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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鈴蘭]【你想勾引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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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6 22:48:16 |倒序瀏覽
妖媚狐狸精的頭銜非她莫屬!

穿著火辣地呼朋引伴徹夜狂歡,

真不敢相信他弟弟會娶這種女人當老婆,

為達成爺爺交代的任務,他卑劣地綁架她。

原以為囚禁她可以逼問出弟弟的下落,

沒想到她竟有辦法逃脫,還跑來"騷擾"他。

不可諱言,他被她致命的吸引力迷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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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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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匿名  發表於 2011-9-6 22:48:40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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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空間,觸目所及盡是書籍,一排排的書架貼緊著牆壁,輕輕嗅聞,鼻息間都是紙張的味道。

  書房的角落傳來一道蒼勁肅穆的男聲。

  “把他給我帶回來。”

  由背後望過去,發聲的老者背脊挺得筆直,盡管他的年歲已高,頭發斑白,但那語調中的威嚴仍令人畏懼。

  在場的另一個男人機械化地回答:“是。”

  “他逃得夠久了。”老人沉著聲說。

  久到他都快忘掉自己還有一個孫子,也許是優秀的雙胞胎哥哥,使他下意識地想起遺忘那個忤逆他的孫子。

  “他該收斂一下,是不是?”

  “是。”男人沒有遲疑,立刻回答。

  “那就不要讓我失望,帶回成果給我看。”

  “是的,爺爺。”那張剛毅的臉龐露出達成命令的決心。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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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9-6 22:49:13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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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痛、痛……她的頭好痛喔。

  “啊!痛……”方勝男嘗到宿醉遺留的苦果,仿佛有人用斧頭拼命想鑿開她的腦袋。

  她按著疼痛欲裂的頭,坐起身走到房門外,准備找出放在客廳櫃子裡的醫藥箱,搜搜看還有沒有雲平為她准備的止疼藥。

  她半瞇著眼,揉了揉一頭紊亂的及腰鬈發,拖著腳步在屋裡碰碰撞撞,卻不期然地踢到一個溫熱的物體,險些跌倒。

  不過,她沒有停下來觀看,重重地踩過去。

  等到吃了止疼藥,藥效發作解緩疼痛後,才憶起剛剛踢到的障礙物。

  她走到客廳,低頭看著地上的物體,尖銳地叫著:“起床啦!”然後用雪白細嫩的玉足,恩賜地踩在男人俊美無儔的臉上,不停地“按摩”。

  躺在光滑木質地板上的棕發美男,閉著眼捉住那只腳,親吻她光滑的腳背,滿足地呻吟道:“嗯,雲,我好愛你喔。”

  方勝男聽了不客氣地使勁踹那張令少女心醉的俊臉,嘴裡沒好氣地罵著:“雲你個頭,我是你老婆。”

  凱文迷迷糊糊地點頭,摟抱住她的小腿肚,喃喃地說:“嗯,老婆,我也愛你。”

  這個無節操的色狼!

  暗罵一聲,她使出撒手鑭,對門口大喊:“咦?雲平,你來啦!”

  賴在地上的男人一聽到愛人的名字,馬上飛快地跳起身:“雲平在哪裡?雲平在哪裡?”

  她冷笑連連,涼涼地道:“雲平拋棄你這個花心大佬,另尋新歡了。”

  凱文痛苦地抱頭呻吟:“不可能、不可能,雲平不可能這麼對我。”

  方勝男見他清醒,不搭理地走進廚房泡咖啡提神。

  凱文腳步蹣跚地追進來:“雲平真的還是不願意原諒我?!”

  “你自己不會去問他?”她攪動香醇的咖啡,斜眼地睇著他。

  凱文懊惱地抓抓頭,一邊伸手跟方勝男討咖啡喝:“他肯見我,我就不用借酒澆愁了。”

  方勝男受不了地倒了一杯給他,嘴裡斥罵:“活該啦!”

  “又不是我自願的。”

  “是喔,是女模特兒自動獻吻,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方勝男輕啜一口濃醇的咖啡,表情十分的不屑。

  她掛名丈夫凱文的同性愛人雲平,日前去參加凱文的時裝發表會,後來的慶功宴上突然蹦出一個想借機出名的女模特兒,對著凱文的臉就是熱情地一吻。

  雖然凱文可以說是無辜受害者,而且事後已經表明永不錄用該位模特兒,但是他的態度輕浮,毫無警覺心,才會讓人有機可乘。

  身為他的老婆她可以不計較,反正兩人只是朋友,但是他的親密愛人雲平可就受不了了。

  愛人當著眾人的面跟人熱吻,自己卻是搬不上台面的“情婦”,這教他情何以堪?

  所以這次她完全站在雲平那一邊,要抗議他們男性的花心行為。

  “拜托、拜托,請為我在他面前美言幾句。”他巴在她身邊求情。

  方勝男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伸出纖纖玉手討賞,擺明想趁火打劫:“條件先開出來再談也不遲。”

  “好,這次發表的衣服只要你中意,它就是你的了。”

  她挑眉地嘲諷道:“真豪爽,我以為身為你的老婆,我早就無條件享有這些權利。”這些東西哪夠她塞牙縫,“本小姐不稀罕。”即使他是享譽國內外的新銳設計師,時裝界的當紅炸子雞,在她眼裡根本一文不值。

  “那你想怎麼樣?”

  方勝男不客氣地開始扳手指:“第一,下次你們去旅行,請讓我跟,別把服裝公司全丟給我一人。第二,我要求降職,我想多點休息時間,你們小兩口每次一鬧別扭,你就什麼東西都不管。”

  說來都是她在五年前聖誕節的時候瞎了眼,才會在徹夜狂歡的Party上認識中美混血的凱文。

  當時他剛到海島,外表給人的感覺十分正經莊重,誰知才過沒多久,他桀驁不馴的浪子本質就表露無遺。

  而她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溫柔婉約和她根本沾不上邊。

  她最常自嘲地道:“假如我生長在古代,一定會被拉去浸豬籠,或者被安上‘蕩女’、‘淫婦’這類的罪名。”她常常一時興起,三更半夜呼朋引伴,夜夜笙歌,所以她和凱文十分合得來。

  唉!敗就敗在這合得來。

  他們與一些豬朋狗友聚會,竟然在酒酣耳熟之際,和眾人打賭他們好到隨時都可以結婚。

  等他們清醒後,桌上就擺著熱騰騰、且已蓋章的結婚證書。

  後來他忙著開服裝公司,她順理成章地幫他打理,這一忙就忙忘了,久而久之她就習慣員工、客戶喚她“老板娘”,兩人也懶得去辦離婚,皮皮的就這麼一直拖下去。

  其實她早知道凱文是同性戀者,所以才那麼放心,連雲平都是她幫他追上手的,由此可見他們的友情確實“偉大”。

  不過這男人見色忘友,常常跟雲平結伴去旅行,丟她一個人管理服裝公司,害她被迫得坐在位子上乖乖地處理他丟下來的攤子,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她天性懶散,最討厭被綁在位子上工作,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朝九晚五的工作不適合她,所以沒遇上凱文這位損友之前,她是在一家PUB做兼職人員。

  反正她又不愁吃穿,何必汲汲營營於孔方兄上?

  所以她三申五令,要求凱文一定要帶她一起出去玩,她才肯幫他美言幾句,否則這對情侶再冷戰幾天吧。

  凱文真的無計可施,才會上門求救。

  沒辦法,雲平對勝男的話言聽計從。當初是她從街上把逃家的雲平撿回家,梳洗一番後煥然一新,將翩翩美少年送到他公司當業余模特兒。

  這等於是把無辜小羔羊送到他這只大野狼旁邊,他當然不客氣把他吞了,吞咽的過程還要靠勝男。之後他苦口婆心地慰留他,解釋他和勝男之間是絕無摻雜男女之愛,才讓雲平死心塌地跟在他身邊。

  後來兩人談戀愛,若有誤會都要靠勝男去調解。

  “Please。”凱文雙手交握,對她做出虔誠的禱告樣,蔚藍的眼裡還惡心地浮現淚光。

  真讓她看不下去。她受不了地道:“對不起喔,我還要吃早餐,別讓我吐好不好?”

  “沒拒絕就是答應囉,那麼能不能請你打電話到隔壁我家,以吃早餐的名義,邀請雲平過來啊?”凱文跟雲平這對愛侶住在方勝男隔壁。

  “你沒鑰匙啊?”她白了他一眼。

  “他從裡面鎖上了嘛,而我有你這邊的鑰匙。”

  “所以你就自動開門,倒臥在我家的玄關。”

  他耙了耙頭發:“嘿嘿,其實我想爬上沙發,但是力不從心,只好在地上委曲求全,沒關系,我這人很好商量,我不會介意的。”

  方勝男瞪著他:“簡直是得寸進尺。”

  “哎呀,拜托啦,我的好老婆,快做營養早餐,我怕雲平餓肚子。”就見一個大男人佯裝無辜地撒嬌。

  方勝男堵他一句:“下禮拜我就可以解脫,甩掉你這麻煩精了。”

  她決定跟凱文離婚,讓他跟雲平這對愛侶真正無羈絆。

  “至少現在還是,只要我還是你老公,我就要好好地利用我的身份,你就要幫我的忙。”他理直氣壯地表示,“況且中國女人不是有三從,從父、從夫、從子?”

  她喝著咖啡,閒閒地丟了一句:“你又不是中國人。”

  “嘿,我雖是美國籍,但是我媽可是海島人喔。”

  “瞧你一副驕傲的樣子。”

  “好啦,頂多我放你一天假。”夠慷慨了吧。

  她搖頭:“三天。”

  他挺直身子,試圖用高大的身軀使她屈服:“兩天,你想讓公司唱空城計啊?”

  方勝男仍舊緩緩搖頭,不為所動:“那就算了,我回去睡回籠覺,反正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等等。”他沒轍地屈服了,“三天就三天,你這沒良心的老板娘,公司那麼忙,更別說我還付你六位數的薪水。”

  方勝男毫不留戀地攤手:“盡管開除我吧,我還會萬分感謝,恰好我可以去紐約看畫展。”

  凱文一不小心就自掘墳墓,他差點就忘了方勝男畢生最大的志願,就是當個無所事事的米蟲,醉生夢死在酒池肉林裡。

  認識她五年多,她鮮少提起家人,不過據說因為她家族的人對她期望很大,所以從小強迫她學習各式各樣的知識,連游玩的時間都被剝奪,毫無童年可言,在她能過自己的生活後才有“休息到死”的願望。

  光看她的名字就曉得她家族對她的期望。

  方勝男瞧他一副不甘心的樣子,決定取消交易,回房睡覺。

  “你請自便,門口在那兒,你要用何種姿勢滾都可以。”

  眼見救星要溜走,凱文不顧形象,迅速地跪倒在地,拖著她的腿。

  方勝男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你有沒有骨氣咧?”

  凱文不以為意地道:“我愛雲平,我是需要你幫忙的癡心男人,骨氣不算什麼。”

  聞言,她的雙臂爬滿雞皮疙瘩,她彎下身捂住他的嘴:“夠了、夠了,再聽下去,我怕我會嘔吐至死。”

  最後她在癡情男眼巴巴的監視下,打了通電話到隔壁請雲平。

  雲平起先還不肯,是她一番曉以大義後,他才暫時肯讓凱文回家,不過是帶罪之身,處在觀察期,她看凱文這陣子還是得安分點,免得被雲平拋棄。

      *****     *****    *****

  三天快樂的休假很快就過了,方勝男無精打采地晃著小皮包逛進位於人民南路上的一棟大廈裡。

  這棟大廈一到五樓都是凱文的設計工作室,一樓的展示場地設計得光鮮亮麗,現代感十足。

  其實凱文真的很有才華,就是不願太賣力工作,寧願守著這個小地方,夠吃飽玩樂就滿足了。

  早在三年前他剛闖出名聲時,巴黎時裝界就有人肯資助他把工作移到國外,結果他一聽到要離開雲平,連看都不看就把一大堆契約書退回,踐得很。

  這一點他們倒是有志一同,凡事不強求。

  方勝男一進門就見幾個不修邊幅的工作同仁,沒力氣地跟她打招呼,有些還趴在桌上睡大頭覺,對她這個老板娘一點也不以為意。

  她跟凱文一致認為,他們不需要太盡責的職員,得過且過就行,除了某人。

  “阿男。”秘書阿如匆匆忙忙地走過來。

  “好久不見。”阿如是那個惟一的例外。

  “嗯,你有幾個案子要簽,我已經送到你的辦公室。”

  她皺眉埋怨:“好啦,一上來就要我辦公,真不會體諒人,去幫我泡杯咖啡來。”

  阿如閒閒地道:“自己去泡,我沒空。”

  天啊,這等頑劣的秘書,竟敢對上司這樣說話!

  方勝男責備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世界上哪有秘書會叫自己的上司泡咖啡,你不想領薪水啊?”

  阿如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有恃無恐:“開除我啊,拜托快點。”

  她一聽心驚膽跳。怎麼可以呢?她常常蹺班看電影、回家睡覺,都靠阿如掩護,而且有些決策還是阿如批准的,少了她,她豈不是要做牛做馬?

  六月債還得快,她依稀記得自己好像也是這樣堵住凱文的嘴巴。

  不成,公司可以沒有她,但是萬萬不能沒有阿如啊。

  眼看威逼不成,她改為哀求,假裝啼哭地道:“阿如,我的阿如,不要說這種無情無義的話,看在我當初錄用你的分上,不要輕言辭職嘛!”

  阿如一聽到“錄用”兩字,火氣陡升,反倒教訓起她:“當初是我剛踏人社會,純真善良,眼睛長在背上,才會一腳踏上賊船。我只是應征秘書,為什麼要做經理該做的工作?”

  “阿如,別這樣嘛,息怒啊。”她賠笑討好。

  “想開除我,求之不得,我為了這工作,已經連續賠上三個男朋友,你存心讓我嫁不出去是不是?”

  “哎呀,結什麼婚,只有大傻瓜才會想結婚,結婚是個大傻瓜,你沒聽過有首歌是這樣唱的嗎?”

  阿如冷瞪她:“別以為上岸了,就想以過來人的姿態勸我,誰不知道你跟凱子老板假結婚,只是個幌子。”

  “是、是,你說的都對。”她決定當烏龜,讓秘書出出怨氣。

  阿如忿忿不平地抱怨:“真不曉得公司怎麼會賺錢,上天有沒有長眼啊?這麼懶散的態度,每年還有幾千萬的淨收。”

  方勝男恬不知恥地拱手自謙:“好說,但求溫飽而已。”

  咦?凱文的辦公室空無一人,難道他一早就蹺班了?

  “你們的凱子老板呢?”阿如稱凱文為凱子,她也跟著她叫。

  “跟你一樣休三天。”這些大佬就是沒責任感。

  “不會吧?這麼不負責。”發覺好像也罵到自己,方勝男連忙改口,“這麼有福氣,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搶著做老板了。”隨時可以放假,愛不來就不來。

  “所以你今天沒到五點不准下班。”阿如事先警告方勝男。

  雖說平常人朝九晚五是很正常,不過對方勝男來說,朝十晚三還嫌累。

  這女人坐不住椅子,常常借故上廁所,或者到樓下呼吸一些新鮮空氣,而這一去往往沒有回來過,連手機都關機,是屬於計劃性犯案,而且是前科累累,有眾多案底,是個慣犯。

  老板不在家,老板娘才剛來就想溜,難道又要丟一大堆工作給她啊?

  今天不壓著她把工作做完,她不會讓她走,她甚至已經有了挑燈夜戰的打算。

  方勝男看著秘書臉上堅持的表情,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走到自己的辦公室,看見桌上成堆的公文,屁股還沒碰到椅墊,她就想起立奪門而出。

  阿如眼明手快地施展獨家擒拿,按住她的肩膀,威脅道:“給我批完再走。”

  “放手、放手,我知道了。”她學著摔跤選手拍打桌面認輸。

  “哼!”阿如這才松手,把她往前一推。

  她愁眉苦臉地望著這堆公文,唉聲歎氣:“苦命啊。”塗著紅色蔻丹的手指,攏了攏在家精心整理的波浪鬈發。

  她認命地先抽出一個最薄的公文夾,開始辦公,只要她稍稍抬頭,就可看見阿如橫眉豎眼地瞪著她,害她馬上像個小媳婦似的垂下頭努力工作。

  工作不到一個小時,她又抬起頭來思考。

  窗外的天空那麼的蔚藍,白雲是那麼悠閒地飄過來、飄過去,自己為什麼要浪費大好的青春,在這些黑字體、數據上掙扎?

  “快工作,別胡思亂想。”阿如如監視器的雙眼馬上掃過來。

  “是、是、是。”她又開始低頭工作。

  驀地,她像個小朋友興奮地舉起手,對著阿如報告:“我要噓噓。”

  阿如柳眉一挑,霍然站起身:“好,我陪你去。”

  她一愣,這樣她就逃不掉了:“不用!我長大了,媽媽說我可以自己去。”

  “我跟著你,免得你走丟。”她有所防范。

  方勝男悶悶地道:“算了,我不想去了。”

  阿如以銳利的目光,看著她的上司作怪:“這種老招式也想騙我。”以前不拆穿她,是因為有凱子老板在,現在他不在,她可不能輕易放行。

  小氣!方勝男在心裡嘟囔著。

  安靜地過了一小時後,又傳來了叫聲。

  “哎呀,我肚子好疼啊!”

  “又怎麼啦?”阿如緩緩地踱到她的上司身邊,冷眼看著她。

  方勝男姣美的臉蛋擠在一起,她雙手抱著肚子,不停地呻吟:“阿如,我肚子好痛喔!可能是早上吃的豆腐是臭的,所以才會疼。”

  “你早上吃什麼豆腐?”

  “臭豆腐啊!”

  她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阿如臉上多了幾條黑線,臉部微微抽搐:“臭豆腐本來就是臭的,而且誰在一大清早賣臭豆腐,你騙我啊?”

  “阿如明鑒,是真的啦,我怎麼敢騙你呢?”她可憐兮兮地說。

  阿如冷靜地伸出手,摸摸她的額頭:“怎麼沒半滴冷汗啊?”

  “嗯,有可能是空調把冷汗吹干了。”睜眼說瞎話的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謊言可笑。

  “那麼迅速?”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嗯。”

  “那好,這裡有金十字、張國周、廖家消化散和日本的正露丸,隨便你要吞哪一罐都行。”阿如不慌不忙地打開抽屜,一一展示她一早去藥局搜購的成藥。

  而裡頭還有眼藥、止痛藥、酸痛乳膏……只要方勝男可能掰出來的病,她都事先准備好了,就怕她不發作。

  可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方勝男就不相信逃不出這裡。

  “這些都是成藥,我可能是急性盲腸炎。”

  “你上禮拜就是用這理由騙我出去看電影,現在你還想割哪裡啊?”

  是嗎?她怎麼忘了自己曾經用過這個借口?

