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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吉]勾心大色狼(朱家美男3)[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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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00:15:50 |倒序瀏覽
勾心大色狼【朱家美男3】作者:金吉

好吧!走到瓶頸的偶像明星必須浴火重生
那又怎樣?干這個「冰塊男」屁事!
她只不過比別人驕縱一咪咪,有必要將她隔離嗎?
而且兩人莫名其妙「同居」,難保不是惡作劇
既然他這麼堅持要當她的「魔鬼教練」
那她只好搬出「整人十大賤招」來孝敬他囉!
首先,動不動就惹火他,把他氣到得內傷
最後使出賴皮到底的絕招,讓他吐血身亡!
不過,看她那麼認真地搞破壞,他居然心花朵朵開
連一向看不順眼的「大小姐脾氣」都覺得可愛無比
眼看她為了「失聲」而陰風慘雨地搞自閉
嗯,不伸出狼爪陪她玩一玩,怎麼對得起良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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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00:16:45
第一章


  〈本報訊〉流行音樂界的金童玉女情海生波,小天王羅威劈腿,新歡是同門師妹,金曲獎小歌后林恩琪黯然退出三角關係……

  陸儀妃闔上報紙,歎了口氣,司機正好將車子開進一棟別墅的地下室。

  將報紙丟在車上,吩咐司機拿去丟掉,她想恩琪不會願意看到那種東西,接著按了通往上層的電梯。

  這棟別墅有六層樓,地下室的出入口管制嚴格,而且有直達屋內的電梯,是林恩琪的經紀公司高層特別出借給她的。自從羅威公開承認和他的小師妹拍拖之後,媒體記者開始瘋狂追逐原本「傳聞」和羅威論及婚嫁的林恩琪。

  陸儀妃突然想到,恩琪八成今年犯太歲,早在羅威和他那小師妹走在一起之前,恩琪就因為不小心得罪了綜藝界的前輩,被封殺了大部分的通告,加上上一張唱片又和日本一家傳播公司有糾紛,簡直就是流年不利。

  當電梯門打開,嗆鼻的濃煙立刻竄進電梯裏……

  陸儀妃忍不住尖叫,卻被濃煙嗆到眼淚狂飄,「發生什麼事?咳咳……」雙手拚命揮舞著想趕開濃煙,急急忙忙打開所有窗戶--就算外面現在有狗仔隊等著捕捉這裏的任何動靜,她也管不了了,總比被嗆死在房子裏好。

  待濃煙漸漸散去,陸儀妃才發現站在廚房入口處、一臉無辜的林恩琪,她忍不住一手扠腰,另一手繼續攝著漸散的煙霧。

  「我的大小姐,妳在做什麼?」

  那個讓年輕學子瘋狂迷戀、被譽為新一代「少男殺手」和「軍中情人」的林恩琪,此刻穿著居家服和圍裙,披頭散髮,原本白皙的臉蛋像被塗了一層黑炭。

  「我……」林恩琪囁嚅了半晌才說:「我在熏鮭魚。」昨天看電視節目裏,人家熏都好好的,怎麼知道看別人動手和自己來完全是兩回事……

  陸儀妃拍了拍額頭。

  她早該清楚,畢竟從恩琪出道開始,她就一直是她的經紀人,她應該比外面那些狗仔隊還瞭解她的!

  在外人眼中,那個被未婚夫背叛、被曾經提攜的晚輩橫刀奪愛,還面臨出道以來最大危機的林恩琪,竟然還有那個好心情在家熏鮭魚?!

  「妳是在熏鮭魚,還是在熏妳自己?」陸儀妃沒好氣地問道,看看煙都散得差不多了,急忙把窗戶關起來,眼角果然瞥見兩處角落有鎂光燈一閃即逝。

  這下可好了,明天八卦雜誌上又有新聞可瞧了。

  「吃飯了。」陸儀妃將手上提著的袋子放到桌子上。

  林恩琪看了一眼袋子,孩子氣地撒嬌了起來,「怎麼又是便當?我要吃披薩!」說罷,噘起嘴。

  「要披薩沒有。」陸儀妃十足像個母親的架式,像完全摸透了林恩琪的個性,「只有便當。」

  林恩琪又磨蹭了半晌,才腮幫子微鼓地湊向桌上的便當。

  「好嘛!」吃便當就吃便當。

  「臉好髒,去洗一洗。」陸儀妃忍不住叨念著。

  「妃姨,妳好像老媽子喔!」

  「不要囉唆,快去洗!」陸儀妃一手指著她,一手扠在腰上,乍看像只茶壺。

  「遵命!管家婆。」朝陸儀妃扮個鬼臉,然後像個小孩子似的跑進浴室。

  陸儀妃笑著搖了搖頭。

  這就是那個被媒體批評為驕縱任性、愛耍大脾的林恩琪?

  陸儀妃忍不住為恩琪抱屈。

  哪一個大明星會和經紀人相處得像家人一樣?

  陸儀妃在帶恩琪之前也帶過不少影歌星,有些人才剛在演藝界闖出一點名聲,就開始以為自己了不起,對經紀人或宣傳頤指氣使的。

  看了這麼多年,就只有恩琪像個異類,即便在大紅大紫的今天,誰對她好,她就傻呼呼的掏心挖肺。就像她陸儀妃,就像羅威,就像那個剛出道時還親昵地喊她師姊、誰知卻拚命在背後扯她後腿的溫凱娣,也就是最近曝光率爆增的羅威新歡。

  「我的青椒和妳換馬鈴薯。」趁著陸儀妃一臉若有所思,林恩琪將青椒全夾到她飯盒裏。洗過臉後,素淨的容顏雖然脂粉未施,仍然像瓷娃娃般完美無瑕。

  陸儀妃快一步地夾住她的筷子,挑眉斥道:「門都沒有!我特地給妳挑的菜色,吃完。」像母親在叨念孩子一般。

  「那換一半?」她討價還價。

  陸儀妃只是看著她,表情像在回答:妳說呢?

  她們倆的菜色是一樣的,恩琪當然不是因為愛吃馬鈴薯,而是不吃青椒。

  「三分之一?」她繼續裝苦瓜臉哀求道。

  陸儀妃好笑地從恩琪的便當裏夾了一塊放進嘴裏,「就這樣。」

  「厚……」要夾也夾那塊最大的咩!林恩琪好看的五官扭在一起,心不甘情不願地夾了一小塊青椒放進嘴裏。

  陸儀妃滿意地點點頭,接著林小姐恩琪卻以著扮鬼臉的表情把嘴裏的青椒「咧」一聲地全吐了出來,那孩子氣的舉動實在令陸儀妃又好氣又好笑。

  「林恩琪!」她以為她是蠟筆小新啊?

  這頓飯如果看在外人眼裏,像極了母親和女兒的日常午餐,時而傳來陸儀妃糾正和忍俊不住的笑聲,還有林恩琪一點也不像正逢失意和情傷的開朗聲音。

  然而樓下的狗仔隊當然看不到,也聽不到這些,他們只顧著將剛才屋子裏冒出濃煙的那一幕,搭配他們極盡狗血之能事的想像力,向公司回報--

  「小天後林恩琪在屋子裏燒炭自殺未遂……」

  * * *

  朱璽雅,東方影后朱芙蓉的非婚生子。

  為了躲避媒體,當年的朱芙蓉在未婚懷孕的消息尚未曝光之時,就遠避英國待產,接著朱芙蓉幾乎就將兒子丟在地球的另一邊,獨自回臺灣和媒體打太極拳,因此朱璽雅在英國出生,也在英國長大。

  數年前,朱璽雅剛從英國知名音樂學院畢業,歐美各大國家樂團立刻爭相邀請他入團。年紀輕輕就抱走多項國際鋼琴大獎,加上優雅從容、風度翮翩、斯文俊秀的外貌,讓他贏得了「東方鋼琴王子」的美名。

  大約在半個月前,他離開了所屬的交響樂團,東西方樂壇又開始期待他下一步的動向之時,朱璽雅卻悄悄地回到了臺灣。

  坐落于北市鬧區的「唄塔影藝經紀公司」幾乎可以算是整個華人世界最有影響力的演藝事業經紀公司,涉足範圍還包括電影及唱片製作,戲劇界有數十位中、新生代的實力派演員隸屬于該公司,旗下歌手若不是各大唱片行排行榜的常客,也是大小流行音樂獎的常勝軍--包括林恩琪、羅威。

  朱芙蓉也是唄塔影藝經紀公司的大股東之一。

  朱璽雅極少干預母親的工作,何況她老早就退出了大銀幕,公司的事她只出錢不出力,朱璽雅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是為了赴一位他相當敬重的長輩的約。

  唄塔影藝經紀公司負責人--江任川,一個對朱璽雅而言亦師亦父的長輩。

  即便年過半百,臉部深刻的痕跡仍不減其英姿煥發,猶如帝王般的高貴、不可侵犯。有著四分之一英格蘭血統的江任川,還是當年被臆測是朱璽雅父親的可能人選之一,而且兩人乍看之下,除卻年齡上的差別,還真有幾分神似。

  如果不是因為江任川在演藝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林恩琪和日本公司的糾紛,以及綜藝界大老的怒焰,恐怕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被壓下來。

  江任川和朱璽雅的關係一直就像父子一樣,不因為外界那些蜚短流長而改變,兩人在心底都早將對方當成親人般對待,在朱璽雅的成長過程中,江任川從沒有缺席過。

  「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不如就留在臺灣吧!」江任川以著正統的英式英文開口道,中文對朱璽亞來說還太艱澀了。

  「還沒有打算。」朱璽雅難得地露出淡淡的微笑,那張總是神情冰冷的臉柔和了起來,要是現場還有其他人,怕不早就被那抹笑給攝去了心魂。

  「你還年輕,不用太著急。」江任川笑道,接著沉吟了半晌才又開口:「有沒有興趣走流行音樂這條路?」

  朱璽雅微愣,「怎麼突然間這麼說?」他學的可是古典音樂。

  江任川笑了笑,「學古典音樂未必就不是走流行音樂的料,像你舅舅,他跟你一樣在英國念音樂學院,後來還是選擇了非古典音樂的路--」

  「那傢伙才念兩年就被學校退學了。」朱璽雅突然打斷江任川的話。

  什麼人不好比,竟然拿他和那個熱血過頭、腦袋裏又不知裝了些什麼的痞子朱岩桐比,不過對象是江任川,朱璽雅還是保持著風度和尊敬。

  江任川忍著笑意,「也對,而你可是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他知道朱璽雅雖然表面上對那位大他沒幾歲、個性又與他南轅北轍的舅舅頗有微辭,實際上從小一起長大的兩人感情是相當好的。

  「加上我之前在英國,聽過你私下彈奏的幾首作品。」江任川當時簡直對他指尖流泄而出的旋律驚為天人!在演藝圈這麼多年,聽過的音樂也許還比聽過的話多,但那樣的震撼卻是少之又少。

  他一直相信朱璽雅很有天分,不過直到那日,他才發現他所認為的天分,其實不及朱璽雅真正擁有的十分之一。

  「我相信不管是在哪個領域,那都是會造成轟動的絕世之作。」

  一向對自己相當有自信的朱璽雅,卻因為江任川如此誇獎而有些赧然,「這個領域我還不熟悉。」

  「我只是和你提一下,可以稍微考慮看看。」江任川說完,辦公室大門正好被敲了兩下。

  「進來。」

  隨著辦公室氣派的大門開啟又闔上,進來的是陸儀妃和林恩琪。

  江任川見到他公司旗下的這位小公主,顯然很高興。

  「小公主,聽說妳燒了我的廚房?」江任川有些揶揄地說。

  林恩琪目前暫住的別墅正是江任川所有。

  林恩琪微微翹起豐唇,小聲地回道:「只有牆壁黑掉一咪咪而已。」她圈起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圓。

  「安全最重要,其他倒是無所謂。」江任川站起身,「我先替你們介紹,這位是朱璽雅,最近媒體對他歸國的消息挺關注的,妳們應該知道吧?」

  處在這個圈子,陸儀妃對那些新聞當然很有印象,於是友善地打了招呼,林恩琪卻只是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朱璽雅。

  剛進到辦公室時,她還以為那是尊雕像呢!冰鑿的雕像。

  這幾天被狗仔隊煩都煩透了,恩琪連新聞都沒在看,對朱璽雅自然沒什麼印象,何況她又從不接觸古典音樂的。

  江任川又轉向朱璽雅。

  長年受英國的文化薰陶,就算個性再怎麼淡漠,朱璽雅仍是紳士地站起身向兩位女士頷首致意,冰冷得沒有一絲情緒起伏的眼對上林恩琪洋娃娃似的大眼睛,眸中的冰湖仍然寂靜。

  「大眼睛長頭髮那位,就是我和你提過的小公主,林恩琪。」江任川頓了頓,想起朱璽雅連自己的中文名字都不太會念了,於是改口道:「你喊她Cherry吧!另一位是我們公司的經紀人,陸儀妃,Liz,你剛剛進到公司時,播放的就是我們小公主上一張冠軍單曲。」

  原本面無表情的朱璽雅挑眉,以法文說:「我還在想,你們替這麼一個連發聲都有問題的女人出唱片,為什麼還沒蝕本?原來是尊洋娃娃。」

  江任川有些愕然,不過驚訝的神情中卻又有一絲深沉,一閃即逝。

  看來這回找璽雅來公司的決定是對的,他似乎發現了些什麼。

  林恩琪是江任川親自挖掘的瑰寶,她姣好的外貌對江任川來說,完全是意外的收穫,當年在聽到林恩琪寄來甄試的DEMO帶時,他心裏的驚豔就和在英國聽到朱璽雅彈奏樂曲時不相上下。

  她一定會是未來亞洲的天後,那時他在心裏評斷。

  只可惜……

  江任川只是輕笑了兩聲,然後轉向仍然盯著朱璽雅的林恩琪,好笑地發現她原來只是圓睜著的大眼,此刻簡直瞪得發直了,連嘴巴都闔不起來。江任川當然知道她這模樣是為何,只是故意不點破。

  「難得璽雅來找我,小公主應該也沒別的事吧?不如我們一起到休息室喝個下午茶。」江任川笑得像個慈祥的父親一般,好似這個提議再自然不過,只有陸儀妃嗅出了陰謀的味道,不過她相信老闆有他的理由。

  「好啊!我要喝大叔上回泡的極品皇家紅茶,還要吃蜂蜜蛋糕!」林恩琪開心地叫道。

  江任川笑著回道:「遵命!」接著轉向朱璽雅,「一起來吧!反正你剛回臺灣,也沒別的事。」

  朱璽雅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江任川身為唄塔負責人,卻是出了名的酷愛享樂,他花了大手筆打造的休息室位在唄塔大樓的中庭上空,也是唄塔大樓的最頂層,底下是交錯的不銹鋼骨架,鑲嵌著特殊玻璃的地板可以看到底下大廳的全景,抬起頭,藍天白雲一覽無遺,天氣好時陽光普照,如此一來,江任川就有很好的理由擺出那些他由歐洲進口的戶外桌椅和陽傘。

  休息室裏此刻正播放著音樂,在唄塔會聽到的,無非都是旗下藝人的新專輯,好像外面打歌還打不夠似的。

  一聽到音樂,陸儀妃緊張了起來。

  這不就是溫凱娣這兩天才發行的新專輯嗎?也就是這張專輯,她和為他製作專輯的羅威才公開戀情……

  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林恩琪,發現她對朱璽雅的興趣顯然比對情敵的聲音來得大一些。

  陸儀妃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雖然還是很擔心恩琪只是故作堅強。

  林恩琪當然知道播音器傳來的女音是出自誰的口中,只是同在一間經紀公司,碰面是難免的,更何況只是聽到聲音?她早早勸自己看開一點,嘔氣也不會因此就讓她更開心。

  眼前她比較在意的是朱璽雅的表情。

  就好像是小孩子發現一件好玩的事物般,讓她興起好奇與惡作劇的念頭。

  真是太厲害了!從剛剛到現在,他竟然沒有第二號表情!

  恩琪心想,裝酷的人她不是沒看過,但連眼神都沒有一點波瀾和溫度,可就稀奇了,要演也演不來吧?

  這幾天在江任川家看的影集內容回到腦海--他該不會是外星人或機器人吧?電影經常有這種橋段,外星人會開著人形機器到處飽……

  林恩琪大剌剌地打量著朱璽雅姣好完美的臉,半是欣賞半是好奇,在場三位都不是木頭人,當然明顯地察覺到了。

  江任川是一臉的饒富興味,畢竟他們這位小公主除了外表像小女生之外,骨子裏根本是皮到不行的小男生,幼稚園小朋友會做的,她一樣也沒少。他想知道恩琪接下來會怎麼向璽雅「打招呼」?而璽雅又會如何接招?

  陸儀妃則是一臉的尷尬,輕咳了兩聲,在桌子下的腳踢了踢此刻正把手肘在桌子上,支著臉頰、瞪大雙眼想找出朱璽雅臉上「機關」的林恩琪。

  朱璽雅果然不愧為「冰山貴公子」,毫不理會林恩琪兩道會把他燒出大洞來的視線,優雅地喝著咖啡,眼角,嘴角的弧度沒有任何起伏,更不用說眸底的兩泓冰泉會出現一點點漣漪了。

  直到陸儀妃緊張得都想架著林恩琪走人、而江任川也看戲看得差不多了,朱璽雅才抬起冷冷的眸子,回敬這個沒禮貌的小姐。

  一點矜持都不懂。朱璽雅在心底頗不以為然,長年居住在英國,學的又是古典音樂,他以為一個女子最少都該有一點基本的淑女教養,不需要做到三從四德,但至少也該懂禮貌、知進退。

  對上了朱璽雅的眼,林恩琪端出一個在他眼裏看來有點蠢的大笑臉。

  朱璽雅眼裏閃過一絲輕蔑,瞥開眼不再去看她,以他過往的經驗,很快地對林恩琪的行徑下了定論--

  花癡。

  林恩琪卻因為朱璽雅的眼神,腮幫子又鼓了起來,雖然她不會讀心術,不過那種不屑的意味連瞎子也看得出來。

  當別人給你一個微笑,你不是應該還給對方一個微笑嗎?何況在大庭廣眾之下……好吧,雖然這裏只有四個人啦!不過他有必要端著酷臉嗎?冷氣又不是沒開。

  「機器人、冰塊男、自大鬼。」以著四個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罷,又像小男生樣扮了個大鬼臉。

  朱璽雅先是為林恩琪粗野的舉動一愣,接著卻有些錯愕了。

  江任川手握成拳,抬手掩飾著笑意。

  朱璽雅的中文不靈光,精通的是英文和法文,英文算起來是他的母語,雖然不是世界通行的美式英語,不過因為差別不大,當他不想光明正大地把失禮的話說出口時,就會用法文來回答,一如方才對林恩琪的批評。

  而林恩琪說出的那三個名詞卻是用法文說的。

  「我忘了告訴你,」江任川說道,「小公主是法文系畢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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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00:17:06
第二章


  好吧!說到底他是無意間得罪了她,不過朱璽雅認為自己說的是實話,不需要道歉。

  「原來如此,」這回他乾脆以法文說,還是直接對著林恩琪,「幸會。」

  林恩琪把頭向旁邊一撇,並不買他的帳。

  朱璽雅也不在意,始終沒露出第二種表情,繼續喝他的咖啡。

  「撲通」一聲,咖啡沬濺到朱璽雅臉上,一團不明物體從對面飛來,正好是林恩琪的位置,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之後,跳進他的杯子裏。

  朱璽雅微愕地看向一臉得意的林恩琪。

  她左手將咖啡匙壓在桌上,顯然不久前拿它當成投射器,投了一顆不明物體,命中目標則是他的咖啡……

  雖然本來想打中他的臉,不過偏了一點點,效果也不錯啦!恩琪開心地朝「敵方」扮了一個鬼臉。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他皺起眉頭,不知道林恩琪最大的本事就是要無賴加調皮搗蛋、惹人發火,而此刻她臉上的表情真是十足十的欠扁。

  吐吐舌頭、齜牙咧嘴,外加擠眉弄眼,存心挑戰這個連坐張椅子都只坐三分之一,說個話、抬個手都像量過分貝和高度的冰山男忍耐的極限。就好像故意在一個有潔癖的人面前摳腳趾一樣的頑劣。

  朱璽雅發誓,他只有在那些皮到不行的小孩子臉上看過那種表情。

  不慌不忙地取了紙巾擦去臉上的咖啡沬,動作沒有一絲狼狽。

  「幼稚。」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用的當然仍是法語,「對著一個陌生人猛盯著瞧,還拚命扮鬼臉,其至做出失禮的舉動,妳真應該回學校去接受再教育。」竟然還嘻皮笑臉的,簡直無賴又沒品。

  一旁的江任川卻挑眉。

  稀奇了!璽雅的聲音裏竟然隱含了火藥味。

  從小到大接觸的都是談吐優雅、舉止合宜的紳士、淑女,就算遇到再怎麼失禮的人,對方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露出一臉「我就是無賴,來咬我!」的表情,難怪朱璽雅覺得不可思議。

  「對著女士擺出大便般的臭臉,就不失禮了嗎?」林恩琪反譏道,「在背後批評別人,又自以為別人都聽不懂你說些什麼,難道就是成熟的行為?」追根究柢,原來就是那句話惹得她大小姐不高興。

  雖然對林恩琪的措辭感到不滿,不過他心底已經認定她是個無可救藥的小無賴了,也就不浪費心思去糾正。

  「我沒有批評別人,那些都是實話。」朱璽雅語氣聽來平靜冰冷,熟悉他的江任川卻聞到一股火藥味。「妳也沒有權利干涉別人的表情。」

  「對呀!」林恩琪小無賴般的神情沒變,法文簡直比朱璽雅要流利,尤其是在與人爭辯的時候,「那你做什麼管我扮鬼臉?我喜歡做臉部運動,免得臉部肌肉僵化,像某些人一樣把臭臉到處擺,你也沒有權利干涉我露出那種表情吧?」批評她不會唱歌就罷,還故意用法文講,以為別人聽不懂嗎?她最討厭這種偽君子了!哼!用鼻孔瞧他。

  朱璽雅翻了翻白眼。

  幼稚鬼!死不認錯!他幹嘛跟她一般見識?

  江任川眼裏興味更濃了,小公主還當真讓朱璽雅露出了「第二號表情」,而且方才朱璽雅所說的話,已經超過他平常一天內所說的。

  他讓人進來替朱璽雅換上新的咖啡。

  「好男不跟女鬥。」懶得理她!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誰狗嘴?」從剛剛到現在,口無遮攔的一直是她好嗎?朱璽雅又皺起了眉頭。

  「誰應話誰就是囉!」

  「妳……」

  不要理她!不要看她!朱璽雅在心裏喊道,放下杯子的手卻重了幾分,咖啡險些灑了出來。

  他到底怎麼了?朱璽雅很快地冷靜下來,忍不住自問。不明白自己幹嘛跟這個女人動肝火?

