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久違的熱鬧打鬥場面出現在獄冥堂的武道場內。
巴斯特·藍赤手空拳站在場中央,出現在他對面的,是和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朱翼堂堂主段奇。
「我讓你三招,只要你能在三招內解決我,小舞的事就一筆勾消。」
想起自己的女人曾被他抓,想起自己曾被他高超的狙擊技術射傷,再想到人正躺在床上休養的虹艷也被他所傷,段奇毫不客氣地綻放眼中的殺氣。
巴斯特·藍一臉的不耐,心思全飄向正在病床上療養的虹艷身上。
「不需要你讓,想打架就來吧!」
「我可先說了,如果你沒打贏我,休想離開這裡。」段奇有意刁難。
抬起頭,巴斯特·藍唇瓣勾起瞭然的笑容,轉過頭望向另一頭的其他人。
「段奇結束後還有我,虹艷受傷一事,如果我這做哥哥的不幫她報仇,那可真說不過去,不過想和我比試身手的前提是你能打贏段奇——忘了告訴你,阿奇可是赤色組內身手最好的傢伙 ,別說以一打十,就是想要你的命也輕而易舉。」聽說藍調僅擅長長槍狙擊,連虹艷都能打傷他,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魏子揚扭扭筋骨,為等會兒的過招做准備。
聽了魏子揚的話,巴斯特·藍毫不在意地揚眉一笑,視線又轉向站在另一頭的於凱。
「你呢?有什麼要求?」
這些人可真是好家人啊!虹艷受傷,大家為她感到不值,紛紛阻擋在他的面前,打算找他麻煩,為她出一口氣。
巴斯特·藍終於瞭解她為何不捨得離開赤色組,不捨得放棄這些家人了!除了毫無血緣外,他們甚至有著比親人間更為濃厚的情誼。
「我?抱歉,我是和平主義者,對於打架這種粗魯行為,我敬謝不敏,只是我有一件事得先告訴你。」頂了頂臉上的銀框鏡架,於凱送了巴斯特·藍一個很詭異的笑容。
「你的女人,我們的獄冥堂堂主,現在正和咱們當家母在一塊,聽說當家母正准備做某種創舉,而被拿來開刀的對象正是躺在床上的病人,真不知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和那個邪惡 的大魔女放在一塊會發生什麼事。」
巴斯特·藍不解,事實上,他完全不懂於凱所說的意思,赤色組當家母楊瑤是近幾年出現在組織內的新一代女主人,對她,他並不是十分的理解。
「完了,和敵人勾結,虹艷一定會被當家母扒了一層皮。」魏子揚打了個冷顫,想起楊瑤,連他都忍不住舉白旗投降。
「大當家沒有跟來,等於一切都是由當家母做主……喂,聽說你希望帶走虹艷,希望她脫離組織對吧?你知道要離開赤色組必須做出多大的懲處嗎?」段奇撫著額,一副睏擾的模樣。
懲處?巴斯特·藍倒是沒聽過這件事。
「斷掌、烙背,如果是虹艷開口提議要離開,這就是她的處罰,如果不是她的要求,而是當家母的決定,那……代表她從此成為赤色組的敵人,因為她和你在一塊,離開組織加入其他組 織等於背叛。」
於凱不痛不癢地輕笑,仿佛他是赤色組中唯一不把虹艷當成家人看待的人。
巴斯特·藍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難道……巴斯特·藍恍然大悟。
不是因為親情關係才不願離開?
而是……虹艷走不了,想走的話,就必須留下雙手,以那種懲處方式,不死也半條命了。
「廢話少說,我們速戰速決。」巴斯特·藍沒空和他們閑談了,現在的他只擔心著自己女人的安危。
「就等你這麼說。」段奇冷冽一笑,快速朝巴斯特·藍攻擊。
二十分鐘後——巴斯特·藍毫發無傷、氣息微喘地衝出道場。場內,段奇、魏子揚無力地躺在場中央喘著氣,臉上神情難看得很。
「阿奇,你的身手退步了嗎?怎麼連虹艷都能打敗的男人,你竟然成為人家的手下敗將?」魏子揚很不爽地抱怨。
老天!巴斯特·藍才對他出了三拳,僅僅三拳就讓他躺平,害他丟臉極了!
「不是我退步,是那個男人出手速度太快,招招強勁讓人難以招架。」段奇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
巴斯特·藍的身手怎麼看都不只是狙擊能力一流,連身手也比他強勁。
「真丟臉!我們都輸給他,那不代表我們比虹艷還不如?」魏子揚痛苦地爬起身,吃疼地撫著下巴。
老天!