  阿如豁出去了,決定不再和她囉嗦,她雙手環胸,撂下一句狠話:“你今天一定要把桌上的東西解決干淨,否則你敢踏出門口一步,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方勝男嚇得縮回長腿,咬牙切齒,露出猙獰的面孔和秘書對看,比氣勢,不過不到三十秒,她就敗下陣來,搖著手認輸。

  她委屈地叫道:“做就做嘛,干什麼那麼凶呢?會嚇壞我幼小的心靈耶。”

  她泫然欲泣的表情,惹得阿如發噱。

      *****    *****     *****

  當方勝男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時,她的四肢酸痛得不聽使喚。

  這全都要怪該死的凱文,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

  既然有他們家的鑰匙,又在隔壁,她當然進去搜尋。

  方勝男來到隔壁,到每一個房間檢查,結果毫無所獲,家裡干淨得纖塵不染。

  有潔癖的雲平怎麼會看上豪爽不羈的凱文呢?他曾經有五天不洗澡的紀錄耶,恐怖。方勝男暗念著,完全忘了他們的“好事”還是她大力促成的。

  他們兩個合好後,不曉得跑到哪兒去風流快活,丟她一個人孤獨地在家。

  真是沒義氣。

  鈴!鈴!

  電話鈴響,該不會他們良心發現,打電話來邀她出去吧?

  一想到要出去玩,她馬上生龍活虎地撲到沙發上接電話,熱情地應道:“喂!”

  “請問凱文在嗎?”

  找凱文的?嗯,這人聲音還有點像凱文,不過比較低沉悅耳。

  “喔,他出去了。”

  “請問什麼時候回來?”

  “可能明天吧。”

  “請問你是?”

  “他老婆。請問你找他有什麼事?”她看著自己的手指問道。

  電話那頭卻傳來不可置信的聲音:“凱文結婚了?”

  “是啊,有五年囉。”雖然快離婚了,不過這個人顯然不是熟人,連他們結婚五年了都不曉得。她嬌聲地問,“請問你是哪位?他回來我請他撥電話給你。”

  “請轉告他,我是Jason。明天會去找他,請他不要躲藏。”

  傑森?果然不認識。

  “我會轉告他的,再見。”她掛上電話。

  啊!明天有客人,那麼她要當個好主婦,絕對不能給凱文失禮。

  事實上,她是高興明天有理由可以不上班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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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6 22:49:46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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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不用上班,方勝男睡到下午兩點才起床,揉著惺忪的睡眼好半晌,才想到要打電話找凱文,但是公司、他常去的酒吧都找不到人。

  該不會在隔壁吧?她拿了備分鑰匙開了他家的門,屋內冷冷清清的,沒有人回來過的痕跡。

  這兩個家伙跑哪兒去了?晚上有客人耶,難不成又丟給她了?可惡!

  她意興闌珊地去黃昏市場買菜,提著大包小包的菜回家之後,越想越不對。

  自己干什麼替凱文做牛做馬?她只不過是他掛名的老婆,干嗎好心地招待他的朋友,況且又不知道對方是誰。

  她邊做菜,嘴巴邊碎碎念,一氣之下,她把紅色辣椒,辣豆瓣醬、胡椒,統統加在菜裡。

  凱文最怕吃辣了,不過雲平嗜吃。俗話說“打狗還需要看主人”,她先巴結主人,欺負他家的小狗,雲平應該會睜只眼閉只眼吧。

  哼,她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懲罰凱文,敢把工作丟給她,讓她整天找不到人?看著好了,今天晚上辣得他哭天搶地。

  她煮了滿桌子菜餚,在客廳等著凱文跟雲平的歸來。

  等著等著,從下午五點到晚上七點,菜都冷了,他們還沒有回來。

  實在太不像話了,她的麻婆豆腐都快變成豆腐糊了。方勝男暗罵著,耳朵聽到些微聲響。

  咦?隔壁好像有聲音。她連鞋都來不及穿就沖到隔壁。

  她一拉開鐵門,就往裡面喊:“嘿,你們總算回來了。”

  寂靜無聲的屋中有個龐大身影,背對著她而後緩緩回頭,不發一語。

  方勝男一見到人馬上發難:“怎麼只有你回來?雲平呢?”她四處張望。

  “雲平?”

  “怎麼?你們又吵架了?幾天前才幫你爭取到觀察期,馬上又惹人家生氣啦?”

  男人臉上有著不解,灼灼的目光銳利地隨著她轉。

  “雲平去哪兒了?別跟我說他回娘家。”

  雲平不在,不就糟蹋那桌拿手好菜?

  對了!逼凱文全桌吃光光不就得了。

  方勝男以施恩的口吻道:“跟我來吧,我難得煮了飯菜,回我家吃。”她突然注意到他鼻梁上的眼鏡,“咦?你怎麼帶著一副老氣的黑框眼鏡,好像超人影集的記者克拉克喔,喲,還穿西裝打領帶的,像位專業人士,怎麼?打擊太大轉性啦。”

  男人蹙著眉悶聲不響地望著她一人絮絮叨叨著,腳步沒有移動。

  她回過頭,發現他直盯著她看:“咦?還站在原地做什麼?快跟我回家吃飯啊,你老婆難得下廚,你不賞光啊?”

  “老婆?”他訝異地凝視她。

  “你好沉默喔,是不是雲平不理你,所以才垂頭喪氣?”凱文的個性很活潑,失戀一定唉聲歎氣、大肆張揚,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她親暱地勾住他的手,使盡力氣半拖半拉把他推進自己家中。

  “別擔心,等吃飽了,我再次出馬幫你勸回他不就得了?雲平最聽我的話了,乖乖坐好啊,我幫你盛飯。”

  方勝男硬是把魁梧的男人按在餐桌的位子上,遞了一碗滿滿的白飯給他,她雙眼晶亮,甜言蜜語地哄著他品嘗她的奇辣料理。

  “快吃,別辜負我的好意。”她還很壞心地夾了一大堆炒辣蛋、胡椒魚、麻婆豆腐給他。

  用眼神半恐嚇半哀求他吃,他復雜地凝視她一會兒後,仿佛下了很重大的決定才開始動口,他混著菜扒了一大口飯,安靜地把碗裡的飯菜吃得精光。

  奇怪,凱文怎麼那麼安靜?

  驀地,方勝男突然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顫抖地指著他:“你……你不怕辣?”天啊!眼前的男人竟然不吭聲地把菜吃完!

  不對!不對!

  凱文一點辣都沾不得,眼前的男人竟連眉都不皺就把辣菜吃完。

  她驚嚇得站起來,喝道:“喂!你是誰?”

  愣了好半晌,方勝男才頓悟眼前跟凱文有著同樣容貌的棕發藍眼男人,根本不是她多年的好友兼掛名丈夫。

  那他是誰?她眨巴著眼睛,死盯著他。

  “我是凱文的雙胞胎大哥,傑森。”傑森慢條斯理地拿出手帕,擦拭嘴角,“我昨晚有打電話來。”

  “你是來找凱文的?”

  “不!我來帶他回家。”他的語氣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氣魄。

       *****    *****   *****

  見鬼了!搞了半天,眼前跟凱文有著相同面貌的男人是他的孿生大哥,怪不得穿著打扮、神情氣質都不太相似。

  凱文從來沒提過,她哪曉得他家裡有些什麼人?他們之所以要好全是因為尊重對方的隱私,不需要向對方交代自己的祖宗八代。

  不過上門是客,她總不好太失禮。

  她虛偽地賠笑,端出茶水:“請喝。”

  傑森接過來,緩緩地啜了一口,開門見山地說:“我來找凱文,他人呢?”

  別說他,連她也在找凱文:“他……他不在耶。”她照實說。

  “什麼時候回來?”

  “這……他沒有交代。”

  傑森濃眉一挑,嚴峻地審視著她。

  她的樣子的確不像在說謊,不過對她自稱是凱文的妻子,他有點懷疑。

  因為她實在太漂亮、太亮眼,一點也不像印象中扁平面孔的東方女性。

  當他抵達凱文居住的地方時,發現門沒關,他不以為意地踏入弟弟的住所,發現裡頭空無一人。

  接著這女人便從背後冒出,熱絡自然地攬住他,還把他拖往隔壁,他曉得她把他誤認為凱文了。

  自青春期以來,所有的女孩子總喜歡凱文多些,他開朗活潑健談,活力四射,像太陽神阿波羅,眾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即使爺爺百般訓斥阻擋,凱文仍擁有自我意識;而他正經嚴肅的面孔,嚇壞不少對他有興趣的異性。

  及長,交往的大都是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自是不敢如此造次。

  他冷眼睨視方勝男。她有一頭大波浪鬈發,整個人軟若無骨地倚在沙發背上,不經意流露出嬌媚的神態,紅唇嬌嫩欲滴,活脫脫是閣樓雜志的艷女。

  嬌嗲的聲調加上魅人的倩笑,足以讓自制力差的男人血脈賁張。

  尤其現在她穿著白T恤和牛仔短褲,把姣美的身段和修長的玉腿表露無遺。她擁有讓天下男性瘋狂的身材,比起賢慧的妻子,她更適合當情婦。

  “你真的是凱文的妻子?”他唐突地問。

  方勝男望了他一眼,聳聳肩道:“是啊,你想看結婚證書嗎?”那張紙不曉得被她塞哪兒去了。

  男人看她,都是傻眼和癡笑,而她的大伯一直寒著一張臉,偶爾嚴厲地皺眉,仿佛對她的行為舉止十分不贊同。

  “我跟凱文很久沒聯絡,不曉得他的近況如何。”如果他早知道他們的事,就可以及早阻止這段婚姻。

  不管這個叫方勝男的艷女是否真的是凱文的妻子,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她絕對進不了他家門。

  方勝男對他包含懷疑的眼神,並沒有任何回應。

  現在仔細端詳這個叫傑森的外國男人,才發覺他跟凱文有極大的差異,他們本身的氣質根本不同。

  猛然一看,外表能唬人,同是棕發藍眼的外國人,身材高大,五官極分明深刻,但是沉默不多話的傑森特別嚴肅,每說一句話都經過思考許久,行事一板一眼,極為規矩,言談間有種勢在必行的霸道感,和令人難以忽略的強硬作風,兩條濃眉動不動就湊在一起很嚇人。

  雖然他穿著剪裁合身的高級西裝,不過他偶爾一動,那包裹在深色布料下的肌肉令她很難忽視。

  她真的很想捏捏看,他的肌肉是否跟她想象的一樣硬實。

  不行、不行!她怎麼可以有這種饑渴又淫欲的念頭?她又不是深閨怨婦,怎麼會對男人有垂涎三尺的行為?

  不過,話又說回來,誰說女人不能“肖想”男人?

  只要她不作奸犯科、殺人放火、破壞別人家庭,她絕對有權力追求愛情啊。就算她要對他流口水流到泛濫成災,流幾加侖的鼻血都是她的自由,況且她只是覺得這男人的身材不錯,個性可是不敢領教。

  這種男人一定最愛發號施令,誰敢不從,就拖出去斬。

  他托了托眼鏡,雙手擱在膝前交握,如法官審問犯人的口吻問道:“小姐貴姓?”

  “我叫方勝男,你可以叫我阿男。”

  傑森低頭搓著手中的杯子,聲調微微上揚,帶點輕蔑無禮:“你跟凱文還好嗎?”

  “托福,得過且過。”

  “你們有孩子嗎?”。

  “沒有。”嗯,她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她的大伯根本不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向。

  由此推斷,他們兄弟大概很生疏才會五年都沒聯絡。

  “可以問一下,你找凱文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傑森沉思一會兒才道:“我爺爺想見他。”

  “爺爺啊?”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引起傑森懷疑:“凱文沒跟你提過家裡的狀況嗎?”

  方勝男愣了一下,隨即以假笑掩飾:“有、有,他常常提呢,他說爺爺很疼他。”她下意識地幫凱文說謊,也盡責地擺出好妻子的模樣。

  傑森眼神犀利地盯著她瞧:“凱文真有那麼說過嗎?”

  該死,這簡直比三堂會審還緊張。她又不是犯人,干嗎要被拷問!

  況且這是凱文的家務事,真要被逼問的,也該是雲平,她不過是個倒霉的掛名老婆,而且快卸任了。

  唉!送佛送上西天,就幫凱文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她賠笑:“應該,他好像有提過。”

  傑森淡漠地冷笑,並沒有拆穿她的謊言。

  看來她對他們家是一無所知,因凱文跟爺爺是水火不容。

  當他們的父母相繼死亡後,他們被送至爺爺的住處。

  爺爺言語間對母親的鄙夷,讓凱文幾度挑釁相沖,還逃家多次。

  大學畢業後凱文曾在公司幫忙過,在為公司成功地開發幾項計劃,賺進幾千萬美金後,就聲明除非爺爺能摒棄對死去母親的敵意,否則不會再踏人家中一步。

  然後他就這樣消失地無影無蹤,再也沒有跟他聯絡,這或許是他對他這個大哥最大的控訴也說不定。

  “呵!”她突然不雅地打了一個大呵欠,舒展筋骨地伸懶腰,當她在搓揉愛困的眼睛時,才記起她的行為不太禮貌,這不就是擺明了不耐煩嗎?

  果然,傑森有點惱怒她失禮的行為,諷刺地笑了笑:“對不起,看來是我叨擾你太久了。”

  “啊,不會、不會。”她不好意思地干笑,“是我太累了。”

  其實是他們之間的對話太枯燥乏味,她多想換上勁裝到PUB跳舞、喝酒。

  何況再對望下去也無濟於事,而且她快掰不下去了。

  “大哥,我看今晚凱文是不會回來了,不如……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先住下來,等他回來。”

  其實她只是客氣問一下,心想,他一定馬上離開,想不到傑森竟反將她一軍。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他微微點頭,沉穩地道。

  一瞬間,她的臉垮了下來,最後她勉強擠出微笑道:“不用客氣,大……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她努力裝出溫柔賢淑的樣子,迅速整理出一間空房給傑森。

  可惡!本來還想把他趕出門的,誰知他就這麼厚臉皮地住下來。

  把傑森安頓好後,她癱在床上喘口氣,望著牆上的鍾,已經十一點了。

  凱文這殺千刀的還不快出現,丟她一人在這裡裝淑女,傑森每問一句,她就笑一次,活像個賣笑的。

  她偷偷摸摸地來到走道上,偷聽客房的房間有無動靜,等到客房的燈火熄滅,她興奮得跳起來。

  難得拗來一天假期,她怎麼可以躲在家裡,當然要呼朋引伴,招一些晝伏夜出的酒肉朋友到PUB快樂一下囉。

  她畫了個美艷彩妝,換上新潮亮麗的緊身洋裝後,足蹬三寸高的銀色高跟鞋,甩著銀光閃閃的小皮包,往墮落的天堂飛奔而去。

       *****    *****     *****

  徹夜狂歡過後,方勝男帶著滿足的笑臉、微微的醉意,加上熊貓黑眼圈回到家中,一進門,她就把腳上的高跟鞋隨性地踢飛。

  “你回來啦。”沉穩低厚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倏然一驚,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傑森,算計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手上還握著剛剛被她踢飛的銀色高跟鞋。

  完了,她果然只要一喝過頭,什麼事就忘光光,連昨晚家裡收留了一位不速之客都忘了。

  虧她昨晚表現得可圈可點,讓凱文顏面有光,現在可能會打折扣了。

  “哈……哈,你真早起,現在才……”她心虛地瞄一下時鍾,“九點多一點。”她不自在地傻笑,酒意全醒。

  “已經不早了,況且我一向淺眠早起。”他在暗示她,她偷溜出去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昨晚,他站在窗戶旁,看著風姿綽約的方勝男被一輛敞篷跑車載走,車上有男有女,個個都笑得開心。

  “我……我是去吃早餐。”死馬當活馬醫了。她睜眼說瞎話,完全不在意傑森狐疑的眼神。

  “穿這麼漂亮?”他實在不想戳破她的謊言,不過她的謊圓得太離譜。

  “是啊,現在流行嘛!”她逃竄回房時,電話響起,她不情願地去接,“喂,找哪一位?”

  突然,她的神情變得惶恐不安,不停地對電話彎腰、發誓。

  “真的,我沒騙你,凱文的哥哥來了,我要招呼他啊。”她賠著笑說,“真的啦,我怎麼敢騙你呢,你是我心目中最最最崇拜的小如秘書耶。昨天我等的客人就是他,可是凱文沒回來,我也沒辦法,今天我恐怕也不能去。”

  她倏地揚高聲音:“是誰說在舞廳看到我?”竟敢打小報告,不要命了。

  突然想起家裡還有外人,她心虛地壓低聲音,回過身,發現傑森眼神銳利地監視她的舉動。

  方勝男臉上頓時掛了幾條黑線,低聲下氣地對阿如說:“我等會兒再打電話跟你報告,你等一下喔。”

  好不容易掛上電話,方勝男正煩惱著該如何對傑森解釋時,電話又響起。

  “喂?哪位?”

  “是我啦!老婆。”電話另一頭傳來凱文爽朗的笑聲。

  “你在哪裡啦?還不快死回來。”她抓緊話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聽起來很正常,深怕搗亂她生活的罪魁禍首溜走。

  凱文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還伴隨著陣陣海浪聲:“我在度假。”

  她壓低聲音,讓髒話從嘴裡進出:“度你個頭,還不快回來?”

  “真的,我跟雲平在熱情洋溢的南半球熱帶小島上。”

  “別……玩我了,你……們快回來吧。”她的語氣明顯地軟化了許多。萬一他們真的付諸行動,她可真吃不消。

  “你也曉得我跟雲平需要兩人空間。”

  “我管你要不要兩人空間,家裡有你的客人,你趕快來帶走他。”她掩住話筒講話,還不時小心瞄著正在參觀她書櫃的傑森。

  “誰?”

  “你的雙胞胎哥哥,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如假包換。”

  “啊!這樣我更不能回去。”凱文訝異地大叫。

  “什麼意思?”什麼叫不能回來?她已經演不下去了,還想叫她一個人撐完這場獨腳戲?

  凱文懊惱地交代:“反正別理我哥,他說的任何事都別答應,也別透露我的任何事,更別跟他到任何地方。反正他說什麼,你的回笞一律是NO。”

  “喂!要是他賴著不走呢?”

  “我敢打包票,絕對不會!他在美國的公司需要他賣命,他一定不會待太久。”

  “那你的公司呢?阿如已經三催四請地要我上班,你這個龍頭竟然帶頭偷懶,快回來,否則我馬上辭職。”

  他不理她的威脅,故意把話筒推向熱鬧的方向:“嘿!要我回去也要一兩個月,聽,小島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慶典呢。”

  話筒傳來土語吆喝喧嘩和打擊樂聲,讓她氣急敗壞,再也忍無可忍地破口大罵:“原來你們真的丟下我一個人跑去國外玩!”

  “不先斬後奏,你會讓我去嗎?”

  “好、好,既然你無情,別怪我無義。我也要落跑,看誰躲得遠,哼!公司我也不管了。”她重重地掛上電話,氣得七竅生煙。

  “發生什麼事?”

  方勝男沒好氣地冷嗤一聲:“還不是你的好弟弟。”

  “剛剛是凱文打來的?”看來他錯失一次和弟弟接觸的好機會。

  不過他懷疑凱文不願意跟他交談。

  她沒有正面回答,煩躁地走到酒櫃裡,取出名貴的酒,拔開後就一口一口地灌。

  “我記得你說擺櫃子的酒只是收集。”他挑眉說著。

  “收集前我習慣喝光。”她想起昨晚傑森好奇地問她為什麼櫃子裡有好幾瓶酒是空的,她記得自己是這樣輕描淡寫地掩飾過去。

  既然已經決定不演下去,她索性恢復自己嗜酒的本性,語氣橫沖,大咧咧地倒在沙發上,也不管姿勢是否會春光外洩。

  對於她的轉變傑森並不訝異,因為會半夜溜出去狂歡,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本來就不可能是乖乖女。

  昨晚的一切都是她的表演。

  但是他只想得到他要的答案:“凱文說什麼?他什麼時候回來?”

