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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鈴蘭]【傲慢青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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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35:15
第五章

  十年後  

  炎炎夏日,都市裡櫛比鱗次的大廈,棟棟高聳的銅牆鐵壁,反射陽光的照射,散發出高熱,似乎能融化人。    
  不過在大廈裡頭,裝置著的冷氣,足以調節出屬於人體適合的溫度。

  九點一到,許多上班族紛紛進入公司准備上班,這些企業尖兵所進駐的公司,正是由梁氏財團所屬的公司。

  當“叮”的一聲,銀鏡面的電梯門迅速的打開時,一雙黑亮的皮鞋率先踏出,在干淨的亮光地板上發出有力的撞擊聲。
  
卓絕露出媲美偶像的陽光笑容,“大家早!”

  辦公室的同仁,尤其是女孩子們笑顏綻開的搖手,“你早。”

  卓絕滿意的點頭,筆挺的往總經理辦公室前進。

  “魏大秘書長,你早啊!”他再次施展笑功以對。

  想不到魏大秘書早已練就一套金鍾罩鐵布衫,拿起幾迭文件就往總經理辦公室進去。卓絕馬上跟進,然後大搖大擺的坐上位子,還得意的轉個圈,把真皮大椅當成游樂場的旋轉咖啡杯。

  魏大秘書擺好文件後,對他皺起眉頭,“你能不能安分點?”

  “你教訓我?”他不敢置信,他這個萬人迷又被嫌棄。

  門口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罵得好!以後看到他,就別讓他進來,順便打電話要警衛來攆他出去。”

  “總經理早!”魏大秘書馬上以恭敬的態度幫梁御豪提公文包、掛好他脫下的西裝上衣,與對待卓絕的方式,宛如寶石和垃圾般差之千裡。

  “別一大早就上我公司調戲秘書奸下好?貴公司雖然閒,但我們可不同。”梁御豪三兩下就把他踢下自己的寶座。

  “你怎這樣做人?我們同窗多年,多少也有些同甘共苦的情誼,一見面就會嘀咕我,早知道你這沒良心,當初在美國念書,我就不罩你。”

  梁御豪深知卓絕只要一提起當年的一點恩惠,必會羅唆個半天。他舉手制止,“長話短說,有屁快放。”

  卓絕整個人坐在桌子上,不吃他那一套。好友的容貌端正英挺,有股不怒而威的穩重,但對他全沒作用。“嘖嘖,你真是一個小壞蛋。”

  “再說,我就要把早餐吐出來。”

  “奸啦!好啦!我說,還不就是貴祖母嘛!她要我套套你喜歡什樣子的女生。”

  “每天都在家見面,何不當面問我。況且我上次不是帶回去給她看了,她有什不滿意的。”

  老太太抱曾孫心切,自從三年前他從國外學成歸國後,她每星期都會假借各種名義邀請淑媛、小姐來家裡聚會,好替他相親。

  而這些女人來源,全由他的伯母、嬸嬸、阿姨,堂妹、堂姊之類的親戚所提供,經年累月下來,手上的好貨色早就竭盡。甚至有位堂妹竟然在兩個月前,以醫生善良專業的名義,找病人的家屬下手,誘拐她們來參加選後大賽。

  大家以為他是條件差到需要用相親來結交女朋友的人。不過也不能怪那些好心的親戚,她們全都是被奶奶壓迫,奶奶交代下去的,沒人敢不從。

  可惜他實在興趣缺缺,辜負她們的好意。因為在他心中有個難以填補的遺憾,他沒辦法再傷害另一個女孩子。

  “其實……我不敢說是梁奶奶要我私下觀察,你是不是同性戀?”卓絕硬著頭皮,問出一個嚴重傷害一位男性尊嚴的話。

  梁御豪沒好氣的罵他,“你才是好不好。同性戀我絕對不排斥,但是我真的不是,所以你可以交差。”他把門拉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卓絕這回是硬起心腸,他霸在沙發裡,死皮賴臉的不肯走。“開玩笑,本少爺雖然自己開設計公司,但也絕對沒時間為著問你是不是性向不同而來。”

  哼!明明是常來調戲他的秘書組,還擺正經。

  “別用那種鄙夷的眼光看我。咱們在美國做同學快十年,跟幾個死黨合稱中國幫,怎我都沒有聽過你喜歡的類型,你的風流史也是找那種一星期就結束的花花女。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真心的喜歡人,有沒有談過真正的戀愛?”梁御豪神情沉重,苦澀的低扯嘴角,“何時那關心我啦?”“你知道我一連串的情史,我卻不記得你曾經愛過誰。這不是很不公平嗎?”今天他不說,就休想把他從沙發上拉起。

  “那你想知道什?”梁御豪雙手一攤。

  “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有。”他不諱言。

  “有沒有愛過人?”

  “有。”

  “什時候?”

  他深深的歎一口氣,仿佛要挖掘過去痛苦般,回憶道:“國中。”

  “這早?”卓絕像挖到寶似的跳起來。

  “嗯。”他無意識的搔搔頭。

  “過程呢?”

  “銘心刻骨。完畢!”

  梁御豪再次拉開大門的動作,讓卓絕瞪眼如銅鈴,“這樣就想打發我?沒親口說出,我怎好跟梁奶奶交代?有負她的委托,實在愧對她老人家。”

  粱御豪也明白不說出重點,他今天別想脫身,只是那段回憶實在令他的心絞痛。

  好吧!他蕩氣回腸的開了口。

  “你有沒有全心全意的愛過一個女生,從她的眼、她的眉、她的發、她的笑容、她的一舉一動和曾經說過的話,甚至於她哭泣的模樣都會讓你心碎?”

  “有。”這是實話,“只是她現在身為人母。”這又是另一個故事。

  “我從小是霸王,喜歡的東西沒有要不到手,直到現在,她仍是我最渴求而得不到的人兒。縱使她離我千裡,但是她的一顰一笑都住在這裡。”他指著自己堅硬的胸膛。“直到現在我一想到她,仍然想哭。”

  管理學院的高材生硬漢想女人想到哭?這要是被他們的朋友聽見,恐怕會嚇到掉下巴。想當初他是那種酷到極點的男子漢,多少金發妞想跟他交往,他卻只要一夜情,根本不給眾家女子機會。

  結果學校的女生都認為東方人寡情,還好有他卓絕互補,挽回顏面。呼!真是辛苦。

  梁御豪的表情十分沉郁,“要是能讓我有機會再見到她,我願意做任何事。這樣你滿意了嗎?你可以向奶奶交差,說我仍然忘不了她。”

  卓絕縱使想問下去,也不好開口,他鮮少看見他這副落寞的神情,除了他剛轉進他們高中時,不過他還以為太少爺想家呢。

  看來,還有另一段他不知曉的隱情。

  “原來他還是不能忘了她。”梁老太太沒轍的歎息。

  卓絕帶著第一手資料,回到梁家老宅,把梁御豪的心聲吐露給她聽。他對他們口中的“她”抱持著很大的疑問。

  “梁奶奶,那個讓阿豪念念不忘的女人是誰?”

  “這是他國中的事,也是促使他出國的原因。我還以為幾年的留學生涯,應該能讓他淡忘,看來我真是低估那女生的力量。”

  “梁奶奶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一天他會碰到他喜歡的女孩子。你想抱曾孫的美夢一定成真。”見老人家擔心,他馬上插科打譚起來,“真是罪過,竟然讓老太太這操心。我要是有這一個好奶奶,別說一個老婆,就算五個我也娶。”

  “那是因為你是個大色郎,才會來者不拒。”梁思思雙手擦腰站在他們身後。

  “大國手,回來啦,辛苦,辛苦,要不要我幫你按摩按摩啊?”他矮縮著高大的身軀,搓著雙手,活脫脫像個古裝劇裡的狗腿。

  “給我滾開,淫棍!”梁思思剛從醫院下班,值勤完畢,她累得半死。想不到一回到家就見卓小人正給奶奶說笑,諂媚!說不定他又在出餿主意。

  當初就因為他建議奶奶要家中女眷介紹手帕交,給堂哥認識,才會害她每次都在為找誰而傷腦筋。堂哥眼光怪,大家找的他都不屑一看,害得她的朋友抵死不肯幫她冒充,還把她列入損友觀察名單中。

  梁奶奶起身,“那你們聊吧,我聽你表姨說,她們新請了一位保母,長得漂亮,個性溫順,我找她要電話去。”

  兩人彎腰送走老太太,不過才一轉身,梁思思馬上趁他不注意時,重重的踩了他一腳然後得意的往廚房走,絲毫不理會痛得哀叫的卓絕。

  她倒了杯冰水,氣定神閒的坐在餐桌前看報。不一會兒,卓絕一擺一擺的拐進來,一把坐在她身邊。

  “你那凶,怎找得到丈夫?誰受得了你的脾氣。”

  她把報紙擱下,口氣很沖的叫:“關你屁事!”

  “嘿!虧你是醫學院畢業,還是本科系的權威,說話怎一點修養都沒有?難得你長得很標致,身材又棒,學術素養高,你應該好奸把握機會才是啊。”

  “神經病!”她斜睨了他一眼,故意粗魯的拿起冰水,仰頭就灌,讓水流出嘴角,再用衣袖擦。

  她挑釁的回睨他,她就是要這樣,他能怎樣?    卓絕露出讓人無法揣度的笑容,突然起身接近她的耳朵低喃,“不過這樣也很可愛,我喜歡。”然後再奪過她的水杯,一口飲光。

  “你……”她霎時紅潮掩面,說不出話來。

  “大國手,我走了,下次見。”他揮揮手,轉頭離開。

  “可惡的登徒子!每次都這樣對我。”她越想越氣,心中卻惆悵萬分。她之所以喜歡與他斗,還不是因為心系於他。

  從他那一年陪堂哥回台灣過度假時,還是大學生的她就已經愛上他。偏偏他除了與她要要嘴皮子之外,卻不願再進一步。

  因為他不想將來有萬一,而為了她和梁家疏遠。有時候她希望自己不是粱家人,這樣他或許肯碰她。

  大智醫院是一家頗負盛名的私立醫院。院裡以醫治研究稀少疾病和重大慢性病症為主,因此大多數的病患都是長期住院的。

  梁思思便是服務於這家醫院,有幾位植物人在她的細心醫治下,已經有逐漸清醒的症狀,這可是十足難得。她堪稱是這家醫院的招牌醫生,不少病患家屬不惜重金也要求轉院至她的名下。

  又是嶄新的一天,她精神奕奕的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套上醫生的白長袍,聽著護士長的報告,再檢視自己手中的病例表。之後,她邁著大步在各病房裡照例巡視病人。

  踏進病房中,就嗅到刺鼻的藥水味,這種已經熟悉到麻木的味道,自己倒是挺習慣的。她見到護士正為她所屬的病患換點滴。

  “早安。”

  “梁醫生早。”女護士笑容可掬的抬起頭來,再繼續專注手中的工作。

  “沒什大礙吧?”

  女護士搖搖頭,“老樣子。”

  她拿起病例表,詳看新檢查的資料。

  “梁醫生您早!”

  隨著這聲呼喚,梁思思望著門口,一位捧著花瓶的女性,帶著一束仍殘留些許清新露珠的花朵走進門來。

  “楚小姐你也早。今天這早來看你爸啊!”

  據她所知,這楚小姐幾乎每天來一次醫院,聽說兼兩三個差,還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上夜班。工作繁忙之余,還能天天來探望父親,幫他擦洗身體,實屬難得。

  久病無孝子,她在醫院多年,見過多少不孝順的子女,這楚恩憐算是真孝女,風雨無阻。

  “今天換班的關系,所以早上有四、五個小時空閒。”盡管她笑得真誠開心,那眼角的憔悴卻無法掩飾。

  “你真是孝順,多個空閒也到這裡來。”

  “我爸只有我,而我也只有我爸這個親人,我當然要好好照顧他。”

  “這樣不就沒時間交男朋友。”看她的年記應該跟自己同年吧!

  楚恩憐抿嘴低笑,把花束插進花瓶,放到父親的床邊櫃上,“照顧父親花去我所有時間,我沒心思去交男朋友,而且我認為父親的健康大過交異性朋友。”

  真是辛苦。這楚小姐長得不差,把青春年華全放在病重的父親身上,確實是有些可憐。說是孝順,但是她的幸福呢?“唉!”在歎氣的同時,梁思思突然想起奶奶星期日的茶會。

  對了,她不是愁沒好貨色嗎?反正堂哥也看不上任何人,不如就帶她去充充人數,也好有個交代。畢竟醫院的護士小姐都已經犧牲打打完了,再不抓點人頭,怕是奶奶又要抱怨她們不關心梁家的未來。

  對啊!好方法,不過就怕楚小姐不答應。

  想好說詞後,她決定碰碰運氣,“楚小姐,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可以嗎?”

  “請說,我做得到得一定幫忙。”

  “是這樣子的,我們家星期日有個小茶會,想請些女性朋友一同赴約,因為人越多越熱鬧。我們認識快兩年了,除去醫生和病患家屬關系之外,我們從沒好好的說過話,如果你下嫌棄的話,願不願意賞光?我開車來載你。”

  楚恩憐受寵若驚,不過她還是委婉的拒絕她的好意,“謝謝你的邀約,不過我實在是沒時間。”

  “連星期日都要工作?”

  她不會說謊話,吞吞吐吐的支吾著,“也不是啦!是我實在鄙俗,不想打擾你們的宴會。再者我也不太喜歡都是陌生人的地方,真是很對不起。”

  怎會有這單純的女生?一般聽有免費的宴會,都嘛搶著要去,她卻興趣缺缺,不行!她要拉她一把,照顧父親雖然重要,但她也要有一點社交生活。

  也不管兩人仍不熟,梁思思熱絡的拉住她,“好啦,你就算是幫我一個忙。本來我朋友要去,誰曉得她臨時有事,想來想去就只你最適合。”

  “不行,真的不行啦!”

  “嘿,我跟你說,我房間有以前我還是實習醫生時照顧植物人的手記和心得,還有許多案例,全都是該注意的事項,或許對你有幫助。假如你願意陪我一次,我可以借你看。”

  這不是變相的利誘嗎?可是她口中的筆記和參觀書籍確實很吸引她,楚恩憐不禁躊躇了起來。

  其實哪有這種東西,根本是梁思思想騙她到家裡充場面,湊人數罷了。只要到時候騙她說都放在醫院裡,再把一些原文書給她看不就得了。

  “去嘛!去走走,否則整天不是工作就是照顧病人。我看楚先生還沒醒,你就先倒下去,該休息的時候也要適當的休息。”

  既然連梁醫生都這建議,她不去好象有點不識相,“好吧。我挪挪上班時間好了。”

  說是小型茶會,其實是某種義意的相親大會。

  中午大家先在大廳吃飯,讓彼此互相認識,再請習慣星期六睡到中午的粱御豪下來用餐,然後聊聊天。這其中只要看大少爺主動對哪位女孩子說話,那她就雀屏中選,有資格參加下午的競逐賽。

  這番陣仗,全是女眷所提供梁老太太的妙計,不然她不知何時才能巴望到一個曾孫。倒不是阿豪沒帶女孩子回來過,而是那些女孩子全是障眼物,只為求她安心。

  而她怎會瞧不出來呢?看孫子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甚至叫錯名字就曉得。

  她心目中的最佳孫媳婦是能夠抓牢孫子的心,管管他的脾氣,重要的是阿豪也喜歡。沒有愛的夫妻怎可能撫育出正常的下一代呢?就算能好了,她可不希望曾孫子有一對行同陌路的雙親。

  阿豪條件優良,是女孩子的都傾心,問題是沒一個女孩子能讓阿豪看上眼。

  “奶奶,茶會快開始了。”梁思思也是這次宴會的陪客,來這兒幫幫忙。

  “那些小姐們呢?”

  “全在院子逛逛。”

  “也好。”老奶奶安心的點頭。驀地,她突然緊張的問:“劉嫂有沒有把阿怪暫時趕到樓上去?萬一它要是又嚇倒一幫小姐,我看我們又要提早結束。”

  梁思思想起之前的教訓,“喔,對喔,我差點忘了這搗蛋鬼,我馬上去找它。不能讓它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堂哥的選妻會。”

  “那快去,別耽擱了。”身為一家主母,梁王月也是挺著急的,畢竟是有切身之痛。

  只是她晚了一步,花園裡已經有幾聲嬌滴滴,略帶做作的驚呼聲響起。

  “哎喲,你們看,好丑的一只貓咪喔,我還以為是破布娃娃,差點把它抓起來丟掉。”說話的女性,抹了濃妝還拿起手帕遮掩鼻子。

  同行也應聲附和,“對啊!梁園怎會有這種畸形的動物,該不會是外頭跑進來的吧。”

  “你看它霸住亭子裡的石桌,動也不動,該不會死了吧?我們用石頭丟它,把它趕走好不好?”