那男人的力道……真讓人他媽的痛。
「笨!」
瞪著地上的兩個男人,於凱忍不住嘲諷地揚起冷笑。
人家可是英皇集團的老大,既然是老大,一定有著過人的能耐,想也知道巴斯特·藍怎麼可能打不贏虹艷,人家當然是讓她的嘛!
有哪個正常男人能狠心對自己的女人出手?也只有這兩個光有武力而沒大腦的男人會搞不清楚狀況。
「看來赤色組第一身手的名號該換人了。」段奇有感而發。
「嗯?什麼?」魏子揚一臉驚悚。
「藍調如果真的愛虹艷,是不可能讓她隨便離開組織的。」除非他等著替她收屍。
「是啊,看來當家母又籠絡了一個厲害的男人,還有一支了得的集團。」魏子揚有感而發。
想成為赤色組各大分堂堂主的另一半,除了必須對組織有幫助外,能力也是一大重點,而藍調……不必多說,絕對是個了得的男人。
眼中綻放幽光,於凱不以為然地挑眉。「是嗎?真是這樣嗎?」
他可不這麼認為。
悠悠睜開眼,腹上的疼痛持續發酵,虹艷發出不適的疼痛呻吟,思緒呈現絲絲茫然。
眼前映入熟悉的環境,讓她的思緒瞬間回籠。
她沒死?原來她還活著!
神色略顯凝重,虹艷掙扎著想要坐起身。
「醒了?」冰冷的語調自她身旁傳來,虹艷轉過頭看著坐於身旁的女人。
「當家母……」
「還知道我是你的當家母?」輕哼嘲諷,楊瑤的口氣毫無溫度,神情冷淡,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絲對她受傷的同情。
「我很抱歉。」雖然虹艷知道此刻道歉並不能得到原諒。
「有本事為了一個男人犧牲自己性命,道歉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幫助。」帶著鄙夷神色,楊瑤視線移至虹艷包扎的腰間。
「巴斯特……我是說,藍調昵?」
她人現在在堂內,這是否代表巴斯特·藍被抓,又或者他己離開了?
「你在問我自己男人的行蹤?虹艷,你的膽子可真是愈來愈大了,藍調那傢伙可是英皇的成員,別說他和咱們赤色組有仇,憑他英皇頭目的身份,出現在赤色組的地盤上,你就該善盡責 任將他追捕,可是你竟然放任他待在堂內,大搖大擺出入我們的勢力範圍,你在想什麼?為了一個男人親自犯錯,你以為我可以容你做出這些行為?」楊瑤站起身,冷冽地走到窗邊,眼中流露 殘忍的陰狠。
「他……是我的男人。」咬著唇,虹艷掙扎地解釋,心中涌現無限的恐慌,不安逐漸加大。
「呵!他是你的男人?」
因為是她的男人,所以不顧他的身份,不顧兩方的敵對,她想保護他?「你有沒有說錯?藍調是你的男人?那我可以把他當初抓小舞的事追加在你身上?也就是說,現在的你承認自己背叛赤 色組?」
虹艷苦澀地微笑,當初的她就是沒有足夠的勇氣爭取自己的愛情,爭取自己的男人,才會寧可踏上死亡那一步。
而今,她再次活了過來,如果再以死去承受面對一切,她又會害了多少人?
「巴斯特·藍是我的男人,五年前我們就已經……」
「不要和我提到過去!你過去的戀愛情史和我無關,我不管你們認識多久,就算是青梅竹馬也一樣,無論感情再如何濃厚,只要一天為敵、終生都是敵人!」楊瑤不耐煩地打斷虹艷的解釋 。
「現在,我再問你一次,藍調對你來說是什麼?是敵人?或者為了他,你願意放棄赤色組?」定至虹艷的身旁,楊瑤居高臨下地冷望她。
「我……」虹艷咬著唇,眼中流露著悲傷,難道她的想法錯了嗎?為了完全擁有,她希望努力爭取,這項決定錯了嗎?
「其實這問題我是多問的了,對吧?」楊瑤拿起擺於一旁、屬於虹艷的赤紅長刀。
「你自己選擇吧!藍調還是赤色組?如果你今天打算退出赤色組,該有什麼樣的懲罰你自己該知道,只要你做出決定,從今天開始請你離開獄冥堂、離開赤色組。但是別忘了你身為堂主的 身份,堂內有太多的事情你同樣涉入其中,為免有一天你走露我們的消息,我會想盡辦法找人追殺你,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把秘密透露出去。」
楊瑤蠻不在乎地輕笑,緩緩坐回虹艷身旁,十分有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非要做到這樣嗎?」
如果今天她脫離了赤色組,是不是代表從今以後她將過著永遠躲藏的生活?亦或者一輩子不得再踏入台灣?過去曾有的回憶將全數抹煞,她認定的家人從此將和她形同陌路?
