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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凌情]【賭情契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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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8 22:51:52 |倒序瀏覽
對他而言,她只是助他成功的墊腳石,
不過,她既然付出自己幫他達成目的,
他當然也會相當慷慨的負起該盡的責任——
當個好丈夫,給予她衣食無缺的生活,
但她不該在獲得別的女人所渴望的一切之後,
還對他索情求愛!

他不懂情,也不懂愛,更不需要!
他只懂爭權奪利,也只需要這個!
但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有了「家」的感覺!?
從什麼時候起,他戀上了有她陪伴的幸福!?
甚至在她離開之後,心竟隱隱作痛,
那是道再多金錢權力也填補不了的深深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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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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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8 22:52:33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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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點整——

  聳立於東京商業區,黃金地段上的森田總部大樓裡,準時響起一陣陣推椅站起的聲響。

  身著白襯衫,外加黑背心,制式服裝的所有男女職員,一致面向大門入口處。

  就連二樓以上,三十六樓以下所有職員,也分列各單位課室門口,就為迎接每在上班之時,慣性巡視各層樓的上司。

  同時間,一輛被擦拭的光亮,足以映人影像的黑色房車,也準時停在森田總部大樓階梯前。

  透過潔亮無比的大片玻璃,剛跨下房車的男人,可以清楚看見裡邊眾人,目光崇敬,卻又畏懼的模樣。

  勾揚唇角,眼瞼斂下。男人享受著眾人此刻,對他兩極化的反應。

  「副執行長,早。」

  一聲恭敬的問候,教他輕扯唇角,略顯出不屑。男人睨眼瞥向行至他身邊的一名高級主管。

  副執行長?這位置他已經坐膩,也坐煩了。只要再過幾天,身為森田家長子的他,在森田集團的身份地位就將要再次躍進。

  想著即將到手的亞洲區執行長位置,男人就似見到更令他心動的集團總裁大位,已在前方不遠處召喚他一般,教他血液瞬間沸騰,情緒亢奮。

  他喜歡權勢,勝於旁人之於他的價值;他喜歡累計財富,更甚於兄弟間手足情深;他更喜歡操控一切,乃至他人之於他的生存意義。傲睨世間的黑色眼眸,倏地閃出一道陰沉眸光。

  他想,如果有天,當他週身利益與外人起了衝突,那似乎不用多想,他也知道自己的選擇會是什麼。

  這世界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

  有人說情是真、生命是真,而一切的身外之物都是假。

  而他卻說權勢是真、財富是真,倒是那些摸不著、觸不到的情感才虛假。

  試想,沒了這些財勢,如何能將一個人的存在價值,襯得非凡尊貴,甚至引人注意,教人匍匐於他跟前,自慚形穢。

  生命就要像他這般,能耀出萬丈光芒,能站在世界頂端,擒住世人的視線,才不枉來這世上一遭。

  所以,無權無勢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甚至比他一身名師設計的西服,更引不起他的注意。

  甚至那些教他覺得無價值的人、事、物,在他生命字典中,有個同義字,那就是——廢物。

  為了得到眾人心之所嚮往的權勢地位,他用盡心機、耍盡手段,就為要把他人,乃至手足硬踩在腳底,當他攀上高峰的墊腳石,為他犧牲所有。

  即使需要犧牲他人的幸福與快樂,乃至:生命,他也毫不在乎。

  因為,鞏固自己的地位,是他自擔任要職以來,即已想通的行為模式。

  在這現實而功利的社會裡,他若不強勢擴展自己的勢力範圍,那他就只能被動地等著他人併吞自己的一切,乃至生活。

  甚至,處於他身邊那些所謂的手足,說不定也正覬覦著他手中的大片江山。

  簡言之,這些他辛苦十數年才得到的權勢與財富,是他賴以生存的陽光,也是他賴以呼吸的昂貴氣息。

  掩下心口相繼湧起的激動情緒,一抬頭,男人唇揚傲意,氣勢威凜駭人。

  只要再過幾天,他就又更靠近自己的人生目標。邁出穩健步伐,男人再次步向即將被自己納入所有的龐大企業體。

  是的,只要再過幾天……緊抿的薄唇,忽地揚起一道笑意。

  *  *  *

  一進三十六樓,標示有「副執行長」燙金名牌的明亮辦公空間,身甚私人特助的江口加勢,態度從容不迫地立於弧形檜木桌前,靜待著上司批閱手中公文。

  見上司將批閱好的公文,丟往桌上一角,加勢在他翻開下一份公文前,把握時間開口——

  「龍司先生,我剛才得到一項特別的訊息。」

  「喔?有特別到不能等我看完這些公文?」森田龍司抬眼瞟他。

  「我相信,這項訊息在您來說,絕對夠特別。」一抬頭,加勢就見到自上司眼底疾速掠過的異光。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已經引起上司的莫大興趣。

  「真的?」沒錯,加勢的說法真的引起了森田龍司的高度興趣。

  眉稍高揚,他放下手中鋼筆,雙肘拄於皮製椅把上,十指交纏胸前,興趣極濃地看著立於桌前的江口加勢。

  加勢一向瞭解他,也知道一般俗事,是絕對進不了他的耳。所以,加勢所謂的特別,絕不是某某首長引咎辭職,或是某某企業成功並下其他公司等等在他看來是小事,但在社會大眾看來卻形同大事的無聊消息。

  「是的,如果您對台灣韓氏企業集團有興趣的話,那這項訊息,絕對會讓您覺得十分特別,甚至特別到有些不可思議。」

  「韓氏企業?你是說韓爾揚?」見到加勢點頭,森田龍司明顯感到意外。

  雖然,他對那個男人不甚瞭解,但卻也對一些在全球經貿界,佔有一席之地的男人,都有一點認識。

  只是,他不知道那個在商場上令人聞名色變,跨足歐亞陸海空商務的韓爾揚,還會有什麼作為能教他感到特別的。

  除非——

  「他是殺人放火?還是被擄掠綁票?」森田龍司哼笑一聲。「加勢,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他又成功並下某某航空,或是某某飯店了。因為,那都不是新聞。」

  「當然不是。」加勢笑著回道。

  「不是?難道他——」突然,他想到一個不可能中的可能。「破產了?」

  雖然明知不可能,但,他就是克制不了,不斷自心底湧起的惡意想法。

  「哈哈哈——」想到這個可能,森田龍司頓時狂笑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就真的太好,太特別了。」

  別人的失敗,就代表著在這世界上,將又多一人被他狠踩在腳下。

  所以,他哪能不笑?即使只是想像,森田龍司也覺得自己今天的心情特別愉快和得意。因為,他人的失敗,將會更加照亮了他燦爛而耀眼的人生。

  看著上司眼帶惡意地狂笑出聲,江口加勢牽動唇角。他就知道類似的消息,絕對可以取悅上司向來狂傲獨尊的心態。

  跟在他身邊多年,他早已清楚上司所有習性與想法。

  「雖然與您的猜測,尚有一段距離,但是這次,他也失去夠多了。」

  「什麼意思?」笑聲頓然止住,森田龍司無法責信的看著加勢。

  「方纔我接到經濟時報的內線消息,據說,韓氏企業集團將在明早正式宣佈退出義大利及西班牙市場。」加勢丟出一項令人震驚的訊息。

  森田龍司直覺認為消息有誤。

  因為,他不認為韓爾揚是那種會將手中財富權勢往外推的男人。只是,倘若這消息沒有九成以上的真實性,加勢絕不會向他報告。

  「為什麼?」他蹙緊雙眉。

  記得在上個月公司會報中,他才聽到公關經理提出韓氏集團在歐洲市場上,早已奠下穩固基礎,而如果森田集團對該市場有興趣,勢必得再多做評估,以避免不必要的損兵折將。

  「傳聞韓爾揚拿航權和飯店經營權,要求白宮三少主白玫瑰,代為找回失蹤的情婦喬穎君……」

  「等一下,你說什麼?」森田龍司明顯一愣。「是你說錯,還是我聽錯了?我怎好像聽到你說,韓爾揚為一個情婦,甘心放棄歐洲市場?」

  「都沒錯,那是白玫瑰對他所開出的條件。」見到上司驚訝的神情,加勢也想起,方才自己剛接到消息時的愕然。「也因為這次的事件,白宮集團在歐洲市場的佔有率,已經可以說是無後顧之憂了。」

  「韓氏企業集團之所以會失去海外大半江山,不是因為經營策略失敗,也不是經營有漏洞,更不是遭到外人的設計或破壞,就只是因為一個情婦?」見到加勢給予的肯定答覆,森田龍司原本愉快的心情已直降谷底。

  「是的。」加勢點首。

  「不是妻子,也不是親人,名揚海外的他,就為了一個的情婦,拱手讓出江山?!」他不自覺地提高音量。

  「是的。」加勢再點頭。

  緊擰的眉,強釋出森田龍司滿心的不快。

  「真是笑話,區區一個女人,有那麼重要嗎?值得他拿出大半心血,去找她回來?只要有權有勢,要女人會困難嗎?」

  美麗的女人,可以帶上床享樂;聰明的女人,可以叫她傾盡所有,就為助他事業如日中天;而美麗與聰明兼具的女人,當然就足以擔任他森田龍司往上攀高的墊腳石。

  就如,那個即將成為他新娘的自若子一般。想到這,龍司不自覺揚起一笑。

  明知她心底愛的是戚格律,他也絕不在意耍手段或威脅利誘,要她為他的執行長位置作犧牲。

  畢竟,嫁給了他,不僅他能得到自己處心積慮想得到的職位,也能為她肚子裡的孩子安個名分。

  想到不久的將來,他將能讓若子與戚格律的孩子,喊他一聲爸爸,森田龍司的情緒又亢奮了起來。

  想像日後,戚格律得知真相時的挫敗,他就覺得先前對若子的求愛敗陣,已經不重要了。

  畢竟對他來說,一件事的勝利與否,取決於結果,而絕非過程。再說,當初也是他先利用若子,向戚格律換回一塊祖宅用地。

  所以說,只要是有利於他森田龍司的,他就會利用到底,不管是若子,還是她肖未出生的孩子。陰沉而狡獪的眸光,忽地自他眼底飄閃而過。

  至於韓爾揚那教人不可思議的行為……森田龍司唇角一揚,發出一聲冷笑。

  為女人放棄手中的權勢與財富?真是可笑。

  *  *  *

  一下公車,陸昭榆習慣性的仰起臉龐,看了矗立在前方的銀黑色企業大樓一眼後,再往它接近。

  不知為了什麼,每多看它一眼,她就更覺得自己與它格格不入。

  銀黑設計的架構建築,就是給她一種森冷無情的莫名感受,就好像無論自己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它的絲毫回應。因為,它始終冷漠的傲立於這裡。

  如果可以,她一點也不想在這冷漠的地方出現,只是,常被受托轉交文件的自己,似乎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接近它,一次又一次的想像著它對自己的嘲諷。

  呼出一口氣,昭榆拿下肩上背包,往櫃檯的江角鈴子快步走去。只要把森田總裁交給她的文件拿給鈴子就可以了。她是這麼想的,但是:

  「嗨,昭榆。」見到常幫忙遞送文件的昭榆又出現,鈴子熟稔地出聲招呼。

  「鈴子,這是森田總裁托我拿來給龍司先生的文件,請你……」她從背包裡拿出森田集團的專用公文袋。

  「昭榆,這次得請你自己送上去。」鈴子一臉歉然:「剛才總裁秘書特地打電話交代這份文件很重要,得請你親自送到副執行長室去才行。」

  「這麼重要?」對自己被賦予的重任,陸昭榆擰了擰雙眉。

  幾個月前,她只是想來日本找遠嫁到東京的小阿姨玩幾天,也順便試試自小由父親身上所學來的日語是否通順而已。

  只是,罕見台灣親人的小阿姨,卻在與父親商量後,積極為她申請居留權,甚至還幫她在姨丈所服務的醫院裡,找到一份看護的工作。

  若不是這樣,她早已回台灣,也不會有機會接觸到在日本商界擁有一席之地的森田裕一。只是,他似乎忘了她只是他的一名看護。

  「一定很重要,否則秘書不會特別交代的。」鈴子肯定的點頭。「副執行長室就在三十六樓,你可以直接搭乘左邊的貴賓專用電梯上去。」

  「知道了,謝謝你。」看了眼手中的公文袋,昭榆點了頭,就往電梯方向走去。

  一進電梯,按下樓層,在關門數秒之後——

  三十六樓到了。」一個女聲響起,電梯門自動向兩旁滑開。

  看了眼手錶,昭榆知道自己動作要快點,才趕得上森田裕一下次的吃藥時間。

  無暇注意眼前挑高空間、冷硬裝演設計的辦公環境,昭榆踩著極為匆忙的步子,左右來回地看著長長走道上,每扇門上的標示名牌。

  *  *  *

  「龍司先生,司機已經接到若子小姐,再五分鐘就可以到樓下。」江口加勢自相連的辦公室裡走進來。

  自若子與他原本是辦公室同事,只是今非昔比,她即將榮升為他的上司夫人。

  「嗯,那走吧。」剛處理完手中公事的森田龍司站起身。

  想到若子這些天來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的心情總有些浮躁。因為他擔心事情有變,所以婚前這陣子,他只能一再找時間試著安撫她的情緒。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那麼早結婚。只是,遵從父親的意思結婚,卻是他目前可以攀往高處的支點。

  他希望在結婚前,若子都不要給他找麻煩。

  畢竟,他都不計較她過往的情事,不但願意娶她,也願意接受她肚子裡的孩子,那她就不該再不知好歹,給他製造麻煩。她該要感謝他的,森田龍司唇揚冷意地想。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

  示意加勢接聽,他即自行走出辦公室,才轉身往專用電梯走沒幾步路,迎面而來的陌生女子,教森田龍司頓時一愣。

  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地盤上,除了之前擔任他私人秘書的若子外,竟還有這樣出色的女人存在。而靜看著眼前的陌生女子,讓他有種好心情。

  那一雙澄亮大眼,就似藏不住任何秘密般,一再引人想加以窺視;而秀挺鼻樑下,那顯得豐潤而引人遐思的紅唇,也似一道惑誘人心的符咒般,一再地蠶食著他的自制力,也舒緩了他向來緊繃的心情。

  直視她清如水般的黑色瞳眸,他再也無法控制住心底深處,那股想緊睨她的一種深沉慾望。

  沒有若子過於冷漠的神韻,沒有貴子輕浮的舉止,眼前的陌生女子,有著自成一格的恬淡氣質與優雅。

  不能說她典雅高貴,但她有著吸引他的淡然表情;沒有一般富家千金的大方舉止,卻有著如同清清涼風般的自然神采。

  只是,他從不知道自己竟比門上名牌更顯渺小。森田龍司唇角諷揚。

  「總裁請人送重要公文來給您。」聽完電話,加勢即走出辦公室。

  被打斷思緒的森田龍司,轉頭冷看突然出現的加勢一眼。

  「公文?」

  冷寂走道上突然出現的聲音,引起陸昭榆注意,因而循聲向前望去。

  頓地,她愕然止住腳步。

  在那短髮全數往後梳理,而露出的寬高前額下,是一張森冷如冰的俊酷顏容。

  黑色的眼、微擰的眉、直挺的鼻、略薄的唇,還有那散自他全身,一股令人無法漠視的獨特魅力,與微諷帶譏的冷笑神情,都在在教陸昭榆看得心慌意亂。不自覺的,她向後退了一步。

  原以為森田家其他成員已夠出色,沒想到,這眼前的男人,竟似黑暗中忽而亮起的光芒,教她心神一震。

  見到她愕然睜大的眼與微張的唇,森田龍司有種想笑的好心情。只是,發覺自己已然改變的沉悶心情,他更顯意外而緊凝著她。

  近看之下,那顯得水嫩而晶瑩剔透的白皙肌膚,就如雪凝般細緻而粉嫩。看似滑細的絕美觸感,喚醒了他所有的感官意識。在這一刻,他的心,深切渴望著能輕撫眼中所見到的白皙與絕美。

  「你是誰?」低沉的嗓音,猶如一道涼風,拂過她的臉龐。

  「我……」發覺自己失態,澀赧紅暈染上她的臉龐。「我是替森田總裁送公文來給龍司先生的,不知道他的辦公室在哪裡?」

  森田龍司挑起眉,研究著她的表情。因為,她似乎真不知道,自己就是她所要找的人。

  「交給我吧。」一旁的加勢,朝她伸出手。「我是龍司先生的幕僚江口加勢。」他看她一眼,開始搜尋著記憶中,可以讓森田裕一如此信任的名單。

  對森田家族一切極為熟悉的加勢,隨即想起一個陌生名字——陸昭榆。為了輔助自家主子坐上大位,他運用一切有利資訊,收集、研究商場經濟動向。

  甚至,就連森田家族的家務小事,也在他收集之列。更遑論是對森田龍司未來前途有著極大影響的森田裕丁以及在他身邊出現的人。

  「這……」她猶豫一下。

  確認他胸前的識別證,再想起宅裡管家曾聊到,江口加勢是龍司先生最為信任的人,她立即遞出手中公文袋。

  「那麻煩你了。」一遞出手中公文袋,她的視線又回到一旁的男人身上。

  她發現,雖然他胸前並沒有任何識別證件,但——

  那自他身上所釋出的強者氣勢,卻教她明白他該是一個事業至上、對未來有極大企圖心的男人;也瞭解到她自身環境,與他的階層—格格不入。

  微抿了唇,陸昭榆朝兩人一笑,隨即擺手離去。不屬於自己的地方,留得再久,只是浪費時間;而不屬於自己的男人,看得再久,更是浪費時間。

  或許將來,她會告訴自己的孩子:我……曾見過夢中王子。

  見她轉身離去,森田龍司突然抬起手,想開口喚住她。只是,那停於半空中的手,卻又倏地握拳放下。

  因為,他似乎沒有出聲喚住她的理由。他就要結婚了,更沒有理由在婚禮前為自己找麻煩。

  雖然,他不是個君子、聖人,但卻也懂得尊重婚姻。所以,只要若子從此安分跟在他身邊,也做好森田家長媳本分,那他就絕對會是個好丈夫。

  只是,如果若子的心裡,還一直放不下那個戚格律,那他……

  黑沉的眼,忽地直視正要進入電梯的窈窕身影,抿緊的唇,突地揚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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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8 22:53:08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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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久以來,始終予人豪門深院觀感的森田祖宅,在這盈滿喜慶氣氛的一天,經過知名會場設計大師之手,褪去了它原有的莊嚴肅穆,而顯得格外熱鬧與繽紛。

  在近兩百公尺的私人大道上,輕柔如絲的粉色緞帶,縫縫於蒼翠綠林上,其間,還綴有無數多彩氣球,隨風輕揚。

  就似要告知世人,這場婚禮的所有美麗與浪漫,粉色緞帶與多彩氣球,不斷地隨風飄舞飛揚。

  一對對華服美飾、西裝革履的名流貴婦,在由成千上萬朵百合、玫瑰妝點出浪漫氣氛的前庭裡,一邊享用著精緻美食,一邊低聲淺談著這難得一見的豪華與氣派。

  只是,立於二樓盈滿喜氣新房陽台上,森田龍司似沉入自己思緒之中,了無笑意。一百八十公分的俊挺高度,在剪裁合身的名牌西服襯托下,更顯得高大而尊貴,予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