  對了,因為她和某人實在太像了!沒禮貌、幼稚又白目到欠扁,還自以為很可愛,而那個某人正好就是他的剋星。

  有趣的是,她和那個某人還有一個共通點。

  那就是--兩個人都曾被他批評過「不會唱歌」。

  許是林恩琪自討了沒趣,又或許是朱璽雅平復情緒的速度太快,兩人接下來沒再鬥嘴,安靜地喝著自己的咖啡,林恩琪開心地大啖著蜂蜜蛋糕。

  播放器裏嘈雜的電音舞曲結束,朱璽雅悄悄松了一口氣,他實在對那種音樂頭大得很。緊接著,輕柔卻略帶俏皮的節奏出現,倒是讓人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江任川眼底悄俏閃過一絲異色,林恩琪手上拿著的叉子掉落在地上。

  隨著溫凱娣尖著嗓子唱出第一段旋律的歌詞,林恩琪臉色陰沈得和方才判若兩人,粉拳也握得死緊。

  朱璽雅抬頭看著她的改變,原本對這沒形象又幼稚的女人恨得牙癢癢,此刻卻沒有半分快感。

  她安靜的時候真像個洋娃娃,而此刻洋娃娃低垂的眼瞼下,眼眶泛紅了,朱璽雅的心沒來由地一跳。

  「凱娣還在五樓吧?」她忽然問道,聲音冰冷,卻反而像在強作鎮定。

  記得沒錯的話,剛才在電梯裏聽人談起,溫凱娣今天的通告三點才開始,而五樓是她經紀人的辦公室,一般她不是待在那裏就是黏著羅威。

  不待任何人應答,恩琪拍桌而起,風一般掃出江任川的休息室。

  陸儀妃連忙跟了上去。

  「恩琪,別衝動。」她徒勞地在後頭喊道。

  江任川也站起身,「走吧!」邀請似地看向朱璽雅,「去看看,這也是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之一。」

  朱璽雅漂亮的眉微攏。

  為什麼在這當口,他感覺到江任川的眼裏露出了老謀深算的微笑?

  * * *

  林恩琪來勢洶洶地踏出電梯,不少人一臉錯愕。她誰也不看一眼地走向溫凱娣平常休息的地方,瞥見桌上的專輯,冷著臉拿起,顫抖著手翻開CD盒面。

  第二主打歌的作詞、作曲者寫著:羅威、溫凱娣。

  恩琪霍地打開門。

  門內,溫凱娣、她的經紀人、羅威,以及幾個同公司的新人有些驚嚇地看向恩琪。

  「師姊?」溫凱娣沒料到林恩琪竟然敢直闖五樓。

  大家都知道,自從羅威和林恩琪分手,她幾乎不曾踏上有他逗留的地方,溫凱娣下意識地朝羅威身旁靠了靠。

  江任川和朱璽雅很快地也趕了上來,卻站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公司內一群人見林恩琪出現,都在猜將有一場好戲可看了,連老闆偷偷混在人群裏也沒發現。

  「恩琪。」陸儀妃真擔心恩琪不計後果地發飆,因為不管如何,好話總不會落到她頭上。

  林恩琪看著羅威將溫凱娣護在身後,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

  她告訴自己,不要在意、看開一點,但表面上嘻嘻哈哈,胡鬧地度日,他們就認為她可欺了嗎?

  恩琪這幾天幾乎不看電視,所以根本不曉得溫凱娣第二首主打歌「貝殼」就是她曾經彈奏給羅威聽的曲子。

  「妳寫的歌嗎?」那時羅威在錄音室,悄悄地由她身後摟著她。

  她害羞的紅了臉,「沒有啦!好玩嘛,我唱唱歌還可以,哪像你可以又寫歌又唱歌?」

  「有什麼關係?彈給我聽,我想聽。」他露出深情的眼神,用著溫柔的聲音對她說道。

  於是她將那首她偷偷寫下來的樂曲,也是生平第一次嘗試的音樂創作,藉由鋼琴彈奏出一個個單音組成的旋律。

  「貝殼」是她命名的,歌詞是他們一起寫的,她和羅威一起寫的。

  恩琪渾身顫抖,她已經不想再管別人怎麼看了!舉起手,憤怒的情緒讓她狠狠地用力折斷那片CD,甩到羅威臉上。

  「小偷!」她的聲音並沒有她所以為的那樣冷酷,是帶著顫抖的,可是圍觀的人有多少能瞭解她的感受?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人能為她證明那首曲子原來出自她的手,而他們只會把自己的想法加諸在她身上,要她為那些莫須有的罪名背負十字架。她是應該得到公道的人,可是明天,也許下一刻,她卻會成為眾矢之的,因為沒有人知道她的舉動是為了什麼,也沒人相信她……

  溫凱娣害怕地啜泣了起來,躲到羅威懷裏,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因為她是受盡榮寵的公主,而溫凱娣是沒有靠山的新人;因為她出現得趾高氣揚,而溫凱娣表現得嬌弱可憐,在旁人眼中,加害者和受害者的定位很快的被分了出來。

  「大牌了不起啊?」同公司幾個藝人看不過去,跳出來說話。

  「不服氣的話,」羅威推開了其他好事者,「憑妳自己的實力,來打敗我啊!」他的眼裏絲毫沒有愧疚。

  她不過是一個被寵壞的公主,是包裝完美的偶像明星,誰會相信她除了賣弄姿色外還有別的能耐?

  林恩琪的手握緊了又放鬆,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流淚或示弱。

  「我會的。」冷冷地撇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人群很快地讓出一條道路來。

  他們或許不屑於她,但公主一天未失勢就是公主。

  人群中的江任川很輕易地退了出來,因為大夥忙著安慰可憐悲苦的受害者溫凱娣,只要朝人群移動的反方向走便成。

  「她會沒事的。」江任川輕聲歎道,卻是對著朱璽雅說的。

  朱璽雅眼色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緒,可周身的氣息卻不似方才給人明朗的感覺,而是一種陰鷙的靜默。

  從江任川一路上談論天氣似的,以法文和他解釋來龍去脈,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羅威的作為確確實實犯了他的禁忌。

  「有儀妃在,別看她平常話不多,她很懂得安撫小公主的。」江任川說得很冷靜,顯得有些事不關己,可朱璽雅沒心思探究。

  「其實我方才問你願不願意朝流行音樂發展,也是為小公主問的。本來想讓你幫我重新訓練她,並替她製作下一張專輯……不過看樣子你們處不來,我就不勉強了。」暗暗地觀察著朱璽雅的反應,江任川的狐狸尾巴仍然藏得好好的。

  一直到朱璽雅離開唄塔大樓,他都沒再開口說半個字。

  江任川坐在自己的辦公室,淺啜了一口紅酒,欣賞著紅寶石般流動的光輝和色澤,慈父的外衣脫下後,老狐狸正優閑地等待回音。

  直到他的手機響起。

  「老闆。」是陸儀妃,剛剛已經送恩琪回住所。

  「小公主沒事吧?」

  「剛剛睡了。」她可是哄半天才讓她去睡覺,陸儀妃無奈地看著一屋子淩亂,幾乎沒有一件傢俱完好。

  「那就好。」

  電話那頭的陸儀妃沈默了一會兒才道:「老闆,你是故意讓恩琪聽凱娣的歌吧?」

  「小公主遲早會知道,不能說故意。」江任川回道,「與其說是讓她聽,不如說是讓璽雅聽。」

  「朱先生會答應幫恩琪嗎?」她早知道江任川有意替恩琪找新的專輯製作人,直到今天來到公司,才知道江任川屬意的對象竟是朱璽雅。可她怎麼看都覺得他們倆不合。

  「會的,」江任川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因為他也曾經有過同樣的遭遇,那是他的禁忌,他一定會出手幫忙。」

  「這招風險很大,何況朱先生的領域不屬於流行樂壇……」陸儀妃還是很擔心。

  「璽雅的確有創作流行音樂的才華與天分,以我在演藝圈多年的經驗與眼光來看,絕對錯不了,」江任川微笑,「而鳳凰要浴火重生,一樣要冒著遭到火焰吞噬的危險。」

  與世無爭的王子總有一天要學會戰鬥;跌進深淵的公主必須浴火重生。江任川是老謀深算的狐狸,卻無非是為了自己所守護的。

  一如當年的他可以把同樣被有心人扯後腿陷害、幾乎被認定再也無法演戲的朱芙蓉推向演藝事業的另一個高峰,如今的他也可以讓這兩個孩子邁向歌壇的帝、後之路。

  而他會守護著這個傳說的誕生。

  * * *

  恩琪躺在床上,眼睛卻瞪得老大。

  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

  「憑妳自己的實力來打敗我啊!」羅威面無表情卻譏笑的眼神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可惡!他竟然還有臉說那種話!恩琪當時其實很想送他一個特級大黑輪,可是衡量了一下情勢,她怕自己手指會先骨折,所以還是算了。

  一口氣仍是梗在胸口,好難受。林恩琪忿忿地抓起棉被蒙住頭。

  睡覺吧!睡死好了,到時她就變成厲鬼纏著那對姦夫淫婦!林恩琪閉上眼時如是想。

  同樣心緒煩亂的,還有回到自己家裏的朱璽雅。

  林恩琪的事件讓他回想起剛進音樂學院的那段日子。

  當時的他像只心高氣傲的蒼鷹,恃才傲物,一心想與天爭高,從沒想過即便是鷹,也有收起翅膀的時候。

  雖然還是學院的學生,朱璽雅卻很快地受到歐美各大樂團的注意,因此早在音樂學院,他就已在各大樂團實習過,甚至正式跟著樂團上國家音樂廳演出。

  讓他鋒芒畢露的,還包括他在音樂創作上的才華,直到他嘔心瀝血的創作遭到自己最信任、最景仰的教授所剽竊。

  對一個把創作當成第二生命的人來說,付出這樣的代價來看清周遭人的真面目,並學會斂起自己的鋒芒,實在太嚴苛了。

  煩躁地躺進沙發,隨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上播放的MV正好是林恩琪上張專輯的主打歌。

  她那矯揉造作的聲音令他眉頭又擰了起來,想也沒想地就關掉電視。

  室內恢復沉寂,然而那位小公主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紅了眼眶的模樣,卻浮上腦海,指尖下意識地又按了遙控器開關,接著選擇了靜音。

  無論聲音如何,至少她的外貌有很好的先天優勢。

  MV裏的林恩琪活脫脫就是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公主,一舉手一投足、一顰一笑、目光流轉,都是那麼的引人注目,實在很難想像她和那個在休息室裏拚命對他扮鬼臉、又不懂禮貌的幼稚鬼是同一個人。

  林恩琪拚命扭曲的鬼臉和電視裏巧笑倩兮的麗顏,在朱璽雅腦海重迭了,他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個弧度,一個他自己也沒察覺的微笑。

  謂皮搗蛋又愛搞怪的野丫頭!

  當MV結束,小公主的身影消失在螢幕中,卻意外地讓他有些悵然,朱璽雅很快地關掉電視。

  沒想到江任川會邀他這個對流行音樂不熟的人,來擔任林恩琪下張專輯的製作人。

  朱璽雅在心底立刻否決了這個邀請。

  那女人根本不會唱歌。

  雖然學習古典音樂,但是並不代表在他的認知裏,只有歌劇裏那些唱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男女伶才算「會唱歌」。樂理可以相通,嗓子好壞與發聲方式同樣沒有多大差別,東西方流行樂界的實力派歌手都是擁有絕佳歌唱技巧與歌喉的能手。

  先不論音質如何,林恩琪的發聲方式根本有問題!

  江任川知道他會這麼想,在他離開前特地拿了一片CD給他。

  這是林恩琪還沒出道時,她寄到唄塔的DEMO帶拷貝版。江任川說,無論如何,先聽過它再作決定。

  有必要聽嗎?朱璽雅看著桌上那片CD,他絕對不想再虐待自己的耳朵,去聽那種造作的聲音,真不知道買她唱片的人都怎麼了?耳朵有問題嗎?用那樣的唱法,頂多再撐個兩三年,她的聲帶一定會出問題。

  心裏雖然抗拒著,朱璽雅卻還是把CD放進播放機裏。

  沒有前奏,而是直接清唱,朱璽雅沒來得及訝異在當時沒沒無聞的林恩琪敢拿清唱的帶子給唄塔這樣的大公司,他的呼吸一窒,心頭為著流泄一室的女音而震撼著。

  透明如水晶般的中音,像清澈的流水一樣在心頭淌過,低音的部分卻溫潤醇厚如珍珠;唱到高音時,那種感動已經無法用有形的事物來描述,澎湃如海潮,風聲、山川……那必定是大地的聲音。

  朱璽雅眉頭擰得更緊了,一直到歌聲結束了好久,他始終坐在沙發上動也沒動。

  耳裏還迴響著她的歌聲,久久不散。

  她是天才。

  可正因為如此,朱璽雅心裏的疑惑像團黑霧般罩著他。

  她有雄厚的本錢,為什麼卻要用那種分明是毀壞聲帶的唱法來唱歌?

  朱璽雅立刻有了動作,他拿起電話,撥了江任川的手機號碼。

  「叔叔,我答應你的提議,但是有條件……」

  * * *

  林恩琪以著蹲馬桶般的姿勢,蹲在向江任川借住的別墅門前,雙手支著臉頰,看著經紀人和宣傳,還有其他人忙進忙出。

  「恩琪,別蹲成這樣,好難看。」陸儀妃照例又像母親般叨念著,「別忘了那些記者還守在門外。」雖然這麼說,可是陸儀妃已經肯定她這種蹲馬桶姿勢早就被狗仔隊拍下來了。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現在跟過街老鼠沒兩樣,不差這一樁。」恩琪懶懶地回道。

  那日她憤而折斷溫凱娣專輯CD的風波,果然被好事者添油加醋地流傳了出去,各種媲美八點檔連續劇的版本在網路上火熱地散佈,各家八卦雜誌當然不忘插一腳,再加上羅威臉上冒出的兩道刮痕,成為最好的佐證。

  如果要問臺灣當前人們口水最多的話題,那林恩琪折CD事件起碼可以排上前三名。

  心灰意冷、意興闌珊,因此在這當口,當公司要將她外放到美國時,她沒有任何意見地就答應了。

  外頭的傳言是將她外放,大家都在猜小公主要失勢了,只有江任川和極少數他的心腹知道真正緣由。

  到了美國,陸儀妃不能和恩琪住在一起。這是江任川的命令,實際上則是朱璽雅的要求--陸儀妃得跟著到美國,但必須在林恩琪的落腳處二十分鐘車程以外找地方暫住,因為朱璽雅不想讓將要被調教的學生身旁二十四小時有保母跟著,不過還是需要她在美國代為處理專輯製作的其他瑣事。

  於是十數個小時之後,林恩琪和她大大小小的行李,被一起打包送到了這棟位在美國西海岸邊的獨立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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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00:17:35
第三章


  會住在這種地方的人,一定有兩個特徵--錢多到沒處花,而且很孤僻。林恩琪打量著這棟建地少說有八十多坪的別墅,心裏想。

  首先,這裏距離最近的城鎮,少說有二十分鐘車程,陸儀妃說她會在那裏找地方住下。放眼望去,只有綿延的海岸線,開著車子要許久才會出現一兩棟看來也是所費不貲、風格獨具的別墅。

  這屋子給人第一眼的感覺並不溫馨。

  大量的玻璃建材,尤其是面海的方向,一進到大門就是樓中樓的格局,當中有兩大面牆全是強化玻璃,建材和傢俱大致上只有黑、灰、白三種顏色。

  隨著恩琪到美國來的人分別幫她把行囊整理好,就全都離開了,原來還打算留下來照顧她的陸儀妃也被隔海而來的電話傳召離去,因此現在偌大的大廳裏只有她一個人。

  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淡藍中泛著橙光和紫霞,大概再過一會兒就要日落,客廳又一點人氣都沒有,讓她覺得有點孤獨。

  做啥搞得那麼神秘?她心裏嘀咕道,不明白大叔要她千里迢迢到這鬼地方來做什麼?還不准妃姨跟著。

  「從今天開始,」突然出現的男聲令恩琪嚇得從沙發上彈跳而起。「妳將要在這裏受訓三個月,而我是妳的教練兼導師,妳必須聽我的。」朱璽雅雙手抱胸,一派閒適地倚在樓梯處。

  林恩琪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睨著他。

  「忽然出聲,你想嚇死人啊?」原來這冰塊男不只面無表情,走路還像幽靈一樣。「還有,我為何要接受什麼鬼訓練?我才不要你當導師。」

  要她聽他的?門都沒有!

  朱璽雅表情沒變。

  「妳以為我喜歡教一個頑劣又幼稚的學生?妳可以選擇不接受,現在就離開這棟房子。不過我要告訴妳,離這裏最近的民宅走路得花半個小時,而這條沿海道路平日沒什麼人會經過。」

  誰是頑劣的學生?林恩琪好看的五官又扭成了小無賴似的表情,未了她想到什麼似的,得意地笑道:「拜託,我又不是笨蛋。」呆子才會自己在外面用走的!她不會打電話嗎?

  陸儀妃和宣傳都跟著她到美國來了,而且儀妃說她會在附近找房子住。林恩琪開始翻著包包,想找出她的手機。

  可是翻遍了所有大大小小的包包,恩琪緊張地發現陸儀妃似乎忘了將手機留給她。

  那總有市內電話吧?問題是,用美國的市話打臺灣的手機,而臺灣的手機現在又在美國……哎呀!好複雜,林恩琪搔了搔頭,眉頭打了兩三個結。

  朱璽雅嘴角又勾起一抹疑似笑意的弧度。

  「妳不是笨蛋,然後呢?」他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真是笨蛋。

  「我……」林恩琪不想認輸,眼睛四處飄了飄,最後直接耍賴似地往沙發上一坐,「我不管,我不想你當我的教練,你也不可以把我趕出去。」她就死賴在這裏,看他能拿她怎麼辦?哼!

  林恩琪得意地把下巴抬高。

  「好,我知道了。」朱璽雅沒有氣憤或其他情緒,而是走向衣架,拿起自己的外套一穿,就往外走。

  「你要做什麼?」林恩琪奇怪地看著他的動作。

  「回家。」他頭也不回地說。

  回家?這裏不就是他家?林恩琪急忙站了起來,追上去。

  「那我呢?」看樣子房子裏好像沒有其他人了。陸儀妃方才要她自己小心門戶時,她還沒想到這問題,現在卻緊張了起來。

  朱璽雅在大門前停下腳步,轉過身,神情似笑非笑。

  「我怎麼知道?」他聳肩,「屋子裏應該還有食物夠妳吃個幾天,大概每一個禮拜會有鐘點傭人來打掃……」朱璽雅頓了頓,「噢,昨天剛打掃過,所以要再一個禮拜以後才會有人到這裏來,當然,妳也可以離開這裏,不過我聽說離這裏最近的幾棟房子的屋主,一個正好出國去,而另一個是養了十幾隻杜賓犬、對東方人相當感冒的德國佬。不過如果妳再多走幾個小時,可能會到達附近的城鎮。」前提是如果她找得到路的話。

  他是什麼意思?林恩琪腦袋一團混亂。

  「你要把我丟在這裏?」在這種鳥不生蛋、毫無人煙的鬼地方?在太陽已經開始沉到海平面底下的這時候?

  雖然頭上還有屋頂,四面也圍了牆壁,可是因為玻璃占了大部分……林恩琪簡直不敢想像,入夜後一個人待在這間屋子有多恐怖!

  「我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訓練妳,現在妳不需要我,那麼我待著也沒意思。」朱璽雅說得像事不千己,林恩琪很肯定這傢伙根本是故意的。

  她臉頰抽動了兩下,死都不想向朱璽雅妥協。

  「沒事的話,我走了。」說罷打開門,海風撲面而來。

  林恩琪很快地黏了上去,但朱璽雅的長腿顯然比她兩條小短腿來得有效率多了。

  「妳不用送我,進屋裏去吧!門窗記得鎖好,聽說宵小最愛挑這種遺世獨立又格局闊綽的房子下手。」朱璽雅故意不說明,因為屋主的怪僻,這棟房子的安全系統幾乎就像好萊塢電影裏會出現的場景那般神奇,最好的證明就是去年這附近宵小猖獗之時,唯獨這裏沒有被入侵。

  林恩琪簡直咬牙切齒起來。

  誰要送他啊?林恩琪其實是打著賴皮的主意,直接鑽到他車子裏,反正一皮天下無難事,這是她的座右銘。

  不過當她見到朱璽雅的代步工具時,嘴巴張得老大,眼睛也快凸出來了。

  這……這……這是在演西部片嗎?

  一匹駿馬,黑色高大的駿馬。恩琪這才注意到朱璽雅腳下穿著馬靴。

  不是車子,她要怎麼鑽?拉著馬尾一路跟著跑嗎?

  「喂!」林恩琪只得喊住他,朱璽雅則早已瀟灑俐落地上了馬背。

  那動作真是帥到沒話說,英姿颯爽中還帶有一股貴族般的氣勢。

  不過現在不是欣賞他上馬動作的時候。

  朱璽雅挑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想,每個人都有名字。」他輕聲說道。

  「朱先生,」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她真的很想在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踩兩腳,林恩琪還是露出了諂媚的笑臉,「可不可以麻煩你載我一程?」

  朱璽雅沈默了半晌,才慢條斯理地拍了拍馬背,「黑夜不喜歡我以外的人坐在牠背上。」

  坐騎和主人一樣孤僻又難搞!林恩琪在心裏啐道,臉上卻露出個只有在古裝劇裏拍馬屁的小人才會有的涎笑。

  「別這麼說嘛!我看我和黑兄滿投緣的,」說罷,還走近黑夜兩步,半路認親似地想摸摸馬頭,「你說是不是啊?黑兄。」

  黑夜甩開頭,腳下移了幾步,側身對著林恩琪。

  厚!真是有夠跩的馬耶!林恩琪幾乎要扠腰頓足了。

  朱璽雅看著她瞬息萬變的表情,忽然有股大笑的衝動,不過他很輕易地隱忍了下來。

  「看來黑夜不喜歡妳,妳還是快進去吧,我會讓妳的經紀人在結束紐約的任務後立刻來接妳。」

  「紐約?」林恩琪眼睛又瞪大了,「妃姨何時去了紐約?」那不是在美國的另一邊?

