藥櫃愣了一下︰「拿刀切唄!」

    「自然是拿刀切了,莫不成還用手掰?--我問的是切多厚的片比較適合?」

    祝藥櫃心想,這倒不是什麼秘密,人家來買藥,一看就知道切的是厚片還是薄片了。

    當下伸手比劃道︰「就這麼厚吧。」

    左少陽笑了笑,搖了搖頭。

    「不對?厚了還是薄了?」左少陽笑而不答。

    祝藥櫃呵呵笑了︰「我明白了,聽說惠民堂倪二跟你們買方子,出的價很低,而且說話很難聽,所以被你姐用掃帚打出來了,放心,這裡只有我們兩,你說的法子不白說,我給錢跟你買,當然,你說的必須是我不知道的,而且要說得有道理。當然,我不知道的我肯定不會裝著知道,這一點你信不信我?」

    「自然相信!」左少陽也笑了︰「老爺子是藥行前輩,自然不會騙我的。片,無非是厚的,薄的,不厚不薄的三種,大不了我都切了賣,任憑人家挑選。再不成,老伯我還可以偷奸耍滑,叫個人去你們貴芝堂瞧一下你們的白芍飲片,不就知道了嗎?一文錢都不用花的。嘿嘿。」

    「老伯說的沒錯。不過,如果老伯聽了我說的切片的道理,在賣藥的時候跟買家這麼一說,人家知道了,不就在心裡暗自讚歎貴行懂藥理,推而廣之,對貴行炮製的藥不就更有信心了嗎?至於我們貴芝堂的藥材,老伯有所不知,我們貴芝堂的所有藥材,都不是我們自己炮製的,買來的時候就是這樣。而且,說句實話,我會的這些法子,我爹都不知道,是我從一個老鈴醫那裡學來的。」

    「老鈴醫?」

    「是啊,是這樣的,有一年,也是過年了,我見到一個老鈴醫,快餓昏了,就送了他兩個黑麵饃饃……」左少陽便把先前告訴左貴老爹的那個關於從老鈴醫那看了一本醫書的故事又說了一遍,當然這一次更是添油加醋,增加了真實性。

    祝藥櫃聽罷,感歎道︰「哎呀老弟,這哪是什麼走江湖的老鈴醫啊,分明是藥神與你有緣,化成老鈴醫來把仙方傳授給你的,只可惜你沒有把那方書抄錄下來,要不然,當世神醫一定是你的了!唉,可惜可歎啊。」

    左少陽故意訕訕道︰「不會吧,那老鈴醫會是神仙?」

    「我也就這麼推測來著,我就說嘛,你的醫術絕對不是你爹所傳,你爹可沒這本事。」

    「我的醫術是我爹所傳,當然,也有一些是從那老鈴醫的醫書上學的,那醫書上還有一些藥材炮製的法子。」

    「這樣啊?那你怎麼不按照上面的方子給你們貴芝堂炮製藥材呢?如能如此,你們貴芝堂何至於連房租都交不起?」

    這個問題是整個謊話的關鍵,左少陽早已經想好了,苦笑道︰「我爹是個倔脾氣,他非不相信我說的事,不相信我能炮製好藥材,說家裡就這麼點藥材留著治病用的,不准我糟踐。」

    「嗯,你爹的確是個倔脾氣,當真是捧著金飯碗要飯,早讓你做主炮製藥材,你們家不說發家致富吧,怎麼著也比現在強,至少吃飽穿暖是不成問題的。唉,所謂『貨賣與識家』,不識貨,就算珍寶擺在面前也不知道啊。不過沒關係,老夫我也算個識家,就看你的貨值不值錢,值多少錢了。」

    「老伯說的沒錯。這白芍切片的法子,老伯有興趣買嗎?」

    「既然都說到了,自然要買。」

    祝藥櫃的把那袋錢扯開口子,倒出一小錠銀子來,轉頭衝著門外叫道︰「桑老漢,桑老漢!」

    茶肆掌櫃桑老爹哈著腰跑了進來︰「祝老漢,有事?」聽對話,兩人關係頗為熟絡,都叫著外號。

    「喏,把這一兩銀子給我換成銅錢。再拿把剪刀來。」

    「好的,稍等!」桑老爹拿著銀子出去,不一會,提了兩大串銅錢進來,繞著放在竹桌上。

    一共一千文,用線穿起來的,分成十吊。

    又把剪刀放在桌上。

    祝藥櫃瞧了一眼左少陽,拿著剪刀喀嚓一下,剪下一弔錢,放在左少陽面前︰「一吊,買你這法子,如何?」

    白芍切片的厚薄,這法子是保不住秘的,將來用藥用到自己炮製的白芍,人家一看便知道,如果不是家裡窮得交不起房租,左少陽本來也不打算用這個來賣錢,直接告訴他也無妨。

    左少陽道︰「出錢多少全聽老伯您的,我不還價,當然,要是太低了,我也不賣這法子。呵呵,老伯先聽我說了法子和原因,覺得不冤,我再收這錢。」

    「爽快!」祝藥櫃拿起茶杯咂了一口,微笑瞧著他。

    河風凜冽,吹得人簌簌發抖,左少陽覺得自己牙齒都在打顫,可看人家老頭,穿的儘管是絲綿的夾袍,但比起那些現代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跟大熊貓一樣,還是顯得太單薄了,可見身子骨的確硬朗。

    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便挺了挺胸脯,把籠著的手從袖子裡抽出來,端起茶壺飲了一大口,溫熱的茶水一直流淌進胃裡,果然暖和一些了。

    左少陽這才道︰「桂枝湯調和營衛,方中桂枝和白芍都是桂枝湯中的主藥,必須兼顧。但是,桂枝以氣勝,是辛散輕揚的藥,入湯劑不能久煎,否則其中的有效成分會揮發而降低藥效。

    而桂枝湯中的白芍,卻是以味勝的,必須煎煮足夠時間,才能煎出其中的藥味來。如果白芍切厚片,要照顧桂枝,就不能久煎,那就煎不出白芍的藥味,而要想把厚片白芍葯味煎出來,就必須久煎,那樣桂枝的氣味又全被破壞了。要想兩者兼顧,就必須切薄片。這樣才能二者兼顧!」

    「有道理!說得好!」祝藥櫃捋著鬍鬚道,「不過,據老夫所知,白芍不僅只用於桂枝湯,還可用於別的方劑,都切成薄片,能都照顧到嗎?」

    「可以。白芍質地堅實,切成薄片,一樣可以長時間煎煮,對藥效沒有影響。」

    「嗯,好,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以後我藥鋪的白芍就切薄片,若進貨的人問,我就這麼一說,嘿嘿,顯得我們很懂醫理,嘿嘿嘿。想不到切片還有這麼多講究。喏,一百文拿去。這錢值!」祝藥櫃把那一百文推到左少陽面前。

    左少陽笑道︰「切片的講究很多的,我再附送老伯一個切片的小竅門。--知道杜仲這味藥怎麼切片最好嗎?」

    賣東西附送一點小東西,可以換取對方的好感,以便將來買更多的東西,這個小技巧左少陽還是知道的。

    祝藥櫃搖搖頭︰「我們炮製房都是隨便切成一塊一塊的。大小差不多就行了。這裡頭還有講究嗎?」

    「當然有講究的。記住,杜仲切飲片,要橫著切成絲,這樣比切塊和切絲更容易煎出藥物中的有效成分。能更發揮藥效。您老不知道吧?」

    「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嘿嘿,不過聽你說得像模像樣的,用來唬唬人也很管用的嘛,那些進貨的藥材商沒幾個懂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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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8 13:17:32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儲藏

    左少陽道︰「老伯,我告訴你的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絕對沒錯。不是唬人的。以後你就知道了。」

    「對對,我說錯了。回頭就讓他們這麼切,也這麼跟那些藥材商說去。」祝藥櫃呵呵笑道。

    「這些都是小問題,有沒有大的?」

    「大的?」左少陽笑了,「前幾天我去了你們恆昌藥行,見你們一袋袋的藥材都是這樣隨意堆放在各個廂房的隔間倉庫裡,雖然碼得很整齊,不過,老鼠啊、蟲子啊只怕不會客氣的吧?」

    祝藥櫃一拍大腿,道︰「就是啊,這個最讓我頭痛的了,每一年這麼損失的藥材差不多有兩三成!多的年有四五成!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變成水,心痛啊!老弟,你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我少不了你的好處!」情急之下,祝藥櫃跟左少陽也套起近乎來了,稱他為老弟。

    左少陽在現代社會中醫院就是管中藥房的,中藥的存儲有嚴格的要求,不過,套用現在技術在古代用不了,比如現代中藥房倉庫都是現代溫控管理,中藥飲片很多都是用塑料袋密封之後進行真空處理,有的還用充填氮氣等辦法進行殺蟲防腐。

    這些現代化技術古代都沒辦法用,不過,力所能及的一些措施還是可以採用的,能一定程度上減少這種損耗。

    考慮到這些,左少陽不敢把話說滿了,不然給人誇誇其談的壞印象,那就前功盡棄了,當下道︰「我以前見過藥材倉庫管理的比較好的,雖然也有蟲蛀鼠咬霉變,但不會像你損失這麼多,我說來你聽聽,覺著有用你就用,若不靠譜就別用。至於報酬嘛,呵呵,你看著給就是。」

    「好好,你說!」

    「要想預防蟲吃鼠啃霉變等等損耗,就得弄清楚產生這些的原因,然後有針對性地採取措施,才能達到比較滿意的效果。」

    祝藥櫃頻頻點頭。

    左少陽咂了一口茶,慢慢道︰「藥材儲存中會蟲蛀、發霉、泛油、變色、變味,這些都會影響藥材的質量。導致這些變異的原因很多,先從大的方面說吧,空氣、濕度、溫度、日曬、黴菌、蟲害都會使藥材變質……」

    左少陽瞧見祝藥櫃膛目不知的樣子,知道自己話裡涉及到了溫度等現代才有的詞彙,他聽不懂,便道︰「你們藥行的飲片,是否出現表面像浸了油一樣的情況?」

    「有!經常有,我們叫泛油,泛油了的飲片不好賣,有時壓價人家都不要。這是怎麼回事?我就弄不明白。」

    左少陽沒辦法跟他解釋空氣中氧氣、臭氧等對飲片造成的化學反應導致了泛油,只能用中醫的外邪理論來解釋道︰「風寒暑濕燥火六淫外邪,不僅可以傷害人的機體,也能對藥材造成損害的。」

    「哦?」

    「就好比這泛油,它就是是因為風邪和暑邪損害飲片造成的!會使藥材氣味散失,質量變差甚至喪失藥效。所以,要盡量縮短這其中的過程,那麼,炮製好的飲片就不要久貯,最好是訂購之後再炮製,炮製好了馬上運走。」

    祝藥櫃道︰「嗯,原來是這樣,我們藥行的炮製師傅圖方便,一次炮製一大堆,一下子賣不掉就存放著,原以為問題不大,卻原來還是不行。」

    「自然不行,除了風邪,暑邪也會損害飲片,飲片最適合的是陽春三月,春暖花開,這種天氣比較適合飲片的保存,但是在三九暑天,暑邪也會損害飲片,導致泛油。而一些動物膠類藥和樹脂類藥,會被暑邪影響而發軟,粘連成塊。對吧?」

    「是啊,這該如何防治?」

    「降溫啊!暑熱天,把藥材儲存在陰涼通風的地方,最好挖通風良好的地下室進行儲藏,如果不嫌費事,也可以弄個冰庫,夏天用冰降溫,當然這成本太高了。」

    「嗯,讓我回去琢磨琢磨。你再接著說。」

    「冬季也要採取措施保溫,因為寒冷雖然可以抑制蟲害,但有些新鮮的藥材卻是不耐嚴寒的,比如鮮石斛,鮮蘆根,以及一些含水量多的藥物,太冷的天也會損傷藥材的。」

    「風邪和暑邪對藥材的破壞還稍好對付一些,比較難對付的是濕邪!」

    祝藥櫃一拍大腿,道︰「沒錯,這是最讓我疼痛的問題了,比那蟲吃鼠咬更讓我頭疼!特別是梅雨暑濕天,藥材最容易霉變長蟲了,一壞就是一大堆,心疼啊!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左少陽說的濕邪,就是只得空氣中的濕度,在這現代,按照藥材性質的不同,利用分倉保管的辦法,利用現代化手段分別控制濕度,就能達到目的。