  她火冒三丈地吼:“他不回來了!”

  黑心肝又可惡的凱文!還有雲平也是,虧她那麼疼他,要蹺頭也不通知一聲,獨留她在這裡,幾個小時後,阿如一定會來按門鈴,把她五花大綁地架去上班,她可以預見她未來的悲慘生活。

  他們回來後,只會看到一具皮包骨坐在辦公桌前,耗盡精氣,倒靠在桌面而死。

  傑森見她唉聲歎氣,活像天要塌下來,反觀自己沒有完成任務,對他來說也是很麻煩的事情。他捏了捏眉心,思索著回去該如何交代。

  方勝男完全沉人自怨自艾中,聽到身旁男人的歎氣聲,她點點頭道:“是啊,你該歎息,找不到人,還得坐兩天的飛機回去。”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腦海。她也可以學凱文蹺頭啊,天下之大,難道沒地方度假嗎?她要逃得徹底點!

  對,她也要放自己一個長假,至於公司……算了,大老板不急,她急什麼?還是准備收拾行李吧。

  “你真的不知道凱文在哪裡?會不會是你忘了?或者在隱瞞我?”傑森冷冰冰地詢問。

  只有她一人跟凱文通過電話,除了她沒人清楚他的去向,假如她有意替凱文隱瞞,便可以謊稱不知悉。

  原本喜滋滋的方勝男臉色登時一沉,她認為傑森的話已經嚴重到侮辱了她的人格。

  是,她的確不是善男信女,不過扯到她的信用問題,那就不算是小事,她很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我說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恐嚇我、對我用極刑,我也是不知道。”

  “你確定沒有受他所托,故意隱藏他的消息?”

  “拜托,大哥,我比你還想找到他。”她恨不得早一步手刃他。

  她沖回房中,脫下緊身洋裝,套上T恤、牛仔短褲後,拖出自己的旅行箱,打開衣櫃,挑出好幾件衣服收到箱子裡,連梳妝台上的化妝品也全掃進去。

  傑森慢步走到房裡,冷眼旁觀:“或者你忘了,請你仔細想想。”他認為她有所隱瞞,故意掩飾凱文的行蹤。

  要是平時,方勝男鐵定會卯足勁跟他吵。

  不過現在逃命要緊,為防止阿如秘書上門索人,她以時間換取空間,壓根不想理眼前的木頭人。

  她不在意地嘟囔:“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再怎麼逼供,我還是不知道。”發現他像片鋼板杵在她面前,她不客氣地推他,“喂!請你讓讓,我要收拾細軟好走人。”

  “你想去哪?是不是跟凱文會合?”方勝男敷衍塞責的態度大大地激怒了傑森,他瞇著利眼,額冒青筋,語氣冰冷地問。

  哼,假如他以為她方勝男會被這樣的舉動嚇著,那就錯了。

  她不甘示弱,雙手環胸,雪白胸部忽隱忽現,挺直纖細腰桿站在他面前:“是又如何?不然你想拿本小姐怎麼樣?”

  一方是健壯雄偉,一方是纖細窈窕,身高相差十五公分之多,但是兩方的氣勢可說是勢均力敵,誰也不退縮。

  對峙五分鍾之後,傑森驀地冷笑:“如果不說出凱文的下落,後果自行負責。”

  “哎呀,威脅我來著?來啊,我才不怕。”方勝男對他恐嚇的言詞,嗤之以鼻。

  傑森對著手腕上的一個精密對講機,沉穩地下命令:“上來招待我們的客人。”

  “你……你想干什麼?”她驚嚇到,機警地想打電話求救,但晚了一步。

  在她暈倒前,發現傑森俊朗嚴厲的面貌露出一個狡獪的笑容,而她竟然還覺得很稚氣可愛。

  花癡一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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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6 22:50:1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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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方勝男從黑暗中慢慢地清醒後,她揉了揉迷蒙的睡眼,愣愣地坐起身。

  閉著眼坐了五分鍾後,右腳習慣地在地上摸索著兔寶寶毛拖鞋,然後准備到浴室清洗。

  奇怪!地板怎麼那麼柔軟,而且還找不到她的拖鞋?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張開眼,猛然發現家裡的地板鋪了一層高級地毯,她的白床單換成鑲金邊、緹花縲絲的布料,舒適柔軟的觸感散發一股尊貴的風格。

  不僅是寢具,這房間的裝潢融合了古典和現代於一體,連窗簾都是手工精致刺繡而成,真是高雅。

  這裡絕對不是她家。

  啊,她想起來了,她被凱文的大哥綁架了。

  那……那這裡豈不是匪區?她急忙地跳下床,發現自己的行李已收拾整齊,有條不紊地放在維多利亞式的大衣櫃裡。

  看來她原封不動地被“請”到這地方來。

  該死,一時的疏忽,竟然著了那臭男人的道,也不曉得現在是何日,她身在何地?虧她還好興致,呼呼大睡,連被賣了都不知道。

  一切說來都是那卑劣男人的錯,頂著一張跟凱文:相同的面孔,行事卻如此奸詐。

  不對,她就算被賣了,也有資格過問價碼吧,總不能糊裡糊塗地被人操控。沒錯,至少她該問問那位嚴肅先生想干什麼才是。

  正當她想出門理論時,緊鎖的房門應聲而開。

  一位面容肅白的外國老女人陰沉地站在門口,害她差點不文雅地尖叫出聲,因為這個老婦人不用上妝就可以演恐怖劇。

  她穿著電影中女傭會穿的制服,駝著背,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我家老爺有請。”

  哇!老女僕連聲音都尖銳沙啞,完全符合她的長相。

  按照正常情況,她是不會跟眼前詭異的女人走,不過此刻好像別無選擇。

  既來之,則安之,只好暫時聽天由命囉。

  她的優點之一就是臨危不亂,反正現下是在人家的勢力范圍內,再怎麼反抗也是無濟於事,不如見機行事。

  “請帶路。”她以流利的英文回答,無所謂地拍拍手,一派瀟灑自若。

  老女僕蹙著眉道:“我在門口等你更衣。”

  這句話翻成白話的意思是——你的衣著隨便,不適合謁見我們家老爺,我在門口等你換上正式一點的衣服。

  方勝男沒好氣地低頭望著自己的衣服,還是穿著簡便的家居服,一如被擄來前的打扮——寬大的T恤、牛仔短褲。

  她微微一笑,一副不受教的叛逆模樣:“不用了吧,當初被你們家主人‘請’來的時候,還不是沒顧慮到我的衣著是否適合出遠門。現在反倒在意起我的穿著,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老婦人怔忡了一下,只能不悅地妥協:“那就請跟我來。”

  方勝男嘴角帶著愉快的笑容,毫無畏懼地尾隨她。

  踩著暗紅色的地毯,穿過條條走廊,她好心情地欣賞著宏偉的主屋。

  等到走進大廳,她簡直被這棟歷史悠久的古老華宅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看來那位老爺不是普通的人物,屋裡沒有虛華的奢侈品,牆上懸掛了不少名畫和一些細膩的雕刻品,整個大廳十分寬敞,擺設簡單。

  整體來說,內部設計雖過於嚴肅單調,倒還不失品味。

  “請在這裡等候,我去請老爺。”

  啊,她只顧著欣賞,完全忘了自己是人質的身份,更忘了身旁還有一個宛如中古世紀的巫婆。

  羅蘭望著傑森帶回來的方勝男,厭惡地皺起眉頭。

  難道傑森少爺忘了老爺十分厭惡東方人嗎?甚至不准東方人踏人宅邸一步,對他們排斥到了極點。

  本以為老爺得知家裡有一個東方人,會大發雷霆地把她趕出去,誰曉得老爺竟要親自與她會面。

  這女子行為輕佻,言語無禮,穿著更是隨便、不莊重,不管她是誰,她都不可能待在這裡太久。

  她滿心期待著她與老爺的會面,這不禮貌的女人該受到教訓。

  方勝男伸了個懶腰,窮極無聊地打了個大呵欠。

  既然是對方要見她,她以為他會很快出現,沒想到主人竟然不見蹤影。存心擺架子,是想讓她等得心慌,胡思亂想是不是?

  很抱歉,她才沒那麼沉不住氣,越是讓她等,她越想知道對方的意圖,然後思索對策。從小到大,她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她看到反胃,成長的過程早就練就她金剛不壞之身。

  現在她就好整以暇地培養情緒,看這家的主人想對她怎麼樣。

  方勝男在大廳上挑了一個好位子,伸伸修長的腿,氣定神閒地坐在沙發上,耐心地等候。

  半小時後,大廳旁的走廊傳來寒宰的騷動。

  她回過頭一看,是一個身材削瘦的外國老先生,滿頭斑白頭發,灰白的眉宇間透露著剛烈嚴厲,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身體頗為硬朗的樣子,但是他給她的印象只有固執、尖酸刻薄……幾個形容詞。

  左後方跟著一個“熟悉”的男人,凱文的大哥傑森,也就是綁她來的罪魁禍首,不過他倒是沒什麼表情。

  真是糟蹋了那張俊臉!他要是笑一笑肯定會迷死一堆人。

  方勝男惋惜地搖搖頭。

  “你就是凱文的情婦嗎?”

  老人以濃重的英國腔說話,語氣中滿是傲慢輕蔑。

  方勝男早知自己免不了會被貶低一番,她嬌媚一笑,故意用英國腔的英文,裝模作樣地回道:“都是凱文不好,沒把正確的消息跟你說,我是凱文的妻子,不是情婦喔。”

  老人聽了冷笑連連:“哼,想過門也得我允准!”

  哈!好踐的口氣!

  方勝男面帶假意的笑容,低咳了幾聲:“對不起,不過我到現在還不曉得你是哪位,請我到這兒來有何貴事?”

  “我是他爺爺!凱文跟他哥哥傑森都是史密斯家族的子孫,擁有高貴的血統。”安德魯·史密斯高傲地說。

  哇!說得跟真的一樣,不過她就是要故意裝傻,不把他放眼裡。

  方勝男露出疑惑的眼神,佯裝無知地搖搖頭:“對不起,我沒聽過史密斯家族耶,凱文連他有爺爺哥哥都沒跟我提。”她沉思半晌,豁然開朗地回道,“我知道原因了。”

  她壞壞的盯著他竊笑,慢條斯理地道:“或許因為凱文以史密斯家族為恥,所以才不屑提起。”

  “你說什麼?”安德魯為她的出言冒犯,氣得橫眉豎眼。

  史密斯家族是美國上流社會的代表,歷史悠久,傳承了幾十代,是英國高貴而古老的家族,竟被這不知哪裡來的小野人說是恥辱。

  最令他大為光火的是,她戳中他的痛處,凱文的確十分不屑這個姓氏,甚至違抗他的命令離家出走。

  要不是關系到史密斯家族的命脈,他寧願不要這個孫子。一想到他們身上流著不純的血液,他不禁對身後的傑森多了分厭惡。

  方勝男得意洋洋。這是她一貫的伎倆,先裝笨丑化自己,讓對方疏於防范,戒心卸除,然後再一舉反攻,必能氣得對方老羞成怒、破口大罵,對那些自以為是的家伙更有功效。

  那個高高在上,宛如天皇老子的老男人,現在臉色不是漲得像豬肝?

  “我不跟你廢話,凱文在哪裡,快說。”

  “不知道,你再怎麼逼問我也不知道。”她漫不經心地玩著自己修長如青蔥的手指,全然不當一回事。

  她不在乎的態度激怒安德魯,他猛然暴喝道:“你這骯髒的東方女人,不知死活。”

  這樣就能嚇退她的話,那她就不叫方勝男。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想用惡勢力迫害她?省省吧!舉凡老鼠、害蟲,她一律都害怕,膽小得很,不過她就是軟硬不吃,骨頭硬得很,偏偏不怕死。

  她崇拜自由,任何人休想控制她。

  她不疾不徐地道:“好啊!趕快殺死我,反正我人是落在你們手上,要殺要剮隨便你,到時候就祝你們早點找到凱文來憑吊我。”

  安德魯不受威脅,冷哼道:“你以為我找不到他?我就不相信他能躲得了一輩子。”

  她反譏:“好啊,那我們就來看看你能不能等到凱文出現。”她踐踐地環胸偷睨著他,語氣風涼,“不過我要是存心躲一個人呢,就會一輩子都不被他找到,讓他抱憾終生。”這話主要是說給他聽的。

  安德魯狠狠地瞪著她:“難道你以為我非見到他不可嗎?”

  喔哦!原來他也是有選擇性的,並不是非得見到凱文一面才罷休。

  “那既然如此,就勞駕你放我離開吧,反正我又不曉得凱文在何處,留下我也只能跟你干瞪眼。”

  安德魯瞇著眼看她:“你以為激怒我就占了上風嗎?假如你不把凱文的去處說出來,你休想踏出這裡一步。”

  “喂!你不要太過分喔,我是看在你是凱文的爺爺分上,不想跟你計較,你不要以為我好欺負。”

  “只要你說出凱文的去向,馬上讓你走!”他威嚴地大喝,撼動肅靜的廳堂。

  聲音大就了不起嗎?她方勝男就是不吃這套,她恍若未聞,睜著無辜的大眼,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似的眨動,嗲聲嗲氣地道:“對不起,還是老活一句,我就是不知道。”

  怎麼這年頭說真話,人家還不信呢?

  他瞇了瞇眼,怒火更熾。

  要不是迫切想知道凱文的去向,他何需紆尊降貴跟眼前這個妖裡妖氣的女人說話。

  “你說不說?”緊繃的語氣透露又將爆發的怒火。

  她簡直要瘋掉了,真是有理說不清,碰上這固執的老頭子,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口:“我、真、的、不、知、道!”

  “你真不怕死?”他再次威脅道。

  “不要老用死來威脅我,橫豎我是落在你們手裡,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是總不能逼我騙你說我知道凱文的下落。”她受不了地翻白眼,“我比你們想早點找到他。”好提早一步宰了他。

  安德魯意志顯然有些動搖,平常他不是動輒發脾氣的人,如今被一個東方女人給挑釁得全無理智,的確有些反常。

  “不如你們放我回家,順便找個人監視我,就曉得我沒說謊。吶!總有一天凱文一定會跟我聯絡,到時候再一起去堵他不就得了,如何啊?”她撥動一頭長波浪鬈發,看向傑森,希望他對於她提出的建議附和一下。

  因為比起一旁騷動的僕役,默不作聲的傑森像顆沉郁的石頭,安靜地看著他們之間的唇槍舌劍,讓她很難忽視,他給她的感覺就像只伺機而動的黑豹。

  傑森接到她的眼神,卻沒有多大的反應,依舊是面無表情像個機器人。

  如此酷似凱文的面孔,卻是天淵之別的個性,熱情愛笑的弟弟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內斂的哥哥卻讓人摸不清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安德魯沉思著。雖然他不確定方勝男是否誠如所說,並不知悉凱文的去向,但是眼前的刁蠻女跟凱文絕對有關連,看來若要找到不孝孽孫,惟一的線索就只有方勝男。

  就算一時之間不能從她嘴中套出話,也斷不能讓她通風報信,更要以她為人質好要脅凱文。

  他作了決定後,猛然向後低吼:“傑森!”

  傑森微微頷首:“是。”

  安德魯冷冷地瞥了孫子一眼,眼中滿是鄙夷,“沒有完成任務的人,比廢物還不如。”

  “是。”他平靜地應聲。

  “把她留下,但是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凱文沒尋回,她就是你的責任。”安德魯威嚴地丟下命令後,踩著沉穩的腳步,領著奴僕,走出大廳。他儼然把她當成貨物丟給傑森。

  方勝男曉得第一場交鋒,自己大獲全勝,雖然過程險象環生,不過至少可以保住小命多活幾天。

  流年不利,天降橫災,凱文還跟情人在熱帶小島上度假,自己卻莫名其妙被綁到這兒“做客”。

  假如她能留著小命,有機會碰到凱文,她一定要好好地報仇。

  方勝男氣得眼睛亂瞟,不期然地掃到長得和凱文一模一樣的傑森,而他正冷冷地盯著她,若有所思。

  她把抱怨氣發在他身上:“看什麼?沒見過美女啊!”

  傑森雙手環胸,表情有種釋然:“暫時要留你在這,等到凱文回來,自然會讓你走。”

  她杏眼圓瞠:“假如他就這麼浪跡天涯,不回來也不跟我聯絡,那我豈不是要老死在這?”

  “情況不會那麼糟的。”

  方勝男諷刺地笑道:“凱文是你弟弟,你不會不了解他人來瘋的個性吧?”他敢先斬後奏,直接跑去度假,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真不曉得他的去向?”

  “大哥啊!”她不住哀號,“真曉得,我早告訴你了,還會讓你把我‘請’到這兒來嗎?”

  說到這事,她差點忘了,眼前不苟言笑的男人把她綁架到此,已經嚴重侵犯到她的人身自由。

  雖說有可能他是聽令行事,始作俑者是那老頭,他不做自有別人行動,但是頂著一張跟凱文相同的面孔降低她的防御,就太過分了,虧她還很花心思地招待他,瞧她得到什麼回報?

  怒氣一升,方勝男的花顏嬌容添了幾分悍色。

  她雙手往纖纖蠻腰一擺,不懷好意地踱至傑森的跟前,語氣中有著壓抑過的怒火。

  她抬高弧度優美的下巴,望進他的眸子裡:“請問這是哪裡?”

  傑森眼珠向下俯視,平靜地接受她挑釁的行為:“美國。”

  美國!好樣的,她猜得果然沒錯,竟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帶到這來。

  方勝男更逼近一步,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她用修長的食指輕戳他堅實的胸膛,打算興師問罪:“我記得我昏迷的前一刻,我們還侃侃而談,怎麼一覺醒過來已身在敵營啊?”

  傑森略低頭瞥見她重戳在自己胸上的手指,再凝視她被怒火燒亮的眸子,而後意味深長地開口承認:“沒錯,是我未經你的同意,私自帶你來。”

  好啊!總算認罪了吧,那她可以名正言順地討伐他的罪行。

  她清清喉嚨,音調高昂地開口怒罵:“你知道不知道這種行為犯法?”

  “知道。”

  “知道你還做!我是你弟弟的老婆,又不是犯人。好歹你也要叫我一聲弟妹,問都不問就把我送到這兒被人拷問,生命受威脅。”她不滿地丟了一大堆怨言。

  傑森遲疑半晌後,掀了掀性感的薄唇道:“沒有人會動你一根寒毛。”

  她聽了絲毫不感激,還賞了他一個白眼:“難道剛剛那個老頭說的全是假話?”