  灰黑色的大貓咪像在打盹一般,眼睛半開闔,一副懶散閒逸的模樣,理也不理女孩的尖銳嘈雜聲,只有在聽見別人要用石頭丟時才微微張開藍灰色的貓眼,巡視三姑六婆。它姿態擺得高又拽,似乎不把她們看在眼裡。

  這令想到亭子裡頭坐的女生們氣得跺腳,只得放棄,扭著屁股,成群結隊的離開。

  大懶貓又恢復安靜的空間,無為而治的成功嚇退一群低素質的女人。它繼續趴在大理石桌上,動也不動,享受陰涼舒爽的風吹。

  貓兒對外界極細微的聲響與動作都極為敏銳,忽然它察覺有人慢慢的走進涼亭裡,還靜靜的坐在極靠近它的石椅上,凝視它,准備伸出手摸它。

  好啊!不給點顏色瞧瞧,不知它的厲害。它凝聚聲勢瞬間爆發,猛地跳起來,像只猛獅般的低嘶,弓起背脊、豎起耳朵、毛發,露出尖牙利爪,擺出一副“我是難以對付”的攻擊模樣。

  “你好凶喔。”被劃傷手的楚恩憐,低頭看著手背上的三條抓痕,不怒反笑。

  貓咪還是戒備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來。”她毫不退縮的欲接近它。

  突然間,它像是被馴服般的癱軟下身子,嗅著她的手,任她靠近,甚至倚著她的手讓她搔它下巴,舒服的發出低頻率的嗚嚕聲。

  楚恩憐高興的用手梳理它的毛,拍拍它的頭。

  本來不太情願來參加這茶會,因她覺得有些許的不安,現下有只小動物陪她玩,她倒是安心不少。

  這家大得可觀,聽粱醫師說……喔!不,是思思。方才梁醫師才要她別生疏的喚她醫生,要叫她思思。

  聽思思說,這大宅子除了奶奶、一位堂哥和她,以及一些老傭僕之外,其余的都各有別的住宅,只有節慶時親人才回來相聚。

  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能擁有這大豪華尊貴的住家,老天實在是很不公平。

  遠遠的,在二樓陽台窗戶旁,有一位剛清醒卻心情不佳的男性正一邊刷牙,一邊把她的“馴貓計”看得嘖嘖稱奇。

  阿怪這壞脾氣又踐得要死的貓咪,是他從它未開眼就養的寵物。

  它在家的地位僅次於他。瞧不起人又愛吃,是一只又凶又超重的肥貓,而且它貓眼看人低,所以家裡的僕人見著它,都不太敢逗弄,深伯惹它生氣。而它之所以大牌,是因為它是他梁御豪的愛貓。

  距離遙遠,所以梁御豪一直看不清背對他的女生。

  “真想看清能接近阿怪的女生。”

  這個家除了他,還真沒人敢摸它,連奶奶也是遠遠的臭罵它,想不到它今天會那反常。算了,等會就看得見了。難得的星期假日,奶奶又不知去哪兒找來一大票女人。真討厭!到了用餐時間,幾位“候選者”紛紛進入大廳。“來,來、來,不用客氣,先坐著。”女主人梁老太太,熱情的招呼著有可能成為她孫媳婦的眾家女子。

  等大家坐定後,門口才出現楚恩憐的身影,她歉疚的說:“真是對不起,不過它一直跟著我。”

  梁家人包括上菜的幫傭,全傻眼的瞪著梁家一大怪--阿怪,它竟然在糾纏她。只要楚恩憐走一步,它馬上繞著她腳邊打轉,用它肥到快不行的肥臉摩擦她的腳,諂媚到不復往日的尊嚴,甚至可恥的露出肥胖的肚皮,簡單沒貓格,是貓界之恥。

  “你是用什方法讓它變性的?”梁思思不可思議的叫出來。

  “我只是摸摸它,誰知道我要走時,它馬上跟過來。對不起,不如我先行告退,把它帶出去。”楚恩憐以為阿怪是一只誤闖的野貓,所以大家才會震驚的看著她,看來它不受歡迎。

  梁思思忙說:“沒的事,阿怪是我們家大少爺的寵物,疼得要命,只是我們很難見它這樣親近一個人。”只要楚楚能安撫這只搗亂的阿怪,什都好辦。

  天知道阿怪的種種劣跡,已經毀了多場餐會,包括跳上餐桌,抓花小姐的瞼,弄髒小姐的衣眼,把小姐嚇得花容失色等等的事跡。

  而這些事仿佛中了堂哥的心意,每次它搗蛋,堂哥就大聲鼓掌叫好,樂不可支。

  今天有人能收服它,最好不過了。

  “沒關系,我會在你的位置旁多加一個椅子,好讓我們的阿怪坐。”說著她還故意提高聲調,好嚇嚇那只貓咪。

  想不到貓咪理也不理、瞧也不瞧的不甩她,全心全意在楚恩憐身上。

  等到大家都坐定之後,梁老太太頻頻朝樓上望著,她跺了跺腳,吩咐下人,“去叫阿豪下來。”

  “我來啦!”渾厚低沉的嗓音,夾雜著沒啥好氣的口吻,吸引眾家女子回頭。

  梁御豪隨便穿了件白襯衫,緩緩從木雕梯上,邊整理衣領邊下樓來。他不羈的神情,古銅色的肌膚,高挑而精瘦的身材,看得一干女子差點流出口水。

  他拉開奶奶為他留的椅子,傭懶的坐下,目光傲慢,看也不看為他聚集在此的女子,也不顧奶奶期待的眼光,拿起銀刀叉逕自吃著沙拉。

  梁老太太趕緊陪笑,一邊推他手臂,“別顧著吃,也說說話啊。”

  顏面不太和悅的梁御豪,勉為其難的抬起頭來,對著大家揮手,“你們好啊,我叫梁御豪,她是我奶奶,大家不要客氣,吃吧。”豪氣干雲的說完後,他又埋頭大吃。

  這壞小子,明知道奶奶的用意還這樣,下給她台階下。

  梁老太太怪罪的瞪孫子一眼後,又笑容滿面的詢問坐在左手邊的女孩子,“你叫什名字,在什地方工作?”

  被點到名字的女生,也擺出最矜持、最美好的一面回答:“我叫宋雅琳,在貿易公司上班,我喜歡看書、聽音樂……”

  接著換下一個女性介紹自己,千篇一律的說詞,聽得粱御豪都快噴菜了。

  對了,怎沒看到阿怪來搗亂,該不會被奶奶關起來了吧!他抬起頭來到處尋找,又彎下桌椅下尋求。後來發現阿怪亂甩動的毛尾巴,竟然在長桌最後面的某位女孩子的大腿上。

  他坐直身,死盯著離他位置最遠,頭一直低垂到幾乎碰桌的女孩子身上。阿怪從沒能乖巧的讓人抱著,到底是什女性有這樣的魅力?他真想認識她。

  同一時刻,楚恩憐差點要奪門而出:心跳快得要從胸口跳出。

  梁御豪!梁御豪!這個害她惡夢連連,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男人竟然會出現在這。或者該說,想不到自己跟他還會有機會見面,她已經記不起來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好象是國二吧!

  她的初戀,她的羞辱,哈!真是夠她受的。

  回想起那年她頭也不回的跑回家,卻發現父親癡呆的坐在客廳。一問之下,才知道娟姨跟進財叔抱著他們的兒子卷款潛逃,把所有可以變賣的都運走,留下一堆債務,連他們居住的房子都被娟姨私下給賣了。

  還來不及為她所受的屈辱哀傷,她就得帶著輕微中風的父親離開。之後,父親靠著毅力復健,勉強能夠行動,打零工賺錢供她上學,就在她國中畢業不久,父親因一場車禍成了植物人。她白天到工廠工作,晚上去夜校上課,然後以低廉的薪水請隔壁的人照顧一下父親,就這樣熬下去。幾年來她沒買過一件新衣服,都要存錢偷偷的還債主。

  她累得哭不出來,也沒時間哭,每天把自己累到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過去,直到如今,才能存錢留後路。

  而對他,她已經很難解釋到底是恨,還是遺忘。只是他所給予她的羞辱仍銘記在心,她不想見他,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從不認識這個人。

  梁思思、梁御豪,怎會那湊巧兩人是堂兄妹,而思思又是父親的主治大夫。這是巧合還是孽緣?    “喂,該你介紹自己了。”隔壁的小姐小聲的提醒她。

  楚恩憐想也不想的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就往門口垂頭疾走。“這小姐怎回事?怎跑了?”梁老太太大呼怪異。梁思思起身喚了聲,“恩憐,你怎了?你去哪裡?”粱御豪聽到她的名字,震驚得反射性的起身,濃湯被撞得灑出碗外,他被燙著了也不在乎,只是抓著堂妹想弄清楚一件事,“她是不是姓楚?叫楚恩憐?”

  “嗯,是啊?”思思搞不清楚狀況的忙點頭。

  “楚楚!一他高呼一聲,邁開長腿追過去。“你不要跑!”

  那抹低頭疾走的身影一聽著他的呼喚,突然拔腿就跑,像是後頭有猛虎追。

  是她!一定是她。只有她才會想逃避他,不肯見他。

  “抓住她,誰來幫我抓住她!”他著急的大喊。

  眾人傻楞住,無計可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上演一場追逐戰。好笑的是,肥貓咪也同男主人一般的拚命追楚楚。

  而楚楚則恨不得身上長翅膀,好飛離這裡。為什這個家要這大?為什要遇見    這是什樣的孽緣,偏偏要把他們兩個綁在一起?    趕來赴約的卓絕正從門口進來,冷不防的被一縷輕煙給撞進懷裡。在他搞不清楚狀況之前,又聽見好友的鬼吼鬼叫。

  “抓住她!快抓住她!”

  他反應靈敏的抱住她纖細的腰身,再遞給身後趕來的好友。

  “放開我!你放開我!”漲紅臉的楚恩憐明白自己落入誰的懷裡,她拚命掙扎,卻離不開這魯男人的手中。

  “楚楚。”她聽見他殷切的低喚,連頭都沒勇氣抬。“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找你好久了。”感覺她輕得像跟草似的,梁御豪不禁鼻頭發酸,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咬著下唇,別過臉,“你放開我,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那為什要逃?”他質問,箝固她雙臂的手抓得更緊些。“你讓我看看你好不好?我找你很久了。”

  楚恩憐猛地抬起頭來,與他面對面,瞪大眼望進他深邃的眼瞳裡,而那裡映著自己憔悴的身影。

  他變了,變得更高,更像男人,肩膀寬了,輪廓也更加硬朗。

  “看也看過了,請你放開我。”她的口氣沒有一絲軟弱。她不容許自己讓他看出一點退縮。

  “只要我一放手,你一定會逃。”眼前的楚恩憐,他的楚楚,外表與國中沒有多大的不同,只是高些、瘦些,眼神有些許的頹廢,眉眼仍舊是記憶中的那美麗。

  “你到底想干什?”

  在她說話的同時,梁老太太跟思思也趕上來,“這怎回事?阿豪,別為難人家小姐,會嚇壞她。”就算喜歡也不能這樣。她的孫子真是不鳴則矣,一鳴驚人,反應那大。

  “粱醫師,我想回去了,請你叫你堂哥放開我好不好?”找別人求救總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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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4 21:36:08 |只看該作者
  梁思思還未開口,梁御豪已用凶惡的目光回答她不可插手。她一個頭兩個大的用眼神找救兵,而這位救兵自然是卓絕。

  卓絕踏上前一步,“喂!你快把人家小姐的手臂折斷了。”

  這句話總算奏效,梁御豪急忙放手。如預料中的情況,他手才一松,楚恩憐馬上像驚慌的動物般逃走。

  “不許走,楚楚,你不能走。”他又要追上去。

  卓絕和僕人馬上阻止,拉住他,“你冷靜一下。”

  “我不能冷靜,她就要離開我了。再一次離開我!”他瀕臨崩潰邊緣。

  他這樣失態的模樣,還是第一次發生在眾人面前,他突如其來的軟弱令他們措手不及。

  梁思思扶住他的腦袋,嚴肅的對他說:“堂哥,堂哥,你聽我說,她不會逃走,她絕不會逃走的,我給你保證。因為她爸爸住在我醫院,沒有我的命令,她不能栘動病人,除非她不想見她父親。”

  “是這樣嗎?”面帶驚恐的他,和方才意氣風發的梁御豪截然不同。

  “你一定能見到她。”她再三的保證。

  他這才稍減急促的心態,緩和喘息蹦跳的心,嘴裡卻不停的呢喃,“沒有她,我會死。我是說真的。”

  粱老太太擔憂的望著孫子,再朝門外消失不見的身影,歎息起來。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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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該死對不對?竟然那樣玩弄我最心愛的女人。為著那莫名的男性尊嚴,可笑的虛榮心,我傷害她很深,在她最脆弱、最需要我的時候。”嘴角漾著苦澀的嘲笑,梁御豪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我告訴我自己,窮盡我畢生之力都要找到她。我無法在心中有著她的情況下,還去傷害另一個女孩於的心,這就是為什我沒辦法長久經營一段感情,因為我忘不了她。”

  長久的疑惑,總算獲得真正的理由。

  梁老太太、梁思思和碰巧趕來的卓絕,聽完男主角的深情告白後,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呆坐在椅上,腦袋思考中樞不能確切的給予忠告。

  他們只知道這個女孩子的存在,卻不明白他曾經傷害她。

  “我一定要見她,我一定要!”他頑固的交握雙手,已經不能接納任何外來的聲音。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根本不想見你?今天的情況你也見識到,她見你如豺狼。要不是我誤打誤撞騙她來,她壓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用見到你。”雖然有點同情堂哥,不過他的行為實在太惡劣。

  “那時候我要是認識你,我一定狠狠揍你一拳。”卓絕也發難,他頗有興趣的問:“那當時另兩位幫凶呢?”

  “他們結婚了。某次我去中部參加宴會,碰巧撞見他們,高金浩在外頭金屋藏嬌,妻子王心妮蓬頭垢面地拖著三個小孩來鬧場,搞得全會場的人訕笑不已。”

  卓絕不甘心的拍腿,“這種盛事應該讓我參一腳,他們這才符合壞人的下場。”

  “哈!”梁御豪郁悶得低笑,“那我呢?我的報應就是一輩子的內疚和得不到所愛嗎?”他知道自己不配得到她的原諒。

  “纏著她,拚死拚活的死纏著她。”一直悶聲不響的梁老太太語出驚人。

  “什?!”

  梁老太太語重心常的道:“阿豪,奶奶知道你的個性,你喜歡的東西一定要搶到手。但是這次是有自主的女性,不能用錢買賣,而且你又對不起人家在先。既然你又非要她不可,那你一定要不辭辛苦的纏著她。”

  個性一直是勇往直沖,不畏艱難的梁御豪,此時卻有點畏縮,裹足不前,“那假如她還是不肯原諒我,接受我呢?”

  卓絕從沙發上超身,伸伸筋骨,倒了杯酒敬好友,“那就求她,跪她,再屈辱的行為都要做足,就像打不死的蟑螂。相信不到一個月,她馬上投降。”

  梁思思怒嗔的瞪著他,“別淨出餿主意!花花公子就只會用不入流的方式泡妞。”

  “好,那你說說有什高見。”

  “反正就是高尚的方法。”她據理力爭。

  兩人你來我往地斗嘴,吵得不可開交。

  梁御豪無心加入戰局,煩躁不已的爬梳頭發,最後把面前的烈酒一仰而光,跌跌撞撞的爬上樓去,把自己疲憊的身心往大床上摔,面部朝下,不願讓人看見臉。

  許久,梁老太太不放心的也跟上來,一打開門就見孫子委靡不振的情況,她倚著床邊坐下,拍拍他。

  “想放棄?”