    古代是不可能做到的,只能因陋就簡,不過,左少陽看過恆昌藥行的倉庫,發現他們的藥材都是用麻袋裝著,跟糧食一樣層層疊疊壘放著,這也不奇怪,藥材的儲藏保管一般只有大的藥材商才會涉及到。

    一般藥鋪醫館和小藥材商,藥材數量少,保管相對簡單,所以這方面的經驗總結積累比藥材的炮製要落後得多。

    唐初時期藥材的炮製都還處於比較低的水平,更不用說藥材的保管儲藏了。

    連基本的通風乾燥的知識都沒有。

    左少陽自然不會輕易把這些告訴他,得吊一吊他的胃口,微笑道︰「預防濕邪方面你們做的太差了,要防濕邪對藥材的侵害,你們藥行要做的工作很多喲。嘿嘿。」

    「這我知道,你能不能指點一下,我該怎麼防濕邪?」

    「嘿嘿,我前面說的這些,老伯覺得有沒有道理呢?」

    祝藥櫃一愣,隨即笑了︰「對對,有道理有道理,是我太著急了,前面你說的這些,對我都很有用,不過呢,說實話,我寧可相信你說的是對的,但沒有用過,也不知道到底效果如何。所以,我先給你一點酬勞,將來我按照你的方法用了,果真有效,那時候再補給你,如何?」

    左少陽微笑點點頭。

    他之所以選擇藥材的儲藏知識,是因為這些知識不好保密,將來自己都要用的,使用的預防手段只要有效,別人很容易看了去學會的,難以保密,所以不如趁現在能賣一點錢就賣一點,再說這種技術只對祝藥櫃這樣的大藥材商有意義,自己將來也不準備從事藥材生意,也用不上。

    祝藥櫃拿起剪刀,又剪下兩弔錢,放在左少陽面前︰「你接著說如何防濕邪。如果我覺著有道理,再給錢。」

    左少陽道︰「要防濕邪,最重要的是存儲藥材的環境。藥材倉庫一定要能通風,同時又要容易密封,要採取防潮措施,你們恆昌藥行的房子低於地面,這個容易積蓄水濕,因為水往低處走嘛。所以倉庫必須墊高,最好是建吊腳樓。吊高三尺左右,可以隔絕地面的潮濕氣。在吊腳樓下面的地面,要埋上生石灰、草木灰之類的吸濕物,在倉庫裡也要放上一定的木炭用來吸取倉庫的濕氣。

    還要在避風向陽的地方修一個曬藥材的平壩。梅雨季節遇到有太陽的時候,要把藥材拿出來曬曬。在雨季裡,有必的話,甚至要用火爐溫箱加熱烘烤一下。特別重要的是,藥材不能像你們那樣一麻袋一麻袋疊在一起放,那樣不長霉不生蟲才奇怪了呢。」

    「那要怎麼放?」

    「用貨架存放。還要分門別類!」

    「用貨架存放?」

    「是,貨架很簡單,就跟書架差不多,每一層放一袋藥材,上下左右要要足夠的空隙通風,裝藥材的麻袋不要太大了,要不然堆在裡面的藥材會被捂壞的。藥材對濕邪的敏感度不一樣,有的特別怕濕,比如山藥、澤瀉、貝母等,受潮就會霉變。

    黃 受潮就會變成綠色,當歸受潮就會變成黑色,還有一些含鹽的礦物類藥材,遇潮就會溶化,蜜炙的藥物,受潮之後會因吸濕而粘連,而且表面會生霉。粉末類的藥,會吸濕而粘成塊。但有些藥材又必須保持一定的濕度,否則會風化。所以,要把這些藥材根據他們對濕邪、暑邪和風邪懼怕的不同程度,分門別類分開不同的倉庫進行存放。--知道應該把哪些藥材歸一類一起存放嗎?」

    祝藥櫃頭都大了,苦笑搖頭。

    「這個一時半會說不清的。說了你也記不住。先說別的吧。記住,存儲藥材,倉庫一定要乾淨,清潔衛生是一切防治工作的基礎,只有保證了倉庫的清潔衛生,才能杜絕害蟲感染途徑,保證藥材的質量。另外,用來儲存藥材的包裝物也是有講究的。請問老伯,你們的用什麼裝藥材?」

    「麻袋啊,還能有啥?對了像那些粉啊啥的會漏的,就用盒子裝。」

    「人參、鹿茸、冰片、當歸、香薷、薄荷、白芷這些呢?」

    「也是啊。怎麼?不妥嗎?」

    「當然不妥!」左少陽道,「人參這些貴重藥材要特別保存,而香薷、薄荷等芳香藥物,香味就是它得以治病的法寶,保存不好,氣味都消散了,如何治病?」

    「那怎麼辦啊?」

    「我剛才都說過了,風邪、濕邪、暑邪等外邪都會損害藥材,除了倉庫要通風、防潮、避免高溫低溫之外,必須採取措施盡可能把它們與這些外邪隔離。--知道怎麼隔離嗎?」

    「請老弟指點。」

    祝藥櫃拱手道,見左少陽並沒動靜,一拍腦門,忙又剪了一吊銅錢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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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賺了一堆銅錢

    左少陽微笑道︰「老伯別說我貪財,貨比貨,這方法很重要,比剛才告訴你的更重要,一弔錢可買不到的。」

    祝藥櫃呵呵笑了,又剪了兩吊銅錢遞給他︰「先給這麼多,等以後你的法子果真有效,我再補給你,決不食言!」

    「行,我信老伯您。在說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先說蟲蛀。蟲蛀的問題會涉及到剛才說的問題。您老知道蟲子最喜歡在藥材的什麼地方蛀食嗎?」

    祝藥櫃搖搖頭,苦笑道︰「我又不是蟲子,我哪裡知道,反正麻袋一解開,裡面藥材好多都被咬爛了。」

    「嘿嘿,這些得注意觀察,這些小細節也涉及到防蟲的問題的。告訴你,蟲子最喜歡在藥材飲片重疊空隙處、裂痕處以及碎屑中啃食!而動物的皮肉內臟也是最容易被啃食的。被蟲蛀過的藥材,不僅重量減少,剩下的部分質量也會改變,因為蟲子會分泌一些有害物質,導致藥材變質,從醫者角度說,會影響療效,有的對身體還有害處,從藥材商角度來說,這種藥自然很難賣出去。」

    祝藥櫃讚道︰「你說得太對了,這些被咬爛的藥材別人根本不肯買,只好成堆成堆的丟掉,唉,簡直能把人氣死!你說,這藥材怎麼會長蟲呢?」

    「這個原因很多了,很多藥材采收的時候,把田間地頭野外的各種蟲子和蟲卵帶來了,在炮製時必須採用適當的辦法殺滅蟲卵,如果採用的炮製方法不當,就殺不了這些蟲子。另外,倉庫周圍不衛生,雜草叢生,害蟲便可能積聚其內,到開春就會飛進倉庫裡來,繁殖危害。有很多藥材是特別容易長蟲子的,比如半夏、人參、鹿茸、蜈蚣、枸杞子等等,必須特別注意防蟲。--知道該怎麼防蟲嗎?」

    這一次祝藥櫃先把一弔錢剪下來遞給左少陽,才道︰「請老弟指點。」

    「防蟲的方法很多,簡單說個兩樣吧。比如對抗同貯法。也就是把兩種以上能相互抑制的藥物以及有特殊氣味的藥物貯藏在一起,以便能相互克制。比如蘄蛇與大蒜瓣放在一起,全蠍與花椒同貯,硼砂與綠豆同貯等等。

    還有個訣竅可以告訴你,白酒在防蟲方面有很好的作用,比如對一些容易長蟲的動物類藥,像白花蛇、九香蟲,還有含油脂的藥材如柏子仁、核桃仁,以及含糖的藥材,如枸杞子、黃 、大棗等,都可以噴灑老白干白酒之後,再進行密封貯存,可以達到防蛀、防霉的效果。這個方法也適用於人參等貴重藥材的保存。」

    祝藥櫃費力地用心記,可是左少陽說得比較快,而且很多東西都是他聞所未聞的,涉及到的藥材又多,哪裡都能記得住。

    左少陽滔滔不絕又道︰「防蟲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注意事項,那就是防蟲要跟防外邪六淫一起用。簡單地說,就是密封儲藏。也就是採用缸、壇、罐、瓶、箱等容器進行儲藏。把藥材裝在裡面,與外邪和蟲害隔絕。當然,事先要進行殺蟲處理,不能把蟲卵和幼蟲帶進去。那密封再好也沒用。

    密封的容器裡和外面,要用木炭、生石灰等吸濕防潮。我說的這些方法適合比較貴重的藥材,比如人參啊啥的。像你們藥行藥材量很大,用這樣的方法就太費工夫了,而且成本太高,這時候就要用倉庫密封法了,--知道怎麼進行倉庫密封嗎?」

    祝藥櫃苦笑搖頭。

    左少陽道︰「這個很複雜,要因地制宜,不能嘴上談兵的。行了,我知道的藥材保存方法差不多都告訴你了。有什麼不清楚的可以問我。」

    祝藥櫃腦袋裡已經亂成一團漿糊,他儘管從事藥材生意幾十年了,但對藥材的保管貯存並沒有系統學過,知道的一些經驗也都很膚淺,聽了左少陽說的這些,雖然不知道是否有效,但聽他說得頭頭是道的,似乎並不像是在說謊騙人,聽著也挺有道理,想了想,索性把面前剩下的幾百文銅錢全部推倒左少陽面前︰「喏,這些全給你!」

    「老伯這是……?」

    「你剛才說得太多,我年紀大了記不住,你看這樣行不行,」

    祝藥櫃扯開自己的錢袋,取出一小錠銀子放在左少陽面前︰「這是一兩銀子,加上剛才的一千文銅錢,請你到我們恆昌藥行,具體指點我們如何存儲藥材,並幫我們修建一座你說的那種倉庫。手把手教我怎麼用你剛才說的方法進行藥材貯存,如果這倉庫的確有效。我再擴大修建。當然,如果證明你說的法子的確有效,我再重謝於你,我是個生意人,我知道你這主意的價值。你放心,虧待不了你!」

    左少陽大喜,拱手道︰「多謝老伯!我一定盡職盡責幫你們把藥材貯藏搞好。力爭把藥材損失減少到最低限度。嘿嘿」

    「那好!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藥行去!如何?」

    「行!我先回趟藥鋪說一聲,馬上就來。」

    「那我去藥行等你!」祝藥櫃兩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雖然還借力才能起身,但看樣子比上次要輕鬆多了。

    左少陽道︰「老伯答應給我預支的一兩五錢銀子的炮製加工費,能否現在給我?」

    「行啊。」

    左少陽答應了幫他修建藥材貯存倉庫,祝藥櫃很高興,很痛快地答應了,取出錢袋,數了一兩五錢銀子遞給左少陽,然後邁步往外走。

    走到門口,祝藥櫃有站住了,回過身瞧了左少陽一眼。

    想了想,道︰「嗯……,老夫最後補充一句,--如果你有什麼急事需要用錢,我是說如果,你可以考慮把你先前炮製烏頭那幾味藥的方子賣斷給我,我出價一萬文!不過,你賣斷方子給我之後,除了你自己炮製用藥和零售之外,不能向外批發,也不能把方子再賣給別人。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左少陽心想這幾味藥都是很重要的藥材炮製法,所值的價值絕對不止一萬文錢,也就是十兩銀子的價。