  “我不會讓他那麼做。”

  方勝男對這個承諾半信半疑。

  “你行嗎?”那個目空一切的老人,不會為他而改變主意,“可剛剛你的反應讓我沒有信心。”想到他方才悶不吭聲地讓他爺爺罵,實在沒多大的說服力。

  “現在你只能相信我。”

  那雙美麗的大眼把他從頭到尾斜睨了一遍。

  只好暫時妥協了。

  她態度高傲地道:“我要最好的享受。”

      *****   *****    *****

  “怎麼了?自從打完電話後就見你悶聲不響。是不是勝男姐很生氣?既然如此我們回去好了。”

  說話的雲平,是一個外表很斯文秀氣的男孩子,看起來彬彬有禮,實際上也是如此,不過他的個性卻非常的倔強,面對同性愛人凱文常有孩子氣的舉動。

  偏偏凱文甘之如飴,反而更粘他,對這個小戀人充滿寵愛。

  這次他們不告而別,丟方勝男一個人獨撐大局,雲平怪不好意思的,方勝男很疼他,把他當成親弟弟。

  他一時受凱文慫恿,就糊裡糊塗地上了飛機,抵達這個度假樂園。

  他昨天很內疚地忍不住提出要提早回家,凱文二話不說便攬下任務,跟方勝男求情看看是否能多擔待幾天。

  誰知打完電話後,凱文陷入長長的沉默中。

  凱文突然抬頭凝視他的愛人:“我好像沒告訴你,關於我在美國的事。”

  “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以為他想炫耀之前輝煌的交友紀錄,雲平賭氣地撇過頭。

  沒辦法,即使凱文把他捧上天,他還是對他嬉皮笑臉的個性沒安全感。

  凱文小心翼翼地解釋:“我說的是我的父母親。”

  雲平有些感興趣了,雖然他仍別扭地不回頭,耳朵卻豎得高高的,仔細聆聽。

  “我父親是美國上流社會的後代,從小接受良好教育,小學到大學上的都是赫赫有名的貴族學校,又是家族的獨子,由此可知我爺爺對他的栽培和期望有多大。結果他在一次聚會中認識了我媽——一個從海島到美國攻讀美術的女子,獨立又堅強,我爸爸在世時常說,他從沒遇過那麼吸引他的女性。”

  雲平著迷地坐到他身邊,瞪大眼注視他,用眼神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我爸也是我媽遇過最紳士有禮的男人,兩人互相吸引,我爺爺知道後百般阻撓,還是無法斷絕他們相愛。”他停頓一會兒後,又道,“有一天,兩人相偕私奔,你可以想象我爺爺是多麼痛心和憤怒,他一手用心栽培的兒子,竟然跟一個來路不明的黃種女人逃跑。爺爺和我父親的父子之情就此斷裂。後來我爸患重病,我媽媽因為養我們兩個孩子也很辛苦,積勞成疾,就這樣兩人相攜共赴黃泉,丟下我跟我哥哥,然後我們就被社會局的人帶到我爺爺家。”

  “你爺爺願意照顧你們嗎?”

  “他不肯也得肯,我們是他惟一直系血緣的親族,盡管他很痛恨我們骨子裡流著東方人的血統。雖然我們是血親,但是他看我們就是帶著鄙夷,常用言語、行動來表示他的高人一等。等大學畢業,替他賺了一些錢後,我就溜到海島來。”還好他跑得快,否則他會變成心理不健全的男人。

  “那麼你心情不好跟這有何關系?”

  “因為隔了五年多,我爺爺派大哥來找我。”

  “啊!那你要怎麼辦,跟他回去嗎?”雲平一想到粘在他身邊的凱文會離開他,不安隨即籠罩心頭。

  雖然兩人平時吵吵鬧鬧,不過這段愛情也經歷風風雨雨才能走至今,難道現在就為了凱文的家人而要告一段落嗎?

  這小子果然還是愛我的!凱文看到雲平俊秀的眉蹙緊,他再次陶醉在被愛的幻想中。

  大了膽子,他毛手毛腳地從身後摟住他,像個色老頭道:“呵呵,別亂想,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雲平聽他這麼說,反身賞他一拳:“那你突然告訴我這個干什麼?”

  冷不防被偷襲一拳,凱文抱著肚子呻吟:“不是啊,我是想告訴你,我爺爺派我大哥來找我,結果好像把勝男抓回去了。”

  “啊!那該怎麼辦?勝男姐會不會被你爺爺他們嚴刑拷打?不行,我們得馬上趕回去。”雲平急得連忙從衣櫃取出行李箱,准備打包。

  “等一下、等一下,別急。你想有誰能動得了勝男一根寒毛?”

  “可是……”

  “放心,她好得很呢,別看她外表柔弱,其實個性強悍,誰也欺負不了她,我反倒擔心我爺爺那邊會給她鬧得雞犬不寧。”他搓著下巴想象著不可收拾的後果。

  “她終究是落在你爺爺手裡,誰曉得他會怎麼對付她,我們還是回去吧。”

  “不成,難得出來玩,我還沒享受夠。”

  “你這個冷血動物,勝男姐那麼幫你,如今又因為你遭受無妄之災,你還說風涼話,我今天是看清楚你了。”他氣憤地道。

  “哎呀,我會這麼安心,是因為還有我哥在嘛!”

  “你哥?”

  “是啊,我的雙胞胎哥哥。那家伙雖然很不好惹,但是心地跟我一樣善良,絕對不會使用暴力,我倒是很期待他跟勝男會擦出火花。”把綁在大哥身上那層桎梏拆掉,恢復以前的本性,那過程一定是精彩過癮。

  他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不過還要耐心等候,才能把效果顯現出來。

  “你還笑得出來?”

  “放心,我一定會回去,不過還要等一段時間,到時候,我會把你介紹給我的家人,讓別人知道你是我的。”

  雲平臉紅地啐道:“誰是你的?”嘴裡罵,內心卻是甜蜜異常。凱文肯為他犧牲身份、地位,讓他萬分感動。

  “你啊。”他換個說法,“不然說我是你的好了,你千萬別拋棄我喔。”偉岸的男人此時像小貓咪偎在雲平身邊撒嬌。

  雲平忍不住笑了,羞澀地別開眼:“三八。”

  “好啦,我保證,等我們假期結束,我一定會帶你去救回勝男。”

  雲平悶不吭聲地沉下臉,深知他個性的凱文知道,這就表示同意了。

  接下來就好解決了,他們就好好地度假,等時機成熟再返回美國,給他們一個畢生難忘的痛擊。

  嘿嘿!他搓著雙手,臉上笑得奸詐萬分。

  他好期待那一日能早點到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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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6 22:50:53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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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於世界商業樞紐的華爾街上,一棟商業大樓的會議室中,剛結束了一場會務報告。

  “在全球經濟普遍低迷的時候,企業的營運仍然持續增長,相關的公司及旗下的投資都獲得很大的報酬率,今年的年終獎金恐怕又要讓公司的員工變成各家公司羨慕的對象。”

  幾位股東在會議室裡侃侃而談,個個眉開眼笑。

  副總裁傑森嘴角微微一揚,眼神隨即移向落地窗外,表情茫然。

  “安德魯,你這個孫子真是了得。”

  “時代屢次封他為‘經營之王’,他承繼了你在商場上的眼光、精神和謀略,看准時機,下手快、狠、准,他真是個奇才,你有這個孫子,該貽養天年,享福囉。”

  “對啊,你看我的子孫們,加起來也沒一個傑森聰敏,能力又不及,我只有把錢投資在傑森身上比較保險。”

  股東們誇得安德魯臉上有光,他笑呵呵地道:“你們都太客氣了,他不過是運氣好。”

  “是安德魯你命好,有孫繼志,表現這麼過人,真是羨慕你,我那幾個兒子要是有一個像傑森那麼聽話就好了。”

  安德魯對股東們笑了笑,瞥了傑森一眼,眼中夾雜著些許的不悅。

  “好了,晚上我在餐廳設宴,你們一定要到。”

  股東們紛紛起身道別,這半年舉行一次的股東大會,讓他們看到了業績,全都心滿意足。

  安德魯起身一一同他們告別後,由傑森送他們出門。

  傑森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安德魯已坐在位子上等他。

  “那臭小子找到沒?”

  “我已經通知全球各處的分公司,吩咐他們找征信社查,相信不久應該有消息。”

  “哼!都是你不好,白白地讓那個渾小子逃過,反而帶回一個妖女鬧得家裡雞犬不寧。”安德魯氣怒地道,一雙長滿老人斑的手不時地在半空中揮動,“我不會讓她入家門。”

  “我也認為她不適合。”她太美艷、太開放,對嚴謹的史密斯家族來說並不適合。

  “既然你知道,就該努力找到你弟弟,讓他回來幫忙,並促成他跟德林家的婚事,盡快生個子嗣,別讓我擔心。”

  “我會的。”他皺著眉頭回答。

  安德魯知道自己太過急切,說話過於沖動。家裡一切大事固然都是他在主持,公司的總裁也是他,實際上,公司所有的事都靠傑森管理。

  他的老戰友說得沒錯,傑森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優秀助手。

  要是他沒有那個東方女人的血緣,那就太完美了,美國上流社會也有著種族歧視。

  傑森的表現雖可圈可點,這點卻令他永遠無法接受。

  不知是否因為兄弟倆都有那個野女人的血統,所以個性十分強悍。傑森雖恭敬地聽命於他,但是有時顯露出的陰沉老是讓他心畏,小的更不用說,直接離家出走。

  自小他對兄弟倆采取高壓政策,大銼他們的骨氣,可惜成效不彰,要是能讓他從嬰孩時開始訓練,他們必會乖乖順從。

  幸好他對傑森一直有很深的影響力,以至於還有能力把他留在身邊。

  傑森對於數字概念有絕佳的天賦,尤其他過人的洞悉力,任何行動都深謀遠慮,比他的父親更加優秀,與生俱來的氣勢更勝一籌,不管是外表、內在都是無懈可擊。

  惟一讓他挑剔的是那迥異於自己的血緣。

  安德魯斜睨他一眼後,深深地吐一口氣,交代他:“就算他不回來,宴會也要照時舉行。”

  “是。”

  安德魯離去,傑森的目光移向窗邊,落在紐約市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    *****    *****

  “嘿,小哥,喂,看這邊。”

  一聲清脆的呼喚,把正在樹下偷懶的堤米嚇了一跳,以為有人發現他乘機打瞌睡,連忙坐起身,左顧右盼看到底是哪位仁兄抓到他。

  咦?沒人啊?他搓著鼻頭上的雀斑。他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在上頭啦。”嬌媚的女聲又傳來,這次還透露藏身處。

  他連忙抬起頭來,果然看到在二樓的窗戶上,一張笑得開心的女性面孔,那女子拼命地對他招手。

  哇!是位深富魅力的東方美人兒耶。

  正值青春期的大學生堤米,看到方勝男那張巧奪天工的艷容,受寵若驚地以憨笑回應。

  他爺爺是史密斯家族的園藝工,他趁放假來這兒打工兼度假。

  本以為會在這棟大宅裡無聊至死,因為所有的僕人全跟爺爺一樣資深,主人也是老頭子。

  想不到午寐過後,一位美女翩然出現。

  “哈囉!別淨顧著傻笑,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好。”一見到她的笑容,他整個人都酥了,也不問清楚是什麼事,直點頭,恨不得她能多指使他。

  “把你身旁剪樹枝的工具,拿來剪這個窗戶的鐵條吧。”她靠在窗沿上微笑。

  “你怎麼不從大門離開呢?”

  “如果我能從門口離開,就不用在這裡等好心人路過,我被這家的主人軟禁兩天啦。”方勝男見傻小子仍在樹下癡癡地仰望,干脆勾勾手指,要他從樹上攀爬到她的窗戶旁邊。

  然後她把所有的經過,挑重點跟他說明,還有自己身處異鄉的不安和心酸,加油添醋地告訴他。

  原本就不太喜歡史密斯家族的堤米,聽到異國美女的遭遇,義憤填膺地直嚷著要替她報警。

  她這才發覺自己會不會把事情渲染得太過分,趕忙阻止他,並說只要幫她把窗戶的鐵條拉開,讓她有在大宅花園活動的自由就心滿意足。

  就這樣,堤米是她在史密斯家中遇到最友善,也是惟一的朋友。

  托他的福,她以後就可以沿著樹干爬上爬下,偷偷擁有游玩的空間,而他很好心地告訴她,宅邸裡的人數、地理位置、廚房和主人的臥房,詳盡到還畫了——張大地圖給她。

  這對她晚上的探險行動,有很大的助益。

       *****     *****    *****

  夜晚時分,位於郊區的宅邸淹沒在黑暗中,稍涼的清風吹動著枝椏,樹葉的沙沙聲在寧靜的空間中騷動著。

  當天空高掛著又大又圓、異常明亮的月亮時,方勝男知道時機來了。

  什麼時機?當然是找樂子的時機。

  別冀望她會乖乖地在樓上等著王子來救,不,新時代的女性要自立自強,她要直接找罪魁禍首——傑森,她的大伯。

  一棵蒼郁茂盛的大樹上,突然出現一雙著輕便涼鞋的腳,修長姣美的雪白玉腿緩緩貼著樹干滑下,快接近地面時,那雙腳猛然一跳,利落地落於草地上,主人還雙手高舉,像個表演完體操的選手,等著裁判給分。

  可惜四下無人,她只好拍拍雙手的灰塵,撩撥稍亂的頭發才開始辦正事。

  根據堤米給她的地圖,加上她自己摸索的結果,她很篤定前面那間歐式建築物是傑森的獨居處。

  怪異吧,放著那麼舒適的華宅不住,偏偏一個人住到大花園邊的小木屋,嗯,原因的確值得探討。

  她撥開樹枝,往透著光線的屋子看,從透明的落地窗望去,她看到傑森正在一樓書房打電腦,拿下黑框眼鏡的他不若原本的精明嚴肅,整個人比較斯文、隨和。

  嘿嘿!該她出場了。

  方勝男雙手叉腰,扭臀擺腰從樹叢中走出來。

  傑森由眼角的余光,瞄到樹叢中走出一個人,他沒想到她竟會出現在他面前。

  她打開落地窗,走進書房,語帶諷刺地挖苦道:“我的大伯,你好啊,真是好久不見啊。”

  “你怎麼會在這兒?”他迅速戴上眼鏡,戒慎疑惑地問。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今天來呢,純粹是想跟你討論。你什麼時候放我走呢?本小姐待得很無聊。”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我以為你早知道。”

  方勝男攤手哀歎:“我說大伯,難道你不覺得你們很過分嗎?一見面你就綁架我到美國,然後又被你爺爺損得體無完膚,一無是處,現下又把我關起來,說是要等到你那個殺千刀的弟弟回來,請問我是哪點惹到你們啦?是因為認識凱文那混蛋嗎?”她不滿地走到他身邊,雙手環胸,一吐不快。

  他有些不悅地道:“稱呼你的丈夫為‘殺千刀’的混蛋,恰當嗎?”

  她沒好氣地取笑他:“哎喲,挺友愛的嘛,還會護著凱文。不過要不是那個不負責任的家伙,我根本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方。普天之下,就我有資格數落他,你說是不是?”她挑釁地對他挑動柳眉。

  “你當真不曉得?”

  “我要是知道,一定第一個告訴你,不過我只知道他們在度假。”

  傑森皺著眉,犀利地問:“他們是誰?”

  該死!竟然一時口快差點說出來,萬一把雲平和凱文的性向說出來,那不就糟了?假如真要說,也只能由凱文自己坦白。

  她急中生智地道:“是……是凱文跟旅行團。”

  “哦?”傑森凝視著她,擺明對她的話有深深的質疑。

  被瞧得不自在,她趕緊扯開話題:“你到底放不放我走啦?”

  “我僅可以保證你的安全,但是短期內你必須待在這。”

  哼!這算有天理嗎?

  她不高興地別開眼,發現他的電腦沒關,畫面正停留在名畫室瀏覽的視窗中。

  “喔,你對畫畫有興趣啊?”

  她才說了這麼一句客套話,傑森馬上迅速地關上電腦,像是在掩飾什麼。

  “不關你的事。”他聲音僵硬。

  “好好好,不關我的事。”

  她聳聳肩,咕噥著回過身環視屋內,不期然地發現書櫃上擺了許多關於繪畫方面的書籍。

  身後的男人沒有吭聲,但是背對他的方勝男似乎已洞悉他的內心世界,賊兮兮地回過頭,沖著他漾開一個柔柔的微笑:“原來大哥不只是個成功的實業家,還是個藝術愛好者。”

  一抹火紅浮上傑森狼狽的臉,他宛如一座山擋在她面前,阻止她踏人他的客廳、他的世界。

  “請你出去。”他警告她,聲音添加了恐嚇的意味。

  方勝男充耳不聞,步伐搖曳生姿,回過身,長裙漂亮地飛舞,再翩翩然落至她潔白的腳指頭上方。

  她徑自坐在他的電腦前,打開電腦,飛快地點選網上作業系統,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對她不是難事,她迅速地點出她要的訊息,接著對傑森道:“說來巧合,在海島的時候,我一直想到美國看畫展,偏偏你老弟就是不肯放人,這次我‘陰錯陽差’地來到美國,就注定我要去看。大後天有個知名畫廊要展出新銳作家的作品,我要去看,你想不想去啊?”

  傑森緊盯著她,遲遲沒有開口,嘴巴抿成一直線。

  被她窺見他最想隱藏的秘密後,他老羞成怒,仿佛內心世界赤裸裸地攤在她腳下,任由她檢視。

  她自顧自地說:“你一定不相信,認為我誆騙你,不過我真的想參觀這次展出的作品,既然你喜歡藝術品,我也有興趣,你又不能讓我私下外出,那我們不如一起去看。”

  “我沒興趣,你也休想成行。”

  “喂,結伴同行好啊。”她拼命地游說他。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他狠狠地盯著她,恨不得在這個放肆的女人身上瞪出一個大洞來。

  喔哦!生氣啦,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不過她不會自討苦吃,她是會見風轉舵的人,反正話她是說出口了,聽不聽得進去,就看他自己囉。

  她雙手放於背後,步步往外退:“那麼我先回去囉,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後天見,拜拜。”

  說完後,她輕快地離開,而懊惱的傑森挫敗地甩上落地窗,拉上窗簾,把自己隔離在書房中。

  抽出放在架上的畫本,他准備把整櫃的書移到更隱密的地方。都怪自己大意,不小心錯估方勝男的搗蛋能力,才會讓她看到這些東西。

  他不諱言自己對繪畫有很大的喜愛,但這是極私人的事情,他不希望這個隱私曝光。

  在這棟大宅中,繪畫是被嚴重禁止的行為,只因為和父親相戀私奔的母親是個攻讀美術的東方人。

  在爺爺的心目中,母親毀去他畢生的心血,還生下兩個不被期望的孫子,有著東方血統的他們是他的恥辱。

  他還記得小時候他們一家人住在貧窮落後的區域,那裡有各種人種,聚在一起幻想他們的美國夢。

  父母親極為相愛相惜,感情好得讓他跟弟弟常常被冷落,不過爸媽深愛他們兄弟是無庸置疑的。

  物質生活方面或許不能盡全,但親情的溫暖從不匱乏。

  高等學院畢業的父親在小雜貨店當店員,母親在街頭幫游客畫人像,賺取生活費和他們上學的學費,晚上,他們會窩在家裡看著母親繪圖,一筆一畫充滿感動,他們在耳濡目染下,也深愛這門藝術。

  不過好景不常,父母親的相繼去世終止了他們無憂的童年。

  當他跟弟弟被帶到初見面的爺爺面前,那雙嚴厲的眼眸充滿怨恨和鄙夷,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無奈現實壓力,他和弟弟沒有謀生能力,又無法逃離爺爺的掌握,僅能懦弱地聽從他的安排,銼去他們僅有的骨氣。

  對於爺爺的安排他沒有半點反抗,如果這樣能使他高興的話。

  凱文,他的雙胞胎兄弟,卻毫不猶豫地反抗,求學的過程中,不顧爺爺的命令,在學校大出風頭,活得自在而瀟灑。

  結果如預期所料,他張開翅膀如願飛出這座形同監獄的宅邸。

  而自己的心智卻越來越萎縮,終於與這塊土地融結,無法掙脫,除了達到爺爺的期望,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人生目標可言。

  惟有借由觀賞畫作,才可讓他的心靈有暫時舒緩的時間。

  為此,他才以怕吵為由,要求搬離主屋,改裝這棟原本是花匠住宿的木房。

  因為他深知爺爺絕對不會放下尊貴的身段,來下人的房屋找他,而僕人也被他禁止來此。

  只有方勝男這女人肆無忌憚地踏入,從容自在地離去,攪亂他的心思。

  他無法理解弟弟的品味怎麼如此庸俗,抑或,他的做法又是為了激怒爺爺?這些答案惟有找到他才知道。

       *****     *****    *****

  一如往常,羅蘭捧著餐點前往“客人”的房中時,發現裡頭空無一人。

  這可急壞她了,老爺是出了名的嚴厲無私,萬一他問起方勝男為何無故消失,不論是不是她的錯,只要在她的責任范圍內,下人一律要受責罰,一點也不能說情。

  “這該如何是好?”她急得臉色更加蒼白。

  她在空蕩蕩的房間走來走去,最後只好硬著頭皮,求助家中有能力幫她的人。

      *****    *****     *****

  “何時發生的?”