  “我不想。”

  “既然如此就去找她吧,不管用什方法也要重新獲得她的心。”

  “嗯!現在我也僅能盡量去征求她的原諒。”他在心中暗自決定,不管有多大的困難他都要克服。

  楚恩憐拎著包包,急忙的沖進便利商店,晚了三分鍾,午班的小妹臉臭得跟大便似的斜睨著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她匆忙的換好衣服出來。

  小妹還不高興的嘀嘀咕咕,“老女人,年紀大了沒人約也不要妨礙人家約會。”說著還氣呼呼的甩著包包。

  “你說什?再說一次。”剛在後頭補貨的小嫻,雙手擦腰的仗義執言。

  惡人怕壞人,午班小妹頓時敢怒不敢言,趕緊整理准備走人。

  小嫻還不放過她,當著沒客人的時候大聲斥暍,“你有沒有搞錯!你常偷溜,我還沒告訴店長,都是楚楚幫你補齊班。她今天難得晚到三分鍾你還擺什譜?叫什老女人,多年輕幾歲了不起嗎?又肥又丑,心腸又壞,是男人的都選擇楚楚。你幼稚,只會炫耀年輕,怎不比比大腦,只會跟小阿飛鬼混飄車。”

  “好了啦!求求你別說了。”楚楚一臉尷尬,連忙拉扯小嫻,希望她別再吵下去。

  午班小妹充耳不聞,飛快的離去。

  “誰教你拉我,我還說得不過癮呢!”小嫻忿忿不平,一時情緒壓不下來,見著楚楚息事寧人的樣子,又一肚子火。“我說你也真是的,你能不能有點骨氣,別老是讓這種小太妹欺負嘛!”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爭一時口頭之氣又沒好處。”

  “話不是這說。現在放眼街頭,都是這種乖戾又沒教養的小鬼,你不替他們爸媽教他,怕是以後造成社會災害。”

  “瞧你說得挺嚴重。而且你還說別人,你自己還不是新新人類。”楚楚知道小嫻的熱心脾氣。剛認識她時,她大刺刺的個性,毫不造作也是很新潮。

  “住口!休想把我跟那票小鬼頭扯一起。我至少不妨礙別人,也不破壞公物,更有禮貌,讓人絕對沒借口說我家教不好。”這對她是一種侮辱,“我自立更生,從不會伸手跟家裡要錢買手機、漂亮衣服,我都是靠自己正正當當賺錢,”

  楚恩憐幫客人結帳時,聽到她自豪的說詞,差點笑彎腰,“你真寶。我真喜歡與你做朋友。”

  “拜托!別說這種肉麻話好不好?雞皮疙瘩掉滿地。”小嫻臉紅脖頸粗的抗議,不矯揉造作的她,其實最怕那種溫情的表達。

  老實說,便利商店的工作很忙,尤其是值晚班的六、七點左右,簡直是沒政府狀態,兩人好不容易有時間再聊,也已經是八點半了。

  “呼!最討厭的時間總算過去了。”小嫻開了包飲料狂吸,突然像是想到什事情,興奮的叫道:“對了,我告訴你喔,今天四點有一個好帥的男人來買東西,知道他買什嗎?他買了一罐養樂多耶。”

  “很稀奇嗎?”

  “本來我以為他是很變態的男人,不過他的儀態實在太迷人了,那古銅色的肌膚真是太陽光了,讓人察不出破綻。而且過了半小時後,他又來買汽水,第三次買咖啡,第四次他買牛奶,奇怪的是他好象在搜尋什,老在店裡晃十分鍾才買。”

  楚恩憐的心震了一下,神經質的抬起頭來往店外環視,然後才稍稍放下心來。

  會是他嗎?不可能吧!昨天的相逢,她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不想再陷入漫無邊際的痛苦漩渦中。以他驕傲的個性,他不會做出癡纏這種有失顏面的事情,對吧?她不停的在心中沙盤演練,催眠自己那男人絕對不會幽魂不散的跟著她。

  雖然如此,她還是不放心的道:“我補貨上架。”她借故蹲在地上,擺設貨品,好讓自己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即使如此,她還是機敏的聽著每一聲進入商店購買的客人。

  如此疑神疑鬼的等到快下班,到進行最後一次補貨時,她才安心。她蹲在地上,把籃子裡的零嘴整齊的排列好。

  門口傳來了聲響。

  有客人來,讓小嫻招呼就行,她這樣想著,專心的做自己的工作。直到客人靠在她身邊選購,她也不在意,只覺得這男人的皮鞋又亮又干淨,沒沾一絲灰塵。

  不過也停得太久了吧,他到底要買什?她反射性的抬起頭看他,男人也低頭正炯炯有神的凝視她。

  “嗯!”她捂住嘴差點叫出來,跳離他有三尺遠。

  粱御豪手中拿著一包蜜餞,一臉尷尬,同樣手足無措的望著她。

  “你怎在這裡?”

  他這時才想起剛剛在車上預演的台詞,不自在的僵笑著,還擺手勢,“喔!好巧,我我……我回家順便路過這裡,突然口渴想買點暍的,沒想到碰到你。”

  來者是客,她不能趕人家。楚恩憐抿唇,心跳如麻,不發一語的拿起籃子往倉庫走,順便換下制服,再到櫃台前交班。

  小嫻擠過身,在她身邊咬耳朵,“瞧見沒?就是他,逛了一晚上。好有味道的男人”楚恩憐朝她眼角瞟望的方向一看,梁御豪正一臉呆樣的走過來。他把蜜餞放在桌上結帳,熱切的凝視她,“你下班了,我……我……其實--”“四十五元。”“啊?”他愣住。“總共四十五元。”她不給他廢話的余地。

  “哦,對、對,我都忘了。”他不自然的陪笑,連忙從西裝口袋掏錢,可惜越急越亂,口袋的零錢全掉到地面,一時叮叮當當的,他急得滿頭大汗。

  楚恩憐乘機交代小嫻,“給你結,我先走一步。”說完迅速的步出門口。梁御豪見狀,干脆不撿銅板也這追出去。“喂!有沒有人性,都丟給我。”小嫻在後頭大呼。

  楚恩憐低頭疾走不到一分鍾,馬上被追上,梁御豪也不說話,雙手插在口袋,就這跟在她身後。

  直到她家的巷子口,她這才忍無可忍的回過頭,“你到底想干什?”

  “沒什,我只想看看你。”

  “好啊!那你看也看過了,滿意了嗎?如果滿意請停止這種幼稚行為。”她繼續往前走,卻又被背後窮追不捨的腳步聲給激怒。

  她再次怒目相向,還恐嚇他,“我報警了喔!”他總不至於賠上梁家名聲吧。

  想下到他又跟上,這次她真的生氣了,她大膽的走至他面前,“你別無聊好不好?這樣跟著我到底有什好處?我沒時間陪你玩游戲,我很累、很累、很累。”

  “讓我幫你。我可以解決你所有的負擔。”他提出要求。

  “非親非故,我憑什得到你的照顧。況且我一個人過得很好,不勞你費心。”

  梁御豪沉下臉,“白天在小貿易公司當會計,做足全公司雜務,傍晚趕到醫院,喂食昏迷不醒的父親,晚上又兼差在便利商店工作。這叫過得好?”當下午從征信社得知她的作息後,他馬上迫不及待的趕到她工作的地方,為的就是見她一面。

  “你那有善心的話,可以去救助別人,比我不幸的人多的是。”

  “可是他們不是你。我願意捐錢給不幸的人,但我沒辦法見你這樣而無動於衷。讓我幫你好不好?”他心疼萬分,朝思暮想的女子就在眼前,他恨不得摟住她。可是她卻只想跟他保持距離。

  楚恩憐搖頭婉拒,“我過得很好,我不希望有人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我知道,你是不是還在恨我?恨我年輕無知開的惡劣玩笑。”

  聞言,她搖頭苦笑,“人生苦短,要愛一個人已經很難,何況恨一個人。十年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忙碌逼得我盡量不要去回想,就當做是青春時期的一點小挫折,我已經忘得差不多。”她說得雲淡風清,掩飾得那好,差點連自己都要被騙了。

  “既然如此,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沒有謊言,沒有阻礙,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他保證絕對不讓她受一點傷害,只要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她凝視他正經的表情,有些歇斯底裡的大笑,連淚水都分泌出來,“經過這長的時間,我變了,你也變了,我們各自都有新的生活,那段回憶讓它埋葬在過去,不好嗎?你何苦執迷。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想見到你。”她背轉過身,盡量冷靜的往前走。

  “楚楚!”他站在路燈下最後一次喚她。

  楚恩憐照樣沒有回頭,筆直走回家。這次他沒再跟來,想必這是最後一次見到他吧!回到家後,關上鐵門,她走不到床前,便兩腳虛脫的跌坐在地上,失神的跪坐著。

  為什?為什?要在她身心最疲憊的時候出現,這樣她會忍不住的想依賴他。獨自奮斗多年,他猛然的再出現,對她根本毫無幫助,只會打亂她平靜無波的生活。

  她很累,真的很累。她的生活分不出多余的空間去容納梁御豪,生病的父親才是她應該關心的事。她必須多賺錢,好讓父親到國外去接受治療。

  對!沒錯。她趴倒在地上,眼睛緩緩的閉上,連臉都未洗就累得張不開眼。

  在睡昏前的一刻,她似乎又回到國中時青春無邪的年紀,而梁御豪那張臉正沖著她微笑。

  “早安,楚楚,快進來坐。”

  這聲熱絡的招呼,讓楚恩憐誤以為走錯地方,要不是充滿消毒水的味道和到處都可見的白衣護士,她的確會搞錯,以為步入高級餐廳,而梁思思是態度熱情的侍從。

  “來、來,進來。連星期日早上你也來得好早。吃過早餐沒?會不會渴?要不要先喝茶?”梁思思熱心的幫她把捧在手的花束接了過去,還硬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她腦海裡只想著是否有重大的原因,該不是爸爸有事吧?她擔心的問:“我爸他……”

  “沒事,沒事。”

  “喔,那就好。”她小心的避開粱思思,起身至父親身邊幫他蓋被子,把手擺到被子裡,仔細的撫順他的頭發,和擦拭那許久不曾張開的眼。他的臉變得很多,身體也瘦骨嶙峋的,看得她很不安。

  梁思思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他現在還很正常。”

  “謝謝你。”

  “對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醫院之前擴大召募義工,有一位義工自願幫你照顧你父親喔。”

  她猶豫半晌,:“這……這要花費多少?”

  “免費!”先說這句話讓她安心,“現在就在外面呢,我叫他進來。”

  “好,拜托你了。”有了義工幫忙,她應該可以多睡幾分鍾吧。多幾分鍾對她來說是很大的恩賜,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看場電影、去逛街,即使是短短的幾分鍾也足夠,更是莫大的奢侈。

  “他來了。”思思在她背後說著。

  楚恩憐愉悅的回過頭,卻在觸見梁思思身邊的人後,臉色馬上僵住。

  梁思思打鐵趁熱,亟欲熱絡氣氛,“我堂哥就是那位義工。晚上五點至九點,還有星期假日,只要他有空,他會來幫楚先生擦澡、喂食、推他到處去走走。”她滔滔不絕的說,還把梁御豪推到前面。

  原本冀望的心情,瞬時跌入谷底,楚恩憐垂下頭深吐一口氣,“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想我還是自己來好了。”她很不客氣的轉身從床下拿出盥洗器皿,准備幫父親擦拭身體。

  被拒絕的梁思思在身後猛吐舌頭,不知如何是好。梁御豪倒是一派平靜,仿佛早已料到會是如此。

  他不慌不亂的站在她面前,“你等會要去上午班的,不是嗎?”

  她愣住,“你把我的作息都摸得一清二楚是嗎?”

  “是,我知道你在哪裡上班,在哪裡兼差,我還知道你每天早上或晚上會來看父親。”他不諱言。

  “你到底想干什?”她真的受不了他緊迫盯人,無時無刻的出現在她左右。

  “我只想幫你。”重申原因或許仍然不能解除她的疑惑,不過他真的只有這個理由。好吧!也許他還有別的企圖。

  來自左右的耳語,讓楚恩憐尷尬起來,她低聲求饒,“拜托,你放過好不好?我沒時間陪你玩游戲。”

  梁御豪這次再也不能瀟灑讓步,欺騙自己楚楚不過是別扭。從她眼裡,他看出嫌惡和不耐。難道真的只有他一人耿耿於懷往日的情分?真是自己一相情願?梁思思又跳出來圓場,“那我再找別人來當義工好了。堂哥,先到我辦公室去。”“可是……”他有所留戀,依依不捨的凝視著楚楚的背影。“先到我辦公室商量吧。”思思把他硬拖離病房,留給病人安靜的空間。偌大的辦公室,就見梁御豪低著頭,滿臉挫敗的揉搓眉心,一副垂頭喪氣樣。“喏,先暍杯茶。”“嗯。”他沒精打彩的接過水杯。思思斜睨他一眼,試探的問:“怎著?放棄了。”“當然不。”一瞬間他又激動的反駁。“那就別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你沒看到嗎?她一見到我就討厭,就要我離她遠遠的,我連話都不能好好說上一兩句,她就要我滾。”他懊惱的抓頭,“我看她對我已經是深惡痛絕,不希望跟我有一點牽連。”

  粱思思失望的搖頭,“堂哥啊,卓絕那混蛋跟我說時,我還不相信。”

  “他說什?”

  “他說你在女人堆中好象很吃香,其實對女性心理卻一點也不了解。關於楚楚的事,我倒是有相反的看法,還認為你希望很大呢。你想一個女人真對你無動於衷的話,還會說重話逼你走,還反應那大嗎?這原因就是她埋怨你、討厭你,甚至於恨你。”

  梁御豪對著堂妹咄咄逼人,宛如恐嚇的步步逼近,他不由得皺臉大喊,“拜托,你是給我信心,還是來打擊我的。話需要說得那白嗎?我當然知道她恨我,可你也不需要說出來吧。”

  這不就是把他從臭水溝的邊緣,再推到地獄嗎?他還不夠慘嗎?還要不要活啊?“哎呀,何必這快就下定論,聽完我的話。我的意思是,假如她不是對你余情未了,就不會恨你;要不是在意你,根本不用趕你。她大可說她原諒你,你們還是好朋友,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在他心中百分百還有分量,只是環境逼得她沒時間思考。你看她忙得要死不活的,哪有時間去想風花雪月的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趕得遠遠的,所以你不能怪她不解風情。”她小聲的提醒,“何況你之前的行為罪大惡極,她哪會那快就忘了你。”

  這番話說得他渾身難受,不過堂妹的話也不無道理。唉!萬一真的錯了這機會,他可會抱憾終生。

  “堂哥,我要是你,我會像打不死的蟑螂一般再接再厲,使出渾身解數糾纏她,直到她受不了為止。”梁思思目露凶光,一點也不像懸壺濟世的醫生,反倒像是變態。

  梁御豪苦笑,“我當然不會放棄,不過也不用把我形容成蟑螂吧。而且,你要是肯把這種精神用在卓絕身上,他絕對跑不掉。”他意有所指的奸笑。

  梁思思心中一窒,心驚膽跳的不敢面對堂哥。

  三秒後,她突然發出與她的個性十分不符的聲音大笑著,“哈哈……哈,你胡說些什啊?”她手忙腳亂的抄起辦公桌上的文件,佯裝忙得不可開交的模樣,“啊!好忙啊,我要去巡房了,你請自便。”然後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這小妮子聰明一世,從小膽識過人,課業上更是連跳好幾級,算是梁家最聰敏的女生,卻也是感情上的智障兒,偏偏鍾情於他的好友卓絕,示愛的方法也是一絕,兩人見面就只會挖苦、調侃對方。

  他真懷疑梁家的人是否在情路上有先天性的低能,才會走得那辛苦。

  他該想什方法,才能再次進駐、踏入楚楚的心房?楚恩憐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家中,已經是十點鍾。今夜下了場不小的雨,嘩啦嘩啦的大雨把忘了帶傘的她給淋濕了。為了預防感冒,她一回到家,馬上洗熱水澡,把寒意沖走,再暍上一杯溫水。

  這種時刻,她可不能生病,萬一她倒下就完了。

  “叮咚。”這個鮮少有人拜訪的家,會是誰深夜上門?該不會是……她謹慎的開了門縫,果不其然,正是梁御豪本人。

  “對不起,不好意思來打擾。我本想帶阿怪遠遠的看你而已,不過淋了雨,我是不要緊,但是阿怪不小心也淋濕了,它身體不好,不馬上擦干會感冒的。你暫時讓我們進去好不好?”

  本想闔上門的楚恩憐,一聽梁家的肥貓,再次拉開小門縫偷看。還真的哩!他手上正抱著一只大肥貓。

  她猶豫不決,“你……你趕緊帶它回家啊!”

  “不行,我家太遠了,拜托你好不好?”他算定楚楚對小動物最沒有免疫力,對動物比對人好,一定不忍心看著無辜的阿怪傷風。

  “你!”明知道這是他故意施展的苦肉計,她卻不能不理睬阿怪。

  此時,阿怪像是接收到主人的訊號,馬上淒厲的鳴叫起來,“喵……”它拉長的尾音好象真有那一回事。

  屋內的人迅速關上門,再拉開栓鏈,不情願的開了門,“進來吧。”

  梁御豪高興的快飛起來了,他附在阿怪的耳朵旁低語,“托你的福啊。”

  事實上,阿怪在車子裡待得好好,不過梁御豪為了取信於楚恩憐,故意讓它淋點毛毛雨,好博取同情心。

  這是間套房,廚房、衛浴、陽台、客廳一應俱全,頂上鵝黃色的燈光,讓氣氛登時溫暖起來。

  “給你。”她遞了條毛巾給還傻愣愣觀察屋子的他。

  “喔,謝謝。”他趕緊擦拭貓咪。

  “不是啦,那條是給你的,我來幫貓咪擦。”她一把抱過肥貓,靜靜的擦拭它。

  受寵若驚的粱御豪直直的沖著她傻笑,“謝謝,真是謝謝你。”

  陽台外的雨浙瀝嘩啦的猛下,此刻在屋內,她正聽著CD音響播放出的輕音樂,幽幽低低的流洩於室,若有似無的撩撥往事。

  他有所感慨的提道:“知道阿怪是一只壞脾氣的貓嗎?』楚楚停下手中的工作,望著他不語。

  “貓並不長壽,我養它已經好多年了。它很難親人,又很拽,專挑好吃才會肥嘟嘟的。那個貓媽媽在一個台風天不小心遺漏它,而女主人家裡又不能養,我就一直養到現在。”

  楚楚恍然大悟,櫻唇微啟,“它是那只貓?”