  「她沒和妳說嗎?」朱璽雅嘴角又勾起可疑的弧度,「她在幫妳安頓好之後就立刻上了飛機,叔叔臨時要她到紐約辦一件事。」陸儀妃其實只是去了洛杉磯。江任川憑著在美國廣闊的人脈,隔海安排了一切專輯製作需要的錄音室和設備,只等陸儀妃到LA做最後確認。

  「怎麼可能?」看冰塊男的臉不像在唬弄她……可是他好像也沒有其他的表情了,「那她要多久才會回來?」眼底開始升起悲戚的神色。

  朱璽雅聳聳肩,「不曉得,可能一個禮拜,也可能更久。」事實上,只要兩天的時間。

  不會吧!林恩琪突然有種想抱頭痛哭的衝動。

  這麼說,她現在簡直就是個流落異鄉、任人欺陵的小孤兒了?

  朱璽雅很難得有忍笑忍到這麼痛苦的時候。

  哈哈……這丫頭真的太好玩了!

  就算她怎麼極力掩飾,還是藏不住心裏究竟是晴天還是雨天,而她現在的表情就像突來一陣晴天霹靂、接著颳風、打雷、下大雨。

  「快進去吧!天要暗了。」他對著黑夜踢了踢腿,黑夜緩步走向整座別墅面向臨海公路的大門。

  對啊!天要暗了!林恩琪回過神,夕陽在海面上映照出波光萬頃,但她根本沒心情欣賞,連忙沖上前擋住黑夜的去路。

  幸好朱璽雅只讓黑夜以散步般的速度移動,否則林恩琪這動作篙直教人捏一把冷汗。馬畢竟跟車子不同,不可以說煞車就煞車,而且有些馬很容易受到驚嚇,他一定得找機會糾正她這種莽撞的舉動。

  朱璽雅沒發現,他竟然開始對這個他認為沒教養又幼稚的女孩產生了一種奇妙的責任感,這對於待人冷漠疏離的他而言,實在是一個詭異的變化。

  看朱璽雅擰起眉頭的神情,林恩琪以為他感到不耐煩了,心裏忽然覺得有點委屈。

  她現在不是在臺灣,而是一個人無依無靠地在異地、在一個方圓十裏內都不知有沒有人煙的鬼地方。

  「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她忍不住輕輕咬住下唇,眼眶也漸漸泛紅了。

  她真的會怕,雖然還是很討厭朱璽雅,可是害怕的感覺明顯壓過了對他討厭的感覺。

  朱璽雅想捉弄她的心情忽然消失無蹤,而她紅了眼眶的神情讓他想起那日在江任川休息室時,她聽到自己的作品被剽竊時的模樣。

  他瞭解那種悲憤與無助,然而發生在她身上,卻讓他突然感覺她好弱小、好可憐,像現在也是,那種胸口突然揪緊的感覺又出現了。

  朱璽雅下了馬背,走到她面前。

  「理由呢?」他聽到自己仍然平板的聲音。

  多餘的同情幫不了她,他這麼對自己解釋這樣不近人情的逼迫,因為無論如何他得降服她,才能幫她。

  林恩琪抬起頭,有些氣憤、不甘,卻又難忍害怕、無助與委屈的心酸。

  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忍住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嬌斥。

  聽他的就聽他的,反正又不會少一塊肉。她在心底對自己說道,嘴巴翹得半天高,用力眨了眨濕熱的眼眶,不讓這個冷血的冰塊男看出她的懦弱。

  「請你當我的教練。」這樣總行了吧?

  「然後呢?」朱璽雅垂下眼瞼,那一刻他的眼離不開她的嬌顏。她憤怒、軟弱,卻高傲的神情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他卻得逼自己移開視線,才能以平常冷漠的語氣與她應對。

  林恩琪氣鼓了腮幫子,瞪向望著海面的朱璽雅。

  冷血男!大冰塊!她在心裏罵道。

  「嗯?」朱璽雅瞥了她一眼,催促似地等著她的回應,見她眼裏又出現那抹小男生般倔強的神氣和光彩,心裏忽然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沒哭,他想,卻注意到心裏有些感覺變了樣。

  這丫頭很幼稚、很無賴,沒有一點矜持,卻又不是那種野丫頭般的憨直、而是頑童似的調皮搗蛋,而且擺明瞭是個被寵壞的小女生。

  可是他現在竟然覺得這樣的她,也不是真的那麼惹人討厭。

  甚至還有一點……惹人憐愛。

  「我會聽你的啦!」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林恩琪在心底忿忿地補了一句。

  沒關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悲戚的情緒一下子被頑皮的天性取而代之。

  既然他這麼堅持要當她的教練,那她這個學生就只好搬出整人十大賤招,來「孝敬」一下她未來的老師囉!

  沒注意到林恩琪忽然賊笑的表情,朱璽雅淡淡一笑,不再拿冰冷的一面對待恩琪。

  「走吧!回去洗個澡,吃晚飯了。」其實他本來就沒打算走,餐廳裏老早準備了晚餐呢!

  「喔!」原來已經變身成小惡魔的林恩琪,一時間無法適應這麼溫柔的朱璽雅,有些傻愣著,好半天才呆呆地跟上朱璽雅走回別墅的腳步。

  朱璽雅本來就不是個會讓女士走在自己身後的人,他回過頭,臉上那層冰霜不自覺地融化了,溫柔得讓人心醉。

  「來。」他把手伸向她。

  林恩琪望著他的微笑,好半天無法回神。

  他的笑臉襯著落日的餘暉,看起來……

  好美!

  紅霞飛上了她的雙頰,恩琪避開和他的眼神交會,將手放在他掌心。

  * * *

  林恩琪在美國接受訓練的第一個早晨。

  當地時間七點整,因為近日氣候微陰的關係,天還濛濛亮,恩琪房裏的鬧鐘卻已經響了起來。

  鈴鈴鈴!音量之大,連睡死的人都會被吵醒,恩琪皺了皺眉,咕噥了兩聲。

  她昨天明明沒調鬧鐘,事實上她從來不使用鬧鐘,每天都是陸儀妃死命地把她從被窩裏擋起來的。

  所以她是在作夢吧!林恩琪翻過身,將被子蒙住頭,繼續睡。

  鬧鐘就這樣響了三分鐘,任何一個正常人的耳膜都會受不了,可是林恩琪就是有辦法睡到打呼。

  房門輕輕地被打開了,朱璽雅穿戴整齊,面無表情地倚在門邊。

  「五、四、三……」抬起右手看著腕表,一邊倒數,「二、一。」

  鬧鐘戛然而止,被窩裏的睡顏露出滿足的微笑。

  乖,真識相,別再吵她了。

  喀啦、喀啦……床板下突然出現齒輪轉動的聲響,迷迷糊糊的恩琪還以為是夢裏出現的幻覺,畢竟她躺在床上,床又沒裝輪子,怎麼可能會移動?

  是的,她感覺到床鋪在移動,不過這只是在作夢。

  緊接著,「砰」地一聲,林恩琪來不及反應,下一刻她就連人帶被地彈到水池裏了。

  房間裏為什麼會有水池呢?林恩琪原來並不覺得奇怪,老實說她昨天在參觀這棟房子時,還真對這棟房子的設計師佩服得五體投地。整棟別墅巧妙地運用了玻璃、光線、水,還有水生及耐旱植物的特性,建構出充滿魔幻與未來感的設計風格。

  而許多旅館房間內也有戲水池或浴池,昨天她還覺得很浪漫,房間的燈光和水池交織出柔美綺麗的波光蕩漾,可是這一刻她簡直恨死設計這棟房子的人了!

  尖叫聲和著水聲,林恩琪喝了好幾口水,才摸到水池邊緣,睡意霎時全飛到九霄雲外,狼狽無比地爬上地板。

  又濕、又冷,鼻子又被嗆得好難受,林恩琪接著瞪大眼,看著床鋪慢慢地移動回原位。

  這是哪門子的鬼床?它明明沒裝輪子啊!恩琪最先想到的是這個。

  門邊的朱璽雅終於出聲喚回她的注意力。

  「從今天起,準時七點起床,如果賴床,後果就像剛剛那樣。給妳十五分鐘換衣服、整理儀容,我在樓下等妳。」接著轉身,當然還不忘帶上房門。

  「你……」

  這個冰塊男還真的當他自己是什麼魔鬼教練了嗎?林恩琪氣呼呼地想,對著門板扮了個鬼臉,接著很快地又想到床為什麼會移動的問題。

  她馬上將對朱璽雅的不爽拋在腦後,也忘了自己渾身濕得像只落水狗,小碎步地跑到床鋪邊蹲下。

  好奇怪,沒有輪子怎麼會跑?這真是太神奇啦!

  * * *

  輕柔的樂音在晨間流動,開始時只是反復幾個簡單的旋律,緊接著同樣的旋律中出現了錯綜複雜的變化,竟也組合成回然不同的感受,就像是旭日破雲而出,曉光由灰白慢慢轉變成七彩般的眩目。

  踩著階梯來到一樓,便可以看到用玻璃隔出了幾個不到一公尺平方的小方格,每個隔間種著一株室內植物,泥土表面平鋪著白色石子,灑水裝置會定時替屋內植物澆水。這些小隔間互相交錯地排列,代替死板板的牆壁,將大廳和餐廳區分開來。

  首先吸引恩琪注意力的是桌上的食物,對她而言食物為何會出現一點都不重要,她甚至也沒想過朱璽雅哪來的本事,變出一大桌看來就很豐富的早餐,食物的香味讓她流口水都來不及了。

  很快地在餐桌前坐定,一手拿起蘋咬了一口,另一手抓了放在籃子裏的麵包,一點吃相也沒有地大啖了起來。

  真不錯,吃個早餐還有音樂伴奏,一旁的玻璃牆外則是鵝黃、淡橙、水藍與薄紫交替變化的天空,還有在晨光中蘇醒的大海,真是視覺、聽覺和味覺的三重享受!林恩琪把蘋果咬得「喀滋、喀滋」響,在偌大的飯廳裏聽來,格外響亮。

  不過,朱璽雅那冰塊男跑到哪里去了?林恩琪忽然想到,這個傢伙一早跑到她房裏看她落水,接著撂下那些聽來格外讓人不爽的話就拍拍屁股走人,她都還沒找他算帳呢!恩琪一邊想,一邊很快地將其他食物往嘴裏塞。

  把他的份也吃光,不留給他,哼!

  鋼琴彈奏的曲子又變換了幾首,陽光也完全破雲而出地照映在海面上時,林恩琪已經吃得飽到不能再飽了。為了把桌上食物全部掃光,她很勉強地塞下最後一塊三明治,嘴巴塞得鼓鼓的,還不忘拿走僅剩的一顆蘋果。

  嘿嘿!這樣一來他就沒得吃啦!林恩琪得意地想,臉頰鼓得像塞了好幾顆鴨蛋在裏面似的,然後笨重地站起身往大廳移動。

  慘了!邊走向大廳的恩琪臉色有些鐵青。

  一口氣吃了不知幾人份的早餐,實在有點難為她的肚子,雖然她一向很會吃,可是這當口她真的很怕一不小心東西會吐出來。

  在大廳的一處,整片玻璃牆前和特地鋪上檜木地板的平臺上,擺著一架黑色大鋼琴,伴隨著她吃早餐的音樂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林恩琪悄悄走近,朱璽雅與鋼琴,還有他身後的沙灘和大海,彷佛是一幅唯美動人的畫。

  指尖在琴鍵上靈巧輕快的移動,沉浸在流轉音符中的朱璽雅神情仍然像大理石雕像,林恩琪心想,但至少已經不是冰雕的了。

  眼角、眉梢的角度與眼底的溫度,不再有平日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疏離,有些沉醉、有些溫柔,卻仍顯肅穆,讓原本沒有一秒鐘靜得下來的林恩琪也不由得乖乖站在角落聆聽。

  不知道為什麼,恩琪忽然有點羡慕那架鋼琴,因為它讓朱璽雅臉上的冰霜融化了,就像昨天他回過頭對她微笑那般……不過似乎還是有些不同,只是林恩琪說不上來。

  那個「回眸一笑」似乎就這樣在他臉上絕跡了,昨天回到屋內,朱璽雅又恢復了冰山冷臉,讓林恩琪直犯嘀咕,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因此現在的她才會羡慕起那架鋼琴。

  討厭鬼!林恩琪噘著嘴,有些哀怨地盯著朱璽雅完美到幾乎找不到瑕庇的臉,沒忘記努力嚼著嘴裏的食物。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朱璽雅抬起眼,正好見到臉頰像塞了小皮球似的林恩琪,有些錯愕,卻很快地掩飾過去。

  頭一次看到女人吃東西吃成這樣,朱璽雅原想斥責她像野丫頭,卻又忍不住想笑,只是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沒變,抬起手看了看表。

  九點半,這丫頭整整吃了兩個多小時!

  「妳還真能吃。」朱璽雅起身走向她,「沒吃太飽吧?等會兒還要練習發聲。」

  林恩琪露出一個挑釁的眼神,含糊不清地應道:「我把桌上的食物全吃光了!」得意地等著看他因為沒早餐吃而露出的悲慘神情。

  朱璽雅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妳全吃光了?」

  他本來想,不知道她早上習慣吃什麼,於是當鐘點傭人六點剛要從小鎮出發到別墅這兒來的時候,他就吩咐多準備兩三樣口味不同的早餐過來,結果足足準備了五人份,而他吃了一人份,還剩四份。

  「對啊!」林恩琪得意地扠起腰,卻因為胃裏的食物有向上沖的趨勢而作罷。「怎麼樣?你沒得吃了,很傷心吧?」

  朱璽雅看著她好半晌,末了,嘴角和眼角彎成了可疑的弧度。

  原來這丫頭以為他還沒吃嗎?就算是,誰會為了少吃一頓而傷心欲絕?為了讓他「沒得吃」,她是不是太拚命了一點?

  朱璽雅強忍著沒爆笑出聲,只用平靜的、沉穩的聲音說道:「我六點就起床,老早吃飽了。」換他開始期待她的表情。

  林恩琪眉頭打了幾個結,臉上的表情轉了幾百轉,簡直比萬花筒還精采。

  他……他吃飽了?她怎麼完全沒想到這一點?

  那她拚命拿食物往嘴裏塞是幹嘛?

  林恩琪捂住嘴,忽然覺得很想吐。

  朱璽雅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不是哈哈大笑,但那模樣還是讓恩琪覺得很嘔,胃裏的食物又拚命往上沖,她顧不得其他地沖向浴室。

  「浪費食物會被雷劈喔!」朱璽雅壞心眼地在她身後喊道。

  林恩琪腳下的動作僵了僵。

  是誰告訴這個可惡的冰塊男,她最怕打雷了?不過當然也有可能他只是碰巧說了這句話。林恩琪心想,立刻一政畏縮的模樣,挺起胸膛。

  「我只是吃太飽,想去大便而已,不行喔!」她凶巴巴地應了回去,以著蹣跚的步伐移向廁所。

  朱璽雅在她身後,雙手抱胸地看著她的背影。

  粗魯又口無遮攔的野丫頭!

  臉上掛著笑,心裏卻忍不住為自己的反應感到詫異。

  她明明是他最討厭的那一類人,沒教養、幼稚,有時還白目又欠扁,可是剛才他心裏竟然還覺得她可愛?

  朱璽雅收起了眉、眼不經意堆築的溫柔,轉過身。

  那只是一時的同情罷了,對於她曾有過與他相同的境遇而感到同情,沒有任何意義。他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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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恩琪與朱璽雅離群索居地住在海邊別墅,每天有鐘點傭人從最近的城鎮過來張羅三餐和雜務,陸儀妃雖然在附近的小鎮找了地方住,準備隨時待命,但還是只以通訊工具和他們聯絡,所以一天裏頭大部分時間在屋子裏,甚至方圓十裏內都只有他們兩個人。

  因為第一天林恩琪早餐吃太飽,到了下午又拉肚子,因此讓她白白躲過一天,朱璽雅的訓練沒有實行。

  第二天早上七點,鬧鐘照樣又響個不停,恩琪照樣翻個身,睡得死死的。

  持續響了三分鐘左右,鬧鐘這才宣佈投降地安靜下來。

  林恩琪眼皮掀了掀,像是醒來了,卻沒有任何動作。

  床鋪果然又「喀啦喀啦」地移動到水池子前,接著「砰」地一聲,一顆枕頭被彈到水池子裏。

  昨夜就在地板上打地鋪的林恩琪嗤嗤地竊笑著,睡意暫時遠離,興奮地裹著棉被滾來滾去。

  哈哈哈……她又不是呆子,第一天吃到教訓,第二天還會乖乖睡床上嗎?那個冰塊男簡直太瞧不起她了!林恩琪得意得像毛毛蟲似地扭來扭去,接著縮成一團,繼續睡她的大頭覺。

  就讓冰塊男在樓下慢慢等好了,呵呵!

  不到一分鐘,睡意很快地又襲向她,可是沒多久,林恩琪就作了一個不太愉快的夢。

  她夢到自己來到了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的北極,身體凍得發抖。

  她……她在作夢吧?怎麼會突然跑到北極來了?她這輩子可還沒去過那種地方,雖然她從以前就很想和北極熊一起拍照。

  可是真的好冷!她抱緊自己的身體,頻頻發抖,直到真的冷到受不了了,林恩琪才終於從睡夢中醒過來。

  很好,這真的是夢,她還躺在地板上,四周沒有下雪,身體也用被子包得像春捲似的,可是她還是覺得冷!

  怎……怎麼回事?恩琪抖到牙齒都打戰了,直接接觸空氣的肌膚像要結上一層霜似的,讓她不敢離開被子,於是學毛毛蟲蠕動,向門口移動。

  美國夏天會下雪嗎?

  恩琪眼角瞥見牆上空調系統的溫度顯示。

  四十度?噢,美國用的溫度系統是華氏……她開始翻找被丟在腦袋瓜角落、幾百年沒動用的國中理化知識,華氏四十度相當於……攝氏四度!也就是說她現在根本就像被冰在冰箱裏一樣。

  騙鬼啊?哪家的空謂可以調到攝氏四度?林恩琪偏不信邪,可是快要凍僵的身體告訴她,這是真的!就是有那種孤僻的神經病,離群索居的住在海邊,又怕不夠招搖似的,把房子蓋得像驚奇屋,床鋪都會跑了,空調可以降到攝氏四度也沒什麼好稀奇了!

  不過,好端端的,空調為什麼會降到四度?

  房門被敲了兩下,緊接著出現在房門口的朱璽雅解答了她的疑問。

  「一大清早沐浴在冷冽的空氣中,相當醒腦吧?」朱公子璽雅竟然破天荒地笑得一臉溫柔,手上拿著的自然是這棟房子的空調遙控器。

  一進門,果然就看到一條春捲癱在地板上,朱璽雅好整以遐地低頭看向林恩琪。

  林恩琪瞪向俯看著自己的朱璽雅,顫抖的身體讓她圓瞪的眼無法更有魄力地傳達她的氣憤。

  好樣的!又被這冰塊男擺了一道,真是氣死人啦!

  * * *

  別墅的頂樓有一個小型的錄音室和練習室,這也是為什麼朱璽雅選擇到這裏訓練林恩琪的原因之一。

  練習室內,面海的落地窗大敞著,海風吹得白色窗簾像船帆飄揚,朱璽雅修長的十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著,神情仍舊斯文平靜,可是眼神裏卻閃耀著壓抑的火光,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他瀕臨抓狂邊緣。

  立於鋼琴旁、隨著琴音練習發聲的林恩琪,正是考驗朱璽雅耐性的元兇。

  「啊啊啊……」殺雞般尖銳的怪叫,接著又是鬼哭神號般的嗓音,林恩琪雙腳與肩同寬,雙手交握于腹部上方,姿勢標準如歌劇院女伶,但是隨著她誇張的表情一起出口的,卻是一聲又一聲的鬼叫。

  音癡都不會唱成這樣,擺明瞭她就是故意的!朱璽雅臉上沒動怒,可是按下琴鍵的手指卻多使了幾分力。

  「啊啊……嘓嘓嘓……」這會兒乾脆模仿起青蛙來了。

  真是夠了!朱璽雅忿忿地十指一齊用力壓向琴鍵,發出驚人的琴音,然後站起身。

  沒了鋼琴的伴奏,林恩琪也停止了雞貓鬼叫,對著朱璽雅笑開一口白牙。

  「老師,我唱得不錯吧!」呵呵呵……一見到朱璽雅明顯鐵青的臉色,林恩琪可樂了!表情卻故意裝可愛地露出乖寶寶般的老實相。

  朱璽雅瞪著她好半晌,林恩琪大大的笑臉仍然沒變。

  很好,她就是要跟他賴皮到底就對了。朱璽雅順了順氣,眼底的怒火瞬間冷卻,讓林恩琪有些失望。

  好可惜,她本來以為他終於要抓狂了,真是功敗垂成啊!林恩琪壓根把惹火朱璽雅當成三餐飯後的最佳休閒活動了。

  「妳打算這三個月都跟我在這裏浪費時間,是嗎?」他平靜地問。

  「沒差,我很閑啊!」露出一個皮皮的大笑臉。

  「是這樣嗎?」朱璽雅冷笑,走到音響旁按了幾個鍵。

  溫凱娣的歌聲很快的迴旋在這十坪大的練習室裏,而且還是那首恩琪最不想聽到的「貝殼」。

  笑容僵在林恩琪臉上。

  隔了一個太平洋,恩琪原以為她可以就此把那些讓她心力交瘁的人事物給甩開;想不到這女人竟然還像陰魂不散似的侵犯她的平靜。

  她瞪向朱璽雅,眼裏有著質問的意思。

  朱璽雅沒料到撒手這麼快就用上,卻不打算心軟。

  「如果妳堅持妳很閑,我也無所謂。」他雙手抱胸地倚在音響旁,故意帶著冷笑地說,「不過我勸妳浪費時間有很多方法,不需要耗在這裏。妳大可以現在就離開這棟房子,回到臺灣,繼續當一隻喪家犬。」

  林恩琪粉拳握得死緊,憤怒與不服輸讓她的俏臉閃著熠熠光芒。

  「誰是喪家犬?」

  朱璽雅走向她,眼裏帶著挑釁地睨著足足矮他一個頭的林恩琪。

  「我差點忘了,妳不只是喪家犬,還是一隻不知天高地厚、沒有自覺的喪家犬。」

  林恩琪直覺想甩他一個巴掌,舉起的手卻快一步被朱璽雅握住了。本以為他外表纖細得像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林恩琪被捉住的手卻怎麼也抽不回來,這一拉一扯間甚至撼動不了朱璽雅半分。

  「妳可以不斷向周圍的人伸出爪子,證明妳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能耐可以向負妳的人討回公道。」

  二句話讓恩琪冷靜下來,那日羅威在唄塔所說的話又回到她的腦海。

  有本事就憑實力打敗他!