  他如天之驕子,挾帶一身王者氣勢,傲視底下庭園中的所有名流士紳與豪門貴婦。陰沉的黑眼,緊凝著剛進入前庭的一對男女。

  *  *  *

  自遠而近的騷動,教位於前庭之中,始終保持禮貌微笑、相互交談的眾多賓客,不禁轉身回頭望去——

  見到突然出現的男女,在場賓客怔愣半晌。一見兩人不停往外走,眾人因心中好奇,而自動圍上前。

  戚格律一手緊緊牽握住自若子,一手不耐地推開前後左右不斷朝他們圍上的名流淑媛。

  「走開!」冷然的臉龐,有著不耐的情緒。

  頓時,一陣陣的低音聲浪,不斷地迴盪在這空曠的前庭綠地上。

  「這男的是誰,好面熟。」

  「如果我沒認錯,他是戚氏企業總裁。」

  「真的?那自小姐和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們兩人會……」

  「奇怪,他們是要去哪裡?自小姐又怎麼會跟他一塊走?」

  「她這一走,等一下的婚禮怎麼辦?」

  突然,後方有人高聲一呼。

  「不要讓他們走!」

  轉眼間,就見多名男士急忙放下手中的杯酒美食,想上前攔人。

  戚格律一手護住若子,一手奮力推開圍堵他的重重人牆。不斷湧上的人群,教他怒極了。

  「滾開!」他憤聲吼道。

  他的怒聲一吼,教原想攔阻他的眾多賓客,因疑懼而動作遲疑。

  趁著眾人有所顧忌之時,戚格律示意若子與他一同加快速度,奔向一旁的黑色房車。當眾人再想上前攔阻時,已見兩人相繼坐進一旁接應的房車,絕塵而去。

  「怎會這樣呢?那個自若子已經跟森田龍司很久了,在商場上,眾人皆知他們關係不錯,怎都要結婚了,才……」

  「自若子跑了!」

  「新娘子跟一個男人跑了。」

  「森田家鬧出醜聞了!」

  「森田龍司被甩了……」

  「晚間新聞的頭條……」

  「有熱鬧看了。」

  沸騰多時的竊竊私語,終於禁不住人們的好奇心,而被公開的高聲討論。

  *  *  *

  捻熄只抽了幾口的煙,立於二樓新房陽台的森田龍司,背斜倚著牆柱,靜觀樓下的一切騷動。

  沒有意外,戚格律與自若子的攜手離去,果然如他所預料,受到前庭賓客們的注意,進而團團包圍。

  看著教眾人所圍堵的兩人,森田龍司那雙黑沉的眼,毫無任何情緒表現。

  只是,當見到兩人勉強突破重圍,坐上等候一旁的黑色房車疾速遠離時,一股陰冷氣息已慢慢進駐了他的眼。

  就差了那麼一點,他就可以穩坐森田集團亞洲區執行長的位置!森田龍司不甘也不平地緊握身側雙拳。

  放棄自若子,就等於是將隨即到手的名利往外推。而他——森田龍司,一個極愛權勢地位與財富的男人,竟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放棄即將到手的名利,進而成全戚格律與自若子的愛情?哈!他從不知道自己會這樣善良。寡情薄唇霎時揚起一道譏諷嘲意。

  「龍司先生,您讓戚先生帶走自小姐,那婚禮……」江口加勢出聲詢問。

  立於他身後的江口加勢,將視線自遠離的房車上,移回主子身上。

  他以為龍司先生今天就要實現多年來的願望,只是,當他見到威格律從新房裡帶出自若子,與自己擦身而過時,他儼然已猜到事情有變。

  因為,沒有龍司先生的放手,戚格律與自若子絕無辦法走出新房一步。

  雖然跟在森田龍司身邊已有多年時間,但,今天的龍司先生,卻是他所不認識的。

  他很難想像,一向以自我為中心的龍司先生,竟一改往日的專制與掠奪,成全了那一對有情男女。

  尤其,他的行事手段,還曾讓因一時衝動賣掉一塊森田祖宅用地的森田龍三,為躲避他的追逐,而車禍身亡。其實,若非龍三心虛,駭怕面對父親森田裕一的怒顏,也不至於會發生那件憾事。

  聽到加勢的聲音,森田龍司側過身,倚靠在欄杆之上。

  「撤了。」他拿出身上煙盒,隨手抽出一支煙。

  「這——」加勢上前為他點燃煙。「那總裁那邊,您該怎麼辦?」

  「怎麼辦?!」他吐出一口白煙,謔笑道:「新娘都跑了,還能怎麼辦?」

  「龍司先生,只要您希望,我還有辦法可以攔下他們。」加勢恭敬低首。

  他擰了下眉,不可否認的,他真有這種想法,只是——

  「算了。」咬著煙,他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欄杆。「上次他們也讓我拿回龍三賣掉的那塊祖宅用地,這次就當是還他們一個人情好了。」

  「龍司先生——」江口加勢盡責的想提醒他,他的父親森田裕一,很可能會因此而撤回原有的決定。

  「如果這場婚禮沒有順利舉行,將會引發許多醜聞,那有關之前總裁和您所協定,一個月後宣佈提名您升任亞洲區執行長位置的事——」

  「我知道。」他不悅的瞥看加勢一眼,他非得再次提醒他的損失嗎?

  「還是您要考慮一下巖倉貴子?總裁當初也希望能與巖倉家保持良好關係,如果您願意的話——」江口加勢想到那個一直想嫁入森田家的花癡女。

  他話沒說完,就讓龍司一聲冷笑給打斷,「那個女人只能玩,不能娶。」

  因為,貴子除了一副火辣身材能轉移他對她智商的注意力外,每與她多談一句話,他都會覺得降低了自己的格調。

  在他的心底,女人可以不美麗,但絕不能沒智商。

  所以,即使有涵養、有氣質、有智慧的女人不多,他森田龍司還是有最低的標準在。想當他的妻子,除了要能過他父親那關,也還要能過得了他這關。

  「如果沒有適合的女人,那就算了。」拿下煙,森田龍司仰頭朝天,吐出一口白色煙圈。

  「還是,您心中還有其他人選?我相信以森田家在商場上的地位……」

  「那也要能過我父親那關才行。」像是已經看開,龍司仰看藍天,懶懶說道。

  「這……您身邊的女人,能讓總裁看上眼的,實在……」加勢感到一陣頭痛。

  其實,多的是富豪千金、名門淑媛主動向主子示好,只是,主子對於這一類的乖乖牌,興趣始終不大,所以他幾乎沒有這類的女人,而總裁也對他外面的那些女人十分反感。

  總裁和主子兩人的喜好一直都不太一樣,而自若子原是主子手中的一張王牌,如今拱手讓出,只怕要再找到合兩人、生息的女人,絕不是一件易事。

  「你今天對我有很多意見?」森田龍司偏過頭,看向正苦惱思索的江口加勢。

  「加勢不敢。」江口加勢擰眉低頭答道。

  「是嗎?」見他恭謹低首的模樣,森田龍司哼笑一聲。

  面對森田龍司的譏笑,江口加勢毫不在意。因為——

  現在最重要的是,他該如何幫助自己的主子,如願坐上森田集團亞洲區執行長的大位?又該如何在短時間之內,再為主子找到另一個新娘?

  因為,也只有想辦法讓主子坐上大位,他這個跟隨在身邊的人,才有可能坐大權勢,日子才會過得更舒適。

  也或許……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源於森田龍司對他的全然信任。想到這,江口加勢淡淡一笑。

  信任?能得到一個人的全然信任是不容易的,更何況,森田龍司還給予他一個男人所該擁有的一切。

  在這功利社會之中,能遇到賞識自己才能的上司,真的是一件極為幸運的事。幸運?突然,一個名字意外閃入他的腦海。

  「陸昭榆!」江口加勢衝口喊出一個名字。

  「什麼?」森田龍司咬著煙,皺著眉。

  及時想到的人選,教加勢急切上前。

  「陸昭榆,一個來自的女人。我想現在能通過總裁那關的,除了若子小姐,和身家背景不錯的貴子小姐外,就是昭榆小姐了。」

  「她是誰?」龍司擰眉問道。在他印象中,似乎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您還記得幾個月前,總裁突然病發而住院的事吧?」一見他點頭,江口加勢繼續說道:

  「大家都不看好當時情況,但那時總裁才住院一個多月,中村醫師就主動放他回家,但是,當時您還是堅持要中村醫師派護士隨時跟在總裁身邊:」

  加勢的提醒,讓他記起這事。

  「陸昭榆就是中村醫師介紹給總裁的臨時看護,今年剛自台灣庚台護校畢業。幾個月前,她到日本來玩,被她遠嫁東京的小阿姨留下作伴,中村醫師就是她的姨丈。」加勢說著之前所收集到的資料。

  「目前她白天跟著總裁,晚上就回她小阿姨家。聽說她日語說的不錯,適應環境能力又強,算是一個能隨遇而安……」

  聆聽加勢對陸昭榆的簡略介紹,森田龍司對這個陌生的女人,算是有了初步的瞭解,只是——

  「她該不會和巖倉那女人同類型吧?」他吸一口煙。

  「不,她們一點也不同,等見到她,您就會知道。我記得,您曾……」

  加勢想告訴他,不久之前他們兩人才在公司碰過面的事。但是,沒等加勢把話說完,龍司突然笑了起來。

  「你可以確定她適合我的品味嗎?」他拿下含在唇上的煙,挑眉笑問著。

  「這……我不能確定,但我可以肯定,她會是總裁能接受的人選之一,您對她應該也很有興趣才對。」加勢記起那天主子看她的眼神。

  「喔?」再吸一口煙,他吞吐出一口白霧。

  「宅裡的人都說她很幸運,但她好像不怎麼在意。」加勢想起之前管家提到的事。

  「怎麼說?」他略感興趣地繼續探究。

  「我聽說總裁對她印象極佳,也很信任她,還曾當著其他人的面,說要認她當女兒,但可惜她拒絕了。」

  「拒絕?為什麼?」森田龍司感到有些訝異。「多少人想和我森田家扯上關係,而她竟然拒絕?你會不會聽錯了?」「應該不會有錯。」加勢想起前一次,管家滔滔不絕的轉述。「我還聽說這陣子龍二、龍四和龍五三位少爺,都對她很感興趣,有事沒事常回祖宅走動;只是,她似乎只拿他們當兄長看待,沒什麼特別好感。」

  「這樣……」加勢的這一段話,真的引起他對陸昭榆的好奇心。只是——

  他必須承認,身為森田家子孫的他們,都有著極為優異的條件。

  所以,如果龍二他們,都不能得到這個陸昭榆的特殊好感,那他當然就不能以常人心態來衡量她。

  「你認為她對我,會有不同的感覺?」咬著煙,他飄眼看向加勢。

  「我想,只要您真的想要她,她對您到底會不會有不同的感覺,那都已經不重要。」

  聽到加勢對自己所下的結論,森田龍司不答反笑。

  「如果您想現在就坐上執行長的位置,我認為您應該考慮接受她。」看慣豪門大戶的利益聯姻,加勢一點也不認為這樣的作法有何不對。

  畢竟,主子的實力早已遠超過大家想像。而他之所以會與總裁有私下協議,不過是想省下時間,為日後的更大權勢鋪路,如此而已。

  「喔,是嗎?」龍司眉眼揚笑地提出一問。

  他真的不得不承認,加勢是越來越瞭解他的思考模式。

  為了事業,他是可以犧牲掉其他,乃至感情。更何況,這個陸昭榆在加勢的口中,評價似乎還不算低。

  「我相信,只要您願意,這個陸昭榆就會是目前最能助你順利登上執行長位置的墊腳石。」

  拿下含在唇上的煙,森田龍司緩緩噴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白霧。

  「墊腳石?」他眉眼微挑。對這個陸昭榆,他可是有興趣極了。

  只是,就算他對這個台灣女人有著莫大的興趣,他還是不至於會連看也沒看一眼,就草草決定自己的婚姻對象。

  他是可以犧牲婚姻、感情來換取事業前途,但,也要那個女人讓他覺得夠格、夠值得。

  「她現在人在哪?」身倚欄杆,森田龍司側過臉,一雙黑沉的眼則不斷在樓下庭園中,搜尋著合乎加勢口中形象的女人。

  「之前我看見她和總裁在——」

  *  *  *

  碰地一聲,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奮力自外推開——

  咬著煙,森田龍司神情不悅的轉看房門。

  「新娘都跑了,你還有臉給我杵在外面讓人看?!」一踏進新房,見到長子龍司竟站在外面陽台上,森田裕一怒得嘶聲吼道。

  今天是他森田家長子娶妻的大日子,原該是充滿歡樂氣氛的婚禮,竟然就這樣被毀了?!新娘跑了?他森田家的長媳,竟然就這樣不顧一切地跟人跑了?!

  跑了也就算了,她竟然還給他大大方方的從眾多賓客面前,跟別的男人一塊落跑!

  這……這……滿頭白髮的森田裕一,一時被氣得臉色漲紅。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對女人很行嗎?怎會在這節骨眼上,讓若子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跟人跑了?!你不要面子、不要裡子,但我這張老臉還要!」

  吞不下胸口怨氣,也受不了即將到來的眾多嘲笑,森田裕一似已幾近崩潰邊緣,橫起枴杖就往一旁的玻璃窗重擊而去:

  鏗鏘一聲,一大片玻璃應聲而碎。

  見父親怒不可遏的模樣,森田龍司只是沉默不語,眸光暗沉。

  早知道在父親的心中,除了事業之外,就面子最為重要,只是今天,聽他親口說出,他的心不免一陣鬱悶。

  「你倒是給我一個理由啊你!」沒聽見該有的解釋,森田裕一再次怒火攻心。

  「沒有理由。」咬著煙,走下陽台,森田龍司冷冷回道。

  聽見主子惱人的回答,江口加勢已因預料到即將出現的針鋒相對,而無聲無息退出新房帶上門,隔絕那一聲聲的怒喝聲:他該先去找陸昭榆。

  「你!」森田裕一怒瞠大眼。

  「如果不是您拿執行長這位置當誘因,您以為我會想結婚?」他撇著唇角。

  「你又以為我還有幾年好活?」森田裕一怒諷自己。「如果不這樣做,你認為在我死之前,我會『有幸』見到我未來的長孫嗎?!還是你以為龍二他們會成全我的心願?」

  龍司皺眉不語。

  「你別傻了!龍二他們不會像你一樣,肯為事業而放棄婚姻自主權的!」激動的唇角,不斷地抽顫著。「我老了,我想含飴弄孫。這樣錯了嗎?」

  「您真的認為您老了嗎?」拿下唇上咬含的煙,森田龍司諷笑出口。老了?他可從不以為父親會有這一層認知。短短幾個字,便觸怒森田裕一向來最在意的尊嚴。他知道龍司是森田家族所有晚輩中,最具領導能力的一個,但,卻也是最敢激怒他的一個。

  然而,身為森田家族的大家長,也身為一個國際性跨國集團的總裁,更身為大日本國一分子的他,最重視、最在意的,就是大男人的尊嚴。

  一把枴杖高高舉起,眼看著就要再次重擊而出——

  「你就是存心想氣死我?!」他吼道。高舉枴杖的手,微微顫動著。

  *  *  *

  擁有極佳隔音效果的實心門板,突地被推開了。頓時,寧靜的房室,被強行灌進樓下的紛擾吵雜。

  在進與不進之間,陸昭榆有些疑慮。

  她知道這裡是屬於新房區域,也不是自己該來的地方,但聽江口加勢提到森田先生憤怒上樓的事,她真的有些擔心。

  森田先生年紀大了,不能太過生氣的。抿了唇,昭榆沒得選擇的越過門檻。她合上門,阻絕門外的一切喧囂。

  只是,前方突然傳來的一聲聲怒吼,還是壞了一室的安靜——

  「跑了新娘,你教我這張老臉以後要往哪擺?!你給我說呀你!」

  聽到森田裕一的怒吼聲,昭榆撩起曳地的長裙,快步向聲音來處行去。

  一握門把,她即往內推去。進入新房,還來不及看清與森田裕一對峙的男人模樣,昭榆就因看見他高舉枴杖,一副狠心想下手的暴怒模樣。

  「不!」她驚叫一聲快步奔向兩人中間,張開雙手。

  她知道現在能讓森田裕一這樣生氣的人,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正被樓下賓客,高聲討論的醜聞主角——森田龍司。

  見有人擅闖新房,森田龍司臉色驟然冷下。任誰也不想讓外人看見自己被訓話的場面,所以,他該生氣的。

  若以平時的性子,他該出聲將擅闖入房的人給轟出去才對。龍司相信,自己絕對有生氣的理由。

  但是,他所有的怒氣、所有的不悅,都因見到一個奮不顧身向自己疾步奔來的人影,而轉化為雲煙了。

  在那一瞬間,他似感受到心口倏地一緊。直盯著越見清晰的美麗臉孔,他的腦海,已然佔滿她所有的影像。

  一身的粉嫩色彩,將身裹粉黃裸肩絲質禮服,露出白皙雙肩的她,襯得耀眼而美麗。

  是她?那個曾送文件到他公司的女人?

  她的再次出現,帶給他一種從未有過的震撼。而他的心,似乎也在這一刻,被某種情緒給填滿了。

  棄擲手中已快燃盡的煙,他黑色眼眸,緊凝著迎面而來的她。

  這一刻,她完全佔據了他的心靈。

  望著漸行越近的美麗臉龐,他覺得——她,更美了。

  高綰於腦後的法式髮髻,將她白淨的臉蛋完美呈現;幾許滑落而下的瀏海,柔化了她此刻過於晶亮的眼瞳。

  順著她美麗臉龐,直滑而下的熾烈眸光,緊盯著她美麗的身段。裹於粉黃絲質禮服下的纖細身子,有著極為完美的勻稱比例。

  那纖合度的窈窕曲線,此時正如風般地輕曳款擺。雖然,她步子匆忙,神態緊張,但在他的心中,她卻仍十分迷人與美麗。

  看著她因疾步奔前而輕飛揚起的少許髮絲,與圍繫於頸間隨風飄揚的粉黃絲巾,森田龍司覺得自己的心,似也輕揚飛起……

  他不知道,像她這樣的女子,是否也能如打動他心般,得到父親對她的認同。如果這樣的她,能助他得到執行長的大位,那……

  頓時,一道陰沉的算計眸光,飄上他原顯溫柔的黑眼。

  與其和一個完全陌生的陸昭榆結婚,那他還不如想辦法,將曾有一面之緣的她納進懷。他唇角勾揚地暗暗思量。

  「你……你走開,你讓我好好教訓這個不孝子!」高舉枴杖的手,直抖著。

  瞧見森田裕一的憤怒模樣,陸昭榆不認同的搖著頭。她真的不想他這麼生氣。

  「森田先生——」昭榆深吸一口氣,「森田先生,您別生氣,結婚這事是要靠緣分的。」

  「緣分?!他們都一塊一作相處幾年時間了,你還嫌不夠長嗎?還是你覺得我們森田家娶不起那個女人?!」森田裕一惡聲回道。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昭榆搖著頭。

  聽她不畏父親怒容,一意仗義執言,森田龍司頓感有趣,因而轉移位置,仔細觀察著她。他注意到她眼底的懊惱情緒,也注意到她清亮大眼中,有著一絲對他父親的不滿情緒。

  而且,他還發現,她的注意力始終都集中在他父親身上,而忽略了他這個似受到她保護的男人。

  保護?森田龍司不由自主的撇揚唇角一笑。他可從不知道,自己竟會有需要美女出面保護的一天。

  「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你就是想嘲笑我森田家,就是想——」森田裕一硬是要誤解她的意思。

  他知道這丫頭是真的關心他身體健康,不像別人為討好他而處處順從。只要是為他好,她就會堅持到底,所以當初他才會想盡辦法,要將她留在身邊。

  只是,就算他喜歡她,不想讓她為自己太過擔心,但只要想到將被社會大眾所恥笑,他心中的怒火就一再竄升。

  「都已經成事實了,您再生氣有用嗎?」陸昭榆歎了口氣。

  「陸昭榆!」森田裕一怒吼一聲。

  不想為自己已出口的話道歉,陸昭榆只是平靜說道:

  「若子小姐和龍司先生算是有緣無分,您就不要怪自己的兒子了,我相信龍司先生現在一定也很痛苦,您再這麼責怪他,不是更教他難過嗎?」

  聽她這麼一說,森田裕一怒火乍止,順勢緊擰兩道白眉。只是——

  「你以為他會難過?」放下高舉的手杖,他怒瞪她身邊的男人,冷哼一聲。

  「應該會吧。」她想了一下。

  「是嗎?」森田裕一不屑地撇著唇。

  「我想,現在最重要的該是怎麼平息這件事,與其和自己的兒子鬥氣,那還不如一起想個辦法,共同應對過去,免得讓這件醜聞被傳誦的更為難聽。」她提出理性建議。

  只是,話才說完,她即已自覺用錯辭句。她柳眉微擰體悟自己不該明說醜聞二字的。

  *  *  *

  聽到父親怒喊她的名字,森田龍司頓然一愣。原來她就是加勢口中,父親極為喜愛及信任的陸昭榆!