  他點頭,“是啊,就是我們初吻那天,你交給我的貓。”

  她突然靜下來抿嘴不語。大腿上的貓咪似乎知道氣氛下對,趕緊從她身上滑下,找溫暖地方打鼾。

  “不管你氣我也好,怨我也好,甚至於恨我,都不能抹去我們曾經相愛過。我真想重新開始,你給我個機會吧。”他緊緊盯著她,一動也不動,他要讓她把話聽進去,強迫她去正視他們曾有的關系。

  “十幾歲的孩子,哪懂得什叫愛情。”楚恩憐悲涼的微笑,抬起頭來回望他,“更何況那是你的一個游戲,不是嗎?”她試著不去回想當日的情景,那樣的嘲諷訕笑如波浪大海的湧向她,讓她溺斃。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造成你無法磨滅的傷害,所以我希望你給我補償的機會。只要你肯原諒我,我願意做任何事。”他跪坐在她膝跟前,雙手握住她的膝頭懇求她。

  楚楚把心一橫,“那遠離我,再也不要接近我。”

  這要求太傷人,粱御豪震驚得說下出話。許久,他才擠出一句話來,“你就這恨我嗎?”

  “我只是不想有人介入我的生活。”她無力的撐著頭,不著痕跡的推開他的大手。

  這是個讓人戚傷的時刻。

  “你知道那時候,我是在玩笑的情況下跟他們打賭,可是在不知不覺中,我是真的愛上你,我……”他正想傷感的解釋已埋藏在內心十年的話,突然鼻頭升起一陣騷癢,他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大噴嚏。這聲“哈啾”來得驚天震地,連貓咪都嚇得抬頭看著主人。

  梁御豪知道他的行為太可笑了,不過還是執意把話說完,“我……”

  噗哧一聲,楚楚忍俊不住的吃笑。

  怎了?他又做了什可恥的事嗎?他怎會在重要的時候搞烏龍呢?    
        楚恩憐實在看不過去,就算內心再怎疙瘩,也不能讓他有如此丑態。

  “拿去擦一擦吧!”她遞了兩張衛生紙。

  “什?”他還如墜五裡雲霧般一頭霧水。

  她別開眼,不想被他的傻樣給逗笑,“剛剛的噴嚏,害你流出兩管鼻涕了。”

  他抬頭剛好對上她家的鏡子,鏡子中的自己,帥氣依舊,頭發微濕更顯性感,穿著十分時尚,只是當臉上掛著兩條鼻涕時,那真的實在是……實在是……

  一想到自己的矬樣,他忍不住率先爆出高分貝的大笑。見他笑,她也忍不住的笑彎腰。

  他笑得連連岔氣,腳力不支的坐到沙發上,兩人不約而同的對上眼,猛然又炸開笑穴,笑不可遏。

  在這一刻,她並不想重提往事,他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

  最後誰也沒再提起過往。他死皮賴臉的暫住在另一間房間,阿怪本來睡在大廳裡,後來趁夜偷溜進女主人的床上,這自然讓主人嫉妒得半死。

   
   
彎彎月光,發出淡淡的憂愁,無視一旁零星耀眼,寂靜--是賦予夜晚的使命,還在月夜中流浪的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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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36:43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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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梁御豪從楚恩憐的家中清醒,觸目所及都沾染她的味道,真是一件愉悅的事情。真希望自己能進一步的看著她的睡顏蘇醒。然而他也深知這檔事急不來,要一步一步的蠶食鯨吞,才能把她對自己的防衛解除。

  時間不早了,按照她的時間表,現在她應該准備上班去了。他前去敲她的房門,喚了聲,“楚楚?”

  許久房內都沒回應。該不會上班去了?依她的性格,斷不可能把家丟給他。

  他大膽的開門進去,一股濡濕的悶氣沖了出來,房間有點郁悶,空氣凝結滯待。“楚楚?你怎了?”床上的人兒看來臉蛋燥熱潮紅。

  待被搖醒,她語調渾沌不清,“我要上班……上班。”掙扎的要起床,奈何一陣暈眩讓她力不從心。

  “你發燒了。”他探著她額頭的手,傳來陣陣燙熱。

  “不行,不……全……勤獎。”她使盡全身氣力,呻吟著要起身。

  她渾身燙得跟什似的,還想去上班?一定是昨天淋雨的緣故,都怪自己沒讓她好好休息,只顧自己霸進她家門。梁御豪只手就把她虛弱的身子壓回床上。

  “你發高燒還想去上班?不准!”他神情焦灼的拿起手機迅速的撥電話,交代幾句後又掛上,卷起袖子開始照顧她。他高大的身軀穿梭在浴室間,忙著為她換濕毛巾。

  楚恩憐半夢半醒的望著他,腦中一片茫然。突然熟悉的感覺又重回心底,在累的時候又有人可以倚靠,她心如明鏡的知道梁御豪會幫她處理一切。

  她好累,累到沒骨氣去反對,但是能這樣閉一下眼,真是很幸福的事。

  迷糊中,她看到梁思思帶著一位客人,幫她量溫度又打針、喂她吃藥。尤其梁御豪那張臉充滿擔憂,不時在眼前晃動,有人關心真好。她安心的睡著了。

  梁思思雙手環胸沉思,低語問:“你的下一步又是什?”

  “我已經幫她跟公司請兩天假,也幫她把便利商店的工作辭了。”

  她咋舌,“嘿!自做主張,不怕人家生氣。”

  “看她逞強的把自己的身體搞成什樣子,隨便淋一點雨就病得這重,她的臉只有我巴掌大,身上沒幾斤肉,真不知這幾年她是怎熬過來的?她不理會,可我心疼,我不捨她再這樣消耗生命力。”他又氣急又憐惜的撫著她的臉,像呵護最寶貴的物品一般輕柔。

  “人家未必感激你。”

  他堅定的表示,“我愛她不需要她感激我,就算她永遠不原諒我,不肯接受我,我也要照顧她一輩子。”

  還真不曉得堂哥是這一個癡情種,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優秀、長得又帥、家世好、教養也高尚,更重要的是又癡情,不求回應,這簡直是天賜的禮物。真希望她的那一位也能如此對她,甚至只要有堂哥的一半她就心滿意足了。

  梁思思歎了一口氣,不便久留,逕自開門離去。夜色似絨布般的覆蓋大地時,一陣香味輕觸她的味覺神經,她微張眼睛,撐起身子,剛好接住由額頭上掉下來微濕的毛巾。

  床頭桌上有藥包和水,提醒著她,自己是病人的身分,正掛著病號。

  “你起來啦!睡了一整個下午。來,我燉了雞湯,趁熱暍。”梁御豪戴著隔熱手套,端捧著一鍋雞湯走進房來。

  楚恩憐怪異的盯著他,他競穿著圍裙,洗手為她做羹湯。

  “來、喝喝看,我奶奶教我的,這對身體虛弱和剛痊愈的病人最有效,試試吧。”他舀了一碗,親自喂她,還吹涼湯舀至她嘴前,盼她張嘴。

  這舉動太親暱又太熱誠,他頭上還冒著瑩瑩汗珠,熱心的要她喝。她不該承受他的情意,她已經恢復意識,身心不再病懨懨的需要援助,她也不容許自己輕易的退讓。然而他滿臉期待和祈求,像是自己假如不喝下他的雞湯,他會因此而死去。

  她該嗎?這個細微舉動在她心裡意義重大。

  “你不喝啊?”她的遲疑讓他流露出受到傷害的表情。他微微的苦笑,像是要掩飾自己的窘態,“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下廚,你還是不要嘗試好了,免得病情加重。”

  拉扯的心盛著他充滿冀望的眼,她的心沒由來的一陣心疼。她終於還是不由自主的張開嘴,輕咽下他的呵護。

  “來,再一口。”他興奮的哄著她,像在騙孩子般,每吃一口,他就多一點希望。

  “你不用上班嗎?”這樣不支薪的陪著她。

  “公司是自己家裡的,比較好說話,只好請叔伯多擔待些。”他說得很簡直。事實上太上皇--老奶奶已經吩咐下去,假如害他追妻失敗,抱不成曾孫子,幾個兒子女兒都要負擔所有責任,這下誰也不敢多說話。

  工作方面純粹是他自己天生的責任感,他不會如此惡劣,仍遠遠的遙控著公司的一切,小事自然由屬下去打理,真要遇上重大的事,他還是要回去主持。

  她又暍了一口肉粥,“嗯。”她倏地想起,“我得打電話到公司請假。”

  “放心,兩邊我都幫你打了。”可是他對便利商店的事絕口下提。

  “喵嗚。”受到主人冷落的阿怪理直氣壯的跳上她的床鋪,直磨蹭她的手,不停的頂著她的下巴。

  他以它為話題,“剛養它時它只會哭跟吃,後來我國中也沒畢業,就到國外念書,結果兩人都水上不服。折騰不少日子後,慢慢的有它就有我,有我就有它,之前也有給它找貓太太,不過病死了。它可能是傷心過度就吃成這樣子。”

  楚恩憐悵然若失的撫著它的毛,心裡想著卻是兩回事。

  到國外念書,這令她羨慕,自己連最想念的大學都不可能。本來以為有機會,誰知道父親會因車禍成為植物人。

  她心力憔悴,無力顧及自己其它需求,每天都累得像頭牛才回家。

  “別擔心,我已經請思思特別幫你照顧楚伯伯。”而且也替她請了位領薪的看護,這當然不能讓她知道,要騙她是義工。

  可惡!他本想自己來,乘機拉近他們倆的關系。衡量之後,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

  “勞您費心。”她真過意不去。

  “還有我幫你放好了洗澡水,隨時都可以泡澡,裡頭加入減輕疲勞和恢復體力的純中藥香精油,很有效。小時候只要家裡有人不舒服,老人家都會逼我們浸泡,味道也不嗆鼻。”他討好的直沖著她笑,恍然一看,會讓人誤以為是一只須需主人獎賞的大狗。

  不行!她不能再心軟,一步步的陷入他的笑容裡。

  有朝一日她會恢復成一個人,她必須獨立。她又不缺手腳,不需要人服侍,一場小病休想把她變為手無縛雞之人。

  醞釀好情緒後,她悍然的開口,“其實我並不--”想不到他搶先一步阻止她。“對了!你曉得嗎?思思的恩師在美國有新的臨床實驗證明發表,他成功的對一位植物人病患的腦部神經開刀,結果病患恢復輕微的意識。這消息在美國造成不小的轟動,連她都很興奮,不知你是否想參考看看?”

  “這是真的嗎?”任何能改善父親的病的方法,她都願意嘗試。

  明知道答案,他仍試探她,“如果你想,我可以安排時間讓你跟思思談談。”他有所保留的又道:“她現在暫時沒空檔。不過身為她堂哥,總有優先權。”他利用自己的身分邀功。

  “那我明天到醫院去問。”一絲希望都不能放棄,她已很久沒聽見父親喚她的名。

  自從發生娟姨那件事以來,父親一直郁郁寡歡,也不大愛跟她說話。沒想到打擊接踵而來,父親出車禍更是雪上加霜,命運對楚家太不公平了。

  “更因為如此,你更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保留體力。來,去泡泡澡,等會再吃藥。假如明天你情況好轉,我再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這席話聽起來毫無破綻,理所當然,很難讓人找出其中的不合理之處。更何況是身體微恙,腦袋還不太清醒,又全心想著父親病情的楚恩憐。

  她腦袋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卻又無法反駁,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可是這跟你     不等她說完,梁御豪又好心的冒出了話,“你起不來是不是?要不要我抱你?”

  “當然不。”睡了一整天,已經恢復差不多了,然而她還是滿瞼通紅的在梁御豪的攙扶下,步入飄浮著氤氳香氣的浴室。

  等到自己舒服的沉浸在熱水中時,靈魂早已神游不知何處,連最初的堅持都忘得一干二淨,隨著熱煙白霧蒸騰而去。

  隔天起了個大早,他們便抵達梁思思的辦公室討論。

  “的確是有這件事,我之所以沒提起,是因為這項手術的穩定性還有很大的爭議。我的老師自從第一個成功的案例後,確實造福不少病患,然而卻沒有百分百的保證,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且很耗費體力。梁先生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因此並不建議你現在貿然行事,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狀況。”

  梁思思並沒有說出什非不得已的情況,不過聽到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楚恩憐的心頓時涼了一半。百分之五十都沒有,她怎敢下賭注?她連基本的籌碼都沒有啊。

  她只剩下父親一個親人,萬一沒成功,那她……

  梁御豪大膽的伸出手握住她顫動冰冷的手,替她婉拒,“那就算了,等到百分之百再說。”

  梁思思望著堂哥護著精神委靡的楚楚步出她的辦公室,活像是碰不得的寶物。她忍不住在楚楚背後對堂哥張大嘴,無聲的嘲笑,“趁人之危,假惺惺。”

  梁御豪緊張的要她噤聲,而後又露出惡狠狠的威脅表情。她忍俊不住的趕他出去。

  這下又有話題說給奶奶聽了。不過正事要緊,她要先撥一通電話到美國,詢問老師的最新進度,好助堂哥一臂之力。

  前往病房的兩人,心情一直郁悶。

  “別擔心,現在醫學日益昌明,說不定明天又有好消息。”

  “只怕我爸熬不到那時候。”直到父親倒下,她才明白健康對一個人是多重要。

  他憂心忡忡的盯著她,“所以你更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否則你會先倒下。我先送你回去,明天再去上班。”

  “我想先幫我爸擦身體。”

  “這些義工都幫你做了,不信你親自看看。”

  事實上他沒騙人,幾位愛心義工媽媽把她父親服侍得體貼妥當,還定時按摩、推去花園散步。

  親眼所見,她還是無法相信,“真的不需要支薪嗎?”

  “義務!全是義務!”他再三申明。“聽我堂妹說是最近某個基金會發起的。”

  不是你吧?她半信半疑的瞪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梁御豪。

  梁御豪瞠目的為自己的清白辯駁,“別這樣看著我,我沒那大的能耐。”事實上的確是梁家財團從中插手,而他更是幕後推手。可是他還是裝作很無辜的表情,氣餒的道:“我只能用車子送你上下班,煮些湯湯水水,放放熱水澡罷了。”

  當下,楚楚的腦海就浮現兩個字--“菲傭”,她想象高頭大馬,挺拔俊朗的男人,西裝筆挺的穿著圍裙在廚房鑽進鑽出的模樣,笑意倏地在她嘴角漾開。

  他機靈的打鐵趁熱,把握機會的交代義工幾句後,馬上哄著她上車,“回家後,吃過藥再上床休息,病才好得快。”

  句句的諄諄告誡,直把她當孩子看待。她唯唯諾諾的敷衍他,想不到回家之後,爆發了另一件事。

  她發現自己的家變得煥然一新,窗明幾淨,桌面、牆角都被擺上著不知明的盆栽花朵,綠意盎然。

  最令她不能忍受的還有兩名女傭,笑咪咪的把飯菜端上桌,直喚她“楚小姐”。

  粱御豪理所當然的坐下,為她添飯拿筷,絲毫沒察覺她的不快。

  楚恩憐僵硬的道:“你還是回家吧,以後都不要來。”

  善解人意的女傭們不動聲色的瞧著少爺,早早先告退回梁家。

  “怎了?我哪裡做錯了?”他謹慎的觀察她,腦中迅速回想有何差池。

  “你沒有錯,是我。是我習慣現況不想改變,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面,過去就讓它過去,誰也沒欠誰。”楚恩憐狠心堅決的口吻,著實令他措手不及。

  一定有原因,剛剛還好好的。這樣的改變絕對有理由。

  他不還口,只是連連低頭,“我哪裡做錯,我道歉,你不要生氣。我……我就是這樣爛個性,常常得罪人。你可以罵我、打我,但是絕對不能放棄我。”他近乎哀求,表情絕望。

  她撇開瞼,不看那張會令她心軟的面容。“拜托,不要管我,你先回去好不好?”

  梁御豪知道她一時不會恢復,灰頭土臉的離開,臨走前還不忘交代,“藥要按時吃。”等到房子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人,她頹靡的跌坐在地。真是太粗心大意了,她差一點就陷入相同的窠臼裡,人一旦軟弱就想找依靠哪!