  “今天早上。當我想送早餐給她時,發現裡頭空無一人,我前前後後都找遍了。”羅蘭慌張地向傑森解釋。

  “還有誰知道?”傑森擱下報紙,臉色不悅。一早在大廳用餐,就見羅蘭惶惑不安地請他原諒。

  問清緣由,才曉得方勝男那不安分的女人又偷跑了。

  自從上次夜闖他木屋之後,他已經命下人把她看得更牢,也換了房間,想不到,她竟然神通廣大地再次逃竄。

  這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有內賊作祟。

  “我……我怕老爺責怪下來,那我……我……”年近五十的羅蘭擔憂得快掉下淚來。

  伸手在眉間搓揉,傑森吐了一口氣,攬下責任:“這件事不要聲張,趁爺爺到外地主持新廠開幕事宜,我出去找找看。”

  “好、好,我不會說的。”她保密都來不及,怎麼會大聲嚷嚷。

  “你先去做你自己的事,不要有一絲破綻。”

  “是、是,那麼我先退下。”羅蘭微微欠身,迅速離開。

  傑森回到木屋,准備打電話詢問警衛,不經意地看到電腦前有一張紙,那正是前兩天方勝男到他房中,提及要前往的畫廊的介紹單。

  可能嗎?他沉思了一會兒,拿起車鑰匙往車庫走,進入車庫後,他往自己的黑色跑車走去。

  當他把車鑰匙插入車子時,車的另一側蹦出一道人影。

  “哈囉,我在這兒。”

  竟然是他急於捉拿的肉票。他停下動作,氣悶地盯著她。

  “你存心捉弄我嗎?”

  “非也、非也。”她搖頭晃腦,踱步至他面前。

  “是不是家裡有內賊幫你偷溜?”他要查清楚。

  她聳聳肩:“當然,否則你以為我會飛,還是會穿牆術啊!你沒聽過古人有一句話說:德不孤,必有鄰嗎?賢德的人是不會孤獨,會有人幫忙的。”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真想笑出來,這麼可笑的解釋她也說得出口。

  他注意到她穿著涼快的小背心,搭配七分牛仔褲,腳蹬黑色高跟涼鞋,腳踝還掛著腳鏈,穿著簡單,卻令人眼睛一亮,充滿女人味,讓人不由得一看再看。

  這是實話,但是他絕對不會說出口,因為此時此刻,他們的身份、地位和情況,不容許他說出這樣的話。

  “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她笑咪咪地伸出兩只手指:“一是想怎麼逃走,二是希望能參觀一場畫展。”

  他正要開口,她纖細的食指立刻抵在他半啟的唇瓣間。

  她請求地道:“噓,我知道你不可能讓我實現第一個願望,但是第二個你絕對有能力。”

  她靠得如此近,讓他的鼻間聞到淡淡的果香味,香香甜甜的。

  “OK?”她把他的沉默當成允諾,閃著水亮光澤的唇微微往上翹,兩眼迷蒙得要誘惑人。

  假若是相同的情況,他打賭一定會有一大群男人為她拼命,臣服於她的裙下,只為一親芳澤。

  只可惜,他是惟一的例外。

  傑森僅是緩緩地退後,離開那只纖指,吐出一個字:

  “NO。”

  她錯愕地張大了嘴。

  通常只要她勾勾小指,施點小魅力,男人就會任由她擺布,同性戀除外。而她顯然低估了她的大伯,不過這也讓她更想征服他。

  “很抱歉,我無法達成你的願望,跟我回房。”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勝男不動怒也沒惡言相向,她很冷靜地表達她的祈求,試著跟他講理:“今天於情於理,都是你們理虧,我不過要求看一場畫展。我有機會溜走,但我沒有,甚至還邀你一起去,因為我相信不久之後,凱文終究會回到這裡,而我不想讓你難做人,因為你是凱文的大哥、凱文的親人,而你呢?”

  “我怎麼樣?”

  “我知道你們都認為我配不上凱文,但是我至少是他選的妻子。”縱使是假的,“你該給我應有的尊重。”

  傑森很難找出話來反駁她。

  誠如她所說,爺爺跟他是霸道蠻橫,他們的確沒資格軟禁任何人,對她的評判也失公平,更何況她還是凱文的妻子。

  良久,他終於妥協,粗聲惡氣地道:“上車。”

  她噙著甜美的笑,凝視著他率先坐人車,忍不住得意地喃喃自語:“就知道沒人抵抗得了我。”

  一成功離開大宅,藏在座位下的方勝男馬上鑽出來,雙腳興奮地踢動,快樂地呼喊:“耶!飛越鐵幕!”

  傑森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有這麼誇張嗎?”

  “哼,還敢說呢!”她不理他,無聊地翻動從網路上列印下來的介紹單。

  翻書跟翻臉一樣快,傑森再次見識到女人的反復無常。

  車子平順地朝目的地前進,車廂裡彌漫著她身上似有若無的香甜氣味,好幾次,他都不著痕跡地從後照鏡觀察她,而她只是望著窗外蔚藍的天際,哼著不成調的歌曲。

  快到目的地時,她突然開口:“你不會想穿著一本正經地進去吧?”

  “有何不可?”他答得理所當然。

  她瞄著他梳得整齊的頭,顯然有許多的不滿。

  在等紅綠燈時,她猛然地傾過身,拔掉他的眼鏡,拿在手中把玩:“咦?沒度數嘛,那就不要戴了。”

  傑森正想開口索回,車後傳來幾聲催促的喇叭聲。

  “綠燈了啦。”她指著前頭提醒。

  他不高興地回過頭瞪她一眼,莫可奈何地踩下油門前進。

  當車子在行進時,她又如法炮制,用手撥亂他的頭發。

  為顧及安全,他僅能左右閃身:“喂!你做什麼?”

  “呵……這樣看起來比較年輕,我可不要跟個老古板去看畫展,而且這樣也不會有人認出你,不是很好嗎?”’

  “嘖,你別鬧了,我在開車。”他嚴厲地訓誡她。

  她充耳不聞,趁他無法反抗,玩弄他一頭亂發,再從她的包包裡拿出梳子,整理他的頭發,不僅如此,她還抽掉他的領帶,肆無忌憚地解開他襯衫最上面的兩顆鈕扣,徹底改造他原有的打扮。

  在車陣中,傑森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她擺布,等一停好車,他迫不及待地下車,掙脫她的毛手。

  她故意不理會他的怒目相向,站在他面前滿意地欣賞她的得意之作:“嗯,這樣看起來至少年輕十歲。”

  “鬼扯。”他借著車窗,仔細看看自己被她弄成什麼樣。

  “喔,罵髒話,不過算了,我不介意。”她很自然地把手穿進他的臂膀裡。

  見狀,傑森的臉色大變,他僵硬地說:“你又在做什麼?”

  “准備去看畫展啊。”

  “我是說,你的手!”他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有什麼不對嗎?”

  他壓抑怒氣,視線落在她的玉手上:“我想你可能把我當成凱文了。”

  她卻嗤之以鼻:“拜托,這是一種禮儀,讓女伴挽挽手有什麼不對?你何必那麼大驚小怪?”她隨即不懷好意地陰笑,“難道你心裡有鬼?”

  “你胡說什麼?你是我弟弟的妻子。”他義正辭嚴地辯駁,甩開她的手。

  “那不就正好了。”她重新把手放回他的臂膀中,拉著不情願的男人走出停車場。

  直到看完畫展,回到家中,傑森還在想,自己似乎不知不覺被她掌控在手心裡,而且屢次失了自我控制的能力,這種改變實在來得太突然了。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還有更大的風暴即將沖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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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6 22:51:39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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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太過分了!”傑森坐在電腦桌前,結實的身子像在隱忍什麼,不斷地顫抖。

  “啊?你跟我說話啊?”方勝男像只調皮的小貓,在木屋裡翻箱倒櫃,聽到主人的怒責,馬上回過頭,露出無辜又天真的表情。

  “除了你,還有誰會把我的地方弄得一團糟?”

  “別這麼說嘛!我會物歸原位的,誰教你都不理我,我只好找事情做,況且你說我可以看你的書的啊。”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閱讀,而不是大搬家。”

  “我一定會物歸原位的,你別擔心嘛!做你的事。”

  是,她的確會位歸原物,還幫他打掃,整理得纖塵不染,但是只要這女人還試圖在他屋子裡大玩“尋寶游戲”,他就沒有放松的一刻。

  上次放她自由,隨她逛了一晚上後,她愛玩的本性又開始萌發,成天拉著他到處玩耍,若他不肯就威脅他要在爺爺面前抖出他縱容“肉票”,帶她出去玩的秘密,誠然忘記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誰。

  幾次夜游之後,他已經不吃這套,她馬上又義正辭嚴地表示自己是如何委屈,卷入這場風波,再來是用很可憐的目光瞅著他,冀望他能看在她是凱文妻子的分上,答應她的要求。

  從沒見過這麼令人頭痛的女人,行為模式出乎他意料之外。相處越久,他越清楚這女人一旦縱容下去會更加得寸進尺,膽大妄為地占據他的地方,理直氣壯地闖入他的生活。

  “誰教我們是有相同秘密的伙伴啊!”

  她老是用這句話來搪塞他,加深他們之間的關系。

  真不曉得他怎麼會默許她在晚上偷偷外出,還讓她天天跑到他的住處騷擾他的安寧?

  “嘿!你看,我發現好東西囉。”她兩眼晶亮地盯著自己的新發現,還不時地對他發出竊笑,對照自己手中的相片。

  “是,恭喜你了。”他沒好氣地敷衍她,雙眼對著電腦屏幕上歐洲股票的走勢,絲毫沒把她的發現放在心上。

  “喂!工作狂,請你注意我好不好?”不甘心被冷落,她迅速跳下矮凳,疾走至他面前,遞出手中的老舊相片,“看啊。”

  傑森停下手邊的工作,緩緩地抬起頭來看她,語氣不太和悅地道:“我好不容易重新進人工作中。”

  她仍舊笑容可掬地問:“喏,這是不是你跟凱文?”

  他把目光移到她手中那張泛黃的相片。

  “相片中那兩個咧嘴大笑的小男孩是不是你跟凱文?”她再一次問道。

  他凝視著那張相片,目光不禁放柔:“嗯。”

  “旁邊的男女是誰?該不會是你們的父母吧?”她指著相片中一個很俊朗的西方男人和一個東方面孔的女性,她摟著兩兄弟,一副天倫之樂的模樣。

  “嗯。”

  “你們笑得好呆喔。”她取笑道。

  “那是我們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他心有所感地歎道。

  “至少你們跟父母曾經有過快樂的日子,這個寶貴的回憶永不磨滅,是個無價之寶。”她中肯地評論,突然注意到相片的背景有很多畫,“咦?你們身後有好多畫喔。”

  “那全都是我母親的作品,她是個畫家。”

  她若有所悟地點頭:“所以你跟凱文對繪畫才會那麼有興趣,他對設計方面很有天分,你的書櫃中擺的書籍都是畫冊,那你爸爸是做什麼的?”

  “他被我爺爺訓練成為企業接班人。”

  “怪不得你那麼愛做生意,連回到家都盯著股票行情猛看。”

  他莞爾一笑:“不過這不是他最拿手的,他最拿手的是廚藝。我媽雖然是中國人,但是她連煮面都有問題,反倒是我爸的中式料理,可以跟坊間的廚師媲美。小時候我們住的地方隔間不是很好,假日只要我爸一顯身手,左鄰右捨都會拉開窗戶聞聞是哪家飄出來的飯香。久而久之,只要我爸一煮飯,敲門聲就絡繹不絕,樓上樓下的太太都會上門分一杯羹。”

  “你媽不會煮,是誰教他的?”她聽得入迷,索性坐在地板上,雙臂靠在他椅子的扶手上聽。

  “因為我媽思念家鄉菜,他為了討她歡心,特意去學的。你可以想象一個外國大男孩,跑到中國餐館,央求老師父學藝,就這麼比手劃腳,慢慢學成的,什麼浙江菜、湖南萊……都難不倒他。”

  “哇!好厲害,真有恆心。不過我的手藝也不錯啊,上次你不就嘗過我的特級麻辣豆腐。”她對自己可是信心十足。

  傑森慎重地沉思起來:“嗯,不過鹹了一點,豆腐也有點老。”

  “你太挑嘴了吧,我可是很難得下廚,除非我開心,否則凱文是吃不到的。”

  “我們自小就被爸爸養刁嘴,凱文難道沒抱怨過你做的菜?”他揶揄地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她氣鼓鼓地道:“什麼嘛!現在會做萊的女性已經很難得了,你還挑剔,應該鼓勵我才是。”

  “喔,是這樣嗎?”他雙手環胸,故意用很不信任的眼神掃過她。

  想不到她竟被他這種寡言的男人取笑:“哼!竟敢不相信我。”她凶蠻地抓過他的手臂就要咬。

  “喂,你是野蠻人啊!”

  難得有一次說話勝過她,傑森總算爭回一口氣,看她氣呼呼的,心裡好不開心,見她張嘴要咬他的手,他連忙站起身躲開。

  “不准逃。”她爬起來,追了過去。

  長腿不小心絆倒剛被她亂放的書堆,眼見就要跌倒,離她五步遠的傑森連忙撲過來抱住她。

  “小心!”他低呼一聲,護住她嬌柔香軟的身體。

  慌亂間,兩人仿佛碰觸到對方嘴唇,軟軟柔柔的,瞬間四目相對,異樣的情愫波動。

  除了驚訝,身體的接觸也讓他們有著無法形容的感覺。

  傑森盯著她映著他面容的雙眼,豐嫩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想親吻,在快觸碰到她的唇瓣時,他猛然驚醒,燙手似的放開手中的細腰,尷尬萬分,僵直身子背對著她。

  陷入同樣氣氛的方勝男,也在同一時間清醒過來,有點悵然若失地垂下眼。

  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絞著手指,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傑森打破僵局,他先站起身,啞著聲音道:“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她愣愣地點頭,跟著站起身:“喔……那我回去了。”穿好鞋,她腳步不穩地跑出門外。

  過了好一會兒,傑森才轉過頭,挫敗地跌坐在沙發上,懊悔著自己的失態。

  他剛剛到底在想什麼?方勝男是弟弟的妻子,他怎麼能趁凱文不在,對他的老婆有非分之想。

  倘若他真的親了,那會演變成何種情況,他簡直不敢往下想。

  他明明對她十分排斥和反感,為何如今會有想親她、抱她的沖動?

  難道是他太久沒碰女人了嗎?不管如何,絕對不可以是方勝男。

       *****    *****    *****

  方勝男一踏出傑森的屋子,拔腿就跑回房中,她不敢相信自己跟傑森,她的大伯……

  她怎麼可能對那個嚴肅、木訥又沒情調的男人有興趣,還差點……親了起來。

  “喔!”她呻吟地倒在床上,“一定是當時氣氛太好,才會讓我不受控制,情不自禁。”

  她猛然坐起身,念念有詞:“沒錯,一定是,一定是的。”只有這樣才能安定她狂跳的心髒和緋紅的臉孔。

  她又倒在床上,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竟然還握著相片,她失神地盯著相片中的人:“唉!凱文,你這混蛋還不快來,我都快擋不住了。”

  而遠在南半球度假的凱文,絲毫不知道他的妻子跟大哥已經慢慢培養出好感。

       *****    *****    *****

  在沒有凱文的情況下,史密斯宅邸仍舊舉行了盛大的晚宴。

  閃閃發亮的燈泡掛滿樹梢,從大門口到花園裡,把宅邸點綴得亮麗輝煌,如夢似幻,還有樂隊演奏,宴會中樂聲飄揚。

  一場屬於上流社會的華麗晚宴就此開始。

  賓客低聲交談,笑聲此起彼落,還有杯盤輕碰的清脆聲響。

  僕役穿著熨燙漿直的制服,不時穿梭在衣著優雅的客人之間。

  安德魯身為史密斯家族的龍頭,當然盡責地做個好主人,陪幾個位高權重的人物聊著,傑森則勉強揚起笑容在一旁陪著。

  雖然望著他們,他卻沒有心思去了解他們談論什麼。

  驀地,宴會中傳出贊歎和低呼聲。

  他發現爺爺的眼神發直,隱含著怒火,射向他身後,他回過頭,才了解賓客的驚艷聲從何而來。

  那個困擾他多時的女人,竟然不顧自己的身份,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她最不該出現的地方。

  她穿著深v
  領的背心,布料是具有透明感的黑色薄紗,夾雜著閃爍的銀線,襯托出她如凝脂的雪白肌膚,加上一件簡單的短窄裙,把她修長的大腿和平滑的小腿肚修飾得更加惑人。

  若隱若現的薄紗隨風揚起,使她神秘又飄逸。

  她輕甩波浪似的秀發,眼波流轉,睨了全場一遍,場內多名獵艷高手馬上蠢蠢欲動,像看到上好的獵物般垂涎著她。

  角落裡,號稱“鑽石王老五”的電腦業界巨子海明克斯,身旁雖圍繞幾名愛慕他的名媛淑女,那雙藍眼仍不加掩飾地鎖定住她姣好的身材。

  素有“花心查理”之稱的查理二世,已用酒杯向她示意,那是他捕捉獵物的一貫伎倆。他在向她宣告,通常被他看中的目標,很難逃過他的手掌心。

  其中更不乏許多衣冠楚楚的男士,興趣盎然地對她行注目禮。

  不到五分鍾,就有一個男人忍不住朝她走去,向她邀舞,她噘起紅艷的嘴唇,淺淺一笑,點頭隨他滑入舞池。

  男人欣喜若狂,得意洋洋的樣子仿佛得到全世界。

  傑森瞇緊眼,了解她的確有能耐讓拜倒她裙下的男人篤信不移。

  不過男人的舞技不佳,稍不留意他的女神優雅地撥開手,把他甩出舞池,偌大的空間中僅留她一人獨舞。

  她不以為忤,姿態曼妙地獨舞,樂隊指揮顯然也對她青睞有加,奏起輕快、適合她的樂曲。

  整場就見她一人跳舞,全場焦點都集中在這位神秘女郎身上,男人看得如癡如狂,女人則又羨又妒。

  她就像顆璀璨的鑽石,由內而外進射出七彩光線,攫取眾人的目光,讓人恨不得得到她。

  但是那一刻,傑森卻只想脫下外套,罩住她引人無限遐思的身材,連她可愛的腳指頭都不放過,全部遮住。

  “喔!那位迷人的東方美女是誰?真想認識她。”安德魯身邊的英國大使,如此贊歎。

  聞言,安德魯的臉色異加蒼白,雖然他礙於場面不便當場發作,但是傑森相信,他爺爺對方勝男的厭惡更深了。

  音樂終了,舞池響起男士們討好的掌聲,方勝男提起裙子,矮身答謝。

  她風情萬種地走向傑森,沿途不斷微笑,婉拒了眾男士的邀約。

  “你好,安德魯·史密斯先生。”她用著悅耳的聲音向表情僵硬的安德魯請安,那雙帶笑的眼睛微彎。

  只有傑森才看得出,那雙閃亮的眼睛中狡黠捉弄的意味濃厚。

  爺爺顯然氣悶在心中,做不得聲。

  身旁幾位重量級人士,迫不及待地想認識這位迷人的小姐,不過到底是見多識廣,不失禮地向安德魯問道:“這位是?”