  龍司有些意外。只是——

  「醜聞?」他冷冷重複念道。他沒想到,她會把話說得這樣直接。

  「對不起。」她知道自己踩到他的痛處。

  「不是說的很順口嗎?怎不繼續說下去了?是嫌沒觀眾看熱鬧,提不起勁,還是——」森田龍司冷笑道。

  「我已經道過歉了,你還有意見嗎?」歎了口氣,陸昭榆旋過身,直接與他面對面。

  仰起臉龐,她靜待雙眼適應光線的乍變,想看清眼前因背光而呈現一身黑暗的男人。

  適應了斜射入室的燦然陽光,那遮蒙於對方身上的黑影,已慢慢淡去。隨著黑影的淡去,昭榆因認出他是前些天在森田大樓裡所遇到的男人,而微微呆愣。

  原來他就是森田龍司。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外面的太陽給曬暈了。因為這時候,她竟然對新娘落跑一事,感到心情一陣輕鬆,但卻又有些激動。她雙手微微地顫抖著。

  見過不少對她示好的男人,就連龍二他們,她也向來不曾在意。但是眼前的他,卻教她的心口怦怦地直跳著。意識到自己的內心想法,陸昭榆猛地一驚。

  她回過神,怔望著那張令她記憶深刻的顏容。

  她到底在想什麼?

  褪去了眼中原有的光采,一抹淡笑忽地微揚於她略抿的唇上。因為,昭榆發覺自己想太多了。

  注意到她突然變了的眸光,森田龍司微擰雙眉。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遮去她突然乍亮的燦耀眸光,而顯淡然,只是見到這樣的她,他似有些難以接受。

  他似乎比較喜歡方纔那黑瞳裡,隱約可見的迷戀。因為,在那雙眼眸內,他覺得這世界,似乎——惟他獨尊。

  「能接受她嗎?」他忽然轉頭,看向一旁的父親。

  突來的詢問,教森田裕一微愣。只是再見到那閃於長子眼底的算計時,他頓然明瞭。

  森田裕一精神一振。因為,如果有人可以遞補新娘位置,那應該可以稍稍緩和若子逃婚醜聞對森田家的影響才是。

  而與其再次篩選其他人選,那還不如接受龍司的建議。畢竟,他一直就很喜歡這丫頭。

  看到父親頓然炯亮的眼神,森田龍司一笑,「條件照舊?」

  森田裕一忽然有些猶疑。不是條件問題,而是——

  他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害了昭榆一生。只是聽著不斷由外面庭園,隨風飄傳上的吵雜人聲,森田裕一臉色驟然沉下,重點了頭。

  得到肯定回應,龍司笑揚了眼。

  「那,就你吧。」他回過頭,望進那雙大眼。「給你個機會,為我森田家平息這次的醜聞。」

  簡短几字,教陸昭榆感到疑惑。

  瞧見她眼底的迷惑,森田龍司微勾起一抹深沉笑意。

  他是天之驕子,一個踩於世界頂端,受人仰慕崇拜的男人。因為,他甚至連向人求婚、求取幫忙,都是一副趾高氣昂……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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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8 22:53:4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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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場婚宴下來,昭榆的表現,教森田龍司感到十分滿意。

  尤其,當他瞧見她粉頰酡紅,眸光溫柔緊凝著自己時,他都不得不相信,自己之前對外所編造出的「護愛故事」。

  他說,他的結婚對象,一直就是來自台灣的昭榆。而會隱瞞至今,是為保護昭榆,不受外界騷擾,所以才商請秘書自若子幫忙掩護。

  沒想到,他隨意謅來的借口,在中村醫師訝然說出,他父親森田裕一曾出口威脅,定要安排昭榆當隨身看護時,而更顯真實。

  面對眾人因他這一番說辭,而自行想像出他煞費苦心、精心安排的佩服模樣,他覺得萬分有趣。

  只是,以前他從不以為會有哪個女人,捨得主動離開他的視線。今天,她倒是教他給見識到了。

  一場盛大婚宴,數百名的賓客,已經教他有些厭於應付,沒想到,他才一轉身,那個原該在他身邊的女人,竟然就不見了。

  他以眼神示意加勢上前。「有看到她嗎?」

  「對不起,我剛在應付日本報社還有龍二先生他們,所以沒注意到少夫人。」聽到陸昭榆不見,江口加勢感到憂心。「她會不會被絆住了?」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他注意著四周,並向外面庭園移動。只是尋遍森田宅室內外,就是不見那個窈窕身影。

  「會不會被她小阿姨纏住?」加勢想到那興奮的一家人。

  「他們那一家子剛向我道別,已經回去了。」他搖頭。一見父親出現在視線之內,他立即趨步上前。

  「昭榆她不見了。」遠遠一見日川企業總裁朝他舉杯,龍司極力掩住眼底的不耐,含著笑點頭,一邊則對行至身邊的父親說道。

  「我剛看見她上了樓。」森田裕一回過頭,往後邊的二樓看去。

  「上樓?我還以為她被這盛大的場面給嚇跑了。」他撇揚唇角戲謔道。

  知道昭榆是上樓後,他放心許多。

  因為這樣,他至少不用再擔心,她會讓接連而來的問題,弄得應接不暇,也不須擔心她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只是,他希望能盡量減少昭榆與外界的接觸,避免她有不當言行出現。但,眼看著婚宴就要結束,還是不見她出現時,森田龍司漸感不耐。

  他抬手喚來跟在一旁的江口加勢。

  「我上去找她,如果有問題的話,你就去找我父親頂著。」

  「是。」加勢應道。

  原顯愉快的臉龐,在轉身避開眾多賓客視線的那一剎那,驟然冷下。丟下滿廳的名流貴婦,森田龍司黑眸森冷如冰,舉步循梯走上二樓新房。

  原以為她只是上樓休息,不用多久時間,就會自動回到他身邊,與他一同為今天的婚禮畫下句點。

  但是,直到現在,她竟然還是沒下樓!

  冷峻的臉龐、緊繃的身子,在在表達出他的耐性已到極限。

  他伸手扭動門把,往內一推,進入新房後,即順手將門扣上。他可不希望有人因誤闖,而聽到他與她之間的對話。

  只是,環視房室四周,他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卻意外聽到浴室內所傳出的水聲。森田龍司突然覺得有些想笑。

  她竟在婚宴尚未完全結束前,就丟下滿廳的客人,跑回房裡沐浴?

  這個女人,會不會太隨性了一點?

  他原有的怒氣頓然一消。

  只是,他認為自己還是必須提醒她,身為森田家長媳,理該有的基本禮節。

  龍司直步走向浴室緊閉的霧面玻璃,抬手敲門。

  只是,他手才一碰霧面玻璃,安裝於上方的掃瞄器,已因感受到他手的熱度,而自動開啟——

  對著自動開啟的玻璃門,森田龍司微愣住。心中頓時暗想,沒人、也沒有機會,教她使用這間經過特別設計的浴室……

  *  *  *

  幾近三十坪的豪華浴室,有最為先進的一切衛浴設備。隔有霧面玻璃的大淋浴室邊,就是一座足已容納五人的寬大浴池。黃金打造的龍形水流控制把手,明白標示出這浴室極盡奢華。

  白煙裊裊,熱霧凌空——

  吱地一聲,陸昭榆以濕熱的手,抹去鏡台上的霧氣。卸去了一臉淡雅粉妝,洗去一身的疲累,昭榆覺得自己的精神好多了。

  想起下午時分的勸阻,與晚上的豪華婚宴,還有面對臨時邀來的親友,以及那一臉驚喜的小阿姨所提出的眾多問題,這一切真教昭榆有些吃不消。只是——

  望著垂掛於冰冷磁磚上的鏡子裡,那個因四周熱氣,而致使臉龐染上一層紅暈的自己,她竟覺得自己今晚,似乎要來得比以往更加美麗。

  是錯覺嗎?她抬手輕撫自己的臉龐,眸光之中,淨是一片迷 。

  她希望……她希望自己的未來,也能如此刻般的美麗。只是……忽地,一絲黯然進駐她的眼。

  她實在不該貿然答應他的求婚,但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在點頭的那秒鐘,她就已經知道,自己是再也回不了頭。

  雖然,龍司給她一種威脅感,但,她真的不能否認兩次相遇,他給她的感覺有多麼強烈,強烈到教她願意拿自己的一生賭一次。

  因為,人生就像是一場賭局,不賭,就永遠不知道結果是贏,還是輸;而不賭,也永遠不會有贏的機會。

  所以,她賭,她為自己賭進一生的幸幅,也為龍司賭進未來。

  頓時,昭榆笑了起來。為別人而賭,似乎也是個好借口。因為這樣的借口,昭榆對鏡中的自己,扮了一個鬼臉。

  雖然,她曾想多考慮一些時間,但當時由窗外前庭傳來幾近沸騰的吵雜與大聲臆測,以及想到龍司將有的難堪,與對她極為照顧的白髮長者,因面子將喪失的憤怒模樣,她似乎沒有多餘的思考空間。

  更何況,結婚可說是人生經歷之一,而能由一介平凡家庭嫁入豪門,似乎也是她的幸運。

  她真的由麻雀變成鳳凰了。想到這如童話般的夢幻境遇,陸昭榆沉醉其中。

  他說,只要她安分的當森田家長媳,不給他找麻煩,他就會是個好丈夫。想到這,昭榆不禁甜甜一笑。有他這句話,她著實願意成為他的新娘。

  因為,她對婚姻的要求並不多。只要他能對她忠實,那就算自己並非他的最愛,就算自己只是臨時的備取新娘,她也能接受。

  想想,她的父母親當年就是憑著媒妁之言結婚,也沒有穩固感情為基礎,但現在他們兩人,不也過得快快樂樂、安安穩穩。

  她相信龍司有自己的決定與想法,她也相信他對自己是有感覺的。真的,她真的願意這麼相信。

  她還願意相信,龍司與她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丑紅的臉龐,有著燦耀如陽的美麗笑靨——

  *  *  *

  沒見過有像她這樣會自己偷溜上樓的新娘。看著始終沒有注意到他存在,卻對著鏡子發愣的她,森田龍司感到有些不悅。

  尤其,見她突然笑出一臉燦爛時,龍司已經不想再讓自己受到冷落與忽視。

  「在想什麼?」他悶聲開口。

  一聲突來的詢問,教昭榆嚇得急轉身,而不小心撞上硬實的洗手台。

  「哎喲!」她痛擰了眉。

  「這麼大了,還不懂得小心點嗎?」他微蹙雙眉。

  「我……」他的突然出現,讓昭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你怎也上來了……那樓下那些人……」

  「你還記得樓下有人?」他諷笑一聲。「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

  「我想樓下有你在,我上樓應該沒關係,所以,才……」她尷尬的低下頭。

  「你見過有哪場婚禮,新娘會像你這樣偷跑上樓沐浴的?」他譏揚唇角問道。

  知道自己已經惹了麻煩,陸昭榆想告訴他,只要再幫她拖個半小時,那就算沒有先前那一些專業的化妝師幫忙,她也可以為自己上妝,再弄個簡單的髮髻。

  但是,她話都還沒說,就又聽到他的斥責——

  「連這浴室門都不會關,就敢使用裡面一切設備?這萬一要是別人誤闖進來,丟臉的可不只是你,還有我們森田家,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不悅地出聲責怪,一邊伸手指向牆上的按鍵。

  「這個,是控制門開關的按鈕。」

  「嗯!知道了。」抬起已經漲紅的臉龐,昭榆睜眼看向他手指之處。

  只是,一見他突然緊盯住自己的模樣,她嚇得又趕緊低下頭。她知道自己不該怕他的,但是,沒有第三者在場,她就是感覺什麼都不對了。

  靜默的氣氛瀰漫在兩人之間。

  森田龍司皺緊雙眉。不知是浴室溫度過高,還是天氣太熱,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些煩躁。只是,不管他此刻心情如何,他知道自己還是必須回到大廳,也必須盡快為她找個不用下樓的借口。

  就在他深吸口氣,想轉身離開浴室冷靜腦子時,眼角餘光的發現,教他一愣。森田龍司緊盯著身前僅以一條浴巾,遮掩一身裸露的昭榆。見到她泛染紅暈的粉嫩肌膚,他的身體頓時有了反應。

  下午時,單見她裸露於外的肌膚,他就感覺自己渴望撫觸她,然而此刻再見她淋浴之後的嫵媚,龍司已然明瞭自己方才心情煩躁與不適的緣由了。

  黑沉的眼,漸染情慾,他抬手扯下自己的領帶。

  「你……你還要下樓去的……只要再幫我拖個半小時……」警覺到他的動作,昭榆怔住而張大眼。

  他眼中的慾念,嚇到她了。

  「不不不!二十分,二十分鐘就好,我二十分鐘之後,就可以下樓去了。」她頓時慌了手腳,想動手推他出浴室。

  「不用了。」見她慌張之中,仍有條理的思緒,他驀然一笑。

  「不用?」想推動他的手,抵於他的胸膛。她仰臉看他,「可是,樓下……」

  「我說不用了。」他低頭看著緊貼於胸膛上的那雙手。

  他感覺到一股熱流,似正透過她的雙手,緩緩傳進自己體內,而不斷向四肢延伸。他不覺深吸了口氣。

  「為什麼?」剛才他不是才為她私自上樓的事在生氣嗎?昭榆不解的問。

  「對我,永遠不要問為什麼。」他抬手撫上她的臉龐。

  「你——」那順著她臉龐,不斷下移滑動的大手,教她感到緊張。

  「很緊張?」他笑看她的模樣。

  「我……」她困難的嚥下哽於喉中的口水。

  「如果這樣就緊張,那——」他突地扯下她圍在身上的浴巾,「現在怎麼辦?」

  「啊!」陸昭榆羞紅臉,急蹲下身子。她雙手環膝,緊緊地護住自己。

  見她可笑模樣,龍司不禁笑出一聲。他動手脫去西服外套,扯開自己的領帶。

  「你怎像個小處女一樣?」他彎身伸手勾抬起她的下頷,笑看她眼裡的驚慌。

  「我……」看著他噙笑的臉龐,昭榆一點也不覺得心情輕鬆。

  「站起來。」她微啟的紅唇,教他眼色一暗。

  「不……」昭榆的臉龐發燙,直搖著頭。

  「我叫你站起來。」森田龍司危險的瞇起雙眼。

  「不,我……」她還是搖著頭。想到此刻自己身無寸縷,她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站在他面前。

  再一次的拒絕,已然激怒了他。

  「我說起來!」他突地緊捏她的下頷,施力往上一提。

  因他突來的狂猛力量,昭榆被迫站起。

  「好痛!」她頓時惱羞成怒,抬手拍掉他的手,向後退一步。

  她無意所拉出的距離,教森田龍司心口一緊。眼看著全身光裸的她,一股慾望已自他胯間急速升起。

  「早聽話,哪還會痛?」他聲音頓然變調。

  他想盡快解決,自己此刻已如烈火般狂燃而起的灼燙慾望。褪去身上所有衣物,他執意以不斷散出熱源的強健體魄,熨燙她早已緋紅的身子,而緊擁住她。

  突見他一身的赤裸,陸昭榆驚瞪大眼。

  未給她反應時間,龍司低俯下頭吻上她的唇,在她驚呼出口的瞬間,猛地探舌侵入她的口中,索取他所想要的甘甜蜜意。

  突來的猛烈情潮,教陸昭榆一時目瞪口呆,而被動承受著森田龍司所施予她的狂野激動。

  只是,那不斷在她身上探索、撫弄的雙手,漸漸迷亂了她的神志;而不住吸吮啃咬她,滿含挑逗的雙唇,也為她迷亂的心,再注入一股陌生的激情愛潮。

  陸昭榆不由自主的抬高雙手,緊緊環住他的頸項。

  「嗯……」她微仰頭,呼出一聲嬌喘。「森田龍司……我……」

  「龍司。」就著她的唇,龍司吸吮她的舌,一邊糾正她對他的稱呼。

  「龍司——」處於迷亂中的她,嗓音誘人而嬌柔。

  手撫窈窕曲線,森田龍司已知道,自己最為驕傲的自制力,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不斷在她身上輕撫移動的手掌。纖細的身子,因他霸意的挑弄,而如風中孤葉,搖搖欲墜。陸昭榆緊緊攀住他,藉以支撐微顫的自己。

  感覺她身子與自己的緊密接觸,他平穩的呼吸頻率,已然失序而顯急促。他緊摟住她的腰,傾身狂吻她既誘人又甜蜜的柔潤紅唇。

  承受不住他的強勢掠奪,昭榆一再地向後退,直至背抵大淋浴室的冰冷硬牆。突來的冷硬,教她一顫。

  懷中人兒的一顫,教龍司明顯感覺到,也注意到目前所處空間。持續吮吻懷中的甜美,他伸手按下水流控制鈕,任由適溫的熱水,急速衝擊兩人。

  拿起一旁的沐浴精,他倒出少許在手心。

  那滿是赤裸慾望的凝視,教昭榆心跳加速。

  勾起魅惑一笑,森田龍司緩緩將手心裡的香精,抹上她的手。在她未思及他的用意時,她的手已經被帶往他光裸的胸膛。微顫雙手所經之地,起了細緻的白色泡沫。

  「你的身子,教我渴望。」吮吻她白皙似雪的肌膚,他聲音嘎啞低語。

  在她仰頭喘息之間,他的一手已滑至她腿間。

  而他的話,卻像是一記悶槌,敲醒了她差點迷失的心。

  「不……我……我們……」她抓住森田龍司想再探進的手。雖然,他們已經結婚,但他們甚至都還不認識彼此,怎可以做這樣的事?

  溫熱的水柱,不斷沖刷著兩人身上的白色泡沫。

  「我……」她害怕的撇過頭。

  「現在才怕,已經太晚了。」注意到她眼底的懼意,森田龍司陰沉一笑。

  對他能輕易看出自己的情緒,陸昭榆驚轉過頭,看進他的眼。

  「答應我的求婚,不就表示對我有好感?不就表示你也想得到我?那你還在堅持什麼?你以為結婚還像單身一樣,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生活嗎?昭榆,我不是縱慾的男人,但是,我還是有男人的需要,而成為森田家長媳的本分之一,就是要滿足我……」

  輕勾起她的下頷,森田龍司以舌尖舔舐她的唇,以齒輕啃她的耳。

  「就當這是一種買賣好了。」就著她的唇,森田龍司低啞說著。「想想,我能給你所想要的一切,以高價買下你的一生;而你卻只要在我有需要時,乖乖的配合我、滿足我,像這樣划算的買賣,你不做嗎?」

  買賣?看著他染滿情慾,閃著光芒的黑眼,昭榆無力」笑。

  她是忘了他身為男人的需要了。如果……如果她愛龍司,那,把自己交給他,是應該的,不是嗎?