  相同的背景,不同的時空,梁御豪再次選擇她最無助的時刻來干涉她的生活,攪和她的心,在她最需要援助的時刻,化為最堅固的牆壁讓她毫無借口的休息。然後再選擇某一天,把他為她所建造的美麗世界,化為烏有。

  前車之鑒,教導自己用忙碌來麻痺自己的感覺,時時感覺神經麻木,用冷淡來保衛自己。除了父親的病情,任何事都不能侵擾她的心。

  遭逢一次極大的椎心之痛,她被逼迫著學會封鎖自己的情緒,什都無關緊要。

  生平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初戀的滋味是如此苦澀,難以下咽,她不想再被戲弄背叛。她已經不年輕,還有一個臥病的父親需要她,容不下再一次的傷害,她身心疲憊的到了已經隨時欲倒的狀況。

  盡管梁御豪對她再好再委屈,也難辨他的誠心。自己不是就被他開了一個永生難忘的玩笑嗎?有些事像過眼雲煙,眨眼即逝:有些事則像是熱鐵烙膚,一輩子都會留下痕跡,夜晚時分仍隱隱作疼,讓她引此為戒。

  如果慘淡的青春歲月能再來一次,那她會選擇永遠不要認識他。

  可惜,她還是太小覷梁御豪的磨功,幾乎可媲美打不死的蟑螂。在她板起臉,下達禁止靠近的命令後,他仍舊天天早上抱著阿怪出現在她家門口,隔著鐵門深情的凝望她。晚上下班前他還開著車子抵達她公司門口,引起眾人觀望,試圖用群眾的力量逼她妥協。

  “你到底想怎樣?”她問過不下十次。

  每回她屢屢如此問,他總會嘴角掛著一抹苦笑,一副“你明明知道”的表情。

  而她總是逃開,佯裝不懂。

  每晚睡前躺在床上,她都在心裡自問:“可否再給他一次機會?原諒他以前惡劣的玩笑?”

  驀地,記憶中的訕笑讒罵譏諷像是潮水般的撞擊她,當時每個人都靜待好戲,不懷好意的等她出糗。一想到此,她的心裡就極端不舒服,怎也舒坦不開來。

  雲淡風清?談何容易。

  不管楚恩憐百般嫌棄,梁御豪還是風雨無阻,每天准時接送,不辭辛苦。

  這樣能感動楚楚嗎?並不。

  他越寵她,越死心場地的粘著她,她就益發焦慮,怕把持不住自己,不顧一切的貼向他,再一次被傷得體無完膚。

  既沒有信心回應,她只有想盡辦法折磨他,帶著任性和無理取鬧的要求,迫使他放棄她。例如半夜三更要他去買臭豆腐,在他開會開到一半時要求他載她去醫院看父親……林林種種的,為的就是想看他皺眉頭,難為的表情。

  梁御豪持著好耐性,從頭至尾照單收受,沒發一句怨言,仍舊笑吟吟,仿佛是至極的享受,甘之如飴。

  卓絕聞風而至,趕來親眼目睹,不可思議見到他的轉變,他調侃著他的紅光滿面,事實上是回光返照。

  知道他存心挖苦,梁御豪也不予計較一並接收,只因他知道自己在做什。

  梁家長輩們心疼卻也無法勸阻插手,是他自己願意、沒有人強迫。大伙僅能眼睜睜的看他凌晨兩點,睡眼惺忪的爬起來,送夜宵到市區女伴家。

  一個在公司呼風喚雨,在家裡地位穩固,眾人疼愛的孩子,為了追求所愛,低聲下氣的甘做跑腿。

  梁老太太心疼得要死,幾次都想前去楚恩憐家申請求她高抬貴手,放了孫子。

  還是梁思思中立,她提出中肯的意見。“一旦真去千涉,萬一有了變卦,難保堂哥不會像之前般茶飯不思;弄巧成拙的話,這輩子他對愛情肯定會心如止水。我們還是靜觀其變,況且我們又不是當事人,怎知道堂哥辛苦?說不定他求之不得呢!”

  “說的是,看來這位姑娘是真存心考驗阿豪的。”梁老太太也只能疼在心裡。

  很少看見便利商店工作的店員,旁邊有護花使者像門神般的杵在背後,虎視眈眈的。可偏偏楚恩憐就有一個。

  “喂!你男朋友太黏人了吧?每天都送你上下班還不成,連工作都要跟在一邊監視,未免也太異常了。”小嫻又羨又護的斜視站在書報櫃邊的男人,語氣不自覺的流露出酸溜溜的味道。

  “是他自願,我又沒強迫他。”她說得沒錯,從頭到尾全都是梁御豪一相情願。想到他之前還自做主張幫她遞辭職信,被她罵得半死。

  “哼!有這優的男朋友還拿喬,當初他一踏進這裡的時候,我就該下手為強。”她說得十分不甘心。

  楚恩憐好氣又好笑,“送你好了,我一點都想不要。”她甩都甩不掉。

  小嫻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勸她,“話可別說得太滿,什事都有個萬一。今日你這對他,總有一天你將會後悔。”

  心底沒來由的心慌,讓楚楚有些混亂,她仍嘴硬的回道:“我才不會呢!”

  “哇!”小嫻突然毫無預警的低呼,“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也是有脾氣的。我還以為你是那種平平淡淡,不與人爭執,理性又成熟的女孩子,想不到在男朋友面前,你就把驕縱又任性的一面全攤出來。”

  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楚恩憐低下頭,滿臉通紅,“才沒有。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承認自己不好侍奉羅。”男友像孝子般奉獻,溫柔體面又多金,是女人的都搶著要。

  “你根本不了解我們的過節。”

  小嫻聳肩,就事論事,“我是不曉得啦,不過以旁觀者而言,我真的覺得你狠了一點,既不愛人家就該放了他。現在他為你做牛做馬,以後你可要付出代價。”

  小嫻真的誤會了,她是為了擺脫他,才會百般折騰他。只是梁御豪的毅力過人,任勞任怨,她無理刁鑽的要求,他也辦得妥當完善。

  幾日下來,她也自覺心虛,奈何偏偏拉不下臉來,總覺得心裡還是得不到補償。

  想想她慘澹的青春,竟然建築在他的游戲上。比起被人當眾羞辱,他的委屈一點也作不得數。這想,她的心裡才好過一些,減輕一點虐待他的罪惡感。

  “真不知該說你是被虐狂還是怎樣,簡直太沒骨氣,讓女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口中的那位到底是不是在整人?”卓絕仰頭灌了一口啤酒,白色的啤酒漬尚附在上唇邊緣,他又迫不及待的發表意見,“就算你對不起她好了,她也不能讓你連夜開車至高雄買肉粽,然後又耍脾氣說不吃了。”

  粱御豪不悅的沉下臉,“不要在我面前批評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

  “朋友一場,我是怕你被耍著玩。”

  “就算是,我也認了。”他一副無謂的表情,更讓卓絕氣結。

  “嘿!你真是賤骨頭。排除眾議,也要飛蛾撲火。”

  梁御豪胸有成竹的笑開,“我像是笨蛋嗎?我就是摸清楚楚的心思,才會陪著她游戲。再也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就是想甩掉我,才會千方百計給我苦頭吃。我要是退縮,不就正中她下懷了?”

  卓絕聽了咋舌。

  “你看著好了,她已經漸漸軟化,她的個性就是這樣,吃軟不吃硬。雖然我一直處於挨打的姿態,打罵不還口,但我相信她會更加惴惴不安。”梁御豪嘴角掛著莫測高深的笑。

  比起年輕時的盛氣凌人、狂猖不羈,經過失去所愛以及在國外獨立生活,已經把他的強勢光芒隱藏,內斂得收放自如。

  卓絕不以為然的斜睨他一眼,“是喔,大情聖。你悶聲不響的埋頭苦干,討好愛人,家裡可是擔心得要死。昨天上你家找你,結果撲了個空,老太太抓著我訴苦一晚上,你也沒回來。思思淨給我白眼看,怨我教你泡妞怪招。”

  “口是心非。”

  “什意思?”他對好友突如其來的話感到不解。

  梁御豪訕笑,“你明明是聽說思思有追求者,才會假借找我的名義上我家,否則你明知道我手機號碼,我也准時上下班,何不像之前一樣,趕在我上班前去坐熱我的位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一楞,面孔隨即有些微紅,悻悻然的攤手,“隨便你怎解讀。”

  梁御豪知道好友平常樂天滑頭的個性,然而一旦被人戳破謊言,還是會不知所措,語無倫次的轉移話題。

  此時,梁御豪的手機響起,他迅速的按下鍵,面容倏地光明喜悅,“是楚楚找我。”他對好友一臉抱歉,“麻煩帳你結,算是我給你另一個上我家通風報信,探聽思思的追求者的好機會。”

  “喂!”卓絕尷尬得無地自容。

  “對了,順便告訴他們要對我有信心,楚楚我是勢在必得。”

  “怎啦?”梁御豪車子開得飛快,在三十分鍾後成功抵達楚恩憐家中,他一進門就關心的沖著楚楚問。

  她也沒閒著,優雅的抱著貓咪阿怪,冷然的帶著他走到浴室,指著馬桶道:“廁所塞住了。可我又不想讓別人進入家裡,你能修嗎?”她一副存心找麻煩的姿態,看他會如何。

  梁御豪連眉也不皺,連忙搶過工具箱,也不顧著一身名牌質感西裝,挽起袖子埋頭苦干,讓人沒得嫌。

  她站著看他汗流浹背,一動也不動,心裡不免理虧。“不累嗎?”她是希望他能知難而退,而不是做牛做馬。他這般無謂,反倒教她心虛。

  “一點也不,倒是你餓了嗎?還是我先出去買飯菜,再回來修理,要不我下廚吧。”說話的同時,他仍舊好脾氣,理所當然的樣子。

  整人反不得其所,楚恩憐又惱又氣。別以為壞人好當,每次對他頤指氣使,自己心裡都惴惴不安,自責得半死,又要背負著壞性子的惡名,實在吃力不討好。

  如果他真的對自己別有居心,實在不需要花費力氣。憑他身分,任何事都應可予取予求,何必來這兒看她的臉色。

  她嘴巴嘟得老高,為自己再一次惹他生氣的計畫失敗而惱,“我叫人來修理好了,你不要白做工了。”

  他捕捉到她臉上的悔意,還執意著做,存心惹得她更加愧疚。“沒關系,你不是不希望陌生人到家裡嗎?我再試個半小時好了。雖然隔行如隔山,但我對自己的技術有信心。”

  果然說得她益發慚愧,連連跺腳,“我說要專業師父過來看,你趕快放下。”

  “是!”他一下子爬起來。

  “你整理一下,瞧你滿身大汗的,我……我可以借你我父親的衣服,雖然長度可能不夠。還有要是餓了就出來吃吧,我下廚煮個面。”她很不甘心自己敗在他手下。懷著嘔氣的心,她抱著阿怪離開。

  她一走,梁御豪嘴角咧得可大。才短短幾日,她就心軟啦。

  虧他准備全副精神應對呢。想用這招逼退他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當定狗皮膏藥了,想甩掉他想都別想,再無理的要求他都能辦到。

  他輾轉商場,面對爾虞我詐的敵人,霸氣收斂了不少,這些要求微不足道,況且是楚楚想整他所想出來的詭計。

  原本只是想趕他,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他洗了個澡,出來時餐桌上已擺好家常飯菜,香味四溢。顧不得形象,他肚子下爭氣的咕嚕作響。

  楚恩憐幫他添了飯,一同用餐。

  “有交往的對象嗎?”她盡量心平氣和的與他閒話家常。

  梁御豪埋怨的凝視她,說了一句,“你明知道我沒有的。”否則何必窮盡心血,只為賴在她身邊。

  她面紅耳赤的低頭咬了一口菜,“我怎知道你的事?”她內心忐忑,心跳如擂鼓,只要一涉及男女情事,她便渾身不自在的想逃跑。

  他不厭其煩的道:“我說過,我只愛--”

  像是知道他又要重提尷尬的話題,藉機示愛,她馬上夾了塊紅燒雞肉塞住他的嘴,“嘗嘗看我的手藝吧。”

  梁御豪咬了幾下,決定乖乖吃飯,免得害她食不下咽。然而他可確定的是,楚楚的防衛界限又開始往後退,這是值得安慰的事,兩人之間又邁進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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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37:11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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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求什,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好。”

  每當看出楚恩憐的猶豫和疑惑,梁御豪總是以這句話當開場白。她是那的敏感和纖細,他必須如履薄冰的對待。

  那場早夭的初戀令兩人都痛,也在心底留下不可抹殺的傷痕。只怪他們太年輕,不夠成熟去面對,一場陰差陽錯之下,他必須為他的驕傲接受十年的相思折磨之罪。因此他必須努力,把遲來的愛意和欠她的溫柔,竭盡所能的還光。

  家人的心疼他明白,然而他們卻不明白這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能夠再次靠近她,感覺她在觸手可及之處,他的心才能踏實。

  小小考驗的比不上十年煎熬,只有失去過的人才能明白,那種沒有目標,過一天是一天,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何而活的日子。

  等到今日尋獲她,讓他知道他是為一個名叫楚恩憐的女人而活。

  卓絕在背後給他取了一個譫稱--情聖,他甘之如飴。隨他去好了,那種不敢放手去追求的人才會後悔。他梁御豪不會再重蹈覆轍,為了小小的尊嚴,放棄終生的幸福。

  “阿豪,你在哪裡?”

  聽到這聲呼喚,兀自砥礪自我的粱御豪瞬間露出笑容,回頭應道:“我在這,楚楚。”

  楚恩憐神色不安的道:“你去哪裡了?害我找不到你。”

  穿著一襲淡藍色裙裝的她,看起來氣質出眾,楚楚動人。再聽著她有些嬌嗔的怪罪,對他微皺眉頭,言語中流露出依賴他的意思。他猛然感到一陣幸福朝他湧入,他竟然不爭氣的鼻酸想落淚。

  “你不是不太喜歡喝冰的嗎?所以我進來泡杯熱茶給你。”他端著熱氣氤氳的紅茶給她。

  “謝謝。”她默默的接下,臉色有些淡淡的憂愁。


  “怎啦?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

  “今天是你奶奶的生日,你又是她最疼寵的孫子,怎可以臨時脫陣,掃她老人家的興。”

  “可是你……”

  是啊!都怪她。既然不習慣這種熱鬧的場面,就不應該貿然的答應梁老太太前來,不過盛情難卻,她不能拒絕一位六十幾歲的老太太的邀請。

  “別亂想,我只是有點忌生罷了。”而且他還亂跑,明知道他是自己唯一認識的人,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只能跟他。

  “你真的不想回家?”看她逞強,他直發嚎。

  真要感謝奶奶,誰料得到她借著看孫女思思的名義,故意在醫院等她。然後說著一堆客套的社交話,不外是上次失禮等等的。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把楚楚給請回家參加她的大壽。

  否則以楚楚的個性,和他們現階段的情況,說什都不可能請得動她。

  “上次你來我家的時候,實在太混亂,所以我希望能好好的介紹我家。”

  她點頭,“我知道很漂亮。”

  “要不要到我房間?我有阿怪的成長照片喔。”他以此誘惑她。

  楚恩憐環視鬧烘烘的客廳,與其面對著一堆不認識的人傻笑,不如跟他上去。

  獲得佳人首肯的他,喜孜孜的帶她從廚房的小樓梯往二樓上去,避開為奶奶慶祝的親戚好友。

  他推開門,介紹自己的房間,“我住這間,視野不錯。”

  果然是上流社會分子,房間充滿書香氣,設計簡單舒適,一張大床,床頭音響和一組面向窗簾的大沙發,少許的家具擺設在淡藍色的寬敞房間裡,令人感到自然,有著說不出的舒適。她一進來就喜歡。

  “我的書房在隔壁,平常辦公都在那裡。”他順手打開音響,讓緩慢的鋼琴音樂流洩在房裡。

  這種讓人容易松懈的氣氛,她反而提高警覺的瞪著他,“不是說給我看照片?”

  “等等!”他賣著關於,像是要現寶似的把她按坐在沙發裡。

  “做什?”她不安的坐在沙發上,面對著大窗簾,還有他不懷好意的笑容。

  “閉上眼。”

  他笑得燦爛,讓她難以懷疑,“好吧。”她忐忑不安的閉眼。一陣窸嗦後,她聽到他又坐回她身邊。“可以張開眼了。”楚恩憐緩緩的張眼,先是被四周的黑暗給嚇一跳。“別急,仔細看前面。”他提醒著。嘩!真美。她心底響起一陣贊歎。

  原來在整面的窗簾布後,竟是一整片落地窗,而窗外是點點繁星,腳底下的夜色是一望無邊。大台北盆地的夜景,競在她眼前閃爍不停,一時之間她竟分不出夜幕和地面,因為同樣璀璨如鑽石般美麗。

  這房子處於高山腰上,想必是特別設計,才能把夜晚的城市納入眼底。

  “我心情不好時,就會呆坐在這裡看整個晚上。”他靜靜的靠近她,嗅聞她身上的干淨肥皂香氣:心底一陣旖旎綺麗:心旌蕩漾。

  她被這夜景給感動,心情大好,願意多說一點話,也沒發覺他的貼近,嘴角帶著笑意窩近舒適的沙發裡。“要是我能每天看著這樣的景色,坐上一天我也高興。”

  “是啊,我也覺得。”他偎得更近,感受到她的體溫,鼻頭也能碰觸她的發絲,大手不安分的貼住她的小指。

  “這樣美麗的景色啊,聽說還非得上陽明山看呢。”

  “在我家都可以啦。”他癡迷的盯著她一舉一動。

  “是啊!”她為自己的傻氣淺笑出聲,偏頭望著他。

  梁御豪一時控制不住,唐突的偷襲她的紅唇,輕微的啄吻一下。

  她愣住,長睫毛不停的眨動。見她驚嚇之余,他也顧不了那多,干脆豁出去,再次深吻,品嘗她的甜唇。

  淺微的口沫相觸,她只感到溫暖,直到他狡猾而強硬的舌竄入她口中時,腦海頓時被熱浪炸成碎片,當機停止操作。

  她的被動加深他的勇氣,他更加肆無忌憚的摟住她,態意妄為。

  “喂,堂哥,奶奶要你請楚楚下來用餐。”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沉浸於兩人世界的他們。

  楚恩憐似乎恢復理智,雙手如火燙的推開他,低頭尷尬的漲紅臉,為自己方才的行為後侮不已。還好沒開燈,否則就可見到她的臉煮熟了。

  而最氣憤的末過於才“得逞”一半的粱御豪,他幾乎要低吼叫出聲來。

  天啊!為什要來打斷他,他受的苦還不夠嗎?非得挑這個時候?在他好不容易哄得她……他真的、真的……

  算了!他挫折的呻吟。

  他臉孔郁黑,咬牙切齒的開門應對,“我馬上下去。OK!”