  不等他介紹,方勝男已伸出如白玉的纖手:“你們好,我是安德魯·史密斯先生的……”她故意拖長尾音,讓安德魯提著心後,才滿意地揭曉答案,“故人之女。”

  “幸會、幸會。”幾個男人紛紛伸出手回握。

  她應對得宜,談吐不俗,態度高雅大方,還能用法文跟德文和兩個高階層的外交人員閒話家常,與他們討論起國際形勢和財經狀況。

  不只如此,她還小施魅力,偶爾發出驚訝和崇拜的口吻來滿足男人的虛榮心,幾個大男人被她哄得心花怒放,話也多起來。

  英國大使更是從頭至尾緊夾住她圈在他肘處的手不放。

  安德魯見她滿場飛,終於受不了地對孫子使眼色,低聲咆哮:“快把她帶走。”

  不用他吩咐,傑森早已氣得牙癢癢,他以近乎無禮的姿態,從別的男人身旁拽著她的手,強將她拖離宴會。

      *****    *****    *****

  一到隱秘處,傑森馬上甩開方勝男的手,憤怒的發難:“你以為你在干嗎?”

  她露出無辜的眼神:“參加宴會啊!”

  “穿成這樣,對一群狂蜂浪蝶獻媚,你想勾引誰?”

  勾引誰?

  “我穿得很合禮耶,沒給你們丟臉啊,我甚至跟很多男士稱贊你的企業。”

  他怒不可遏地回吼:“公司的事不需要你代勞!”一想到她像只花蝴蝶滿場飛舞招搖,一口氣就哽在胸口,怒火漲滿肚腹,他恨不得把她關到高塔裡,再也不許別的男人對她有非分之想。

  平白無故被責備,她也氣憤起來,忍無可忍地開罵:“喂!你們在家開宴會,熱鬧非凡,我一個人被關在屋裡無聊得要死,難道不能出來透透氣嗎?我在海島夜夜笙歌,為什麼才出來一下下就被你拉到這兒教訓?”

  “這裡不是海島,別把你丟人現眼的一面帶過來!”他氣得口不擇言。

  什麼?他說什麼?罵她丟人現眼!她好心好意幫他搞好公關,他不領情便罷,還批評她的行為!

  方勝男氣怒得大吼:“你說什麼?我丟人現眼!又不是我自願要來的,是你!都是你的錯!你還敢怪我?有膽放我走!”

  傑森直瞪著她:“反正我不准你穿成這樣,給我進去!”

  “暴君!不參加就不參加,有什麼了不起,哼!”

  她重重地哼一聲,扭頭就走向花園的小徑。

  他煩躁地用手耙梳頭發,對自己滿腔無處可發的怒火感到納悶,他不明白氣從何處來。

  可惡!方勝男那魔女就是有辦法惹得他失控。

  此時樹叢旁走出一個女子,她的長相普通,頭發往後梳得死緊,綰成一個小髻,穿著一套黑色套裝,看得出價值不菲。

  她尖酸地道:“喲!我還以為你只會賺錢,是個沒血沒淚的機器人,想不到你也會生氣,這倒讓你的前妻我大大開了眼界。”

  伊芙琳的出現讓傑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易尋回了鎮定和冷漠。

  他不予理會,冷著臉准備離開。

  “站住,你連看我一下都嫌厭煩嗎?好歹我也跟你同床共枕三年多。”

  “我不知道爺爺有請你來,不過我們之間應該沒什麼好說的。”

  她諷刺一笑:“當然啦,結婚前我們就很少交談,更別說離婚後。”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他開門見山地問,不願虛耗時間。

  伊芙琳傲慢地揚起下巴:“爺爺這次請我來,是想勸我回心轉意,跟你重新來過,不過我告訴你,我不屑,我會來是因為看在我們兩家的面子上,還有,希望你遵守諾言,別把那件事說出去。”

  他冷笑:“哪件事?”

  她羞憤地道:“你明知故問。你搞清楚,我會外遇還不是因為你不碰我,這要是洩漏出史密斯家族的接班人因為車禍而不孕,變成性無能,你說你爺爺會不會失望?”

  傑森陰冷地看著她:“說夠了嗎?”他轉身就想走。

  “站住,我話還沒說完呢。我上次提的事,你快點給我答案,把錢匯進去,我等不及了。”

  他轉回身,冷哼一聲:“原來你上門鬧事就是為錢。不過很抱歉,我不可能任由你獅子大開口,贍養費我已經給得夠寬厚了。”

  “那點錢怎麼夠開銷。”

  “只要你不貼小白臉,你可以開家公司養活自己。”

  “你!”被他的話堵住嘴,伊芙琳漲紫著臉威脅地向前一步,“不怕我去宣傳?”

  “隨你去說。”

  “好!那我第一個就去向你爺爺說,我相信他會很傷心聽到這消息。”她恐嚇道。

  一道清脆的嬌笑聲突然響起。

  “原來你就是傑森說的性冷感前妻!”方勝男撥開樹葉,從小徑旁走出來,衣著仍舊火辣,艷光四射。

  伊芙琳見外人出現,且是那名風靡宴會的女子,為顧及形象,她暫時收斂猙獰的面孔,勉強維持著風度:“你是誰?”

  “我?你問我啊?我怕說出來會傷你的心。”她搖擺著小蠻腰,像條妖嬈的水蛇來至傑森的身邊,親密地摟抱住他結實高大的身材,“我是傑森的情婦。”

  “你……你胡說!”她知道她的前夫是個只會聽話的木頭,不可能背著安德魯養情婦。

  她伸出粉舌,熱情地舔著傑森的臉,不顧他已然僵直的身軀,徑自說:“是真的,傑森他很熱情,對我索求無度,常讓我昏死在床上。他身材好又強壯有力,我要什麼他馬上就買給我。你剛剛說什麼?贍養費?那根本不夠給我買條鑽石項鏈。”

  “傑森,她說的都是真的嗎?”伊芙琳氣急敗壞,不相別說離婚後。”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他開門見山地問,不願虛耗時間。

  伊芙琳傲慢地揚起下巴:“爺爺這次請我來,是想勸我回心轉意,跟你重新來過,不過我告訴你,我不屑,我會來是因為看在我們兩家的面子上,還有,希望你遵守諾言,別把那件事說出去。”

  他冷笑:“哪件事?”

  她羞憤地道:“你明知故問。你搞清楚,我會外遇還不是因為你不碰我,這要是洩漏出史密斯家族的接班人因為車禍而不孕,變成性無能,你說你爺爺會不會失望?”

  傑森陰冷地看著她:“說夠了嗎?”他轉身就想走。

  “站住,我話還沒說完呢。我上次提的事,你快點給我答案,把錢匯進去,我等不及了。”

  他轉回身,冷哼一聲:“原來你上門鬧事就是為錢。不過很抱歉,我不可能任由你獅子大開口,贍養費我已經給得夠寬厚了。”

  “那點錢怎麼夠開銷。”

  “只要你不貼小白臉,你可以開家公司養活自己。”

  “你!”被他的話堵住嘴,伊芙琳漲紫著臉威脅地向前一步,“不怕我去宣傳?”

  “隨你去說。”

  “好!那我第一個就去向你爺爺說,我相信他會很傷心聽到這消息。”她恐嚇道。

  一道清脆的嬌笑聲突然響起。

  “原來你就是傑森說的性冷感前妻!”方勝男撥開樹葉,從小徑旁走出來,衣著仍舊火辣,艷光四射。

  伊芙琳見外人出現,且是那名風靡宴會的女子,為顧及形象,她暫時收斂猙獰的面孔,勉強維持著風度:“你是誰?”

  “我?你問我啊?我怕說出來會傷你的心。”她搖擺著小蠻腰,像條妖嬈的水蛇來至傑森的身邊,親密地摟抱住他結實高大的身材,“我是傑森的情婦。”

  “你……你胡說!”她知道她的前夫是個只會聽話的木頭,不可能背著安德魯養情婦。

  她伸出粉舌,熱情地舔著傑森的臉,不顧他已然僵直的身軀,徑自說:“是真的,傑森他很熱情,對我索求無度,常讓我昏死在床上。他身材好又強壯有力,我要什麼他馬上就買給我。你剛剛說什麼?贍養費?那根本不夠給我買條鑽石項鏈。”

  “傑森,她說的都是真的嗎?”伊芙琳氣急敗壞,不相信你會是他的情婦。”

  方勝男咬緊牙關,一不做,二不休,利落地拔掉傑森的黑眼鏡,瀟灑地往後一丟,當著伊芙琳的面,拉下傑森的頭,毫不考慮地將艷紅的唇瓣貼准他的薄唇,像對愛人般地與他熱吻。

  “你們竟然敢在我面前……哼!”伊芙琳氣急敗壞地扭頭就走。

  而留在原地的兩人還擁吻在一起。

  傑森由被動轉為主動,狂烈地吸吮她的甜美,身體密合膠著在一起。他像是被釋放的猛獸,激動得欲把她揉進自己的體內,感受她女性化的身體。

  此刻的方勝男完全失去自主能力,她僅能攀住他的肩頭,免得雙腳無力地下滑,而全身籠罩他男性的氣息,隨著他的掠奪,她漸漸喪失理智,血液沸騰得讓她暈眩酥麻。

  良久,他才氣息紊亂、萬般不捨地離開她嬌嫩的唇瓣。

  她仰著頭,雙眼氤氳,喃喃低語:“她走了。”

  “嗯。”他啞著聲音回應她,著迷地望著被他吻腫的紅唇,無法控制地再次烙上屬於他的印記。

  遠處還在進行的宴會中,響起悅耳的交響樂。

  星光下,兩人像對偷情的愛侶陶醉在愛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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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6 22:52:1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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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森早料到安德魯一定會對方勝男大加撻伐,果然,在一一送走賓客後,他馬上召他到書房。

  一關上門,他立刻破口大罵:“是誰放她出來的?任那女人來丟我的臉,羞辱我是不是?”

  傑森雙手插在口袋內,沉默不語,那張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安德魯憤恨地拍打桌面,蒼白的臉漲得通紅,咬牙切齒地道:“在我舉行的宴會中做出敗德的舉動,穿得像妓女般跟男人調笑,要是讓人知道她是凱文的妻子,我的顏面要置於何地?為何他要像他爸爸一樣,喜歡低賤的女人?”

  傑森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撇開眼不去看他的表情。

  “我一定要幫凱文找一個適合他的女人,絕對不會讓那個妖女進這個家族,污染我們的血統。”

  一直抿著嘴的傑森,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我覺得她沒你說的那麼不堪,或許那樣的女人正適合凱文。”

  “你說什麼?”安德魯不敢置信地瞪著一直很聽話的孫子,現在竟跟他唱反調。

  傑森郁悶地按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她本性不壞,假如凱文真的喜歡,你也不能硬要拆散他們。”

  “你瘋了!那種女人怎麼有資格進我們家族。”安德魯猛盯著他,恍然大悟地以手指著他,“你是不是被她洗腦了?這麼替她說話!當初你不也反對這件事,現在反倒勸我贊成他們,你是不是也被那個黑發女人迷惑了?”

  “我沒有。”他煩躁地應道,神色疲累地搓揉著眉頭。

  這樣的行為更讓安德魯覺得他在狡辯,引起他極大的反彈:“我不准!我絕對不准那個東方女人破壞我的家族,影響我的生活。”

  “她不會那麼做,況且她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和權力。”對於爺爺的反應,他感到很不耐煩,空氣中仿佛滯留著凝結的熱氣,逼他不得不扯開領帶。

  在他心中,有一個更大、更讓人措手不及的麻煩,等著他解決。

  “那女人已經侵犯我的生活,你還睜眼說瞎話!你看她把你搞成什麼樣,竟然替她說話!你心軟了是不是?還是看中她的美貌?”安德魯咄咄逼人地逼問他,雙眼泛紅,瀕臨瘋狂狀態。

  “我沒有!”傑森忍無可忍地反駁,一點也沒為自己的沖動感到後悔。

  “你這是什麼態度?又是那妖女要你反抗我的嗎?就像你媽叫你爸爸一樣背棄我,背棄整個家族!”

  一提到自己的父母親,傑森痛苦地撇開臉,咬牙隱忍。

  安德魯還在窮追猛打:“你媽當初就是用相同的手段騙走我兒子,還把我的獨子害死,現在你也想有相同的下場嗎?你想忤逆我嗎?”

  傑森無力地長歎一聲:“對不起,我很累,請容許我先回房休息。”不再聽爺爺陳舊的怨恨,他轉身離開。

  安德魯傻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孫子如此對他。

  一定是方勝男這女人,毀了他畢生的規劃,現在竟然還把魔爪伸向他的長孫,他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    *****    *****

  傑森並沒有直接回房,他心思紊亂,踱至方勝男房間的窗口下,神情復雜地凝望著她的窗戶。

  爺爺並沒有說錯,他變了。

  一直以來,他都心如止水,不管爺爺如何污蔑他的父母親,他總是面無表情,以無關緊要的態度來應付便可。

  現在他卻為了一個女人大亂心性,沉不住氣,更嚴重的是,這女人還是他的弟妹,他雙胞胎弟弟的妻子。

  然而他情不自禁地擁吻了她,要不是爺爺派遣來找他的僕人驚擾了他們,他實在不敢想象後果,直到現在他還無法平息體內燃燒的熾熱欲火。

  方勝男是他最不能接近的女人,為什麼還會受她吸引?

  誠如伊芙琳所說,自從車禍後,他已經清心寡欲許久,女人之於他,根本沒有影響力,而方勝男卻輕易地挑起他的男性本能,一舉一動都緊抓住他的目光,他甚至能了解,為什麼自己看到她出現在宴會,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時會有股龐大的怒火。

  因為那是屬於男女之間的嫉妒。

  偏偏方勝男是他最不能沾染的女人。

  他不能破壞弟弟的婚姻,凱文跟他是好兄弟,他怎能奪他所愛?縱使他現在身在異地,他也不能有想占有方勝男的念頭,盡管她是那麼迷人,對他有強大的吸引力,他也要把她的倩影驅出腦海。

  他後悔遠渡重洋到海島帶她來,一念之差教他自食惡果,卻無法收拾。

       *****    *****    *****

  同一時間,方勝男也陷入相同的狀況,不過她的問題是,自己怎麼會跟傑森吻得昏天暗地,這根本不符合她游戲人間的規則。

  通常她跟男人交往是很有原則的,雖然朋友一大堆,但是一旦發現對方有意追求時,她馬上會疏遠,絕對不讓別人有機會了解她的內心世界。

  她的行事作風或許開放,可是骨子裡,她可是不折不扣的理性派,她尊重自己的身體,絕對不會有一夜情這種放縱墮落的行為,所以她跟男人交往都只是停留在親親小臉蛋的階段。

  跟一個男人法式深吻,相濡以沫,傑森還是第一人,而且自己也沒抵抗,還回吻人家。

  “完蛋了、完蛋了……”她躺在床上無力地呻吟。這下真的栽在這悶男人的手上了。

  要不是出來尋找傑森的僕人,低聲的呼喚驚擾到他們,他們還不知道會吻到何時,不過最氣人的還是傑森。

  當他清醒過來時,用羞憤的眼神責備她,好似她是蕩婦淫娃,勾引了他這位正氣凜然、不可冒犯之俠士,還以厭惡的語氣質詢她:“你做什麼?”

  她做什麼?她還想反問他哩!

  她只是做做樣子,好心幫他討回公道,讓那個女人知難而退。誰知他假戲真做,事後還先告狀,擺出一副受傷害的表情,活像她才是施暴者。不過,她也活該,任他輕薄掠奪,還笨到被反將一軍。

  她還要理清對他真正的感覺才能作決定,總不能平白無故被吃豆腐而不反擊吧?

  既然事情發生就發生了,憑感覺吧。

  還是睡個美容覺,愛護自己的肌膚吧,這等麻煩事明天再說,她從不為已發生的事自尋煩惱,她要呼呼大睡把事情丟一邊。

  不到五分鍾,方勝男果然沉人夢鄉,全然不曉得另一個當事者,為她掀起的風波,整夜未合眼。

      *****    *****    *****

  公司最近流傳的話題是關於副總裁傑森的失常。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他的異常,因為簽署文件,討論合約時他的判斷力一如往常正確,行事沉穩。

  不過當他陷入沉思,一旦猛然地喚他,那張迷人的俊臉會出現迷惘的神情,仿佛剛剛睡醒。

  據說不少女職員有幸見到他無辜而孩子氣的神情,會興奮老半天,活像挖到寶,沒想到她們嚴肅的副總裁也有狼狽臉紅的時候,這使他更有人氣。

  安德魯安排在傑森身邊的親信,逮到了機會在他面前嚼了不少舌根。

  因為傑森像個模范生,表現優異,讓這些奸細沒機會向正主兒報告,難得這次他有些失常,他們當然要好好扯他後腿。

  不過他們的算計落空了,因為傑森公事上絲毫沒出任何差錯。

  而安德魯自從上次孫子小小的反抗後有些忌諱,暫時不敢做太大的動作,深怕沉不住氣犯了相同的過錯。他不能再失去傑森,他寧可讓凱文溜走也不能放棄傑森,至少他比較好操縱。

  對這件事他雖然知道,但無憑無據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按兵不動等待機會。

  而傑森本人倒是渾然不覺,他已經三天沒看到方勝男了,或者該說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有關於她的事情。

  偏偏一有空閒,他就會不自覺地猜想她在做什麼,為防她再有類似上回的舉動,他派了三個僕人,守在房外和窗外,讓她沒機會在外頭閒逛。

  她一定很氣他剝奪她的自由。

  唉,還不是那個吻,他還沒想到該怎麼跟她解釋清楚,那不過是很普通的吻,在美國是很平常的事。

  “哦!不!”他挫敗地叫了一聲。

  他想欺騙誰?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人會用如此熱情親暱的方式,深吻自己弟弟的妻子。

  苦惱了許久,他還是沒勇氣去面對,寧願當個懦弱的逃兵。

      *****   *****    *****

  趁著四下無人,凱文踢開被單,起身輕松筋骨,他腳上裹了一層厚厚的石膏。

  照理說,他應該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呻吟,怎麼還能虎虎生風地打了一套拳?

  說來話長,當他得知掛名妻子方勝男被大哥帶到美國老家時,著實有點慌了。

  後來想想,方勝男耶!她是何等厲害的角色,還是先讓她暖暖場,為他的出現表演一段精彩的開場白,自己再回去好了。

  可惜他一時不察,說溜了嘴,被雲平知道了,雲平擔心勝男的安危,當下就要趕回去,要不是他的一番“曉以大義”,多A
  了幾天的緩沖期,哪能現在還在這過快樂的日子?