  而要愛上像他這樣的男人,一點也不難的。她的心,不就是在見到他的第一次,就已迷失?

  只是,他呢?他是否也有可能會愛上她?

  「你……你愛我嗎?」她想知道。

  即使只是謊言,昭榆也想教自己抱有一絲的希望。只是,見到他突然變了色的眼,昭榆急切解釋——

  「我……我不是說現在,我是說以後,以後你有可能愛上我嗎?」

  她的話,教森田龍司差點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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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8 22:54:15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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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知道,現在的她,真的需要他說幾句甜蜜謊言。

  「當然。不只以後,就連現在,我也愛。」他唇角邪揚。他愛此刻懷中赤裸的她;他,愛極了。

  感受到雙手所撫摸到的絕美觸感,他怎可能不愛?這麼細膩滑嫩而優美迷人的胴體,是男人,都愛的。森田龍司低笑一聲。

  得到他毫不真誠的答覆,昭榆已然明白他愛的是什麼。因為,在他的眼裡,她看兒了他對情慾的渴望。

  只是,如果他真愛這樣的自己,那……又何妨?她相信,只要她真心對他,總有一天龍司也會愛上她的。陸昭榆對自己鼓勵一笑。

  見到她的笑容,龍司知道她已然想通了。

  澎湃的心,沸騰的情,似乎是從這一夜開始的……

  *  *  *

  貝諾凡飯店

  一身西爾卡利名家西服,將銀髮男子襯托得尊貴無比,仿若中古世紀名流貴族。昂首闊步穿過飯店大廳,那一雙金色眼眸始終緊鎖於前方,那吸引眾人目光、靜坐沙發上的黑髮女子。

  即使不言不語,即使靜坐獨處,他的玫瑰——依然奪人視線。

  「可以走了。」來到她身後,他雙手抵於沙發椅背,傾身向前。

  巡視世界各地,隸屬白宮集團旗下的貝諾凡飯店,是他們每年的例行公事。現在,解決完煩人會議,他想與她一同欣賞日本櫻花隨風飄落的那種自然美感。

  熟悉的嗓音,教垂首看報的白玫瑰,微動了始終靜止的身子。

  「嗯。」抬手順過波浪長髮,她仰起臉龐,紅唇輕揚。

  揚首剎那,一聲聲的低呼,再度傳達出眾人對她的驚艷——那是嵌有一對冰綠眼瞳,冷麗絕倫的精緻臉孔。

  放下飯店所提供的英文報紙,她優雅站起。只是,冷綠眼瞳,忽地閃過一道詭譎冷光。

  沒想到,近日被媒體給炒熱了的豪門婚禮,竟有了如此意外的變化。名揚亞洲商場的森田龍司,竟在婚禮當天臨時撤換新娘?

  如果知道會有這等趣事發生,昨天她也會親自到場,觀賞這場新鮮婚禮。看著報紙頭條上「麻雀新娘」四個大字,白玫瑰頓覺可惜。

  發覺她對報紙的注意,銀髮男子挑揚眉梢。

  「在看什麼?」隨著她的視線,他看見報紙上顯著的大字。「麻雀新娘?」

  知道自己引起銀髮男子的注意,玫瑰拿起報紙,直接遞到他手上。

  「目前擔任森田集團亞洲區副執行長的森田龍司,在昨天婚禮上,臨時撤換新娘。他說之前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保護他的妻子,不受外界騷擾喔。」輕揚的語調,似毫無心機般的單純。

  只是,在她特意強調出森田龍司的身份地位時,銀髮男子已感覺到她對他有了極大興趣。

  「是嗎?」他快速閱讀報導內容。

  「嗯,這新聞好有趣呢。」再瞧一眼那讓她遐想的標題,晶綠眼瞳倏地閃出一抹異樣光芒。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了?」凝看她絕麗臉龐,銀髮男子微蹙雙眉。

  他的詢問,教白玫瑰微微一愣,繼而凝望進他耀眼金眸。

  「我有嗎?」美麗紅唇笑意忽揚。「我只說這新聞好有趣呢。」

  *  *  *

  倚樹而坐的昭榆,低頭看著枕靠於她雙腿上仰躺於地,似已沉入夢鄉的龍司。

  這樣的男人,是屬於她的!她淺淺一笑。

  他該是上天贈予她的!仰起臉龐望向湛藍的天空,昭榆對這一樁意外的婚姻,有著太多的感激。

  結束了長達兩個星期之久的歐洲蜜月假期,並與龍司探視家人,才剛回到東京的昭榆,感覺到一切仿若仍置身於夢幻之中。

  閃電結婚一事,對她來說,真的就像夢一般,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只是,看著自己目前仍身處森田宅室的事實,她知道這夢是真的,自己也真找到了今生的幸福。眼含幸福笑意,昭榆以指腹輕描繪著他深邃五官。

  雖然,龍司有時略顯霸氣、專橫也驕傲,但多日相處下來,她卻仍可以感受到自己在他心中的特別。

  因為,他的眼光往往追尋著自己,就如同她一般。

  凝看枕靠著自己的男人,昭榆唇角噙笑,俯身輕吻他的額。

  輕描繪過臉龐的手指,與額上的柔潤觸感,教僅是閉目養神的森田龍司,意會到她此刻的親暱。

  「不夠。」張開一雙黑眼,他抬手壓制住她的後腦,以唇舌向她索取口中更多的甘甜蜜意。

  含笑的眼,因見到他突然張開的黑眼,而頓時驚愣。微張的唇,讓他更易於侵襲掠奪他所想要的一切。

  「龍……龍司……」對龍司直襲而來的吮吻與挑逗,昭榆臉紅心跳,急喘著氣,一邊想提醒他目前所在位置。「我們……我們是在前庭……」

  「沒關係。」漸染情慾的黑眸,微揚邪意。他啃咬著她的唇。

  「不要。」她羞紅了臉,卻也堅持的轉過頭,避開他再次的襲擊。

  「嗯!」受到撩撥的情慾,因她的喊停,頓時被強抑下。

  森田龍司略感不適的翻過身,緊抱住她的身子。他將自己埋首於她散有淡淡清香的懷裡。

  聞著她自然散發的幽香,他那微微躁動的心,這才緩緩趨於平靜。

  「下次不要再整我了。」他悶悶的說著。

  「我沒有。」被他一雙手臂緊緊環住的昭榆,顯得無辜。

  「你有。」他說道。

  「我沒有。」她肯定答道。

  「我說你有,你就是有。」他猛地坐起,耙過一頭亂髮,瞪眼說道。「還有,以後不准反駁我的話。」

  「這……」她知道他在生氣。

  只是,她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爭的,如果她的順從,能讓兩人的未來與感情更為幸福快樂的話,那她何樂而不為?

  「知道了。」抿了唇,昭榆對他一笑。

  「這樣才乖。」龍司滿意地勾抬起她的下頷,在她唇上又印下一吻。「我喜歡聽話的妻子。」

  她淺笑。

  「後天爸爸就會正式對外宣佈,提名由我接掌亞洲區執行長位置的事,到時候我會很忙。我看,明天我們就先搬回我住的地方去好了。」看著已經住了有一段時間的豪華宅室,森田龍司說道。

  「搬?我們不住這裡嗎?」話才問完,昭榆就知道自己是多問了。

  以前她在這裡,除了森田裕一之外,她就很少見到森田家族的其他成員,他們似乎都另有住處。

  「住這裡不方便。」不想多作說明,龍司以簡單一句帶過。

  「但是爸爸他……」想到森田裕一將孤獨一人的模樣,她心生不忍,何況,他還須要她的照顧。

  「我會再讓醫院派其他人跟在他身邊,你不用擔心。」他說道。

  「可是……」

  「你是我的妻子,理該和我回家去。」對她的欲言又止,他擰了眉。

  「爸爸的身子不好,年紀也大了,你是他的長子,而我又是他的看護,我們是不是可以……」她鼓起勇氣提議著。

  「可以怎樣?」她的話,教他雙眉倏地緊皺。

  「我們是不是可以就住在這裡,不要搬出去?」她問得極為小心。

  「你確定要住這裡?」森田龍司擰緊眉。

  他以為現在的人,都習慣自組家庭,而不願與父母一塊住。但,昭榆卻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只是,就算他願意與父親同住,那也得看父親答不答應。而就他對父親的瞭解,他可不認為,父親會有與他們同住的意願。

  因為,在進入這瞬息萬變的商場後,為適應爾虞我詐的日子,他們這些為人子的,早已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與他培養所謂的父子之情。

  多前之前,尚有母親能在他們父子間作溝通橋樑,讓他們少些爭執,但自母親病逝後,說他們是父子,那還不如說他們是工作上的夥伴。

  所以,對於已僵化多年的父子關係,他現在可一點也不抱期望。

  「爸爸就在我們身邊,如果我們可以留下來照顧他,那……」她說得婉轉。

  「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森田裕一的聲音,突自兩人背後響起。

  「爸爸……」一見出現在身後的長者,昭榆急忙站起。

  「呵呵呵……瞧你嚇成這樣子,我又不會吃人。」森田裕一笑得一臉慈藹。

  「爸爸。」掩去眼中的訝異,森田龍司也站起身。

  「嗯。」撤下一臉笑意,森田裕一冷著臉對他說道:「我知道你事業心重,工作也忙,如果你覺得要陪我這個老人,是浪費時間的話,就快點走,我沒什麼意見,也不用替我找什麼看護了。」

  「爸爸,龍司沒那個意思,您不要……」昭榆擔心會見到兩人起衝突,急忙在旁解釋。

  「你用不著替他說話,我自己的兒子,我還不清楚嗎?」森田裕一搶道。

  他雖然年紀老邁,但那充滿睿智的眸光,卻也同時算計著自己的後生晚輩。

  「如果你願意留下來陪我,那就留下來吧,我給你當靠山。」他似無意的看向龍司。

  「爸爸,這……」瞧見他眼裡閃出的一絲算計,昭榆此時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她是我的妻子。」森田龍司冷冷吐出一句。

  「她更是我的長媳兼看護。」森田裕一冷言回道。

  「我們才剛結婚,你就迫不及待想分開我們?!」龍司咬牙道。

  「她本來就是我的看護,結了婚,她還是必須照顧我。」看著似被激怒的長子,森田裕一可是一點也不在意。

  「你以為我會答應讓她留下?!」胸中猛然升起的怒意,教他緊握拳頭。

  「我需要你的答應嗎?」僵執的氣氛,教兩人相互瞪視。

  昭榆頭痛的擋在兩人中間,「你們兩個……爸,請您不要生氣,龍司他沒說不答應的。」

  她才說幾句話,森田龍司已經伸手將她扯向自己身後。

  「不要和他說!」他冷硬命令道。

  見他口氣強硬,昭榆挽住他的手,急切說道:「龍司,爸爸沒什麼惡意,你不要生氣,如果你是擔心我會被爸爸帶壞,那你就和我一塊留下來,就近監視他,這樣好不好?」

  「我帶壞你?!」森田裕一突地瞠大眼。從沒有人認為和他在一起,是一件不好的事,這丫頭卻……

  看她平時溫溫柔柔、文文靜靜的,怎一急起來,說話就欠考慮了?森田裕一頓時不滿的瞪著她看。

  看見父親突然瞠眼的樣子,森田龍司緊抿雙唇,嘴角抽搐。他急背轉過身。

  「這……」森田裕一的反應,讓昭榆頓時明白自己說錯了話。

  只是,發現兩人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自己身上,她暗自鬆了一口氣,笑得一臉無害。

  「不會嗎?我記得婚禮那天,有個夫人對我說,您是商場上有名的老狐狸,要我小心您一點。我想,您在商場上那麼久,事業又做得這麼大,所謂無風不起浪,她說的話可信度一定很高才對;而且,我還聽說從商的人,都是老奸巨猾,陰險狡詐……」

  「是……是誰說的?!是哪個人這麼大膽,敢……」森田裕一漲紅臉。

  「爸爸,你該不會是想找人……」她一臉警戒。

  「瞧你這丫頭,居然把我想的那麼壞?!我會這樣嗎?」他不滿地叫道。

  「咳咳咳……你們談,我先進去。」昭榆的話,救森田龍司猛抬手指住自己的臉,想盡速遠離這突發狀況。

  他不知道看起來溫柔文靜的她,竟會有這種突發之語。真是太令他驚訝了!

  龍司的出聲,讓森田裕一一記冷眼瞟瞪。

  「還有,你別忘了,你的先生可是我的兒子,還是外人眼中最像我的長子。」他譏諷說道。

  「爸,這是你們兩人的事,請不要任意牽連。」他止住步伐,回頭瞪視。

  一直以為與父親之間,不可能會有輕鬆的時刻,但是現在……就在龍司有更多對森田裕一意外的父子之情升起時,昭榆的即時回應,卻教他臉色一變——

  「沒關係,我想這樣也好,盡得老狐狸真傳的小狐狸,說不定是這世界上,惟一能克住您並且保護我的人。」昭榆抬高下巴,樣似挑釁的向森田裕一回道。

  「你這丫頭!」森田裕一頓時臉色漲紅。

  「陸昭榆!」森田龍司低吼一聲,轉回身抓起她的手,就直接將她拖往大廳。

  「好痛哪!」昭榆痛得想抽回自己的手。

  「森田龍司,你給我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妻子,沒見過這麼自無尊長、沒大沒小的媳婦!」森田裕一在後面叫罵著。

  「我知道!」森田龍司不疑有他,直接回道。

  只是,自身後傳來的悶笑聲,讓他停住了腳步。龍司不解的回頭看著被他緊抓在手,但卻笑得開心的妻子。

  「你剛才還在喊痛的。」森田龍司蹙眉提醒她的痛。

  「是很痛。」她笑著自他手裡,抽回被抓痛了的手腕。

  「那你還笑?」他擰著眉,拉過她的手,審視她腕上的紅色印痕。

  「看見你和爸爸難得有同仇敵愾的模樣,我覺得很高興。」她仰起頭,對他綻笑續道:「如何,我這敵人不錯吧?可以讓你們父子倆同心喔!」

  「是真的不錯。」他笑點她的鼻尖。才幾句話,就已經緩和他與父親間的緊繃情緒。

  「只是,我剛才那樣激他,不知他的身體……」她有些擔心。

  「他很開心的。」看著還在庭院裡散步的父親,一臉愉快模樣,龍司笑著接道。「我想這樣的他,身體會更健康的。」「嗯,你和我姨丈說的一樣。」昭榆笑點著頭。「姨丈說正面的情緒反應,對身體很有好處。」

  「那我是不是該給你一點獎賞,感激你的突發之語?」他笑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她故作認真思考樣。

  「說吧,想得到什麼樣的獎賞?」他可以滿足她所有的要求。

  「只要你能答應住下來,那……」

  她所提出的要求,教龍司感到有些為難。

  見到他眼底的一絲猶豫,昭榆急切說著:「我真的不要什麼其他的獎賞,只要能見到你和爸爸都開心,我就很高興了。」

  見到她澄淨如水的黑瞳,龍司頓時明瞭她的心思不大,就只是不想讓他失望而已。他喜歡這樣的她。

  見他不語,昭榆神色驀然一黯。

  「雖然,我們的婚姻沒有感情作基礎,但是,請你相信,我很珍惜這份情緣,也會盡力改變自己,讓自己融入你們的世界,我不會讓森田家丟臉的,我真的很希望我們一家人,都能快快樂樂——」

  她的話,真的很容易教他對她產生好感。他笑抬手,止住她未完的話。

  「你這樣已經很好了。」輕撫著她粉嫩臉頰,森田龍司覺得,有她的日子,這世界都變得溫柔許多了。

  少了商場上的現實功利,沒了人際間的複雜逢迎,有她的日子,顯得輕鬆而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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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8 22:55:21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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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於玻璃窗前,森田龍司目光深沉,凝視窗外的一片湛藍晴空。

  他一邊靜聽江口加勢,對這一周商場情勢的調查與分析報告,一邊自桌角煙盒取出香煙點燃。俊酷臉龐始終保持一派冰冷。

  只是,在含進煙的瞬間,映入黑眼的閃閃銀光,教他唇角霎時微勾揚起。那圈戴於無名指上的銀色婚戒,教他又輕易想起了妻子。

  似乎只要見到或聽到有關於她的一切,他的心就會自然而然飄向她。

  想到一向堅持看護守則,謹守醫師囑咐而不容關說,教父親挫敗不已的昭榆,他的心情總有著些許的輕鬆。對她,他似乎沒有一絲的不耐情緒。

  只是,雖然他已經盡量不去改變她原有性情,也盡可能將她圈圍在自己的勢力範圍裡,但隨著婚姻生活的增長與親密,他還是感覺到昭榆舉止間些微的改變。

  除了一樣溫柔外,對他,她似乎也變得更為輕鬆自在,也變得更為嫵媚動人。

  尤其當她懷抱著他們的孩子,對他綻出美麗笑顏時,在她依然清亮的黑瞳裡,他見到了醉他心懷的款款柔情。

  時間,似乎令她蛻變得更教人心動了。

  兩年,與昭榆結婚都已兩年多,對她,他仍如同新婚般,極盡一切的寵著她、疼著她。這兩年來,他任由昭榆在他的世界裡,自由自在的生活著,他讓她過得快樂,他讓兩人婚姻美滿而幸福。