  門外的梁思思,見堂哥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表情,大抵也猜到自己干了什好事,以至於他一臉殺氣騰騰。

  她僵硬的干笑,一步一步的退離門口三尺遠,“對不起,是我不解風情。慢慢來,你們慢慢來,吃飯不急。”說完她趕緊一溜煙的逃回樓下,免得自己葬身於盛怒的堂哥手上,死於非命。

  他余怒未消的關上門開燈,房間登時大放光明,他懊惱的走過去。想不到楚恩憐背著他,喊了一聲“別過來”。

  “對不起,你讓我坐一下,我……我等一下再下去。”

  梁御豪大概也曉得她的不自在,煩躁的搔著頭。要不是那個程咬金,他會讓這情況結束得盡善盡美,有個好的開始,而不是這樣令人難堪的畫面。

  他挫敗的歎氣,“那我在樓下等你。”

  直到聽到關門聲,楚恩憐僵直的肩膀才垮下。

  自己怎會這樣?怎會如此失態,不知反抗的任他輕吻,她甚至懷疑自己陶醉其中。

  唉!她悔恨的呻吟。明明說好不跟他再有牽扯的。現在卻胡裡胡塗的與他接吻,這不是剪不斷、理還亂嗎?這下眼前的夜景,再也不能減緩她紛亂的思緒。

  她突然踢到沙發旁矮桌下的某個木頭盒子,想來是過於激動,才會那不小心,萬一把他的東西踢壞可不好。她小心的捧起花紋精致的檀木盒子,仔細察看。

  這是什東西?這高貴的盒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搞下好是古董級的寶物,放在手上沉甸甸的。裡頭裝些什?縱使好奇心滿載,她也不能打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正想擺回去時,盒子的鐵環卻松開,裡頭掉落一截頭發,下偏不倚的落在她的懷中。

  她仔細的端倪手中整齊的一截長辮子,似曾相識。驀地,她驚嚇的站起身,丟開那截頭發,驚喘連連,不敢觸視被丟在角落的頭發。

  她反應如此大,是因為她想起來這截長發是誰的了。痛苦、背叛、嘲諷,被戲弄的記憶,突然如潮水般的洶湧而來,撞擊她脆弱的心壁,她不能承受的跌坐在沙發上,抱頭沉思。

  自己在最心痛的時候所遺棄的那截頭發,他為什要留下來?這表示什?是懺悔?勝利品?喜愛?楚恩憐啊!楚恩憐!你怎還學不乖?難道忘了自己在惡夢中清醒時,臉上所掛的淚痕是溫熱而傷人的嗎?她竟然還在期待,真是笑死人了。可悲!

  這頭發的存在,不就是提醒自己曾經遭遇的嗎?“哈!”她搖頭苦笑,已經從方才的迷惘中清醒。她毫不留情的把頭發扔進垃圾桶裡,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冷靜到連自己也害怕。

  樓下應付客人的梁御豪,頻頻的翹首盼望,直到楚楚出現在樓梯,他馬上過去,丟下正在講話的人。

  “晚餐要開始了,我們去吧。”

  “好!請你帶路。”她順從而生疏。

  他心頭一怔,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背影。

  晚宴過程不外是眾人慶生,對老人家說幾句好聽話,切蛋糕加吃豬腳面線,一切講究而慎重。或許是梁御豪身分的緣故,眾人的眼光不時的飄至她身上,她雖覺得不快也隱忍下來,反正就這一次。

  而德高望重的老太太也拉著她噓寒問暖,直把孫子與她綁在身邊,一一介紹給親朋好友。

  她嘴裡帶著溫柔的笑意,不加解釋也沒反駁,只要老人家開心就好。

  結束後,老太太力邀她住下,她仍舊帶著微笑堅定的婉拒。

  老太太不得已,只好先讓梁御豪送她回家。

  “你不高興?”等到兩人獨處在車中時,梁御豪終於忍下住的問。

  楚恩憐木然的望著著車窗外的車陣,沒有回答。真想不到剛剛還身處高處,望著這些景象,真是太奇妙了。

  遇著紅燈,車子停下等候,突地一切寂靜無聲。

  他倏地輕輕問:“為什要丟掉我的頭發?”

  未料自己的劣行暴露,她登時說下出話。

  “那一直是我的寶貝,是我唯一能靠著它想你的媒介。”他靜靜的訴說,語氣有著微慍。

  她據理力爭,“但那是我的頭發,我有權利處理,我想丟就丟。”

  他一時詞窮。

  “況且想我做什?難道在你的生命中,我是唯一被你戲弄的人,所以你才留著辮子好炫耀?”

  “不是的,我從沒有這樣想過。”他激烈的辯解,音量驟變。

  她咬緊下唇,淚水就快要滴下,心裡滿是埋怨。

  “叭!”後頭的車子因為綠燈亮起,而前方的車子還不走,著急的提醒。

  梁御豪索性把車子停到路邊,拉起煞車器,解開安全帶,把話說清楚。

  “我從來……從來沒有把它當成勝利品,我……我怎可能會那做呢?”他絞盡腦汁也要她相信自己,“我把它當成最重要的東西。”

  她啜吸鼻子,淚水無可避免的滴下,晶瑩剔透的落在她的手上。

  他無措的哀求,“你不要哭,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是我錯了,我錯在不該玩那個可笑的游戲,我不該打那個莫名其妙的賭。”

  聞言,她哭得更厲害。

  見她的淚水又淌下,他急得快哭出來,“你別哭啊。你想要我怎做,你說,你說什我都答應。只要你不哭。”

  她哽咽的抬起頭來,“不要來找我,不要理我。”

  “任何事都行,除了要我不管你。你可以要我去死,或者為你傾家蕩產,就是不要趕我走。”

  這是甜言蜜語,你千萬不能相信!楚恩憐在心中狂喊,穩住自己又開始不堅持的心。“我愛你。”騙人!她無言的在心中狂喊。“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照顧你行不行?”他低聲下氣。那她會受傷!“我拜托你,我懇求你,行不行?給我一次機會。”楚恩憐背著他不語,拚命流淚。

  “你或許不相信,但是除了你,我真的再也無法愛任何人,我只愛你,真的。就算那久沒見,我還是沒改變,每天腦海裡充斥你哭泣的身影而痛心疾首。”

  “不要再說了。”

  “什?”

  “以後不要再提以前的事。”這是她最後的讓步。

  有一線生機了嗎?梁御豪喜出望外,趕緊保證,“好、好,我不說,我以後再也不說。”

  這算她給他的緩刑是不是?不論如何,這都賜予他重生的機會。他保證他會乖乖的,絕不犯錯,真的。

  他沒有第二條命好折磨自己。再有下一次,他怕自己熬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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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37:46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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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舒服的午後。

  “為什不再留長發,是因為我嗎?”粱御豪再次試圖闖入防衛界線,觸動楚恩憐的禁忌。

  “別做過多的聯想,我只是沒時間整理。”她坐在沙發,專心折迭曬干的衣服。

  他撐著頭,兩眼迷惘,直盯著忙碌的她,呢喃的低語,“你的長發那的美,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披洩在肩頭的烏黑絨絲,常搔亂他年輕氣盛的熱血。

  是他褻瀆她的長發,才會再也見不著。

  他們重逢的時間也夠久了,快一年了。他做牛做馬,力求表現,行為良好,才讓楚楚對他從痛恨到怨,再由氣憤到莫可奈何的接受他的存在。其間他也受過不少考驗,所幸難關一一渡過。

  但怎樣她就是不肯對他松口,仍把他界定在普通朋友身上。他心知肚明,楚楚還是沒法敞開心對他依賴。

  到這時候,他才知道國中時期的自己是做了件多不可饒恕的玩笑,後繼力無遠弗屆的影響到現在,讓她仍存在著“梁御豪總有一天會傷害我的陰影”。

  他覺得自己真像沒名沒分的情夫。

  這幾個月來,他也帶她多次回梁家看過親戚,見過他所有的朋友,參加家族聚會,她的態度也都是淡淡的,沒特別欣喜也沒慍色,仿佛全都是他一頭熱。

  “我是你的男朋友吧?”他忍不住發豐騷。

  “你說是就是羅。”她把衣服收好,開始逗弄阿怪,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那你要說實話,你是不是還在意著我的無心之過?”

  楚恩憐大眼瞪小眼,“不是說好別提那些前程往事?又不是小孩子。”

  他頓時噤若寒蟬,縮頭不再語。可他在意的是她的一句“原諒你”,而不是老是支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

  她猛然的冒出一句,“假如你另有新歡,想分手我隨時可成全你,不用在意我。”說完後抱著貓咪回到房裡,把他獨自一人丟在客廳。

  粱御豪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就是她這種無謂的態度,若即若離,時時刻刻的打擊他,嚼食他的神經。

  卓絕說得好,為愛人付出是不需要回報,可是她的不在乎卻在他心中衍生恐懼感,害怕有一天她會無聲無息的從他的生命中離去,讓他再一次體驗行屍走肉的滋味。

  他明白她想保護自己的情感,卻也建鑄出銅牆鐵壁般的屏障,任誰都跨不進。這種情況他知道自己要負點責任。朋友多少次勸他放棄她,以他的條件找個百依百順的女孩子不是難事。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楚楚在他心中是無可取代,也永遠無法磨滅的回憶。因此他寧願慢慢的守候在她身邊,等她對自己有信心,全心接受他的愛。

  一派冷靜而滿不在乎的楚恩憐,一回到房間鎖緊門,馬上卸下武裝,惶惑不安的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蒼白的自己。

  她始終沒勇氣面對梁御豪的屢次索愛,要她親口證實自己愛他。可笑的是,她早就知道答案,卻無法說出口。

  是,她愛他。

  事隔十年,當再次見面,他一臉歉意的杵在她面前時,她就已經完全原諒他了。

  她之所以極力抗拒,完全是為了不想再經歷那種椎心之痛,獨自舔舐傷口。他們再也回不去那純純的年代,當一連串的惡運降臨她身上,她已經同時告別年少、告別青春、告別初戀,走入人生下一個成長階段。

  她承認自己軟弱也很孤獨,雖然抵抗他強行進入,卻沒有盡全力,對他欲拒還迎的。她百般羞辱他的志氣,事後又贖罪般的對他好。

  這樣的陰晴不定,自己都快人格分裂,他卻照單全收,沒說過一句重話。

  她也問過自己不下百次,梁御豪對她溫柔、體貼,呵護她、寵著她,為什自己沒法對他敞開心扉,開誠布公的坦白?她好恨自己這種矛盾心態,卻又無法厘清。僵持在他們倆之間的問題,她想恐怕是一時解決不了。

  神啊!給她一點時間,請再給她一點時間,她相信會完全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他。然而神沒有聽到她的祈求,幾日後卻有另一種安排。

  楚文德的病情驟然變化,情況相當危急。

  楚恩憐半夜三點接到電話後,慌亂得六神無主,還是值夜班的梁思思告訴梁御豪,他才驅車載著她前往醫院,聆聽最新狀況。

  “依照這情況下去,我看至多撐過一個月。很抱歉,我無能為力。”梁思思一臉遺憾的說道。

  楚恩憐坐在沙發,全身止不住的發抖,寒意襲入心底。

  梁御豪擔憂的摟住她,問著堂妹,“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不過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只是……”她語帶保留。

  “只是什?”他急了。

  梁思思為難的搖頭,“只是一旦失敗,恐怕不能全身而退,這需要有很大的心理准備。”她的意思是,病人極有可能死在手術台上。

  當事人聽著兩人的對話,悲切的痛哭起來。

  見著她流淚,梁御豪心痛的抱摟著她,輕聲呵護,“沒事、沒事,有我在,有我在。我再請更好的醫生來治伯父。”

  一旁的梁思思聽得猛吐舌,很不是滋味。有沒有搞錯,為著安撫女朋友,競在她面前說這種話:要找更優的醫生!

  真是失禮,標准的有異性沒人性,傷害堂妹的弱小心靈來成全愛人。

  “思思,幫我聯絡你在美國的老師的醫療小組,說我們准備試一試。”

  楚恩憐小臉布滿驚訝的淚水,她抬起頭來,無言的望著他。

  “你聽我說,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伯父的病情不容遲疑,唯今之計只有賭上一賭,你怎說?”這是唯一的選擇,否則早晚都得面對死亡,到時候她同樣會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楚恩憐倉皇無肋的咬著下唇,淚水花糊了她的臉。父親的病情已經讓她六神無主,她絲毫不能思考,從頭至尾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我……我不曉得該怎辦。”她再一次撲倒在梁御豪寬敞的胸膛裡,仿佛如此做會得到庇護。

  他深歎了一口氣,瞬時做出決定,“思思,還是通知你的老師所屬的美國醫療小組,就說我們明天起程,請他盡量迅速准備完畢,等待我們的到來。”

  有梁家做為後盾,許多事都迎刀而解,效率高又不經細節。她失魂落魄,從頭到尾只消擔心父親的狀況,剩下的一切,梁御豪全交代手下去完成妥當。

  梁御豪甚至向家族請了長假,無怨無悔的陪她到美國。坐在飛機上時,他使出渾身解數逗她開心,不停的給予信心,只要有疑問,找他准沒錯。為此,楚恩憐更加依賴他,放手讓他去打理。

  長途飛行跋涉後,梁御豪把她安頓在飯店裡,派人照顧。然後又馬不停蹄的前往實驗研究所討論細節事宜,全部一手包辦,盡量不騷擾到楚恩憐。

  而天文數宇般的費用,自然由梁御豪承擔。他的體貼、他的呵護,看在外人眼裡是感動不已。楚恩憐也心知肚明,卻沒心思回報,此時此刻,父親的生死已占據她所有注意力。

  手術過程前的准備工作,比她想象得更加慎重,需要花幾天檢查,病人對藥物的反應如何都要二做紀錄。她跟在旁,分秒不休的握著父親皮皺骨細,滿是黑斑的手。

  那雙大手自小是她的天,幫她跟母親遮住外來的風雨,如今他倒下了,她有說不出的心痛。

  梁御豪把她的手,緩緩的抽離病人的,用溫柔又強制的口吻道:“好了,我們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才有體力陪伯父動手術。”明天就是重頭戲的開始,是生、是死都靠這一役,馬虎不得。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她心神不寧,惶惑恐懼,整個心無所適從。

  “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現在他們僅能往好的方向想。

  許是心緒惶惶,她第一次主動提起往事,“我還記得當母親去世時,我們父女抱頭痛哭,食不下咽,我們的身體有某一部分隨母親逝去,一直快樂不起來。不久之後,父親和娟姨交往,才又恢復過來。如今想想,就算娟姨有百般不是,她至少也讓父親振作過,給他希望。而我呢?我卻一直在鬧別扭,讓他生氣。”她自責的掩面痛哭。

  “不要胡思亂想,你是他唯一的骨肉,你的存在才是給予他努力的目標。”

  “萬一他再也醒不過來,我該怎辦?”“別胡說。”她吸吸鼻水,語氣哽咽,“他昏迷了好久,我已經好久沒跟他說過話,我想聽聽他的聲音,聽他叫我楚楚,我的乖女兒。我保證我會聽話。”

  “放心,一定會。”他擔憂的把她摟在懷中,眉宇問卻透著憂慮。

  昨晚醫療研究小組私下和他討論,楚文德的身體報告顯示,這次的手術對他負荷太重,情況不太樂觀。然而即使如此,再三考慮之下,他還是選擇孤注一擲,賭上一賭。在同樣都是一死的情況下搏一搏,說不定有復原的機會。

  可憐的楚楚,她已經被恐懼攫住,只有等待的機會。

  隔天早上,手術正式開始。

  楚恩憐依依不捨的緊拉著父親的手,怕一放手就會迷路般。而楚文德面孔似蠟的動也不動,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好了,我們在門口等待吧。”梁御豪硬把她壓在座位上,強迫她放松。昨晚她睡得很不安穩,今天又起得早,這種折磨人的事情,把她整得心力憔悴。

  “等伯父好了,我們可以帶他四處去逛逛。”他故意編織美好藍圖哄她開心。

  “那萬一他……他不能出來呢?』她淒惶的瞪著他。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現在除了安慰的言語,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裡頭的人在和死神拉距奮戰,外頭的人則內心煎熬,兩方都是在受難。

  手術室門外的顯示紅燈,持續亮了一整天,十多個小時間,她多次累得睡過去又醒過來,恍恍惚惚地不時在祈禱。

  可惜神聽不到。當紅燈一熄滅,醫生們魚貫的走出,解下白口罩,滿身疲憊。

  她第一個奔過去,神情焦慮的說:“醫生,我父親呢?”