    雖說自己以後不想成為藥材商從事藥材炮製出售,但是,現在倒也不急著把這方子這麼便宜就出售了,對自己來說,方子可是不可再生資源,特別是好的方子,總的數量並不多,賣掉一個可就少一個。

    好鋼得用在刀刃上。

    不過,人家也沒有說死,只是說自己如果急需錢的時候可以考慮,那倒也不用把這條路堵死,特別是在自己家還欠著債有可能被掃地出門的情況下。

    所以,左少陽微微一笑︰「行啊,如果我的確急著錢用,我會考慮的。」

    祝藥櫃緩緩點頭,背著手踱步出去了。

    左少陽望著竹桌上那一堆銅錢,剛才已經剪散了,一大堆攤在那,不知該怎麼拿。

    這時桑老爹提著茶壺進來,一眼瞧見桌上那堆錢,頓時兩眼放光,陪著笑道︰「小郎中,這是祝老漢給你的?」

    「嘿嘿,我教他怎麼貯藏藥材,還要幫他修藥材倉庫,這是他給我的酬勞。」

    「呵呵,你還挺有能耐的嘛。小郎中,你現在有錢了,嘿嘿嘿,你爹在我這欠的茶錢……,能不能……還了我呢?」

    「我爹欠的茶錢?」

    「是啊,喝茶的還有買茶葉的錢。賒賬本上有簽字的。」

    「能給我看看嗎?」

    「當然當然,」桑老爹回頭高聲道︰「娃子,把賒賬本拿來!」

    很快,有人挑門簾進來,卻是桑小妹跟桑母,桑小妹拿著一本帳,道︰「哥在大堂續水呢,給!」

    桑母一眼瞧見桌上的一堆銅錢,眼楮都瞪圓了,恨不得伸手過去搶在懷裡,便把手在圍裙上搓了搓,道︰「這麼多錢,是祝老伯忘了拿走的吧?要不我給他收著?」

    桑老爹笑道︰「什麼啊。這是祝老伯給小郎中的酎金!小郎中要幫你祝大伯修藥材倉庫!」

    「啊?」桑小妹欣喜地望著左少陽,「你可真能耐!是吧爹?」

    桑母提這個銅壺站在那,瞪圓了眼楮只是滴流轉著瞧著竹桌上的一堆銅錢。

    桑老爹則皮笑肉不笑打著哈哈,把賬本從桑小妹手裡接過,一邊翻一邊指給左少陽看︰「喏,這裡,還有這裡,這裡!」

    左少陽細瞧字跡,果然都是老爹左貴的,有欠的茶錢,有欠的買茶葉的錢,欠的日子也不短了,有些不好意思,問道︰「總共多少?」

    「總共一百九十七文。」

    左少陽拿起兩吊剛才剪下來的銅錢遞給桑老爹︰「喏,這是兩百文,剩下的三文錢不用找了。」

    「那可多謝了。」

    桑老爹喜滋滋忙把兩弔錢接了過來,很順利地收到了賬,他很是高興,臉上的笑容很歡了︰「你爹好久沒見來喝茶了,最近挺忙的吧?跟他說一聲,忙過來抽空來喝杯茶。」

    「好的!」

    桑母終於把目光從那堆錢上收了回來,哧溜吸了一聲口水,陪著笑插話道︰「小郎中,我們茶肆剛進了一些上好的蒙頂萬春銀葉茶,你爹也沒嘗過,你今兒個賺了這麼多錢,要不給你老爹帶幾坨回去?」

    桑老爹一愣,立刻也幫腔道︰「對對,這可是貢品茶,好得很呢,帶幾坨給你爹嘗嘗?」

    唐朝時盛行沱茶,也就是把茶葉壓製成餅或者坨,喫茶的時候,掰下一塊在茶碾子裡碾碎,再用沸水沖煮,加上鹽、花椒之類的調料。

    左少陽不懂茶,特別是唐朝的茶葉,剛剛賺了這麼多錢,心中高興,問道︰「一坨多少錢?」

    桑母笑起來跟母雞下蛋似的道︰「咯咯,不貴不貴,都是老顧客了,一准算你便宜!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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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風滿樓

    左少陽問道︰「我爹從來沒吃過這種茶?」

    桑母道︰「那當然,說句老實話,你爹儘管喜歡喝茶,可以前喝得都是些一般的茶,這樣的好茶,他是捨不得花錢的。幸好有你這樣孝順的孩子,掙了錢買好茶給他吃,他一准高興!咯咯咯」

    「是啊?呵呵,那行嘛,就買一點,回去讓老爺子也高興高興。」

    「哎呀我就說嘛,還是小郎中最孝順了,」桑母回頭瞪眼瞧著桑小妹,「那像你,不僅掙不了錢回來孝順你爹娘,吃老娘穿老娘的不算,還盡惹你老娘我生氣!」

    桑小妹噘著嘴把臉扭到一邊。

    桑母把臉轉過來瞧著左少陽的時候,臉上立刻換上笑容,連滿臉的褶子都在開口笑一般,滿口黃板牙冒著酸臭︰「小郎中,這茶葉你爹准喜歡,來一斤怎麼樣?很便宜的!」

    旁邊的桑老爹也拍著胸脯道︰「你爹是我們茶肆的老顧客了,經常照顧生意的,我們絕對算你便宜!吃得好了再來。就賺個回頭客。如何?」

    左少陽有些心動,問道︰「一斤多少錢?」

    「一百文三十文!」桑母搶著說道,又朝桑老爹使勁眨眼楮。

    桑老爹立即會意,嘿嘿笑道︰「對對。」

    桑小妹跺腳道︰「你們……」

    「閉嘴!」桑母三角眼一瞪,低聲道︰「到外面續水去!快去!」

    桑小妹應了一聲,站著沒動,一個勁朝左少陽使了個眼色,搖頭。

    桑母衝著桑小妹呵斥道︰「幹什麼?還不快去?磨蹭什麼?你這賠錢貨!」

    桑小妹這才噘著嘴走到門口,撩門簾出到外面,放下門簾,想了想,又回身躲在後面聽著。

    左少陽不太清楚桑小妹朝他使眼色是什麼意思,不過估計不讓自己買。他雖然不知道唐初的茶葉價格,但憑直覺也覺得這價格高了點,訕訕道︰「這個……,貴了點,嘿嘿。」

    「這還貴啊?」桑母瞪著小三角眼道︰「小郎中,你是不懂茶葉行價,這差不多是進價了!說實話,我進價也就一百三十六文,這一斤茶葉也就賺你六文錢!」

    桑老爹在一旁樂呵呵道︰「小郎中,你也算是老茶客了,你也知道,這蒙頂萬春銀葉那可是貢品茶,要是清明時候,這茶是拿不到的!全都給朝廷上供去了。正二八經的貢品蒙山茶,要一兩銀子一斤呢!這還是去年貢品茶產多了要不了才有得剩下,是從手指縫裡露出來的喲,分到我這總共只進了幾斤,差不多都讓祝老漢他們拿走了,就剩這麼一點了,你不要轉眼人家可就買走了。」

    桑母臉上笑得更歡︰「可不是嘛,要不是你爹是常客,你又是個極孝順的人,我們感動你這孝心,才特意留下賣給了你,換做別人,我還捨不得賣呢。你想啊,你爹辛苦一輩子,養你這麼大,你買斤好茶葉孝敬他,那還不是應該的呀?也就百來文錢,哪就差這麼點錢呢?」

    這話說得左少陽心中一動,倒也是,自己附身在老爹左貴兒子的身上,那也就是他的親生兒子了。自己穿越過來,還真沒買過什麼東西給老爹,老爹也就喝茶這麼一點嗜好,現在花點錢買點茶葉給他,也算盡盡孝心,反正這點錢也不夠還趙三娘的。儘管這茶葉貴了點,也就一百來文,算下來也就是人民幣五百塊錢左右,現代社會好茶葉差不多也是這個價了,貴也貴不到哪裡去,就算讓他們佔點便宜,也算是對桑小妹給自己縫裌襖的回報好了。便不還價,道︰「那行嘛,就來一斤好了。」從銅錢堆裡拿了一弔錢遞給桑老爹。

    桑老爹和桑母互看了一眼,都咯咯笑了。桑母接過,轉頭對外面道︰「小妹,幫小郎中拿一斤蒙頂萬春銀葉茶來。」

    桑小妹就躲在門簾後聽著的,不敢馬上答應,快步走開幾步,這才答應了,從廚房茶櫃裡取了個貼著紅紙條寫著「蒙頂萬春銀葉茶」的竹籃,又拿了個裝銅錢的葛麻布的錢搭子,這才來到後院。

    桑小妹把那竹簍和錢搭子放在竹桌上︰「這些錢散了不好拿,用這錢搭子裝錢吧。」

    錢搭子是前後兩個袋子,一般用來裝數量大的銅錢的,有鎖扣扣著不會漏出來,可以挎在肩膀上。桑小妹幫著左少陽把錢裝進錢搭子裡。

    左少陽拿過那竹簍子打開蓋子,見裡面放著一坨黑褐色的茶,道︰「這就是蒙頂萬春銀葉茶?」

    「是啊。」桑老爹樂呵呵道,「這茶葉,沖了之後,湯色綠黃,透明清亮,香氣清雅,味醇而甘,滿嘴留香喲。你老爹識貨,他一看就知道這是好傢伙。嘿嘿」

    桑小妹已經幫左少陽把錢都裝進了錢袋,提起來放在他肩膀上。左少陽拿著那竹簍茶葉,喜滋滋告辭出了清香茶肆。

    桑老爹和桑小妹一直送到門口,桑母笑嘻嘻道︰「小郎中,那錢搭子你先用著,明兒個來喝茶,記著帶來就是了。」

    「好的!」左少陽回身揮揮手,走遠了。

    桑老爹和桑母哼著小曲回茶肆,眼見桑小妹瞪著眼怨恨地瞧著他們,愣了一下,道︰「你傻站在這做什麼?」

    「爹!人家小郎中賺錢不容易,你幹嘛連哄帶捧的讓人家買了這麼多茶葉啊?還說什麼按進價,這茶進價還不到一百文,你這不是騙人嗎?哼!」

    「小聲點!」桑老爹噓了一聲,瞪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你懂個屁!他現在有錢我不賺,留著給別人賺啊?」

    「賺錢也得講個天地良心嘛,哪有你們這麼狠的?再說了,人家家裡急等著錢用,等著還債呢!」

    桑母咧著黃板牙樂道︰「這話你是說對了,告訴你,他這錢回到貴芝堂就得給人拿走!我不賺,他也花不了!他們貴芝堂現在只怕已經鬧翻天了!」

    「什麼?」桑小妹大吃一驚,忙問道︰「他們貴芝堂怎麼了?」

    「怎麼了?嘿嘿。債主逼債唄!他們貴芝堂欠了這麼多錢,人家債主都上門要債去了,擠了一屋子,弄不好啊,他們貴芝堂今天就到了頭了!」

    「啊?到底怎麼回事嘛?」

    嘿嘿,」桑老爹和桑母都面現得色,桑母道︰「今天一大早,惠民堂的二掌櫃倪二就來告訴我們說了,說貴芝堂賺的錢全部還了房東趙三娘,可是還欠一大筆沒還清,趙三娘準備將他們全家掃地出門,把房子收回來,所以以後左郎中就沒錢還債了。他知道左貴欠有我們家茶錢,好心來告訴我們一聲,趁現在去追債,沒錢就拿藥材、值錢的物件啥的抵債也好,不行就拉他們去衙門。本來我們是準備去的,剛才見祝藥櫃一個勁拿錢給這小郎中,聽他說什麼藥材保管的事,見這小郎中手裡有錢,所以我們商量了,從他這把債收回來。這不,很順利就收回來了!哈哈哈,小郎中現在回去,可就有熱鬧瞧嘍!」