  他想,他是真的蠻喜歡她的。

  只是……一道陰沉,倏地掠過他的眼。

  只是,他還是記得自己當初娶她的動機。始終盯看著銀戒的黑眼,越見深沉。

  口頭報告完畢,江口加勢即將視線移向王子。望著森田龍司忽揚笑意,忽而陰沉的臉龐,他有些不解。

  「龍司先生?」加勢出聲打斷他的沉思。

  森田龍司雙眉微蹙。

  注意到主子的神情,加勢知道自己剛才的那一番報告,算是白費心力了。

  「有關松下集團的合作案,您有興趣嗎?」他主動將話題轉至前不久的議題上。

  察覺到加勢的用意,森田龍司揚起唇角。

  「加勢,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重用你嗎?」

  「這——」沒想到主子會突然問出這話,江口加勢明顯一愣。

  「因為你很瞭解我。只是——」龍司斜睨瞧他一眼。「這樣的瞭解,有時候還真教人有些厭惡。」

  對主子的誇讚與貶抑,加勢有些無奈地將手中文件,置放在他長弧型辦公桌上。「您真的有些難以伺候。」

  龍司瞥他一眼。「這樣說話,不覺失禮?」

  「我想,您多少還是可以忍受的。不然,我也不會到現在還留在這裡讓您壓搾。」

  「所以說,你蠻討人厭的。」森田龍司瞟他一眼。

  「謝謝您變相的誇獎。」江口加勢毫不在意的接口道。

  突然——

  「龍司!」

  一聲嬌喚,隨著被推開的門,傳入森田龍司的耳裡。他愕然旋過身。

  見到向自己奔來的嬌小身影,森田龍司揚起溫煦笑意,一把推開擋住他路的加勢,邁開穩健步伐,快步地朝妻子走去。

  他以為昭榆已經迫不及待的到機場去了。

  「不是要回台灣嗎?」他伸出雙手擁抱自己的妻子。

  「怕你會太想我,所以我看還有一些時間,就讓司機先繞來公司一下,讓你再看看我。」陸昭榆俏笑說著。

  為了能在回台灣前,再看龍司一眼,在將玄玄交代給保母后,她就要求司機先繞到公司。

  「你這女人實在是……」聽到她帶有一絲不捨的玩笑話語,龍司寵溺地抬手揉亂她的發。

  「龍司——」她仰起築笑臉龐。

  「嗯?」他以手指梳理著她被自己給弄亂的柔細長髮。

  「你會想我吧?」晶亮的大眼閃著一絲希冀光芒。

  「會。」望進她泛有情意的清亮眼瞳,他點了頭。

  「我就知道你會。」得到心中的答案,陸昭榆笑得一臉燦爛。

  雖然他從不曾說出他愛她,但,她可以感覺到他對她的關心與愛意,她相信龍司是愛她的。

  否則,他不會待她如此溫柔與包容。兩年前她為自己所下的賭注,真的教她得到了此刻圓滿的人生。昭榆滿足的緊擁著自己的丈夫。

  「你不會也都這樣抱兒子的吧?」龍司噙笑問道。雖然她的力氣不大,但他多少還是擔心,昭榆會因心情愉快而使勁抱著孩子。

  「呃?」陸昭榆一愣。

  霎時,她紅了臉,連忙鬆開雙手。

  「你笑我!」她漲紅臉。

  瞧見她窘困模樣,森田龍司笑點她的鼻尖,再緊擁住她。「一次還一次,你剛不也是在糗我會想你的事。」

  「我沒有!」陸昭榆搖頭否認。「我才沒你這麼壞。」

  「我壞?怎會呢?」他笑著施勁緊摟她。「誰都知道,我最疼你了。」

  他的話,教昭榆甜甜地笑了起來。他說得沒錯,只要是認識他們倆的人,都知道龍司最疼的是自己。

  「倒是你,我覺得你好像比較在意兒子。」龍司想起另一事。

  聽到龍司似抱怨的話,陸昭榆頓了一下。

  「沒有你,哪有玄玄呢?」她笑著伸手挽上他的臂膀。

  「你知道就好。」對她的答案,森田龍司感到滿意。

  他俯下頭湊進她的耳畔。

  「兒子能對你做的,我全都能做,但——」他眸光黝深,唇角噙笑。「我想做的,他卻一樣也不能對你做。」他意有所指的暗示她。

  「你!」陸昭榆瞪大眼,倏地羞紅了整張臉。

  抽回教她給挽住的臂膀,森田龍司一手攬住她依然窈窕的纖細,一手略微施勁,要她緊緊靠壓著自己身下的蠢蠢欲動。

  「咳!咳!咳!」

  還處於辦公桌前的江口加勢,發現自己又被刻意遺忘,立即很不客氣的出聲打斷這親密氣氛。他最討厭他們兩人,老是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

  「你就一定要這麼煞風景嗎?你就不會自動滾出去嗎?」鬆開雙手,森田龍司轉過頭,狠狠瞪他一眼。

  「我如果不煞你們的風景,就這麼滾出去,你們兩個誰會記得,有人該去機場了?」

  「啊!機場!」陸昭榆驚叫一聲。

  他真的忘了。看了眼時間,森田龍司伸手攬住她,就往門口走去。

  「沒關係,還來得及。」他轉過頭,對跟在後面的江口加勢說道:「這裡先交給你,我送她到機場。」

  「你!」江口加勢不滿叫道。「公司很忙,你不知道嗎?」

  他以為他不知道,他又為要跟妻子多相處些時間,而故意把公司丟給他嗎?他看起來真有那麼笨嗎?

  結婚就很了不起嗎?分開個幾天又會怎樣嗎?他幹嘛要在他面前表現出一副與妻難分難捨的模樣。加勢瞪看著他。

  「你說呢?」森田龍司瞟他一眼。若不是因為這陣子公司較忙,他怎可能讓昭榆自行回台灣探望家人?

  「早把老夫人接到東京來不就好了,現在哪需……」加勢叨念道。

  「你以為我不想嗎?」龍司有些懊惱。

  早在結婚初期,他就向昭榆娘家提過移居日本的事,但當時兩個老人家都搖頭,他也只能選擇尊重兩人意願。加勢的再次提起,讓他心生不悅。

  「還有,不管她現在是住東京,還是台灣,我絕對可以跟你保證,你的工作量都不會減少的。」他惡意一笑。

  聽到主子的回應,江口加勢頓時無奈地垮下雙肩,兩年前他是知道陸昭榆會是幫助主子,順利步上事業另一高峰的墊腳石。

  但——他可一點也不知道,陸昭榆會是自己的工做夢魘。

  「龍司,我看你還是去忙好了,不要為我耽誤公事。」陸昭榆拉下他攬在她腰上的手。

  「只是一個多鐘頭的時間,沒關係的。」

  他握住她的手,步出辦公室。

  「再說,前些天,巖倉貴子才被人綁架,警方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其他線索,親自送你去機場,我會比較安心。」想到近年來接續發生的綁票案件,他皺擰了眉。

  「但是——」陸昭榆轉過頭,看著身後一臉苦樣的江口加勢。

  「不要理他,他做牛做馬是應該的。」森田龍司頭也不回的說道。

  跟到辦公室門口的加勢,倏地瞠大眼。「你陪老婆,我就得做牛做馬?!」

  *  *  *

  在寬敞的房車後座空間,昭榆依偎著親親老公的厚實胸膛。澄亮的雙眼望著車窗外,不斷倒退而去的路邊建築。

  「窗外有這麼好看?」龍司微微縮緊摟住她的臂膀。

  微仰頭,陸昭榆唇角輕揚,望進他那依然令她讀不出絲毫情緒的黑沉眼眸。

  「怎不說話?」他俯下頭,在她柔潤紅唇上印下一吻。

  昭榆仍笑而不語。

  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果不是接到醫院發出母親病危的通知,她……

  以前回台灣,總有他相伴隨,如今一人獨行,她的心有著些許失落。她知道龍司真的是因為工作繁忙,才不得不放她一人離開日本。

  而身具中國婦女傳統觀念的母親,也直覺認為嫁入日本豪門世家,不比一般家庭來得容易相處,也才告誡她不要給龍司添麻煩。

  只是,她還是覺得該告訴龍司台灣娘家所發生的事。但每見到他公司這樣忙碌,再想到母親的交代,她卻無法開口。

  似感受到她無言的難過,龍司抬手輕順著她的背脊。

  「怎麼了?為什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伸手勾抬起她的下頷,盯看著她的眼。「我記得以前要回台灣,你都很高興的。」

  抬手環住他的頸項,昭榆將自己緊埋藏於他溫暖的懷抱裡。以後……以後他的懷抱,就將是她惟一的避風港了。

  「到底怎麼了?」她的不言不語,教森田龍司緊擰雙眉。

  「龍司,你是真心愛我的吧?」仰起臉龐,望進他深沉的黑眼,昭榆頭一次明白地向他索討真心的回應。

  「我這樣愛你,你也該愛我的吧,龍司?」她總一再的告訴他,自己有多在意他,有多愛他。但,卻始終聽不到,龍司給予她同樣的回應。

  「怎會突然這樣問?我對你如何,難道你還不知道?」他不答反笑問道。

  「你……你從不說的。」抿了唇,昭榆苦澀一笑。

  森田龍司雙眉一蹙。在這即將短暫分離的時刻,他一點也不想記取她眸光幽怨的模樣;他只想記取那早已深烙他心底的動人容顏。

  抬手壓下一旁的按鈕,森田龍司啟動升起與前座隔離的深色玻璃。

  「對,我從不說的——」他唇角噙笑,欺身將她壓靠往車內一角。「因為對你,我喜歡身體力行。」笑出一抹深意,他傾身吮吻她柔潤紅唇。

  森田龍司突然的舉動,順利轉移了陸昭榆對原有話題的注意。清麗臉龐霎時泛染羞紅。

  「你……我們在車內……」染上紅暈的羞怯臉龐,昭榆不自在的想避開龍司此刻的愛襲。

  「沒關係。」勾揚唇角,他探舌舔舐她白皙頸項,伸手解開她胸前鈕扣。

  「可是……」她紅著臉,伸手想推開他。

  「還是你要讓我們先停車?」漸染情慾的黑眼,直盯著她。

  「這——」昭榆羞赧地轉過頭。

  「這樣司機會起疑心,你也可能會趕不上飛機。」他眉眼挑揚。

  聽到趕不上飛機,陸昭榆頓時心慌。

  「那……那……」她突地挺身,緊抓住他的臂膀,看進他的眼。

  她突然的挺身,教森田龍司渾身一僵。

  她總如此不經意地撩動他的感官、誘惑他的心神、引燃他的慾火。即使他原只想逗弄她,最後也會被她逼得難以自持,而爆出蘊藏心底的熾烈情慾。

  「又是你惹的火——」不想再克制自己對她的需要,龍司激吻她的唇,汲取她口中的甜蜜。

  原以為昨夜的激情纏綿,至少還能使他克制住未來幾天對她的想念。

  只是如今看來,他似乎要多儲存一些對她的情愛需要,才不會教自己在今後幾天,過得太痛苦……

  *  *  *

  拉整了她身上裙裝,龍司細心為她扣上胸前鈕扣。看著眼前仍一臉嬌羞的妻子,龍司唇噙著笑意,將她摟靠向自己的胸懷。

  手撫她柔細髮絲,他俯下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到了台灣,可別忘了我和孩子。」

  「不會的,我這麼愛你們,怎有可能會忘了你們?」她依偎著他的胸膛。

  「嗯。」她的回答,教龍司十分滿意。

  「你也不可以忘了我。」她仰起臉龐,嬌顏淺笑。

  「那你得趕快回來,不然的話,我可不保證,你不會在我們的床上,看到另一個女人。」他想逗她。

  「你!」昭榆身子頓地一僵。

  「結了婚的男人,是受不了寂寞的。」他笑看她眼裡的莫名驚慌,而執意要她為他心慌意亂。

  「龍司——」龍司的話,教她感到不安。

  難道,他一點也不愛自己?就連一點點也沒有?而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自心底攀升而起的雇意,不斷地蠶食著陸昭榆曾自以為被愛的心。

  是這樣的嗎?因為他並不愛她,所以,他才從不開口對她說一聲愛?臉頰上原有的緋紅,已因這樣的一個猜測轉為蒼白。

  「龍司,你是愛我的吧?」昭榆突地緊抓住他的手,緊凝著他的眼。

  「怎又問這事了?」他微擰雙眉。

  「你真的會背著我,和別的女人上床?」不安的情緒,緊緊束縛住她的呼吸。

  森田龍司沒料到,自己一時的玩笑話,竟教她給當真了。

  「那只是逗你而已,別在意。」抽回手,他輕順她的背,想安撫她的情緒。

  「你真只是在逗我而已嗎?如果只是逗我,為什麼你從不說愛我?龍司,你是不是真的從沒愛過我?是不是?」她又急抓住他的手。

  「昭榆——」他冷下臉,用力抽回被她緊握住的手。

  藏於心中許久的疑問,逼得陸昭榆直想得到他肯定的答案,而忽略了他已然變色的顏容。

  他將是她今後的惟一歸處,那他怎可能會不愛她?不,不會的,龍司是愛她的,龍司真的是愛她的……黑色眼瞳,有著淒淒涼意。

  「我知道當年你會向我求婚,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這沒關係的。」昭榆急切的說著。「但是,我們已經相處這麼久的時間,也有了孩子,龍司,那你該有一點愛我的,我……」

  這兩年來,見到龍司對自己的疼惜與寵愛,即使從沒聽到他開口說出愛字,她也願意相信,也一再的告訴自己,龍司心裡必然已藏有對她的愛。

  只是,一直以來的以為,似乎……似乎只是她對自己所下的迷咒。

  而這樣的迷咒,在轉眼間,就教他幾句似真又假的逗弄言語給無情破解了。失去了耀人神采的黑色瞳眸,有著無可掩藏的幽幽怨思。

  你愛我嗎?仰望他此刻顯得陰沉的黑眼,昭榆的心微微輕顫。

  她的執意追問,激怒了森田龍司向來不屑對任何人解釋的心。

  愛?他森田龍司根本就不需要。他鄙夷一笑。

  要愛做什麼?權勢財富,可以顯示出一個人的身價與地位,可以教眾人匍匐於腳下;那「愛」字有權勢財富來得迷人嗎?!

  沒有!愛,只是人們生活裡的一種情感調劑,甚至不是必需品。那他要愛做什麼?

  沒有愛,他依然可以快樂的生活著,依然有人對他逢迎諂媚,也依然可以趾高氣昂,抬頭挺胸鄙視那些被他踩在腳底的人們。

  再想難聽點的,多得是女人願意為他寬衣解帶,那,他要愛做什麼?

  而現在,她竟一再的追著他要愛?還告訴他,他該有一點愛她?頓時,一道鄙視之情,毫不遮掩地浮現在他那陰沉的眼底。這麼虛幻的字眼,要它何用!

  「我該有一點愛你?愛,很重要嗎?」他冷聲說道。

  尖酸的語氣,吐自他冰冷的唇際。

  「讓你吃的好、穿的好,住的是豪華別墅,出入有名車接送,每天過得快快樂樂、無憂無慮,這樣的生活還不好嗎?」

  「這……」他的冷語質詢,教她一時震住。

  「現在,你竟然還跟我要愛?」他瞇起雙眼。「難不成,女人都這麼貪心?一點都不懂得什麼叫知足?」

  「不!不是的,我……我不是貪心,我只是……」昭榆急想抓住他的手,想為自己辯解,但是——

  「不是貪心?那是什麼?」揮開她的手,他冷笑一聲。「愛我?真是笑話!」

  「我……我是真心愛你的,我……」那被揮開的失落,教她猛然一愣。

  「真心愛我?你確定愛的是我,而不是我森田家的財富權勢?」他惡意揚眉。

  「我——」他的話,令她臉色蒼白,表情難堪。

  因為,她無法否認當年,乃至今天,她的心仍沉浸於由麻雀搖身一變,成為枝頭鳳凰的喜悅當中。

  她一直以為他愛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由麻雀幻化成鳳凰,也一直以為兩人的關係,早已處於平等地位,更以為當初所下的賭注,早已為自己贏得一切,但是……

  但是現在,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殘忍地要她看清自我的卑下。

  她,輸了嗎?在這場人生賭局裡,她傾盡一切的賭注,就這樣輸了?泛有濕意的淚眼,灼燙她心。

  「說說當年——」黑色眼眸瞬間凝聚一股寒氣。「你答應這件婚事的主要原因,如何?」

  「主要原因?」她雙肩一顫。

  森田龍司不懷好意的勾抬起她的下頷,要她看進自己的眼。

  「沒錯,說說當年你突然答應我求婚的原因;再說說為什麼你會在拒絕龍二他們追求後,毫無異議的答應嫁我?我想,這些問題的答案,應該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吧,昭榆?」

  黑沉的眼直射出一道傷人的鄙意眸光。

  「如何?要說說嗎?」那一雙滿是譏諷的黑眼,一再地嘲笑著她。

  「沒……沒有什麼原因,我……」她顫然地搖頭否認。

  「沒有原因?你認為這樣的回答,我會滿意?」他挑揚眉梢。

  「我……」她頭一偏,避開他傷人的視線。

  她想告訴他,那是因為,當時她無法否認他所帶給自己的強烈感覺。

  只是,他會相信嗎?

  「說嘛,說說你是如何的真心愛我,說說你是費了多少心思,討好我父親,才讓他毫不猶豫,就認同你的存在。如何,要不要一塊說說?」言語上的譏刺,教他感到一陣快意。

  縱然當年,他本身立場也絕稱不上正直,但在與她相較之下,他倒覺得自己的問題,似乎顯得可原諒多了。

  畢竟,他爭取的原本就是自己該擁有的一切。那,他有錯嗎?森田龍司斂眼一笑。他——當然沒錯。只是……

  一見眼前盈滿淚意的水亮眼瞳,他的心突地一緊。

  那心口的揪緊,教他下意識捂上自己的心口。他從不知道在這樣傷她,看著她難堪模樣時,他的心竟會感到不適,像是痛了……

  「為什麼不說?說嘛!」為甩開那種不適的感覺,龍司催促著。

  凝淚仰望已無往日溫柔的黑眼,昭榆咬緊下唇,搖著頭。

  她知道,無論自己現在說什麼,龍司都不會相信的。

  因為在他心底,他早已將她定了罪。昭榆慘澹一笑。

  兩年來,她一再告訴自己,原本踩於雲端毫不真實的美夢,在龍司對她向來不變的溫柔中,真的可以就此幸福的持續下去,一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只是,夢,終究是夢,夢也終究會醒……她是不該再騙自己了。

  「不說?那我幫你說說,如何?」他冷笑說著,自以為的猜測。「你利用中村醫師,為你安排接近我父親的機會,再利用工作上的方便,觀察他的一切,附和他的喜好,討他歡心,夢想有一天能藉用他的力量嫁進我們森田家。」

  她猛地抬頭,一臉的不可置信。

  「而雖然龍二他們曾對你示好,但你知道他們的事業重心都在美洲海外,所以,我這個佔據亞洲位置的長子,就成了你的目標。」他唇角微揚。

  驚愕的黑瞳,訴說著她所受到的傷害。

  明知自己的猜測有眾多矛盾與不符實情,但,被激怒的心,就是教他想極盡一切,將她歸於貪享榮華一類。

  「雖然我差點就要和別人結婚,怛上天似乎是站在你那邊的。而等久了,幸運之神果真注意到你,讓你的一切心血沒有白費,就這麼順利的嫁給我了。」他深沉一笑。

  抬手撫上她印有紅色吻痕的頸子,龍司笑望進她顯得驚駭的眼瞳。

  「如何?我猜得八九不離十吧?」手中的滑細觸感,教他喉結微動。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睜大了淚眼,昭榆想搖頭否認一切,但,因他心底猜測而僵直的全身卻是動也動不了。

  她想開口否認他心底所有的猜測,她有證據可以反駁他無情加在她身上的惡意言語,甚至,她相信爸爸會為她證明一切。

  只是,微顫的雙唇,哽咽的喉間,卻如何也說不出一句話。

  怎會這樣?他怎可以這樣想她?盈淚的眼,緊凝著他,而緊咬的下唇更已沁出絲絲紅血。

  她知道不管龍司相不相信,她都該為自己辯白,她都該為自己解釋,但是……

  聽著他鄙視的言語,看著他冷漠無情、越顯不耐的黑眼,她知道眼前的他,再也不是那個溫柔待她的丈夫了。

  那……就算她有再多的解釋,似乎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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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8 22:55:51
  除非他能自己找出事實,除非他能自己看到真相,否則,她知道自己只會落個強辯的立場。

  愛,有那麼重要嗎?他是這樣問的。她好想告訴他,當有了愛之後,其他的一切,她都願意拋棄。

  只是……望進他森冷眼眸,她知道,如果自己真這樣告訴他,只會換來他更為無情的恥笑。因為,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懂什麼叫愛。

  頓然醒悟的明白,教她凝於眶的瑩瑩淚水,潸然而落……

  順她臉龐滑落而下的晶瑩淚水,滴上了他愛撫著她頸項的手掌。那用燙的刺痛感,教森田龍司眸光一黯。

  撤回手,他拿出隨身手帕,往她臉上丟擲而去。

  「把眼淚給我擦乾!」他冷聲硬道:「跟我兩年了,還學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想丟臉回台灣去,不要在日本給我鬧笑話!」

  緊咬下唇,捏緊飄落膝上的白色巾帕,陸昭榆強睜淚眼,心中卻有一種想笑的衝動。頓時,微顫的雙唇,揚起一道淒淒笑意。

  「笑什麼?」對她突兀的笑顏,森田龍司雙眉緊擰。

  「笑什麼?」她猶自問。

  「我問你在笑什麼!」他突地拐起她的手,要她正視他緊繃的臉龐。

  忍住手臂上,來自他殘虐對待的痛楚,昭榆緊抿雙唇。

  「相處了兩年多,我竟一再被自己所蒙騙,一味認為你是愛我的,你說——我不該笑嗎?」淒笑的唇,訴出心中陣陣痛意。

  她凝淚望著出身豪門的丈夫,教她頓然明白自己與他之間那遙如天般的可笑距離。

  那帶有無言痛意的凝淚黑瞳,似映出森田龍司無靈魂的噁心。而那噁心卻又似被她眼底出現的痛意,給瞬間掏空一切思緒。

  「你!」驚愣於那一霎間的空虛,龍司倉皇甩開她的手腕。

  碰地一聲,失去重心的她,教森田龍司給推甩撞向一邊的車門。

  抬手輕撫撞痛了的額際,陸昭榆緩緩回眸。

  「不——我該笑的,我該笑自己的傻,該笑自己的癡,甚至該笑自己心中那一份不該有的妄想。」她又笑,笑得淒然且萬般痛心。

  「我想,你一定沒想到,這兩年多來,我一直是生活在自己所編織的美夢裡,也一直以為你是愛我的。」

  「我不想聽這些!」他語氣冷硬,撇過頭逃避一切。

  拭去眼中淚,她淒然一笑。「我也不想說了。但是,謝謝你喚醒我的夢。」

  緊繃的身子,顯示出森田龍司此刻心情的紛亂。她實在不該追問他是否愛她的事!