  誰知兩日過後,雲平又開始逼他結束假期,好到美國接勝男。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出下下策,裝苦肉計。他先用錢買通當地的醫生,再制造假意外——爬椰子樹摔斷腿,讓醫生診斷他傷勢重到不能離開這個樂園,再賺幾天假。

  哈!單純的雲平哪曉得他的奸計,擔心得不得了,天天對他呵護備至,還親自喂他吃東西,把他侍奉得像國王一樣。

  啊,真希望他能天天享受雲平的關心。

  不過為了盡責地演出“好病人”的角色,他得躺在旅館的床上,動彈不得。

  現在雲平出去幫他買日用品,他才能暫時偷閒,放松一下。

  想著想著,凱文感覺包裹著石膏的大腿有癢意,大手又伸不進縫裡,他干脆把石膏脫下盡情地抓癢。

  咦?怎麼背也很癢,手又夠不著,他舉著石膏往後上下搔背。

  啊!真是舒服!他閉上眼享受摩擦的暢意。

  突然,他感覺背後一陣涼意,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緩緩地張開眼,轉過身看向門口。

  喝!是雲平!他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害怕地低喊一聲:“糟糕!”

  接下來是一聲氣憤的大罵:“凱文!”

      *****   *****    *****

  “傑森先生,有一通怪異的電話,我不曉得該不該接過來?”精明的女秘書難得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傑森體諒地點點頭,擱下公文道:“沒關系,接進來。”

  “是。”女秘書如釋重負地連忙回到座位,把電話轉給老板。

  傑森按下通話鈕,把話筒接了起來,他低沉地回道:“喂!請問哪位?”

  “是我。”

  他愣了半晌,不敢相信耳邊聽到的聲音,他隨即問:“凱文嗎?”

  “就是我啊!”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爽朗的笑聲,讓傑森百感交集,他跟自己的兄弟有多久沒聯絡了?五年多吧。

  凱文離去前,曾到他的書房閒聊一晚,第二天他就消失了,他隱約知道,凱文有些怪罪甚至是埋怨他。

  是他逃避兄弟真誠的眼,而選擇把真正的感覺隱藏在心中。

  “嘿!這麼久沒聯絡,你都忘了怎麼說話啦!”

  他還是那麼開朗不羈。傑森欣慰地微笑:“你現在在哪裡?”

  “在你跟爺爺找不到的地方。”

  “什麼時候回來?”他轉回正事。

  凱文苦笑:“這次是因為你想找我,還是爺爺命令你找我?”

  “重要嗎?”

  “當然,對我來說有很大的關系。”

  傑森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出口:“你知道方勝男在我這裡嗎?”

  凱文口氣散漫:“當然知道,我跟我的妻子心意相通,我們有心電感應,我還知道她在那過得很自在,如魚得水。”說完他哈哈大笑。

  他說的當然是反話,他還記得最後一次跟勝男講電話時,她那咬牙切齒的怒罵。

  “回來吧,怎麼說她也是你妻子,你總不希望她住在這兒不快樂。”

  “怎麼?她告訴你她不快樂啊?不然你怎麼知道她不快樂?”他隨口問,“難道你們之間也已經進展到心意相通的地步?”

  傑森心一驚,以低吼聲來掩飾他的心虛:“你不要胡說,我們……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反正你快回來,不然事情會演變得無法收拾。”

  哈!冷靜的大哥才被他這麼挑撥一下,就沉不住氣地洩了底,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凱文笑得開心,在心中喊道:勝男啊勝男,你竟然讓我們家老大驚慌失措,真有你的。

  “難道你不擔心她?”

  我比較擔心你。不過他不敢說出口,怕臉皮薄的大哥老羞成怒。他找借口搪塞:“我把事情辦完就會回去。”

  “什麼時候?你到底在做什麼?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妻子。”

  凱文為他大哥迫切的語氣感到好笑,他忍不住揶揄道:“大哥,你怕什麼?勝男又不會吃了你,讓她多待幾天,陪陪你不是很好?”

  “你胡說什麼?我……我不需要她陪!”他近乎失控地呼喊,整個人激動地站起來。

  雖然看不到大哥的樣子,不過也猜想得出他的表情。凱文連忙安撫地道:“我的意思是要你多認識她的本性,以後好在爺爺面前美言幾句。”

  傑森清清喉嚨,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告訴我你在忙什麼事情?有哪件事會比自己的妻子重要?”

  凱文啼笑皆非:“我的愛人比我的妻子重要。”

  “你說什麼?!”聞言,傑森好不容易尋回的平靜再度崩解。

  “我的意思是,雖然我也很愛勝男,不過是另一種性質的愛,我現在跟我今生的摯愛在度假。”凱文掏掏被大吼聲震疼的耳朵,據實以告,不過他還是很壞心地賣關子,讓他大哥干著急。

  傑森震驚地叫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勝男?她是你的妻子,她替你被鎖在宅邸裡,你不但不聞不問,還跟情人去快活,你怎麼會變這樣?你怎麼對得起勝男?”

  “唉!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愛。”他故意混淆事情的真實性。

  “那你為何要跟她結婚?白白糟蹋她的青春,你真該死!”傑森義憤填膺地痛斥親弟弟。

  凱文皮皮地道:“這是我跟她的事,大哥,你未免太激動了。”

  “你!”他壓住怒火,“你怎麼說得出這種話?你還是男人嗎?不管怎麼樣,我要你馬上回來!”

  喲!擺起哥哥的架子來啦,真是沖冠一怒為紅顏啊!

  “你要我回去跟她攤牌談離婚是不是?反正我也正有此意。”

  “不准你這麼對她!”

  “大哥,長痛不如短痛,你還是別插手,讓她獨自承受‘婚變’的痛苦吧。”他越說越離譜,表現得像個負心漢。

  “你馬上給我回來!”他下最後通牒,“否則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把你挖出來!”

  “以前就沒見你擔心過我。”凱文忍不住嘀嘀咕咕地埋怨。

  “你說什麼?”他又擺出哥哥的威嚴。

  他馬上惶恐得像個小僕人:“是、是,幾天後就回來了。”

  “快,我等你!”傑森交代完後,才憂心忡忡地掛上電話,然而心裡卻擔心著方勝男。

  一旦她知道她丈夫要跟她離婚,她會有什麼反應?那張愛笑的臉會變得暗淡無光嗎?

  想到此,他加快手上的工作,一做完就提早下班回家,歸心似箭。

       *****    *****     *****

  當傑森回到家,准備到方勝男的房間時,遠遠地就見到安德魯帶著兩名僕人,氣憤地從她的房門口走出來,表情好似受到極大的侮辱,微禿的前額漲成紫紅色。

  為免爺爺多心,他藏在角落,等他們離開。

  該不會是爺爺對勝男有什麼舉動吧?

  他匆忙地走到她門前,支開兩個守衛,擔心地推門而入。

  一進門他卻發現她不停地哈哈大笑,手中折著一張紙,然後把它塞到口袋裡。

  方勝男一見到新客人出現,馬上沉下臉,換上一副晚娘臉孔,賞了他一個大白眼。

  “怎麼敢見我啦?我還以為你要躲我一輩子呢!”她冷哼一聲,說起話來夾槍帶棍,“我當自己是豺狼虎豹,所以嚇跑你了,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來啊?”

  瞧她容光煥發,依舊動人美艷,傑森不禁低頭扯動嘴角,松了口氣。

  他的擔心是多余的,以她伶牙俐齒,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話方式,是不可能在談話中落敗,她會先和顏悅色地降低對方的警戒,才丟—下一顆炸彈,讓人粉身碎骨。

  這次她氣得不輕,看來不給她吐吐怨氣,她是不會原諒他。

  “人家孟母三遷,我是牢房三遷,還有人守衛,真是好大的氣派。”她嘲諷地說。

  “你又對我爺爺做了什麼?他走出門時幾乎把地踏裂。”

  她玩弄自己的手指愛理不理地道:“不會自己去問,我跟你很熟啊?”她懷疑他們祖孫倆是聯合來惹她生氣。

  當初他自私地把“意外”全推到她身上,指責她,還派人嚴加守衛,不管怎麼說,她都有資格給他氣受。

  傑森摸摸鼻子,悶聲不響地杵在床邊,任她嘲諷。

  方勝男訓了一會兒,發現他的反常,抬高下巴,不解地問:“干什麼不說話?一點都不像你。”他應該是一副不贊同的神情,否則也應該被她逼得窘困,一副啞口無言的表情才是。

  一點反應都沒有,罵起來都不痛快。

  傑森沉吟了半晌,猶豫地道:“剛剛……剛剛凱文有打電話給我。”

  “他說些什麼?有沒有要回來啊?什麼時候?明天嗎?”她欣喜若狂地抓住他的臂膀搖晃,臉上充滿期待。

  望著她臉上少見的光輝,他心底浮起一股酸澀味,到嘴邊的話直想就此咽下,或許他不該提起,因為他不想見到她因為凱文即將歸來而喜悅,然而又很不忍心提醒她,凱文有別的女人。

  其實他誤解了方勝男的表情,她之所以雀躍,完全是因為只要那個殺千刀的損友一來,她就要給他一頓“粗飽”,謝謝他送給她的爛攤子。

  “你愛凱文嗎?”他語氣艱澀地問。

  被他猛然一問,她當場傻愣住。從來沒有人問她這個問題,因為熟一點的朋友都曉得,凱文的真命天子是雲平,她算哪根蔥,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擋箭牌。

  不過傑森到底是凱文的親人,而且顯然還不知道弟弟的性向,她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總要通知凱文,得到他的同意才能公布,否則她這樣冒冒失失地吐實,後果是不可預料的,她不想承擔這個風險。

  好吧,便宜那渾小子,本小姐再幫他一次吧。

  她把手伸到背後,食指跟中指打叉叉,很無奈地道:“是啊,我愛他。”

  “那你為什麼當時要對我做那種事?”這女人存心勾引他嗎?

  “哪種事?”她隨即想起晚宴上的法國式深吻,於是困難地解釋,“你……你以為我想啊,我是生氣啊!”

  “生氣?”他更加不懂了。

  “對啊,氣你無緣無故責備我,罵得我好像是什麼浪蕩女,虧我好心想幫你們舉行的無聊宴會增加熱鬧的氣氛。我什麼都沒做,你就氣成那樣,你前妻囂張惡霸地羞辱、威脅你,你竟然無動於衷,任她奚落,你說公不公平?”

  他語氣淡然地回道:“她對我不重要,在我心中什麼都不是,何必為她動肝火?”

  “哼!”她不滿意地撇開臉。

  咦?不對,他的話經過推敲後,不就是她很重要,在他心中她是什麼,所以才會對她生氣,指她穿著暴露,行為開放?

  方勝男訝異地回視他,發現他的臉有些微的紅赧,碰觸到這麼隱私曖昧的話題,她也不禁臉紅了,不過嘴巴還不饒人地啐道:“你……你臉紅什麼?我才該臉紅,我……我不過覺得你太遜,才想幫你討回公道。”

  “這件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凱文要回來了,既然你還愛他,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不要因這插曲節外生枝。”他狠下心來,決定要讓這意外雲淡風輕地過去,塵封已久的心湖,就讓它繼續干涸吧。

  聽他迅速地撇清,她差點叫出來,心裡頭很不好受。

  不能說她心裡沒有一點期待,雖然事情來得突然,但是她已准備勇敢迎接他帶給她的感受,讓他們之間順其自然發展,誰知他竟然先打退堂鼓,讓她一會兒高興,一會兒生氣。

  “你要多收斂一下行為,對凱文好一點。”他忍著苦澀建議道。

  她恨恨地瞪他一眼,話從齒縫中進出:“謝謝大哥,我會的!”

  哼!敢捉弄她,還不知鹿死誰手呢!他要退縮,她偏要使出渾身解數追著他跑,讓他無處可逃,跪地求饒。

  他要她收斂,她偏要唱反調勾引他!

  明明是盛夏,一股沒來由的冷意卻從傑森的背脊泛起。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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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6 22:53:02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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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帶我去哪裡?”

  方勝男望著車窗外的風景,由繁華的商圈,慢慢轉變為污黑雜亂的地區。

  前天他告訴她想為他們的婚姻盡一點心意,讓她跟凱文之間有更多的共通點,幫助她更了解自己的丈夫。

  因為她似乎不太了解凱文的某些事情,包括他為何要離家出走、跟爺爺交惡……

  “這裡是哪裡?”她好奇地問,著迷地望著路上一些奇裝異服賣工藝品的藝術家和流浪漢,還有幾個打籃球的黑人。跟高雅整潔的住宅區不同,此處的牆壁有不少塗鴉,有些真的非常有創意。

  “這裡算是比較亂的地方,很多窮人和不得志的藝術家都在這裡蟄伏,等待機會。”

  “你好像很熟?”

  “我跟凱文在這裡出生,你說我熟不熟?”他將車停在路旁。

  她不相信地從上至下打量穿著風衣的他,語氣酸溜溜地道:“真的假的?我還以為你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怎麼對這種地區有興趣。”

  “很通俗的故事,我爺爺反對我母親,所以我父親與她私奔,在失去經濟來源和我爺爺百般的阻礙下,他們只能負擔起這地方的費用。”他滿懷情感地道,“直到現在,這地方的氣息仍讓我很安心。”

  聽起來像是很粗糙的愛情悲劇,不過身旁的男人一本正經,反倒讓她無話可說。

  “父母親死後,我們被爺爺撫養,爺爺仍舊保持他老舊的想法,習慣掌權,甚至干涉孫子的婚姻。如果你想讓爺爺承認,最好不要太忤逆他。”

  意思是如果她想待在這兒,就必須討安德魯的歡心囉?

  啐!她差點嗤笑出聲。誰稀罕那棟冰冷的宅邸,還要她去巴結那個狗眼看人低的老頭,一個不尊重別人的人,怎麼可能得到別人相同的尊重?

  安德魯的行為只會突顯他的無知,她絕對不會予以理會,不過她對傑森的處境感到好奇。她迂回地問:“這就是凱文離家的原因?”

  “我想他沒辦法忍受爺爺對我們施捨的態度、眼中的鄙夷和言語上對我們死去雙親諸多的嘲諷和污辱,才會在幫公司賺進一大筆錢後瀟灑離開。”

  嗯,典型的凱文性格,不欠不拖。她凝視他黯然的雙眼:“那你能忍受,所以才留下?”

  他不發一語望著前方,不願做出正面回應。

  認識傑森也一段時間了,他的個性她多少也摸清楚一些,一旦觸及他內心的私密,他就抿嘴不語,這時候就要等到他漸漸放松,才能再探問。

  好吧!換個方向:“你爺爺一定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吧?”

  “應該。”

  “你喜歡這種死氣沉沉、沒有自由的生活嗎?”

  他又不說話。

  “我猜你前妻一定也是他幫你安排的。”

  傑森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包含一絲笑意。

  她微嗔地罵:“你笑什麼?我在為你抱不平耶。”

  “我只是要你知道你的處境,凱文跟爺爺之間的過節,你或許可以幫忙。”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總是想了解他。雖然這會令他覺得愉悅,但每每憶起她和自己的身份他會更喪氣,他不想給自己無望的期待。

  她壞心一起,決定給他懲罰。

  她毫無預警地伸出玉手,握住傑森擱置在方向盤上的大手,語帶挑逗地嬌吟:“嗯,我突然好想好想喔。”

  料不到她會有此行為,他驚訝地瞪著她:“你想干什麼?”她的雙臂竟然不安分地圈摟住他的脖子。

  “喂!”認定她在惡作劇,他撥開她細嫩的雙手。

  方勝男不認輸地把嬌柔的身軀貼向他:“別那麼不解風情嘛,我不漂亮嗎?”

  “你發什麼瘋!”他漸漸無力抵抗她的魔爪,想狠狠地親吻她和她是凱文妻子的身份,兩者在他內心產生拉鋸戰。

  手才想拉開門逃出,嫩白的玉手迅速蓋上來,嚇得他抽走逃避。

  她索性擠進駕駛座,與他一同分享位子,兩人之間毫無空隙,能感覺到對方漸漸升高的體溫。

  傑森在她眼中瞧出狡黠的笑意,只能氣悶在心中,他雙手高舉過頭,以示清白。他任她俯靠在他的胸膛上,鼻間傳來的淡淡香皂味,強烈撩撥他的男性欲望。

  可恨的是,她還像個無辜的小魔女,用發絲搔弄他的臉。

  “你請自重!”不得抒發的挫敗和難以忍耐的欲求,化為懊惱的語氣。

  她搖頭拒絕:“不要。”

  “你不是很愛凱文嗎?”

  “可是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你與他相似的臉重疊,讓我移情到你身上。”

  有那麼一刻,他挫折得想哭泣,自己的臉竟是勾起她想到別的男人的原因,而這男人還是自己的弟弟,他好嫉妒。

  他口氣轉硬:“別說得可憐兮兮的,我知道你想玩我。”

  哦!被發現了,她吐吐舌頭。不過不怕,她還有另一招。

  她微抬身子,在他耳旁低語:“你前妻說你不行,是不是真的?”

  他僵直著背脊,顯然受到極大的侮辱,他猛地頂住她坐壓在大腿間的臀部,讓她知道他有多行:“你以為呢?”

  方勝男只覺被強猛的硬物撞痛,低頭一望,隨即了悟。

  刷!血液沖上面龐,她紅透耳根地啐罵道:“你不要臉!”

  “小姐,是你先起頭的。”他穩占上風,語氣帶著些許得意。

  她嘟著嘴,漲紅臉,卻不肯認輸:“你明明受我影響了,我要你承認我的魅力,然後甘敗下風,對我道歉。”

  “道什麼歉?我真不明白,你這麼亂來、行為開放又不守婦道,花蝴蝶一只,你憑什麼與凱文結婚?”他的意思是,為什麼他會不爭氣地受到她的吸引,眼看自己一日一日陷入,無能為力。

  她杏眼圓瞪,大言不慚地自誇:“因為我美麗、漂亮、大方,身材又好。”

  “外表不過是虛幻,除此之外,你一點優點都沒有,你憑什麼拴住凱文?”

  “因為我誠實不做作,給他自由的感覺,讓他歡笑,使他有人生目標。”

  是,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有這些優點,而他最欠缺的是呼吸自由的空氣,與她在一起,他體會到放松的滋味,然而這仍不構成他對她有莫名情感的理由。

  “喔,還有我偶爾會給他一點意外、麻煩,可能他是被虐待狂吧。”

  難道他也是?!

  傑森不承認,但股間的欲望越來越疼痛,而魔女仍執意玩到底。

  “你走不走?”

  “不要。”她很不講理地甩著一頭鬈發,在他腿上不安地扭動。她就是要他投降,搞得他發瘋。

  他冷冷一笑,下最後通牒:“如果你還想象那夜被吻腫嘴的話,你盡量坐。”

  喝!竟然用這種陰險的手段威脅她?一想起那夜,幾乎讓她軟腿,全身漾起不知名的酥麻感,熱烘烘的。

  在她還猶豫著要不要鳴金收兵時,男人已開始計時。

  “一、二——”

  三還未喊出口,她趕緊離開他結實的雙腿,安分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真小人。”

  傑森暗暗地吁出一口氣。

  還好,否則他真的會逞一時之快,而再次品嘗她的滋味。

  他正要發動車子,她興奮地指著外頭的跳蚤市場。

  “啊!你看。”

  他隨著她的目光望去:“這條街很出名,有很多觀光客參觀,你想下去看看嗎?”