    「啊?」桑小妹顫聲道,「那你們叫人家還債也就罷了,怎麼還高價讓人家買茶葉?人家現在急等著錢用呢!」

    「你這不是廢話嗎?有錢不撈,留給別人呀?你個傻子!」桑老爹左右瞧瞧,壓低了聲音道︰「嘿嘿,還算你娘聰明,當初那王婆托媒,還想把你說給那小郎中,你娘一瞧他們就是窮星高照的窮酸樣,就那樣了他爹還要泡茶館想清閒,這樣的人家能結親嗎?別的不說,只怕連聘禮都出不起!所以你娘就說了,這門親絕對不能結!我也是這個主意,現在怎麼樣,爹娘說的沒錯吧!你要跟了他?趕明兒還不得喝西北風去呀?」

    桑小妹銀牙暗咬,一跺腳,轉身跑進大堂,樓梯響,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桑母和桑老爹對他們的先見之明和及時決斷很是幾分得意,不僅搶先於別的債主把帳收了回來,還順帶賣了一斤茶葉,賺了個對半的價,小發了一筆,太划算了。各自哼著小曲提著銅壺樂呵呵給茶客們續水去了。

    桑小妹跑回房,把門關上,拉開衣櫃,取出一塊藍布,攤在床上,回頭看看門窗都關著的,這才跪在地上,從床下暗格裡取出一個小盒子,放在床上,又從床位鋪蓋下面掏出一把小銅鑰匙,打開銅鎖,嘩啦一聲,將小盒子裡的東西都倒在了藍布上,是幾件簪子、項鏈、耳環之類的首飾,把盒子扔在床邊,三兩下把藍布裡的首飾包好,塞進懷裡,急匆匆跑出門,下樓往外衝去。

    桑老爹正在櫃檯後看賬本,聽到腳步聲,抬頭瞧去,道︰「你去哪?」桑母正提茶續水,不知道女兒急匆匆出去做什麼,也追出來問。

    桑小妹一句話沒答,飛奔著已經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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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債主雲集

    左少陽挎著錢搭子,從清香茶肆出來,逕直往貴芝堂走。

    他心裡真是樂開了花,這一趟真是大有收穫,賺了二兩半銀子,外加一千文銅錢,總共價值三千五百文,再加上先前替祝藥櫃炮製幾付藥的兩三錢,還有那天夜裡救那黑衣老者給的三錢銀子,總共有四仟一佰文了。剛好夠還房租!這還不算老槐村賈財主給的兩匹綢緞和兩床絲綿,隨便也能賣個幾百文呢。

    他興匆匆回到貴芝堂,離得老遠便看見好些人圍在貴芝堂門口,半條街都堵住了,裡面傳來人聲鼎沸,十分熱鬧。

    左少陽不禁心頭一緊,急步跑了過去,到門口就愣了,只見一屋子人,除了老爹左貴和母親梁氏之後,姐姐茴香跟姐夫侯普也在,趙三娘帶著那一臉橫肉的表哥斜靠在櫃檯前,另外還有**個人,或男或女,或坐或站,正嘰裡呱啦說個不停,其中還有兩個穿著衙門公服,好像古裝電視劇裡的皂隸。老爹左貴籠著衣袖垂頭喪氣坐在長條桌後面。母親和茴香站在他身後,臉上陪著笑跟那些人說著。姐夫靠在門邊,也是一臉沮喪。長條桌上放著那一匹多布料和絲綿,茴香已經割了一小半回去給兩個孩子做了過年新裌襖了。桌上的是剩下的。

    只聽堂中一個中年壯漢兩手抱肩,冷聲對老爹左貴道︰「左郎中,看著你人老實,我這才貸給你銀錢,可是你也太不地道了,大過年的我沒來要債,想著讓你們家好生過個年,你倒好,賺了錢,先就還給趙三娘了,聽說趙三娘放了話了,正月十五你們交不上房租,就讓你們退租走人,還要把藥材留下抵債。那可不成,你欠她的是債,莫非欠我們的就不是債了麼?你欠我連本帶利總共七百三十文,今天還不上,我可就要先把藥材拉走了。能值多少值多少!這一匹多布料和絲綿,也值幾百文,也要拿來抵債!」

    一個婦人哼聲道︰「這話可不對,左郎中欠你的是錢,那欠我的也是錢。他還欠我八百六十文呢,比你還多。藥材和布料絲綿可不能都給你!」

    一個穿著長袍帶著帕頭的書吏陪笑道︰「還有我呢,我的沒那麼多,也就三百文,左郎中,侯普,你們先把我們少的債還了吧,我們也就不來打擾了,這大過年的看著也不好看不是?」

    書吏身後一個皂隸也道︰「是啊,左郎中,我們找侯普大哥要債,他沒錢,我們知道他借錢都是給你還債的,聽說你有錢還趙三娘,而且已經還了差不多五千文了,你有錢還她,怎麼不先把我們這些小債主打發了呢?欠我們的也就兩百來文,我們也是有家有口的,等著這些錢過日子呢。今天是厚著臉皮上面要債了。這利錢給不給兩可,本金先還了吧。」

    另一個皂隸連連點頭︰「是啊,欠我的只有一百五十文,不過班房的王小四、戶房的劉老七,還有門房老洪頭,他們托我一併要債,欠的也不多,一個人也就兩三百文的。就先把我們的還了吧。他們的借據也都給我了,在這呢。」

    一個老婦佝僂著身子道︰「那可不行,錢少的債也是債,憑什麼先還少的?我老頭子躺床上都大半年了,等著錢買藥瞧病,左郎中,你就可憐可憐我老婆子,先把我的這三百文的債還了吧,利錢不要了本金還我都成!」

    先前那大漢冷聲道︰「你們不要隨你們,我們的利錢可是要要的,放貸做什麼,不就是圖個利錢嗎?」

    一個中年婦人道︰「我的利錢也是要要的,八百文呢!都欠了一年多了,不要利錢我可虧大發了!」

    「我的利錢不要了,只有一百文,先還了我吧,我好走人,呆在這你不好看我們也不得勁!」

    「就是,先還了我們的吧,我們債少……」

    剩下幾個也嚷嚷著。

    趙三娘一直冷眼旁觀,這會兒才扭著腰姿邁步過來,兩手抱肩,冷笑道︰「你們說完了沒有?搞清楚!他貴芝堂租的是我的房子,這房錢可不比一般的債,那是必須先還的。不還我可以把他們掃地出門,你們能嗎?所以,他先還我房錢,那是天經地義的,還清了我的房錢,再還你們的欠債。走到哪都是這理!」

    那放債的大漢上下打量了一下趙三娘︰「你說什麼?憑什麼你的房錢要先還?你吃剩了才歸我們?都是債,我管你什麼房錢瓦錢,欠老子的錢就必須還!第一個還!還不了老子就拉藥材拉東西!」

    「你敢!」趙三娘身後橫肉表哥屠鐵頭邁步過來,一腦袋將那大漢撞了個趔趄。

    這大漢已經很壯實了,可比趙三娘的表哥還是矮了半截,抬頭望他比自己壯實,有些氣餒,脖子一梗,色厲內荏道︰「你耍什麼橫?貴芝堂欠我們大家的錢,我們來要,有什麼不對?」

    他把其他債主拉上,顯然是想擴大統一戰線,一致對抗趙三娘。那些債主得知趙三娘要先收回全部房租,才讓貴芝堂還其他人的債,而貴芝堂的錢顯然不夠還的,都很著急,但見趙三娘的表哥如此霸道,單個不好對抗,聯合起來才是上策,也都有此意,便紛紛點頭,那佝僂老婦反正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家裡也的確等著錢用,這當口並不怕人家耍橫,顫巍巍過來道︰「三娘,你就行行好,這點銀子你們多了也不多,少了也不少,我們可是等著救命的。還是抬抬手先還我們吧。要不然,反正也活不成了,我老婆子……只好吊死在這貴芝堂了。嗚嗚嗚」

    老婆子一哭二鬧三上吊,趙三娘卻不退讓,冷笑道︰「你老要吊死我也不攔著,但這房錢,必須先還我,藥材、布匹還有一切值錢的東西,還清我的房錢之前,一樣都不許拉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眾債主相互看了一眼,相互有了鼓勵,一起鼓噪︰

    「憑什麼?」

    「我們就拉,看她能怎麼辦?」

    「難不成還能把我們給吃了?」

    「上衙門評理去!」

    屋裡頓時亂成一團。

    左少陽邁步正要進門,忽聽得街對面一個聲音十分得意︰「哈哈,欠債不還,那麼多債主找上門,還縮在那當縮頭烏龜不吭氣,十足無賴!這樣的人也開藥鋪,嘿嘿,嫌命長的才敢去他們貴芝堂看病!」

    左少陽回頭一瞧,正是惠民堂的二掌櫃倪二,抱著肩膀在對面瞧熱鬧。他身邊還有兩三個店裡的夥計,也幫著腔譏諷嘲笑著︰「就是嘛,這種賴賬不還的人當郎中,這付德性,給人看病不知害了多少人喲!」

    左少陽立即猜到了,這些債主肯定是惠民堂這倪二挑唆來的,不然不會一下子來得這麼齊整。

    他猜得沒錯,倪二上次灰溜溜回到惠民堂,把經過添油加醋這麼一說,把大掌櫃倪大夫氣得鼻子都歪了,他不知這個生意加點錢本來可以做成的,就是倪二這張臭嘴給搞砸了。倪大夫對這個治療中風的方子是志在必得,決定最高可以出一百兩銀子買,倪二出了個主意,說只需要最多花個幾兩銀子就能搞定,倪二知道貴芝堂欠了很多債,他的主意便是挑唆這些債主同時來找貴芝堂要債,那時候貴芝堂沒辦法還債,自己再出面買方,貴芝堂逼不得已,肯定會賣方子的。

    倪二挑撥是非的本事還是不小的,經他這麼一挑唆,所有的債主這一刻都來逼債,而倪二卻樂滋滋在街對面看熱鬧,還不時冷嘲熱諷的,就等著最後時候出手,趁人之危好把方子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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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發表於 2011-8-28 13:20:33 |只看該作者
第96章 講理不?

