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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鈴蘭]【傲慢青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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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27:34 |倒序瀏覽
  狂放不羈對上孤絕傲骨自然是水火不兼容,
  豈知愛苗悄然而至,
  根植在懵懂年少的心中……
  從最初的意氣之爭演變成對她的深刻愛戀,
  奈何一場違心的誤會將她帶離他身邊。
  以為此生再也覓不到真愛,她卻赫然出現,
  他發誓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追回佳人……
  既使她如何不相信他也不氣餒,
  早已知道自己鍾愛一生的對象是她,
  相信老天爺的安排也不會令他失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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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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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2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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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發生了一連串大事,包括二月時我參加大學進修部考試,不幸中的萬幸,候補到了我的第一志願中文系。

  說來慚愧,少壯不努力,現在才想讀書,不過永遠也不嫌遲,不是嗎?

  所以說有書念要好好的讀,知不知道?我的一位讀者也考上別的學校,希望她盡快跟我聯絡。智雲聽到了嗎?

  讀書真的很重要,真的……真的,是針耶!(請用台語)

  然後在我向上努力,沒賺錢、缺盤纏之際,多虧了朋友救濟。

  在這裡,我要謝謝阿狗借我三百六十元買貓飼料,謝謝阿丑借我三百六十元還給阿狗,謝謝阿筠借我三百六十元還阿丑……,反正族繁不及備載。

  她們在我窮困潦倒時,借我錢買泡沫綠茶暍、借漫畫請我看、讓我欠錢去唱 KTV,還有蓉蓉把她的史記、國學導讀借我去上大學(令人揮淚),另外阿筠借我硯台和紙去上書法課(再次揮淚擦鼻涕),她們真是一群好相處的人。

  雖然現在我還是沒錢,但是總有一天,我還是不會報答她們的。哈……我就是如此邪惡的人,怎樣?

  但是最近又發生一件令我擔心的事,就是我的表妹,她乖乖的騎車,卻被無天良又缺德的人因為超車給撞上,還推卸責任想逃走,結果被追回來。真希望他能被關,一點也不會將心比心,十分地壞。

  還好表妹傷勢正在復原中,不過還是很擔心她,因此我要去說笑話給她聽,解她的憂。希望她早點復原,正義得以伸張。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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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28:28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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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一陣狂風,刮亂她尚未發育成熟的少女心,胸臆中滿滿都是他的身影。他就像驕陽般的光芒四射,使眾人趨之若騖的朝他膜拜。

  每每聽到他的名字,她的心便猛眺不止。每當寫著他的名字時,甜蜜瞬時襲上心頭,籠罩全身。

  他是那的優秀、美好、強壯、俊美無儔,連呼出的氣息都是那特別,讓她無時無刻不追著他的身影跑,一顆心隨著他而高低起伏。

  如同媽媽告訴她,愛是如此甜美。可惜媽媽忘了警告她,在愛情路上一不小心就會跌得粉身碎骨,接睡而來的更是無數的欺騙與羞辱。

  就這樣,她踏入他精心設計的陷阱裡,終於萬劫不復。

  她可悲的初戀,屬於青春,屬於美麗,卻也無知而痛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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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29:03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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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在學校說起梁御豪,那真是無人不知曉,因為他的大名始終長據在公告欄上。

  舉凡運動比賽、全國演講、書法比賽,大至全國賽事,小至校內各項競賽,他無一不囊括。

  得獎對他來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不僅是個天之驕子,從小在家甚至可說是個小霸王,仗著自己是粱家第三代的唯一男丁,他是予取予求,要風得風,梁家在北部是赫赫有名的名門望族,不少親戚都在政府裡頭位居要職,其家產更是    這一切將來都由梁御豪所繼承,他是梁家長輩所冀望的男丁,無怪乎從他一出生就被寵上天。爺爺奶奶、叔叔伯伯等長輩全當他是寶,只要他嘴一拉下,露出不高興的樣子,這些在商場上的掌權者,無不降貴紆尊的彎腰哄著他。

  而自小到大,他未曾離開過粱家。之所以到這中部鄉鎮的中學念書,全是因為疼他的外婆生了病,為了在此陪外婆,他才會轉學到這裡。

  這事當初在家裡曾引起不小的爭議,最後還是愛孫心切的梁老太太拗不過他的要求,只好放手讓他陪外婆養病。

  不過條件是天天打電話,每個禮拜要回台北老家一趟。他母親的娘家雖然也是地方上的名門,但是跟梁家的雄厚背景一較之下,硬是被比下去。

  因此,當他轉學來念二年級的時候,地方上的有力人士常來拜訪學校,為的不外是藉機看看梁家的唯一男孫。

  這樣的身世背景,自然引起老師們的側目。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千萬別動到這尊活佛,以免招惹得一身腥是小,影響教職才是大。

  雖是被寵,但豪門的家教也甚嚴。只是梁御豪的個性不免有些狂妄,他臉上線條稜角分明,陽剛味十足,加以濃眉劍目,整個人就是散發一股霸氣。

  每每他帶領著籃球校隊到縣立體育場比賽,那奮戰不懈又英勇的表現,總會擄獲不少懷春少女在一旁吶喊助陣。

  與生俱來的領導氣質,和後天栽培養成的傲慢盛氣,梁御豪知道自己是強者,也時時刻刻表現出他的力量。

  天資聰穎的他在課業上毫不費力,輕松就能得到第一名。在他周圍除了簇擁討好他的人之外,還有一些對他嫉妒的好事者。

  不過他爽朗的個性,令雙方大抵能相安無事,因此他在學校裡過得還挺愉快的。

  今天,他又領著一些同學、隊員在操場上練球。

  血氣方剛的男孩子活動量大,精力無窮,幾趟練習下來,絲毫下見疲憊。他們頂著太陽在學校的大操場上,盡情的揮灑青春活力。

  隨著梁御豪准確無比的一個空心投籃,場邊響起不小的歡呼聲,其中又以愛慕他的女同學居多。

  “學長好棒!好厲害!”

  “耶!”他自己也頗為滿意的雙手高舉,充分表現出英雄式的氣概。
  本想阻擋他,卻反被撞倒在地的副隊長高金浩,憤怒不服的往一邊啐了一口。“哈哈!我就說你贏不了我的。”梁御豪叉開雙腳,得意地俯視著跌坐在地上的副隊長,一副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情。

  高金浩臉上的怒火隨即消失,他突然笑出來,“算你厲害。”

  “起來吧。”梁御豪伸手一把拉起他。

  結束練習時已是午後一,兩點,太陽正烈。十幾位高頭大馬的隊員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躲到樹蔭下稍做休息。

  梁御豪剛坐到草地上,不用開口,校長之女王心妮和幾位愛慕他的女學生,馬上端出自制的冰涼消暑飲料過來。

  “學長,請喝。”這群老圍在他身邊打轉,獻殷勤的女學生以王心妮馬首是瞻,總是搶先討好他。

  梁御豪不客氣的伸出大手接過來,仰頭一口灌下,等解了渴,才遞還給王心妮。“謝謝。”他如施捨般地言謝,眼光仍舊放在炎炎夏日下的操場,沒有其它的表示。饒是如此,女孩子們還是笑得花枝亂顫,喜孜孜的更加傾心。他滿不在乎地任由汗水滴下額頭,滑過他健美結實的胸膛。對他來說,明天是很遙遠的事情,他只關心輸贏、勝敗。

  而因他的緣故,其它球員也享受得到女孩子們送的食物,大伙大口大口的啖著三明治、棒冰,嘴裡還不忘恭維他們的隊長。

  “隊長,這次模擬考,你一定考得不錯吧。”

  另一個人也搭腔,“別說了,鐵定又滿分。你這家伙太囂張了,存心讓老師難看嘛!才轉學不到一年,你就收買不少老師的心,還擄獲眾多學妹的崇拜,幾次考試都是全校第一名,還近乎滿分。你過不過分啊?”語氣中帶著濃濃的笑意,絲毫沒有反感。

  在旁邊跪坐的王心妮,馬上發出不平之鳴,“陳學長,那是因為梁學長他厲害啊,說不定人家在家裡很用功。對不對?梁學長。”未了,她還爭取梁御豪的贊同。

  梁御豪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輕匆,微微一哂,“那可不,我回家不看什書,倒是記憶不錯,看過的東西很難忘。”

  “嘩!那就是過目不忘羅。”一干女子在他身後發出贊歎聲,對他抱以更加崇拜的眼神。

  “天生聰敏,加上過目不忘,長得又夠性格,隊長,你真惹人眼紅。”

  “對啊,你搶了高金浩的位置。你沒轉學之前,受校長器重、老師喜愛、學弟妹擁戴的學校之光,應該是他的,你一來就霸著人家的位置羅。”

  同學間開開玩笑,原本是無傷大雅的事情。但是聽在某些人耳裡,就顯然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被說的當事者高金浩。

  平心而論,他長得也不差,功課也好,堪稱學校裡的模范生。如果不是粱御豪,他可能是學校風頭最健的學生。

  可惜梁御豪比他更加顯眼,縱使個性狂妄、態度強勢,也絲毫不影響他的人氣。

  這令事事計較、事事在乎的高金浩難以心服,頗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情結。表面上雖然不說,兩人打成一片,但是他偶爾還是會流露出敵意,把梁御豪當成假想敵。

  他嘴角微微一扯,算是極佳的反應了。

  眾人又扯至別的地方,“昨天跟訓導王任槓上,到底是怎回事?”

  粱御豪輕輕一笑,“其實也什,三班有女生送情書給我,剛好給他攔截到,當場在班上念出來,害得女孩子受羞辱的哭出來。我知道後,一下課就去訓導處跟他要回情書。”

  “真這樣,聽說你把訓導主任氣得說不出話來。”

  “喔,可能看我比他受歡迎,調侃了我幾句,我當然也不爽的回他幾句。一    “你說什?”

  他伸伸長腿交迭著,“你也知道那個禿頭又色的死胖子,四十好幾也沒個女朋友。我反問他是不是沒收過情書,所以才死扣著不放。”

  大家噗哧一聲爆笑開來,對訓導主任深表同情。

  “你好毒喔。難道不怕他挾怨報復,借故刁難?”他嗤之以鼻,“誰敢動我,就等著看他的下場吧。”他的語氣狂傲又自大。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把梁御豪的思緒拉得又高又遠。末近六月,溫度就高得嚇人,仿佛非把人曬干不可。太陽照射,汗水無止盡的流,把理智都蒸發了。

  他瞇著眼,雙手墊頭,背枕靠在樹干上,隨意的掃視周圍。

  不期然的,他雙眼對上遠方一個白上衣,黑裙子,短襪子的女同學,對那抹弱小身影感到納悶。

  天氣這熱,她怎還站在太陽底下?這一想,他才發現這抹身影好象常在操場上出現。

  不過這關他什事,他才沒閒工夫去管那多。

  眼一閉,把無聊的事拋諸天外,伴著同伴嘈雜的交談聲,他准備假寐一下。藍天依舊浮著白雲。

  “楚楚啊!好啦、好啦。今天是星期六,早點放學回家去,別陪我這老頭在這裡做苦工。”工友王伯伯吃力的撐起腰桿站起來,脫掉斗笠下停的揮著搗風。

  “沒關系啊,反正我回家也沒事,不如幫幫你,打發時間。”蹲在地上賣力割除雜草的楚恩憐仰起小腦袋瓜,露出紅通通的笑容。

  她左手抓住一把草根,拿起鐮刀奮力的割斷。

  他提醒著她,“千萬別忘了復習功課。”

  “我已經復習完畢了。”

  王伯伯拍拍自己的腦勺,“差點就忘了,你功課很好,次次都上台領獎。”

  聽了,她露出潔白的牙齒傻笑,一派純真。

  見此,他又說教了,“你啊,就算如此,放假也要跟同學,朋友多出去玩,不要老跑到學校來陪我這糟老頭。外面的世界多彩多姿,年輕人應該去逛逛,老在校園裡打轉不太好。”

  “我知道,可是我覺得跟小黃、小白、胖胖在一起比較有趣。”她指的是趴在一旁休憩的三只校狗。

  三只野狗似乎聽到她在提它們的名字,全機警的抬起上半身,“嘿嘿嘿”的吐舌頭,等她召喚。

  “陪狗玩有什好的?同儕問的相處對你將來的人際關系比較有幫助。”

  “可是要費很多心思。”況且她不擅長此道。

  班上同學都覺得她怪異,陰沉沉地不好相處。

  她們比較有興趣是誰去了大城市、哪個偶像藝人最帥、電視又出現哪些新產品、青春痘又冒出幾顆、誰又交了男朋友……這些瑣碎的小事情。

  為此,她在班上老是孤零零,獨來獨往,沒有太過熟稔的同學,對老師也不跟前跟後地挖空心思討好,永遠躲在教室的角落,希望沒人發現她存在最好。

  她不發問、不表示意見、也不張揚表現自己。

  久而久之,班上原本對她還有些期望的人,全放棄找別人去,她落得真正的輕松。

  她知道自己孤僻、畏生,但是她沒辦法讓自己暴露在大眾眼光下,她寧願當個透明人還好過些。

  見自己改變不了她的心意,王伯伯莫可奈何的搖頭。“你這孩子……”

  其實他也挺愛有人陪他聊天的。自從楚楚一年前入學以來,她已經陪他度過不少日子。

  剛開始他還覺得怎會有這愛護小草、小花、小動物的女學生,老是自動自發的替他為花圃的花苗澆水,照顧他的小狗。甚至把一些女學生不愛做的掃除工作,全攬過來慢慢的做完。

  常常是等到天色昏暗時,她才依依不捨的騎著腳踏車回家。

  楚楚長得很秀氣,小小白淨的瓜子臉,兩條麻花辮子垂在肩上,深潭水瞳似的大眼溜溜的轉著。個頭嬌小的她一點也看不出是即將升國二的十四歲女生。乖巧又安靜的她有著一頭稍長的烏黑秀發,這在發禁還不是很寬松的學校裡是很難以允許的。

  聽說訓導處為了剪她的發,還把她的父母親找到學校來,結果引起不小的風波。幾位在場的老師說,不管她父親怎威逼利誘,她還是不為所動,甚至被打了一巴掌,她仍是不低頭地含淚護發。

  為免事情鬧大,校方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索性放寬發禁:允許學生留長發,但前提是要整齊的綁好辮子。這舉措倒是造福不少女學生,不過在校園內,最顯目的依然是扎著兩條長辮子的楚楚。

  真難以想象溫順又柔弱的楚楚會據以力爭,保護她的頭發。王伯伯心想。

  日頭烈焰,兩人在太陽底下繼續的與雜草搏斗。

  許久,楚恩憐站起來,“這邊都處理好了。”

  她甩甩手,左右交替的槌打肩膀。拔草對她來說是有點負擔,不過只要能留在學校,她一點也不覺得累。

  “那我們休息一下好了,到宿捨陰涼的地方喝冰茶。”

  “好啊。”

  此時,籃球場上又展開一場對抗賽,下時傳來吆暍歡笑的聲音。

  兩人同時回過頭看,不過沒對他們下任何評語。

  她率先開口道:“我們到休息間去吧。”她又喚著幾只小狗跟上來,一起離開燥熱的太陽底下。

  自從母親死後,楚恩憐就不喜歡回到她稱為家的地方。

  父親再娶的阿姨,原本是工廠的會計小姐。在未入門之前,常在爸爸面前對她表現親暱,可是一結婚後,對她老是冷言諷刺,愛理不理,尤其生了小弟弟之後,情況更加嚴重。

  後母常趁父親外出洽商時,對她口出惡言,之後又愛對父親告狀,編派她的不是。

  老來得子的父親早被後母迷得七葷八素,分不出真偽地就罵她。為求一家和樂,她常常將委屈往肚裡吞,不回嘴,也不為自己說情。

  她只是在外頭待到父親回到家的時候,或者在父親剛踏入家門之前進門,這樣她會少掉很多挨罵。

  看看手表,七點鍾了,爸爸應該回到家了。

  她躡手躡腳的把腳踏車停放在自家的洋房外,探頭探腦的推門進去。

  “大小姐,你回來了。”

  聽到這句嘲諷的尖銳聲,楚恩憐心中咚了一下。父親還未回到家。

  她之所以如此確定,是因為只要父親在場,後母又恢復成賢妻良母,輕聲細語的在父親面前扮演善良的妻子。

  楚恩憐低垂著頭,抓緊書包只想往房裡躲,偏偏她的後母謝淑娟還不放過她,抱著小孩擋在她面前,不給她過。

  “一回來就想往房裡跑,怎?我是會吃你還是咬你?”她明知故問,找事情刁難楚恩鄰。

  楚恩憐抿著嘴,臉色蒼白,一句話也沒回。

  謝淑娟看到她這小媳婦的樣子就有氣,“我警告你,可別在我面前耍花樣,不許到你爸爸面前搬弄是非。告訴你,你爸現在比較聽我的,勸你還是乖乖的吃你的飯,這個家現在可是我說了算。”

  楚恩憐不發一語的盯著她,不明白她為什要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她明明已經掌握家中經濟大權,穩坐女主人的寶座了。

  兩歲大的弟弟睡得十分安穩酣甜,並沒有受到她們之間的波及。她失神的盯著她懷中的幼兒,有絲羨慕。

  謝淑娟疑神疑鬼的看了她老半天,才不太高興的道:“冰箱有菜,自己熱著吃。”

  “我吃不下。謝謝,我要回房……”她話還沒說完,大門口就響起聲音。

  謝淑娟往大門一瞟,知道是丈夫回來,換上另一副嘴臉迎上前去,“文德,你回來。”   

  她把孩子放置搖籃裡,回過頭來接過丈夫的公文包,又拿替換拖鞋,把丈夫伺候得像個老太爺,莫怪乎楚文德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頭發有些許斑白的楚文德踏進大門,他一見自己女兒,臉色立刻下沉,“怎還穿著制服,是不是又混到哪裡去了?”