  朱璽雅放開了恩琪的手。

  「我怎麼知道你有那個能耐幫我?」一反賴皮的模樣,鬥志又回到了恩琪臉上。

  他說得沒錯,如果她真要虛度這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後回到臺灣,她仍然是喪家犬,甚至幾乎失掉原來僅剩的優勢,接下來她就等著看羅威和溫凱娣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她要振作,可是也得先確定眼前的幫手是不是真有讓人刮目相看的本事。

  朱璽雅深邃的雙眸望進她開始變得認真而神采奕奕的大眼,許久才淡淡地說:「我會讓妳知道我有何能耐。」

  他轉身在鋼琴前坐定,五指輕快地在琴鍵上起了個音,示意恩琪繼續剛才的練習。

  這回恩琪沒有再搞怪,認真地唱出每一個音符。

  才唱完一句,朱璽雅卻停下彈奏的動作。

  「不對。」漂亮的眉再次攏緊。

  林恩琪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又怎麼了?」

  「誰教妳用這種方式唱歌?」又是那種造作的聲音。

  恩琪一陣沈默,心神為朱璽雅的問題陷入煩亂的深淵。

  誰教她用這種方式唱歌?

  不,沒有人教她這麼唱,而是不知不覺中她就忘了原先唱歌的方式。

  「我喜歡妳現在的聲音,」在初識羅威之時,他這麼對她說道,「希望以後我為妳量身打造的每一首歌,妳都這麼唱。」於是往後她不再以原來的方式唱歌,只為了討好羅威。

  「用妳剛進唄塔時的方式唱。」他說著,又在琴鍵上起了個音。

  林恩琪靜默著,表情一片空白,雙眼失去了焦距。

  「Cherry?」朱璽雅覺得不對勁。

  「我不會……」她聲音顫抖,搖搖晃晃地靠在鋼琴邊緣。

  那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許久以前就被折去翅膀,卻一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自己早已失去飛翔的力量。

  * * *

  因為恩琪的失常,璽雅不得不中止練習。

  他向恩琪的公司調來了恩琪出道以來的所有專輯,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聽完它們。

  第一張專輯甫問世,就讓林恩琪一鳴驚人,樹立了她歌壇小天後的地位,因為當時她唱歌的方式仍然沒變,那樣的歌喉果然在華人樂界掀起了旋風,也讓她拿下了數座流行音樂界相當具有代表性意義的大獎。

  第二張專輯卻開始出現異狀,林恩琪的聲音不至於讓人聽出太大改變,憑著羅威和她一起合作的噱頭,也讓專輯賣翻了天,但不正常的唱歌方式卻扼殺掉她歌聲中感人和震撼元素,變得矯揉造作。

  專輯的製作人和第二主打歌的對唱者,正是羅威。

  恩琪的失常和他有關吧?朱璽雅獨坐在二樓的休息室內,男女深情對唱的綣繾歌聲流泄一室。

  雖然恩琪如此改變的聲音令他皺眉,卻還不及羅威的歌聲讓他覺得刺耳!

  挺有個人風格的男中音,不難聽,甚至可以說有一點實力,但不知為何,他聽著就是覺得討厭。

  CD封面上是林恩琪染成金髮、燙著大波浪的天使造型,笑容甜得讓人心悸,完全無法將她和那個在他面前搞怪搗蛋的丫頭聯想在一起。

  朱璽雅有些失神地甩手指滑過CD封面上恩琪姣好的臉龐,腦海裏又浮現她總是閃耀著活力的大眼睛。

  她的表情幾乎沒有一刻是安靜的,永遠是千變萬化,可是眼裏的火花卻不曾消逝,只除了那日在江任川的休息室裏。

  恩琪無法再唱出那樣的歌聲,自然是心理因素所引起,病源則是羅威。他們曾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這層認知讓神情難得流露出溫柔的朱璽雅又恢復了冰冷的深沉。

  要讓恩琪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就必須將羅威自她心裏抹去。

  朱璽雅開掉了讓他心情煩躁的情歌對唱,心裏忽然有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的打算……

  * * *

  那天之後,恩琪連一個音符也唱不出來。

  歌手不會唱歌,那和魚兒不會游泳、海鷗沒有翅膀有什麼分別?

  林恩琪赤著腳走在沙灘上,不知不覺走出了長長的一道足跡,離別墅已經有一段距離,可是她突然覺得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好。

  歌手不會唱歌又如何?反正幾乎所有的人都當她只是個偶像藝人,偶像只要會對嘴、努力保持完美的形象,其他的又有誰會在意?

  呵!恩琪忽然覺得想笑。她差點忘了自己現在連「完美的形象」也沒了。

  沿著海岸線走著,風向突然一轉,恩琪隱隱約約聽到奇怪的聲音。

  好像有狗在叫?不過這附近哪來的狗?風聲傳遞而來的訊息太微弱了,恩琪並不放在心上,直到完全毋需經由風聲也能聽到前方一群狗在狂吠。

  不過是狗而已嘛!恩琪責駡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離這裏最近的幾棟房子的屋主……一個是養了十幾隻杜賓犬、對東方人相當感冒的德國佬。」恩琪對朱璽雅那天的話還有點印象,往前踏出去的腳步遲疑了一會兒,最後呆站在沙灘上。

  她不怕狗……好吧!是有一點點怕啦!只有一點點而已,僅次於打雷和老鼠,事實上狗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身為人類怎麼能害怕自己的朋友呢?

  一隻小狗狗是很可愛的,這沒人會反對,問題是……如果物件是一大群杜賓狗呢?

  被狗狗追著跑不是「哆啦A夢」裏的「大雄」才會發生的事嗎?怎麼能發生在她身上?恩琪心裏還在怕與不怕之間拔河,五、六隻來勢洶洶的黑色杜賓狗像是她這個方向有根肉骨頭似的,朝她賣力地狂奔而來,剛開始每一隻看起來像螞蟻那般小,在恩琪遲疑的當口,牠們已經變得比老鼠還大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林恩琪尖叫著,開始往回跑。

  杜賓狗一般做為軍用犬或看守犬,因為個性非常兇暴,尤其是德國種杜賓,甚至會攻擊飼養自己多年的主人。

  不過誰規定德國人就要養德國種的杜賓?這裏是美國,也有可能是比較沒有侵略性的美國種杜賓……恩琪不斷的安慰自己,因為她已經開始覺得兩條腿快軟掉了。

  小時候的恩琪還曾經是短跑健將,這當然和生長環境有關,她的父親是到山上教書的平地人,母親是部落公主,但自從踏進演藝圈,她已經跟被飼養的肉雞差不多了,跑沒幾十公尺就快要挺不住。

  「救命啊!」她拉開喉嚨大喊。

  難道她真的凶運當頭?倒楣了一整年還不夠,現在還要橫死美國,死因是自己亂跑,結果被狗群咬死?嗚嗚嗚……那真的太悲慘啦!

  「救命啊!」聲音太單薄,都快被狗吠聲壓過去了。人的喉嚨能有多少力量?過去在山上,她從來不會這麼軟弱無用,她的腿快過同年齡的男孩子,她的聲音可以響徹整個山谷。

  用妳剛進唄塔時的方式唱。朱璽雅的話在此時回到腦海。

  可是她早就忘了怎麼用母親教給她的方式唱歌、用每個人出娘胎之時最原始的力量發聲。

  恩琪鼻子忽然一酸。

  她的聲音不見了,甚至連喊個救命都有問題,她好害怕,卻無助……

  朱璽雅其實一直盯著沿著沙灘走的背影,即便它幾乎就要消失在視力篩圍,也未曾移開視線。

  當恩琪開始往回跑,他只覺得不對勁。

  有東西在追她?這個念頭剛閃過,他跳過陽臺欄杆,朝馬廄奔去。

  狗群愈來愈近了,恩琪完全不敢回頭,可是她已經能聽到狗群喘息和奔跑在沙地上的聲音。

  顧不得鼻涕、眼淚狂飆,恩琪全身上下只剩原始的求生意識,以及每個人自出娘胎時就被賦予的力量。

  「救命啊!」

  海風吹不散連結著生命脈動的強力呼喊,上天終於聽到她的求救聲。

  沙塵飛揚處,黑色駿馬和人影像閃電般,風馳電掣而來。

  他只有一次機會,就在電光石火的剎那間,而且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把手給我!」朱璽雅大喊。

  是奇跡出現?恩琪來不及去感受那種終於看見一絲曙光的感動,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把手伸向朱璽雅。

  朱璽雅的每一根神經都繃得像拉緊的弓弦,眼裏只看見恩琪的身影,在黑夜終於沖到她身邊的一瞬間,抓住了恩琪的手臂,一提氣,將因為害怕而顫抖的小娃娃拉上了馬背。

  黑夜以著唯我獨尊的氣勢毫無畏懼地穿越了狗群,杜賓狗們只得向兩旁閃開,失去控制的狗群反過身繼續追逐著激怒自己的目標,卻追不上黑夜風一般的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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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黑色的閃電繼續在沙灘上賓士,不一會兒,狗群已經離他們愈來愈遠。

  「沒事了。」朱璽雅一手握著韁繩,一手緊抱著懷裏的恩琪,柔聲說道。

  林恩琪只覺得心臟仍然跳得飛快,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給抽走了,驚魂未定,整個人恍惚著。一直到確定自己已經安全了,朱璽雅有力的臂膀和堅實的懷抱,還有他的氣息、他的聲音,全都包圍著她,她全身一放鬆,才終於忍不住地嗚咽起來。

  狗群兇惡的追逐,還有千鈞一髮的恐怖戰慄,仍然刺激著她的每一根神經,牠們殘暴的狂吠猶在耳際,她抑制不住渾身顫抖,嚎啕大哭,雙手像溺水的人緊抱著浮木般地抱著朱璽雅。

  好可怕!

  懷裏的人兒多麼的嬌小,顫抖的身子顯得好無肋、好柔弱,讓朱璽雅忍不住心疼和自責。

  他不應該放任她一個人亂跑。

  「沒事了。」輕拉韁繩,讓黑夜放慢速度,朱璽雅改以握著韁繩的手抱著恩琪,一手將她飄散的發攏向耳後,「有我在,已經沒事了。」

  懷裏的恩琪並不像過去那些想用眼淚絆住他的女人,哭泣時仍然柔美如梨花帶雨,而是像個受驚的小女孩哇哇大哭,小臉淚濕一片,卻反而讓他心疼不已。

  朱璽雅在這當口已經完全無法也不願分神想其他,恩琪的顫抖只讓他恨不能再將她抱緊一點,以自己的力量和體溫撫平她內心的害怕。

  林恩琪將臉埋在他的頸窩,溫柔的懷抱讓她只想盡情發洩她的恐懼,就像個孩子對能給自己保護的人任性地撒嬌一樣。

  「別伯。」朱璽雅忍不住輕吻著她的臉頰和發際,杜賓狗群已經被甩得老遠,黑夜放心地在海岸邊散步。「乖女孩,妳好勇敢,」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痕,像哄小女孩一般極盡溫柔地輕哄著,「妳做到了,妳的聲音回來了。」他微笑地吻著她的層心。

  恩琪為他的舉動和話語停止了哭泣,淚眼蒙矓地看向朱璽雅,視線對上他深邃迷人的眼,小臉突然一紅,餘悸猶存變成莫名的心動。

  他的氣息離她好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而朱璽雅在她額上印下的那一吻的熱度,甚至傳達到她的胸口。

  雖然她一直認為自己很討厭朱璽雅,可是她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愛上了被他抱在懷裏的感覺,即使是現在他稍稍放鬆了雙臂,她也覺得好空虛。

  她可不可以繼續哭泣,耍賴地再次抱緊他?

  朱璽雅手指拂過她的眼角和粉頰,一顆淚珠碎在他的指間,恩琪長而濃密的睫毛上還沾著晶瑩,濕潤的眼,紅嫩的唇瓣,讓他胸口緊緊地揪得發疼,微妙的躁動和刺痛在衝擊著他的心房。

  早在這一刻之前,她的眼神和一顰一笑已能牽動他的心緒,然而當此刻彼此的體溫和心跳緊緊相貼,曖昧的情愫也隨之加溫。

  恩琪小手緊緊捉著他的襯衫,渴望再次感受到他緊實的擁抱,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與他對望,神情裏有著任性的嬌憨,還帶著一聲一聲輕微的哽咽,朱璽雅完全投降了。

  環住她腰部的手緊了緊,朱璽雅著了魔似地低下頭,渴望親吻她的櫻唇。

  「哈囉!」殺風景的程咬金現身,身材壯碩的金髮男子操著一口濃重的德國腔英語,在不遠處招呼道。

  朱璽雅神情仍然淡漠如昔,眼裏卻有著殺人的火焰,他和恩琪如大夢初醒似地,一起看向聲音來的方向。

  穿著夏威夷衫的男子開著吉普車緩緩地駛來。

  「抱歉,你們有看到我的狗嗎?我一個不留神,繩子沒綁緊,牠們全都跑了……」

  朱璽雅皺眉,下意識地將恩琪往他懷裏抱得更緊。

  「你應該看好那些狗,剛剛差點出人命。」他語氣難得地顯露了火藥味。

  狗咬死老人或小孩的新聞可不是什麼稀奇事,更何況還是一群兇惡的杜賓犬!

  「不好意思,其實牠們都很溫馴的。」德國人訕笑著,「牠們嚇到你和小姐了嗎?」

  溫馴個屁!林恩琪真想奉送他兩個白眼。不過此刻朱璽雅再次抱緊她,令她心裏忽然升起一股甜蜜的感覺,不想再理會其他,雙手很自動地環上朱璽雅的腰,臉頰也貼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腰很細,而且她的手臂可以感覺到朱璽雅腰部結實的肌肉,林恩琪臉紅了紅。她一直覺得腰窄的男人性感,但大都太過仙風道骨,不夠陽剛,朱璽雅卻不然,他的肩膀和胸膛寬厚,讓人很有安全感。

  好奇怪,以前她就不覺得和羅威抱在一起有這麼甜蜜幸福的感覺,她討厭羅威身上古龍水和發雕的味道;他的身材雖然比朱璽雅健壯,骨架也比朱璽雅粗大,可是被羅威抱著卻一點也沒有被呵護、被溫柔對待的感覺。

  朱璽雅身上只有淡淡的沐浴乳味道,還有像檀香和著青草的清雅香味,頭髮從來不抹些有的沒的,因為他發質很好,只要梳理整齊就很有型。身材雖然清瘦,卻絕不是弱不禁風,襯衫底下的胸膛和手臂結實有力。

  最重要的是,他抱著她的時候,讓她覺得自己是被珍視著的。

  恩琪埋在他肩上的小臉有些竊笑,當然沒讓現場兩位男士發現,也不管他們在討論些什麼,繼續沉浸在這樣的幸福當中。

  雖然這個冰塊男很討厭,不過她決定不把他的懷抱列入討厭名單之中。

  「如果再讓我看到那些狗出現在我們房子的附近,不要怪我請人來抓走牠們。」朱璽雅沒空察覺懷裏的恩琪撒嬌般的小動作,聲音與眼神淨是冰冷陰狠的恫喝。

  德國人自知理虧,只能頻頻道歉,然後開著吉普車繼續沿著海岸線找他的愛犬們。

  朱璽雅見德國人走遠了,才低頭看向懷裏的恩琪。

  她鼻頭和眼睛紅通通的,看起來仍然可憐兮兮,令朱璽雅好生不舍,輕輕地替她攏了攏秀髮,策馬讓黑夜回過身,以散步的方式走回家。

  她嚇壞了,他想,捨不得再驚擾她,只用手臂緊實地抱著她,任她像孩子似地賴在身上,卻不知懷裏的小娃娃其實正偷偷地、貪婪地享受他的溫柔。

  恩琪側坐在馬上,面向海上的波光萬頃,朱璽雅手臂由身後環抱住她,身體和臉頰與朱璽雅貼緊著,微冷的海風徐徐吹來,卻有他的體溫為她保暖,耳邊兩人的心跳就是最美的節奏。

  以前每個人都說她是公主,她自己從來不這麼覺得,可是現在,這一刻,她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像一個公主。

  公主並不是擁有美麗的外表和高貴的氣質,也不是穿著華麗的衣裳、住在宏偉的城堡裏,而是有人像呵護寶貝似地,把她捧在手心裏……

  「會冷嗎?」察覺她抱住自己的手緊了緊,朱璽雅低下頭,也抱緊了她。

  不知為何,當他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林恩琪臉上又熱了起來,心跳也加快了。

  好奇怪的感覺喔!不過她發現她又喜歡上這個冰塊男的聲音了。

  略微低沉的、溫厚的、優雅的英式腔調,耳朵貼著他胸口時聽起來感覺好性感。

  「不會。」林恩琪聲音有些嬌軟地回應道。

  這樣一直走下去該有多好啊!林恩琪心裏想,不自覺地流露了小女人般的嬌憨,一反她平時小男生般的模樣。

  朱璽雅心不在焉地駕馭著黑夜,視線卻不時落在懷裏恩琪濃黑的睫毛和白皙無瑕的臉蛋上,還有她線條完美的頸部和肩胛骨,以及領口凝脂般的肌膚和胸前誘人的隱密。

  心跳變得有些紊亂,這一刻他才有機會開始思考自己方才的反應,和心裏溢滿的情緒。

  那只是出於對身邊人的安危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緊張和關懷,可是這麼辯解的時候,心跳的反應和濁重的呼吸,卻反駁了他的藉口。

  他從來不是自製力差的人,對於女人的引誘更不是毫無經驗,他開始對自己因為恩琪的貼近而產生遐想,感到不可思議。

  她明明是個粗魯的野丫頭,過去身邊的女伴比她美豔秀麗者有之,然而她們一致認為他的「燃點」是一種令人又愛又恨的挑戰,要挑起他的熱情十分困難,但成功之後他的回應也讓她們瘋狂……

  懷裏的丫頭竟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到了,她沒有對著他賣弄姿色,更沒有刻意挑逗,卻讓他開始心猿意馬……朱璽雅心裏響起警鈴。

  他想過要引誘她,要將羅自她心裏抹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人替代那個位置,然後她才能找回自己的聲音,讓他達成叔叔交付的委託。

  這樣的計畫不包括真的擦槍走火,再壞的手段都該有個底限,不能真的傷到她。

  可是只要他真的勾引她,在目的被揭穿後,她就不可能不受傷。

  他曾經純善地不願傷害任何人,即便以冷漠將他人拒於千里之外,也從未想過用任何不正直的手段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算是報復也不能扭曲自己的良知--直到最信任的長輩對他不擇手段的背叛,絕對正直的原則自此不再存於他心中。

  他也有陰險的一面,只是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無法對恩琪陰險,無法對她不擇手段。

  無論恩琪如何討厭他、如何在他面前搗蛋、刻意激怒他,但都是用孩子氣的方式,單純而毫無心機。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想保護她,想要她永遠像個孩子,不要因為現實世界的冷酷詭譎而受傷,也不要學會那些卑鄙的手段。

  他想,他會答應接下這個任務,雖然泰半是為了她那絕世的歌喉,另一部分也是因為不舍她面對爾虞我詐所流露出的無助,不想她孤軍奮戰,更不想她因此迷失。

  他不願傷害她,卻抑制不了突然升起的渴望。

  懷裏的恩琪扭了扭,換了個坐姿,朱璽雅環住她纖腰的手緊了緊,臉色變得陰沈,身體的肌肉也僵硬了起來。

  「怎麼了?」察覺他的異狀,恩琪抬起頭。

  因為覺得屁股好像抵著什麼東西,她才忍不住換個姿勢,不過在馬上活動不方便,這一扭好像和那個異物貼得更緊了。

  「不要亂動。」朱璽雅警告道,刻意將早已融化的溫柔藏起,不願將情欲表露出來。

  林恩琪只道朱璽雅又變回了那個討厭的冰塊男,豐唇微翹。

  什麼嘛!才覺得他終於不那麼討人厭了說……

  她偏愛和板起面孔的朱璽雅唱反調,於是身體又像毛毛蟲一樣扭起來。

  「我偏要動。」怎麼樣?咬我啊?

  如果在平常,朱璽雅只會覺得她調皮搗蛋,可是現在他根本無法輕鬆以對。

  也不想想她現在就在他嘴邊,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頑皮的小鬼應該要得到教訓,而不是一味的縱容!朱璽雅眼裏閃過一絲陰驚,低下頭吻住她櫻唇的同時,環住她腰際的手滑進她上衣內。

  她真的被咬了!恩琪瞪大眼,嚇得反應不過來。

  在一個男人的懷裏卻沒有半點危機意識,朱璽雅因為這樣的恩琪而心裏不是滋味。

  若今天換成別人,她也是這麼沒心眼嗎?一如在羅威懷裏時……朱璽雅想到這裏,內心簡直醋海翻湧。

  恩琪生澀的反應讓他內心莫名的醋意稍微紆解,卻仍想好好懲罰這個調皮搗蛋的丫頭。

  不能只有他被挑動,他要讓這丫頭嘗嘗欲火翻騰的滋味,看她以後還敢不敢白目地招惹他!朱璽雅這麼想,趁著懷裏的娃娃呆若木雞之時,握住她豐滿的嬌挺。

  她真的是個完美的娃娃,不只臉蛋教人驚豔,身材雖清瘦,卻豐滿得教男人瘋狂。朱璽雅開始懷疑究竟是他想懲罰她,還是自己身體裏的火焰被撩撥得更熾烈?

  恩琪想不到自己刻意挑釁的舉動,竟把自己主動送到朱璽雅嘴邊,他的吻讓她開始暈眩,腦袋熱烘烘一片,身體發燙。

  羅威不曾這麼對她,因為恩琪無論如何都嚴謹地守住這一道防線,允許他的親吻,卻不准他逾越。然而羅威的吻從來不曾讓她覺得天旋地轉,更不曾挑撥起她體內原始的熱度。

  她怎麼會誤以為朱璽雅是冰塊?現在的他像一團火,燒得她口乾舌燥,霸道而熾熱的氣息吞噬了她的思緒。

  「嗯……」半推半就地抗拒著他的侵犯,激烈的吮吻讓恩琪心跳欲狂,幾乎榨幹她肺部所有空氣。

  朱璽雅放過了她毫無招架之力的櫻唇,唇舌滑向她的耳際。

  「不要。」林恩琪帶著哭腔地求饒道。

  現在的朱璽雅好可怕,比冰山似的他還可怕上數百倍,恩琪害怕得渾身顫抖,卻也抑制不住體內原始的熱潮向她襲來。

  朱璽雅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耳邊,親吻著她的耳朵。

  「下次還敢不敢不聽話,亂玩火?」

  恩琪哽咽著搖搖頭。

  「不敢了。」聲音嬌軟無力,可憐兮兮。

  「是嗎?」朱璽雅輕笑。「從現在開始,妳只能乖乖聽我的話,否則……」呢喃般的耳語隨著溫熱的唇舌貼著她的耳朵,「我不只會咬妳,還會讓妳哭著求饒,知道嗎?」

  恩琪忙不迭地點點頭,帶著細細的哽咽。

  她決定要繼續討厭這個冰塊男……不,他現在一點也不像冰塊,比較像個惡魔!