  只是,縱使她的問題真令他憤怒,他還是明白知道,自己並不想因此而失去原有的快樂生活。

  感覺到房車已停住,森田龍司轉頭望向窗外機場大廳入口。深吸口氣,強抑下心口教她給點燃的怒焰,他樣似寬容的說道——

  「這事就到此為止,盡快回來。」

  「龍司先生,機場到了。」一打開車門,司機即禮貌說道。注意到夫人微紅的鼻頭,司機欣羨兩人如膠似漆的感情。一定是夫人捨不得暫別先生。

  「嗯。」龍司微點了頭。「你先把行李拿進去。」

  「是。」自後車廂提出行李,司機快速走進機場大廳。

  一跨下地,龍司即伸手想牽扶隨他後面下車的昭榆。只是才碰觸到她的柔細纖荑,她已不著痕跡自他手中抽離。

  他冷眼凝向她的眼。

  「何必呢?既然說清楚了,你又何必再裝出溫柔體貼的樣子?」微紅的眼,仍感酸澀。

  她的話,教森田龍司怒火再揚。他突地將她擁進懷裡,與之耳鬢廝磨。

  在公共場合,他向來知道該如何掩藏自己心底怒潮。在外人所認為的親密接觸中,森田龍司俯身湊近她耳畔——

  「只要我高興,只要我想,只要我願意,你就不該有任何意見。」冷冷語調,道出他心中對她此刻不馴態度的不耐。

  「是嗎?我就只能被動接受你的對待?」她眨著澀然的眼眸。

  「要這樣說也可以。就算,我現在想要你,你也只能接受。」啃咬她細嫩耳垂,他唇角邪揚,而伸手探向她,施勁將她壓靠向自己胯間又已突起的熱源。

  「你!」陸昭榆當下羞憤不已,奮力將他一把推開。「放開我!」

  她的抗拒,早已在他預料之中。只是,在順勢退離她之前,森田龍司還是硬在她唇上烙下一吻。

  「等我膩了之後,自然會放開。」他探舌舔過雙唇,朝她勾揚起輕佻邪意。

  他坦白的直言,教她全身一顫。酸澀的眼,頓地再閃出盈盈淚光。只是,昂揚起頭,昭榆硬是吞下差點哽咽出聲的泣音。

  有什麼好傷心的?有什麼好哭的?又有什麼能教她情緒頓時失控?

  如果他執意想傷她的心,如果他認為他控有她的一切,如果他決定要誤解她的心,那——

  「隨你吧……」眨去眼中淚意,她搖了頭,扯揚唇角。

  這一刻,她似乎釋然了。因為,愛上一個不肯愛她的男人,是她自己的錯。

  仰起有些蒼白的顏容,她仰望天上一片湛藍。水亮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直視著那自天上直射而下,巨亮得有些刺眼的午時陽光。

  風起了。沁涼秋風,似盛載幾許傷愁,冷冷地、輕輕地,吹揚起一地的細沙塵埃,也拂揚起她柔細黑髮。

  她抬手環住自己的身子。

  天空好藍,陽光好亮,而她的心,卻似乎教這冷冷秋風給凍得……好冰……好冷……也好寒……

  驚見她異常的沉默,與一身似將隨風飄離的纖弱,森田龍司的心猛地一緊。那隨風飄揚的黑髮,教他見不到她眼底的任何情緒,卻感受到……

  卻感受到一股來自她心底的——無言痛意。而那痛,竟似如他的痛。訝於她對自己所產生的影響力,森田龍司頓時怔愣凝望向她。

  呼地一聲,微冷秋風猛地襲來,教她步履一跟,長髮風揚飛散於天。

  見她身子隨風微晃,龍司心驚,而急步上前緊擁住她。撩過飄揚於她臉龐的髮絲,他驚看她似已變了的眼神。

  在那一瞬間,他竟擔心著,自己將有可能會失去她。

  失去她?怎有可能?森田龍司愕然。

  他不是平凡人,他是權傾一方,坐擁億萬財富,掌控絕對權勢,身價非凡,堂堂森田集團亞洲區執行長——森田龍司。這樣的他,哪有可能會失去什麼?

  不可能,他不會失去什麼的!森田龍司睜大黑眼。

  除非他不要,否則,他就不會有失去她的可能。心中突起的懼意,教他一再想確定她的存在與否,而緊擁住她。

  他不斷縮緊的臂膀,讓陸昭榆緊擰著眉。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被緊緊縛住的身子骨,似有著被捏碎的可能。

  「沒有我的應允,你是絕不可能離開的!」龍司厲聲怒道。「聽見沒有?!」

  突來的厲言警告,讓她微愣。

  「聽見了。登機時間就要到,我該進去了。」在他將話說得如此明白之後,她不會再以為那是他愛的表現。

  她的淡然回應,教他一怔,而警覺到自己莫名的反應,他倏地鬆開雙手。

  退離了他的懷抱,自心底湧起的陣陣空虛,昭榆明白他胸前那曾為她所築起的避風港灣,如今已如海市蜃樓……慢慢消失……

  垂下頭,她神色黯然。今天的她,似乎對自己的一切明白許多、瞭解許多,也看清許多。

  只是,不管如何,她會保住自己僅存的自尊。揚起頭,她移步越過他身邊,獨自走向機場大門。

  臨錯身之際,她仰起臉龐,凝望著他——

  「如果能重新選擇,你的妻子還會是我嗎?」凝進他的眼,一句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問句,自她口中傳出。

  他雙眉緊擰,不發一語。

  「我就知道。」沒有得到即時的回應,昭榆抿唇諷笑。「我就知道,你的選擇不再會是我。」輕搖了頭,她才想停住腳步,卻因他的冷漠,被迫再度前行。

  轉身凝望她漸行越遠的纖細身子,一股氣悶突地緊罩住他的心。

  「昭榆——」他急促喊道。

  他的呼喚,教她駐足。回首凝視他的眼,昭榆抬手撩過隨風飄揚,而遮住視線的發。

  意外地,她眉眼揚笑。因為她希望龍司所見到的,永遠都是最美麗的自己。

  「嗯?」沒有任何的幽怨之情,她唇角揚笑。就像兩人間,從未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

  見她似忘了之前的衝突,而恢復往日模樣,森田龍司這才鬆了心口問氣,笑著朝她揮手。

  「早點回來。」他出聲叮囑。

  雙眸輕合的瞬間,一抹淒然幽幽飄過。

  那一聲的溫柔叮嚀與笑意回應,教她真的好希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惡夢。一旦夢醒了,她又是那個倍受丈夫疼愛,快樂且幸福的陸昭榆。

  只是,她知道這惡夢——再真實不過。

  因為,在這場人生賭局裡,她輸了,而且輸得一無所有……

  「會的。」她斂眼一笑。

  冷風再起,長髮飛揚。抬手掠過隨風亂舞的髮絲,她旋過身子,再次移步遠離她從無悔意的愛戀。

  會的,她會早點回來的,只是——

  進入機場大廳,身後玻璃輕聲合上的同時,她笑意僵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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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8 22:56:35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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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東京

  「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懷抱長孫,森田裕一擰眉走進森田集團大樓,位於三十六樓的執行長室。

  聽見父親的質問,才剛要下筆簽字的森田龍司,微頓一下。

  「有問題嗎?」他面無表情,卻緊握鋼筆用力地簽下名字。

  森田裕一走至一旁沙發坐下。

  「沒問題嗎?」他一邊逗弄著懷中睜大雙眼的長孫,一邊說道。

  「昭榆早該在一個多月前就回來的,但是你看看現在都多久了,你還讓她留在台灣?如果是以前,你早就叫人把她給架回來了,哪還會等到現在?」

  森田龍司沉默不語。

  「是不是你欺負她了?要不要我幫你去跟她說一下?」森田裕一頓時有些沾沾自喜。「你不要看她平常老愛管我的樣子,其實,昭榆她很聽我話的。」

  「我知道。」放下手中鋼筆,龍司讓自己躺靠下皮製椅背舒展四肢。「只是,她事後也都喊您老狐狸。」

  聽到龍司說出的綽號,森田裕一就有些不高興。

  「她就是這點不得我傳,非要把我想成老奸巨猾的模樣不可。也不知當初是誰跟她提起的,害我現在生活作息都被她盯得死死的,就生怕我會害死自己一樣。」

  「那是她太瞭解您。」龍司嗤笑一聲。「也只有她有那個膽子。」

  「敢說我?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她不也曾經喊過你狐狸?」森田裕一瞟他一眼。「甚至,連你兒子我長孫,也被她喊過小狐狸。」

  這個昭榆也真是奇怪,幹嘛把他們一家都當狐狸?森田裕一緊盯懷中的孫子直看著。小狐狸?像嗎?

  根本就不像。森田裕一自行回答。因為,他覺得這一切,都該怪當初那個故意在昭榆面前掀他底的人,若不是那個人,昭榆哪會背著他喊他叫老狐狸。

  聽父親提起,森田龍司懶懶一笑。其實,身處他們老中小三個男人間,昭榆一向應對的很好。

  只是,每當她發覺父親老愛騙她,他又會拐她,而兒子也會以哭鬧來奪取她的注意時,他知道,他們這三個男人,在她心中是翻不了身了。

  發現自己又沉浸在有昭榆的思緒裡,森田龍司頓時微擰雙眉。

  他一直想教自己不要那麼在意她的離去,但是——

  抬手耙梳過一頭短髮,眼角餘光所瞥到的銀色光芒,再度教他的思緒又集中於遠在台灣的妻子身上。

  在這段沒她相伴的日子裡,他覺得自己的生活似有些脫離常軌。他不知道她是否因為那天的事,而遲遲不肯歸來。

  為了這個猜測,他的心教他要等待,等她自己想明白、等她自己回來。

  因為那天,她不也答應他,會盡快回來的嗎?否則,就算他強要她回到身邊,又有何意義?

  他要的是以他為生活重心的妻子,而不是現在這個因任性而為所欲為,忘卻自己為人妻、為人母身份的陸昭榆。

  她該知道孩子需要她,也該知道他會想她的。只是……想起那天在機場,她那已然變了的眼神,他突然有些不確定。

  她該知道的吧?在他一再提醒她快回日本時,她就該知道,就算他一點也不愛她,他還是在意她的。

  「哇——」突然,一聲孩兒的哭鬧,引回森田龍司飄離遠去的思緒。

  「哎呀,你怎又哭了呢?咱們不是說好帶你來找爹地,就不許哭的嗎?你怎一點都不守信用?」森田裕一拍著懷裡的孫子,一臉沒轍的陳述著自以為的約定。

  見父親想安撫下孩子的哭鬧情緒,卻徒勞無功的困擾模樣,森田龍司站起身繞過辦公桌。

  他走向父親,俯身看著自己的兒子。那一臉的童稚,輕而易舉地教他想起與昭榆曾經共有的纏綿與幸福。

  這是他與昭榆共有的孩子,抬手撫過孩子的白嫩臉龐,龍司笑出為人父、為人夫的驕傲。

  他笑,孩子頓時也停住哭聲,跟著笑了起來。

  「他以前不會這樣愛哭的。」森田裕一有些埋怨。

  「我知道。」他點了頭。

  因為,以前有昭榆照顧著他。雖然請了保母,但除非真有事情,否則昭榆必是將孩子帶在身邊。保母在他們家,只是備而不用的。

  輕握住森田玄高興揮舞的小手,龍司自父親懷裡接過他小小的身子,走向一旁有一百八十度視野的觀景窗。

  他手指不知名的方向——

  「小狐狸,媽咪就在那裡。」像是真的見到位處海洋另端,龍司低頭對孩子說道。「我知道你很想她,但是,你還是要乖乖聽話,不然,媽咪很可能就不理你,也不回家了,知不知道?」

  「她回台灣之前,一切不是都還好好的嗎?」看著他似有些落寞的側影,森田裕一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與他同看窗外世界。

  多年來的相處,他知道昭榆一向在乎著身邊的人,也深愛著龍司,所以見到兩人如今的情況,他不免有些擔心。

  父親的詢問,讓他眉頭深鎖。

  「要不要聊聊?」轉頭瞧見他鎖眉異樣,森田裕一心知不妙。

  「她回台灣那天,我們吵架了。」他逗著懷中的孩子。

  「吵架!怎麼可能,昭榆不可能會……」

  「就是吵了,沒什麼不可能的。」逗弄著懷中的孩子,他頭也不抬地截斷父親的話。

  「這……為什麼?」森田裕一倏地白眉攏聚。

  「她問我是不是愛她。」冷淡的言語,幾乎就要教森田裕一以為他說的是別人家的事。

  「這還要說嗎?」就他們這些身邊人都看得出來他們的感情甜蜜,她怎還會問這種笨問題?森田裕一感到不解。「但是,既然她想知道,告訴她不就得了。」

  「告訴她什麼?告訴她,我一點也不愛她?」輕搖著孩子緊抓住他手指的小小手掌,他冷笑說道。

  「你不愛她?」森田裕一一驚。「我以為你……」

  「以為我愛她?」森田龍司轉過身面向父親。

  「我……」森田裕一啞然無聲。

  「您別忘了,當初我會娶她,是因為想得到這個位置。」他冷眼環視偌大空間。「愛她?我承認我對她第一眼印象不錯,但是,如果不是因為您以這位置當條件,您認為我會這麼快結婚?」他挑揚眉梢,覺得有些可笑。

  「龍司——」森田裕一心驚喊道。

  他幾乎都要忘了,龍司當年之所以會決定娶昭榆的原因。

  「我要的是有智慧的妻子,可不是會跟我耍心機的女人。我不知道她當初是怎麼討好您的,但我從不認為自己會愛上這樣的她。」

  頓時,龍司突然一笑。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說這些做什麼。因為那天在把話給攤開說了之後,他似乎就不怎麼在意了,或許該說他從不在意。

  之所以會那樣給她難堪,只是因為她的追問態度惹惱了他。否則,他也不會再開口特別叮囑她,要她盡快回家。「不,她不會。」森田裕一蹙緊白眉。

  森田龍司逗弄孩子的動作,頓地一停。

  「如果你仔細想想,就會知道昭榆絕不是那種會跟人耍心機的女人。」

  「可是她故意接近您。」森田龍司硬道。

  「不是,該說是我故意接近她才對。」他搖頭澄清著。

  「您故意接近她?」森田龍司讓父親的回答給怔愣住。

  這是他所無法想像的,憑父親在商場上的名聲,哪需要特別去接近誰,對他逢迎巴結的人,多得不計其數。

  「因為在我住院的那段期間,就只有她把我當成一般的父執輩在照顧。」他想起那段住院日子。「她沒討好我,她只是很正常的在照顧我。醫師交代不能碰、不能吃、不能做的事,她樣樣管到底,而不像其他護土,只要我一瞪眼、一發怒,再不然以錢收買,也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他知道昭榆為了要讓他身子快點好,常違逆他的意思惹他生氣,但那種感覺卻教他對她更為重視,也更為信任。

  「我想,如果不是她,我可能要在醫院躺很久。」

  「……」森田龍司頓時無語。

  「再說,這兩年來,你看她何時對我的健康鬆懈了?上次我想吃蛋糕的事,你不也幫我關說失敗?」想到昭榆禁止他食用甜食的事,他心情就不是很好。

  龍司緊擰著眉,看不出絲毫情緒。

  「還有你別忘了,當年還是我威脅中村醫師,說服她辭去醫院工作,當我專人看護的。」

  「您從不威脅人,您只會利誘。」森田龍司也想起婚禮當天,中村醫師所說的話,只是,當時他並沒有特別聯想。

  「沒錯,但是當初她寧願留在醫院裡照顧其他病人,也不願接受我的安排。她說,我這種人最難伺候。我這種——」他指著自己,笑說著。「有錢人。」

  想起她當初嫌棄森田家權勢的模樣,森田裕一就覺好笑。

  「沒想到吧?多少人想和我們攀關係,她卻堅拒我的提議。如果當時不是中村醫師從中幫忙,我猜,她說不定早就躲回台灣去了。」

  「這……」他知道父親不會騙他。

  森田裕一繼續的說著。

  「我喜歡她,當然也就很信任她。所以,在強迫她接受這份工作後,我總是要她幫我做這做那的,今天要她到龍二那邊幫我拿資料,明天要她幫我把資料拿給龍四,後天要她去找龍五來見我;這種事幫一兩次倒也還好,但是幫多了之後,她也發覺不對勁,覺得她所做的遠超過一個看護該有的職責。我記得當時,她還曾當面說我人老心猾,不好好享清福,就會找她麻煩。」

  「您可以付她高額薪水的。」想像昭榆當時模樣,森田龍司一笑。

  「她不要啊。」森田裕一聳著肩。「她說她只是看護,所以只願意領看護的薪水、做看護的事,還叫我不要老找她麻煩。」

  龍司笑了起來。

  「還有,我也是在跟她相處久了之後,才覺得自己有些笨。」森田裕一笑說道。

  「辛苦了大半輩子,為的不就是能快樂過日子嗎?而如今你們這些孩子都能獨當一面了,我為什麼還要緊握權勢,每天辛苦工作,把自己累得像條老牛?我早該放手讓你們自己去奮鬥,而不該局限你們的行為;我早就該享享清福了。」

  「爸爸——」森田龍司頓然明白,原來昭榆才是父親這兩年來,一再傾放權力給他們的真正原因。

  森田裕一繼續說道。

  「昭榆很知足,沒什麼心機的。我想,當年她會答應你的求婚,是因為她對你有特殊感覺。再來,就只是很單純,不想讓我因若子的逃婚跟你生氣,也不想看到我一心所在意的森田集團蒙羞如此而已。」

  「我想你是誤解她了。」他拍著兒子的肩膀。「老實說,如果當時能再讓她考慮的話,沒人能確定,她還會不會答應你的求婚。」

  靜看著懷中的孩子,森田龍司不發一言。

  「難到你真的看不出來,昭榆她是真心愛你?」森田裕一語重心長。「就算她真有心機,看她這樣愛你,那又何妨呢?」

  森田龍司不自覺施力緊抱懷中的孩子。

  「跟她相處這麼久的時間,你難道還不瞭解昭榆的個性?在她為我們做了這麼多之後,你還懷疑她嗎?」

  龍司微微一愣。

  「我們父子相處三十幾年的時間,何時像近兩年來這樣,可以心平氣和的交談?」一見他怔住的模樣,森田裕一提醒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之前的針鋒相對?也忘了當初是誰幫你坐上這個位置的?」