  “沒有,我一直在學校。”楚恩憐欲言又止的講著,明知道父親不相信,她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的清白辯護。

  謝淑娟迅速的端出飯菜,招呼丈夫,“別生氣了,快來吃飯,你工作一整天一定很累,身體要顧好。”

  “我能不氣嗎?一個女孩子家,成天只會亂跑,什家事都不幫你做,也不會幫忙照顧小弟弟,心胸狹隘。”他踱至搖籃旁,逗逗睡著的兒子,然後又不高興的坐至飯桌。  

  “哎呀,沒關系,我自己一個人應付得來的。”謝淑娟嫻熟的勸著丈夫,在丈夫面前裝成善良、寬宏大量的女人,為他添飯菜。

  楚文德仍不停的叨念著,“你要照顧小偉,又要忙工廠的事,我怕你太累。這丫頭放學也不會回到家幫忙,一點也不懂事。”

  “唉,可能是我做得不夠好,你也別責怪她了,或許問題出在我身上呢。”她愁眉苦臉,很是委屈的樣子。

  疼妻子的楚文德好言安慰她,“別胡思亂想,明明就是楚楚不懂事,你又何必想歪。”說完他又嚴厲的對著沉默佇立,像罰站聽訓的女兒講,“聽到沒?要跟你娟姨學學。唉!她媽媽不是這樣子,怎她會變得如此野。”

  “別氣了。”謝淑娟順著丈夫的胸膛,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對楚恩憐示威性的微笑,再陰狠的瞪她一眼。

  她難過的道:“我回房做功課了。”

  “去、去、去,別煩我。”

  看到父親不耐煩的表情,亟欲和妻子相處,她不禁悲從中來,深深覺得自己被摒除在外,融不進這個家。

  她落寞的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裡,關鎖上門,喪氣的撲到床上去,把頭埋在枕頭裡,許久都沒抬起來。

  父親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他十分疼愛她,她每天回家也都會急著把學校發生的大事一字不漏的告訴他。

  准備飯菜的媽媽會站在廚房,一臉溫馨的望著他們父女,眼裡充滿幸福。

  這種奢望夢想,恐怕再也沒機會實現了。

  媽媽,我好想你喔。楚恩憐在心中吶喊。

  如果媽媽沒有生病去世,今天應該也是和樂融融的光景吧。待在暑期輔導完後,空蕩蕩的教室裡。

  炎炎夏日午後,空寂無人的教室裡,未擦干淨的黑板上還遺留著字跡。她趴在自己的桌上,失神的望著蔚藍天空飄過浮雲片片,緩慢的消磨著時間,她卻不覺得無聊。

  她聆聽著窗外隱約傳來的聲音,洗手台上永遠關不緊的水滴聲、緩慢走過走廊的腳步聲、操場旁的秋千搖動聲,拍打籃球的聲音、涼風吹拂揚起操場上灰塵的沙沙聲……無不顯示出炎熱的夏日。

  最令她喜愛的莫過於蟬鳴聲,蟬兒“知了、知了”的鳴叫著,停停又起起,細細又重重,仿佛永無止盡似的。

  她不急著回家,這裡比家更令她安心自在,在靜默的教室裡她擁有自己的小空間。

  驀地,狗兒的哀號聲驚悚的傳到她耳裡,她大吃一驚,迅速的跑至狗兒慣常休息之處,果然見著幾位高大的學生圍著三只狗兒踢弄,還用火驚嚇王伯伯剛收養的一只受傷的母貓,他們臉上全掛著惡劣的笑容。

  “住手!”她邁開小小的步伐,擋在它們面前。

  為惡的高金浩不悅的問:“你是誰啊?我們做什關你什事,給我滾開!”說著又用力的去踹關著貓的籠子。

  母貓驚嚇的弓起背脊,張牙舞爪著。她連忙安撫它和一群狗兒。

  面對幾位比她高大魁梧的學長,她鼓起勇氣,握緊拳頭,囁嚅的制止,“請你們不要這樣子。”

  “怎樣啊?”幾位同行的籃球隊員嘻笑的在一旁逗她。

  楚恩憐跨出步伐,小小的肩膀不住發抖。盡管如此,她還是漲紅薄面皮,聲如蚊蚋的道:“不要欺負它們。你一個大男生,應該知道什該不該做,至少不能欺負弱小動物”

  高金浩在同輩面前也算是有分量的人物,怎堪被一個小學妹教訓,他惱羞成怒的又踹了小狗一腳。“假如我就是要欺負它,你能奈我何?”離他最近的小黃狗被他踢中腹部,哀號的鳴叫起來。

  楚恩憐急憤交加的蹲在狗兒身邊,緊緊的抱住它,“乖、乖。”她眼眶悲憤的含著淚水,“你怎可以踢狗兒?你好過分,只會欺負比你弱小的人。你是不是男人?”

  “嘿!金浩,小學妹問你是不是男人,只會欺負弱的小。說,你是不是男人?還是你真的是女人?”幾位男同學又在旁邊鼓噪起來。

  被戲譫的高金浩顏面盡失,他羞憤的想再補一腳。

  楚恩憐眼明手快的只身撲擋在下一只受害的狗兒身上,那力道強勁的一腳就踢中她的背上。她抱著狗匍匐的跌向前,整個人坐在水泥地上,白色的制服上印著他的球鞋腳印令人觸目驚心。

  “喂!你太過分了吧。”幾位學長覺得玩笑開大了,紛紛開口勸告。

  本來他們要上籃球場練球的,結果經過停車場時,高金浩又發飆起來,踢小動物出氣。其實他們也心知肚明,高金浩這次考試又輸隊長,才會拿狗兒出氣。

  他們原本也只是觀望,都是由高金浩動手,後來他越來越殘忍,他們也想規勸,誰知這位學妹突然出現。

  “別管我。”高金浩撥開一只從身後竄出要制止他的手,卻反被擒拿住。

  “夠了,你發什瘋。”

  這人正是找他們不著的梁御豪,他遠遠的就見前方有著爭執,定睛一看,赫然發現高金浩竟然重重踢中一位坐在地上的女生。那女生背對著他,抖擻不停的抱著懷中驚慌的狗兒,不肯松手,弱不禁風的背影惹人憐憫。

  高金浩見是世仇,又被撞見自己的狼狽狀,怨忿的甩脫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隊長,都是他,可不關我們的事。』幾位同學紛紛為自己澄清。

  粱御豪責備的瞪了他們一眼,莫可奈何的在楚恩憐的背後蹲了下來,那黑色腳印在她近乎透明的白制服上清晰可見。“學妹,有沒有事啊?要不要上保健室?”

  楚恩憐額頭出汗,只覺得背部疼痛,郁悶欲嘔,再聽到身後一道陌生的男聲,她更倔強的搖頭。那是屬於尚在變聲的粗糙男中音。

  幾聲呼喚,也不見女孩回頭,只是維持相同的姿勢,背著他坐在水泥地上,緊緊的護著懷中的狗兒。

  梁御豪覺得有些無趣,“真的不用嗎?看起來很痛耶,金浩那家伙力量不小喔。”他注意到她的脖頸真雪白,兩條長辮子垂掛在身後。“真的不理你喔。”他手癢的把玩她的長辮於,輕輕的扯動。

  楚恩憐像個啞巴一樣,抵死下回頭,心想,都是一些沒愛心的男生,她才不想理他們呢。還有,別拉她的頭發。

  梁御豪沒耐心的起身,回頭對著同學喊道:“怪女生。算了,我們走吧,去練球。”

  楚恩憐僵直著身體,一直到聽不見身後有任何動靜,才怯生生的轉過頭。

  “啊!”這一動競拉扯到背上的肌肉,她這才感到剛剛被傷害的程度大於她所想象的。她痛得低聲呻吟,整個五髒六腑仿佛被震得移位般。

  幾只狗兒仿佛了解她的痛楚,伸出大舌頭舔著她皺起眉頭的臉。

  “嘿嘿,別玩了,我很痛耶。”她勉強的笑開,躲開它們英雄式的口水洗禮。

  “楚楚,你怎坐在地上?衣服還有個髒腳印?”辦事回來的王伯伯,提著袋子走過來。“沒什啦,我自己跌倒。”她忍痛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佯裝無事。王伯伯盯著她,意料她絕對不會說出實情,只好道:“好吧,我們回去吧。”“嗯。”她乖巧的點頭,提著貓籠子,帶著狗兒回到他的宿捨。

  背部實在疼痛不堪,楚恩憐捱不到傍晚就提早回到家。

  她忍著痛停好腳踏車,在門口就聽見小弟哇哇叫的啼哭聲。

  “奇怪,姨不在嗎?”

  她放好書包,抱起在搖籃裡哭得漲紅臉的弟弟,輕輕的搖晃。

  “乖、乖,別哭,姊姊在這裡。是不是肚子餓啊?姨!”她朝屋內大喊,又繞到廚房看,仍舊沒人影。

  她抱著弟弟走至父親的房間,發現房門緊鎖,她試探的敲敲門,“娟姨,你在不在?娟姨?”

  門內發出不小的聲響,兩分鍾後,緊閉的房門才打開。謝淑娟頭發紊亂,面孔潮紅,神色慌亂不安的瞪著她,“叫什叫?沒看到我在睡午覺啊?”

  這時候睡午覺?已經傍晚五點了耶。雖然心中懷疑,不過楚恩憐也沒問,僅說:“弟弟哭得好厲害。”

  她不高興的道:“我知道啦!真煩。”

  房間猛然傳來窸嗦的聲音,楚恩憐反射性的朝房內望。

  謝淑娟馬上緊張的關上,擋在門前對她怒斥,“你看什看?”

  “爸爸回來了嗎?我聽到有聲音。”

  “我看電視不行啊?”她一把搶過孩子,亟欲趕她離開。

“你到底想干什?別杵在我面前礙眼好不好?”

  感覺她強大的敵意,楚恩憐沉默的走回客廳取書包,很快的跑上樓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她洗了個澡,在穿上衣服前對著鏡中照,發現自己的背上有著一片烏青。

  “好痛喔。”牽一發痛全身。她困難的敷上藥膏,沒食欲的躺上床休息,不知不覺的進入夢鄉。

  對於謝淑娟的行為她沒多加揣測,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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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30:03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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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露魚肚白,莘莘學子已起床准備上學。往學校道路上的兩旁,幾乎都是騎腳踏車通勤的學生。

  他們都穿著白上衣、黑裙黑褲、短白襪子黑皮鞋,斜背著書包,個個清純整齊。

  一輛黑頭轎車突兀的穿梭其中,坐在車後座的梁御豪,眼神呆滯的頻打呵欠,顯然未清醒。

  司機老鄧從後照鏡探出瞼來,“少爺,還沒醒啊!”

  他嘴巴大張又打個呵欠,眼角分泌淚水,不過表情有了變化,“不就是昨天跟東武的學生來了一場友誼賽,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敢跟我們下戰帖,我們當然要給他們好看,打得他們昏天暗地。晚上回家又跟媽媽通電話,才會晚睡。”說到籃球,他就生龍活虎起來。

  “那你們贏了?”

  “當然,中部已經沒有我們的對手。”他意氣風發的點頭。

  “昨天中午,老夫人又打電話來,要我提醒你,別忘了這禮拜要回家,別像上次一樣臨時失約,害老夫人很失望。”

  “唉!奶奶就是這樣,天天電話追蹤還不夠,又不是不回家。等外婆好些,我就會回去,還把我當三歲小孩子哄著。”大男孩抱怨著。

  老鄧笑笑,“長輩總是這樣子的,都關心你。家裡少了你,女眷們都念著你什時候回家住,好似少了生氣。”

  他在梁家替老爺開了半輩子的車,算是老臣。孫子要南下,他馬上被撥給他使喚,就近照顧,天天電話聯絡報告。

  “我媽就不會,她多好。獨立新女性,跟著我爸到處跑。”梁御豪的父母親是梁家的特例,從商的家族竟然出了兩個考古學者,天天東奔西跑。也還奸有他這長孫出生,否則爺爺奶奶鐵定下放人。他等於是抵押品,保證父母親絕對會回來。

  “親家母的身體也好多了,應該不久就可以轉回台北。”

  “隨便。”他沒多大的意見,反正這兒也沒交到多好的朋友,“要是外婆肯跟我到台北住就好。”偏偏她又放不下舅舅跟阿姨,也住不慣台北。

  他無聊的盯著窗外一輛輛騎腳踏車的學生。這時車子放慢,為閃別台車子。他不期然的注意到前方一位綁長辮子的女學生,那兩條長辮子在多數留短發的女學生中特別醒目。

  從她的背影看來,好象真的沒什大礙,還能上學。

  這時車子往前開快,他順著方向想看清女孩的面孔,卻被一輛腳踏車擋住,一溜眼車子便駛遠,他有些悵然若失的靠回椅背。

  “你很煩,別纏著我好不好?”王心妮捧著點心餐盒,神情厭煩的瞪著高金浩。兩人在走廊上對峙著。

  “你又想去賣騷?”高金浩怨恨的回視她。端看她手中的食物,和全身飄出的香水味道,他立刻就猜出來。

  “關你什事?你別擋路行不行?”她不想跟他多說,繞道想離開,偏偏他又故意阻擾她,站在前面一動也不動。

  “你到底想干什嘛?”她使出大小姐嬌氣,語氣憤然。

  “我不准你去找他。”他執意不讓她過。他已經忍很久了。

  “憑什?我想找梁學長關你什事?你是我的誰?”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還故意對他示好。”

  王心妮是校長嬌生慣養的女兒,從小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大小姐,自是養成驕縱任性的個性。憑著自己的美麗和功課好,在學校儼然是校花,眾人艷羨的金枝玉葉。

  升上中學後,睥睨校內,好象唯有高金浩能讓她看得上眼,所以兩人曾出去看過幾次電影。

  只是這一切全因梁御豪的出現而中止。高金浩對她突如其來的疏遠,和她對梁御豪的追求,自然是咽不下那口氣。他次次冷眼旁觀,只希望她能醒悟,想不到她越來越誇張,簡直連尊嚴都不要,成天追著他們隊伍跑,或者該說追著梁御豪跑。

  “那又怎樣?現在我喜歡的是梁學長。”她愛嬌的翻瞪白眼。

  “你明明是我女朋友。”

  王心妮惶恐的左顧右盼,怕有人聽見他嚷嚷,避嫌的喊:“你有病!誰是你女朋友,你不要信口雌黃好不好?我警告你喔,不要到梁學長面前胡言亂語,嚼舌根。”

  見她慌張,他更加生氣的反問,“他有什我沒有的?”