    屠鐵頭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攥了攥拳頭︰「怎麼樣?想打架?一個個來還是你們一起上?」

    那佝僂老婦一拐一拐上來,叫道︰「你要打就先打我老婆子好了,反正沒錢我也活不了了,打啊,你打啊……,哎喲!」

    佝僂老婦被那屠鐵頭一腦袋撞倒在地,嘴角出血,不停慘叫。

    屠鐵頭得意洋洋道︰「怎麼樣?我可告訴你們,我鐵頭誰都敢打,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敢上來的就別怪老子不客氣!」

    這些債主儘管目標相同,卻不是擰成一股繩的,特別是幾個小債主,欠的錢也就一兩百文,犯不著為這打架拚命,都縮在一旁不吭聲。那幾個男子是欺軟怕硬的,見這大漢這架勢,哪裡敢上來惹事,都退了兩步,幾個婦人也就是嘴上厲害,見到橫的還是怕吃虧,現在見這屠鐵頭連老婦人都打,哪裡還敢上前。把老婦攙扶起來,畏畏縮縮躲到了後面。

    屠鐵頭一聲冷笑,把臉轉了過來,蒲扇大的手掌伸向左少陽︰「把錢袋給老子!」

    左少陽道︰「你們講不講理?」

    屠鐵頭一愣,隨即大笑,把光光的大腦袋衝著左少陽冷笑道︰「講理?講啊,來,跟老子這腦袋瓜子講吧。」

    茴香搶步上前,擋在左少陽面前,厲聲道︰「你想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搶錢嗎?」

    「讓開!」屠鐵頭晃了晃光亮的腦袋,冷笑道︰「別以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會動手,剛才你也看見了,女人老子一樣的打!」

    左少陽猛地一把扯開姐姐茴香,跨出一步,盯著屠鐵頭,攥緊了錢袋口,抖了抖裡面的銅錢,這當兒真要開打,便拿這袋錢當流星錘使,照他腦袋招呼了。

    屠鐵頭到被左少陽這氣勢弄得一愣,擰了擰脖子,把腦袋對準左少陽的胸口,厲聲道︰「把錢給老子,否則,別怪老子的腦袋不客氣……哎喲!」

    屠鐵頭只覺得腦袋一陣劇痛,慘叫一聲,伸手抹了一把,一手的全是鮮血,腦袋瓜不知被何物所傷,小孩撒尿一般往下淌血。趕緊把手在腦瓜頂上一摸,才發現腦袋上幾道血槽,不知不覺中已經受傷了。驚駭之下,望向左少陽。

    只見左少陽肩頭蹲著一隻小松鼠,正用冰冷的小眼楮盯著他。四隻爪子上是血紅色,還往下滴著血。

    他沒瞧見,旁邊的人卻已經看見了,剛才一道黃影從房樑上躍下,落在屠鐵頭光腦袋上,隨即又縱身越過空中,落在了左少陽的肩膀上。這才看清是一隻可愛的小松鼠。隨即聽到屠鐵頭慘叫聲響起,這才發現,那可愛的小松鼠已經給了屠鐵頭的光腦袋幾爪子。

    左少陽又驚又喜,扭頭瞧著小松鼠,想不到這小傢伙如此厲害,想起苗佩蘭說過,她發現這小松鼠的時候,看見幾隻黃鼠狼正跟這小松鼠的父母兩隻大松鼠打架,大松鼠把黃鼠狼咬得鮮血淋漓的,還抓瞎了一隻黃鼠狼的眼楮,後來寡不敵眾才被咬死的,所謂虎父無犬子,兩隻大松鼠如此厲害,這小松鼠如此凌厲也就不足為奇了。

    最難能可貴的,是這小松鼠懂得護主。其實,小松鼠如果從沒睜眼就開始由一個人飼養,小松鼠就會非常忠於主人,並不亞於狗的忠誠。左少陽平日親手餵它吃的,晚上放在枕邊一起睡,早夕相處,小松鼠跟他已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所以眼見主人受到威脅,立即出擊救主。

    屠鐵頭終於發現是小松鼠搞的鬼了,氣得哇哇狂叫,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抓向小松鼠。這小松鼠嗖的一下跳上他的胳膊,順著兩下縱到他肩膀上,刷刷兩下,屠鐵頭光頭上又多了幾道血槽。

    屠鐵頭氣得兩手亂揮,要抓住小松鼠摔死踩扁,可小松鼠在他身上亂竄,就是抓不住。片刻間,屠鐵頭腦袋、臉上、脖子上,手上,都是鮮血淋漓,若不是他還算聰明,拚命把眼楮閉緊。兩手在眼前亂揮,眼楮才沒受傷。

    左少陽又驚又喜,叫道︰「黃球,行了,快回來!」

    小松鼠立刻停住,身子一縱,蓬鬆的大尾巴在空中飄蕩,輕飄飄落在了左少陽的肩頭,嗖地轉身過來,小爪子血紅,蹲在那冷冷瞧著屠鐵頭。

    屠鐵頭不知小松鼠已經離開他的腦袋,兀自在雙手亂揮亂抓,嘴裡狂吼著。圍觀眾人眼見他被一隻小松鼠戲弄成這樣,都很開心,反正他閉著眼也看不見,都哄笑起來。

    趙三娘眼看屠鐵頭血淋淋的腦袋,不禁打了個寒顫,忙道︰「表哥,行了,沒事了!」

    屠鐵頭也發現小松鼠不在身上了,伸手抹了一把眼前的鮮血,睜開眼,正瞧見左少陽肩頭那目光冰冷的小松鼠,嚇得一哆嗦,  倒退了好幾步。

    左少陽樂了,道︰「現在呢?講道理了嗎?」

    屠鐵頭驚恐地望著那小松鼠,心想這小傢伙肯定是這小郎中飼養的,它現在還小,已經如此厲害,再大一點,牙齒也長出來了,小爪子更尖銳的話,肯定能輕鬆地切斷自己的頸部血管,或者洞穿自己眼楮,真是太恐怖了,還是不要招惹的好。禁不住又倒退了兩步。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講!講理!我講理!」

    左少陽笑了笑,見屠鐵頭一腦袋鮮血還在不停流淌,便走到櫃檯取了一小瓶止血藥粉扔給屠鐵頭︰「喏,止血的,倒在傷口上就行了。收錢的喲,一瓶十文錢!」

    「多……,多謝!」屠鐵頭接過藥瓶,先從懷裡掏出錢袋,數了十文錢放在左貴的長條桌上,這才拔掉塞子,把藥粉嘩啦啦抖得滿腦袋都是,白的紅的花花綠綠,顯得十分的滑稽。

    這藥是左少陽前些天按照後世配方配製的,止血效果很好,很快屠鐵頭的傷口鮮血就制住了。

    趙三娘瞧了那小松鼠一眼,壯著膽子道︰「小郎中,你既然要講理,就不該讓你那鬼東西傷人呀!」

    「三嬸,你剛才也看見了,我問你表哥講不講理,你表哥要用鐵頭來給我講理,他要動粗,我的黃球才出手的。」

    「那……,那你要講什麼理?」

    「你答應了允許我們延遲到正月十五之前交清房租的。現在還有好幾天,為什麼現在就逼我們交房租?」

    趙三娘訕訕道︰「我這不是看他們逼你們,生怕你們把錢都還了他們,沒錢還我唄。」

    「我們先前就已經說好了,正月十五我們沒錢還你們,我們自己走人就是。」

    「那不行啊,我們說好了到時候還不了我的債,你們得用藥材和值錢東西抵債的,可現在他們要拉走藥材,這就不合我們的約定啊。」

    左少陽愣了一下,道︰「那是我們還不了債的情況下,才用藥材東西抵債。」

    「還是的,」趙三娘溜溜道︰「這些藥材和值錢的東西就是我房租的抵押。你把這些抵押的東西都給了人,我的房租就沒得保障了,你這就不講理了嘛!」

    「你怎麼知道我們正月十五還不了帳?告訴你,我已經跟恆昌藥行的祝藥櫃定了協議,我幫他們炮製藥材,修建藥材倉庫,他們給了我定金,以後還每個月有一兩五錢的加工費。三個月就能把你的房租交齊!」

    此言一出,一屋人都是驚喜交加,左貴抬起頭望著他,臉上滿是驚詫不信之色。梁氏更是歡喜得不知說什麼好。茴香喜道︰「弟,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左少陽從懷裡掏出錢袋,扯開了,把銀子都倒在手心裡,遞給老爹左貴這是二兩八錢銀子,錢搭子裡還有銅錢六百七十文,」又壓低了聲音道︰「本來有一千文的,我替您還了清香茶肆的茶錢,又買了一斤蒙頂萬春銀葉茶。嘿嘿」說罷,把那竹簍放在左貴老爹的桌上。

    左貴兩手捧著那銀子,枯瘦的雙手不停地哆嗦著︰「這個……,真是祝藥櫃給的定金?」

    左少陽笑了︰「爹,我還沒那膽子坑蒙拐騙劫道搶錢去。嘿嘿,這真是祝藥櫃給的定金,托我給他炮製幾種藥材,還讓我幫他修一座藥材倉庫。他正在藥行等著我的,我說回來放了錢就去的。偏巧遇到遇到這事。對了,祝藥櫃的這兩天就要過來跟您簽協議。」

    「好好!」左貴高興得腦袋都有些懵了,雞啄米一般不停點頭,完了才想起又問道︰「協議?什麼協議啊?」

    「就是幫他們炮製藥材的協議啊。」

    「炮製藥材……?」

    「就是我上次炮製的藥材,祝藥櫃很滿意,已經預定了一年的。嘿嘿」

    「哦,好好!」

    梁氏歡喜的不停抹眼淚︰「這下好了,有錢還他們的債了,老欠著人債,總是不好的……」

    聽了這話,眾債主都是一陣歡呼,那佝僂老婦哆嗦著伸出手道︰「小郎中,太好了,勞駕,先把老婆子的債給了吧!」

    先前那被屠鐵頭一腦袋撞傷的放貸大漢也擠了上來,滿臉賠笑道︰「小郎中,常言道『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先還了我的賬,以後有難處,還可以來找我們借呀,多少都可以的。」

    「先還我的吧,我家老小急等著錢吃喝呢。」

    「還有我!我老婆病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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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8 13:21:19 |只看該作者
第97章 逼債

    債主們都圍攏了上來,只是都害怕左少陽肩頭上那利爪小松鼠,不敢靠近,伸著手眼巴巴望著他。

    左少陽心中感歎,當真是欠債的是大爺,要債的是孫子,不光現代生意人之間是這樣,原來古代也有這樣的,眼望左貴老爹:「爹,要不,先還這些人的債吧,他們也都有難處。」

    眾債主一頭,滿心歡喜道:「小郎中真是好人,先還我們吧!」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左貴高興地眼睛都濕了,頻頻點頭:「行,行!還他們,先還他們。」

    左少陽對眾位債主拱拱手,道:「諸位,多謝各位在我們貴芝堂遇到難處時借貸給我們,我們絕不是有錢不還的賴賬之人,現在有錢,肯定會先還你們的。都帶了借據的吧?一個個來。按借據還錢……」

    眾債主一起掏出借據,舉在空中晃著,都亂嚷著:「先還我的!」

    「別著急,我們貴芝堂欠你們的錢總共三千兩百文,現在有三千四百多文,足夠還你們的了。都別急,都能還上……」

    「慢著!這錢不能還他們,我的債要先還!」耳邊傳來趙三娘的聲音,趙三娘害怕左少陽肩膀上的小松鼠,剛才不敢爭辯,現在見左少陽沒有用小松鼠作為威脅武器,而是老老實實講道理,聽他要把錢都還了別人,頓時急了,出聲叫道。

    左少陽轉頭望向他:「三嬸,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已經跟恆昌藥行定了合約,三個月的加工費就能還清你的房租。我們租你的房開藥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的房租會給你的。」

    「那不行,大郎,可我們約定的還債時間是正月十五!不是三個月!這些房租可都是你們這些年拖欠的房租,本來應該年前就還的,我三娘心眼好,緩了你們到正月十五,債不過年,這是大年的最後一天,一刻也不能再緩,十五那一天,必須全部交齊!所以,恐怕等不到三個月之後你賺的加工費了。既然你現在拿到了錢,那是必須先還我房租的。你們佔了我房子開藥鋪,自然先給我交房租。別的債那都得延後!」

    趙三娘環顧四周,一眼看見那幾個衙門書吏,還有臉上有了笑容的侯普,上前兩步,衝著左少陽道:「你剛才說了要講道理的,咱們就講道理!」她手一指侯普幾個人,道「這有衙門的人,他們是懂王法的,他們憑良心說一句,房租要先交,是不是這理?」

    唐律雖然沒有規定這麼細,但衙門處理這類案件,通常的做法是房租具有優先性,要先於其他普通的債給付的。侯普他們幾個書吏都是衙門老資格了,自然知道這一點,相互看了一眼,都低下頭不做聲。

    這神色顯然是默認了,趙三娘十分得意,打嘴巴仗她可從來不怵,仰著臉對左少陽道:「大郎,三嬸也是個講理的人,房租是要先交的,交了我房租之後,有剩下的才還他們的債。這沒得商量!」

    左少陽對唐朝衙門的做法自然不知,但從侯普他們的神色上已經看出來這個結果了,很有些意外,陪笑道:「三嬸,能不能打個商量,這錢就算全部還了你,還還是不夠的,能不能先還了他們,後面我再還你,哪怕給點利息都行。」

    「我不要利息,我又不是放貸,要什麼利息!」趙三娘冷笑道,「我就要房租,而且,債不過年,這是規矩,我也把話都說出去了,整個石鏡縣認識我三娘的人也都知道了,正月十五我要是收不著這錢,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去?」