  恩琪看不見的是,其實朱璽雅的神情一點也不輕鬆,不願太過孟浪地唐突她,雖然達到了嚇阻她作怪的目的,卻也讓自己得耗費更大的自製力來壓抑體內的欲火。

  不願傷她,因為她看似成熟的外表下不過是個小丫頭。朱璽雅心裏不禁溢滿憐惜之情。

  就讓他假公濟私,慢慢地勾引這個小丫頭吧!朱璽雅終於發現這是他想將羅威自恩琪心底抹去的真正原因。他嘴角噙著一抹笑,原來最無法接受的,有時候反而會變成心動的理由。

  恩琪還在為朱璽雅的挑逗心裏難忍嬌嗔。

  朱璽雅是討厭鬼、大魔鬼,她討厭他!然而當她心裏這麼想的同時,又禁不住因為朱璽雅的手滑過雙峰而微微一顫。

  討厭他,卻抑制不住讓她渾身燥熱的悸動。

  朱璽雅執起她一手,讓她握住韁繩,在扳開她手指的同時,手指與她交纏,指尖滑過她的指腹和掌心,有意無意的來回愛撫。

  「生氣了?」一反方才惡魔般的態度,在下定決心之後,連一向冷到北極去的表情也暖化了,聲音更是足以教女人迷醉的溫柔。

  恩琪燥熱的臉更加熱透了。

  他怎麼變臉跟翻書一樣快?恩琪卻忍不住迷戀起他在耳邊輕哄的嗓音,好像直直地挑逗著她的心房似的,讓她輕顫。

  「不說話?」朱璽雅低頭含住恩琪圓潤可愛的耳珠,而恩琪為他的舉動心臟差點自胸口跳出來。

  「沒有生氣。」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的吶喊。

  在朱璽雅面前,恩琪簡直青澀生嫩得像含苞的小花蕊,他輕易地就可以讓她為他降服,可是他不願就這麼摘下這朵蓓蕾。

  他將守護著她的綻放,直到她為他成長為獨一無二的絕世名花。朱璽雅低下頭,輕輕地在她額上吻了吻。

  她討厭他,但也許……還有一點點喜歡吧?恩琪心跳得像脫韁的野馬,為他那一吻所流露的溫柔忍不住心動不已……

  * * *

  回到別墅,朱璽雅率先下了馬背。

  「來。」他將手伸向恩琪,態度彬彬有禮,和剛才在馬背上挑逗她時判若兩人。

  一路上臉部熱烘烘的恩琪還沒來得及讓臉上的溫度降溫,怯怯地把手交到他掌心。

  她從沒想過當個淑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她面對朱璽雅,連動作大一點都覺得好羞赧。

  跳下馬背,著地的雙腳不禁一軟。

  朱璽雅快一步扶住她。

  一半是因為剛才激烈地奔跑,一下子放鬆肌肉所造成的痙攣,一部分則是因為朱璽雅一路的曖昧舉動和挑逗,就算恩琪羞得不願承認,她身體的感覺卻是相當誠實的。

  朱璽雅嘴角輕輕上揚,一把橫抱起她。

  「我只是沒站穩。」恩琪不敢看向他的臉,嘴硬地說,怕他知道她腳軟的原因,她都想找地洞把自己埋起來了。

  「我知道,」朱璽雅仍然低語如輕哄,「妳剛剛跑那麼快,腳一定又酸又痛,別亂動,我進去幫妳熱敷。」

  她發現只要朱璽雅拿出這種聲音哄她,她就沒轍,野丫頭立刻變小貓。

  「謝謝你。」恩琪又變成了小女人,聲音細到連她自己都快聽不見了,頭也垂得低低的。

  朱璽雅抱著她的時候,一反平日給人消瘦的印象,恩琪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腦袋瓜又開始忍不住冒著夢幻的泡泡。

  真的好奇怪噢!為什麼靠在他肩上,被他擁抱著,她就是覺得特別浪漫?連周遭都像撒上了粉紅色柔光。恩琪忍不住想,雙頰泛著紅暈的同時,嘴角也抹著甜甜的、羞澀的微笑。

  是不是因為他的味道特別好聞?

  當朱璽雅拿著毛巾替她熱敷,不斷地將熱水輕輕潑在她的小腿上,恩琪又再次為他不經意的一些小動作臉紅心跳,卻不知朱璽雅正是有意讓她心頭小鹿亂撞,半掩在眼瞼下的眼藏著魔魅的淺笑。

  恩琪幾乎忘了今天以前她還對朱璽雅氣得牙癢癢的,而發覺自己「失聲」以來的情緒低落此刻竟也消失無蹤。

  雖然還不知道她能否恢復以往的歌聲,但恩琪卻覺得自己似乎找回了一點屬於原生的力量。此刻她不願急著逼自己一定要唱歌,從小就生長在山上,與大自然為伍的她有更急切的渴望。

  當手腳能夠活動自如後,恩琪忍不住為玻璃牆外碧藍的海天一線所吸引。

  「今天再讓妳休息一天吧!」朱璽雅當然發現了她眼底失去的光彩又回來了,而她的任何想法總是表現在臉上,毋需猜測也能明暸。

  「可以嗎?」一直到剛剛,恩琪才開始有了想到沙灘上玩水的衝動。

  沙灘耶!大海耶!還有那麼耀眼的陽光!恩琪這才發現這三天來竟然把自己關在這間怪房子裏,只想著怎麼和朱璽雅作對,為了「失聲」而陰風慘雨地搞自閉,真是損失大了!

  林恩琪又恢復了小男生般的活力,原本想跳起來大聲歡呼,意識到朱璽雅長眸仍然緊鎖著自己,紅潮又回到她臉上,動作也扭捏了起來。

  朱璽雅的眼直直地挑逗者她,恩琪被電得暈陶陶的仍不自知。

  「當然可以,不過妳要小心,不要離別墅太遠,如果那些狗又出現,妳只要跑進別墅範圍裏就行了。」因為這棟房子的安全系統會立刻啟動。

  「好。」恩琪像個小女生似的,手都不知往哪兒擺,想逃離朱璽雅的視線範圍,卻又覺得捨不得。

  她幹嘛捨不得啊?她今天真的變得好奇怪。恩琪暗罵自己,低下頭,甩開那些莫名的期待,很快地跑開了。

  大廳的玻璃牆足以讓整個沙灘一覽無遺,朱璽雅看著恩琪的背影,走向鋼琴,指尖在琴鍵上滑動,帶出了一串音符,腦海中同時也譜出了一段段優美的旋律。

  雖然是他決定要勾引她,不過朱璽雅心想,也許這丫頭將會帶給他意想不到的驚奇也說不定。

  他在鋼琴前坐定,抬起頭就能看到恩琪追逐著浪花的背影,而他的眼則追著她的身影,十指將腦海裏的樂譜變化出動人的美麗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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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00:19:10
第六章


  恩琪看著朱璽雅拿給她的簡譜,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因為她並不是音樂系的學生,因此朱璽雅體貼地將樂譜抄成簡譜給她,當恩琪看完前面第一段的旋律,眼睛都發直了。

  「這是?」似曾相識……

  朱璽雅看了她一眼,仍然坐在鋼琴前。

  「妳介意嗎?」他忽然問。

  林恩琪有些會意不過來,不知道他的話和她的間句有何關聯?

  「介意什麼?」

  朱璽雅淡淡一笑,「據說這是妳和羅威合寫的,我擅自竄改卻沒問過妳,妳介意嗎?」

  恩琪櫻唇張了又闔。

  羅威直接剽竊,她都沒說什麼了……

  只不過這當口,她比較好奇朱璽雅怎麼改這首曲子?

  「我原來想,如果妳不介意,那麼這曲子我會放在專輯裏,算是對羅威下戰帖。」至於作曲人的名字要寫誰?這就讓江任川去搞定吧!

  恩琪也覺得有趣。「有何不可?」但前提是朱璽雅得改得比原作更好。

  朱璽雅淡淡一笑,十指輕快地在琴鍵上起了個音後,彈奏出恩琪原來所熟悉、卻變得煥然一新的旋律。

  恩琪的震驚一如每個曾親耳領教他才華的人一樣,隨著他十指優雅地帶出一個又一個音符,讓聆聽者的靈魂為之撼動,彷佛那些琴音已然織就出另一個唯美的世界。

  主旋律沒變,副歌的部分做了小小的更動,還有間奏重新譜曲,整首「貝殼」儼然被賦予了新的生命。

  一曲結束,恩琪仍然傻愣著,直直地盯著朱璽雅。

  「怎麼了?」他看向她,發現原來離他還有一段距離的恩琪不知何時已經朝他走來,緊貼著鋼琴呆站著。

  嗚嗚嗚……這……這……

  這實在是太美妙,太好聽啦!為什麼她當初遇到的不是朱璽雅?

  恩琪真有股衝動去捧住朱璽雅那雙天神一般的手,好好地膜拜一番。

  朱璽雅好笑地看著她的表情。

  「不喜歡嗎?」他故意間。

  恩琪拚命地搖頭。

  「不,很好,我覺得好棒!比原曲棒一百倍!」沒看見她眼裏感動的淚水嗎?她簡直雀躍萬分。

  真等不及要看羅威聽到這首歌時的臉色,一定很精釆!

  看著恩琪興奮得閃閃發亮的眼神,朱璽雅心情大好了起來,笑容也更顯溫柔。

  「那麼,換妳唱唱看。」

  唱?恩琪看著樂譜,笑容凝在臉上。

  「這首歌的歌詞是妳寫的,是嗎?」說完,朱璽雅才想到什麼似地,改口道:「如果妳不想唱歌詞,就唱音符吧!。」

  歌詞是她和羅威一起寫的,朱璽雅這才想起。

  「如果要放在專輯裏,也可以考慮改新詞。」朱璽雅的中文程度並不好,不過大概也知道無非是一些關於男歡女愛的語句,想到心裏就不是滋味。

  「當然會改新詞。」恩琪說道。

  曾幾何時,她已經不再緬懷那段感情,羅威對她而言,已不再是能左右她情緒的人了。

  她甚至完全不記得當羅威和溫凱娣的緋聞曝光後,自己一個人躲在陽臺上泣不成聲的那種心痛。

  這樣的改變是因為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重拾鬥志,立誓要奪回自己失去的一切,所以沒有多餘的心神為情傷失意嗎?

  耳邊響起朱璽雅指尖在鋼琴上奏出滑音,拉回了恩琪的思緒。

  「唱吧!」朱璽雅十指在琴鍵上起了個音,要恩琪清唱。

  深呼吸了幾口氣,將困擾她的所有恩怨拋在腦後,回憶著當年自己站在山澗底、立於峰巒間,對著大地唱歌時的激昂與情感,吟唱出第一個音符。

  朱璽雅微笑地看著恩琪忘情地閉上眼,彷佛脫胎換骨般的重生了。

  雖然還沒回到當初的水準,不過至少已經及格。他閉上眼聆聽一陣子,然後才站起身,悄俏地繞到她的背後。

  一曲告終,恩琪睜開眼,卻不見朱璽雅人影。

  「再唱一次。」他的聲音由恩琪身後傳來,又變得低沉而性感,像貼在她耳邊開口似的,讓恩琪又是一陣心悸。

  「啊?」才想開口說些什麼,朱璽雅的雙手由背後環住她,一手撫向她的咽喉,一手則平貼在她的腹部。

  恩琪輕輕一顫。

  他的手像帶電似的,被他碰觸的地方在發熱,催情似的在她體內起了連鎖反應。

  朱璽雅的手也的確刻意地在撩撥著她,指腹在她粉嫩的肌膚上貼熨著。

  恩琪今天剛好穿了小可愛,他的手一摸上她赤裸的腹部,恩琪幾乎無法掩飾自己明顯的顫抖。

  「唱啊!」這回恩琪很清楚的感覺到朱璽雅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頰上,聲音像惡魔般誘人,讓她整個人都快融成一攤水了。

  又是那樣的嗓音,林恩琪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光聽聲音就覺得渾身發軟,雙手快要拿不住樂譜。

  他的聲音真的好像迷藥一樣,讓她著迷、讓她心悸。

  恩琪雖然努力不被影響,朱璽雅還是察覺了恩琪的顫抖,眼裏饒富興味,內心卻同時燃起了愛憐與情欲的火花。

  她變成粉紅色的小耳朵和顫抖的身子,令他無限憐惜,然而她對他的挑逗所表現出來的生嫩,卻讓他強烈的想佔有她。

  將她壓倒在身下瘋狂愛撫的意念幾乎要讓他呻吟出聲,但朱璽雅唯恐嚇到恩琪,只有強抑住差點取代理智的原始本性。

  一如英國文化對野性的壓抑,加上古典音樂的薰陶,長年耳濡目染的朱璽雅似乎永遠嚴謹自律,可是愈拘謹的表像往往潛藏著愈瘋狂的本性--這卻是朱璽雅能讓女人瘋狂的原因之一。人前是冰山貴公子,調情時卻變成惡魔,上了床後又變成野獸,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感情太冷,對人的防備太深,怕是至今還有一堆女人追到美國來,死纏著不放了。

  「Cherry,」他的聲音像催情迷藥似地,對著恩琪催眠,呢喃的耳語伴隨著似有若無的親吻,輕貼在她的耳際,握住她頸項的手向下滑,手指劃過她纖細美麗的鎖骨。「讓我聽妳的歌聲。」

  恩琪覺得自己快化成一攤泥了,連忙趁著腿還沒軟的時候,唱出第一段旋律。

  「用肚子的力氣。」朱璽雅輕聲喃道,平貼著她腹部的手已經向上撫向左乳下方,卻沒再繼續往上。

  恩琪差點發出驚呼聲,心臟狂跳不已,歌聲因而微微地產生抖音,也不若方才的宏亮。

  朱璽雅雙臂微微地收緊,讓恩琪感覺到自己被他抱在懷裏,身體更加像小兔子般發抖,歌聲戛然而止。

  「怎麼了?」朱璽雅問,恩琪沒看見他半垂的眼流露出惡魔般的微笑,他的唇貼著她的粉頰,話落時自然而然地在上面吻了一口。

  樂譜從她指尖滑落,恩琪甚至沒有心思去注意,她感覺到朱璽雅開始緊貼著她的背部,有型的身材和火熱的部位讓她的意識快要潰不成軍。

  「我……」

  「嗯?」收緊雙臂,完全將小娃娃包覆在自己懷裏。

  他想要她。

  朱璽雅的呼吸變得濁重,驚訝自己體內的欲望竟然像燎原之火般,在他勾引著恩琪的同時,也跟著一發不可收拾。

  恩琪眷戀朱璽雅的懷抱,貪婪地嗅聞他的味道,雙腿也不聽使喚地差點讓她跌坐在地上,這反而讓朱璽雅有機會抱緊她,為她支撐,兩人密貼的身體點燃了藏在體內的熾熱情愫。

  林恩琪,妳要冷靜!怎麼可以這麼不敬業地在練習時發花癡呢?恩琪命令著自己。

  是啊!她承認自己好喜歡、好喜歡朱璽雅的懷抱和味道,可是現在她的身體反應只讓她想趕快逃離他,以免真的失態。

  「我想上廁所。」聲音有些嬌弱地替自己找了藉口。

  再不離開讓自己冷靜一下,她真的會整個融化掉。

  朱璽雅挑眉,沒有放開雙手的意思。

  該不該讓獵物在這當口逃開?朱璽雅陷入了天人交戰。

  但現在的確還不是要了她的時候。

  朱璽雅這才放鬆了手臂的力道,垂下的手不經意地滑過她的雙峰,指尖順勢撫過她裸露的肌膚。

  「快去吧!」唇辦又輕輕地擦過她的耳廓。

  恩琪連看也不敢看向朱璽雅,逃也似的離開了他的氣息範圍,她開始慶倖雙腳還能夠聽話,幾乎是帶著急切地奔向廁所。

  朱璽雅站在原地,一手抵住額頭,五指伸進黑髮間,手掌和低垂的臉藏住了眼裏的笑意,即使下身的欲火讓他有些疼痛,也掩蓋不了他惡魔般的自信與天生的優雅高貴。

  看著她像小兔子逃離虎口似的倉皇,朱璽雅差點被欲火泯滅的不舍之情又湧上胸臆。

  就別太欺負這丫頭了吧!他的唇邊漾起一抹笑。

  * * *

  恩琪坐在馬桶上,將通紅的小臉埋在膝蓋間。

  天啊!真的好羞人,好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或者乾脆就在廁所裏不要出去見人算了!

  嗚嗚嗚……怎麼會這樣?

  恩琪心裏不斷湧起罪惡感和羞恥感,快要將她淹沒。

  雖然未經人事,和羅威交往的過程中也一直維持在「保護級」的界限裏,除了牽手、親吻和擁抱,沒有太多「限制級」的男女經驗,可是恩琪還是有最基本的性知識,知道自己身體所表現出來的反應代表什麼……

  她好想一頭撞死啊!竟然只因為朱璽雅的聲音和他的觸撫,就泛起熱潮,出現這麼羞人的徵兆。

  只是聲音而已!他的手甚至也只放在很平常的地方,沒有逾矩……好吧!他嘴唇碰觸的地方不算啦!嚴格說起來也只是貼著她說話而已。

  難道她其實是個浪女嗎?

  恩琪並不知道,對調情經驗豐富的朱璽雅來說,要不逾矩地勾起女人的欲火拼不困難,早在高中時代,性格冰冷卻俊美的朱璽雅就是女性傾慕追逐的目標,不管是較他年長的、同年齡的、拘謹或放浪的。

  一個在不完整的家庭長大、又被保守的社會壓抑著的叛逆少年,很快地學會如何以他的魅力讓女人臣服,而女人們急著套牢他所表現出的貪婪,和為了勾引他而無所不用其極,更讓他原本冷情的性格變本加厲,狂野的高潮一旦消失,穿戴好衣服後,轉過身又恢復冰冷無情。

  朱璽雅調情物件一個換過一個,說是身經百戰絕不為過,當年學校裏一本正經的女助教都曾在他的挑逗下降服了,更何況是情欲等級生嫩如林恩琪?

  恩琪當然無從得知這些,朱璽雅的外表簡直騙死人不償命,讓她覺得是自己犯起花癡來,羞得無地自容!

  嗚嗚……她好想學古代的女人,把白綾甩到梁上,吊起來自盡算了!

  好丟臉,真的好丟臉!

  「Cherry。」因為恩琪廁所實在上得太久了,久到讓朱璽雅懷疑她掉到馬桶裏被沖到了太平洋,因此不放心地在外頭敲門一探究竟。

  「啊?」

  「妳沒事吧?」聽到裏頭的回應,朱璽雅總算松了一口氣。

  「沒……沒事。」恩琪連忙理了理儀容,臨走前故意按了按水箱才打開廁所的門。

  她完全不敢看向朱璽雅,只是將頭垂得低低的。

  「身體不舒服嗎?」朱璽雅純粹關心地問,不過看她的小臉紅通通的,應該不像有什麼問題才對。

  「沒有。」忍不住因為朱璽雅溫柔而令人舒坦的聲音抬起頭,才和他四目相接,立刻又紅著臉垂下頭。

  他眼裏的溫柔像要把人灌醉似的,再想到自己方才的反應,恩琪就無法克制地害臊了起來。

  沒打算對還是小女生的恩琪下重藥,朱璽雅又換上了一副鄰家大哥哥的親切微笑,帶著安撫地摸了摸她的發頂。

  「先休息一會兒吧!等妳準備好了我們再繼續。」

  恩琪連忙搖搖頭,「我沒事,不用休息,現在就繼續練習吧!」她好不容易重拾自信,不想讓自己太過鬆懈。「剛才有點分心,對不起,我會開始好好練唱。」

  朱璽雅看著她認真的神情,也漸漸被感染了,一直到今天以前,她在他心裏都還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女生,只會調皮搗蛋不正經,然而她認真的雙眼發亮、雙頰泛紅的神情,卻教他心動不已。

  林恩琪好不容易讓自己不要因私忘公,鼓起勇氣抬頭迎向朱璽雅的視線,卻見他沈默著,深深地看著她,讓她所有的勇氣一下子泄光光,心臟卜通、蔔通地狂跳著,小臉又紅成番茄。

  哎呀!她到底怎麼了嘛!恩琪不禁在心底嗔怪自己莫名其妙,明明之前還能大刺刺地盯著朱璽雅,而且臉不紅氣不喘的,現在卻連感覺到他的視線,也緊張到手腳發軟,更不用說盯著他的眼睛時還會頭暈目眩了。

  這樣的轉變好像就從朱璽雅在沙灘上救了她開始。

  努力不讓自己膽怯,就算臉燙得快要可以煮蛋,也堅持光明正大地直直看進朱璽雅的眼。

  他的眼睛好美,比她所見過的那些在螢光幕前讓所有男男女女瘋狂崇拜的偶像明星都要美上十倍不止,而且被那樣一雙眼睛盯著,靈魂好像也要被吸進去一樣。

  朱璽雅也不禁有些忘神地抬起手,撫上恩琪緋紅的臉頰。

  其實讓他心動的,還包括了她的羞澀。當她不服輸似地直直望著他,卻還是忍不住臉紅,面對那樣小女兒家的嬌態,總是輕易地操弄女人心思的朱璽雅自然明白那是為了他。

  雖然那原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可是目的真的達到了,她面對他時所表現的羞怯卻教他心口緊緊一窒,刺痛的、溫柔的、甜蜜的,還有想瘋狂佔有她的情緒,猛烈地衝擊著他的心。

  他想,計畫還是有些出錯,這一刻才猛然驚覺,不只是他勾引了她,他的心竟也被這個不懂在男女關係間要半分心機的丫頭給勾走了。

  朱璽雅畢竟沒有恩琪的青澀,算起來他還是占了上風,因此很快地收起了意亂情迷的激情,繼續對著眼前被他迷得快要休克的生嫩小女孩扮演鄰家大哥哥的角色。

  「叔叔說妳今年剛滿二十二歲,是嗎?」

  恩琪點點頭,她今年才剛從學校畢業,在念大一時就出第一張專輯。

  「雖然我年長妳許多,不過妳就直接喊我Sean吧!」除了家裏的長輩和江任川,身邊的人大都不會以中文名字喊他,主要是他連自己的中文名字都不太會念,就算要介紹自己也有困難。

  原本她連喊他名字都不想,心裏老是冰塊男、冰塊男地喊人家,現在倒是羞怯得很,小小聲地喊了:「Sean。」

  「我想我們剛見面時,彼此都不瞭解,所以有些小誤會,我在這裏向妳道歉,以後我們好好相處,好嗎?」他聲音溫潤如絲,性感卻又不失親切,一邊露出誠懇的微笑,雙眼不忘繼續放電。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才該跟你道歉。」如果不是在此時此刻,眼前有一個擺明瞭就要把她電得四肢無力的超級發電機,恩琪肯定不敢相信這樣乖寶寶的話會出自她的口中!