  她聽了吃笑連連,“你怎能跟梁學長比?我爸說梁學長的家世顯赫,家裡的成員個個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況且他又帥、功課又好,是女孩子的都會喜歡他。”

  他冷笑,“你別癡心妄想,他連看都不看你一眼。”

  她氣結,“你才別癡心妄想,哼!討厭鬼。”她重重踩他的鞋子,扭頭就走。

  高金浩灰頭土臉的到操場集合,不少隊友在樹下聊天,等別的隊員到來。

  當然,他一眼就看到心上人王心妮又笑容滿面的跟在梁御豪身邊,一臉興奮又滿足,這使他怒火中燒。他壓抑著脾氣,悶聲不響的坐到他們身邊聽他們聊些什,而他自然沒錯過王心妮對他做鬼臉。

  青春年少,在這賀爾蒙旺盛的年紀,話題總是圍繞著女生轉。這次大抵又是一群不吃香的隊員,正在求梁御豪撥幾個愛慕者名額給他們。

  “不然教我們幾招泡妞方法。”他們央求道。

  梁御豪搖頭,“這是與生俱來的本領,學不來的。”

  同儕間總會比較勝負優劣,饒是有條件的他,仍不免陷入這種誇耀自我的男性沙文主義中,表現出高人一等的個性。

  “喂!虧你還是我的隊長,一點也不照顧朋友,太不講義氣。”有人埋怨。

  他更加得意,眉飛色舞,“沒辦法,誰教女生都喜歡我。”

  “真的嗎?你認為學校每個女生都喜歡你?”插話的是高金浩。

  對上他挑釁的眼神,梁御豪不服輸的點頭,“當然啦,從我一轉進這間學校,不知收過多少女生的情書。”他還故意用眼角瞟了王心妮一眼,表示她也是其中之一,是最好的證明。

  高金浩露出不屑的語氣,“我不相信。”

  “好,要怎樣你才相信我對女孩子有辦法?”

  高金浩沉吟了一會兒,指著遠方一個小黑點道:“除非你能追上她!”

  “她是誰?”梁御豪朝他手指的方向,在花圃旁看到一個身影。距離過遠法確切的看清她的面目。“楚恩憐。”聽到她的名字,在場唯一女性王心妮當場變臉否決,她指責高金浩,“你別教壞梁學長,出餿主意行不行?”

  這句話無疑是加深梁御豪參賽的決心,不能容忍有人質疑他的能力。“怎比?”

  “學長!”王心妮料想不到他會如此回答,氣極跺腳。

  旁邊的隊友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紛紛起哄。

  高金浩奸詐的笑說:“只要你能把她把上手,說服她把辮子剪掉,讓她愛上你,就算你贏,我就心悅誠服相信你。”

  “簡單至極。”憑他的條件,他有絕對的信心。“不出幾天,我一定把她的辮子送到你面前。”

  “好,願睹服輸。”

  兩人交握雙手。旁人也下注賭錢,樂得開心,唯有王心妮還想制止。

  “梁學長不要跟她靠近,她不好。”她拚命游說,希望能改變梁御豪的決定。

  高金浩堵了她一句,“怎不好?是不是因為她每次都考得比你好,你嫉妒人家?”

  “才不是呢!”她惡狠狠的賞他一個衛生眼。“因為她是個小偷、自閉兒兼有問題的怪胎。”

  “你怎那了解?”有人譏笑。

  “因為她是我班上的同學,我當然清楚她的真面目。她常常一個人,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喜歡留在學校教室做掃除工作,這不是怪胎是什?”

  “為什說她是小偷?她偷了什?”楚恩憐這女孩真的那惡劣怪異? 

        王心妮唯恐天下不亂,加油添醋的說:“開學後的幾天,她媽媽就到學校的教室找她,一見面就打了她一巴掌,問她為什要偷她的錢。看,連自己的媽媽都這對她,真不曉得她在家多壞。”

  有人突然想起來,“就說這名字熟悉,我知道了。她就是那個在開學時,跟學校要求要留長發的女生,成天綁著兩條辮子晃。”

  講到辮子,粱御豪憶起前天下午,那個被踢也要護著小狗兒的怪女生。他閒閒的問高金浩,“就是你亂踢人家的那個女生?”

  他挑釁,“是又怎樣?想改變主意投降嗎?”

  梁御豪不置可否的搖頭,“比就此,誰怕誰!”

  通常不用梁御豪主動,自會有女生圍上來。甚至他跟女生講幾句話,從她們羞紅的臉頰也曉得她們的感覺。

  說起他的女性經驗,很早熟。

  前年在台北過十四歲生日時,在慶祝會完畢後,一干叔伯大人帶他到外面開眼界後來又安排大學家庭老師啟蒙他的第一次。

  當然他不會無知到不了解,對方是拿了高薪來辦事。所以同伴在偷偷摸摸看著小黃書,對女體懵懂無知時,他的經驗已經比一般男孩多太多。

  至於女人,他認為是最麻煩的動物,囉唆又愛哭。就舉家裡的女性為例子好了。奶奶雖然疼他,不過關愛過度,老是擔心東擔心西的,耳提面命的讓他耳朵都出油,外婆也是老愛捉著他聊天。總之家裡的嬸嬸、伯母、阿姨、表姊妹都愛粘在他身邊,對他噓寒問暖,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他知道她們疼他,不過總要給他呼吸的空間呀。

  他的結論是,女人普遍有兩種,一種是愛黏人的,例如奶奶,外婆等,王心妮和那些愛慕者也算在內。一種是媽媽那種型的,獨立自主,往外追求自己的天空。

  後者他還滿欣賞,不過如果是女朋友,那又另當別論。

  老實說,在他心目中根本還沒有一個女朋友的雛型,就要他硬著頭皮去追求楚恩憐,更別說是帶著目的去接近她。

  楚恩憐,名字倒是滿好聽的,聽說她放學後老是愛留在學校,挺怪異的不是嗎?下課時間,他抽空到王心妮的教室,順便探查那個叫楚恩憐的女生。

  “學妹,幫我叫一下王心妮。”他靠在窗戶旁,對著一旁座位上的女生說話。

  那女生抬起頭來,發現梁御豪帥氣的臉正在她面前放大,她欣喜若狂的點頭,“好,是,學長。”她崇拜的點頭,兩眼似乎被他電得全身無力。

  “王心妮,梁學長找你。”

  原本嘈雜的教室因這聲呼喚,全靜了下來,在場女生目光一致的望向窗口,頓時矜持起來,不約而同的豎起耳朵聽。

  王心妮傲視全體,掛著驕傲的笑容,飛快迎了上去。這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找她。接受同學又羨又護的眼光,令她有說不出的得意。

  “學長,你找我有事啊?”她擺出少女最好的姿態。

  “嗯,我想知道楚恩憐是哪一個?”他向教室裡探頭。

  聽到他的來意,她的笑臉頓時垮下來。她壓抑著怒氣,維持好風度,回頭瀏覽教室,在角落的一方發現楚恩憐的身影,“教室最後一排,最靠裡頭,趴在桌上,臉面對窗外的女生就是了。”

  聞言,他把眼光放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一個學生側趴在桌面上,她的注冊商標--兩條長辮子垂掛在桌緣。

  是她!沒錯。他惹得全班女學生沸騰騷動,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好樣的,清心寡欲的聖女。“學長,你不是真的要跟高金浩打賭吧?”他要追楚恩憐?她說什都不答應。

  他低聲虛掩,“噓!別破壞我的計畫好不好?”

  “可是……”她還想制止。

  “別可是,我決定的事誰都不能改變,說要追到楚恩憐就要做到。我警告你,別多嘴啊。萬一害我輸了,責任由你負擔。”他再三交代,就怕這女人壞他的好事。

  相信讓這女生對他死心塌地,絕對不難,他只要擔心事後如何甩掉她。

  放學後,楚恩憐提著水桶,向工友王伯伯自告奮勇的頂下責任,替大花園的花澆水。

  校園裡的一花一草都是她親手灌溉,受過她的恩澤。不僅如此,偶爾她還會為花草治病,有時水太多、肥料方面的問題,或是干涸的花,只要經過她細心照料,很少不起死回生。

  這全要歸功於她死去的媽媽是園藝愛好者,在耳濡目染之下她也略懂皮毛。

  酷熱的天氣下,花草奄奄一息的等待她的水源。楚恩憐一瓢一瓢的仔細澆下,賜予花兒更長久的生命力。

  她像照顧自己的孩子般,把他們當成有生命的植物,溫柔的對他們輕聲細語的說話,“慢慢喝水,才可以長大。”

  清風一吹拂,風行草偃,花草左右搖曳著,似乎也在回應她。

  “天氣雖然很熱,不過我會建議王伯伯幫你們蓋個遮陽棚,好不好?”她舀起一瓢瓢水,澆濕泥土,濕潤植物的根部。

  這叢完畢換那叢,她專心又仔細的澆水給花草。

  “今天考試我考九十分呢。厲害吧,本來以為會更低,因為數學好難喔,我最不拿手的科目就是數學,數字真麻煩。”她知道花草不會有反應,不過她總會習慣性的與他們說話。對她來說,花草跟小動物比人類更友善,與他們相處比較沒顧慮、壓力。

  或許過於忘情,她才會連背後有人窺伺也不曉得。

  粱御豪觀察她許久,等得不耐煩了,他輕手輕腳的走至她身旁,不疾不徐的問:“花草聽得懂你說的話嗎?”

  身後突然蹦出聲音來,楚恩憐一驚,反射性的回身,手中的水瓢隨她往前潑灑。

  “啪”的一聲,恰巧潑中不速之客的褲子正中央,那個最令人尷尬的部位。棉布易吸水,他褲子的拉鏈處迅速蔓延出一塊大水澤。

  他氣急敗壞,冷不防的低吼,“天啊!你搞什東西?”

  她抓著水瓢,兩眼瞪大如銅鈴,慌張的道歉,“啊!對……對不起。”

  “你說對不起就行啊!”他連忙掏出手帕擦拭。這令人尷尬的部位,回去一定會被笑說尿褲子。

  她謹慎的退後一步,與陌生男生保持距離。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誰教他要從她背後冒出來。她緊張得身體不停往後退。

  眼見她再退就要逃走,梁御豪壓抑著要破口大罵的沖動,深吸一口氣,然後動也不動的凝視她。

  哇!好小的臉,恐怕沒他一個巴掌大吧!幾番錯失之後,他總算看清她的真面目。

  大大的眼睛似會說話,正瞪大眼的審視他,小巧的鼻尖有些紅,編貝般的牙齒不停的咬粉紅色的唇辮,顯示她的不安。還有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使他懷疑在陽光下可透視出血管來。

  整體來說,這個身高才及他胸的嬌小學妹,真的長得很清秀,可惜腦筋怪怪。他方才盯了她好一會兒,發現她從頭到尾不是勸花草多喝水,就是鼓勵安慰他們,並與花草聊天,行為模式與一般人大不相同。

  楚恩憐謹慎的盯著他,手中捉著水瓢,還防衛性的提著水桶。

  他又往前一步,勉為其難的露出燦爛的笑容,語氣盡量保持和善,“這花都是你照顧的啊,很漂亮。”

  學校人員稀少,尤其下課後猛然出現一個男生搭訕,她當然全身戒備,而且他又笑得那惡心,像是登徒子,說不定還是神經病。

  楚恩憐當下決定趕緊離開,她不發一語,低垂下頭,轉身就走。

  “喂!等一下,別走啊!”還未施展他的魅力,她怎就走了?他長手長腳又是運動員,三步就趕上她,“學妹,等一下。”

  她害怕的把水桶抱在胸前,防衛的盯著他,“你想干嘛?”

  他舉高手,不碰她,“你聽我說,我又不會害你,我只是想跟你說話。”真受不了她,神經兮兮。

  “說什?”

  是啊,他要說什?梁御豪呆若木雞,因為她的反應全然不在預料中。通常女孩子看到他會興奮的羞紅臉,不然就是說話連珠炮似的。

  轉頭就跑,還一臉恐怖驚懼,她是第一個有這種特殊反應的女生,害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才好。

  “思?”他想破頭皮也想不出要聊些什話題。眼看小女生又露出疑惑的表情,准備尖叫逃跑,他頭一次感到頭痛。難道她真的不曉得他是學校風雲人物嗎?“我要走了。”她怯生生的道。

  “等……等一下,你別走,你……你難道不知道我誰嗎?”

  楚恩憐皺眉頭的望了他一會,然後霍然的張大眼,“我知道。”

  這才像話!梁御豪的自信心重新回流,擺好姿勢准備接受眼前的小女生尖叫和膜拜。以他優異的表現,在學校可是所向披靡,名聲響亮。

  誰曉得楚恩憐握緊拳頭,凝聚無比的勇氣道:“學長,請……你以後不要欺負小動物,尤其是學校的校狗,它們都很可愛。”

  “什?”他瞠目結舌。

  她以為他沒聽清楚,“我知道你就是老領著一群同學,踢打小黃它們的人。”

  “我?”他震驚的用手指著自己。

  “就是……就是因為你的惡作劇,小黃它們最近身上老帶著傷。請你高抬貴手,找別的游戲玩,放過小狗吧。”

  她指的應該是高金浩他們吧!

  “你誤會了,我……”他還想解釋。

  楚恩憐義正詞嚴的指責他,加諸一大堆他人的罪狀,“狗兒都是善解人意又乖的小動物,它們陪王伯伯巡邏教室,忠心耿耿,請你放過它們吧。”說完後,她大大的鞠躬,也不聽梁御豪解釋,迅捷的逃跑。

  梁御豪傻眼,萬分錯愕的立在原地,忘了追她。

  他急著大喊:“喂!你誤會啦!那是別人,不是我。我不會做那種無聊的事。我是梁御豪,是籃球隊隊長,很多女生愛慕我,我很受歡迎耶!喂!”一陣冷風在他背後吹過,卷起一片落葉,又掉落。

  梁御豪頂著夕陽,像個傻瓜般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升旗台前自言自語。不敢相信萬人迷的他,竟然是她口中的大惡人。

  “今天不能再像上次那樣被她逃跑,而且還要解釋清楚。”

  梁御豪准備了台詞,一早就推掉和武強中學的籃球友誼賽,讓高金浩帶隊去參加,目的就是為了要把話給說清楚。上回是他失策,沒有萬全准備,所以失去往常的水准。

  這次他有備而來,肯定能讓楚恩憐對自己改觀。

  同學陸續離校後,他不慌不忙地背起書包到她的教室找她。結果她不在教室,他到花園去找又不見人影。找不到人,這就沒戲唱了。

  在他想放棄回家時,突然細細的呵護聲傳來,“小黃,姊姊幫你敷藥,不要怕喔。”

  這不是她的聲音嗎?梁御豪循聲追尋,果然在走廊盡頭的一棵大樹下發現她的蹤影,她正在為狗兒敷藥。

  狗兒耍賴的抵抗,不聽使喚的亂動,她根本穩固不了好動的狗兒,還有別的狗以為是好吃的東西,用濡濕的黑鼻子觸聞,把她搞得暈頭轉向,十分狼狽。

  “不要這樣嘛!”她推開想舔藥膏的狗,又要把藥正確的敷到小黃身上。這工作的困難度很高,尤其小狗又以為她在陪它們玩,場面難以控制。

  梁御豪停在暗處,看她忙得沒頭沒腦,不能有效率的為任何一只狗上藥,他感到不可思議,朝天發出諷刺的冷哼。

  他不吭聲的大步跨了出來,一把抱住其中一只狗,固定它亂動揮舞的四肢。

  “喝!”她被冒出的身影嚇一跳,又見他的行動莫名其妙,以為他要欺負小狗,她趕緊跳起來。“你又想對小狗做什?”