    「到十五號,我們會想法還你的……」

    「不行!十五日那是最後期限,不是那一天才還,現在有錢當然現在還!」

    「三娘,你就再等幾日嘛,我們保證能在十五日還清你的錢就是……」

    「你保證?你拿什麼保證能在這幾天就賺到四千文?」

    左少陽暗自苦笑,這話倒也不錯,離正月十五也就幾天了,祝藥櫃是從來不賒賬的,他肯先預支給自己一個月的加工費已經是例外了,藥材倉庫還沒影,就先預支給自己二兩銀子,再要開口向他借四兩銀子,數量這麼大,不僅難以開口,由於炮製藥材是否好賣還不得而知,貯存藥材的倉庫是否管用也不清楚,又知道他們貴芝堂負債纍纍,這種情況下,再借四兩銀子給自己,換成誰也不會答應的。他恆昌藥行又不是錢多的沒地方放了。

    梁氏在一旁陪笑道:「三娘啊,實在不行,我們堂裡不是還有藥材和傢俱這些擔保嗎……?」

    「左家的,說句話不怕你惱,我可不稀罕這些個藥材,值不了什麼錢!我要現錢!對了,你可以把藥材傢俱折現還他們的債啊,反正眼下既然你有錢還債了,就得第一個還我,要不然,我……,我就上衙門告你們去!」

    放貸的大漢等債主紛紛道:「我們可也不要藥材喲!」

    「他們那些藥材我看過了,都是值不了什麼錢的!」

    「傢俱也很破舊,不值錢!」

    「算了,這樣爭也不是個辦法,乾脆上衙門去!」

    一個婦人絕望地抹著眼淚道:「上衙門就上衙門!要是官老爺眼睜睜看著我孤兒寡母活活餓死,不把錢判給我,把錢判給了她趙三娘,我……,我就一根繩子吊死在他貴芝堂!反正也活不成了,嗚嗚嗚……」

    大堂裡頓時亂成一團。

    左貴一家人見狀也慌了。錢就這麼多,還了這些債主的就還不了三娘的,而三娘卻一文不讓非要先還她房錢。兩下僵住了。兩邊都要上衙門,古代打官司是很丟人的事情,特別是被人告到衙門,古代民事案件經常用刑事手段處理,敗訴方除了賠錢賠禮之外,還常常被衙門認為是刁民而責罰打板子,甚至上枷鎖鎖在旗桿下示眾月餘。如果事情鬧到這地步,雖然還不到枷鎖示眾的地步,但藥鋪肯定聲譽掃地,以後也就甭開了。

    就在這時,便聽見大堂外有人高聲道:「且慢!」眾人轉頭望去,便看見惠民堂的倪二倪二得意地笑著,踱著方步走了過來,「我有個辦法,可以讓貴芝堂馬上賺到五千文,足夠還你們所有的債的!」

    趙三娘等人都瞪眼瞧他。

    倪二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銀閃閃的:「喏,這是五兩紋銀。左郎中,還是上次那件事,把那治中風的方子賣給我,作價五兩。錢貨兩訖,你不就有錢還債了嗎?呵呵,還是我們惠民堂好吧?扶危濟困,幫了你們大忙,你就不用如何謝我了,磕頭就算了,馬馬虎虎作個揖就行了。嘿嘿嘿」

    左貴眼中如同要噴出火來,盯著倪二,一字一句道:「你!你這是趁人之危!」

    「喲!左郎中你這話說得,好好!我不趁人之危,我走還不行嗎?你就等著他們把你拉去衙門丟人吧!」倪二說著,冷笑幾聲,背著手轉身要走。

    趙三娘急道:「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你出五兩銀子買惠民堂的一個方子?」

    「是啊,你也瞧見了,白花花現銀就在這。他愣把我好心當成驢肝肺,說我趁人之危,所以我只能走了,你們慢慢跟他磨牙吧。」

    那放貸的大漢和老婆子等人都湧了上來,圍住了倪二:「你先等等,我們來勸左郎中。你別走,等等啊!」

    「行,我倪二最好說話。我等你們。」倪二回身過來,兩手抱肩,笑嘻嘻瞧著他們。

    一群債主都把左貴夫妻圍住了,七嘴八舌說了起來,或者高聲威脅,或者苦苦哀求,或者聲淚俱下,軟硬兼施,便是想讓左貴賣方子得錢還債。

    梁氏早已經沒了主意,瞧著左貴道:「老爺……,你看這可怎麼辦?」

    左貴自然知道這方子的重要性,五兩銀子當真覺得虧了,只是,火燒眉毛的事情,哪裡顧得別的,瞧著左少陽:「忠兒,你的意思呢?」

    左少陽對這個方子卻不怎麼看重,他肚子裡這樣的方子還有不少,賣掉一個也無妨,只是,惠民堂倪二說話太難聽,而且還要求作揖感謝,彷彿不是買賣,而是一次施捨。看來惠民堂這一次不僅想低價買到這個方子,還想藉機羞辱一下貴芝堂,以換回面子,若是就這樣賣給他,那貴芝堂的臉可就丟大了。外面這麼多人看著呢。

    剛才在茶肆,祝藥櫃曾經說過,如果自己急需錢用,可以考慮把炮製烏頭等幾味藥的方子十兩銀子賣給他,現在沒辦法,只能如此了,寧可把炮製烏頭的方子便宜賣給祝藥櫃,也不能受倪二這氣。

    想到這,左少陽大聲道:「諸位能否稍等一會,我馬上去籌錢來還給你們?」

    那老太婆冷聲道:「這話誰信你的?想金蟬脫殼吧?要是能籌到錢,你還用等到現在?早點把方子賣給惠民堂得錢還我們是正經!」

    「我說得是真的!」左少陽急道,「前幾天,我替惠民堂的祝老掌櫃治療風濕寒痺,他很高興,願意出一萬文買我的方子。我這就找他去,把方子賣給他,就有錢還你們了!」

    幾個債主面面相覷,不知道是否該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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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8 13:22:05 |只看該作者
第98章 小妹的嫁妝

    門口的倪二一聽這話,大笑起來:「小郎中,你撒謊也該看個人,你知不知道,你說的祝老掌櫃的風濕寒痺,是找到我們惠民堂我大哥給瞧的病,開的方,用的藥,什麼時候成了你小郎中的傑作了?當真是臉皮夠厚的,哈哈哈」

    左少陽也冷笑道:「我知道啊,你哥哥倪大夫給祝老掌櫃用的是小活絡方,而且用了烏頭五枚,可是,祝老爺子吃了不舒服,而且是很不舒服,所以不吃你們的藥了,改吃我的,一連吃了六劑,現在已經大好了,走路都沒什麼大問題了,這你不知道吧?」

    倪二聽他說得像模像樣的,當時祝藥櫃服藥之後的確很不舒服,曾經來找倪大夫質詢過,當時倪二也在場,不禁心中有幾分相信了,淡淡一笑:「哦,是嗎?那你用了什麼藥給祝老爺子治好的?」

    「我憑什麼告訴你?想偷師學藝?」

    「你說不出來,就說明是騙子!滿嘴跑馬!」

    眾債主本來有些將信將疑了,一聽這話,又疑惑地盯著左少陽。

    左少陽冷笑道:「是不是你隨我去問一下祝老爺子不就清楚了嗎?在這裡費什麼口舌。」

    「得了,還是想金蟬脫殼,除非你說出我們用方有什麼地方不對,否則就是胡謅,大伙別聽他的!」

    「行啊,你們用的是不是五枚烏頭?」

    「沒錯!」

    「祝老掌櫃的風寒濕痺年久日深,你們使用的烏頭劑量太輕,所以治不好!」

    「你說什麼?我們劑量太輕,」倪二啞然失笑,得意洋洋一臉譏笑道:「那你用了多少枚烏頭?」

    「八枚!」

    「哈哈哈,」倪二仰天大笑,「你也不怕風大了閃了舌頭?八枚烏頭?你知道醫術上最大劑量是多少嗎?——五枚!我哥已經用到了最大劑量,你還胡謅用了八枚?你當祝老爺子是大象啊,八枚!諸位,他這顯然是在信口胡謅,有史以來壓根就沒人用到這麼高的量!我哥是當世名醫,在京城給王爺和大臣都瞧過病的,他都只敢用五枚,這小郎中竟然說他用了八枚,不是胡說八道又是什麼?」

    左少陽冷笑道:「你不行還不許別人行?咱們別在這磨牙,一起去恆昌藥行找祝老爺子一問不就知道了嗎?你們跟我走,到了恆昌藥行,如果你們還拿不到錢,咱們再去衙門也行!」

    倪二聽他說的胸有成竹,不禁也有些心虛了,眼看眾債主也有些心動,自己滿盤計劃就要泡湯,趕緊厲聲道:「你說祝老爺子肯花十兩銀子買你的方?純粹就是騙人!我們惠民堂是行醫的,都只肯花五兩銀子買你的方,他恆昌藥行是賣藥的,憑什麼花這麼多錢來買你的方啊?他賣藥的買你的醫方做什麼?一聽就是瞎編的!諸位,別聽他的,你們想想,我就在這裡,響噹噹的現銀擺在這,他立馬就能賣了方子還債他都不肯賣,為何巴巴地要跑去恆昌藥行那麼老遠賣方啊?他還是想金蟬脫殼賴賬!對這種賴賬不還的人,只能告到衙門去!讓縣太爺打他們的屁股!」

    那幾個夥計也跟著起哄:「沒錯!走!上衙門,大伙都上衙門瞧熱鬧去呀。看這賴賬不還的郎中挨板子打屁股,上枷鎖示眾啊!」

    眾債主被這倪二攪得頭都暈了,聽著也是這麼回事,都鬧哄哄嚷著要拉左郎中去衙門擊鼓告狀。

    左少陽急了,都是這倪二在搗鬼,眼下只能放小松鼠黃球制住倪二,然後說服債主們跟自己去找祝藥櫃賣方,拿了錢還債,正要動手,便在這時,忽聽得有人高聲道:「等等!欠債還錢,還你們就是,為何要逼人上衙門?」說話間,一個女子漲紅著臉,手裡拿著一個藍色小包裹,邁步進了貴芝堂。

    左少陽抬頭一瞧,來人正是清香茶肆的桑小妹!

    「小妹,你這是……?」

    桑小妹走到左少陽面前,將手裡的小包裹遞給他,低聲道:「左大哥,這裡有紋銀五兩,我當了奶奶給我的首飾換的。你上次答應了,湊不夠錢還債,就跟我借的。眼下救急,你先用著還債吧。」

    左少陽低聲道:「這是你奶奶給你做嫁妝的……」

    桑小妹紅著臉道:「給你不也是一樣?趕緊拿去還債吧!」

    左少陽很為難,他本想告訴桑小妹自己能找祝藥櫃賣方換錢還債的,可是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人家一個大姑娘拿出嫁妝來給自己還債,如果斷然拒絕,那桑小妹以後不成為滿城人的笑柄才怪呢!