「這就是身處於這世界的可悲,不是嗎?」黑道世界的人沒有所謂的自由,想要得到自由,除非這輩子不曾踏入其中,否則只有死才能自由。
「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當作什麼事也不曾發生,只要你能親手了結藍調,結束和他之間的糾纏,這幾天的事,我可以瞞住藍翼,你依然是赤色組獄冥堂堂主。」兩種選擇,哪一項對她 來說有利,她應該清楚明瞭。
殺了自己的男人?
想到此,虹艷不由得搖頭苦笑。
就是因為無法殺他,無法輕言將他遺忘,所以寧可結束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他,她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決定?
「我不能。」虹艷堅定地搖頭,毫無猶豫的目光充滿決心。
親情與愛情在兩邊拔河時,她曾經左右為難,曾經膽小地放棄,但這一次……她不想放棄了!
「不能?」楊瑤挑起眉,一點也不驚訝。
長刀輕落於虹艷的手上,楊瑤站起身退至窗口。「既然不能,請你做出決心。」
斷掌、烙背,她可是很期待能親自實行一次。
低下頭,木然地望著手上的長刀,妖艷的光芒綻放寒氣,銳利的刀鋒讓人看了膽戰心驚。
只要一刀斬下自己的雙手,她就和赤色組脫離了。
是的,只要她放棄這裡的一切,她就是自由之人,能夠從此陪伴在巴斯特·藍的身旁,一輩子屬於他……
楊瑤不為所動地緊盯虹艷,看她毫無抵抗、不再替自己辯解,不再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努力,反而認命地握緊長刀,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楊瑤發現她要抓狂了!
當長刀高舉,閃爍著駭人的光芒時,楊瑤用力吸了一口氣,又深深閉上眼。
她腦內喚為理智的神經線瞬間斷裂,火氣無理智地向上竄燒。
長刀快速朝虹艷手腕落下,當它接觸到手腕的瞬間,楊瑤伸出手狠狠朝虹艷方向揮去。
赤紅長刀落於地面,發出清脆聲響。
早已下定決心了斷一切的虹艷,茫然不解地抬頭望著怒氣衝衝的楊瑤,沒預料楊瑤會有這樣的舉動。
「當家母?」
「白痴!笨蛋!你大腦忘了裝進腦內嗎?這麼做是在幹什麼?」忍不住發出大吼,楊瑤恨不得乾脆將床上的笨女人掐死算了。
「你就這麼認命嗎?你就這麼隨意拿自己生命開玩笑嗎?又是死、又是斷掌,怎麼?嫌自己的命太長了是不是?赤色組所有堂主內就屬你最笨,腦袋最不靈光!你以為斷了掌自己還有命可活 嗎?別忘了你腹間還有傷,能不能多替自己想想啊?白痴女人!」
「當家母?」
虹艷仍摸不著頭緒,不懂自己為何被罵。
「虹艷——」
巴斯特·藍急忙衝進虹艷房內,當他發現楊瑤正站在自己女人身旁,而且氣勢洶洶時,他快速向前擋在虹艷前頭。
「閑雜人滾出去!」楊瑤狠瞪巴斯特·藍一眼。
「她是我女人,你有任何事就對我說,不用找她開刀。」不管楊瑤的身分,巴斯特·藍毫不在意地冷瞥她一眼。
「真感人啊!一個說是為了她的男人,寧可斷掌、烙背也要和他在一塊,一個說是為了他的女人,自以為是地想替她解圍……憑你現在的身份,你有何資格和我談?這裡是我在當家又不是 你,你沒權利和我討論任何事。」
這個臭男人!氣焰如此囂張,讓她看了就討厭。
「斷掌?」巴斯特·藍眯起銳眼,神色猙獰地轉身瞪著身後的虹艷。
很好,這個女人依然聽不懂他的話,她的一切都是屬於他,她竟然又想隨意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虹艷被巴斯特·藍這麼一狠瞪,莫名心虛地低下頭。
「要如何才能放過她?我們兩人的敵對關係,總有方法可以解決,不是嗎?」微微冷笑,巴斯特·藍懶得和楊瑤說廢話。
挺直接的嘛!楊瑤偏著頭,揚高眉。
「只要你成為赤色組旗下一員,你和虹艷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塊。」她倒也乾脆的很。
反正從頭到尾她打的都是這種主意,想想赤色組的勢力將因藍調的關係向外拓展,這是多麼讓人振奮的好消息。
身後的虹艷哀傷地笑了,因她知道巴斯特·藍不可能答應這項要求。
「可以,我接受你的要求。」不知為何,巴斯符?藍竟詭異地笑了。
他肯定的答案讓虹艷驚訝地抬起頭,瞪大眼。
「藍?」
他說接受?這怎麼可能?當初他明明說不可能放棄英皇集團的不是嗎?