  狗兒不安分的掙扎低鳴,令他有些手忙腳亂,快捉不住。他慣性的發出命令,“快幫它敷藥,否則到天黑你都沒辦法搞定它們。”

  她半信半疑的挖了藥膏,趕緊抹到狗狗的傷痕處。

  解決一只後,他又問:“另外兩只呢?要不要?”

  或許因為他主動幫忙,讓她有些放松戒心。她搖搖頭,“沒有,因為小黃比較凶,被學生欺負後,比較會反抗,所以挨的拳打腳踢也多。”

  他放開小狗,小黃狗彷佛知道他的善意,直舔他的手,他抽高躲開。老實說,他對小動物沒多大的好感。

  “上次你誤會我了,我沒有帶人欺負狗,從來沒有。我不會做這沒品的事。”

  “喔。”是嗎?那是自己錯怪他了?“對不起。那沒事了吧,我要走了。狗狗來。”她喚著三只狗兒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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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30:33


  “喂!就這走了?”他面子有些掛不住,從沒有人敢用這種態度漠視他的存在。

  對喔!還沒跟人家說謝謝。她回身,表情鈍鈍的鞠躬,“謝謝你幫我替狗狗上藥。”

  “不客氣。”他也回應的擺手,不過等他一回神,她又走遠了。

  腳程這快?他大跨幾步的追上去,來到她身邊並肩走著。

  “放學了,不回家?”

  楚恩憐望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辦,頭垂得低低的,不發一語,走得更疾速。

  “你說說話啊?你啞巴嗎?”見她不理,他性子一急,又露出霸氣,咄咄逼人。

  真是沒禮貌的人。她不想說話也錯了嗎?怕他對自己做出不良的舉動,楚恩憐又懼又怕的往王伯伯的宿捨客廳走。

  為什老是有人喜歡打擾她,捉弄她?她實在不擅與人交往啊。

  瞧她不過是不回話,那男生的表情就活似被踩到尾巴,仿佛受到極大侮辱般追了上來。虧他長得人模人樣,高頭大馬的。

  “喂!楚恩憐,你很過分喲。什態度?我是學長耶!”

  他知道她名字?楚恩憐戒備的問:“我並不認識你。”

  自閉兒總算說話了。他仗著自己的身高,雙手環胸,低頭俯視她,宛如像神燈裡冒出來的巨人。“我叫梁御豪,你認不認得我?”他以為以他優異過人的表現,在學校應該無人不知曉。

  她納罕的搖頭,“我不認識你。”

  “那好,給我記住這個名字,未來這個名字將充滿你的生活。”

  被他強悍而直接的宣告震懾住,她呆若木雞的立於原地,望著他以凌騰的姿勢離開。

  結果梁御豪沒誇張,說到做到,他的名字果然充滿她的心中,不忘也難。倒不是他做了驚天動地的事,而是從隔天起,他放學後也陪她一同搶王伯伯的工作做。

  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好象影子一樣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害她如芒刺在背,手足無措。她不記得自己曾得罪過他呀!

  在她觀察他的同時,梁御豪也在偷看她。此刻,兩人剛整理完花圃,在工友王伯伯的宿捨客廳坐著,分踞東西兩方的竹籐椅。

  一整天,梁御豪都捺著性子誘她說話,“你太孤僻了,一點也不活潑,像個悶葫蘆,快把人搞瘋了。你有沒有聽到?”

  而回應他的是一連串的靜默。

  “你生來就這樣嗎?以後出社會會替別人帶來困擾,給人排斥。”

  他才給她帶來困擾呢!這家伙聲若洪鍾,行為囂張狂妄,體型也仿如成人,完全不理她想獨處的心願,直要逼她說話。

  盛夏的午後,蟬聲叫得震天價響,客廳的大電風扇左右徐徐轉動,吹拂著些許的涼風,讓人稍解悶熱。

  王伯伯從外頭買菜回來,對這奇怪的景象,納悶的問:“咦?發生什事?兩人像仇人一樣的瞪著對方。”

  “我要回家了。”她倏地站起身。

  “平常不是都在校捨陪我吃晚餐的嗎?我買了你的份了。”王伯伯失望的把菜一樣一樣的塞進冰箱。

  她心有忌憚,怯生生的瞄了梁御豪一眼,覺得還是婉拒王伯伯的好意,免得繼續與他耗下去。萬一他要是賴著不走,只會造成她的不安。

  “再見,我明天放學後再留下來。”她取過書包就往外跑。    .    膽小鬼!見她溜走,梁御豪心裡嘀咕一聲,也起身告辭。

  “王伯伯,我明天也再來幫忙。”

  “喔!好、好。”王伯伯看他迅速的推開紗窗門追了出去,不見蹤影。“這兩個人到底玩什把戲?”

  “楚楚,你不許騎那快。等等我!”他在後頭吆喝,緊追上來。

  後頭的威脅感倍增,她還不快逃?楚恩憐猛力踩著腳踏車的踏板,卻發現自己騎不動,整個後座被一雙大手給抬了起來。

  “啊!你放開啊!”她驚慌的低叫,龍頭搖搖擺擺的總算穩住。

  “總算理我了,是不是?楚楚。”他得意的搖頭晃腦,笑得狡猞。

  她不高興的嘟著嘴,“別叫我楚楚!”攀親帶故的,人家又沒有跟他很熟,憑什喚她小名。

  “為什?王伯伯明明是這樣喚你,他叫可以,我叫就不行。”

  “你又不是我朋友?”

  他翻瞪眼,反譏一句,“我真懷疑你有朋友嗎?”

  “不關你的事。”被他一雙手箝制住,騎不得腳踏車的她,只好硬拖著走。而他就這跟在她身邊,亦步亦趨。

  “你真要改改你的臭脾氣,老是不理人,在班上也不跟同學打招呼,成天只跟花草、小動物打交道,這樣會很寂寞的。”

  她嗔怒的漲紅臉蛋,才不聽他在大放厥詞。“不關你的事!”她頭一扭,兩條辮子飛騰的甩到背上。

  “你只會說這句話?”

  楚恩憐討厭他的心情溢於言表。這人像個牛皮糖,攪亂她平靜如秋湖的心波,讓她變得異常生氣。唯有梁御豪認為自己魅力無限,只消再接再厲,就能讓她對自己言聽計從。眼看就要到家,她著急起來,頻頻回顧四周,“我家要到了,你可不可以離開?”“為什?你怕被別人看到?”他故意鬧她。想不到她臉皮挺薄的。“你到底想做什?”

  “沒什,想跟你交朋友。”“我跟你說過我不需要朋友,何況是你。”她多怕被鄰居看到同梁御豪站在一起。“怕什?又不會吃了你?而且認識我之後,包你有取之不竭、享之不盡的好處。多少人羨慕你。”施恩於她,她還恣恁的。

  “我不要。你聽不懂國語啊!”她憤懣的決定丟下他,躲回屋裡。

  沒想到梁御豪大手一伸的扯住她的長辮子,盛氣凌人,霸道的道:“我沒讓你走,你就不許離開。”

  “放開啦!”她疼得猛眨眼睛,淚水快溢出來。

  僵持之間,背後冒出尖銳的譏諷聲。“喲!我說是誰啊?原來是我們楚大小姐。”

  聽到這惡劣的語調,楚恩憐畏縮的回過頭,憂慮的叫了聲,“娟姨。”

  謝淑娟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懷好意,笑吟吟的環胸而立,眼睛在他們兩人之間打轉,頻頻嘖聲。

  來者不善,梁御豪被她惡意的表情給惹毛,很不客氣的劈頭就問:“這歐巴桑是誰?”

  自恃年輕的謝淑娟一聽,臉都綠了,她眼角掃向楚恩憐,“你小小年紀,學人家交男朋友,思春啊?想偷漢子,還偷到家裡來。”

  “我沒有。”她百口莫辯,偏偏梁御豪也不解釋,一旁冷眼,雙手擦腰,只會擺出不可一世的架子。

  “沒有?我遠遠就看你們兩個在門口拉拉扯扯,還想狡辯?”

  “不是的,是他硬要跟著我回來。我……我不認識他。”她急得六神無主,慌張的為自己辯護,撇清與他的關系,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喂!你干嘛那怕她啊?”梁御豪不明就裡,只覺得自己被她嫌棄鄙夷,高傲的自尊心受到傷害,內心不快。不過是個眼神妖異,心術不正的女人,有什好怕?瞧楚恩憐低聲下氣的模樣,更讓他有氣,囁囁嚅嚅得像只小毛毛蟲。

  “拜托你快離開好不好?別害我。”楚恩憐滿臉羞愧的垂頭,壓低聲音趕他。

  “哎呀!別惺惺作態。騷貨!”謝淑娟在一旁頻頻說風涼話。

  楚恩憐又羞又怒,惡聲驅趕還想反駁的梁御豪,“你想害死我啊!你快走好不好?以後別再來。你很煩耶!”

  被她罵得一頭霧水,他氣得七竅生煙,“你真的趕我?我在為你說話耶!你以為本少爺吃飽撐著,無聊在這曬太陽。”要知道家裡多的是人在歡迎他。

  楚恩憐也不想解釋,一臉怨恨的走進家裡。

  謝淑娟朝他打量一番後,架子擺得比他還大,扭著屁股走進去。

  這窩囊的遭遇,讓梁御豪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忘掉自己是如何走回學校,然後打手機要司機來載他。

  在回家的路上,他仍氣得不可遏抑,拚命槌書包洩恨,兩條濃眉蹙緊,猙獰的皺在一起,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急促,嘴裡念念有詞,詛咒了一大堆。

  司機老鄧從後照鏡見到少爺嘖嘖出聲,整個人忿忿不平,臉上繃得死緊,忍不住開口,“少爺,怎了?有什不開心的事嗎?”

  被人嫌棄的事情,說出來有失顏面,他怎肯透露?他沒好氣的撇嘴,“沒事。”

  明明心浮氣躁還逞強。少爺功課好、人緣也不錯,實在想不出會讓他心煩的事情。

  由他守口如瓶的程度看來,該不會是女孩子的事情吧!假如真是這檔青春少年事,那就可以解釋少爺這幾日的不耐。老鄧在心中揣想。

  老鄧對他端詳了一會後開口問:“是不是為小女朋友的事情煩?”

  小女朋友?梁御豪愣了半晌,腦袋閃過惹他不高興的罪魁禍首,再想老鄧的問題。

  倏地,他以高分貝的聲音加以反駁,“誰說那個毛毛蟲女生是我女朋友!”想到那張憂郁、泫然欲泣的臉蛋,他滔滔不絕的數落,“愛哭又自閉,莫名其妙又不講理,她是我見過最……最莫名其妙的女生。”

  老鄧在駕駛座上露出一副“我就說吧!”的篤定表情,想以過來人的經驗傳授兩招。“少爺,別怪我老鄧多事,不過女人這生物我可比你清楚。她們是需要哄和疼愛的,你不能對她太凶,否則物極必反。”

  “就跟你說不是!誰那倒霉,跟那個自閉兒湊一對。以我的條件,要找比她好幾千倍的比比皆是。”他再三強調。要不是為著賭注,誰會去招惹她。

  老鄧搖頭微笑。年輕人都是這樣子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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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31:55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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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御豪真想把自己打暈,昨天才信誓旦旦,鄭重其事的表示不搭理楚恩憐,但隔天他又不由自主的在她常常流連的地方打轉。

  他告訴自己,是因為他不想輸這場賭賽,他要讓楚恩憐自動自發的把辮子剪下來,讓高金浩對他心服口服,才不是想看那個怪女生。

  一向就不喜歡輸的感覺,他好勝心強,為的全是他男性尊嚴。他遠遠的望見工友,雙腳無法控制的往他那方向走。

  “王伯伯。”他打招呼,兩眼卻不安分的往四周瞟,看有沒有她的身影。

  寒喧幾句後,仍不見她的身影,他有些失望。念頭一轉,心想算了,不如到操場打籃球,解解心頭的悶氣。

  想不到籃球打不到十分鍾就放棄。往常一有什不高興,用體力發洩一下就行,現在卻連最喜愛的運動他都意興闌珊。

  他把籃球往箱子丟,汗流浹背的坐在樹蔭下乘涼,仰頭灌著礦泉水。好巧不巧的,他瞥見一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遠方的小花園。

  既然都讓他看見,他索性跳起來,追過去。

  “楚恩憐!”他喚著前方低頭的女學生。

  楚恩憐聽見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頭也不回的拔腿就跑,好似身後有怪物追。

  梁御豪又被她反常的行為激怒,大步追上去,大手粗暴的抓握她的細肩,猛力的把她整個人扯回來。

  反彈力過大,害她差點跌倒,她低喘一聲,驚嚇之余抬起頭來望著他,兩個人這才照面。

  這一看,率先鬼叫出來的是梁御豪,他驚訝的低喊:“你的臉是怎回事?”

  楚恩憐一想起自己的臉,馬上垂下頭企圖遮掩臉上的傷。

  “你的臉頰怎會烏青一大片?”他簡單不敢置信。

  昨天離去前,那張白淨的瓜子臉還好好的。怎今天竟然染著一塊烏青,邊緣還有紅紅的掌痕。

  還不是你!楚恩憐杏眼怒怨的瞪著他,很想開口回應,不過還是作罷。因為臉頰的疼意讓她欲泛淚滴。

  昨天讓娟姨撞見的那一幕,她沒放過挑撥的機會,又在爸爸耳邊搬弄,爸爸自然是怒不可抑的找她訓問一番。

  原本只要悶不吭聲,把自己當成啞巴就好。但她一時氣不過,在娟姨惡意的說“怕足以後沒嫁人就大肚子,丟臉難看時”的風涼話後,頂撞了一句“我又不是你”,才會遭到爸爸摑掌。

  因為謝淑娟就是肚子有爸爸的孩子,爸爸才趕緊娶她入門。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工廠的員工老是私下竊諷這件事情。

  雖然爸爸打她不是第一次,早在媽媽去世,他再娶之後,他們父女之情,隨著謝淑娟的介入而漸漸疏遠,也常常爆發沖突。可悲的是,他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父女。現在她卻已經想不起來,上次爸爸主動對她開口是什時候。

  “放開我。”她躲躲藏藏一上午,就是不想自己的傷痕曝光,惹人非議。幸好在班上她不是重要人物,老師不會故意詢問。然而,她怎也想下到這霸道的男生會緊追在後。

  不理會她的掙扎,他握緊她纖弱的手,強勢的逼問:“你的臉到底怎回事?”

  “不要你管!”她想抽回被他箝住的手,卻怎也掙脫不開。

  瞧她嘴唇微微的紅腫,仿佛一說話就會扯動傷口,小心翼翼的抿著嘴。

  乍見她的臉,他除了震撼,內心還隱隱作疼。他是眾長輩呵護的寶貝,自小一有破皮流血可是大事,可是她渾身是傷來上課,竟然無人發覺。

  他用空出來的手掏出上衣口袋的手機,按下號碼後交代,“快來門口接我,我要上黃醫師那裡。”然後他對著她道:“走。”

  “去哪裡?”