    沒等他說話,桑小妹已經將那包銀子往桌上一放,羞紅著臉轉身飛奔出了貴芝堂,鑽出人群不見了。

    趙三娘站得近,他們的話都聽見了,禁不住眉開眼笑道:「大郎,看不出你這慫樣還有桃花運喲,人家桑家小妹連嫁妝都拿給你還賬了,嘻嘻,這不就妥了嗎?兩邊都有錢還了,你也不用迫不得已賣方了,等你三個月賺到了加工費,把首飾贖回來還了桑家小妹,又或者不用還了……,呵呵,那是你們的事情了,總之皆大歡喜嘛!」

    左少陽苦著臉乾笑兩聲,望向老爹左貴:「爹,你看這……」

    左貴壓根不知道王婆給兒子去桑家托媒,桑家沒表態的事情,一時不知道桑家小妹為何如此仗義,一下拿出五兩銀子給自家還債,而且還強行留下的。有些驚愕地望望左少陽,又瞧瞧老婆梁氏:「小妹為何要把嫁妝當了給我們還賬?」

    梁氏瞞著左貴請王婆去桑家說媒,桑家小妹現在這麼做,肯定與這有關係,聽左貴問起,生怕左貴知道了真相發火,不禁有些心虛,不知如何回答,訕訕陪著笑瞧了一眼女兒茴香。

    茴香也陪笑道:「爹,想必是桑家老爹讓她來的,桑家老爹挺仗義的,您又是他們家茶肆的常客,聽說我們家有難處,就幫幫嘍。」

    「那也不用當了嫁妝呀。」

    「這個……,哎呀人家開茶肆本錢大,一時周轉不開,拿不出這麼多的錢,又要救急,只能先動用小妹的嫁妝唄。反正以後可以贖回去的嘛。」

    「是嗎?」左貴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總覺得這事很蹊蹺。

    趙三娘有些急了,生怕左貴不同意借桑家的錢,忙也說道:「左郎中,人家桑家仗義,願意借錢給你們還債,那就收下唄。剛才大郎不也說了嗎,恆昌藥行願意要跟你們簽一年的炮製藥材的契約,一個月一兩五錢,四個月就夠還她的了。到時候贖回來還了他,再給些利錢不久行了嘛?——你們家大郎可真有本事,一個月一兩五錢的工錢,嘖嘖,這可是筆大買賣啊!」

    佝僂老婦也過來陪笑道:「是啊,聽說桑家老爹是最仗義的了,好多茶客喝茶沒錢,都給賒賬呢。很好說話的。」

    其他債主也幫著說話,都把這桑家老爹說成了仗義疏財,扶危救困的及時雨了。

    這一通幫腔,把左貴腦袋也弄亂了,忘了再琢磨其中蹊蹺,又想著自己的確在人家茶肆賒了那麼多茶錢,人家也沒來追債,倒也算得仁義了,捋著鬍鬚連連點點頭,歎了口氣:「哎,想不到危難之處,還是桑老爹仗義啊。既然這樣,那就收下吧,先還了債。不過,咱們一定要想法設法籌錢,盡早把人家嫁妝贖出來才好!」

    梁氏等人急忙點頭答應。

    有了錢自然就好辦了,兩下加起來的錢不僅夠還所有的債,還餘下了幾百文。

    惠民堂倪二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瞠目結舌傻了好一會,攥著那錠銀子,正要說話,眼見茴香惡狠狠瞪著他,不禁打了個激靈,生怕這潑辣的婦人得了空又要笤帚伺候,趕緊蒙著腦袋帶著幾個夥計鑽出人群,慌慌張張走了。

    趙三娘和諸位債主沒想到到頭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都很高興,債還了,先前說了不少狠話,這會子臉面還是要挽回的,相互有說笑起來,都誇左郎中家有個會掙錢的好孩子,才這麼些天,就籌到了這麼多錢還債,以後錢周轉不過來,還來找他們借。又說桑家仗義扶危救困,說了半晌,一眾債主這才各自歡喜地散了。

    趙三娘見他們都走了,這才低聲對左貴道:「左郎中,咱們以後還是好街坊,說實話,我還就喜歡你們這種實誠人,把房子租給你們,我也放心。不過,人太老實了也不行,所以,我得給你提個醒,免得你將來吃虧。」

    左貴倒也很理解趙三娘追債的心情,畢竟欠人家錢太多太久了。所以她有些過分的地方,也不在意,聽她這麼說了,忙拱手道:「請三娘指點。」

    趙三娘把聲音壓得更低了,道:「你知道這些債主今天為什麼同時一起來逼債嗎?」

    左貴搖搖頭,也覺得有些不妙。

    「是惠民堂的倪二!他挑唆的,添油加醋不知道說了多少你們的壞話呢,說若今天大家要不到錢,以後你們就不可能有錢還,這債也就別指望要了。所以才一股腦來了,往死裡逼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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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來料加工協議

    左貴臉色陰沉,剛才他也看見對面站著的倪二了,也聽見他起哄挑唆要債主們上衙門了。心中怒氣勃發,道:「他為何要如此害我?」

    趙三娘道:「嗨!同行是冤家唄,再說了,上次他來你們堂買方子,說話難聽,被茴香笤帚打出去了,記恨在心呢!這種小人,你可得防著點。害人之心不可有,放人之心不可無!好了,我走了啊。」

    「多謝三娘提醒!」

    「說哪裡話,你們租我房子,那不是一家人似的嘛,我不幫你們幫誰啊,嘻嘻」

    說著話,趙三娘扭著腰姿款款走了。那屠鐵頭也訕訕乾笑著,跟在後面走了。貴芝堂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茴香舀來一木盆水給左少陽幫小松鼠洗腳上的鮮血。左貴皺眉道:「這小東西如此兇惡,還是不要養家裡好。」

    茴香幫著左少陽道:「爹,弟弟養的這小松鼠以前一直很溫順的,是看那鐵頭太過凶悍,拿腦袋把那放貸的大漢都撞傷了,又見他拿腦袋對著弟弟,所以才從房樑上撲下來上了他,它一心護主,很有靈性的!」

    左少陽也陪笑道:「是啊爹,若不是黃球鎮住那鐵頭,只怕今天還不知怎麼收場呢。」

    左貴想想剛才的經過,那鐵頭如此凶悍,男女老幼都下得了手,非要把錢都拿走,那幫債主那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當時情況下,得虧小松鼠把他傷了,才穩住了局勢,很是感歎,搖搖頭,道:「雖是如此,還是太過銳利了些,得好生約束於它,別生出事端來才好。」

    左少陽忙答應了,給小松鼠洗乾淨腳爪的鮮血後,把它放回窩裡,小松鼠卻嗖嗖兩下,竄出窩下地,沿著他褲腿爬上他身子,一直竄到肩膀上蹲著。

    左少陽笑道:「黃球,你這麼著老蹲在我肩膀也不是個事啊,知道的我是看病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耍猴的呢!」

    茴香咯咯笑,道:「這好辦,我待會給你縫個小口袋,你隨身繫在腰上,把他放口袋裡就是了。」

    「嗯,這主意好。它也就拳頭大小,放口袋裡帶著也不礙事。」

    茴香又喜滋滋對左少陽道:「你炮製了什麼藥材,能讓祝藥櫃都心動了呀?這老頭可是很會做生意的人,從來都是不見真佛不燒香的……」

    左貴擺著手道:「行了行了,回來再說,人家祝藥櫃還等著忠兒去修倉庫呢。快去吧!」

    左少陽邁步正要出門,忽看見街對面站著一老者,背著手微笑著瞧著他。正是恆昌藥行的祝藥櫃!

    「祝老伯!」左少陽跑了過去,「我正要去貴行,恰好有點事沒去成。」

    「嗯,剛才的事情我都看見了,桑老漢這傢伙我太瞭解了,他可是個見錢眼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並不是什麼仗義疏財的人,再說了,他那小茶肆,也沒錢給他這麼折騰。所以,桑小妹拿嫁妝當了給你做嫁妝,肯定是她自己的主意,回去不知怎麼挨罵呢……」

    左少陽急了:「那怎麼辦?我去找桑老爹說說去!」

    「你現在去那不是添亂去嗎?嘿嘿,放心,桑老爹那我跟他說,叫他不要為難小妹就是了。」

    左少陽這才心中稍定,拱手道:「多謝老伯!」

    這祝老掌櫃與桑老爹早年是一起撐船的夥計,現在又是茶肆的老茶客。桑老爹多少是要給些面子的。當然,要解決這件事,最終還得盡快把典當的嫁妝贖回來。

    祝藥櫃捋著花白鬍鬚微笑道:「這小丫頭對你不錯嘛,連嫁妝都搗騰出來給你了,她不怕你還不了,到時候沒嫁妝嫁不出去?」

    左少陽笑了笑,心中著實有些不快,心想既然你都看見了,知道我要去賣方給你,卻一直站在街對面看熱鬧,也不過來證明,眼瞅著人家小妹拋頭露面把嫁妝當錢給自己還賬,你這老頭也算心腸夠狠的了。

    祝藥櫃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滿,捋著白鬍鬚低聲道:「說句實話你別生氣,老夫覺得你們貴芝堂也沒必要再開,你爹那醫術,藥鋪開不走的。還不如關門了在家養老,你也可以安心在我藥行當炮製師傅。你賺的錢夠足夠你們一家人花銷的了。日子也能過得不錯。所以我沒有出面。當然,你要真去我們藥行找我,我還是會幫你這個忙,花十兩銀子買你的方的。想不到桑家小妹來了這麼一手,呵呵,也是你們貴芝堂命不該絕嘛。嘿嘿」

    原來這祝藥櫃打得這主意,左少陽聽罷,心中倒有幾分佩服,心想這祝藥櫃說話倒也坦率,想啥說啥,炮筒子一個,也不怕人惱,不過,左少陽反倒對祝藥櫃多了幾分好感,跟這樣的直率的人打交道相對會輕鬆一些,一般不用擔心被搞鬼算計。

    左少陽道:「那咱們走吧?」

    「不忙,他們在收拾修倉庫的場地,我們先進去跟你爹把契約簽了再去就差不多了。」

    說罷,祝藥櫃邁步進了貴芝堂裡,拱手道:「左郎中!」

    左貴已經瞧見他過來了,早已起身拱手道:「祝老掌櫃,快看座!」

    左家貴芝堂就一間三間房,正堂看病,兩邊側房住人放藥材。沒地方隔出專門的會客廳,只能在大堂裡會客了。茴香急忙端了一把椅子過來,放在長條桌旁邊。

    祝藥櫃卻不坐,微笑道:「令郎想必已經跟你說了吧,我恆昌藥行準備與貴堂簽約,委託貴行炮製幾味藥材,適才我已經問過了鄙藥行炮製師傅,確定了這幾位藥材一個時辰的炮製量,如果貴行沒有意見,就立字句寫文契吧。」祝藥櫃當下說了幾味藥的每個時辰炮製量。

    左貴聽罷,很是歡喜,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當即望向左少陽:「忠兒,你意下如何?」

    祝藥櫃說的這五味藥的每個時辰炮製量,是按照唐初使用的炮製方法計算的,唐初的方法中,乳香、沒藥和地龍的時間相差不多。但是炮製川烏、草烏是用煻灰火炮炙,而現代方法是要用水長時間浸漂,然後長時間的煮沸才行。這方面時間不夠,不過,祝藥櫃擔心新藥不好銷,這是第一次定製藥材,也不知道左少陽用的什麼辦法,耗費多少時間,前面已經說了不會讓左少陽吃虧,所以打了個折,只規定了一半的量。好在這幾味藥花費的時間大多是浸泡和煮沸,也不需要太多人力照料,無非多準備幾個大盆,多做幾口鍋就是了。剛開始就討價還價也不好。所以左少陽道:「這個時間差不多可以完成,就這麼定了吧。」

    祝藥櫃道:「那好,老夫起草文契,二位過目修改。」左貴急忙讓開位置,祝藥櫃坐下,提筆寫了個合約,把先前他跟左少陽兩人商定的內容逐條寫了。左貴和左少陽提了一些細化的意見。最終定稿後,左貴謄抄了兩份,分別由祝藥櫃和左貴在上面簽字畫押。各自保留一份。

    祝藥櫃又道:「鄙行另聘請令郎幫著修建一座藥材倉庫,這些天可能要辛苦令郎了。如果修建倉庫期間完不成額定炮製量,可以順延的。」

    有了這個協議,以後每個月都有一兩五錢銀子入賬,左貴頓時心中大定,這一兩五錢銀子已經足夠藥鋪的成本開銷了。以後看病賺一文就多一文。當真是喜從天降,唯一不安的就是生怕兒子炮製的藥材人家不滿意,惹出糾紛或者終止合約。因為合約上規定了藥行如果因為炮製藥材銷路不暢等原因,可以單方終止合同。但現在看來,祝藥櫃對這炮製的藥材還是很有興趣的,心中稍定。待她們走後,笑吟吟坐在那,心裡卻琢磨著這究竟怎麼回事。