  朱璽雅一邊像誘拐小女孩似地對她輕哄,一邊用右手輕輕搭上恩琪的肩,與她一同走回錄音室。

  「接下來這三個月,我們會朝夕相處,我的任務是盡可能地幫助妳,還有替妳寫歌;而妳則專心練歌,有任何問題……不管是不是工作方面,都可以來找我。」朱璽雅的笑容簡直就像天使一般,純善、無害,卻仍然有著讓恩琪臉紅心跳的魔力。

  「好。」在他的魅力之前,恩琪乖順得不可思議,也許如果他就這麼笑著說要賣了她,她搞不好還會呆呆地點頭。

  朱璽雅覺得有些好笑地想,環住恩琪的手卻緊了緊。

  好半晌,恩琪才又想到什麼似的,眉頭擰了起來,「那這三個月我都不能去別的地方玩嗎?」都來到了美國,她好想去迪士尼樂園,好想去拉斯維加斯,好想去那些旅遊雜誌上所介紹的任何地方。

  朱璽雅看著她難掩失望的神情,雖然他原本的計畫並不包括讓恩琪四處遊玩,可她的表情卻讓他忍不住想縱容她的孩子氣,於是寵溺地說:「如果我們的進度順利的話,每個禮拜我都帶妳出去玩。」

  「呀!真的嗎?」恩琪開心地歡呼了起來,一蹦一跳地在他身旁轉圈圈,「可以每個禮拜都出去玩?好棒喔!你不可以騙我喲!我要去迪士尼,還要坐雲霄飛車!」

  休假時出去玩對很多人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有時甚至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可是對恩琪而言,她已經有很多年不曾真正地擁有自己的假日和時間,更遑論是任性地要求出遊了。

  休假日對她這個年齡的女孩來說,應該和朋友一起到西門町去逛到兩腿發酸、到西子灣去被海風吹成瘋婆子,或是為了一張演唱會的門票露夜排隊……可是那些並不屬於她。

  當公司發了一張通告,告訴她得到哪里去,她就必須到那裏去;就算難得休個假,最好還是待在家裏,因為不曉得出門時會不會遇到狗仔隊,若真遇上了還得保持風度,繼續扮演動物園裏的國王企鵝,否則就得應付沒完沒了的負面新聞,甚至是官司糾纏。

  朱璽雅看著她開心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貴、最教人興奮的禮物一般,不由得一陣心疼。

  「當然了,」他微笑道,「不如我們明天就去吧!」只是看著她的笑臉,就讓他不禁想再給她更多的歡笑。

  恩琪覺得自己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這麼開心了,好像在作夢一樣,忘情地撲上朱璽雅,在他頰上印了一個大大的響吻。

  「我最喜歡你了。」

  朱璽雅心臟猛地被撞了一下,從來都是優雅淡漠的臉卻露出一個古怪的神情,整個胸口溢滿了說不出的感覺。

  陌生的、狂喜的、柔情的、難以言喻的……

  後知後覺的恩琪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雙手還掛在朱璽雅身上,小臉紅如蜜桃。

  哎呀!她剛剛……好像說了什麼?

  「那個……」她局促不安、眼神閃爍、心跳如擂鼓,緊張不已地收回雙手,無措地收在身後。

  朱璽雅仍然以他深邃的長眸望著她,率先從那樣不可思議的感受中回過神來,氣定神閑、溫柔沉穩地微笑著。

  「我也喜歡聽話乖巧的Cherry小妹妹。」狡詐地端出大哥哥的偽裝,掩藏住內心真正的感情,輕輕地揉了揉她的發頂,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還不到說真心話的時候,他想,若太快讓兩人的感情坦誠相對,那麼接下來三個月,他不敢保證他們到這裏來的「正事」還會照進度完成。

  並非對恩琪沒信心,而是怕自己在坦白感情後,會日夜與她纏綿。

  朱璽雅的反應雖然紆解了恩琪的困窘,卻也讓她芳心黯然失落。

  直到他說出那句話,恩琪終於明白,這些日子她想到他就心悸、看著他便臉紅的原因。

  原來她竟然喜歡上這個她一開始就討厭的朱璽雅了,甚至也許早在說討厭的那時候,自己就悄悄地被他所吸引……

  可是……他只當她是小妹妹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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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00:19:28
第七章


  朱璽雅喜歡在感情上握有絕對優勢的主導權,而他堅信自己無論如何不會讓林恩琪受到傷害,希望她完完全全將真心交付他的同時,也能不因為熱戀沖昏頭而把工作擺一邊,因此很盡興地放縱自己的私心。

  相處兩個月來,他對恩琪一直半誘半哄--誘的是有意無意、似有若無的挑逗,每每到小妮子紅著臉逃開才甘休;哄的是隨後又擺出了大哥哥的樣子,兩人關係於是就一直處在若即若離、曖昧不明之間。

  而拜朱璽雅的私心所賜,恩琪不知自己根本是明著暗戀朱璽雅,因為暗戀的物件由始自終都摸透了她的心思,不想點破,又老是逗她,害得恩琪好幾次綺夢連連,三天裏有兩天是睡過頭的。

  夢境除了是她自己的期待,一半也是因為朱璽雅經常做些教她臉紅心跳的事,因此到了入睡時白晝的期待再度延續……

  當然,她的綺夢都是很清純的,點到為止,恩琪心裏真是又期待又失落。

  這天,她下定決心,無論夢裏朱璽雅對她多溫柔,她也要逼自己早起,於是睡前便把鬧鐘調到六點整。

  朱璽雅是規定她七點起床沒錯,不過夢裏的他再怎麼溫柔,也比不上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好,而且她好想和他一起吃早餐噢!可是連續兩個月來,恩琪竟然沒有一天趕得上陪他吃早餐,絕大多數全拜夢裏的朱璽雅所賜。

  躺在床上的恩琪興奮得有些睡不著,這也是她經常晚起的原因,想著今天一天和朱璽雅的相處,還有昨夜夢裏他幾乎就要吻上自己:沒想到鬧鐘響翻天,吵不醒的她卻突然醒了過來。

  希望今晚不要再夢到朱璽雅,這樣她明天才不會又睡過頭。恩琪抱著大抱枕,閉上限的那一刻心裏想。

  唉!不然夢一下下好了!至少把昨晚沒親到的親完……一邊貪心地想,嘴角噙著傻呼呼的微笑,緩緩進入夢鄉。

  清晨六點,鬧鐘準時響起。

  依然是打地鋪的恩琪扭動了兩下。

  再讓她睡兩秒吧!她夢見朱璽雅騎著黑夜,而她坐在他懷裏,漫步在銀白色的沙灘上,海面和天空則閃耀著夢幻般的七彩霓光,真的好浪漫喔……

  幸好,身為女人對愛情的執念打敗了瞌睡蟲,上一秒還耍賴著想多睡一會兒的恩琪倏地睜大了眼,動作迅速地坐起身,快、狠、准地將鬧鐘給按掉。

  六點整過二十秒,恩琪為自己終於如願早起而得意地笑了起來,立刻起床梳洗。一想到朱璽雅一大早看到她時,可能會露出驚訝的反應,她就覺得好期待!

  當然,也很有可能仍然是那一百零一號表情,朱璽雅和她相處的這兩個月已不再拿冰山冷臉對著她了,嘴角和眼角總是似笑非笑地,可是恩琪就是覺得他那樣的神情好有魅力,讓她動心。

  不可否認,她太愛作夢了,可是只要心還年輕,哪個女孩不愛作夢?

  自從認清自己的悸動因何而來,眷戀與期待就不斷在恩琪心裏加溫,雖然朱璽雅的手段是主因,但是對一個心裏有暗戀物件的女孩子來說,要挖掘對方的優點是輕而易舉的,一個小小的動作和眼神就會讓她樂上半天。

  懷著期待而緊張的心情下樓來,早餐一如以往已經準備在桌上,卻不見朱璽雅身影。

  還沒起床嗎?恩琪心想。

  玻璃牆外,早晨的大海與天空有著讓人心動的美麗,恩琪大概從離開山上老家就沒這麼早起過了,好難得把自己從暖被中挖出來,卻沒見到想見的人,讓恩琪呆站在客廳不知要做啥?

  到他房間去看看?這個想法讓恩琪眼睛一亮。

  在這裏住了兩個月,這棟驚奇屋的上上下下林恩琪幾乎都打探過了,撇開那些稀奇古怪的設計和機關不說,最讓恩琪好奇的還是朱璽雅的房間。

  她只有幾次在房門外探頭探腦地打量個大概,不知道為何,雖然朱璽雅一直待她很好、很溫柔,有時候什麼事都順著她,但就是不讓她進他房間。

  她只是好奇想看看嘛!恩琪對這點還是有些失落的。

  到他的房間看看吧!恩琪這麼想的同時又爬上樓梯,可是才踩了兩階,就呆站在上面。

  既然朱璽雅不讓她進去,就一定有理由,如果她硬闖進去,他可能會不高興吧?

  才在猶豫的當口,由外頭回來的朱璽雅進到了大廳。

  恩琪聽到開門聲,轉過身去,杏眼瞪得老大,血液在第一時間沖上腦門,朱璽雅則是見到平日一定賴床的小懶蟲破天荒起了個大早,幾乎要以為她夢遊了。

  哇哇!恩琪在心底尖叫著。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花癡啦!可是她就不相信這世上哪一個女孩子看到心儀的人赤裸著健美的上身,不會想發花癡的,當然萬一那男的身材不好就另當別論。

  嗚嗚……神呀!她決定以後每天都要早起!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啊!

  看著恩琪呆站在樓梯口,兩眼瞪得發直,小臉紅如蜜桃的模樣,朱璽雅就忍不住想笑。

  也難怪這兩個月來,他會逗她逗得樂此不疲了!

  「怎麼這麼早起床?」朱璽雅很輕易地就壓下了直接笑出聲的衝動,看向牆上的鍾,六點十五分,果然這丫頭今天特別反常啊!

  看著朱璽雅優雅從容地朝她走來,恩琪心頭的小鹿就撞得愈快。

  「你說……早起對身體好嘛!我想我也應該要向你看齊才對。」其實是想每天早上和他一起吃早餐,順便看看是不是天天可以一飽眼福啦!

  物以稀為貴……啊!當然用來形容朱璽雅的身材有點不妥,不過至少恩琪有這樣的感覺。

  認識他兩個多月來,哪一次他不是把身體包得實實的?即便現在是夏天,朱璽雅仍然天天穿著長袖襯衫或休閒服,下身的長褲就不用說了,頂多就彈鋼琴時會把袖子折到手肘下方,讓她每次看都覺得他的手好漂亮,連偶爾沒扣上領子上頭幾顆鈕扣時,她都害怕自己忍不住盯著他好看的脖子和肩胛骨流口水。

  而且他上衣的布料通常都很單薄,只要他一貼近,隔著薄薄的衣料感覺他有形而結實的身體曲線,都害得她懷疑自己是大色女,開始妄想他衣服下的身體。

  現在這麼一想,恩琪忽然愈發覺得自己的確是色女一枚,忙不迭地收回自己的視線,想裝作若無其事地瞄向旁邊。

  看他穿著泳褲,應該是一大早起床游泳。難怪他一個外表文質彬彬,又是學音樂的人,身材卻要胸膛有胸膛、要窄腰有窄腰,而且結實有力……林恩琪小腦袋瓜又不受控制地開始勾勒起朱璽雅身上的每一道線條。

  「是嗎?」朱璽雅笑了笑,又抬起手摸摸她的發頂。

  恩琪聞到他身上獨有的味道和海水的鹹味。

  「早起是好事,不過也要持之以恆。」他的語氣十成十就像個大哥哥。「妳先去吃早餐吧!我上樓去洗個澡,換件衣服。」

  「我等你一起吃。」恩琪看向他,想也沒想,急忙說道。

  這才是她早起的目的啊!否則她一個人吃有什麼意思?

  朱璽雅微微一愣,看著她又羞紅的臉,忍不住笑了。

  光是她方才的反應,他就知道她早起的理由其實言不由衷,可是這樣的她卻又讓他覺得好可愛,心裏甜甜的。

  「好,我快些下來跟妳一塊吃。」說罷,在她額上親了親。

  恩琪簡直雀躍得要飛上了天,摸著額頭璽雅吻過的地方,看著他上樓的背影。

  還是早起的好,璽雅不只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還真的親了她l雖然只有額頭,可是這樣就比夢裏任何虛幻的場景要來得讓她開心。

  一蹦一跳地來到餐桌前坐下,等著朱璽雅的空檔,小腦袋瓜又開始閑不下來。

  暗戀朱璽雅,其實比她過去的任何戀愛都還要令她容易激動,也讓她變得常常若有所失。

  恩琪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在踏入演藝圈之前,自己還太年輕,急著揮霍的青春讓愛情來不及在心底烙下深刻的痕跡:而成為歌手之後,雖然緋聞也沒少過,可是真正有那麼一回事的,只有和羅威那段。

  說起來,她記得當初看到羅威打赤膊時,怎麼就不像剛才這麼興奮?羅威甚至還是公認的猛男呢!是許多女性心目中理想的一夜情物件……

  大概是太常看他脫衣服了吧?男藝人露身體當賣點很常見,尤其羅威又有那樣的本錢。

  但不知為何,她卻覺得朱璽雅的身材比羅威好看,雖然清瘦但有型。

  還有親吻,小說裏面常說女孩子的初吻會獻給最愛的男孩子,不過說老實話,她早就不知道自己的「初吻」是給了老媽、老爸,還是家裏的誰誰誰了!

  當初和羅威熱戀時,每次親吻她都認真無比,可是羅威總讓她覺得心不在焉,她甚至嘗不到別人所形容的那種櫻桃般的甜蜜滋味,還道是自己把戀愛想得太美好,才會有那樣的落差。

  可是啊,也不知道為什麼,朱璽雅光是親親她的額頭或臉頰,就讓她覺得好甜蜜喔!

  忍不住回味方才的那個吻,林恩琪雙手支著臉頰坐在餐桌旁,露出了沉醉不已的傻笑。

  當朱璽雅下樓來,恩琪先是有些失望,因為「大好春光」又被包得密不透風,不過一身優雅的白還是襯得朱璽雅俊美無儔,恩琪失望的心情很快被掩蓋過去了。

  朱璽雅在她對面坐下,餐間兩人對談不多,朱璽雅的生活習慣本來就較為嚴謹講究,用餐時不高聲談話、不看書報,連吃完東西後,杯盤、餐具都整整齊齊。

  恩琪這邊則是一反平常搜刮食物的神速和豪邁,努力扮演氣質淑女,小口小口地吃著麵包,連喝個飲料都怕太大聲。

  這樣是很假沒錯,以前她也非常瞧不起那些造作的女孩子,可是當真的遇到喜歡又不敢說出口的人,她很能夠瞭解那種「假仙」的苦衷。

  雖然裝模作樣很辛苦,不過為了和朱璽雅一起吃早餐,恩琪堅信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朱璽雅自然不可能沒發現恩琪的改變,其實這兩個月來他們午餐和晚餐都一起吃,恩琪剛開始依然是我行我素地吃沒吃相,到後來總算也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

  過去,她從不在公眾場合用餐,她的經紀公司不准,陸儀妃也會盯著她,因為誰也改變不了這個野丫頭的壞習慣,吃西餐時還像小孩子一樣用抓的,吃頓中餐則像餓死鬼一樣,用扒飯的方式吃。

  朱璽雅並不想改變她,但是適可而止地節制也是她早該要學會的,若她能因此養成良好的用餐習慣,又不至於餓肚子,反而是一件好事。畢竟不是只有狼吞虎嚥才能舒服盡興地用餐,所以朱璽雅明知道她為什麼改變,也不多加制止。

  不過,他還是覺得這小妮子今天早上太過反常了,連吃個早餐都像在參加考試一樣,他很擔心她吃不飽又消化不良,於是停下了用餐的動作,定定地看著她。

  恩琪注意到他的視線,還道自己哪里有問題,忙不迭也停下用餐動作。

  「怎麼了?」見朱璽雅直直望著自己,恩琪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擺,紅霞又飛上了雙頰。

  在喜歡上他之前,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容易害羞。

  朱璽雅放下刀叉,微笑著,「Sean,妳可以坐到我身邊來嗎?」

  「呀?」當然好啊!恩琪恨不得能黏在他身邊,不過一直記得他喜歡矜持一點的女性--至少剛認識時,他給她的評語讓她這麼認為,所以又扭捏了一會兒,才羞答答地說:「好……好啊!」

  朱璽雅忍著笑意,看著恩琪難掩開心地端著她的餐盤,繞過桌子走向他。

  過去,朱璽雅對那些千方百計想接近他的女人覺得反感,他也知道恩琪喜歡接近他,可是恩琪的期待和歡喜卻讓他開心。

  他喜歡她那種不用刻意表現,卻總能在無意間傳達給他的愛意,羞澀的、坦白的、真誠的,是真的因為喜歡而喜歡,不會讓人覺得窒息得無法招架、坐立難安,也不會讓人感到貪婪厭惡,而她也總只要他一點小小的回應,就能夠開心一整天或失落良久,讓他好生心疼……

  呵!朱璽雅不禁在心底苦笑。其實說了那麼多,都是些無謂的解釋,真正讓他接受她的理由,只是因為他也在意她,他的心也在她身上啊!所以那些在別的女人身上也許讓他討厭的反應,在她身上卻變成可愛了。

  朱璽雅替恩琪拉開椅子,她雙腳乖乖併攏,小手擺在膝上地乖乖坐好。

  好開心啊!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她都可以聞到他身上剛沖完澡的沐浴乳香氣,和他總是帶著香草味道的獨特氣味。恩琪眼睛直視著前方,卻興奮得閃閃發亮。

  「Cherry。」

  「啊?」恩琪有些緊張地轉向他。

  「我並不覺得女孩子一定要是淑女才可愛。」他伸手輕輕替她拈起唇邊的麵包屑,像是再自然不過地舔掉它。

  恩琪的臉又紅成小番茄。

  「我喜歡妳……」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即便在此刻,他臉上的神情也是淡然而優雅的,「開朗率性的樣子。」

  喔……恩琪的心像在洗三溫暖似的。

  講話做啥斷在那麼令人心跳加速的地方啊!害她狂喜了一下下。恩琪在心底嗔道。

  「怎麼了?」朱璽雅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她的反應。

  她的心思總是寫在臉上,教人不費吹灰之力地猜出她的感覺。

  雖然這是她讓他喜歡的原因之一,但他也不禁為她擔心,在演藝圈,這是一個致命傷。

  「沒事。」往好處想,朱璽雅還是說了「喜歡」兩個字,於是恩琪心情又雀躍了起來。

  他這麼說,是不是表示她可以繼續豪邁地大口吃,大口嚼啊?不過要她在他面前這樣,很害羞耶!

  見她小臉又神采奕奕的,朱璽雅心情就特別好。

  原本甩手指將麵包撕成一小片、一小片地往嘴裏塞,想到朱璽雅的話,遲疑了兩秒,乾脆將麵包放到嘴裏,大大地咬了一口。

  還是這樣吃比較過癮啦!恩琪心想,忍不住又覷著朱璽雅的反應。

  「多吃一點,慢慢吃。」他輕啜了一口咖啡,微笑著,「我會陪妳。」

  恩琪笑咪咪地點點頭。

  不知道是因為朱璽雅的話,還是因為他坐在她身邊,不是與她面對面而坐,恩琪反而沒那麼緊張局促了。

  「來。」見恩琪只專心地啃著那塊麵包,朱璽雅用自己的叉子叉了一片他盤子裏的甜椒,湊到她嘴邊。

  恩琪傻愣著,盯著那片甜椒,額上冒出了小丸子式的黑線。

  「把它吃了。」朱璽雅仍是那副溫潤如風的模樣。

  應該沒有人告訴他她最討厭這種東西吧?林恩琪只好直直看著朱璽雅好看的臉,當作不知道叉子上正是她這輩子最討厭的食物,乖乖地張大口吃了。

  好噁心的味道!恩琪忍著露出鬼臉的衝動,考慮著要不要直接吞進肚子裏?如果是兩個月前的她,一定毫不遲疑地學蠟筆小新把青椒吐出來。

  朱璽雅像是讚賞地微微一笑,又若無其事地叉了一片放進自己嘴裏。

  啊啊!如果……如果是這樣的話,再多喂幾塊也沒開系啊!恩琪感動地嚼著嘴裏原本覺得很可怕的味道,此刻卻覺得好幸福喔!

  這算不算間接接吻啊?恩琪紅著臉想,雖然對親吻不是毫無經驗,兩人又曾經有過一次乾柴烈火般的法式舌吻,不過對恩琪來說,璽雅的每一次親吻都令她留戀、心動。

  然後朱璽雅又切了一塊熏鮭魚喂到她嘴裏,恩琪差點像狗狗一樣搖著尾巴地又張口吃了,沒發現他淨挑她最討厭和最喜歡的食物喂她。

  那一餐,朱璽雅始終吃得從容優雅,恩琪則是一邊傻笑,一邊努力練習如何有氣質地大口吃、大口嚼……

  * * *

  午後,剛吃飽飯,不適合練唱,而且人在這時候大都昏昏欲睡,因此朱璽雅都在這時讓恩琪好好休息,他自己則習慣在屋外有遮陽傘的躺椅上看書報或小憩一會兒。

  恩琪躡手躡腳地下了樓梯,透過玻璃牆看到屋外朱璽雅半躺在躺椅上的身影,學著電影裏的偵探,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一邊就地找掩蔽,一邊慢慢靠近他。

  璽雅好像睡著了?林恩琪心裏一陣竊喜,這才光明正大地走向他。當然,腳步仍然放得很輕。

  其實她只是想下來黏著他……啊!是陪著他。兩人為了她的專輯和練歌,幾乎已是二十四小時形影不離,然而方才朱璽雅才離開她身邊沒幾分鐘,她就覺得好想他。

  他會不會覺得她很黏人、很煩人啊?恩琪忐忑不安地想,所以只敢悄俏地靠近朱璽雅。

  在他身邊站定,朱璽雅閉著眼,呼吸平穩均勻,應該是睡著了。

  有機會仔細端詳心上人的睡顏,恩琪怎麼可能不好好把握?於是她懷著緊張、肅穆,卻又難掩興奮和愛戀的心情,在朱璽雅的躺椅邊蹲下。

  看著朱璽雅俊美而立體的五官,恩琪忍不住在心底讚歎著。

  他的膚質大概連女人都會羡慕吧!平滑白皙……恩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的膚色偏黑,沒辦法,家族遺傳,而且從小在山上讓太陽曬慣了,她剛出道時,媒體還戲稱她是黑美人。在臺灣,一白遮三醜的審美觀當道,她會成為青少年心目中的偶像與女神,實在算得上是一件奇跡。

  不過誰規定女生皮膚一定要比男生白啊?恩琪很快地甩掉了心裏升起的自卑感,把注意力再放到心傣之人身上。

  他的眉毛修長,雖然不是相當陽剛的粗眉,但是自有一股英姿颯爽的瀟灑俊逸;緊閉的眼下方是長而黑的睫毛形成的陰影,不禁讓恩琪想起這雙眼睛在睜開時,是多麼的深邃迷人。

  濃長的睫毛和眼睛優美的弧線,讓他的五官多了幾分魔魅的味道,恩琪慶倖自己眼睛夠大,睫毛也像洋娃娃一樣又長又密又翹,不然面對朱璽雅這張臉,一定會自卑死!