  父親的話,教他臉色一變。

  「如果現在,你還硬要認為昭榆是有心機的,那你不顯得更陰沉?當初你是為了坐上這個位置,才向她求婚……」森田裕一想為昭榆,在龍司面前取得一個平等的地位。

  「我不想再談這事。」背過身子,森田龍司截斷他未完的話。

  「很好,既然這樣,那昭榆那邊,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孩子:「森田玄,你說我們該怎麼做呢?你要不要幫爹地找媽咪回來?」

  「爹地……媽咪……」牙牙學語的孩子,笑出一臉稚氣,揮舞著一雙小手。

  「你媽咪翹家好久了,再不去找她,恐怕她都要迷路了。」他淡淡一笑。

  森田裕一終於放下懸於心的大石,鬆了一口氣。

  「你實在不該懷疑昭榆對你的心。」放鬆了心情,森田裕一不免再對龍司的猜疑心感到不滿。

  「你看她從結婚到現在,對你的態度有改變過嗎?要不是知道內情,我還真會讓你當時對外的公開說明蒙騙過去。你就不知道當時昭榆看你的樣子,多有說服力。」

  「意思是她很會演戲?」他曲解父親的話意。

  「演戲?是嗎?那我倒沒見過像她那麼真,又美麗的笑容。」森田裕一搖頭一笑,轉身走向門口。

  看著父親的背影,森田龍司再度沉默。

  手扶門把,森田裕一回過頭。

  「還有,你敢說當年你對昭榆完全沒有感覺嗎?」見到他眼底的一絲猶豫,森田裕一知道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錯。

  「龍司,她和你一樣。也許,昭榆當初會答應這件唐突婚事的原因,就在於她願意真實面對自己的感覺,她的性情要比你真。」

  父親的話,教他愣住。

  「時間都過兩年多了,我以為你們倆可以一輩子就這樣快樂生活下去;看來,是我把事情看得太簡單。」森田裕一歎了口氣。「希望這事,就真的到此為止,不會再有什麼意外。」

  對父親溢於言表的擔憂,龍司雙眉緊擰。

  有意外又如何?只要昭榆真如父親所言,對他一片真心,那就算有再多的意外,他和昭榆還是有未來可言。

  就算他不交心,也不懂愛,只要他想昭榆留在身邊,他就不可能將她拱手讓人。

  沒錯!就是這樣。只要他想,只要他要,任誰也不能破壞他與她所共有的一切。

  瞬間,一股強烈的佔有慾,自森田龍司心底猛地升起。

  *  *  *

  高掛於清冷夜空中的濛濛明月,洩下一地的柔和光芒。

  走入散有沁冷夜空氣息的院子,昭榆仰望天上明月,她的心在這一刻,似乎顯得飄渺且無依。

  回台灣已近兩個月時間,而母親終究也撒手離去。

  對於這樣的結果,昭榆早已預知。只是,面對自己遠嫁日本,無法對雙親克盡孝道一事,她對自己有太多的怨慰。

  早在一年多前,父親合上眼的那一刻,她就該注意母親心理及生理上的變化,她該堅持要母親同她一塊到日本。只是……她還是教母親給騙了。

  她說她會照顧自己,再不也有鄰居相照應,而催促她快跟龍司回日本,做個稱職的妻子,不要再記掛娘家一切。

  她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從此以後,她是森田家的人,理該以森田家為重。她說只要偶爾回來看看她,這樣就夠了。

  只是,真的夠了嗎?失去了丈夫,唯一的女兒又遠嫁異國,這樣就夠了?

  不!她知道這樣是不夠的,她知道母親只是不想教她擔心,所以才會隱瞞自己的病情,而一直拖到生命將盡才讓醫院發出病危通知。

  甚至,為了讓遠嫁日本的女兒對台灣毫無戀棧,她也為自己簽署火化文件,就為讓自己的骨灰傾灑於大海之間。

  母親做盡一切事,就為將她與台灣的關係斷得徹底。如果是以前,那日本會是她今後的歸屬。只因那裡有著她深愛的人。

  只是……世事難料……

  她想,母親再怎麼想,也不會知道在她闔眼的那天,聽著唯一女兒笑說出豪門女婿對她的愛意時,有多少話語是她忍淚強逼自己說出的謊言。

  因為,她不要母親在最後一刻,還為她的事擔憂。只是現在再想這些,都已經沒用了。她抬手環住自己有些冷意的身子。

  她是該回日本了,畢竟日本還有她的孩子,但每當想到那天他的冷言譏諷,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撐得下去。

  她一再的告訴自己,一切都該沒事的。那一天,龍司不也再次叮囑,要她盡快回去,那,她還等什麼?她還猶豫什麼?

  就因這些日子以來,她從未接過他關心的電話?就因他對自己的一切,已經變得不聞不問?

  雖然,爸爸曾在電話裡暗示龍司對她滯留台灣感到不滿,但她也不想多說什麼。

  只要知道她的孩子依然被照顧的很好,對於自己所受到的冷淡待遇,她也無所謂了。因為,她與龍司都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未來的日子,該怎麼過……

  *  *  *

  自打定主意要找回昭榆,森田龍司即拋下一切,訂了機票,帶孩子趕來台灣。一下飛機,他立即與暗中派隨在她身邊的保全人員聯絡,直接尋到台北市區一角。

  只是,在找到目的地之前——

  「什麼?!」

  行駛中的計程車內,突地發出一聲低吼。

  「發生這麼大的事,為什麼沒立即向我報告?混帳!」對著手機,森田龍司憤聲罵道。

  「龍司先生,我……我以為你早已經知道,所以才……」手機的另一端,傳來畏懼的聲音。

  「我如果知道,還會讓她自己一人回台灣嗎?你到底有沒有腦子!」抑不住胸口的憤怒,森田龍司一邊安撫著沉睡中的兒子一邊氣道。

  「她母親也就是我的母親,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可能漠不關心?再怎麼說,她都是我的長輩,你竟然連求證也沒有,就讓我被瞞在鼓裡?!那我還留你在這裡做什麼!」

  「龍司先生,我……」手機彼端的男人,被他的憤怒語氣嚇得說不出話來。

  「你被開除了!」森田龍司怒吼一聲,立即了收線。

  發生這麼大的事,她居然連一句也沒說。若不是他今天找來台灣,她是不是也決定不告訴他?森田龍司此刻可怒極了。

  他們是夫妻的,不是嗎?而既是夫妻,為什麼還要瞞他?雖然知道陸母對他一向客套,也一向不想給他們森田家增添麻煩,但是,就算她母親再三要求,她也不該這樣對他的。

  她可知道,這事若被傳了出去,外人將會以何種眼光來看他?一想到昭榆竟對他隱瞞陸母的病情,他的臉色就越顯難堪。

  這個女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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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8 22:57:0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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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午後的陽光溫暖宜人,是個適合與朋友談心喝咖啡的日子。

  纖長的手指,輕輕繞劃著咖啡杯沿。坐在綠園咖啡廳裡,昭榆微側著臉龐凝望湛藍天空,沉靜不語。

  「還不打算回日本嗎?」林欣琦一邊喝著香濃的咖啡,一邊看著對面那一身素白的昭榆。

  她覺得昭榆變了。既是鄰居,又是好友,她輕易的便感覺到她的改變。

  雖然昭榆遠嫁日本多年,顯少有聯絡,但是以前,只要昭榆一回台灣,她所見到的,永遠是一張盈滿幸福的美麗笑顏,而不是像此刻心裡載有沉重愁緒的女人。

  微斂下眼中愁緒,昭榆調回視線,看向眼前多年的鄰居兼好友。

  她微抿雙唇,搖頭。

  「昭榆,我知道伯母的事讓你很難過,但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能因為這件事,就把先生和孩子都丟在日本,你應該要趕快回去。」以為昭榆心裡所承載的憂鬱,是來自痛失唯一親人的緣故,欣琦開口勸道。

  為了教昭榆能盡快走出這段低潮情緒,她常找昭榆一塊出來逛街喝咖啡。

  「孩子被照顧的很好。」略過欣琦所提的龍司,她眼神一黯。

  「大戶人家的孩子,當然都會被照顧的很好,但是你別忘了,你是人家的妻子和母親,不管怎樣,你都該負起為人妻、為人母的責任。」她開口叨念。

  「我想,他們不會介意的。」她淡淡一笑。

  「他們不介意,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林欣琦皺著眉。

  「我……」她當然想。

  她每天都想抱抱自己的孩子,每天都想快回日本,看看自己孩子又長大了多少

  但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丈夫。

  「昭榆,你是不是另有心事?」欣琦注意到她浮現眼底的水光。

  「我……」她急切否認。「沒……沒有,我怎可能會有什麼心事。」

  「真的沒有嗎?」欣琦懷疑的盯著她。

  「當然沒有。」眨去眼中淚意,她刻意笑道。

  「沒有是最好,伯母生前就一直擔心你,你不要讓她死後還得為你擔憂。」

  「我知道。」她抿唇一笑,轉開話題:「你呢?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結婚?哈!」林欣琦乾笑一聲。「那至少得先找到個肯娶我的男人。」

  「別想騙我,我知道你一向很有男人緣。」轉移話題讓她心情較微輕鬆。

  「有男人緣?還真是好聽,就可惜,跟我有緣的那些男人,沒一個是把我當成女人看的,他們只會拿我當哥兒們。」欣琦無奈地攤開雙手。

  「其中總會有比較不同的吧?」她知道欣琦個性一向率真,便也不拐彎抹角的直問。

  「我又不是你。」她瞟她一眼。

  「我?」昭榆不解。

  「對呀,如果我有你溫柔漂亮,早不知有多少男人,等著把我拐進禮堂了,哪還會等到現在?股票跌,我的身價也跟著跌;股票漲,我的身價還是繼續跌。」欣琦有些不是滋味的轉望窗外。

  「別這樣說。」昭榆讓她的話給逗笑了。

  「唉,就連現在也一樣。」欣琦回頭歎了口氣。「人們的注目眼光,從不在我的身上。」

  「你很在意外人的眼光嗎?」她問道。

  *  *  *

  立於咖啡廳外,森田龍司緊凝著窗內一抹身影。

  所有的怒氣,似乎都在見到她的第一眼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凝望著窗內,臉龐越顯清瘦的昭榆,他的心泛有一絲心疼。

  才離開他兩個月的時間,她就把自己給弄成這樣,那要再讓她離開他久一些,他會不會就此不認得她了?

  她到底懂不懂得照顧自己?都這麼大的一個人了,怎還這樣教他擔心?

  只是,他不知道是他的誤解教她消瘦,還是因為她頓失親人的關係……想到這,他黑眼一黯。

  他知道這該是陸母對她的要求。因為,與昭榆回來多次,他就明顯感受到陸母始終未拿他當自己人看待,而且不只一次地在以為他沒注意時,一再對昭榆訓誡,要她謹守為人妻、為人媳、為人母的本分。

  如果不是陸母對她的要求,也許昭榆早就會告訴他,而不至於難過的要自己承擔一切。難怪,她離開東京那天會一再追問他是否愛她的事。

  原來,她是因為即將失去親人而心生恐懼,才急切的想得到他的回應。他真的太不關心她了。對她,他有著深深的歉疚。

  凝望她蒼白的臉龐,他的心有了一種莫名的不適感。但是——

  他知道昭榆的同伴已經注意到他,那為什麼她還不回頭看他一眼?難道,上次的吵架,已讓她心灰意冷?

  不!突地,一句否認衝上他的腦子。

  對他,她不該心灰意冷的,她必須像以前一樣,對他交心。

  回望我一眼吧,昭榆。森田龍司在心底這樣呼喚著。

  深邃而炙烈的眸光,緊凝於她的身上,就彷彿這世界——

  只有她一人……

  *  *  *

  不在意嗎?不,她在意的。她多希望那人的熾烈眸光,是在自己的身上。林欣琦再次將視線,投注於挺立窗外的男人身上。她覺得他有些面熟。

  她欣賞那男人對昭榆如火焰般的緊盯凝望。只是:

  「說不在意是騙人的。你看他:」她撇唇角,指著窗外。

  「手中都抱著小孩了,一雙眼睛還是直盯著你看,如果我是他的妻子,我會更在意。」欣琦注意到他手指上的婚戒。

  「誰?」昭榆一愣。

  「就那個男人嘛,都已經結婚了,還亂看女人,真是的。」欣琦又指指窗外的男人,才回過頭說道。

  昭榆頓時怔然,卻又隨即一笑。因為,她竟聯想到龍司。

  現在的她,根本就不以為龍司真會為她來到。如果連一通電話都沒有,那他又怎可能親自到來找她?昭榆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作白日夢。

  「你看看他嘛。」欣琦伸手推著她。

  「別推了。」昭榆微搖頭,端起自己的咖啡,輕口淺嘗。「我都已經結婚了,還看他做什麼。」

  「可是,我覺得他好面熟,不知道是在哪裡見過。」欣琦傷腦筋的想著。

  其實,她實在不認為在自己的生活圈裡,會有這一號人物存在,只是,她越看他就越覺得眼熟。熟到好像是:

  突然,她瞠大雙眼,又出手越過桌面搖著昭榆:

  「是……他!是他啦,你快看!」欣琦猛搖著她的手。

  「誰?」昭榆微擰柳眉,放下手中咖啡。

  「就你先生嘛!難怪我會覺得他面熟。」林欣琦一臉的興奮。

  昭榆倏地一愣。

  「以前你們來都是低調進行,又都待不久,害我想看他本人都沒機會,就只能對著你送我的兩人合照乾瞪眼。」

  「你……你確定他是龍司?」一聽是龍司,昭榆顯得十分慌張。

  怎麼可能?龍司怎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她以為他已經不在乎她了。

  兩個多月的日子,她過得漫長而難捱。她真的以為他一點都不在乎她了。頓時,一絲感動浸濕了她的眼。

  「當然確定。真沒想到,我今天居然可以見到他本人。」沒注意到昭榆的異狀,林欣琦像是見著偶像般,喜孜孜地直說著。「他本人比照片更帥耶!」

  一旦知道他就是昭榆的丈夫,欣琦更是大方的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只是,她突然想到:

  「昭榆,你叫他下次跟你回來時,不要一進屋子就不出來嘛,雖然我們對他都不太熟,但禮貌上,他還是要出來打打招呼,長得這麼帥,還怕人家看不成?」

  「他……他工作很忙。」自心底湧起的萬般情緒,教昭榆遲遲未轉頭望去。她害怕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

  「雖然陪我回來,但他每天還是要利用網路處理公司的事,所以……」

  「說得也是,像他那種身份的男人,哪有時間理會我們這些外人。」

  「不是的,龍司只是工作忙些,才……」不由自主的,昭榆想為他解釋。

  「哎喲,我知道啦,你幹嘛急著要替他解……」欣琦笑著回頭說道。只是,像是發覺不對勁的地方,她直盯著昭榆看。「咦?」

  「怎麼了?」窗外的人教她心慌,而欣琦突然緊盯著她看的眼神,也教她感到不自在。

  「為什麼你還在這裡?」欣琦不解的問道。她以為昭榆早該奔向他去的。「這麼久沒見面,難道你不想……」她指指窗外。

  「我……」昭榆漲紅臉。

  「哦——我知道了,人家是近鄉情怯,你是近君情怯,對不對?」欣琦笑著調侃她的臉紅。「瞧瞧你臉紅的像什麼似的。」

  「我……」她臉頰緋紅。

  「你快看看他嘛。」欣琦傾身,笑鬧著要她轉頭看看窗外的男人。「就算你不想他,那看在人家這麼大老遠,抱著孩子親自跑來找你的份上,你也該賞人家一點面子,看他一眼嘛!」

  「我……」

  「嘖,他抱孩子的姿勢,還真是好看。」欣琦笑誇著。「沒想到他這麼有心,居然肯抱著兒子遠從日本來找你。能讓一個大男人做到這樣,你也算厲害了。」

  昭榆抿著唇。

  「你認為他真的有心嗎?」在轉不轉頭之間,她的心有著萬分掙扎,雙手不自覺地緊捧住咖啡杯。

  「當然。」欣琦睨看她一眼。「要是沒心,他幹嘛要自找苦吃,抱著孩子來找你?你不覺得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很難在大街上,看到男人抱孩子四處跑嗎?」

  昭榆雙手突地一顫,致使杯裡咖啡灑出少許。她睜大眼,雙唇微張。好似感受到來自窗外的熾熱注視,她的一顆心怦然躍動。

  是嗎?他對她還是有心的?在她仍為自己與他的未來感到不安之際,在外人眼中,他仍對她有心?他以行動證明,他對她仍是有著些許在意?

  深吸口氣,昭榆緩緩轉過頭,看向那個在欣琦眼中,對她仍有心的男人。望著他烈如火焰般的凝視,她抬手摀住心口。

  他變了,變得有些頹廢。在他似多夜未眠而倦累的眼裡,她依然見到那一如往昔的炙熱眸光。

  他一直是這樣看她的嗎?他是否已經明瞭她對他的心了?霎時,閃閃水光迷濛了她的眼。

  該是明瞭了吧,否則,他怎會來找她?否則……否則,他就不會在她臨走之前,再次的叮囑她回家。

  是了,就是這樣了。

  雖然那天他誤會她的真心,但他不也仍要她早點回家?這樣的包容,不就表示龍司對她仍是有心的?