  他下發一語,表情凝重的吐了一口大氣,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讓她更加緊張。

  他不理會她的意見,蠻橫的拖著她往校門口走,而她的抵抗惹來他凶狠的一瞪。一路上地上的黃泥沙,因她的抵抗畫出了條長長的拖曳線。

  到達校門口,一輛黑色轎車緊急的停在他們面前,司機老鄧慌慌張張的下車,喊了他一聲,“少爺,你怎了,受傷了嗎?要下然怎會要我載你到黃醫師那?”

  “不是我,是她。”他不耐地回答。拉開車門後,他硬是把楚恩憐推進車子。

  途中,司機老鄧不時從後照鏡偷覷著女孩子和他的少爺。

  就見少爺好象怕她溜走似的,直握著她的手,而女孩子則拚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臉漲得通紅,但仍看得出她的臉腫了一大片。

  車子到了市中心一家私人診所前,梁御豪推開車門,拉著楚恩憐往診所裡走,令她根本沒辦法表達她的意見。

  “咦?御豪,怎有時間來看我?”門診室內,一位穿著白袍的老年人慈祥的沖著梁御豪微笑?梁御豪尷尬的扯動嘴角,把身後的楚恩憐推到面前,再把她壓坐在椅子上。“黃伯伯,我帶了一個病人來。”

  老醫生雖然訝異,但仍然笑吟吟的盯著他們兩人。他關心的問楚恩憐,“你哪裡不舒服,咦?你的臉怎樣了?”

  她張著大眼睛,不知該說什,這情況太過於混亂了。

  仿佛在監視她,站在她後頭的梁御豪又自做主張的搶著替她回答。“黃伯伯,她的臉很腫,很痛,幫她看看。”

  老醫生似乎存心捉弄他,緩緩的應了一句,“你是病人嗎?”

  梁御豪嘔氣的別開眼。要不是為了她,他才不要來這裡呢!黃醫生是外婆的老朋友,也是專屬的家庭醫生,醫術高明,卻老愛看他出糗。

  “來,嘴巴張開。”他塞了支溫度計到她嘴裡,幫她量體溫。

  一分鍾後,他抽出來看了看,“有點發燒。再張嘴我看看。”

  楚恩憐忍著痛張開嘴,讓醫生看。

  老醫生詳細的替她檢查一下,“臉怎會這樣?”

  “不小心摔倒。”

  “說謊,她分明是被掌摑。”梁御豪又忍不住出聲。

  老醫生怪罪的又瞪了魯莽的他一眼,又問:“誰打你?需不需要報警?”家庭暴力和校園暴力屢見不鮮,他的確需要征求她的意見。

  “不要。”她緊張的搖頭,然後用細不可聞的聲音道:“是我爸啦,這只是小小的家庭糾紛,不用如此大費周章。是……是我不乖,他才會打我。”她心虛的垂下眼。

  老醫生慎重的凝視她,“他常打你嗎?”

  “沒……有。”她吞吞吐吐的樣子更使老醫生心疑。“介不介意我幫你全身檢查?”“不用。”“好。”

  兩句相反的話同時出口,拒絕的當然是楚恩憐,而強烈贊同的不消說也知道是誰。

  梁御豪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被自己的父親打的,出手那重,根本是虐待、家庭暴力。她那小、那瘦弱,身高甚至不及他的下巴。就算她態度再怎乖違,難道就不能控制力道嗎?他有股怒火忍不住想爆發。

  楚恩憐轉過身,面有慍色,憤恨的盯著多嘴的梁御豪。她根本不想做什檢查,都是他害的。這種小傷馬上就可復原,誰曉得他大聲嚷嚷,還強制帶她來診所。他能不能不要多管閒事?    梁御豪絲毫不在意她的不滿,還回瞪她恐嚇道:“你要是不檢查,我就把這件事說出去。”把持她的弱點恐嚇她,真是令人快樂。

  楚恩憐氣得渾身發抖,那一瞬間,她真想對他罵“惡霸”兩字。

  可惜,形勢比人強,她低調的個性是不會讓這件事曝光,造成家裡的困擾,最後她只能不甘心的點頭。

  老醫師對護士交代幾句後,又對她道了聲,“把上衣脫掉。”

  楚恩憐沒有行動,囁嚅的搖搖頭。

  梁御豪以為她又不聽話,一副惡形惡狀,有峙無恐的大聲拍桌,暍道:“叫你把衣服脫掉,沒聽到嗎?黃醫生要檢查。”

  她羞憤的瞪著他,雙頰氣得鼓漲漲的像小蘋果。

  老醫生恍然大悟,莞爾的對粗線條的梁御豪道:“你不覺得該回避一下嗎?”

  聞言,梁御豪轟的一聲,全身血液竄升至臉上,連耳根子都熱辣的通紅。他訕訕的丟下一句,“早說嘛!”隨即趕緊逃出門外。

  撞見他的狼狽狀,楚楚雖然也很尷尬,卻止不住的低頭偷笑。這是頭一次看見他吃蹩。

  誰教他老是那盛氣凌人,妄尊自大,全身散發著“我最強”的囂張氣焰,非要每個人都服從他不可。她沾沾自喜,回過神,卻觸見老醫生微笑的眼神。

  “御豪是個被寵壞的大男孩,但本性不壞,很有正義感。”

  楚楚不明白醫生為什跟她說這些,她當然知道渾身貴氣的粱御豪是天之驕子,個性就是愛打擾她,正義感嗎?有待觀察。

  老醫生用聽診器按著她的胸口、背部。“你背部的烏青又是怎回事?”

  “喔,那是不小心弄傷的。”其實是為了保護小狗,被踹傷的,應該漸漸淡化了。

  老醫生不置可否的開藥給她,慎重其事的交代,以後再有事,可以直接來找她。

  檢查完畢,他趁護士幫她打針,上藥時,暫時離開門診室,到外頭問梁御豪。“這女學生是誰啊?”

  粱御豪態度不自然的回道:“學妹啊!”

  “是嗎?不是小女朋友?”

  他別扭的低吼,“才不是!真的是學妹,我……我是看她可憐,才會帶她來。”

  “別激動,只是問問。”老醫生笑得全然不是那一回事。

  “她沒事吧?”

  “沒什大礙,不過她的家庭好象挺不和諧,背上有個更大的烏青。要是下次又有外傷,真的可以考慮報警。”

  “她真的被家裡的人打?”

  “她不說,我們也無從得知,不過既然是小女朋友,就要好好的照顧她。”

  聽出醫生的弦外之音,他握拳氣憤的叫:“她真的跟我無關!”

  “好、好,知道啦。何必這激動,我不會跟你外婆說的。”

  梁御豪皺眉頭的賭氣不說話,直到坐車送楚恩憐回學校,他仍吝嗇開口,極有撇清關系之舉。而方才的氣勢早已蕩然無存。

  下過在她要下車時,他還是粗聲粗氣的叮嚀,“要……記得吃藥。”

  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楚恩憐,望著書桌前的藥袋,微微失神。

  她猜下透,梁御豪為何處心積慮的接近她,整天跟在她身邊招惹她的注意?    在學校她等於是個隱形人,既不漂亮又不討人歡心,他為何三番兩次的與她攀談?更別說他還大驚小怪的“押”她去診所,表現得好象比她還關心她,真令人匪夷所思。

  之前也有想與她接觸的同學,不過全被她陰沉的回應給阻退,梁御豪卻屢屢來碰她的釘子,且越戰越勇。他好似跟那些有意圖的人不同,不管她表現得多失禮,第二天他還是站在她面前。盡管語氣惡劣,態度差勁,行為莫名其妙。

  她坐起身,拿著自己的藥包微笑,心裡暖暖的。

  也許明天她該去道謝,因為怎說他都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個擔心她的人。

  已經很久沒有人問她怎樣了。王伯伯雖好,但是年紀大了,又要注意學校安危,她實在不想讓他為她操心。

  好吧!明天去學校時,記得要心平氣和的向梁御豪道謝。

  下午練完球後,籃球隊員三三兩兩群集在樹下納涼,夏蟬知了的響聲,隨著搖曳的樹梢,鳴叫不停。

  梁御豪心情陰郁,整個人煩躁不安的拍打著籃球,似乎有說不出的煩事。見此狀,其它隊員自然不敢去搭腔。

  唯有高金浩湊過去,在他旁邊坐下,“怎?認輸了嗎?吃了閉門羹,我就說你根本搞不定那女生,還敢自誇無所不能。還是提早認輸,免得下不了台。”

  這句挑釁引人注意的話,頓時讓嘈雜的樹蔭下變得鴉雀無聲。幾位隊員全停止閒聊,回過頭來盯著梁御豪會有何反應。

  這檔賭局眾人原本早已淡忘,隨著這句話,又重新燃起大伙心中的火花。高金浩一向熱中於同儕間的較量,而隨之起哄的隊員,則心存著看熱鬧的心理,期望著發生某事。

  梁御豪斜睨他,滿臉不屑的表情,慵懶的冷嗤,“你急什?時間又還沒到,到時候我自會讓楚恩憐心甘情願的剪發。”

  “我只是擔心你到時候反悔。”高金浩陰險的說道。

  梁御豪盡量不讓他挑起怒火,仍舊一派酷樣。

  劍拔弩張的場景,霎時竄進一道尖銳斥責的女聲。

  “高金浩,你又想出什餿主意?難道非得帶壞學長才高興?”校長的女兒,梁御豪的第一號擁護者王心妮突然出現,嬌嗔的怒罵著,讓高金浩更加不快。

  “你又來干嘛?”看她成天只想巴結梁御豪賣騷,他看了就有氣。王心妮不太理睬他,在她愛慕的對象身旁坐下來,“學長,我帶了冰茶來請你喝。”她的表現又引起一群男孩子興奮的鬼叫起來,他們圍在身旁看高金浩是何反應。想不到他只是憤恨的扭頭就走,帶著幾名親近他的球員離開,結束短暫的鬧劇。而梁御豪從頭至尾只覺得十分無趣,只是心裡頭隱隱有個疙瘩,他想著那個毛毛蟲女生有沒有按時吃藥。

  練完球後就想回家的梁御豪,忍著不去尋找楚恩憐的沖動,讓司機開車來接他,在等待的過程中,他意外的聽到很不情願的叫聲。

  回過頭後,才發現竟是百般嫌棄、與他不對盤的楚恩憐。憶起昨天道別的一刻,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此時此刻他真不知該說些什好。第一次他感到手足無措,口干舌燥。

  “謝謝你。”楚恩憐的狀況也好不哪兒去,其實她心裡也很懊悔。

  真是的!早知道寫張紙條就好,干什自作聰明的要來見他。昨晚明明決定說句謝謝就走,現在卻楞在原地,兩人拚命臉紅,比誰先暈倒。

  快說話啊!平常老是愛纏著她,現在卻又裝老實木訥。楚楚在心裡催促他,他不開口,她也不好意思離開。

  “謝什?”他別扭的低吼,好掩飾他的不自在。

  傻瓜,當然是謝他昨天帶她去看醫生,雖然過程挺不愉快。他問這什問題,腦袋裝漿糊啊!

  “帶……”她羞紅臉,語調含糊,手指無意識的絞扭。

  “到底什啊?”他又急又緊張,語氣不由得粗暴起來。

  “帶我去看醫生。”她終於說出口。

  被人這樣道謝,他整張臉更加紼紅,可媲美關公,卻還要強作鎮定“喔!沒什啦!”尷尬到臉紅脖子粗的他,粗聲粗氣的問:“還有事嗎?”

  這句話一開口,他就想把自己打暈。這不是變相的逼她走嗎?難得她主動的接近,就好象喂食美麗的生物,在百般討好之後,終於沒有戒心的靠近你。偏偏一遇到她,他就亂了原有的方寸。

  “沒事了,那我走了。”

  看著她要離開,他又趕緊挽留,沖動的擋在她面前,“你……你等一下要做什?”

  唐突又怪異的氣氛重新籠罩在他們兩人之間。

  她欲言又止,無辜的低語,“王伯伯沒空,所以我要帶小狗和母貓去檢查,順便打預防針。”

  梁御豪不自在的搔頭,“反……反正我沒事,陪你去。”他一副施恩的模樣。

  這時自家的司機正好開到門口,從搖下的窗口喊了聲,“少爺,你不是要回家?”

  可惡!為什偏偏這時候出現。他暗自呻吟,像吃了萬噸火藥般的走過去。

  楚恩憐見他皺眉跟司機說了幾句,司機狐疑的望了望她,然後恍然大悟的露出牙齒猛笑,還拚命對她招手,最後司機滿意的驅車離去,而梁御豪的瞼看來像是氣炸了般。

  “走吧!”

  “可是你真的……”

  她的疑惑深深的打擊他男人的自尊,他翻了白眼,“我說沒事就沒事。更何況你一個女孩子帶三條狗和一只懷孕的母貓,我怕你吃不消,反倒被它們要得團團轉。”

  “不會的,它們很乖。”像慈母永遠相信自己的孩子般,她拚命為它們辯護。

  怯!上次連上藥都搞得滿頭大汗。他有些吃味的嘀咕,“要是你對人也像動物那友善就好了。”

  一旦批評起她的孤僻個性,她又沉下表情,像被痛螫似的低垂著頭離開,兩條長辮子如預期般的揮打到他。

  “喂!才誇獎你,怎又變臉了?”他追了過去,“你看,又嘟著臉,嘴巴都可掛東西,一點都不可愛。”

  他一說,她趕緊抿著嘴,撇過臉。

  他像是逗上癮般的跑至她另一邊,還倒退著走,“躲也沒有用,我還是看見你的臉。”

  可惜他太有自信,下一秒他就樂極生悲的絆到腳,整個人跌坐在地,屁股首先著地。“哎喲!”他齜牙咧嘴的痛叫。還在氣頭上的楚恩憐瞧見他的糗狀,顧不得冷戰,僵硬的臉孔瞬間瓦解崩落。她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露出潔白的牙齒,鈴鐺似的笑聲清脆悅耳。他一時傻眼,這才發現原來她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很可愛的小梨窩,迷人又甜蜜。

  她笑得開懷,很沒同情心的嬌憨罵道:“活該!”說完後又掩嘴笑。

  粱御豪癡迷的望著她的笑顏,渾然不覺自己的窘態。他從地上躍起,假意的指責她,“你太壞心了,見學長有難,不拉一把就算,還幸災樂禍。”

  她勉強止住笑意,“誰教你要欺負我。”

  “我哪有啊!”他誇張的瞠目回應。一見到他正經的表情,繼又想起他方才屁股開花,她又無法控制的笑出來。“你要笑到什時候啊!”他這才自覺有點丟臉。她搖頭不語,笑得說不出話來,逕自往前走。

  他邊走邊抱怨,“夠了吧!我說真的夠了喔,太不給面子,尊重我的身分好不好?”

  兩人就這並肩而走。楚恩憐不自覺的對他撤除心防:心無芥蒂的開始與他交談起來。

  這是第一次,她交了一個同輩的朋友。

  兩人真的熟稔起來後,整個暑期輔導的午後,都可以在操場上看到他們的蹤影。

  他們常常幫工友除雜草、整理花卉等工作,事後還會得到工友王伯伯的慰勞品--冰綠豆湯。

  這些對梁御豪是很瑣碎而無趣的事情,他從沒有做過,家裡一大票女眷更不可能會讓他碰。只是多了楚楚,任何事都新鮮起來,連籃球也吸引不了他,他甚至淡忘當初要接觸她的本意。

  這大概是他頭一次對一個女孩子這跟前跟後的。他讓高金浩副隊長負責,自己偷閒玩樂。高金浩好不容易能重新坐上領導位子,巴不得他多偷懶些,自然也不加過問。

  休息時,梁御豪只手撐著下巴,望著楚恩憐發呆。

  “乖,不要亂動喔,這樣姊姊才會疼你喔。”她坐在草地上,拿著梳子梳理小灰狗的毛發。

  狗兒舒服的趴在她的裙子上,瞇著眼,嗚嗚的叫著,看得他都嫉妒起來。

  他端倪著她,臉上的烏青已經消去,手腳也沒傷。

  盡管如此,他還是很想知道為什她的父親要打她。經日相處,他發現她是那種乖巧得不得了,又善良的女生。她不怕髒,幫工友處理垃圾,細心的照顧小動物,任勞任怨,只是脾氣倔強。

  朋友的那些負面評語,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出來。趁她心情不錯,他好奇的喚道:“楚楚。”

  “嗯?”她抬起頭來,嘴角掛著微笑,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清清喉嚨,不著痕跡的刺探,“上次在你家門口碰到的女人是誰?”