  醫生神色慘澹,“對不起,令尊……”

  楚恩憐怔了一下,話完全聽下下去,這惡耗的沖擊力過大,令她悲傷的昏厥過去。梁御豪連忙抱住她,表情一樣哀傷。

  等她清醒後,第一個竄入腦海的念頭便是父親死了。生養自己的親人,再也見不到面了,溫熱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流下。“節哀順變。”梁御豪一直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她緩緩的抬起頭來,眼露恨意,“你明明說過他會活下來的。”

  “對不起。”梁御豪明白她傷心過度,必須要有個宣洩口,找個人來怨恨,否則她必會崩潰,因此他靜靜的任她指責。

  “都是你,都是你,要是他還好好的在台北,他還能活上一個月。為什?為什我要聽你的話?你還我爸爸,你還我爸爸!”她哭得涕泗縱橫,像個不講理的孩子,歇斯底裡的猛槌打著梁御豪。

  如雨下的拳頭一點力道也沒有,他安撫的把她按在床上,好言勸解,“好,都我的錯,你不要激動,先養好身子。”

  她傷心至極,已經不曉得自己正胡言亂語,顛三倒四的指著他哭喊:“我不要!全都是你的錯,你干什惹我,欺負我還不夠嗎?把我當猴兒戲要,在眾多同學面前羞辱我;把我當成打賭的籌碼,虧我那相信你,以為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我那相信你,我是那的相信你,結果你怎對我?你怎對我?”

  梁御豪索性讓她罵個夠,把她的傷心、她的委屈全發洩出來。

  她似瘋子般的哭吼,拚命的丟枕頭、棉被……連床單也被她撥掉,無一幸免。

  “為什現在你還要來害我?你為什要出現在我面前,勾起我那些討厭的回憶?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說的是氣話、全是氣話,她是一時喪失理智,千萬別當真,讓她逼走。他不停的在心中警惕自己,抵擋她句句如利刃的言語。

  失去唯一親人的悲傷過大,她無法控制自己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瘋狂的爆發出來。

  聲嘶力竭的哀慟,讓她全心全意、一味的把他當成殺父仇人。“你接近我從沒好事,在我悲慘的青春歲月裡平添痛苦的回憶,你現在出現又想做什?又想做什?我恨你!我好恨你!”說著又要沖上去拚命。

  兩旁的護士見家屬情緒失控,其中之一馬上去通知醫生,讓醫生帶來鎮定劑。

  梁御豪心如刀割,不忍見她這副模樣,也對自己的一相情願產生懷疑。酒後吐真言,人在意識不清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往往是最真實的。

  難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真是如此惹她厭惡,如她所說:水遠只會帶來惡運嗎?“讓她好好的睡一睡吧。”他拜托醫生,然後見著醫生把針筒扎進她的手臂,她的身形突然癱軟,雙眼緊閉,任由護士扶上白色的病床。

  他緩緩的走近,無限依戀的撫著她頰上末干的淚痕,幫她蓋好被子,嘴裡直念著:“對不起。”

  凝視她一夜未眠後,第二天一早,他帶著未刮的青色胡碴先離開了。

  捧著一顆傷痕壘壘,淌著血滴的心,梁御豪回到了台灣。

  同時,他也以十萬火急的速度召思思過來,幫他處理後續問題,包括楚楚。

  在機場打照面時,被臨時征召的粱思思本想挖苦他幾句,見著他一臉慘痛,只敢伸伸舌頭聳聳肩,一句話都不敢說。

  幾日後楚恩憐帶著父親的骨灰也回到台灣,整個人看來更加沉靜不語。

  盡管如此,日子還是得過下去,而發現“他”的消失,除了無力,她也不能做什反應。不是不能夠,只是內心總會慶幸的安慰自己,他果然如猜測般的離她而去。之前她的冷漠,不再放下真心是正確的決定。然而當真嗎?她的情緒沒受到波動嗎?她不敢問自己。兩個月後,她的生活又慢慢的步上軌道。“楚楚?楚楚?”耳旁的叫喚聲,搖醒神游四海的楚恩憐,她這才元神回歸,明白自己身處凡塵。“喂!沒事吧?叫你好幾聲了,你都下應。說,到底發生什事?”小嫻像個偵探似的逼問個不停。

  楚恩憐攏了攏頭發,借故微笑的一語帶過,“我哪有什事?不就是白天公司的事。”

  “真的嗎?可別想騙我。”小嫻兩眼似雷達的朝她身上掃描兩回。

  她但笑不語,嘴抿得可緊,耳邊傳來小嫻安心的聲音。

  “我當你跟男友吵架。瞧!他都不來站崗,以前可沒見過那勤快的人啊。害我都少了養眼的機會。”

  她深緩的吸了一口大氣,再輕微謹慎的呼出,像是怕碰觸到傷口般小心。

  這般細微的動作,自然逃不過鬼精靈的小嫻,她壓低聲音問:“怎啦?你們真的……分手啦?”

  楚恩憐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搖搖頭,沒有開口。

  問不出個端倪,小嫻只好從旁推敲,“那你現在怎辦?”

  “我要辭職。”“白天的工作啊?”小嫻傻傻的問。“白天、晚上的都要,我考慮了很久,我想出國念書。”經歷了那多事,她的肉體、心靈都疲憊不堪,讀書一直是她想完成的事。她想改變環境好好的重新開始,反正現在的她孑然一身,沒什好顧慮的。

  “那你男朋友都不說話?任你為所欲為?”小嫻問出事情的症結。

  計畫的確早就定下,卻一直沒時間去執行,問題就出在梁御豪,她心中最深沉的顧慮。

  她一直告訴自己尚未准備好。事實上她所謂的還沒准備好,是心底的深處一直期待著他或許會來找她。就是這個期待,軟弱了她執行計畫的動力。

  這兩個月,她終於發現自己錯得離譜。她一直以為打從梁御豪之後,她便不再愛人,把自己的心保護得像銅牆鐵壁,不讓人越雷池一步,連後來見著粱御豪她都不假思索的摒除在外。

  可是她忘了,忘了把少年時候的梁御豪趕出自己心裡。她只是試著忽略、遺忘,其實他一直存在她的心中,生根茁壯。

  就算他是那企圖的靠近自己,卻也是第一個讓她笑的男孩;就算他的關心是有目的的,至少他曾經做過,讓她過了一段回憶深刻的日子,因為當時她是個孤獨的女孩。

  因此當他再次靠近時,她嘗試著原諒他,卻也害怕他的再次離開。

  想起他近一年的噓寒問暖,把她供奉得像尊菩薩,她不禁心酸。此刻她已經分不清他是不是有意的,卻也不能承受再一次欺騙,所以她選擇被動。

  但她習慣性的朝窗外張望他的身影,洩漏自己渴望想見他的欲望。

  她好可悲,經此一傷,競再也不能起。又愛又怕的,最後懼怕超越愛,導致她不敢向前踏一步好回應他的情意。

  幾經思考後,發覺不能讓自己再悲慘下去,她才想換個心情到國外。

  父親的兩個保險金和自己的儲蓄,積了一筆不少的錢,還給梁御豪可能還不夠,她已經決定在國外邊念書邊工作來還他。

  只是她不想正面面對他,怕萬一見到他無所謂的表情,她會更加心傷。就算沒有她也會有所留戀和期待,這樣自己不是太可憐了嗎?楚恩憐啊楚恩憐!你真是很可悲。她不禁自我嘲諷起來。

  最後她想到一個最佳還錢的人選,那便是梁思思。辭掉工作的早上,楚恩憐順便到粱思思上班的醫院。

  望著偌大的醫院,當踏進門後,裡面的藥味迎面撲上來,她想起自己在這裡進出也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看著身邊往來的病人,她衷心的希望他們好轉,因為生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對自己和家人都是一種折磨。

  來到目的地,她敲敲門,不由自主的緊抓著包包,深吸一口氣再踏進去。

  梁思思還是同從前一樣的笑臉迎人,使人解除緊張。然而對她而言,她的笑瞼只會讓她更加內疚,自己這久才來找她,一找她卻只是想劃清界線,遠定他鄉。

  “稀客喔,我一知道你要來,忙把時間空下來。”

  她這說,楚恩憐更加局促不安,連連欠身,“真對不起。”

  “是啊!你真應該對不起,可是不是跟我,是跟我堂哥。”粱思思語氣佯裝不悅,其實在逗她。不過她也的確是有點生他們兩個人的氣,好好的一場戀愛談得這豐苦,她想談別人還不願呢。

  聞言,楚恩憐頭垂得頗低,雙手一直揠指甲,“我今天來,就是希望你能幫我把錢還給他。”

  “還什錢?”她疑惑的瞪著她瞧。“他幫我父親出的手術費。”說完,她從包包掏出一張支票,遞到梁思思的眼前。

  梁思思瞄了一眼她手中的支票,並沒有伸過去接,“既然是堂哥付的,你自然要登門還,才有誠意。”

  “我不行。”她困擾的搖頭。

  “是不是不知道地址?沒關系,我打通電話,他准馬上飆車過來。”她拿起話筒就要撥出去。

  “不要,拜托。”楚恩憐赧顏的哀求。

  “為什?”她放下話筒。

  “我不想麻煩他。”

  “小姐,你曉不曉得這句話被他聽到會多傷他的心?只要你一開口他什事不能做到,如此討好還不是想博你一笑,你連這點施捨都不肯。”

  她不知如何解釋,惶惑的直逃避著,“你不了解。”

  “是,我是不了解堂哥為什窮盡力量也得不到你的心。”話一出口,梁思思就覺得在造口業,可卻又忍不住為自家人說話,“你根本還不起堂哥為你付出的一切,包括他的時間、金錢和真心。”

  楚恩憐咬著下唇,不敢看她一眼,悶聲不響的任她責備。

  “你知道他從美國回來後的樣子嗎?你一定不知道,因為你根本不關心,他每天准時上下班,一回家就關在房裡,行為正常得讓人害怕,一點征兆也沒有,我們全家擔心得要死。早年聽說你搬離老家,他找不到你的時候,整個人像是崩潰似的,不吃也不喝,如同行屍走肉,吃飯還得用灌的。”

  楚恩憐驚訝的抬起頭來,唇辦微張,她從來不曉得這些事。

  “你第一次聽到?我們全家可把這事當成緊急事件,為此還召開家族會議討論,長輩們這才把他送到國外,這件事直到現在還是長輩們的一個惡夢。堂哥是唯一的男孫,表現又優秀,身分自然不同,可他眼裡卻只有你。”

  這些埋怨又夾雜著對家人不捨的話語,聽在楚恩憐的心裡並不覺得生氣,她只是不曉得他曾經那為她心傷過。

  她欲言又止,困難的挪動嘴唇,終於忍不住的道:“我以為……我以為我只是你堂哥一時心血來潮的新挑戰。”

  “怎會呢?堂哥的表現你又不是沒見到。”

  她心酸的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以前他也讓我相信,我真的是他的唯一。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給我力量,口口聲聲保護我。結果真相揭曉,我卻只是他考驗魅力的游戲。”

  看到她這樣子,梁思思怎好意思繼續責難,她沒轍的喊:“可是,當初你們都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我不是,況且十三、四歲的孩子,已經有心傷的能力。”自此她一蹶不起。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她本想挽救,幫堂哥一把,看來真的回天乏術,堂哥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過休想讓她去面對。梁思思義正詞嚴的告訴她,“要還錢你自己去,我幫不了你。”

  “我不想在出國前再見他一次。”

  “你出什國?”

  楚恩憐鼓起勇氣說道:“我要去念點書。簽證已經下來了,這幾天就要走,不過我會定期的寄錢回來還你堂哥。”

  梁思思望著她堅毅的神情,不可思議的搖頭,“楚楚,認識你這久,我還真不曉得你心這狠。”

  是啊!怪她好了,她相信傷人總比被傷好。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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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4 21:38:31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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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恩憐決定面對自己的心魔,親自約梁御豪,當面把欠的錢還給他。她不想在去美國之前還惦記未還的人情債。

  拿著手中思思給的名片,她緊張得快捏皺了。重逢快一年,她竟然不曉得他上班的場所,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她內心忐忑不安的踏進辦公室,馬上有人員欺上前問她。

  “小姐有事嗎?”

  “我想找梁御豪先生。”

  “總經理好象跟客戶開會,請問你有沒有預約?”

  她苦笑,“沒有。”

  公司職員不著痕跡的打量她,看起來不是閒雜人等。是不是要通報呢?  

  這時,女秘書上前詢問:“請問有什重要的事嗎?因為這個會很重要,可能要等上一、兩個小時。”

  那最好,她還真未准備好要見他,不如由這位小姐交給他好了。

  “那請你把這信封交給他。”

  女秘書接過信封,微笑點頭後,抱著資料就彎進會客室。原來她也是一起開會的秘書,只是借口找資料,出來上洗手間,碰巧遇上楚恩憐。

  她整理好儀容再次推門進去開會,肅靜的空間裡就見我方代表依然在與客戶討論,而梁御豪則聚精會神的盯著文件,耳朵銳利的聽取意見。

  她動作輕緩的在旁邊坐了下來,抱在懷中的信件突然滑落在他椅下。

  粱御豪想也不想便揀起,不期然的看到白信封上那娟秀的字跡,寫著自己的名宇。他大為震驚,急問:“這信哪來的?”

  女秘書見上司緊張的神情,連忙指著門外道:“剛剛有位小姐送來的,我想她應該走不遠吧。”才說完,就見他的身影朝門外飛跑出去,丟下一屋於傻眼的人。

  楚恩憐走進電梯按下一樓的鍵,然後退至大電梯的一角,兩眼無神的看著門要緩緩關上時,一只大手迅速的擋下快要緊閉的電梯門。

  她驚訝的看著電梯門緩緩重新打開,站在門口的高大男人,雙手撐開門,正激動、氣喘吁吁的凝視她。

  許久不見,恍若隔世,她眼角泛著濕潤,有種欲哭的沖動。

  對於梁御豪來說,楚恩憐肯親自找他,對他有極大的意義。在這段彼此沒聯絡的日子裡,他常常不自覺的繞到她上班的地方、她家的巷口,只為看她一眼。這舉動很傻,他卻無法控制自己。

  他婉求她暫時等他一下後,馬上把會議交給屬下,披上西裝外套。一連串急促又緊張的行為,完全顛覆他這上司給予屬下冷靜的形象,讓公司職員不禁對坐在沙發上的女子多望幾眼。

  之後他們共進晚餐,來到一間氣氛優雅的高級餐廳,期間兩人一直生疏有禮的聊著不著邊際的話,絕口不提自身的事情。

  梁御豪敏銳的看出她的不安,似乎是為著某事而來。他內心有所期待,外表鎮定,實則快要急瘋了,他妄想著她的前來是終於願意接受他了。

  他泰若自然的笑問:“你來找我有什事呢?”

  她楞住半晌,訝異的輕呼,“你沒看到我給你的信嗎?”

  “你到我公司就為了給我錢?”

  “那是我欠你的錢。”梁御豪這下再也笑不出來,笑容隱退,“你就非得跟我算得那清楚嗎?”“我……我要去美國念書。”她心虛的避開他嚴厲責難的眼。這項宣布快讓他消化不了,一口怨氣梗在喉頭,他疼得說下出一句話。良久,他才問:“去多久?”他僅能容許幾個月的分離。“我不知道,看情況吧。”她瞥見他緊握著拳頭,青筋浮現,心下一驚。他幾乎把話從牙縫中擠出,“你就那討厭我?非要離我離得遠。讓我見你一面有那痛苦嗎?”

  “不是,我只是不想再麻煩你。”她膽戰心驚的說著,“我……我不想你女朋友誤會我們之間的關系。”

  砰的一聲,驚動了四周的客人。粱御豪用力的往桌上拍,桌面上的湯水輕濺出來,此時此刻他已經被激得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他怒氣騰騰的瞪著她,口氣大聲的問:“那你說你是我的誰?”