  不就表示她在他心裡,仍佔有一定的份量?所以現在,他才沒有因這樣的誤會而棄她於不顧,他還是在乎她的。昭榆猛地站起身。

  「快去吧。」欣琦笑著催促她,一邊將她的皮包遞到她手上。

  「嗯。」止不住心中不斷翻騰而起的喜悅,她轉身奔往出口。

  自從知道他對自己有著誤解後,她就從不以為龍司會放下身段到台灣追她。但他今天卻直接以行動來表示。

  她相信,這樣的龍司,是值得她愛的。

  或許對她,他的心仍有疑慮,但是日後,她會以行動來表達自己對他的真心。她會讓龍司瞭解她的心。

  一出綠園咖啡,凝眼望向手懷抱孩子的龍司,她抿唇揚笑。這一刻,她察覺到自己沉鬱許久的心,已因他的出現,往上飛揚……

  *  *  *

  看著急速轉身,直奔門口的昭榆,龍司不禁笑了起來。

  她果真如父親所言的,很知足,只要他微表現出對她的在意,她的心就自然而然的飛向他來。

  頓時,森田龍司有些得意,對著懷中睜大眼四處溜望的兒子說道:「看來,不用你跟來,我也可以帶你媽咪回家。」擁有這樣的女人,該是他的幸運。他唇角噙笑,望向已經奔出咖啡廳的妻子。

  看著幾步距離外,含笑望向自己的龍司,昭榆倏地止住前奔的步子。因為,她突然不能確定,龍司是不是來接她的。

  「還不回家嗎?」他笑著出聲問道。

  「你……我……你是來找我的嗎?」昭榆緊張的絞著皮包背帶。

  「不是。」他笑著搖頭。

  像是被開了一個玩笑,陸昭榆臉色頓地蒼白。

  注意到她神色不對,森田龍司懊惱起自己的幽默。

  「我是來接你回家的。」他略帶歉意的說道。

  「你又欺負我!」聽到他緊接出口的話,昭榆又氣又笑地奔上前,猛捶著他厚實胸膛。

  多日來,始終籠罩住她心的陰霾與灰暗,終於慢慢褪散了。

  「小心點,小心點,不要打到兒子。」森田龍司急忙說道。

  她微澀的眼,頓地湧上一股熱意,而緊緊擁住身前的一大一小。

  「你怎會知道我在這裡?」她埋首於他的胸前,紅了眼。

  「你一人回台灣,我有些不放心,所以一直派人跟在你身邊。」他空出手輕順著她的發。

  「你!」她心一緊。

  「不過,我剛才把他給開除了。」他撤唇道。

  「為什麼?」

  「因為,他沒有盡到告知的責任。」他抬起她的下頷。

  「責任?」

  「媽媽的事,他一句也沒說。」

  「這……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你工作忙,而媽媽她又怕給你添麻煩,所以,我才……」知道他在意這事,昭榆焦急地想對他解釋。

  她不要自己才剛見到他,就又要失去這相聚的快樂。她不想再和龍司冷戰,不想再和他吵架,她不要,她也不想……

  「噓——」見她驚懼而焦慮的模樣,龍司笑著止住她未完的話。「不要急,我沒有生氣。」

  「真的嗎?我以為你又生氣,不要我了……」她鼻音漸濃。

  「當然是真的。再說,你是我的妻子,我怎可能會不要你呢?」他輕敲她的頭。「你這小腦袋瓜子,不要胡思亂想。」「嗯,知道了。」她聲音哽咽地應道。

  知道他不再生氣,再看著對她呵呵直笑的兒子,數月的分離與滿腹的委屈,教她哽聲啜泣。

  「我好想你們,也好想聽你的聲音,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聽她語帶泣音,雙肩微顫,龍司伸手緊緊地擁著她。

  「真的嗎?」她仰起含淚顏容。

  「真的。」他肯定的給她一個答案。抬手拭去她懸於眶的淚滴,龍司笑著逗她,說道:「別哭了,再哭就要讓人給看笑話了。」

  「你又糗我——」昭榆急急鬆開環住他的手。

  「好好好,不糗你。」看著她低垂下頭,龍司出其不意地勾抬起她的下頷,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見著她霎時羞紅的臉龐,他俯身,在她耳畔邊悄聲說著:「我也好想你。」

  「你!」她鼻頭一酸。

  才剛隱去的淚意,再度教他一句話而引發。她想教自己不要再哭了,可是,她克制不了。

  因為,這是龍司第一次主動給她的答案。她不知道是什麼教他有了這種改變,但是,她知道自己更喜歡,也更愛這樣的他。

  以前的愛或喜歡,或許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但未來應該就不一定了。現在他會主動說想她,那她相信,總有一天,他也會愛她的。

  晶盈淚滴,不斷地順著她的臉龐滑落。

  「怎麼了?怎又哭了呢?」他抿著唇,為她拭去不停滑下臉龐的淚水。

  見他這樣心疼自己,她終於確定欣琦說的沒錯,龍司對她真的有心。

  「沒事。」她笑搖著頭。

  有如晨星燦耀的閃閃淚光,讓她的笑變得更美,也更惹人憐惜……

  *  *  *

  之前的不愉快,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也像是兩人早已不在意那事,一回到東京,兩人的生活,又和從前一樣幸福快樂。

  走在東京街頭,逛著熱鬧商圈,昭榆的心情顯得十分愉快。她眉眼含笑,仰起頭看著始終緊摟著自己的丈夫。

  她覺得龍司這一陣子,對她更好也更體貼了。

  「怎麼了?」感受到她的注視,森田龍司低頭笑問。

  「沒有。」她笑著搖頭,與他一塊走進名牌兒童用品的百貨門市:「只是覺得你最近變好多。」

  「變好多?有嗎?」他有些驚訝。

  「嗯。」看見一張淺藍色系的睡床,昭榆立即往前走去。她撥弄著床罩。「這張床好可愛,我們買回去給玄玄睡,好不好?他這一陣子長大不少。」

  想到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長大,為人母的驕傲教她笑出心底的滿足。

  「隨便。」龍司無所謂的回道,因為他想知道自己哪裡變了。「你剛說我最近變好多——」

  「嗯?」正細瞧著睡床的昭榆,詫異地仰臉看他。

  一見他眼底的探究,她這才知道龍司是想知道原因。她不知道龍司會這樣在意她的想法。

  「以前你總以工作為重,常出差、應酬又多,也從不陪我逛街。但是現在——」她伸手挽上他的手臂,對他梁然一笑:「你以家庭為重,也把出差工作交給加勢,又減少應酬,還陪我逛街。」

  「這——」森田龍司一愣。

  他不知道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之中,改變了這麼多。難怪前些天,才被他派到新加坡巡視子公司的加勢,臨行前臉色一直不對。

  「你好像真的改變了我。」他眉眼揚笑。

  「真的嗎?」仰起臉龐,凝進他含笑黑眼,她嬌顏巧笑。

  隨身跟了他近三十多年的個性,真有可能因她而改變嗎?老實說,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能聽到龍司親口這樣說,她已經很滿足了。

  而為了要有快樂幸福的婚姻生活,相信他所有出口的話,似乎也是她唯一的選擇。畢竟——

  她的幸福,全在他的手中。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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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8 22:57:39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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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相信,唯有相信龍司的一切話語,她才能真正的擁有他,也才能快樂的生活在有他的世界裡。

  所以她從不以為會有人,或任何的事物,能輕易奪走她對龍司的愛。

  真的,她從不以為……

  只是,自大廳裡傳來的清晰對話,卻教她:

  「真的很難相信,你竟然會為了得到執行長位置,答應父親的要求,犧牲自己的婚姻,還在這裡住得這麼舒服。」龍二吞吐出一口白煙,雙臂橫放沙發椅背上。

  愣立於門口的陸昭榆,不知道自己該轉身離開?還是直接走進去,當自己什麼事也沒聽見?

  她不該這麼早就回家的,她該帶著孩子多在四處走走。不管怎樣,她就是不該在這時候進家門!懷抱著孩子的雙手,微微的顫著。

  早在兩年多前,龍二就想回家察看,這臨時撤換新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為擴展美洲業務,工作繁忙的他,似乎沒什麼多餘時間,可以管兄弟閒事。而現在,他終於有空了。

  當年別人相信他那套換人說詞,說什麼是為保護昭榆,不受外界騷擾等等什麼的,他可一點也不信。

  因為,在龍司新婚蜜月回來後,父親就對外宣佈由長子接掌亞洲區執行長位置一事,當時他便約略猜到兩人私下的協議。

  縱橫商場十數年的他,如果連這一點聯想都沒有,那豈不白混了?

  「兄弟多年,你早該瞭解我。」看著坐於對面,才剛由美國回來的龍二,龍司笑出了聲。他從不以為當年的事,能瞞過他這些兄弟。

  「我們兄弟裡,就你最不顧一切,不擇手段。」龍二搖了頭。

  「是嗎?我以為你和我差不多。」他輕鬆說道。

  「差得可多了,我可不覺得,自己有你來得心狠手辣,連龍三也不放過。」龍二看他一眼。

  森田龍司眸光一黯。

  「為了達到目的,你能說我的做法有錯嗎?」他咬著煙冷笑道。

  「錯?」龍二嗤笑一聲。「誰不知你龍司先生從不接受否定的答案,誰又有那個膽子敢說你有錯?」

  「那你提那些往事,做什麼?」他眸光深沉。

  「只是覺得好奇而已。」龍二笑了一下。「以往,雖然覺得你狠,但也不覺得你會為得到執行長的位置,而答應父親的條件,犧牲自己的婚姻。以前,你就只會犧牲別人而已。」

  「我是這麼做了。」他一點也不以為意。

  想起昭榆的嬌美笑顏,與黑亮水瞳的款款柔情,他就從不以為自己當初的選擇會是犧牲。

  他現在不僅得到了集團亞洲區執行長的高位,甚至還得到一個溫柔的妻子。所以,不論從哪方面來說,他都是最大的贏家。龍司不禁笑出心中得意。

  「看你得意的模樣。」龍二覺得他的笑有些礙眼。

  「能不得意嗎?你們得不到的女人,可是以我為中心的妻子。」他的眼裡有著高傲神態。

  「還是你攀上事業高峰的墊腳石之一。」龍二不客氣的補述一句。

  「你!」森田龍司臉色一變。

  「我有說錯嗎?從龍三、若子,再到現在的昭榆,不都曾是你事業上的墊腳石?」龍二言語挑釁。

  「沒錯,龍三、若子,甚至是昭榆都是我攀上高峰的墊腳石,但是——」拿下咬含於唇上的煙,森田龍司重重捻熄。

  「是又怎樣?能對我有所幫助,是他們對這世界最大的貢獻。」像是給予了三人極大的恩寵,森田龍司傲氣盡現,仿若這世界全踩於他腳下,就屬他一人所有。

  「早知你會這麼說,你果然一點都沒變。」龍二突笑一聲。

  森田龍司微擰著眉。沒變?

  注意到他的異樣表情,龍二不覺開口說出,前些日子所聽到的商場傳聞。

  「商場上傳言這陣子你的手段收斂許多,我看,可能誤傳的成分居多吧。只是,看你現在這樣子,又好像不太一樣。」

  對龍司隱於暗處的心緒,森田龍二有些疑惑。前一刻,他才覺得龍司沒變,但這一刻,他卻又感覺到龍司的轉變。

  「龍司,你真的讓人很難理解。」

  看著龍二那極想探索他內心世界的眼眸,森田龍司突然悶笑一聲。因為他知道,無人可以清楚摸透他的心。也或許該說,就連他也不甚瞭解自己。

  自知無法探知,龍二搖了頭,只是,在他看向前方那立於門口的身影,教他頓時一愣。

  「昭榆?」

  森田龍司撤下臉上原有的陰沉,他站起身,轉向面對廳口。

  「回家沒見到你人,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抱著孩子散步去了。」他微笑上前,一手接過她懷裡的兒子,一手摟她走向沙發。「很累吧?」

  「我……我……」方纔所聽到的話!教她情緒有些慌亂。

  「很久沒見到龍二了吧?他剛從美國回來。」龍司敏感察覺到她的異樣。

  「許久不見,你現在看起來更迷人了。」龍二走到她面前盯著她看。

  「我……謝謝。」嚥下喉中口水,她困難的說著。

  注意到她不安,且有些疑懼的眼神,森田龍二突地蹙緊雙眉。

  「昭榆,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想浪費時間與口水,龍二直接問道。

  「沒……沒有……我什麼也沒聽到,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她猛抬頭,急口否認。

  「昭榆?」她異於平時的言行舉止,龍司已感覺情況不對。

  「沒事,我只是有些累。」她伸手想抱過孩子。

  「既然累了,那就先去休息,孩子就交給保母帶就好了。」他轉過頭,出聲朝內室喚來孩子的專屬保母。

  一名身著和服的中年婦人應聲出現。

  「這些天孩子就全交給你帶,不要讓他吵到夫人,知不知道?」他轉頭看昭榆一眼,並將孩子遞交給保母。

  「是。」保母愣了一下,隨即應道。

  他突然的交代,教昭榆感到不安。

  「龍司,我沒關係的,你讓我……」她急著想抱過自己的孩子。

  「不,你先去休息,有事我們再談。」溫柔笑容,依然沒變。「現在,就先這樣決定,好不好?」

  「這……」

  望著他依然含笑的眼眸,昭榆覺得剛才的一切,一定是在做夢;夢醒了,她的生活就又正常了。只是——

  她不知道,她可以這樣安慰自己多久……

  *  *  *

  才自新加坡出差回來沒幾天的江口加勢,總覺得主子這陣子情緒低落。

  尤其,打從他剛才踏進辦公室,直到現在都已近十分鐘了,他似乎還是沒注意到自己的出現。

  沒發覺辦公室裡多了一個人,森田龍司似專心轉玩著指上的銀戒。

  這些天,他明顯感覺到昭榆對他的疏遠,而這樣的感覺教他心口煩悶。放下手中的營運報表,森田龍司有些疲累的揉著眉間。

  他一直希望昭榆的異常只是一時的。但是,連續幾天下來,他知道自己的懷疑並沒有錯。她是真的聽到前些天他與龍二的對話。

  只是,他不知道昭榆究竟聽到多少,一時之間,他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解決兩人問題的辦法,而只能任由事情就這麼拖著。

  他以為事情應該不會太過棘手,也以為在昭榆如此在乎,也愛著他的同時,沒有任何的人事物,可以影響兩人的關係。

  但現在看來,他似乎想錯了。

  因為,或許與他同屬上流商圈階層,乃至他身邊所有的親族家人,都有可能接受他的一切做法,甚至習以為常。

  但他忘了,他忘了昭榆原有的生活環境不同於他。他與昭榆,似乎是分屬於兩個不同世界的人。那,她還有可能接受他曾有的做法嗎?

  這樣的問題,已經煩他許久了。仰靠椅背,森田龍司歎出一聲無奈。

  「龍司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加勢的詢問,讓龍司暫時打起精神。

  「沒有。」拿起桌上報表,森田龍司想集中自己此時的注意力。

  知道自己碰了軟釘子,江口加勢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剛才我從秘書長那裡,打聽到一項好消息。」他記起自己進來的目的。「聽說,總裁決定在下個月董事會裡,提報你接任他現在的位置。」

  「是嗎?」他愣了一下。

  雖然早知道那位置遲早會落到他手上,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速。只是,對自己只顯驚訝的情緒反應,他感到有些奇怪。

  他以為自己會很高興的,至少會像兩年前,即將坐上執行長位置時,那樣得意才對。

  但是現在,他竟似不在意這即將榮升的好消息,反而只在意著昭榆的一切。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不明白。

  「恭喜你了,龍司先生。」注意到他冷淡的回應,加勢不再多說,主動將話題再次轉至公事上。

  「對了,有關歐洲商業協會,邀請你親自參與二十週年盛宴的事,你決定了嗎?」他轉換話題。

  「沒有。」他擰眉回應著。

  「如果你願意的話,說不定可以在那裡找到適當的合作對象,橫跨歐亞兩洲以擴展勢力;對老總裁要在下個月董事會裡,提名你接任他位置的事,也會有一點助益,你不妨考慮考慮。」

  「知道了。」森田龍司不耐道。現在,他只想一人安靜一下。「如果沒其他事,你可以……」

  「還有一件事。」加勢又想到一則消息。「雖然巖倉家交了贖金,但是巖倉貴子還是被撕票了。警方目前只知道是戶高浩正下的手,至於他的行蹤,還是完全沒有消息。」江口加勢神色凝重。近年來,戶高浩正因多起豪門綁架撕票案件,已被警署列為一級危險罪犯通緝。

  而且,凡被他看上的目標,一旦交了贖金,往往就是死路一條。也就是說,戶高是個完全不講信用的危險人物。

  所以,受害者家屬常以拖延時間,想增加救援的成功機率。只是最後的結果,往往令人傷感。

  森田龍司頓地一愣。

  被撕票了?失蹤多時的貴子,最終的下場是被撕票?

  突然,愣然的臉孔,忽揚笑意。因為——貴子被撕票,關他何事?他自己的事,都已經夠煩人了,哪還有時間,理會那個女人的不幸?

  再次想起昭榆這些天的異常舉止,森田龍司亦愈氣悶不順。啪地一聲!他一臉懊惱,拍桌站起。

  「這裡交給你,我回家一趟。」拿過披掛於一旁的西服外套,森田龍司頭也不回,大步跨出辦公室。

  沒有解決完擱在心裡的煩事,教他總是坐立難安。而與其讓兩人關係繼續僵持下去,那——

  他寧願引爆燃點,再慢慢收拾。

  *  *  *

  才種下幾株百合,走出溫暖花房,昭榆就又想找事情做了。因為,她害怕自己一靜下來,就會胡思亂想。她想以忙碌來填充自己的所有時間。

  只是現在,她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打理自己而已。

  因為自從上次陪森田裕一回醫院復檢,知道健康已無大礙後,森田裕一就拒絕她的跟隨,要她多花點時間在龍司及孩子的身上,即獨自與隨行秘書出國做商務考察。

  走進大廳!陸昭榆直接走上二樓房室。從置衣間裡,她隨意拿取一件T恤,即轉身走進浴室,並慣性按下門鎖開關,往裡邊的淋浴間走去。

  在將T恤放進置衣架裡,按下水流控制鈕,她放下隨意挽起的長髮,任由水柱急衝而下。

  她也想藉著照顧孩子來填滿自己的生活,只是前些天,在龍司的特別交代後,保母根本就不敢將孩子交給她,就生怕引來龍司的不滿。

  共同生活了三年多時間,她早已經知道宅裡員工都十分敬重龍司。

  但她沒想到,除了敬重之外,他們對他還有更深一層的懼意。這是那天她無意間在保母眼裡所發現的。

  她不知道,現在的她,是不是就和他們一樣,畏懼著他。

  意識到自己的不由自主,陸昭榆急甩了頭。濕淋的長髮帶出一陣水花,劃過一室的水亮晶瑩。

  她倏仰起臉龐,閉起雙眼,承受上方不斷沖襲而下的水柱。她……她又在胡思亂想了。

  閉眼摸索著水流控制鈕,她一按下,水柱乍停。睜開雙眼,望著滿水霧的白牆,一聲輕歎逸出了她的唇。

  微搖了頭,昭榆拿起浴巾,拭去身上水滴。

  斂下眼中的一絲黯然,一首流行的輕快曲調,已自她口中輕哼而出。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不讓腦子隨意思考。身穿輕便T恤,昭榆一邊撥弄剛吹乾的長髮,一邊輕哼著流行曲調,走出浴室。只是,才走出浴室沒幾步,她就教人給抱上床。

  「洗這麼久?」森田龍司湊近她頸項,吸聞著自她身上散出的淡淡清香。

  還來不及驚叫出聲,就被撲倒在床的昭榆,因聽到熟悉聲音而鬆了口氣。

  「我聽到你在哼歌,今天心情應該不錯吧?」他緊鎖著她的身子,抵於她的頸間,沉聲問道。

  「我?」趴臥在床的她,詫異地看著龍司。

  她不知道龍司竟會注意到她的心情起伏。

  「你這陣子的言行舉止都不對了,我有點擔心。」方才聽到她在哼歌,他緊繃數日的心情,才稍微鬆懈下來。

  他不知道現在的昭榆,已經能對他產生巨大影響。那種時時刻刻牽掛她的心情,教他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該是他自昭榆之前滯留台灣不回後,再次感受到的強烈感覺。而這次感覺之強烈,遠較上一次要來得令他擔憂,也令他心有莫名的恐懼。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擔憂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事足以令他產生恐懼。因為,他就是說不上來。

  「你這些日子,到底怎麼了?」他摩蹭著她的臉頰。

  「我……沒……沒什麼。」她轉過頭,避開他的凝視。

  他知道她沒說實話,只是——

  「昭榆,你……」他注意到她T恤長衫下的赤裸。

  突然輕鬆的心情,教他對她有著極大的渴望。隔著T恤,森田龍司抬手輕撫,趴臥於床的優美曲線。

  「不要!」龍司的舉動,教她一愣,繼而想掙扎坐起。

  「昭榆?」溫暖大手已由下探進她T恤之內,輕撫她嫩滑如絲的背脊。

  隨著他手的上移,T恤下擺微微撩高,露出她高聳的粉嫩臀部。

  「我已經好些天沒碰你了,難道,你還要拒絕我?」他移動身子,輕吻著她的裸露。

  「我……」她咬著唇。

  「有事可以告訴我,我們可以一塊解決的,不是嗎?」盈滿愛慾的眸光,溫柔而縫縫。

  「龍司……」他的溫柔教昭榆驟然停下所有掙扎。

  抿了唇,她深吸了口氣。知道他這樣在乎她的心情,昭榆不知自己是不是真能對他問出心底所有疑問。但,她願意接受此刻溫柔的他。

  她的柔順與聽話,教龍司笑揚唇角。伸出手,他將她T恤下擺直接撩高,露出始終令他愛不釋手的美麗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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