  她沉默了一會,似乎不太想提、心防界線瞬時高張,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咪,豎起防衛。她兩眼晶亮的瞪著他,“你問這想干什?”

  被她晶瑩的大眼一瞪,狡猾心思無所遁形。他不自在的訕笑,“也沒什,我只是好奇,上次的誤會後,隔天你就帶傷來學校,我想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害你被她怎怎的。”

  瞧他一臉愧疚,她有些過意不去。何必為了既定的事實而讓他難受?娟姨與她相處不佳是早有的事,他不必背黑鍋,他不過是給了娟姨一個欺壓她的機會。就算沒有他的出現,娟姨一樣會藉機發揮。

  她決定讓他好過些。“算了,事情都過去了,別放心上。娟姨再怎不好,總還是我爸爸的妻子。”

  想不到他更加好奇,“你媽媽呢?不跟你們住嗎?”

  “她生病去世了。”

  “哦,對不起。”他噤若寒蟬,恨不得咬掉自己關不住的好奇心。

  楚恩憐瞥見他自責的面容,差點笑出聲。何時這位山霸王竟然懂得心虛害羞,他不是一向都是妄尊自我的嗎?她輕笑,“沒關系,她很快就走了。”

  “你……你過得好嗎?她會不會對你、對你……”哦!該怎形容?凌虐抑或是欺侮。

  “不用替我擔心,比起一般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幸福多了,至少我還有完整的家。”這也是事實。

  真不會說謊。瞧她後母張牙舞爪,態度鄙夷傲慢,他也猜得出她在家的處境如何。

  “你不想回家,老是在放學後流連在此,是因為後母嗎?”

  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莫可奈何的苦笑,那張稚嫩的臉龐,有著不屬於她年紀的成熟。“我也不曉得,我只知道在這裡我比較快樂,沒有壓力。”

  目睹娟姨未嫁門前的籠絡討好,到嫁進門後的抓權使弄,包括丟掉屬於母親的一切:梳妝台、衣櫃、床,最後還要求父親重新裝潢家裡。對媽媽和她的回憶趕盡殺絕,不留一丁點。

  待在那個充滿娟姨味道的家裡,讓她無法呼吸,快要窒息。她也曾要試著接納,為著爸爸的將來,跟娟姨好好相處。事實證明,一切都是無用。不管她做得多好,娟姨總有挑剔的地方。在爸爸和她的面前扮演兩面人,而爸爸的心總是偏向娟姨。

  而除了必須咽下滿腹委屈,還要忍受孤寂。漸漸的,她發現自己一人反而自在,習慣就這成自然,她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封閉自我,對人抱以存疑。

  粱御豪由她逐漸黯淡的神色,也明白她的心情。驀地,他豁然開朗,興奮的提議,“那你可以來我家,我家大得很,空房子多得不得了。多一兩個人住,我外婆才高興。下一次你沒地方去,盡管告訴我。”他豪氣干雲的拍著胸哺說著。

  要不是幾個兒子女兒在外成家立業,外婆根本不會閒出病來。

  “住你外婆家?你的父母呢?”該不會同病相憐吧!對他的一切,她一無所知。

  他聽了朝天空哼笑,無力的聳立雙肩,“我父母現在可能在中南美,某個未曝光的遺跡挖死人骨頭。”他說時雙手還往旁邊的地上做鋤地狀。

  “挖骨頭?”她一頭霧水。

  “他們是考古學家,夫婦倆把畢生的心血投資在尋找古人的生活上。反觀我這個寶貝兒子的成長大事,還要經由電腦得知。”

  “哇!好夢幻的職業。”她露出羨慕的表情,“那你跟外婆住囉?”

  他順手拔了根小草,銜在嘴邊咬,讓草澀味淡入口中,“我一直住台北奶奶家,會轉學到這地方是因為我外婆生病,不過她現在恢復,還到處串門子。”

  楚楚原本欣喜的小臉,在聽到他的話後,失望得不知該說什好,不舒服感籠罩全身。

  許久,她才困難的挪動兩片嘴唇,小臉罩著愁雲慘霧,用細不可聞的音調問:“那你不是要回台北?”

  “嗯,也許今年或明年吧。”看他的意願。

  聽到這樣的回答,她的心都涼了一截:心頭彷佛有重物壓住心口,直讓她喘不過氣,記得當父親說要娶娟姨時,她也同樣的覺得很郁悶。她已經習慣他的死纏爛打,對他的存在也好不容易適應,少了一個可以講話的人,她該怎度過空閒時間才好?為什她會這樣心神慌亂、六神無主?她明明習慣一個人的啊!她對愛情還是懵懂無知,沒法判別這種陌生的情感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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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32:23
  不過她無助混亂的神情,卻落入梁御豪銳利的眼裡。

  他狐疑的偏側過臉看著她,聽到他可能會回台北,她的表現為什那失落?之前還很排斥他,現在知道他將離開這裡,她的舉止卻充滿了依依不捨。

  聰明如他,自然明白這理由只有一個,就是她對他一定有異於別的同學的感覺,而且還很在乎他。

  想到此,他止不住嘴角擴大的笑意,心裡漲冒著五彩氣泡,高興得意的幾乎要大叫。

  楚恩憐捕捉到他自得意滿,臉上快抽筋的怪異表情,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梁御豪才不理會她的擔憂,他猛然的攫住她細白的小手,神情霸道,嘴角充滿勝利者的驕傲。“先別管那個。我問你,你是不是怕我又轉學,回到台北?”

  面對他粗魯而不加修飾的逼問,她漲紅臉,拚命想把手從他那只黝黑的大手中抽回來。“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請不要抓住我的手。”在這鄉下地方,沒有人這魯莽而無理。

  “不說的話就不放。”一旦拗起來,他的固執任何人也休想改變,這都是家裡的長輩寵出來的。

  她懼怕的望進他的星目,深邃的眼裡透露著不可妥協的強硬。

  楚恩憐臉皮薄,個性閉塞又易羞赧,嘴一扁,眼一眨,眼眶馬上盈滿淚水。

  “喂!你……你干什哭啊?我……我又沒打你。”見她被自己逼出眼淚,他急得哇哇叫,手忙腳亂,笨拙的解釋道:“我不過是想知道而已,又……又沒有強迫你一定要說。”他趕緊放開手。

  得到自由的楚恩憐,雙手圈住膝蓋,小臉就埋在雙臂間痛哭起來。

  從整個情況看來,梁御豪就像是愛欺負人的壞孩子,雖然他的確是,但是卻從沒想過要弄哭她。

  “別……別哭,我又沒惡意。”他頭一次哄女孩子,身高已一七零公分的他,在她旁邊急得團團轉。

  “你很壞耶,我以為你是好人,把你當朋友。”她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指控。

  就因為如此,她才接納他、相信他,與他說話。想不到他竟然莫名其妙的用蠻力脅迫她,仗著自己高頭大馬,為所欲為。

  蒙受不白之冤的他,理直氣壯的答道:“我的確是好人啊。”哪點看不出來?“好人才不會使用暴力勉強別人。”

  “誰要你不回答我的問題?”他的語調仍舊強橫十足。

  “就算我不講,你也不能強迫我。你為什老是這樣?”她哭得小鼻頭紅通通。

  “可是不知道很難受嘛!”事實上,他想親口聽她說。

  “你不會忍啊?你不能事事都要求勝、求王,只滿足自己不顧別人。你要是一直都這樣,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的。”

  瞧她哭得不停抽噎,就因為這件小事。好吧,他承認自己是得意忘形。為了止住她的眼淚,他只要道個歉就行了,對不對?他勉為其難的道:“你別哭了,算我不對,這總行了吧。”“本來就是你不對!你把我的手抓得好痛。”“我看看。”“不要。”她用鼻頭重重的哼了一聲,“我要回家了。”她孩子氣的行為惹得他吃吃的笑,隨即又追上去,“別那早回去,我請你吃冰。”“不要!”她重重的婉拒他。“好嘛?就當是我向方才的行為賠罪。”兩人就在這樣“不要”“好嘛”……的斗嘴游戲中,斗到冰店裡吃冰。直到天黑後,梁御豪依依不捨的送她回到家,才召司機來接他回家。在車上,他躊躇滿志,滿臉春風,帶著微笑望著窗外,陷入自我的世界中。

  司機老鄧對他近來的改變當然是一清二楚,他故意問:“少爺,在想楚楚小姐啊?”

  “多事。”梁御豪不悅的抿嘴,然而神情卻有說不出的得意。不過,他還是語帶炫耀的道:“不過我覺得她有點愛哭。”

  “是啦,是啦,人家都說女孩子是水做的,動不動就想哭。怎?您讓楚楚小姐哭泣啦?”少爺是有些霸道的個性。

  “只不過是--”他突然停下話,又自言自語的懊惱起來,“剛剛怎忘了問她呢?”都怪自己屈服於她的淚水,不過說真的,她哭的時候也很可愛。那樣淡淡淺淺小小的白牙若隱若現。

  司機老鄧本想再私授他幾招,見他又沉浸在想象的空間裡,只有微笑的份。

  有別於鄉間的淳樸單調建築,位於台北繁華的郊區,梁家是屬於精致又豪華的宅邸風景。

  占地近千坪的花園別景中,設計處處可見創造者的卓越巧思,正可說明主人的地位尊貴殊榮,身分不凡。

  在現代又不失古典設計的大客廳裡,梁王月坐在主位上,觀察著剛從南部回家的寶貝孫子的一舉一動。

  梁御豪楞楞的吃著碗裡的燉品,有一下沒一下的挑玩食物,心有旁騖。

  梁王月不動聲色的坐到他身邊,猛然的低暍,“阿豪啊!”

  他嚇一跳,整個人跳起來,湯匙裡的湯水灑了些出來,一旁的女傭馬上過來擦拭。

  他埋怨的道:“奶奶,你嚇我一大跳,三魂七魄都飛走了。我看,你要給我收驚。”

  剛過完五十大壽,身子骨十分硬朗的梁王月不客氣的訕笑著孫子,“我還以為你的魂魄早不知飛往哪裡去,還是放在你外婆家忘了帶回來?”她有點吃孫子的醋,虧她那疼他,他還想著外婆。

  “奶奶,你說哪裡去?我在想事情啦。”

  “想什?魂不守捨的,難得一次回來就在想東想西,都把我給忘了。真是白疼你了。”梁王月佯裝不悅的踱到庭園去。

  他亦步亦趨的跟上去,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奶奶,別胡思亂想,你一直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奶奶啊。”

  “你就會哄我開心。雖然你暫時住在南部,每星期才回來一次,不過你的舉動休想瞞住我的火眼金睛。”

  “好啊。那你說我在想什?”

  瞧孫子一臉篤定,老太太連連搖頭微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交小女朋友了。”慢吞吞的揭開謎底,這下得意的梁御豪再也笑不出來,他愣了半晌,隨即反應過來,一副咬牙切齒,緊 握拳頭要找人算帳的凶惡模樣。

  “誰說的?”說完後他自己猜中誰是告密者,“是不是老鄧?一定是他,竟然做雙面間諜,兩邊討好的打小報告,看我不臭罵他一頓!”他氣沖沖的像頭猛虎要吃人。

  老太太連忙爭理,“人家老鄧本來就是我的心腹,是我派他照顧你。你的一切他自然要向我報告,有什道理要聽你的。倘若他不說,那我才真要尋他誨氣呢。”

  “那我有什自由啊?”他盛氣凜然。

  “誰教你是我們梁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我梁王月的長孫,總得要保護得滴水不落。要不是因為親家再三要求,我怎捨得讓你離開奶奶的身邊。”老太太笑道,見寶貝孫子心有不甘,連忙安撫。她話鋒一轉,就兜到他的小女朋友話題上,“耶,小女朋友長什模樣?聽老鄧說眉清目秀、乖乖巧巧的是不是?”

  一提到楚恩憐,仿佛發生化學作用般,對梁御豪產生極大的變化,那強霸的眉角不由地緩緩的化開,柔和起來,連嘴角也逸出掩飾不住的笑意。這令老太太也下由得對這位女孩子產生莫大的興趣。

  不是她溺愛,御豪從小是天之驕子,其它的叔叔伯伯阿姨這些長輩莫不花費心思討他歡心,養成他不好侍奉的壞脾氣。也由於家族生意做得大,打小接觸的也都是一些達官貴人,那些同輩的千金哪一個不喜歡他的,而他只嫌女生很煩。

  如今短短幾個月,一個鄉下小女生就能把他迷得茶飯不思,實在不簡單。

  她哄著他套話,“聽說綁著兩條長辮子是不是?而且是個溫順安靜的小姑娘。”

  梁御豪瞠目大喊,“她哪裡溫順?!外表看起來沉默無害,一拗起脾氣來可比我還倔,有時很久都不跟我說話。偶爾說幾句她不愛聽的,她臉就僵硬得跟什似的,就算你千求萬求,她還是能狠下心不甩你。”

  這厲害!不過聽孫子的話,好象他深受其害,常居下風。“不會吧?會不會你惹人家生氣?”

  “不是,奶奶你不了解她,她就是那怪、自閉、有時還很愛哭,對小動物比對人好。”他如數家珍的訴說著楚恩憐的不是和缺點。不過他的表情好似不像自己說得那深惡痛恨,仿佛樂在其中。

  知他者如梁王月,馬上聽出話中的語病,假意生氣的道:“好大膽!這壞的女孩子怎可以跟我的孫子交往,我一定要動用關系讓學校開除她。”

  梁御豪大驚失色,倏地大聲反對,“不行!我下准任何人欺負她。”

  “哈哈哈,我看你能撐多久?這下露餡了吧,還說你不喜歡人家。”老太太笑得臉上皺紋深陷。

  明白奶奶故意設計他,他也不覺有慍,臉紅的承認,“好吧,我說實話,她的確很吸引我。”

  老太太滿意的點頭,“這才對嘛!改天帶她來台北給奶奶看。”

  “好啦。”他投降的豎白旗。

  回到中部,這天午後梁御豪和楚恩憐兩人又騎著腳踏車,來到學校後山的小溪邊戲水,楚恩憐嘴裡含著梁御豪買給她的紅豆棒冰,清涼又消暑。兩人光著腳丫子,把鞋子襪子擺好在樹下,坐在小溪邊,雙腳浸在水裡踢水、嬉鬧。

  “母貓什時候生?”他同樣咬著棒冰問。

  “過幾天。醫生說暫時不能動她。”楚恩憐吃得嘴唇鮮紅。

  “暑期輔導快要結束了,有幾天我們會碰不到面,我要怎找你?給我你家的電話號碼好了。”他理所當然的伸手。“這樣我們就可以約來看小貓出生。”

  楚恩憐蛾眉低蹙,欲言又止,高興的臉龐一下子轉變。她很為難的歉道:“對不起,我不能給你。”

  他有點火大,“是不是又是你後母作梗,不許你接電話?”