  “一個朋友。”

  他內心苦味翻騰,自嘲的笑道:“哈!我對朋友遺真好啊!哪種女性朋友會讓我花這種心血。”

  “你只是想補償我,為你以前的行為贖罪。但是夠了,真的夠了,你不欠我什。”

  不是!她不是想說這些話的,為了保護自己的尊嚴,她卻阻止不了自己的嘴巴,一古腦兒全盤托出,一點也沒注意到對面男人的表情越來越蒼白。

  此時侍者帶著歉意出現,彎腰借問梁御豪有何需要,希望他能安靜些。梁先生是熟客,也是老板的好朋友,平常非常理智,平易近人,可是現在場面好象有些不穩。經理已經要老板火速趕過來。

  梁御豪卻僅要他送酒來,“幫我送你們老板的酒過來。”

  “可是……”侍者遲疑著,梁御豪狠瞪過去,“送還是不送?”

  迫於他的目光,侍者連忙端酒上來,內心希望老板快來,他可不想開罪於他。

  “你不要這樣子。”目睹他豪飲的模樣,把名貴的酒當水暍,這讓她害怕。他似乎以自己的健康在報復著。

  梁御豪仰頭再灌一杯,響亮的把杯子蹬在桌面上。他抬起頭來,猩紅的眼怨恨的瞪著她,噴著酒氣道:“你管我做什?你是我的誰?我窮盡心力也得不到你的心,吸引不了你的注意。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關心我怎樣?”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傷害自己。”

  他眼光空洞的仰天有笑,“可是你又傷我傷得那深引”

  一杯一杯的烈酒,灌入喉頭只覺得燒灼,五髒六腑陣陣翻騰,令他欲嘔。

  藉酒澆愁愁更愁。假如喝酒能忘掉一切,他願意一輩子浸泡在酒缸裡。然而他的意識卻清楚的明白楚楚討厭他,吝嗇給他一點機會。

  從他醉醺醺的眼裡望去,她是如此美麗,令他永遠也放不開。即使她一次次的讓他心碎至嘔血,痛苦的跌入深淵地獄中,只要她一笑,他便能再爬起。

  如今她要離開了,離他遠遠的,他還能活下去嗎?  

  一想至此,他又猛灌一杯。

  “你不要這樣子。”楚恩憐不忍心見他折磨自己,一把奪過他的酒。

  梁御豪低吼,“要走你走,別管我的事。去你的美國!”

  楚恩憐心酸的紅透眼眶,在眼裡打轉許久的淚水,撲簌簌的滴下。

  他們之間的差距之大,她不想體會失去他的悲慘。所以現在還是放手吧,不要作著白日夢。

  總有一天,他一旦對自己失去興趣,她會無法自處的。

  她狠心的刨下心頭肉,“你……你找別的人吧。我們兩個不適合。”

  梁御豪痛苦的趴在桌上,舉起幾乎癱軟的手對她揮舞著,“你去吧,你走!你走!”語氣有著壓抑過的郁悶聲。

  有那一刻,她想拋棄心裡的堅持,掙脫理智的枷鎖,告訴他:是,我愛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她的手也已經伸過去,想輕柔的撫慰那趴在桌上的男人,好好的摟住他。

  只是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僵持了許久還是放棄了。最後,她握住拳頭,緩緩的縮回手,如蚌殼般緊閉的雙唇還是沒有張開。她把這份情感埋葬在心底。

  說到底,她還是沒勇氣說出愛他之語,寧願兩個人受煎熬。

  “你真的考慮好要這樣對他?”

  一道唐突的聲音,清楚的傳進她的耳裡,把她嚇一跳。

  卓絕在伙計十萬火急的召來後,不動聲色的在他們身後偷聽,看到她掙扎萬分,終究無法跨越心中的鴻溝。

  好運依舊沒降臨在好友的身上。他深深歎息,為好友哀悼。

  他們見過幾次面,楚恩憐曉得這名出色的男人是梁御豪的好友,將人交給他應該沒關系。

  她指著桌上,醉得有些不省人事的男人,“我還有行李要整理,他……就交給你了。”她鴕鳥心態似的找幾句話搪塞,就想逃避一切。

  卓絕聳肩點頭,在她欲離去時,還是忍不住的問:“你對他真的沒一絲感情?”

  她僵直的背著他,不回話也不回頭。她怕一回頭,那欲哭的表情一定會洩漏出她的情緒。

  “對下起。”丟下一句話,她倉皇失措的逃逸。

  卓絕盯著她離去的身影,再看看桌上囈語不清的魁梧男人,同情的道:“你真可憐,喜歡上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嗯……楚楚……不要哭。”梁御豪趴伏在桌上,模糊不清的說著話,眉頭深鎖。

  “回家吧,你的楚楚跑了。”卓絕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惋惜。

  交代伙計幾句後,他架起跟他一般體重、身材的男人步出門外,跌跌撞撞的往停車場定去。

  深夜兩點,楚恩憐突然從夢中驚醒。坐在床上,口干舌燥、滿身大汗的她,驚魂未定的心悸著。

  八點回到家,梳洗一番便上床,但是疲累的她卻無法闔眼。一想起分手的場面,她整顆心就揪結成一團,痛得睡不著,翻來覆去好幾個小時後才勉強的閉眼。

  想不到方才的一場惡夢,又把她嚇醒。

  夢中的情境,她死不肯回想。沒有人願意一輩子困在孤獨又寒冷的空間裡,且每個人都離她而去。

  好可怕!

  “鈴……”急促而狂急的電鈴聲匆地響起,嚇了她一跳。她遲疑的下床而去,從門上的窺視孔中,認出來人是之前才見過的卓絕。

  這晚了,是有什事嗎?她拉開門栓,打開了門。

  “請問有什事?你--”她還沒說完,便被卓絕粗暴的拉出門外,連門都沒關。

  “上車再說。”他說得又急又趕,急忙的推她上車。迅速的關上門後,一個猛烈的轉彎,短短幾分,車子已經在馬路上低吼奔馳。

  她驚慌的問:“怎了?”他的表情為什充滿著痛苦慌亂?  

  卓絕汗流浹背,一個勁的注視著馬路前方,無視紅燈的存在,連闖好幾關。

  車好,深夜裡車子稀少。

  “阿豪出事了。”

  她傻眼,怔仲的呆住,血液一下於全凍結冰涼,不再言語。

  車子到了醫院後,她跟著卓絕在深暗的醫院中奔跑,腳步像踏在碎冰道上,每步都可聽到碎裂、驚心動魄的聲響,阻礙她的聽覺,攪亂她的平衡,她覺得自己快要癱軟下去。只覺得前方的廊道全都扭曲變形。

  直到轉下一個彎,他們才猛然的停住。

  她氣喘吁吁的瞪著在手術房哭成一團,黑壓壓的人頭。有些她見過,有些則下。

  當他們看到她時,啜泣的人群突然清出一條路,阿豪的奶奶正坐在椅子上被親人簇擁著,哭得幾乎暈厥。

  又是這樣令她不舒服的場景,窒息的暈眩感又開始擠壓著她。她揪著心房,痛苦的呼吸著。

  梁思思紅著眼眶靠過來,嗚咽的說:“堂哥……堂哥他本來在家裡睡覺,可是半夜清醒過來,突然拿著車鑰匙說要去找你。”

  “找我?”楚恩憐恍惚的瞪著她,像是她說著外層空間的話,一句都聽不懂。

  梁思思兀自點頭,哭道:“他說他不能讓你走,連僕人都擋不住他,結果……”她抽抽噎噎的繼續說下去,“結果就發生車禍了。警察說他車速太快,撞上分隔島後還……”

  她未說完,一雙大手環住她,卓絕接上她的話,“還轉了好幾個圈,送上救護車時,他不停喊著你的名字。可是送進手術房後,醫護人員說情況很不樂觀,可能不行了。”

  不行了?誰不樂觀了?楚恩憐意識恍惚的搖晃著,她的天空匆地天旋地轉起來,兩腳不聽使喚的跪拜在地  

  “楚楚!”她聽見粱思思驚慌的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怎可能?他怎可能會有事,他出車禍?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明明還在生氣,生氣自己的無情。

  過幾天,他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霸道的為她選擇她的去處,不理會她的感覺,進駐她的家,帶著他的貓騷擾她,在她耳旁呢哺著愛語。

  她下會搭理他,再次封鎖她的心,給予他臉色看;她會聽他的求饒,卻壓抑著滿心歡喜,並擺出討厭的臉色,讓他明白自己的困擾,其實是高興。

  她不相信!阿豪怎可能出車禍!他明明說要一輩子糾纏她。“醫生出來了。”她抬起頭來,看到醫生一臉歉意。“很抱歉!”醫生愛莫能肋的搖頭。一瞬間,四周響起偌大的哭泣聲。楚恩憐深受打擊的搖頭,連連低喊,“下!這不是真的。”她拒絕接受。霎時,她沖進那已熄紅燈的手術室,在裡頭尋找梁御豪的身影。處理後續事項的護士們,吃驚的盯著有點歇斯底裡的楚恩憐,趕忙出去喚醫生。看著已呈現一直線的心電圖,她再緩緩的把目光轉回到床上的白色凸起物。

  她顫抖的掀開覆蓋的白布,看到雙目緊閉,滿臉傷痕的梁御豪。

  盡管哀慟欲絕,她還是冷靜的搖晃他的手,帶點哀求,低聲的說:“阿豪、阿豪,你別嚇我。阿豪、阿豪,你起來,你別睡了。”

  她這個樣子,讓走進來的醫生和護士們也忍不住鼻酸。

  她還是不停的說:“阿豪,我知道我錯了,我太任性了。你不要嚇我,不要睡了好不好?”淚流滿面的她,早已被嚇得蒼白了臉孔。

  醫生明白不能接受死亡的家屬,都會有些異常的行為,他走過來勸道:“小姐,你讓他安心的去吧。人死不能復生。”

  楚恩憐眼神瘋狂的瞪著他低吼,“阿豪沒死!他只是生我的氣。”“楚楚!你不要這樣。”梁思思哭得厲害,想過來攙扶她,卻被她推開。楚恩憐嘶啞的哭吼道:“你騙我!阿豪只是在睡覺,他在生我的氣,”

  “楚楚!”

  止不住的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她抓著頭發心痛得快要死去。“阿豪,你別嚇我,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醒過來,你發誓過再也不惹我哭的,你說過要陪我一生一世,死都要纏著我的。你說啊!”她使盡力氣的晃動床上不動的人,但他卻不回應她。

  不要!她不要一個人。

  “阿豪,你說過喜歡我長發的,我留、我留就是了。我也不去美國了,你不是想結婚嗎?我結。你說想環游世界旅行的,我們可以找時間。”她沒頭沒尾,胡言亂語起來,只是仍舊是淚如雨下,手抖動到無法控制。

  她握著他的手,靠近自己的臉,神情狂亂的編織他們的計畫。

  “你說什我都答應,我也不亂發脾氣,這樣可以了吧?你起來啊!你起來啊!”她拚命的求他,他卻仍舊沒動靜。

  她終於哀號起來,抱著他的身體悲慟的哭泣。

  “你知道嗎?我很愛你,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可是我怕有一天你會清醒,發現我下是那好的女孩,發現沒有新鮮感,發現我只是你新的追逐游戲,或者你只是想補償我。所以我開不了口,我真的開不了口。嗚……別這樣對我。我知道錯了,我知道你是真的愛我,我相信你了。你醒過來啊!”她哭得悲痛。

  醫生示意要護士去扶她。

  她卻毫無預警的拿起旁邊的手術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狂亂哭喊的威脅道:“不要過來!”

  “楚楚,不要做傻事。”卓絕和一干人全被恫暍住。

  她哭得不能控制自己,架在脖子上的刀抖動的劃破肌膚,流出絲絲鮮血也沒感覺。她喃喃道:“他丟下我了,他丟下我了。”梁思思好言相勸,緩緩的想靠近她,“別這樣,你別做傻事。”她雙眼淒迷,哽咽的搖頭,“我要去找他。”一切仿佛像慢動作般,當楚恩憐握著刀的手要使力時,眾人大喊一聲“不要”,有人還往前撲過去。

  驀地,一只大手握住她的左手腕。

  楚恩憐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緩慢的低頭,看著握住她的大手從白布中伸出。

  護士大喊,“病人恢復心跳了!”靜止的心電圖,突然一上一下的跳起來,醫生像是醒過來般,緊急的活動起來,“快點再急救!”

  楚恩憐被簇擁著出去,奈何她的心智卻趕不上狀況,整個人暈厥過去。

  闔上眼的那一刻,她看到心電圖跳得很穩定。有許多嘈雜的低語在她四周圍繞。那種刻意,又忍不住興奮的聲音,一直持續在她的身邊打轉。她努力掙扎,才張開眼看清世界。

  眼前過亮的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只得用手遮掩。

  “楚楚,你終於醒了。”

  這雀躍的聲音是思思的,她認得。“別吵她。”制止的男聲,則屬於卓絕。楚恩憐還是醒過來,也認清身在何處。“楚楚,你終於醒了。”梁思思撲了過來,似乎有說不完的事想報告。她愣了愣,隨即想起梁御豪,惶惑的要下床,“阿豪呢?阿豪他人呢?”

  “放心,手術很成功,人救活了,醫生說只等他清醒。”卓絕拍拍她的肩,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我要去看他。”她心亂如麻,沒親眼見到他復活,她不相信。

  執意要下床的結果,是直接坐到地上,後來還是梁思思拗不過她,扶著她過去。

  來到梁御豪的床前,看到他有些血色的臉,楚恩憐才有些放心。

  然後,她神經質的摸摸他臉上的白布紗,又握住他的手感覺他的溫度,幫他把被於蓋到肩頭,整個人坐立難安的問道:“他怎還不醒過來?”

  “快了,醫生剛看過,說馬上就醒來。”

  她泫然欲泣,淚眼汪汪的說:“你們沒騙我吧?”

  梁思思微笑,“奶奶也跟你一樣,現在正在煩醫生呢!”況且她本身是醫生,難道會不了解狀況?  

  這件事只能以奇跡來論了。已經死去的堂哥,竟然能再次活過來,而且生命力強到連他們都害怕。這奇特的例子,已引起醫界廣泛的討論。

  連她的美國老師都知道這件事,還想馬上趕過來,甚至她聽說美國的醫療協會想組團一起共襄盛舉,把他列入特殊病例,只等征求病人的同意。

  聽到梁思思的保證,楚恩憐屏氣凝神的死盯著梁御豪睡覺的臉不放,怕錯過一絲一毫的動靜。

  卓絕輕拍粱思思的肩膀,低聲的示意,要她跟他一同退開,留給他們一點空間。

  粱思思無力的微笑點頭,兩人躡手躡腳的退出房門外。

  楚恩憐凝視床上的人,淚水浮動。“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很愛你……對不起……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快醒過來,我愛你……愛你……”她不停的念著,斷斷續續的像魔咒般。

  她虔誠的念著,直到淚流滿面,還是停不下來。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愛你……愛你……我愛你……-她哭得泣不成聲的趴伏在他的身邊,肩膀一聳一聳的抽搐。

  突然感覺頭發被拉扯,她帶淚的臉猛然的抬頭。

  梁御豪虛弱的張開眼,深情的望著她,對她露出微笑。她心一酸,嘴一癟。“哇”的一聲,她大聲的哭出來,伏到他胸前痛哭失聲。哭的同時,她還不停吼著:“我愛你……我愛你……”

  “喂!你有沒有聽說那件事?”北市的某家醫院手術房前,兩個護士捧著准備開刀的器具,興奮的閒聊。

  “有,我好後悔那天當班的下是我。”

  “我也是,早知道就別換班,能親眼目睹那奇跡是多浪漫的事情。”

  “聽說男主角已經死過去,但他聽到女主角以死相逼的呼喚,他就從死門關前轉回來了。”

  “那重的傷,竟然不到兩個月就出院,還活蹦亂跳,真讓人懷疑是下是男主角故意騙人的。”甲護士有些吃味。

  “根據可靠的消息,還沒出院,男主角就求婚了。”乙護士冷眼覷她,“不對吧,明明是女主角求的婚。因為她受不了跟他分離,所以想片刻不離的跟著他。你沒見那會纏人愛管男友的女人,連吃飯上廁所都要跟,不然就一副要哭的表情。”

  甲護士幸災樂禍的道:“那男主角還敢跟她結婚?”

  乙護士一副少見多怪的冷笑,“那你就真的沒見識過。雖然那男人長得很性格又帥,聽說也是很有名望的人。不過當女友一命令那不可、這下可時,他居然笑得跟白癡一樣,一副享受的模樣,連他的家人都看不下去。”

  “嗯!最受不了這惡心的情侶,這部分不用說了。”

  然而兩個護士心裡還是嫉妒得要死,恨不得那個白癡情侶之一是自己。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甲護士忍下住的問:“聽說全醫院的護士都有拿到喜糖和請帖,你去不去參加?”

  兩人面面相瞪了一會兒後,異口同聲的大喊,“去!”

  不但去,而且要裝扮得美美的去,看看有沒有好男人,好擄獲屬於自己的白癡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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