  視線再往下,高挺的鼻樑是完美的希臘鼻,媒體就是因為他深刻立體的五官而猜測朱璽雅應該是混血兒,因此江任川是他父親的嫌疑又更大了些。

  嘴唇薄厚適中,卻又有著性感的形狀……

  恩琪的視線停留在朱璽雅的唇上良久,心跳的速度開始加快,血液也沖上腦門。

  四周只有海浪聲、風聲,和她的心跳聲。陽光燦爛,海天一色的景致多麼明媚動人,可是都比不上她眼前的睡美男有吸引力。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試問誰會不心動?如果她是什麼亞馬遜女戰士的話,老早撲上去把心上人吃幹抹淨了。

  心臟卜通、蔔通地跳,像要跳出喉嚨,讓恩琪擔心會把朱璽雅吵醒。

  只是親一下,應該不會被發現吧?恩琪用力地吞了口口水,四肢都開始有些發抖了。

  只要偷到一個蜻蜓點水的吻,然後就悄悄跑開,這樣應該不會吵醒朱璽雅。美色當前,恩琪開始拚命說服自己。

  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然後低下頭,將唇貼向他的。

  他的唇一如當日吻她時那樣的柔軟,他的氣息與她的呼吸交融,令她像喝了美酒一般微醺,而恩琪的心顫抖得快要令她承受不住,甜美和緊張的感覺一起包圍了她。

  恩琪吻得忘我,沒察覺朱璽雅回應似地親了她的朱唇一口,舌頭纏上她的,待她睜開眼,迷蒙的視線對上了朱璽雅闇黑的眸子。

  恩琪瞪大雙眼,腦袋瓜像被幾萬噸炸藥同時引爆。

  啊啊啊……

  被抓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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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00:19:58
第八章


  「啊啊啊……」她尖叫出聲。

  朱璽雅坐起身,訝異的是小妮子偷吻的舉動,不過他原來是想安撫她的。

  「你……你……」一手捂住雙唇,一手顫抖地指向朱璽雅,好像「受害者」是她一樣。

  「我沒睡著。」他自動地回答了她卡在喉嚨裏的問題,態度仍是好整以暇的,眼神和嘴角又開始變得似笑非笑。

  也許他真的很惡劣吧?但看著恩琪的反應,就讓他忍不住想逗她。

  恩琪何止想找地洞鑽進去,她覺得這根本是老天爺故意跟她開的玩笑。

  「不,你睡著了!」她肯定地說,讓朱璽雅一愣。「你睡著了,沒醒過,這一切都是你的幻覺!」說罷,她尖叫著跑走。

  朱璽雅感到好氣又好笑。

  她喊成那樣,他會沒醒來才奇怪!不過望著她跑向沙灘的背影,又忍不住擔心地跟上她的腳步。

  「Cherry,別跑。」誰曉得那群瘋狗會不會又出現?雖然這兩個月來他們已經沒再看到一隻狗影,或聽到一聲狗吠。

  她怎麼可能不跑?恩琪的「落跑」模樣大概可以用「抱頭鼠竄」來形容,但好笑的是背後追著她的,是自己暗戀的人。

  哎呀!她開始怪自己情急之下跑錯方向,應該跑進屋子裏才對,這樣好歹可以躲進房裏當縮頭烏龜。現在可好了,她只能拚命沿著海岸線跑,而朱璽雅在後頭追。

  這一幕怎麼有點眼熟?不就是偶像劇和連續劇裏的經典畫面?男女主角在沙灘上奔跑,只差沒有夕陽當電燈泡。

  不過,她一點也不想對著朱璽雅喊:來追我啊!

  「你不要追我啦!」

  「那妳不要跑給我追!」朱璽雅在後頭喊。

  她為什麼不能跑?嗚嗚……沙灘本來就是給人奔跑的。

  朱璽雅腿長,體力好,而她腿短,跑沒幾公尺就氣喘不休,最後終於腳下一絆,林恩琪臉朝下跌個狗吃屎。

  「Cherry!」朱璽雅在後頭心臟差點停掉。

  恩琪真想死了算了。

  人家電視劇裏的女主角跌倒的時候,動作不是都很唯美、很楚楚可憐嗎?為什麼她不只跌得像狗吃屎,姿勢就像青蛙跳到馬路上,慘遭車輪輾過一般的可笑,更淒慘的是朱璽雅正好追上來了。

  嗚嗚嗚……這一定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早上還那麼幸福地大飽眼福、跟璽雅一起吃早餐,享受著他的照顧,現在就在他面前出糗了。

  「妳沒事吧?」很想笑,為她呆呆地跑給他追的傻勁,也很心疼,因為她一看就跌得不輕。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恩琪嘴角、眼角全垂成了八字形,臉頰向側邊一趴,暗自吞下傷心女兒淚。

  「我死了。」一皮天下無難事,裝死同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所以她決定裝死賴皮到底。

  她以為這樣子就可以打哈哈蒙混過去嗎?真是個小賴皮鬼!不過朱璽雅原來就只打算安撫她罷了,畢竟她始終都是傻地被他牽著鼻子走。

  「死了還會說話啊?」他忍不住打趣道,單膝跪在她身側,高大的身軀欺向她的同時,陰影也罩了上來。

  恩琪覺得自己開始冒冷汗,朱璽雅的貼近擋住了她頭頂的陽光。

  「就算妳現在躲著我,我們也還是得處在同一個屋簷下,對吧?」朱璽雅輕聲問道,「妳不回答我,是希望從現在開始,我們的關係回到剛開始那樣,只有公事上的對談,其他時間把對方當成隱形人?」

  他當然不會讓恩琪那麼做,只是忍不住想威脅她,看看她總是讓他覺得有趣的反應。

  恩琪果然輕輕一顫,如遭雷擊。

  嗚嗚……不要啊!想到和璽雅變得疏離,她就好難過。

  朱璽雅繼續推波助瀾,「真的不理我?」這世上可不是每件事都可以用賴皮到底的方法解決啊!「那如妳所願,我走囉!」

  「不要走啦!」林恩琪火速地翻過身,緊張得小臉皺成了苦瓜,卻發現朱璽雅仍然好整以暇地在身旁看著她。

  傻愣了半晌,才意會到朱璽雅嘴角那抹笑是何意。

  「你……」他騙她?

  朱璽雅抬手輕輕地擦去她頰上的沙子。

  「跌得疼不疼?有沒有哪里受傷?」

  「嗄?」雖然相處了兩個多月,但恩琪還是常常對朱璽雅驟變的態度反應不過來。

  「噢,還……還好啦!」又是那種溫柔醉人的聲音,恩琪小臉泛紅。

  原想嗔怪他故意騙她,但回過神來他卻變了一個模樣,讓她想氣也氣不成了。

  「讓我看看。」握住她的手臂仔細檢視,然後視線落在恩琪穿著小熱褲而裸露的膝蓋上,左右各一個輕微的淤血破皮,朱璽雅眉頭攏了起來。

  「那沒事啦!」恩琪赧然地想遮住雙腿。

  輕輕拭去上頭的沙粒,朱璽雅視線回到恩琪通紅的小臉上。

  「疼嗎?」見恩琪忙不迭地搖頭,寵溺的笑又掛在他臉上,「等等回去幫妳擦藥。」

  恩琪乖順地點點頭,朱璽雅能不提剛才的事是最好的了,只不過下一刻,她就發現自己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朱璽雅又伸手撫向恩琪的粉頰,笑容仍然溫柔寵溺,卻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妳偷了我的吻,該怎麼辦?」他以拇指輕輕地在她櫻唇上畫著。

  什麼怎麼辦?恩琪臉上的溫度大概和屁股下的沙子有得比了。

  難道偷個吻也要送警察局喔?

  恩琪似乎老是被朱璽雅唬弄得一愣一愣的。

  朱璽雅嘴角含著笑意,身體向前。「妳偷走我一個吻,現在我要妳還我一個。」話落,柔軟的唇辦覆上了她的,

  心跳又開始像脫韁的野馬,恩琪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眼,任朱璽雅的唇舌溫柔卻帶著侵略性地與她的交纏,沒察覺他不知何時一手撐著她的後腦勺,一手摟著她,將她整個人壓倒在沙灘上。

  朱璽雅的吻由淺而深,初時只是似愛撫般的,舌頭輕輕在她檀口內遊走、舔舐,隨著他的身軀與她緊緊相貼,她的軟香令他男性帶有攻擊與侵略的本能抬頭,他的吻也變得孟浪,狂野地吸吮她口中的甘甜芬芳,令恩琪像經歷了一場甜蜜的風暴,只是一個深吻,理智便潰不成軍。

  恩琪嬌喘著,想吸進更多的空氣,朱璽雅喉嚨深處不禁逸出一聲低吟。

  「唔……」恩琪驚喘一聲。

  過去兩個月來,朱璽雅只是在界線邊緣挑逗,卻也漸漸地馴服了恩琪的矜持與對他的防備。他的大膽與直接讓恩琪身體和心臟都是一顫,嬌弱無力的手像要阻止朱璽雅的侵犯,卻不夠強硬。

  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櫻唇,意猶未盡似地反復吻去兩人唇間的濕潤,恩琪迷蒙的雙眼讓他呼吸一窒,原來還能壓抑的欲火瞬間狂燒。

  她好喜歡他喲!恩琪對朱璽雅的逾矩含羞帶怯的同時,心裏也不禁滿溢著甜蜜與愛戀,她雙手主動地環住他的頸項。

  「Sean,」她喊著他的名,聲音有些沙啞,卻更顯性感,雙眼像蒙上了一層水氣般蒙矓,「我喜歡你,不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

  朱璽雅呻吟了一聲,恩琪的表白讓他的心強烈地痙攣著,佔有她、愛她、憐她的欲望將他滅頂,然而這一刻,他卻發現自己這兩個月來淨是逗著她,卻不讓自己的心意被猜透的原因,並不只是為了不讓她耽誤了工作上的事。

  他可以讓女人為他臣服,為他瘋狂,而他永遠能置身事外,因為他的心始終在自己身上,然而這一次,他明知道自己已經踏進愛情深淵,卻放縱情欲地任由感情滋長,待他回過神來,早已深陷至無可救藥的地步。

  他怎麼會以為他還能夠若無其事地勾引她,卻完全不被影響?

  愛呵!太難以捉摸,不建全的家庭與獨自在異鄉成長的不安全感,令他對所有無法控制與掌握的事物敬謝不敏。

  他怎有勇氣親口說出承諾?

  然而欲望如燎原之火,想停也停不下來。

  「我想要妳。」他瘖啞地說,避開了自己所不願觸及的回應。

  恩琪咬著下唇,然後露出淺淺地、小女人般的微笑。

  朱璽雅低下頭,饑渴狂熱的吻落在她頸上和肩上,一手將恩琪的上衣和內衣推到胸部上方。

  因為情欲而變得敏感的肌膚,赤裸裸地感受到海風與陽光的觸撫,雖然這附近鮮有人煙,但恩琪仍然難掩羞怯地抬手想遮在胸前,卻讓朱璽雅擒住雙手,固定在頭頂上。

  朱璽雅弓起身子,眼眸深處情潮翻湧,那抹幽暗像會勾人魂魄似的,白衣被海沙玷污,卻無損他卓爾與俊逸的優雅,全白的身影卻如惡魔般放肆地挑逗著、誘惑著身下的娃娃。

  恩琪蒙矓的眼有些失神,一度沒有焦距,接著令她好奇的小東西映入她的眼簾,翻湧的情潮被好奇心與玩心取代……

  「有寄居蟹耶!」在情欲邊緣拉回神智,少女的嗓音仍帶著嬌軟及輕喘,卻難掩孩子氣的興奮。

  幾乎就要擦槍走火斷了理智的朱璽雅停下了動作,背脊微微一僵。

  實在不知該沮喪或笑恩琪的孩子氣,從他懂得勾引女人以來,頭一次有人在他身下意亂情迷的當口,卻被別的事物給吸引!

  該死的寄居蟹!

  察覺到朱璽雅的沈默,恩琪有些歉然與無辜地看著他。

  「怎麼了?」不安地扯了扯他的上衣,仍然躺在他身下袒胸露乳的,屬於少女的矜持在害羞,屬於女人的熱情卻想誘惑自己所愛的男人,於是她沒急於遮掩大膽的裸露,只以迷蒙的眼望著朱璽雅。「對不起嘛!」擔心他生氣了,於是討好地呢噥軟語。

  朱璽雅歎了口氣,抬起頭苦笑。

  「沒事。」扶起仍躺在沙地上的恩琪,替她拉下上衣,手指順了順她有些淩亂的長髮。「回去吧!」輕輕地在她額頭吻了吻,卻沒有起身的打算。

  這叫自作孽,誰讓他竟然違背自己三個月內不碰她的戒條,這下他可能短時間之內都沒辦法自在地走回別墅。

  「妳先回去。」仍然平靜淡漠的神情,半弓起的腿掩飾了下身仍然硬挺的火熱。

  恩琪微嘟著雙唇,小手卻不願放開朱璽雅的上衣,她像小貓撒嬌似地貼向他,在朱璽雅為她的反應詫異的同時,櫻唇貼向他的。

  「我喜歡你,抱我好嗎?」楚楚可憐地凝望著朱璽雅,灼熱的氣息傾吐在他唇邊,似哀求、似誘惑。

  朱璽雅全身一緊,禁不住閉上眼,逸出一聲呻吟。

  瞧瞧他做的好事,自私地逗弄小娃娃的結果是--引火自焚。

  「Sean。」恩琪鑽進他懷裏,小臉在他頸窩間蹭著。

  「Cherry……」朱璽雅的聲音瘠痘而帶著喘息,「別這樣。」他全身的肌肉緊繃著,下身更是腫脹疼痛得令他忍不住冒汗。

  恩琪雙臂環抱住朱璽雅的頸間。

  「我愛你,你想要的,我都給你。」她明白女孩子應該保護自己,不該被愛沖昏了頭,而拿自己的身體當籌碼。可是當情欲被挑起,愛意又無法宣洩,她只想得到用這種方法表達。

  情欲不是籌碼,她並不想用自己的身體來綁住什麼,只想放膽去愛一個對她溫柔,而她又傾心不已的男人。

  朱璽雅仍在抗拒被野性駕馭,對別的女子他可以滿不在乎,卻不願恩琪傻傻地付出。

  「我不能讓妳這樣……」話尾卻被恩琪的櫻唇吻去,朱璽雅閉上眼睛,無法再抵抗排山倒海而來、幾乎逼得他崩潰的情潮。

  舌頭直驅恩琪檀口之中,抱住她的身體,令她跨坐在他身上。

  他用力扯開恩琪的上衣和胸罩,將它們甩在沙灘上,一手由背後撐住恩琪的嬌軀,一手拉開下身褲子的拉煉。

  「啊……」疼痛與滿足同時衝撞著恩琪,她緊抱著朱璽雅的肩膀,不敢將全身的力量放向他。

  「寶貝,」朱璽雅在恩琪唇邊低喃,霸道的動作直讓恩琪嬌喘連連。

  恩琪無法抑制地抽泣著,放縱體內原始的熱浪將她滅頂。

  甜美的、動人的、如蜜如酒一般的嬌吟在海潮的合聲下,一聲又一聲地起伏著……

  * * *

  恩琪最後是讓朱璽雅抱回去的。

  朱璽雅在情欲上再怎麼放浪,也唯恐傷到恩琪,在今天之前她畢竟還只是個小女孩,在沙灘上他只釋放了一次,讓腫脹的欲望稍微消退,便就此打住了。

  恩琪原來想自己走回來,抱著朱璽雅的手臂走沒兩步,最後還是讓他給攔腰抱起。

  好害羞,但好幸福喔!恩琪將小臉埋在璽雅頸窩,下體雖然有些不適,但仍不減她心裏洋溢的甜蜜。

  她好愛好愛他。

  朱璽雅直接抱著恩琪到她的房間,卻在門口就放下她。

  「妳洗個澡,好好休息,下午就不用練習了。」他的聲音仍然溫柔,卻沒去看恩琪泛紅的小臉和晶瑩的大眼。

  「好。」沉浸在幸福情緒裏的恩琪也是低著頭,沒發現朱璽雅的不同。

  臨去前,朱璽雅又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憐惜的吻,讓恩琪又傻笑了好久,連淋浴時都帶著微笑。

  當熱水滑過她曼妙姣好的身材,恩琪審視著胸口和手臂大大小小的吻痕,紅霞又飛上了雙頰。

  雖然璽雅沒說愛她,可是她已經很開心了。

  如果要求太多,那真的就是將身體當成了籌碼。為了不讓心裏升起失落,於是她不斷地這麼對自己說。

  好貪心,她不該這樣的……

  雖然朱璽雅要她好好休息,不過恩琪在房裏踟躕了一會兒,還是離開了房間,在屋子裏繞了一圈,沒發現朱璽雅,於是她猜測他應該在自己房間裏。

  該不該去敲他的房門啊?恩琪猶豫了起來,覺得自己好像不該那麼黏他。

  雖然他們有了親密關係,可是畢竟是自己主動的,現在再去找他,璽雅會不會覺得她厚臉皮或煩人?

  在他房門口徘徊了老半天,恩琪惴惴不安地來回踱步。

  其實她只是想告訴他,雖然她很喜歡他,但也不願他覺得為難。何況是她那麼冒冒失失地偷吻他……雖然他也吻回去了啦!不過恩琪卻覺得好像是喜歡他的自己占了便宜,哪曉得朱璽雅根本樂在其中。

  還是……還是和他說一下好了,免得他心裏有疙瘩,這麼想的同時,恩琪在朱璽雅房門上敲了兩下。

  沒一會兒,朱璽雅打開房門,身上穿著浴袍。

  「怎麼了?」有點詫異恩琪來找他,而她局促不安的小身影出現在他眼前時,朱璽雅眼裏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我……我是想和你說,」恩琪一見到他,舌頭就打結,臉上的溫度立刻又燙了起來,「我今天和你說的話,你可以不用在意。」

  「為什麼?」朱璽雅倚在門邊,低頭只能看見她的發頂,和她拚命絞著的手指,幽黑的眼像在壓抑著什麼似的,深不見底。

  「我不想你覺得為難,」恩琪抬起頭,才和他四目相接:心臟漏掉一拍,很快地又移走視線,「我們還是跟今天以前一樣,你不用在意我。」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怪自己貪心,眼眶卻微微泛紅,聲音也小小地哽咽。

  她怎麼可以這麼討人厭?恩琪暗怪自己,這樣的她好像拿自己的身體要綁住朱璽雅一樣的可笑。

  可是……仍然屬於少女的心卻不由得想多了一些,哪個女孩子不想和自己心愛的、又是佔有她的第一個男人天長地久啊!

  朱璽雅的心緊緊地扭緊了。

  是誰說不傷她的?結果到最後,他根本把她徹徹底底地玩弄了,勾了她的心還勾了她的人,滿足了自己的自私和欲望,卻一點承諾也不願給。

  貼著門框的手緊緊地握著,五指深陷掌心,又鬆開。

  「我沒有感到為難。」末了,他才像下定決心似地說,而恩琪低垂著頭,等待著他開口的同時,像是隨時會倒下似的。

  「真的嗎?」恩琪抬起小臉,令朱璽雅心口一陣抽痛的,是她的眼眶明明就泛著霧氣和紅暈,卻還是微笑著。「我的意思是,」恩琪又避開他的視線,怕自己太一相情願,「你可以拒絕我沒關係,畢竟是我自己……自作多情。」

  好奇怪啊!恩琪在心底苦笑。

  為什麼現在的她會對感情這麼的自卑?

  只有現在如此嗎?心底另一個聲音響起,如果是,為什麼在凱娣搶走羅威時,她連替自己爭取也沒有就主動退出了?

  美麗的外表不代表在感情上就是一隻孔雀,在愛情裏陷得愈深,感情上的自卑也愈深,於是當凱娣擠進她和羅威之間,她退讓:當面對朱璽雅不冷不熱的態度,她也逼自己退……

  「妳沒有自作多情。」他害怕說出口的是--如果不是在他的刻意勾引下,現在的她會對他如此迷戀嗎?

  呵!原來自卑的並不只有她一個人喔!

  即便如此,朱璽雅畢竟強勢許多,他抬起恩琪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帶著霸道和專制。

  勾引就勾引吧!如果對感情不確定,就要費心將它捉得更牢!因此當恩琪選擇退了一步,朱璽雅便又再逼近一步。

  戀戀不捨地放開她的唇,吻去她不小心滾落眼角的淚珠。

  「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不讓妳進我房間?」他又帶著醉人的溫柔在她耳邊輕聲喃道。

  恩琪一顆原來因為自卑而酸楚的心,又被吻得融化了,浸在蜜糖裏。她搖搖頭,迷蒙的眼寫滿疑惑。

  原來他是真的刻意不讓她進他房間。可是,為什麼?