  “沒有啦,我只是不想讓她找到機會數落我,在家裡我都盡量當個隱形人,不要讓她抓到把柄煩我爸。”

  “其實你爸很無用耶,隨便聽幾句就誤會你,你是他女兒耶。”要不是怕她生氣,他早就上門教訓他了。

  “不許你說我爸爸壞話。”就算他有千萬的不對,至少還給她一個家。

  “好,好,不說就不說。不過你總要給電話號碼,否則我怎聯絡你,你又不肯讓我上你家。”

  根本無法反駁他的話,楚楚低語了一聲“活土匪”,然而還是勉為其難的說出自己家裡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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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33:30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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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低氣壓籠罩,全台正遭遇到台風的肆虐,狂風暴雨已經侵襲著小鎮上一整天。

  楚恩憐凝望著窗外急遽搖擺的樹林,擔心著學校的小狗兒跟即將臨盆的母貓,本來跟梁御豪約好今天要去學校看顧母貓生子,現在她都不曉得該不該去。

  雖然再幾天就開學,不過她一直很期盼今天的見面。變得這想見到他,是始料未及的事。少了他,她真懷疑自己以前一個人都是怎過的,沒人在她身邊與她嘔氣、哄她開心,陪著她東聊西聊的談談心事,想不到是這寂寞。

  校工王伯伯臨時外出返家兩天,現在學校等於唱空城記,沒有她送飼料,它們不知道會不會挨餓。況且現在都近傍晚了,雨勢更加凌厲,她簡直寸步難行。

  “吃飯了。”娟姨前來敲她的房門。

  由她那客氣的態度,就可以明白爸爸在家時,的確能讓她安分的扮演善良的後母。

  她整理一下儀表,提起精神往客廳走。今天父親在家,這個暑假他特別忙碌,聽說要拿積蓄跟朋友到大陸合作開發,所以馬不停蹄的在兩岸游走。

  幾日不見,父親神色有些憔悴,眼窪深凹。不過像是回光返照般,他紅光滿面,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興奮高昂,說話聲音高八度。

  她還未跨進客廳,就聽見爸爸在餐桌前滔滔不絕的演講,“我已經找好投資人,在內地也找好廠房,關系打得差不多了,就等我們去經營。這得多虧我的好朋友啊。”

  仔細一看,原來還有另一位客人。

  楚文德觸見她的身影,連忙暍道:“見著客人不會叫啊!”

  楚恩憐對著父親所謂的好朋友,亦是工廠的副廠長許進財點頭,喚了聲,“進財叔你好。”

  許進財長得黝黑魁梧,講話時帶點台灣粗話,嗜吃檳榔的牙齒邊永遠鑲著一層髒黑的污垢,他在工廠工作多年,也算是家中熟人。

  他微笑的點頭回應,“乖。”

  她安分的坐在餐桌一角,默默的吃著菜。

  期間,父親、娟姨和許叔不停高談闊論,對工廠有著偌大的期許。父親也被勸進不少酒,暍得微醺。

  他突然道:“等我把這邊的工廠賣掉,我就繼續擴充大陸的廠房。”

  “爸爸,你要結束我們的玩具工廠?”楚恩憐震驚的站起來,十分不解父親的行為。她以為他不過要去大陸另辟廠房,沒想到他要結束他跟母親胼手胝足的創業基礎。那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第一個成就啊。

  “反正以後這邊又沒工夫管理,干脆賣掉也好多點資金。況且這是你娟姨提議的。”

  這關她什事!楚恩憐忿忿的把目光栘向謝淑娟。想不到謝淑娟好整以暇,雙手環胸的回視她,眼裡充滿示威的意味。

  不行,她不能讓工廠就這收了。玩具工廠是這個家最後的保障,長久以來一直支持著這個家的開銷,現在雖然經濟不景氣,但經營得好好的,不能說收就收。

  就算爸爸不愛聽,她也要阻止婉勸,“爸爸,工廠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為什要收,要是……要是大陸的生意做不下去,我們也好有個退路。”

  事情才剛起步,就聽到女兒觸楣頭,楚文德心情自然不好。他眉一皺,不悅的訓斥,“工廠的事你懂什!大人的事,小孩子管不著,你只要乖乖的念書,別讓我跟你娟姨擔心就好。你只要好好讀書,家裡餓不死你。”

  “我……我知道我不懂,但是我曉得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現在去大陸經商風險大,你又把所有的積蓄往裡頭砸,我怕……我只是擔心你被人騙了。”

  “你許叔叔見多識廣,有他幫我,誰敢騙我。”忠言逆耳,楚文德滿腦子已規畫好了美好未來,對於她的話他是半句都聽不進去,還覺得她讓他頗沒面子。

  “爸爸,你要三思。我是為這個家想。”

  娟姨此時插話了,她假意的充當和事佬,出來緩和沖突,“恩憐,別這樣跟爸爸說話,有客人在呢。”

  “我沒有,我只是希望他能三思。”她表明立場,純粹只為了家裡著想。

  許進財滿臉尷尬的站起來說話,“奸好說。如果是因為我的緣故,那你大可放心”

  “不是,我只是因為--”楚恩憐極力解釋她的顧慮。

  “啪”的清脆一聲打破滿室的混亂,場面登時冷肅。

  楚恩憐被打偏的臉,一時沒有回過來,烏黑的長頭發遮掩住她蒼白的臉,把她對這個家僅有的愛打得七零八落。

  許久她才撫著臉抬起頭來,雙眼噙著淚水,傷心的望著屋裡的一切。

  盛怒的父親、存心看好戲的娟姨、還有一位外人,全然漠不關心;對她漠不關心,也對整個家漠不關心。

  她怎會這悲慘?窒息,她又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快不能呼吸。她要逃離這裡,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她緩緩的倒著走出大門,眼裡充滿震驚悲哀,然後猛然的拔腿往外跑,把這個令她悲傷的家拋至腦後,將自己投入狂風暴雨中。

  梁御豪拿著電話,在客廳裡走來走去,他的表情一會兒猶豫,一會兒又像是下定決定般的堅定,然而馬上又挫敗的垂頭喪氣,歎氣連連。

  他的外婆陳林菊跟老鄧仿佛是看戲般,兩個腦袋瓜擺過來又轉過去的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兩人是心照不宣,還竊竊私語。

  “這御豪到底是要不要打電話?我看得都累了。”陳林菊揉了揉老花眼。

  老鄧小心翼翼的道:“少爺已經琢磨了兩天,始終猶豫不決,我猜今天他鐵定會打。”

  “是嗎?我真想看看這丫頭長什樣。親家打電話來關照過了,要我務必取得她的相片讓她瞧瞧。”看她摩拳擦掌,准備好隨時搶得獨家照片。

  男主角粱御豪絲毫不曉得自己所有舉動均落入眾人的眼中,他現在全心全意的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該不該打電話給楚楚,因為外面的天氣惡劣,實在該取消他們的會面。縱使他多期待這次的會面,他還是得考慮安全。

  該死的台風!竟然挑他們唯一見面的日子刮台風。

  害他得打電話通知,偏偏楚楚再三警告他,除非有個萬一,否則絕不能撥。

  算了,他豁出去了,被罵就被罵。他終於把盤旋腦中多日,背得滾瓜爛熟的號碼撥了出去。

  他清清喉嚨,有禮的報出名字,“喂,您好,我是楚楚的學長,我叫梁御豪,我有事找她。”

  “找她啊?”電話的一頭傳來黏膩又嘔心的嬌嬌音調,“她不在喔。”“請問她去哪?能有別的方法找到她嗎?我有急事。”謝淑娟以幸災樂禍的聲音嘲笑,“她頂著台風天跑出去,誰理她啊?”最好死在外面。

  這種台風天跑出去,那她處境不是很危險嗎?梁御豪馬上聯想到楚恩憐一定在家又受到委屈,說不定又是這女人興風作浪,他忍不住破口大罵,“是不是你在從中作梗搗亂?”“關我什事?打她的可是她爸爸。哈哈!”說完又是一陣尖銳刺耳的笑聲。可惡的女人,可惡的家庭!他憤怒的把電話重重掛上,一陣風似的跑上樓抓了幾件衣服,又往下沖,讓家裡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怎了?”

  他心急如焚,說話沒條理,“鄧伯,快!快把車從車庫開出來,我要出去。

  “這外面刮台風呢。”

  “楚楚又被家裡的人給逼出去了,她一個人跑出來不知去向,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外頭游蕩讓我很擔心,況且現在外頭雨勢又強。我怕!”

  “可她家裡的人應該也會找吧,我們還是靜候佳音,”擔心孫子的外婆不放心的道。

  “不是的。除了我,再也沒有人可以保護她。”一想到她現在的處境,他就心痛。

  老鄧聽了小主人這說,自然不敢耽擱,馬上開車驅往學校。梁御豪篤定她一定躲到學校去。

  車子一開到校門口,他索性連傘都不撐就跳出車外。學校大門深鎖,他干脆頂著風雨攀爬過圍牆,瘋狂的在空蕩的教室奔跑。

  “楚楚!楚楚,你在哪裡?楚楚?”他在黑幽幽的校園中尋找。

  狂風暴雨卷起地面上任何沒系絆的東西,在空中狂亂的盤旋,如同他的心。

  最後他聽見某間陰暗的教室傳來貓咪的叫聲,弱弱細細的。他撞開門後,發現陰暗的角落裡蹲坐著的身影,正是楚恩憐。

  “楚楚!”他試探的叫著肩膀一聳一聳的女孩。

  兩眼哭得像核桃似的楚恩憐抬起頭來,望見渾身濕透滴水,狼狽不堪的梁御豪,仿佛沉載在無依的大海中看到明燈似的,她“哇”的一聲沖到他的懷抱裡。

  “我知道,我都知道,回我家吧。”他緊緊的擁住她,沒有放手。“可是小貓咪……”她依依不捨的回顧身後水泥地上,一只未開眼、十分虛弱的小貓。“我來的時候,母貓咪正好叼著剛出生的貓咪去避難,誰知道遺漏了這一只。”就如同她被拋棄一般。

  “也一樣帶回我家吧。”那雙水靈靈的眼,無助的懇求著他,現在只要能安撫她,即使帶一大票流浪狗回家他都願意。

  “王媽,快去放熱水。順便煮些姜湯,快、快!”當孫子攙扶著一位像雛鳥般瘦弱,面色蒼白的女孩於進來時,陳林菊馬上猜出她身分。看著孫子呵護她的舉動,就能明白這個叫楚恩憐的女孩子,在他心中確實有不輕的分量。

  楚恩憐怯怯的問好,“您好。”

  陳林菊和藹的對她笑了笑,接著趕緊吩咐,吆暍下人為他們放熱水,做夜宵讓他們的身子暖和些。

  等到梁御豪洗完澡出來後,他拚命在暫時安頓楚恩憐的客房門口打轉。

  陳林菊像伺機以久般,偷偷摸摸的在他身後出現,以興奮的口吻問道:“就是她吧!你的小女朋友。”

  “外婆,你別問啦。”他面皮薄得像張紙,尷尬得不知如何應對。

  “好、好,現在不問,可是你明天一定要告訴我,好讓我明天跟親家報告。”

  “好啦、好啦。”他不耐煩的揮揮手,他奶奶跟外婆這對老人家就愛湊熱鬧,有事沒事尋他開心,還互通有無。

  他重整心情,敲門進去。一進門就跟坐在床頭的楚恩憐打個照面,讓他心跳當下漏跳一拍。

  他腦海裡登時只有“出水芙蓉”四個字。她原本清秀的臉龐因水氣氤氳而近匆透明,白嫩似雪的肌膚讓他有股不能解的渴望,那柳眉、那漆黑大眼都精致秀麗的牽動他的心弦。尤其是她那頭披洩濃密的發絲,把她襯得更加純潔無辜,像極了一尊名貴的玻璃娃娃。

  這美麗的時刻,令他有些自慚形穢,他是這的粗暴,深怕不小心碰碎了她。

  她靦眺的拉緊著睡衣的衣領,訥訥的問:“小貓呢?”

  “我讓下人用熱牛奶喂它了。”

  她沉默一會兒,成串的淚珠突然從眼裡滾落,讓他措手不及。“對下起,又給你添麻煩了。”她頹然難過的坐在床沿。

  激起保護她的欲望,他鼓起莫大的勇氣說:“別哭,你別哭,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因為我喜歡你,能幫你我反而高興。”他笨拙的在她身邊坐下,手忙腳亂的安慰她,“而且我早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的保護你、疼惜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這句像是告白的話,在十四歲的少女心裡起了莫大的漣漪:心裡甜絲絲的。

  “你說話啊?”男主角急了,以為自己說錯話。

  “謝謝你。”她羞怯的咬住下唇,輕聲細語的回應,雙頰綰紅。

  粱御豪看得都癡了。他迷惘的道:“我好想親你。”

  “啊!”她震驚的瞪著他,許久才點頭回應,一思。”

  雖然已經有過性經驗,但是跟喜歡的女生親,這真的是頭一回。他緩緩的垂下頭,輕輕的碰觸她紅艷的唇瓣。

  啊!好柔軟,又甜又香,他真是死也甘願。

  兩人又僵硬的坐了一會兒後,梁御豪才遲疑的開口問:“你爸爸又打你了?”

  “嗯,不過已經漸漸麻痺了。”她自嘲的微笑著,眼裡卻有無比的悲哀。“我問你,我是不是很難相處?”

  “剛開始的確比較有戒心,熟識之後就不覺得。”

  她幽幽開口,兩眼無神,“我爸要把工廠賣掉到大陸做生意,而我不希望他賣掉他跟母親唯一的回憶,就這起了沖突,我就跑出來了。”後來竟然發現自己是那不重要,沒有人尋找她,除了梁御豪。

  她真的好感動,當她一個人在黑暗中無助時,他像從天降臨的天使,前來保護她。一想到他在風雨中尋找自己,她克制不了悸動的抱住他。

  受寵若驚的梁御豪兩手高舉,不敢造次,直到聽見埋在他胸前的小腦袋發出微弱壓抑的哭聲,他才抱住她窄小的肩頭,給予安慰。

  他撫著她的秀發,嗅著她的發香,淺淺低語著,“有我在,不要怕。”

  她緩緩的抬頭,眼淚盈於睫,“知道我為什要留長發嗎?”

  他搖搖頭,心裡卻驀然想起自己和同學打賭的惡作劇,嚇得冷汗直流。他拚死也要把這件事情壓下來。

  “我母親說,我的頭發最漂亮了,她也有一頭長發,我是為了她而留。或者該說關於她的一切我都不想忘懷,我常想我會不會太緬懷過去,執著曾經有過的幸福,才無法融入現在的家庭,與娟姨格格不入。我甚至常自責的認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是我已經沒辦法再忍耐下去。現在爸爸連唯一的工廠都要賣掉,我好怕媽媽與他的回憶會慢慢消失。”

  “不會的,真要如此,我也絕不會讓你流落街頭,我會幫你把工廠買回來。”

  感動像股暖流般瞬時蔓延全身,她破涕為笑,“謝謝你,你是我認識的人中對我最好的人。就算你是哄我的,我還是很高興。”

  “我說的是真的。”他已經決定拜托奶奶找人去買下工廠。

  不管怎說,他待自己已經夠好了。她欣慰的想著,不過經過一晚的折騰,她漸生倦意,她疲倦的揉揉眼睛,打了小小的呵欠。

  “你累了,先睡吧。”他小心翼翼的幫她蓋好棉被,仔細的把露出的被子塞進去,把她像個孩子般服侍著。

  她凝視著他的舉動,驀地冒出一句,“你好象我媽。”

  他一愣,傻氣的笑開,“是嗎?那我走了,我在隔壁房,有事叫我。”

  “等等。”她突然淘氣的爬起身,親了他臉頰一下,隨即又躲回被裡,悶聲的道:“晚安。”

  梁御豪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房裡的。他整個人輕輕浮浮的像是飄到粉紅色的雲上,再慢慢的沉澱在自己的床上,滿足的傻笑著。

  第二天楚恩憐回到家時,父親和娟姨正在逗弄小弟,抬頭也不看她一眼。她深呼吸一口,想著至少還有梁御豪關心她。

  如此一來,她便不再傷心,獲得力量。

  不知是誰傳的謠言,新學期的第一個禮拜,楚恩憐飽受言語的騷擾。聽說有人親眼目睹台風天時,優等生梁御豪帶著學妹回家過夜,甚至是度過整個暑假,還有人說兩人親密到了雙方父母同意的地步。

  盡管是多開放的社會,也不能允許學生有不正當的交往,更何況他們還是生活在淳樸的小鎮上。

  學校方面礙於梁御豪的家世背景,僅是口頭詢問一下,並沒有做出重大判決。而他本人也是光明磊落的。

  倒是楚恩憐沒辦法一下子接受眾人的眼光,其中包括老師的關心,同學的艷羨,和王心妮的嫉妒。

  尤其是王心妮,當焦點光圈一下由她身上,轉移到一個她一向不放在眼裡的女生時,更讓她難受。

  她理直氣壯的向梁御豪求證,“梁學長不說是個游戲,怎傳得那難聽?”