    左少陽與祝藥櫃兩人離開貴芝堂,來到恆昌藥行。

    祝藥櫃的兒子祝掌櫃已經聽父親說了這件事,心中頗不以為然,不過這是老爹決定的事情,他也不敢違背。已經吩咐夥計們把需要修建藥材倉庫的地方騰了出來。又找來建築工匠等在那裡。

    左少陽來了之後,也查看了四周情況,把藥行整個倉庫全部看了一遍,指出若幹不利於藥材保存之處。剛開始祝藥櫃的兒子祝掌櫃還撇著嘴不以為然,聽著左少陽指出他們藥材儲存中遇到的問題,如親眼所見一般,這才盡去不屑之色,換上了一付驚訝誠懇之色。將左少陽一路上講解教授的儲存藥材的技巧用心記著。

    巡視結束,已經是中午了,祝藥櫃吩咐擺下酒宴款待左少陽。

    吃過飯,左少陽這才叫來工匠,把自己的設計要求告訴了他。這設計工匠根據左少陽的要求,實地勘察之後,設計了施工圖紙,左少陽又提出修改意見進行修改。一切忙完,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左少陽這才告辭回家。

    祝藥櫃已經讓人準備好了一車需要炮製的藥材,當著左少陽的面過稱稱好,駕車連左少陽一起送往貴芝堂。

    馬車搖搖晃晃往前走了一會,快到家時,突然停下來了,駕車的夥計似乎在跟誰說話,接著,車簾一挑,夥計探頭進來:「左少爺,有位大爺找你喝酒,問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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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8 13:23:43 |只看該作者
第100章 老飛賊

    左少陽中午才喝的酒,這會子酒勁還沒過呢,倒也不很饞,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誰會攔馬車請自己喝酒呢?自己在唐朝彷彿好像還沒有這樣的朋友啊。

    他撩起車簾往外一看,馬車邊站著一個老者,身材矮小乾瘦,挽著個髮髻,用布帶紮著,臉頰消瘦,身穿葛麻夾袍,拱手對著自己微笑:「左公子,別來無恙啊。」

    左少陽覺得這人相貌倒也罷了,這身形很是有些面熟,卻在哪裡見過,聽人家一口說出自己的姓氏,而且說話這樣很是熟絡,應該是熟人,或許就是自己附身的那位小郎中的熟人。忙拱手還禮,打了個哈哈:「托福,過得還行吧。你這是上哪去啊?」

    「專程在此等候左公子的,請到這酒樓喝杯小酒。」

    跟這人不認識,左少陽真沒興趣跟他去吃喝,忙陪笑推脫道:「嗯……,這個,家中父母已經備下酒菜,等著我回去呢。不能陪你吃飯了。嘿嘿,下回吧。」

    「哦?」那老者點點頭,道:「那也無妨,此刻離晚飯還有些許工夫,咱們就去喝杯茶吧。前面巷子有間清香茶肆,雖然簡陋,倒也勉強湊合。

    左少陽現在可不敢去清香茶肆,桑小妹把嫁妝都拿來給自己還債,回去不知道如何挨罵呢,這風口上最好先不要露面,便道:「那清香茶肆的確簡陋了一些,要不,還是改天吧。」

    老者看出左少陽在有意推脫,微微一笑,低聲道:「昨夜風雪中公子仗義捨命相助,今日公子怎麼便拒人千里之外了?」

    左少陽心中一動,上下打量了一下老者,可不就是昨夜後巷被仇家追殺,自己不知真相,將他救進房裡的那位黑衣老者嗎?驚喜道:「原來是你啊?」

    想起昨夜聽見這老者劇痛呻吟時,間或發出女子的嬌聲,當時心中有些懷疑他是個女子喬裝的,今天大白天的細看下去,卻實打實是個瘦小的老者,又想莫非戴了人皮面具?細瞧之下,老者臉上、手上的皮膚皺紋都是貼切而真實,如果是戴人皮面具,絕對達不到這樣逼真的效果。說話的聲音也是男聲,不應該是太監,但為何昨夜間或發出女聲?當真有些奇怪。

    老者微笑道:「老朽在此恭候公子多時了,嘿嘿,現在公子有空了嗎?老朽有點事想跟公子說。」

    左少陽很想說沒空,不想插手這件事,可對方都說了有事,去聽聽也無妨。便拱手道:「行啊,不過我不想喝茶,這下面巷子裡有個清風寺,要不,咱們到那說話吧。」

    「如此甚好,那我在寺中等你?」

    「好,我把東西放了馬上就來。」

    左少陽坐著馬車回到家,茴香夫妻也都在,侯普正跟老爹左貴興高采烈說著話,而梁氏和茴香在廚房忙活,已經弄了兩個下酒的小菜擺著了,還擱了一壺酒。

    也不用他們幫忙,藥行的夥計幫著把藥材都卸了,扛到了倉庫裡,然後駕車走了。

    見到左少陽回來,侯普樂道:「大郎,你今天最辛苦,爹娘說了,給你好生整兩個小菜喝喝酒解解乏。嘿嘿。」

    左少陽忙笑道:「爹娘辛苦了半輩子,應該我們辛苦了孝敬二老的。所以也沒什麼辛苦的。」

    聽了這話,左貴喜滋滋捋著花白鬍鬚頻頻點頭。

    侯普樂道:「聽聽,大郎現在多會說話啊。懂得心疼爹娘了,呵呵。」說到這,又歎了口氣,道:「哎,我是被這幫子人逼得實在沒辦法,家裡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會讓他們來鋪裡……,得虧大郎本事,能哄得祝藥櫃都買他炮製的藥材,賺了錢回來?……」

    茴香端著一盤菜從廚房出來,瞧著丈夫嗔道:「說什麼呢你?什麼叫『哄』?莫非我弟是招搖撞騙來著?」

    侯普忙起身兩手亂擺:「不不!嘿嘿,我說錯了,我怎麼會那麼想呢?我這是奇怪,這祝藥櫃是出了名的生意精,平素做生意都極其謹慎的,今兒個怎麼會……」

    「就是因為他是個生意精,才顯得我弟本事嘛!」

    「對對,是這理!嘿嘿。

    左少陽陪笑對侯普道:「姐夫,你陪老爺子聊,我去方便一下,很快回來。」

    「行啊。」

    左少陽進廚房從後門出到小巷,快步小跑來到清風寺。寺裡還是冷冷清清的沒個人影,老和尚可能到齋房吃飯去了。

    他進門之後,正東張西望找那老者。便聽見身後傳來老者的沙啞的聲音:「左公子!」

    左少陽一回頭,看見那老者站在鐘樓高高的三層頂樓上,正朝他招手。忙進了鐘樓,爬樓梯上到頂樓,拱手道:「老人家有事請說吧,不好意思,家人已經備好酒宴,等我回去呢。」

    「哦,那咱們就長話短說。」老者微笑道,「今日冒昧攔住公子馬車,其實也沒別的什麼事,只是為了感謝公子昨夜的救命之恩的。」說罷,深深一禮。

    左少陽忙還了一禮,也學著文縐縐道:「些許小時,何足掛齒。」

    「我的命對公子自然是些許小事,對我可是大事,呵呵。」

    「那是那是,嘿嘿」

    「小兄弟救了我的性命,我的真實身份也應該告訴兄弟,老者上前一步,低低的聲音道:」老哥我姓蕭,有個外號叫做『飛鼠』!」

    「飛鼠?」左少陽大吃一驚,禁不住倒退了好幾步,立即想起大年初一自己瞎逛逛到衙門裡,在大門裡照壁上看見的海捕公文,就是通緝一個名叫「飛鼠」的飛賊。上下打量了一下老者,低聲道:「你就是衙門通緝的盜賊『飛鼠』?」

    「正是。」老者微笑道。

    左少陽勉強笑了笑,心想也只有他是飛賊,昨天晚上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自家藥鋪的廚房,心中已經信了,想起一事,又低聲道:「這通緝公文我看過,上面是個絡腮大鬍子,濃眉大眼四方臉,可不是你這矮小乾瘦的樣子。你不是開玩笑吧?」

    「我沒事冒充飛鼠做什麼?我每次幹活,都是黑巾蒙面,他們自然不認識我的相貌,而且幾乎沒有人見過我的身影,所以衙門海捕公文上就亂畫唄,在他們眼裡,我們這種人,自然都是凶神惡煞的樣子了。嘿嘿,——怎麼,知道我是飛賊,害怕了?」

    左少陽本來是有點害怕,畢竟是通緝犯啊,而且武功高牆,殺自己只怕易如反掌。可聽他這麼一說,再露出膽怯之色,未免讓人小瞧了,胸脯一挺,低聲道:「你當你的飛賊,我當我的郎中,井水不犯河水,有什麼可怕的。」

    蕭飛鼠一愣,隨即笑了:「有意思。沒錯,我說過了,不會連累你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如何能做對不起恩人的事。」

    左少陽聽他這麼說,這才放心,嘿嘿乾笑,調侃道:「可是我已經看見你的臉了,你就不怕我去衙門報告?通風報信可有五十兩銀子喲!」

    「有什麼怕的,我這條老命本來就是你的,若不是小兄弟你救了我。昨夜我已經被落在那幫捕快手裡死定了。」

    左少陽驚問:「昨夜那些人,是衙門的捕快?」

    「嗯。昨夜我去米行曲掌櫃家準備下手,本來白天我踩點已經看清了,沒什麼危險的,進去之後也很順當,這米行曲掌櫃人說家財萬貫,生意做得很大,又四處用五分利在跟人借錢做生意,應該錢不少,進去之後,四處都搜了,想不到除了一些面子上的傢俱之外,銀錢少得可憐,估計是把錢藏起來的,不過能藏錢的地方我都搜了,不是吹牛,我找錢的本事還是很厲害的。可是,愣沒找到。把我氣得牙癢癢,只可惜我師父當年曾讓我立下毒誓,只准行竊,不准搶劫,否則我便把這廝揪起來嚴刑拷問錢財下落了。」

    左少陽笑道:「很多所謂的掌櫃,其實都是空架子,這叫『馬屎外面光,裡面是包糠』!嘿嘿」

    蕭飛鼠捋了捋稀稀落落的山羊鬍子,歪著身子斜靠在一根立柱上,笑道:「你說得沒錯。老子氣急敗壞翻牆出來,罵罵咧咧正要走,黑夜裡冒出好幾個人來,把我團團圍住,一聲不吭就要擒我,而且都是好手!他祖母的,我出道三十多年,以來從來沒害怕過,昨晚上是真的害怕了,這些鷹爪武功一個比一個高,這麼些個,正要單打獨鬥,我只怕連一個都吃不下來,特別是那老傢伙更是厲害。好在我輕功不錯,東躲西藏游鬥,最後硬著頭皮挨了那老傢伙一腳一棍之後,終於逃了出來,想不到這兩處傷著實沉重,硬挺到你們藥鋪後面小巷,就走不動了,若不是你救我,我鐵定落在這幫捕快手裡了。我這種人,一旦被抓,便是死路一條,沒有什麼僥倖的。所以,說你是我救命恩人半點也不假。」

    左少陽奇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捕快?穿著捕快的衣服嗎?」

    「不是,穿的便裝,我開始不知道是衙門的,被包圍之後,心想總得知道是誰要對付自己吧?打鬥中便順手掏了一個人的包。跑出來的路上看了看,發現裡面竟然有捕快的腰牌!而且是京城衙門的捕快!」

    左少陽更是驚訝:「京城衙門捕快?他們跑這裡來做什麼?」

    「我也納悶呀。但我敢肯定絕對不是為了抓我這小毛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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