「你答應?」
楊瑤也很驚訝巴斯特·藍竟如此乾脆。
巴斯特·藍用力點點頭,神色嚴肅,不似在開玩笑。
「為什麼?藍,你明明說不可能……」虹艷急於阻止。
「你都能為我做出這種犧牲,我為何不能為了你加入赤色組?」巴斯特·藍轉過身緊緊盯著虹艷。
虹艷咬著唇,眼中泛紅。
「你是心甘情願的?」唇瓣不由自主地揚起,但楊瑤仍努力維持自己嚴肅的神態。
「心甘情願。」
「這種事不會早說嗎?」楊瑤像松了一口氣般地低吼,害她擔心了好久。
原本只是想整整虹艷,刻意為難她,誰知那個笨女人這麼認命,打算拿自己的性命開刀,不如楊瑤所預期的反抗,已讓楊瑤很煩惱不知該如何收尾了,幸好巴斯特·藍夠識相,懂得乖乖 就範。
「很好,那麼……虹艷身上的傷好了後,記得回總部一趟,我們有很多事情該處理。」楊瑤嘴角忍不住牽起笑容。
終於讓她成功了!只要巴斯特·藍這英皇集團的頭目屈就於赤色組名下,那就代表整支英皇集團全屬於赤色組……她可是立了一件大功呢!
想著人在總部的丈夫要是知道他的小妻子做了這麼件偉大的事,肯定會高興地贊賞她一番,思及此,楊瑤心中涌起莫名的得意和成就感。
就在她興奮不已的同時,卻忽略了巴斯特·藍臉上正帶著一抹令人發毛的笑容。
直到楊瑤高興地離開,打算提早出發回總部,虹艷才著急地伸手拉著巴斯特·藍。
「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做任何的犧牲,你明明說不可能放棄英皇集團,為何又改變主意?」
她不要勉強屈就的感情,如果是這樣,他和她之間的未來將有太多的未定數。
「我沒有放棄英皇集團,這也不是勉強。」巴斯特·藍坐在虹艷床旁,雖然神情聚滿怒火,仍十分有耐心地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如果你成為赤色組名下的成員,英皇集團等於也成為赤色組的勢力不是嗎?難道你沒發現當家母在打什麼算盤嗎?她要的是你的英皇集團啊!」她是赤色組的成員,但她無法不替他想。
「誰說我成為赤色組成員,英皇集團就是赤色組的勢力?」巴斯特·藍對虹艷的認定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不是嗎?」虹艷一臉的疑惑,總覺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打著某種主意。
「現在不該討論英皇集團到底屬於誰這種小問題。」巴斯特·藍提醒。
「嗯?」他危險的目光讓虹艷心一驚,不安地吞了口唾沫。
「你為什麼老是忘了自己的性命屬於我?總是喜歡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嗯?」溫柔地撫著她的臉蛋,巴斯特·藍的神情異常冷冽。
「藍?」虹艷緩緩向後移動身軀,卻被他突如其來地拉近,身陷於他的懷中無法動彈。
「到底該如何做,才能讓你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巴斯特·藍無奈地低喃,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將她抓起來狠狠打一頓,但她身上的傷口卻不容許他這麼做。
「藍,對不起。」他語氣中的擔憂和不安讓虹艷深深動容,內疚感因此而生。
「別和我道歉,我只要你答應我,絕對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我要你一輩子安全地待在我的身旁,不准隨便離去。」既然無法帶走她,他只好跟隨在她的身邊,當她有任何的危險, 他願意不顧一切擋在她的前頭,為她付出一切,就如同她為了他,寧可死在他手上。
「好……我保證,再也不會這麼做了。」
只有這個男人能讓她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只要能和他在一塊,只要有他永遠的陪伴,這一輩子她會好好地愛惜自己的性命,和他相偕到老。
「你是屬於我的,永遠別忘了。」收緊擁著她的雙手,巴斯特·藍霸道宣示。
「是,我永遠屬於你……就如同你,巴斯特·藍,我的藍調,你永遠屬於我。」滿足地揚起燦爛笑顏,虹艷深深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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