  梁御豪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裡,想起以前她對楚楚的嫌惡,他心裡可不太舒坦,滿不在乎的反問,“那關你什事?”

  王心妮氣得直跺腳,“學長,你明知道我喜歡你。”

  “那又如何?我又不喜歡你。”傲慢的語氣夾雜著不耐煩。他兩手丟著球把玩著,等著隊員集合。

  隊員集合得差不多,就等著他來領隊練球。有隊員開始鼓噪,“隊長,練球了。”

  他肩膀往上一聳,理也不理她的往籃球場走去,還撂下警告,“你要是敢找楚楚的麻煩,我不會放過你。”

  王心妮怨懟的雙眼充盈著血絲,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掐進掌心中也不覺得疼。她直瞪著他遠去的背影,咬牙切齒的道:“沒有人能甩了我之後還能好過,你要我放過楚恩憐,我就偏要找她麻煩,”

  她知道這件事要找粱御豪的敵人,她的裙下不貳臣--高金浩幫她,才能使這場詭計更加成功。

  惡毒的心思開始轉動起來,也即將掀起一場漫天的風波。

  “楚楚,原來你畫畫畫得那好,以前都不曉得。”同班的女生圍在楚恩憐身邊觀看她打草稿,准備壁畫的圖案。

  一個暑假過後,短短數天,同學們都覺得楚恩憐變得好多,漸漸多話,也願意跟同學溝通聊幾句,雖然還是有些不愛說話,不過比起從前那真是一大進步。學藝股長的職位也在無意中落到她身上。

  被圍在中心的楚恩憐,從不曉得跟一群女生說話是那快樂的事,她臉紅通通的仔細聽著她們聊著一些她從不知道的話題。原來女同學並不像她所想象的膚淺,她們也有自己的問題煩惱。

  甲同學突然發問,“楚楚,聽說梁學長還帶你上台北他家,是不是?”

  她還來不及對謠言澄清,又有另一個女生語帶夢幻的道:“好棒喔,得到粱學長的愛真是幸福,我爸說他家在亞洲赫赫有名。”

  “其實……”她苦笑正想解釋,話還沒說完,又有人插嘴了。

  “啊!我要是能抱著學長那雄壯有力的胸膛,我死也瞑目。楚楚,你真是幸福的小女人,告訴我,快告訴我你有沒有抱過學長?”

  這聳動的話題一說出口,眾人全虎視眈眈的盯著楚恩憐,渴望她說出令她們歡呼騷動的答案。

  抱過他?伯有好幾次了,她還很主動的貼上去占他便宜,享受那舒服安心的懷抱。她啞口無言,倒是臉色潮紅一片,連耳朵都燒得紅通通。

  “哦!”她的反應讓女同學引起一陣鬼叫。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正當場面有越演越烈的情況時,一道不受歡迎的女聲切入她們之中。

  “你別癡心妄想了。”王心妮帶著兩三名她的親信,雙手挑釁的環胸。

  有人替不擅言詞的楚恩憐仗義執言,“女人的嫉護會毀了你的臉。”有些女同學早就很不滿自以為是的王心妮。

  王心妮惡狠狠的瞪視大家,她高昂的笑道:“楚恩憐,別以為你有梁學長撐腰就了不起,自以為是他的女朋友,你一點都不配。”

  她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驀地反駁,“那你才配嗎?”

  料想不到她會反擊的王心妮,臉上一陣青白,隨即說道:“難道你真以為梁學長喜歡你嗎?傻瓜!你不過是他們籃球校隊隊員的賭注,游戲的對象,還以為自己飛上枝頭當鳳凰呢。”

  聞言,楚恩憐嚇得呆滯,根本沒法接受她的說詞,“我不相信。”

  “那要不要跟我去查看事實的真相?”

  “好。”

  王心妮得意的冷笑連連,終於上勾了吧。

  下課的教室裡有些嘈雜,不過,高金浩的聲音還是清楚的回蕩在其中。他看著手表,也瞄到教室外的訊號,突然朝坐在課桌上的粱御豪開口。

  “喂!已經過一學期了,我們的賭局還算不算?你到底什時候才會把到那怪眙拐上手,該不會你魅力消失不再,所以怪胎才無動於衷吧?”

  該死!梁御豪還以為這場賭局能隨著開學而消失,想不到他又緊咬不放。

  乍聽他諷刺楚恩憐為怪胎時,他內心揚起熊熊大火,恨不得沖上去痛毆。

  然而當著同學的面,他還是維持一慣我行我素的模樣,嗤之以鼻的答道:“你沒聽最近的謠言嗎?那是真的。”他影射關於楚楚上他家,甚至有親密關系。

  此時,男人的面子尊嚴大過一切,他不想自己的形象被破壞,更想贏過高金浩讓他心悅誠服,而同儕崇拜的眼光也令他無限光榮。他當然在乎楚楚,只是在這個時刻,他想瞞騙同學,讓眾人明白他的能力。

  高金浩音量不大,卻適時的讓內容一字不差的讓全班聽得一清二楚,“那當初不是說好,你要引她上勾,還要玩弄她於股掌中,要她對你唯命是從。你不是誇口說要剪掉她的長辮子當勝利品嗎?”他虛偽的笑道:“現在怎連根頭發都不見啊。”

  真想往他得意的臉揍上一拳,但是為了莫名的虛榮心,梁御豪還是違背心意的道:“放心,現在她對我啊,死心場地的。我要她往東,她不敢往西。女人只要哄一哄,對她好一點,她就沒有戒心,好騙得很。我只是想把游戲延長罷了,有什好大驚小怪。”

  “喔,是嗎?你真篤定她離不開你?”高金浩的笑容無比陰險,胸有成竹似的頻頻的望向窗外。

  “對啦!”他漸漸的不想深入這話題。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停下這般惡毒的口吻,鄙夷著連自己都厭惡的態度。不過他沒辦法住口,事情似乎無法停止下來。

  他想中止這場侮辱他心愛的人的話題,高金浩卻窮追不捨,直直考驗他的耐心。

  “嘿!你說她已經對你死心塌地?”

  “是啊!”

  他停頓一下,不懷好意的奸笑,“那假如你不喜愛她,純粹是在玩弄她的話,這樣不是很缺德?假如她知道真相,你不怕傷她的心嗎?”

  她知道真相的話?梁御豪微微冷戰著,萬一事情傳出去,他不敢想象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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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34:03

  雖然他警覺這話有疑點,卻忽略心中一閃而過的陰影,大言不慚的繼續說:“那不關我的事,我只是玩我的游戲,而她只是倒霉注定要傷心,對我沒半點影響。況且就算她知道,她也會求我不要離開她,雙手奉上戰利品。”

  “哈哈哈!”高金浩突然爆出如雷的笑聲,笑得差點飆出淚水。他猛拍手,“跟你一比,我狠心的程度猶不及。”他雙眼發出陰光,“那就讓咱們的女主角出來,聽聽她親身參與這場游戲的心得好不好?”

  梁御豪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眾人把眼光栘向他身後。他戰栗的回過身,楚恩憐小小的身影僵直的站在他背後。

  今早才見過面的她,一如往常,還是綁著兩條辮子垂掛在胸前。不同的是,她眼裡充滿著震驚,臉色蒼白如紙。

  梁御豪也同樣被嚇住,各種情緒一下充斥腦海裡,令他動彈不得。

  高金浩此時還故意癌風點火的走至他們兩人之間,他對著楚恩憐高聲喊道:“嘿! SCRPRISE!兩位主角終於開誠布公的說清楚了,現在我們就來請男王角剪下她的頭發。”

  當楚恩憐親耳聽見梁御豪的話之後,本來由他打造穩如盤石的地面瞬時崩裂,她宛若跌入冰冷的水世界,寒冷凍結的溫度緊緊的包圍著她。

  她無法聽見任何聲音,只能咀嚼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從他如何讓她相信、幫她、陪她,甚至要照顧她一輩子的話,全然都是謊言,全都是為了取信她的謊言。

  她的心被狠狠的插入一把由他手刀的刀,痛得她連淚水都流不出來。

  不行!她開始覺得自己又要窒息了,她真的無法呼吸,胸口奸痛、好痛喔。誰來救她啊!

  她以為梁御豪會幫她,但是一旦他變成劊於手,她要找誰呼救?“來,請。”高金浩在他們之間遞出一把銳利的刀子,“快把您的頭發剪下來,這場游戲就算梁御豪贏了。”

  楚恩憐兩眼模糊,暈眩得快要暈倒。

  她突然握住由高金浩遞過來的刀子,沖著梁御豪淒涼的微笑。

  “我的頭發、我的感情都是你的游戲?你的戰利品嗎?”

  梁御豪一臉羞愧,同樣震驚的無法反應,他低著頭,沒勇氣望她一眼。

  她悲冷的笑著,仰頭問蒼天,而蒼天無語。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那你贏了,你的確贏了。”驀地,她握住刀子,抓著頭發,一把割斷兩條自己引以為傲的長辮子。“來,給你,你不是想要嗎?”她拉起他冰冷的手,放至他手掌心。

  梁御豪兩眼發直的瞪著手中的秀發,發抖的抬頭望著她;長發不再,被粗暴對待的發梢散亂的垂在臉龐;空洞漆黑的大眼裡沒有控訴、沒有憤怒,只有深深的悲哀。

  梁御豪僵硬的站著,腦中混亂成一片,思考中線斷路,他木然的望著手中的頭發,覺得心中有某種東西破碎了。

  王心妮非凡得意的從旁竄出,“怎樣?知道自己的身分了吧?你不過是個笑話學長都是玩你的。”

  心痛到極點的淚水,沖破眼眶狂洩而下,忍耐的力量用盡,楚恩憐難過的捂住臉龐放聲大哭,她終於崩潰的坐在地上放聲痛哭,聲音如利箭的穿劃過每個人的心,刨起一道傷痕。

  一直呆滯的梁御豪突然像頭發瘋的野獸,沖過去掐住王心妮細長的喉嚨,用力緊握搖晃到手指頭的關節都要發出悲鳴,一副非要置她於死地的模樣,嚇壞看好戲的一班人。

  王心妮恐懼的叫不出聲,呻吟似的哀號驚醒高金浩,他跳起來去阻止失控的梁御豪,然而此舉只是讓他的攻擊換人罷了。梁御豪憤怒的揍了他的臉、他的肚子、他的頭部,不停的舉手掄拳,像是發狂似的猛獸,一下下都打中高金浩的身上。

  “快阻止他啊!不然要打死人了。”混亂的場面中,突然有人高聲大喊,眾人才如夢初醒的加入行列。

  只是力大無窮的梁御豪已經喪失理智,他分不清對錯,眾人招架不住他,紛紛中拳倒地,拉也拉不住。尖叫和呼救聲不斷,儼然是一場殺戮。

  他只想打死那些傷害楚楚的人。那些惹她哭泣、讓她流淚的人,他要殺光他們,一個都不留。

  在他倒下,渾身是傷的被壓制在地上時,從扭曲的姿勢,他看見楚楚哭得無法遏抑,肩膀不停的顫抖。

  他的心一陣抽痛。

  楚楚!喔,楚楚,不要這樣,你不要哭泣,請你不要哭泣。

  我會保護你。

  我真的會保護你,請你擦干你的眼淚。粱御豪在心中訴說著。

  這場混戰有三人重傷,六、七人輕傷,其中包括高金浩全身有多處骨折和輕微腦震蕩,校長的女兒王心妮的脖子上也有道觸目驚心的勒痕。

  這件事在社會上引起廣泛的討論,重申校園暴力的危險性。

  幸賴梁家勢力龐大,馬上將此事壓下來,關於傷者也和他們私下取得和解,付出龐大的賠償金,警方自然也不予追究。

  光怪陸離的社會新聞太多,這件事馬上又被遺忘。

  不過這件事情鬧得忒大,梁家也不由得對梁御豪施以重罰,把他關在台北家中一個月,任憑他如何求饒、哀求,寵愛他的梁家長輩這回也鐵了心,暫時不准他出來,更別說讓他再回學校。

  他懊悔、自責,被關緊閉的期間,他下停的想著要如何挽回楚楚的心。他要跪在她面前懺悔,求她原諒他的愚蠢,他的該死。

  只要她願意原諒他,他什都願意做。真的,他什都願意做,只要她能原諒他。

  但是一個月過去,奶奶還是不希望他外出,最後他求助老鄧,要他載他到中部楚楚的家。

  他是那低聲下氣,聲淚俱下。大概明白內情的老鄧冒著被老東家開除的險,終於同意。

  不過才短短一個月,楚楚的家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他抵達時剛好碰到成群的債主上楚家要債。他們個個手持布條、雞蛋,蛋洗那兩層樓別墅。

  “這是怎回事?”他焦急的抓住其中一個看熱鬧的太太。“請問楚家發生什事?”

  太太上下打量這位大男孩,“你是外地來的吧?所以才不知道楚家發生什事。”

  “他們怎了?”

  “喔,就是楚家女主人跟丈夫的好朋友,他們家工廠的副廠長有染,兩人串通卷款潛逃,騙走了楚家所有積蓄,又以楚家主人的名字當會頭,倒了人家的辛苦錢。而楚老板又得知兒子根本下是自己的,一氣之下便中風了。”

  “那……那他們家的女兒呢?瘦瘦小小的,在念國中二年級的那個。”

  “喔,她啊。聽說因為付不出債務,帶著不良於行的父親,連夜逃往大陸去了。”

  梁御豪不敢置信的聽著這位太太說的惡耗,再瞪著破敗的楚家,他不能承受楚恩憐已經不在的事實,拚命搖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一想到自己跟她永隔無期,再也沒辦法向她說出自己的歉意,再也不能見到她,他就突然不能控制,雙手抱著頭仰天哀號,聲嘶力竭的慘叫起來。

  回到台北,梁挪豪呈現自絕狀態,他不吃、不暍、不說話,可以兩眼盯著花園一下午,動也不動,梁老太太把老鄧召過去一問,總算知道了前因後果。

  “怎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是啊!我真不該帶他上楚小姐的家去。”少爺簡直了無生趣,靈魂彷佛隨楚小姐的消失而霧化。

  她歎口氣,“就算你不送他,他也會逮著機會溜出去,有你看著我還比較安心。”

  “那現在怎辦呢?”

  “家裡的人勸我送他到美國念書,離開這個傷心地。”就這個寶貝孫子,她真的捨不得,不過與其看他自暴自棄,她還寧願送他去外國磨練一下。

  “少爺會答應嗎?”

  老太太搖頭疼惜的道:“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管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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