  因為放浪如朱璽雅,好像任何時間、任何場合,只要女人招惹他,他都可以讓對方在自己的挑逗下融化,有了欲望就該發洩,這是他的作風。

  而在房間這種私密的空間,床和他心愛的女人,對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從不禁欲的男人而言,那是多麼誘人的組合啊!他甚至也從不進她房間的,就算有,也一定在門口止步。

  他能在對她動情之後,忍耐了兩個月才吃了她,簡直是奇跡。

  朱璽雅笑得像惡魔般邪魅,卻依然優雅如貴公子,只是雙臂圈著恩琪的力道緊了緊。

  「Cherry,給妳兩個選擇,一是妳回房間去好好休息,」那麼他會當作今天的情不自禁只是一場意外,謹守著當初對自己的諾言,等專輯完成之後再和她正式開始;當然,他也會謹守對自己的承諾,在那之前都不再碰她。

  萬一她選擇二……

  「二是到我房間裏來。」然後再被他享用……

  他肯讓她進他房間了喔!恩琪哪曉得他心裏的打算?雙眼興奮得發亮。

  「我要進你房間!」她老早想參觀他的房間,看看擺設是不是跟他的人一樣,乾淨而雅致。

  愈是禁止就愈是令人好奇,對恩琪來說,這就像他願意和她分享秘密一樣,是一件單純令她開心不已的事。

  「是嗎?」朱璽雅幽暗的瞳眸深處,被壓抑的情潮再次波濤洶湧,他卻依然露出迷人的微笑,親了親這只呆呆送上門來的小羔羊可愛的鼻子,一手摟著恩琪的肩,帶著她踏進他的領域,另一手順勢帶上房門。

  恩琪懷著探險般的心情參觀著心上人的房間。

  但是她卻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參觀到最後,卻參觀到了朱璽雅的床上,全身衣物被剝個精光?而朱璽雅對她這個「剛上路的新手」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激情的、瘋狂的調情手段讓她四肢乏力地啜泣著,卻像個小妖精緊緊纏著她的男人。

  那天,她整個人癱在朱璽雅床上,沒離開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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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0 00:20:24
第九章


  清晨,練習室內,一如這一個月來的每一天,瞭亮動人的女聲在最後又化為嬌喘連連的吟哦。

  「Sean……不要這樣啦……」話尾拉長成銷魂的催情曲。

  自從那天,無知小羔羊呆呆地將自己送進虎口,這一個月來恩琪經常在朱璽雅的挑逗下軟化,接著在他的征服下投降,夜裏則幾乎被他困在床上,有時是對她瘋狂的需索和歡愛,有時也和衣相擁入眠。

  「寶貝,今天的練唱還沒結束啊!」他低喃,臉上的神情卻和下身的火熱完全相反,冷靜而邪氣,「來,唱歌給我聽。」

  隨著朱璽雅狂浪的衝刺,一次一次令身下的人兒逸出一聲聲甜美的嬌啼,煽情旖旎的氣味久久不散……

  * * *

  親密關係的升溫,卻不代表朱璽雅會輕易地開口做出承諾,他只是將恩琪誘進他所織就的情網之中,以欲望為枷鎖,不讓她逃脫,卻也不讓她費心去疑猜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朱璽雅痛恨承諾,因為那代表一個輕易就能被遺忘的期待。

  少年時灰暗的記憶--他一個人住在豪華大宅,住在多霧的倫敦,只有老管家和一干來來去去的傭仆,以及大他沒幾歲的舅舅朱岩桐偶爾的陪伴。

  剛進學校念書時,每到學校將有慶典,或他的生日即將到來,他就忍不住打電話回臺灣。

  「乖!媽咪有空一定去看你。」朱芙蓉總在電話的另一端、世界的另一頭這麼安撫他。

  可是這個承諾她一次也沒實現過。

  一直到他上高中,他就不再打任何電話回臺灣了,畢業典禮時一個人靜靜地離開學校,生日就和一年裏頭的其他日子一樣毫無變化……

  啊!或許不是那樣的,朱岩桐總會突然冒出來--雖然他的出現總是惹火他居多。還有總是不說會去看他,卻每每在學校大小慶典時的家長席發現對著他揮手的江任川。

  「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江任川這麼對他說,「不管我們是不是真有血緣關係,對我而言,你就是我兒子。」

  呵!所以啊,說出口真的會比默默地實踐來得重要嗎?

  於是在兩人的愛情追逐之中,朱璽雅仍然掌握了絕對的優勢,恩琪還是傻傻地被他勾引著,讓他牽著鼻子走,這樣的不對等關係在兩人同居第三個月的某一天,意外地被破壞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張海報,時間則要再往前,回到兩個月之前,朱璽雅還沒把林恩琪這只小羔羊吃幹抹淨時。一日,他倚在恩琪房門口,看著小妮子興高釆烈地拿著一張陸儀妃替她送來的大海報要貼在房間裏。

  「那是什麼?」朱璽雅皺眉,頗不高興地看著海報上那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踐樣,還有熟悉的頹廢打扮,對全世界搖滾樂迷來說,更是天天當神來崇拜的一號人物。

  林恩琪轉向朱璽雅,開心得像只小麻雀。

  「你不知道 Vincent 嗎?」林恩琪一提起心目中的偶像和天神,開始吱吱喳喳了起來,「我會想要當歌手,就是因為 Vincent 喔!他好帥、好有型,在東西方搖滾樂界像黑馬般竄起,歌聲有些滄桑、沙啞,但好有味道,在舞臺上嘶吼一聲,連大地都要為之震撼……」接著是長達十幾分鐘標準的 Vicent 死忠 fans 經。

  朱璽雅卻是愈聽表情愈冰冷,連眼神都凍結了。

  「啊!對了,Vincent 還有東方血統呢!他的父親其實是臺灣人,而且好巧喔!他跟你同樣都姓朱,只是他不喜歡提起自己的中文名字。」

  接下來,恩琪小麻雀的 Vincent 經卻被朱璽雅給打斷了,催著她到練習室去開始一天的練習。

  而那張等同真人身長的 Vincent 海報,還貼在恩琪的臥房裏。

  當然,這件事朱璽雅雖然放在心上,不過沒多久小羔羊到口,他也就不甚在意,只是偶爾來到恩琪房門口,還是得拚命催眠自己,將那張海報視為無物。

  直到這一天--

  恩琪在臥房裏的浴室洗完臉,卻聽到房間裏有聲音。

  甜甜的笑靨浮在臉上,開始對著鏡子梳理頭髮,希望自己漂漂亮亮地面對情人。

  男人穿著靴子大剌剌地踩進恩琪的房間,下身是破破爛爛的牛仔褲,上身則是吉普賽風格的誇張打扮,臉上還刻意留著性格胡碴,對著牆上的大海報吹了聲口哨。

  乖乖!原來璽雅那小子嘴裏說他唱歌跟殺豬一樣難聽,其實只是不好意思承認他是自己的歌迷嗎?呵呵……真是彆扭的小鬼--

  「Sean!」恩琪喜孜孜地跑了出來,見到男人,微愣一下,緊接著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說是「瞠目結舌」也不為過。

  男人一見到恩琪,沒有多大的詫異,又吹了聲口哨走向她,一手抵在她身後浴室的門楣上,接著露出他招牌的迷人微笑。

  「小姑娘,妳怎麼會出現在我家呢?是不是迷路了呀?」標準流裏流氣的大色狼搭訕口吻,出自他口中卻有個性得很。

  雖然在臺灣林恩琪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偶像,可是其實她和所有平凡的男男女女一樣,也有自己所崇拜的人。

  當心目中的偶像真真實實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該有什麼反應?

  「Vincent?」恩琪像中了樂透頭彩般尖叫了起來,開心地又叫又跳,完全忘了該問的第一句是對方為什麼出現在這裏。

  男人倒是被恩琪的反應嚇了一跳,不過身為搖滾巨星,他倒是習慣得很,因此很快地反應了過來。

  原來這可愛的小姑娘是他的歌迷?那就好辦了,搭訕前奏都省了,直接就問名字,然後再問問看晚上有沒有空……

  「小姑娘,妳叫啥名字?」有美眉不泡就枉為男人,這一向是他的座右銘。

  「叫我Cherry,」恩琪開心地開始翻箱倒櫃,接著拿出好幾片 Vincent 的專輯,像個小女生般地要求道:「我要簽名!」

  「櫻桃小妹妹?真是人如其名。」一手接過她手上的CD,一手拿出簽字筆--此乃身為萬人迷偶像的必備隨身物品。

  恩琪近兩個月的訓練自然不是白搭的,朱璽雅當然也聽到她驚天動地的尖叫聲,火速地沖進她房裏,一打開房門,整個人怔住。

  「Sean,是 Vincent 耶!」哇!她是不是在作夢啊?恩琪仍然樂陶陶的。

  朱璽雅只花了十分之一秒就恢復了冰山貴公子的模樣,死瞪著 Vincent 的眼卻寒光逼人,語氣陰森森,「放開你的鹹豬手。」

  * * *

  餐桌上,Vincent 和朱璽雅各據一方,恩琪坐在中央,一邊是情人,一邊是偶像,雖然很夢幻,但夾在這對顯然對彼此都有點意見的叔侄之間,實在有些尷尬。

  搖滾巨星 Vincent 中文名字是朱岩桐,朱芙蓉唯一的弟弟、朱璽雅的舅舅。

  承襲了朱家良好的基因,加上岩桐的母親是義大利人,因此除了他的音樂和歌喉讓全球歌迷們瘋狂之外,他本身的外貌條件也是讓人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

  不過,為了讓過於俊美的外表多一分男子氣概,Vincent 的標準特徵就是性格的胡碴,配上他立體的五官,還真多了幾分滄桑頹廢的味道。

  「你來做什麼?」朱璽雅從看到他開始,臉上的寒冰就沒退過。

  朱岩桐雙腳大剌剌地擱在餐桌上,山大王似地坐沒坐相,一邊把蘋果啃得喀滋、喀滋響。

  「來關心你啊!怎麼這麼冷淡?真不可愛。」

  「你是被女人煩到沒地方躲了,才跑到這裏來的吧!」朱璽雅直接點破他的謊言。

  朱岩桐嗆咳著,為了平衡身體而急忙將腳踩回地面。

  「沒辦法,」好險!被蘋果噎到可是白雪公主的專利,他一個大男人也被蘋果噎到的話就太糗了。「誰教我外表放浪、內心清純;不像你這小子,就算身邊有一百個女人,也被你安撫得妥妥貼貼。」

  哪壺不開提哪壺?朱璽雅臉色一沉,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恩琪的反應。

  所幸恩琪這廂對朱岩桐那句無心的話倒是沒有多想,卻是被朱岩桐誇張的反應逗得呵呵笑。

  朱璽雅臉色變得更難看了,而神經跟電線杆一樣粗的朱岩桐一見美眉笑得開心,就繼續忘形地耍寶,完全把朱璽雅晾在一旁,不到幾分鐘的時間,朱岩桐和林恩琪已經像哥兒們般可以稱兄道弟了!

  「我還有一招更猛的……」兩人開始比賽誰的鬼臉最爆笑,朱岩桐好難得遇到一個完全不用讓他猜心的女人,又對他唱歌之外的表演如此捧場,心情也待別好。

  「哈哈哈……」恩琪沒形象地捧腹大笑,看到偶像在自己眼前不計形象的扮鬼臉,不只沒讓她覺得心目中的形象破滅,更讓她覺得朱岩桐是個很有趣的大哥哥。

  可是看在朱璽雅眼裏,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他花了三天的時間才讓恩琪接近他,可是朱岩桐卻只花了三分鐘就做到了。

  許久以來刻意不去深想的問題又浮上心頭--

  如果不是他刻意的勾引和誘導,恩琪會愛上他嗎?

  眼前的情景讓他臉色一白,倏地寒著臉站起身。

  「幼稚。」冷冷地丟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笑得前俯後仰的兩人立刻愣在當場。

  「Sean。」唯一不知所措的就只有恩琪了,她連忙想追上朱璽雅。

  「別理他。」朱岩桐揮了揮手,只道朱璽雅像過去一樣對他的行徑看不順眼,「那小子就愛鬧彆扭……妳剛剛那個鬼臉超好笑,快教我!」像個貪玩的大孩子般樂不可支。

  恩琪遲疑了一會兒。

  「Vincent,對不起,我明天再教你。」歉然地說,忙不迭地追著戀人的腳步上樓去。

  就算神經短路如朱岩桐,也察覺了一絲不對勁。

  在朱璽雅向朱岩桐借這棟房子時,也解釋過理由了,所以他就沒多探問兩人的關係,只道是單純的教練與學生、作曲與歌手的開系,而朱璽雅向來不會主動招惹女人,除非女人招惹他。

  不過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三個月,還是在這樣遺世獨立的地方,要擦出火花來也不是沒可能,何況到剛剛為止兩人的反應都不太尋常……

  綜合以上論點,朱岩桐總算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嘴角也露出一個興味盎然的微笑。

  這下有趣了!朱岩桐摸了摸下巴的胡碴。

  他當天就決定住了下來--當然了,這棟房子本來就是他的,毋需知會任何人,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體內喜歡湊熱鬧的細胞因為朱璽雅和林恩琪,全都活躍了起來。

  * * *

  其實朱岩桐和朱璽雅感情算是不錯了,只是因為恩琪的關係,他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朱岩桐。

  雖然說一開始是為了公事,但三個月來朱璽雅也習慣了只有他和恩琪的兩人世界,在戀人眼中一顆沙子都嫌礙眼,更何況還是那個讓恩琪興奮得像小女孩一樣尖叫、又在房裏貼著一張等身海報的朱岩桐!

  更讓他不滿的是,朱岩桐住進來的第二天,朱璽雅原想通知江任川,決定找新的住處,讓他和恩琪能夠繼續單獨相處--朱璽雅沒察覺自己這樣的舉動顯得有些心胸狹隘,當他失去了愛情關係間絕對的優勢,原來也變得和普通的男人沒有兩樣。

  但江任川卻丟給了一個讓他心情再惡劣十倍的回答--

  「Vincent 沒和你說嗎?其實他答應我,為恩琪這張專輯跨刀演出,他會替恩琪改寫幾首曲子,其中有一首男女對唱的情歌,由他和恩琪合聲,一定會是完美的組合!」

  去他的完美組合!

  因此,在大部分的曲子都接近完成的第三個月,他們開始頻繁地前住附近大城市裏的專業錄音室,而朱岩桐理所當然地成了跟屁蟲。

  「正點,真是太正點了。」錄音室外,朱岩桐看著玻璃窗內正在錄音的恩琪,一臉讚歎。

  朱璽雅臉色不善地睨了他一眼。

  「給我收回你變態的視線。」真想揪著他到外頭痛扁一頓。

  「啥?」朱岩桐回過神,意會了朱璽雅話裏的意思,裝可愛地朝已經想發飆的朱璽雅眨了眨眼,「你放心,我說的不是你小女朋友火辣辣的身材,你不要看我這樣,其實我比較偏好清淡一點的……」話尾在朱璽雅危險地瞇起長眸後,連忙改口,「我是說你小女朋友的歌聲真是正點到不行,害我都想--」

  「想怎樣?」眼裏閃過一絲殺氣。

  「想鼓掌叫安可。」幹嘛那麼凶?他又沒怎樣。「你知道她唱的這首歌歌詞的意思嗎?」朱岩桐忽然問。

  朱璽雅沒回答他,似乎是懶得回應,但從小一起長大,默契也不一樣,朱岩桐知道朱璽雅這兩年中文仍然沒什麼長進,於是自動為他解答--

  「她自己負責了專輯裏大部分的作詞,寫的幾乎都是熱戀的情節……」說到這裏卻頓了頓,然後想起什麼似的,「啊!真巧,跟你替她譜的曲子也挺配的。」

  同樣是學音樂的,創作者的心境常會反映在自己的作品上,這點他可是瞭解得很,朱岩桐在心底竊笑。

  朱璽雅望著錄音室裏的恩琪,神情果然溫柔了許多,眼裏寫滿眷戀,嘴角勾著淡淡的笑意。

  「不過啊!」朱岩桐還真當自己是心理學專家了,一手摸著鬍子,露出一個嚴肅的神情,「看她所寫的,似乎對感情還抱持著一點惶恐和不安,我看你這個男朋友當得很不稱職喔!」

  朱璽雅眉頭微擰,若說他不在意恩琪的想法是假的,可是他又不想相信這個老是鬼扯、沒個正經樣的朱岩桐信口胡謅的話。

  「聽你在鬼扯。」他決定不把朱岩桐的話當真。

  可是只要是真的愛上了,真的在意一個人,就不可能不去介意對方的想法。朱璽雅於是開始認真思考承諾的必要,如果能夠讓恩琪安心,開口說出內心話也比失去她得好。

  然而也許是在感情上自私得太久了,當朱岩桐開始正式參與恩琪專輯的製作時,嫉妒的情緒壓過了其他,尤其是那首情歌對唱正式錄音後……

  「真是絕配。」錄音室外,早聽過試唱的幾名工作人員開始興匆匆地討論著聽完歌曲的心得。

  而錄音室內,林恩琪和朱岩桐看來情緒培養做得還不錯,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在那小小的錄音間裏已然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我愛你,寶貝,請融化我,請佔有我,就算到世界末日,我也依然只為你神魂顛倒……」

  朱璽雅同樣站在錄音室外看著錄音情形,全身上下卻散發著比極地還寒冷的氣息,以致周身十公尺內,沒有會活動的生物膽敢靠近。

  這首歌是 Vincent 專輯裏的舊歌翻唱,原來是義大利文版本,為了放在恩琪的專輯裏,朱岩桐還特地翻譯成法文版,歌詞和原曲一樣,煽情又大膽。

  「哈!Vincent 的超級魅力可是世界有名的,之前每位和他合作的女歌手全都和他傳過緋聞,現在我終於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為了恩琪的專輯特地飛到美國來的唄塔工作人員打趣地說,「瞧瞧 Vincent 那雙電眼,嘴裏唱著情歌,被那樣的一雙眼睛盯著,冰山都會融化……」

  朱璽雅雙手抱胸,五指緊掐著手臂,像是怕自己的雙手一放鬆,就會沖進錄音室,揪緊朱岩桐狠狠地痛扁一頓。

  該死!

  陸儀妃是第一個感覺到氣氛不對的人,光是站得遠遠的,面無表情,都能讓人覺得寒毛直豎,可見醞釀在他心頭的風暴至少有九級以上。她連忙拉著其餘不相干人等離開錄音室外,只留下錄音師和朱璽雅。

  原本專心地注意裏頭情況並調音的錄音師,忽然在心底哀號了起來。

  誰來把他背後這尊像要化為混世魔王的大冰山給架走?他都快被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氣給嚇到心臟麻痹啦!

  * * *

  回別墅的路上、天空開始風雲變色,朱璽雅不發一語的臉上也烏雲密佈。

  朱岩桐這個沒神經外加超級大嘴巴一刻也閑不下來,還拉著恩琪聒噪個沒完沒了。

  可是恩琪打一出錄音室,就感覺朱璽雅繃著一張臉,有其他人在場她又不好意思問個究竟,所以一路上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朱岩桐,小手卻不安地絞在一塊,擔心的眼神不斷飄向朱璽雅看似專心開車的冰冷側臉。

  回到別墅,朱璽雅二話不說便上樓去了,恩琪向朱岩桐招呼一聲,也忙不迭地跟上。

  朱璽雅沒把房門關上,看樣子是猜到恩琪會追上來。

  「Sean……」才踏進璽雅房內,恩琪沒料到他猛地回過身,強勢地將她帶向懷裏,狂暴的吻封住了恩琪差點驚呼出聲的小口,洩恨似地將門甩上。

  那個吻像是要將她肺部的空氣全都吸幹似的,唇舌的侵略粗野而蠻橫,朱璽雅抱住她身子的手臂像是要將她緊緊地鎖在懷裏,恩琪只能像只顫抖的小兔子,乖乖地等待風暴乎息。

  朱璽雅將恩琪摟著向床鋪移動,在鬆開她櫻唇的一剎那,也將她整個人撲倒在床上。

  恩琪喘氣都來不及,往後仰倒的姿勢加上輕微的缺氧、讓她有短暫的暈眩且眼前發黑,而朱璽雅已捉住她的雙手,扯下自己的褲腰帶將之捆綁在床頭。

  「Sean。」手腕上的疼痛讓恩琪自暈眩中回神。

  雖然這一個月以來,他淨使些大膽的方式與她交歡,卻從沒弄疼過她,連捆綁時也捨不得她皺一下眉,此刻手腕上毫不憐惜的束縛令恩琪一陣心慌。

  恩琪雙手才失去自由,朱璽雅立刻急躁地撕扯她的衣服,直到它們殘破地躺在地板上。

  恩琪不敢尖叫,咬著唇,眼眶泛紅,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她好害怕這樣的璽雅,冰冷的表情、瘋狂的眼神,不見以往歡愛時的溫柔與眷戀。可是她更在意璽雅這樣的轉變原因,卻怕得問不出口。

  恩琪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那是任何男人都會瘋狂的美好嬌軀,更是造物主偉大的傑作,那赤裸裸卻嬌羞無助的模樣,讓朱璽雅滿腔的妒火和怒焰被情欲所取代。

  「妳害怕嗎?」他看著她淚光盈盈的眼,瘖啞地問。

  「Sean,你不要這樣……」她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清楚了。

  朱璽雅困難的咽了口口水,恩琪控訴的神情像針刺進他的心窩,他身體壓向她,一手握住她的下巴。

  「即使我這麼對妳,妳也愛我嗎?」沒有溫柔、沒有挑逗,只有任性、自私、被嫉妒焚燒得失去理智的平凡男人,她會愛他嗎?

  恩琪不想哭的,眼淚卻像決了堤似的,小臉哭得花斑斑、淚漣漣,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愛你。」這是她的真心話,她為他的改變哭泣,但使她悲傷的卻是她不明白那背後的原因。她是他的情人,可是她卻連安撫他的能力也沒有。

  「是嗎?」朱璽雅的態度有一瞬間軟化了,「妳愛我什麼?」

  恩琪像被堵住嘴巴似的,不知如何回答。

  愛他什麼?愛情也要理由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秒鐘沒看見你,就好想你;我只知道想要未來的每一天你都在我身邊;我只知道你笑的時候我好開心,你生氣的時候我想安撫你,可是不知道要怎麼做……」恩琪忍不住哽咽,卻努力不哭出聲音,「如果這麼對我,你心情會比較好,那我沒關係的。」

  朱璽雅的心痙攣地強烈疼痛著,為恩琪哭泣的樣子,還有她的表白,好不舍、好不舍……

  他傾身向前,吻住她。

  「可是我心胸狹隘、自私、善護,無法忍受妳對別的男人多看一眼,這樣的我妳也愛嗎?」

  恩琪忽然破涕為笑,終於明白他冷著臉的原因。

  「可是我就只愛你。」她哭過的嗓音沙啞低柔。

  寒冰被融化了,朱璽雅輕輕地拭去恩琪臉上的淚痕,一邊吻去她頰上和滴落在胸前的眼淚。

  「我愛妳。」情不自禁地,將愛語隨著灼熱的氣息,傾吐在她胸口。

  愛語像魔咒一般,連恩琪手腕上的疼痛也被抹去了。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卻澆不熄屋內已然快速蔓延的愛火,朱璽雅吻住恩琪的櫻唇。

  窗外響起一聲驚雷,恩琪肩膀不禁一縮,心臟停掉半拍。

  朱璽雅抬起頭,溫柔的神情又回到他臉上,愛憐地露出一笑,抬手解開恩琪雙手的束縛。

  雷聲隆隆,恩琪驚呼出聲,像受驚的小動物般躲進朱璽雅懷裏。

  「不怕,有我在。」低低地在她耳邊輕哄,雙手卻仍不忘撫弄著她的一雙玉乳與微顫的嬌軀,令懷裏的恩琪在又驚又怕的當口,忍不住嬌喘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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