  “當然!”她率先開門下車,露出孩子般的笑顏,快樂地招喚他跟上。

  “等一下。”他流露出寵溺的神情,搖頭低笑,“又不會跑掉。”

      *****    *****    *****

  這是一條很寬很繁忙的街道,兩旁的道路早被各式各樣的小攤子占滿,擁擠的人潮把道路擠得水洩不通,熱情的音樂響徹雲霄,充滿異國風情。

  身處這裡宛如聯合國,各種種族都有,中東人士、東方人、黑人、紅人,連小販的穿著和販賣的東西都有著濃厚的民族色彩。

  方勝男一邊挑選小玩意,一邊跟老板討價還價,忙得不亦樂乎,不一會兒,手上已“搜括”了不少戰利品,包括各國錢幣、銀器、瓷器、絲毯、畫……

  “我幫你拎,順便叫快遞送回家。”

  “謝謝。”她樂得把東西丟給他,繼續埋頭挖寶。

  逛到一半,她終於覺得肚子餓了,也不挑嘴,站在路口就買了兩份熱狗跟脆餅吃了起來,她還很好心地與他一同分享,後來累了就到露天咖啡廳坐下來喝咖啡。

  “呼!真高興!來美國一趟總算有收獲。”

  “買那麼多,像采購團。”

  她點頭:“是啊,我的性格就是這樣,喜歡的東西一定要買下來,以免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我不要後悔莫及,一定要先下手為強,管它是否有價值。對我來說人生在世,要找喜歡的東西太少了,要好好把握。”

  他輕啜咖啡,沒說什麼,但她這番話卻在他心中引起很大的波瀾。

  喜歡就要爭取,以免徒留遺憾是嗎?

  他看著身旁的女子,苦澀的味道在嘴裡散開。

  “怎麼直盯著我,看我漂亮啊?”她又開始吹捧自己的美貌。

  他啼笑皆非地撇嘴:“你非要我承認才高興?”

  “當然。”她擠到他身邊,用身體撞撞他,催促地道,“快啊,說我絕對有資格進史密斯家族。”

  他帶笑地側著身體,不讓她得逞,她故計重施想搔他癢。

  “嘿!大庭廣眾的,別鬧了。”可惜他的聲音沒有半點威嚴,閃躲時還發出笑聲。

  這樣的情景在外人看來,像是一對嬉鬧的情侶,尤其他們的外表又很登對。

  “是項先生嗎?”

  一個突來的叫喚聲響,打破他們之間的氣氛,他們雙雙回過頭。

  一個五十歲上下的棕發男人站在他們身後,身旁跟著一個妙齡女子,兩人面孔輪廓有些相似,可能有親戚關系,她猜想。

  “佛倫,你好。”傑森一見是他,馬上換上嚴肅的臉孔。

  “項先生,想不到會在這兒見到你。”

  “我帶朋友來看看,這位是佛倫先生。”傑森指著他身旁的女孩向方勝男介紹,“她是佛倫的女兒。”

  方勝男笑容可掬地伸出手,以流利的英文說:“你們好,我姓方。”

  佛倫熱切地握住她的手,自我介紹:“我在幫項先生處理這地區的土地租賃。”

  “哦?是嗎?項先生。”她故意拉高音調,挑動眉毛向他示威。原來他有中文名字,還姓項呢!

  佛倫好似在表揚傑森的豐功偉業,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項先生真是十足十的大善人,他買下二十幾棟樓房,以低價租給貧困的人,還設立獎學金,出錢幫我們建設不少公共設施……”

  她邊聽,還意味深長地瞄向一臉不好意思的傑森,本想逗弄他,突然,她發現一直默不作聲的女孩,充滿敵意地瞪著她。

  “你好。”她主動示好。

  想不到對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轉過頭直接對傑森語出埋怨地道:“你明明答應我要參加我的畢業典禮,竟然失約,還不准我去找你。”

  喔,方勝男這下總算明白女孩對她莫名的敵意,原來她是傑森的愛慕者。

  “對不起,我很忙。”他露出歉疚的神情,卻沒有笑意,很公式化。

  他的舉動讓她很滿意,算他知進退。

  “你沒戴眼鏡,看起來比較年輕,我跟爸爸之前認不出來,都不敢叫你,而且你很少來這裡,不然我就可以邀你一起來。”她又嬌嗔地道。

  方勝男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她故作嬌羞地道:“我也是這麼認為,後來我一直要求他不戴,他就依我了。”說著她還很親暱地摟住他的臂膀,讓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匪淺。

  女孩很不客氣地問:“你是誰?”

  “我啊,我是——”她准備再來天花亂墜一番。

  傑森適時地制止她:“你不是問我哪裡有銀行嗎?”他指著對面的街道,“那裡有一間,你去辦事,我跟佛倫有事要商量。”

  好啊!竟敢借故支開她。望著那女孩幸災樂禍的得意表情,她當場想發作。

  不行,她好歹也受過教育,再怎麼生氣,也不能降低水准,她是有修養的人,不屑跟她一般見識。

  她壓抑滿腔怒火,露出燦爛的笑容:“好吧,那我先去銀行,待會兒再回來。”她笑著頷首暫時道別,不過當她一轉身,美艷的臉孔驟變為黑面修羅,橫眉豎目。

  直到抵達銀行門口,她還在數落傑森的不是:“臭男人、大色狼,看到年輕一點的妹妹就兩眼發直、流口水,竟然還敢趕我離開……”

  哼!她氣憤地拍打大理石櫃台,嘴裡念念有詞。

  櫃台的年輕行員一見東方美女,馬上殷勤地道:“小姐,需要我幫忙嗎?”

  意識到自己身在公共場所,她瞬時換回迷人的笑容,嬌滴滴地道:“我想捐款。”

  “想捐給哪一個單位?”

  她遞出一張支票:“捐給兒童和婦女救援協會。”

  行員接過支票,心中低呼:嘩!是一筆不小的款子。他抬起頭來對方勝男行注目禮。真是不簡單,美麗又有愛心,世間少有。

  她報以微笑。

  行員馬上低頭:“我開立收據,請問姓名?”

  她為難地沉思一會兒,突然靈光一閃,在紙條上寫了幾個字,遞了過去,辦完事後,她輕松地踏出銀行門口。

  舉手之勞做好事,真是會讓人心情開朗,不過當她一見到前方的景象,心情又陰暗起來。她皺起美麗的臉,抿緊嘴瞪視前方的傑森跟他的朋友,尤其是黏在他臂膀上的那個不知羞恥的女孩。

  真是該死,竟敢覬覦她的獵物,簡直不想活了!

  她維持表面平靜,不聲不響地出現在他們背後:“嗨!我回來了。”

  傑森的態度自若,仿佛一切事情都沒發生,事實上也是如此,他不過口頭對佛倫陳述一些事。

  方勝男卻堅持嗅到不貞的氣味,氣得牙癢癢。

  “辦完了?”

  “是啊,那你呢?”明知道有第三者在場時,用不同語言交談是很無禮的事,她仍然氣不過,用只有她跟傑森熟悉的中文回答,那雙晶瑩的大眼正焚燒著熊熊怒火。

  心思縝密如傑森,自然察覺到女伴的異常。他結束話題,對佛倫交代:“有什麼問題,打電話到我公司來。”他又對殷殷盼望的女孩道,“對不起,我沒辦法接受你的邀請,你可以邀你的男朋友一同慶祝。”

  佛倫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自然也猜出老板的女朋友可能不滿女兒過於熱情的舉動。

  沒辦法,女兒就是喜歡項先生,不過項先生對她始終冷淡有禮。

  他尷尬地彎腰道別:“那我們先走了。”

  “爸,我還想跟傑森說話。”

  女兒的癡纏讓他不得不板起臉孔:“又不是小孩子,看不出項先生有事要忙嗎?”

  強硬的態度讓女孩不敢不從,只好垮下臉,依依不捨地隨父親離去。

  他們走後,方勝男還是不願對傑森開口,左顧右盼的,就是不肯正眼瞧他一下。

  傑森忍不住問道:“你生什麼氣?”他不知她氣從何處來。

  “哼!登徒子!”她不分青紅皂白地給他安上罪名,“為了她還支開我,跟她有說有笑,而我呢?”

  她實在很想破口大罵,不過,這不就表示她在吃醋?

  天啊!她在吃醋耶,而且醋勁之大,自己都控制不住。如果幾天前有人跟她說她會如此不理智,打死她她都不相信,還會哈哈大笑。

  看看她現在這個蠢樣子,她簡直要慪死了。

  過了好半晌,她總算願意開口:“為什麼叫項先生?”

  傑森聳聳肩膀:“項是我媽媽的姓,我跟凱文都有中文名字。”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我叫項瑞祥,凱文叫項瑞福,很土的名字,是不是?當初為了不想讓爺爺知道我對這裡還有所依戀,才會私下請佛倫跟一班人幫我打理,‘項先生’就一直沿用至今。”

  他語氣異常柔和:“你就為這事生氣?”

  “沒有啊?”她搖搖頭。

  “那麼是哪樁事?”

  她不正面回答,只是以霸道的口吻道:“以後只能在我面前拿下眼鏡,也不能跟別的女人笑得那麼開心!”

  “啊?”他愣住。

  “怎麼,你不答應啊?!你想想,要不是我強迫你,你會一直帶著那副老氣的眼鏡,哪會跟女人調笑,而且要不是我帶你來,你根本不曉得這地方有多好玩。”她捍衛自己的權力,像是守護地盤的母獅子。

  傑森搞清楚她話中之意後,一抹笑從心底升起,爬上俊顏。

  他用手遮住半張臉,壓住忍不住要往上彎的嘴角:“小姐,你好像忘了,是你強迫我不准戴眼鏡,而且我沒跟你以外的女人說話,有也是公事,再說,這地方是我童年的回憶之所,好像是我開車帶你來的。”

  她詞拙,撇開了臉,怒氣未消。

  知道她對他有那麼深的占有欲,傑森矛盾地感覺到喜悅和挫敗。

  有一刻,他有一股沖動,想扯住她的手臂大喊:我們私奔吧!如同我的父母一樣,拋棄所有一切!

  是理智穩住他坐在原位上,因為橫梗在他們之間的是雙方的身份。

  他深深地歎息,引起方勝男的疑惑。

  “你想什麼?”

  “沒什麼。”

  “騙人,我明明聽到你在歎息。”

  她美麗的外表和不羈的性格,讓他想把她永遠地烙印在心頭。

  “告訴我啊!”她耍賴地扯住他的衣服。

  驀地,天空落下豆大的雨滴,重重地打在泥土地上,揚起灰,雨水滲入桌巾布面和人們身上。

  小販急忙收起貨物,游客閃躲不停,大家尖叫著紛紛跑到有遮蔽的地方躲雨。

  “快走。”傑森拉起她就要往咖啡廳裡躲雨。

  方勝男卻欣喜若狂地伸出雙手,接住點點雨水,露出潔白的牙齒驚叫:“是雨耶!”

  他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她重復強調,大喊:“是雨耶!”

  雨聲、人聲淹去他的聲音,他更大聲地道:“我們快進去躲雨!”他伸手要拉她。

  雨水使她的頭發濕貼在面頰,她搖頭甩開他的手,快樂地奔進滂沱大雨中,“我最愛下雨了!啊!”說完還興奮地又叫又跳,享受雨水淋著她的面容。

  他著迷地望著她,想著以後,再也不會有這麼瘋狂的女子吸引他。

  他淋著雨,看著她踢掉腳上的鞋子:“你會感冒的,快進來。”

  她搖搖頭,嘴裡哼著曲調,自顧自地踮起腳尖,像個芭蕾女伶跳起正統的芭蕾舞蹈,優雅地飛跳後又轉了無數個圈。

  在街道旁躲雨的游客,帶笑觀賞她的舞姿,整條大街就像是她的舞台,而她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跳完後,她彎身對他站的地方微微鞠躬,傑森身後響起眾多的掌聲,還有人吹口哨,大叫安可。

  她抬起頭來,對他調皮地眨眼,吐舌頭。

  他愛憐地走過去,脫掉自己早已淋濕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我表演得好不好?”

  “很好。”他撥去貼在她臉頰的濕發,兩眼熱切地凝視她。

  她笑咪咪地伸長雙手,攀住他的頸項。

  傑森不再拒絕,他已經徹底地淪陷了,他無法抗拒她的魅力。

  “你沒法子反抗我的。”狡猾的魔女笑得可甜了。

  “是!”他戰栗地吻住她。

  這一刻,他拋開他的自制力,深深地擁抱他弟弟的妻子,令他沉迷到不可自拔的女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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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6 22:53:47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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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勝男和傑森兩人玩瘋了才濕淋淋地回家。

  家裡的僕人早就對大少爺屢次帶方勝男外出產生了懷疑,只是礙於他是主子的身份而沒多問,不過這消息卻傳到安德魯那邊去。

  他取消和老朋友的餐會,勃然大怒地趕回家,又聽到眼線目睹他們出現在貧民區的跳蚤市場上,狀極親密,還在廣場上擁吻。

  他坐在客廳等,直到門房報告少爺驅車回來,他走到走廊上。

  遠遠地聽到兩人的笑聲傳來,他臉色陰沉得嚇壞了一些僕人,他們紛紛走避。

  當他們回到家時,發現偌大的家中空無一人,一拐彎就撞見安德魯氣急敗壞地等著審問他們。

  傑森一怔,面無表情地站著。

  倒是方勝男態度依舊照常大方,她先打招呼:“哈囉,爺爺。”

  “誰是你爺爺?”

  “你啊,你不是凱文的爺爺嗎?我是凱文的妻子,當然叫你爺爺囉。”

  “我還沒承認你們的關系。”

  方勝男勾魂的眼往上一瞟,以十分不敬的口吻道:“我還以為美國是很開通的國家,想不到連結婚都要爺爺插手,不過你再怎麼反對,我跟凱文也有結婚證書為憑,想反對未免太晚了點。”

  安德魯憤怒地罵道:“你這不要臉的女人,騙凱文也罷了,連傑森也要拖下水,你到底是何居心?”他轉向傑森大喝,“你今天一整天都跟她去哪裡?”

  “出去辦事。”

  方勝男很不滿意他的答案,皺眉瞪他一眼,補充說明:“我們去傑森他小時候住的地方。”

  “勝男!”傑森要阻止她開口已經來不及。

  安德魯震驚地責問:“傑森,她說的是真的嗎?”

  她又搶話:“當然啊,干嗎騙你。”她回完話後,轉向傑森,不滿地道,“還有你,干什麼不說實話?我們又沒做壞事,你何必怕他?”

  “傑森,你真的去那個貧民區嗎?”

  “你年記大,所以可能聽不清楚,我再說一遍好了。”她款擺著身子走至他面前,咬字清晰地道,“我們去以前他爸爸媽媽住的地方。”

  聽到她的答復,安德魯憤怒地責罵傑森:“你竟敢去那種低賤的地方!要是讓別人看到,不知道會傳得多難聽,你想污蔑家族的名聲是不是?”

  方勝男不敢置信地反駁:“爺爺,你的觀念很糟糕,什麼叫低賤的地方,那個地方或許生活水准不高,不過大家都很拼命在追求夢想,為自己未來的生活而努力,沒有人有資格加諸任何評語在他們身上。”

  “你懂什麼?我不容許任何污點沾染到史密斯家族的名聲。”

  “名聲、名聲,那種虛幻的東西有那麼重要?等你一死,這些東西並不能幫你上天堂。”

  除了凱文,只有她敢這麼大逆不道地對他說話,安德魯怒不可遏地把手杖擲往她的方向:“你這蕩婦!”

  原本要擊中她的手杖被傑森擋了下來。

  “你!”傑森的舉動大大地惹怒了安德魯。

  方勝男繼續往下說:“你真的有問題耶,傑森不過想重溫一下兒時的記憶,你為什麼要百般阻撓?”

  “我養大他、栽培他,就是要隔絕他跟下層社會的接觸,關於他母親的一切都是被禁止的,我不許他去操心那些無聊雜事,浪費時間。”

  “這樣很不公平,孩子思念母親是很自然的事,你的養育之恩並不能操縱他的一切,你一味地打壓他,只會引起他更大的反彈。你是他親人,而不是主人,這樣跟養只狗有什麼差別?”

  安德魯沉下臉來:“就算我養他像養狗,也不需要你管!”

  重話一說出口,在場的人全靜下來。

  傑森身體微微一震,隨即壓抑住,那張面孔仍舊莫測高深。

  方勝男訝異地瞪著安德魯,悲傷地問:“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地對他?”被比喻為一只狗!這算什麼!難道他不知道這樣說會傷害傑森的心嗎?

  安德魯一點也不為自己的口快而歉疚,他理直氣壯,盛氣凌人地道:“我說的是實話,他們兄弟要是沒有我,早流浪到下層社會,也有可能為生活犯罪在坐牢,如今能有這一切,還不感謝我!”

  “你是他們的爺爺,本該如此。界限若要分得如此清楚,當初你就不該收留他們,我終於明白凱文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原因根本就是你。”

  “哼!當初他們的父親為那個賤女人,口口聲聲要自立更生,結果呢?還不是死得那麼慘!我的兒子是被那東方女人害死的,她才是罪魁禍首。”他的希望全被那女人破壞,原本聽話的兒子也為了她而反抗,他費盡心思也不能挽回兒子的心。

  她同情地看著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老人,憐憫地道:“你真的很可憐,你永遠也不知道你喪失了什麼寶貴的東西。”

  “不需要你管,只要等凱文回來,我馬上掃你出門。”

  “你以為我想待在這兒,有很多機會我可以離開,要不是想等凱文回來,你留我我也不可能住下來,只要你仍舊這麼……”她很困難地忍耐,才能把要罵出口的話改成比較禮貌的措詞,“自以為高人一等,這裡永遠都不會有笑聲。”
  

  不想浪費時間跟她說太多無謂的話,安德魯把矛頭移往身體僵直的傑森。

  “傑森,希望你以後不要把心思擺在無意義的玩樂上,還有——”他陰沉地望著方勝男,“也不准你跟她過於靠近。”

  這老頭有病啊,不像爺爺,倒像個老軍閥。夾著小小的恩情,逼迫孫子一定要聽命於他,簡直心理變態。

  看到高頭大馬的傑森無動於衷地任他罵,即使知道這是家務事,她不應該管,可是他那無用的模樣,讓她忍無可忍又頂撞安德魯。

  “安德魯,你知道嗎?我說真的,你應該去看心理醫生。”控制欲如此之強,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安德魯指著她對傑森道:“這種低等沒教養的女人,你還跟她在大街上摟摟抱抱?”

  聞言,她詫異地瞪大眼:“你……你怎麼知道?”

  “自然會有人告訴我。”

  “你派人跟蹤我們?”連自己的孫子都要監視!

  安德魯沉默不語,顯然他真的有做這種卑劣的行為。

  方勝男喘了口氣,捺住性子道:“安德魯,我再重申一次,你實在真的應該去看心理醫生,好好檢查一下,而且現在、馬上掛急診。”

  安德魯氣怒地吼道:“這種女人有什麼值得你們兄弟喜愛?”

  方勝男冷冷地說:“因為我知道給予適度的尊重。”

  “勝男,夠了。”傑森終於出聲,但一開口就是制止方勝男。

  她為他爭取公平的對待,為他抱不平,他非但不領情,還維護他爺爺!

  方勝男氣惱地叉腰:“你有沒有說錯?夠了?我還覺得說得不過癮,就算他是你爺爺,你也不該盡愚孝,任他擺布你。”

  他露出疲累之態,為和緩場面,他安撫她道:“你回去休息,這裡讓我來解決。”

  “你想怎麼解決?繼續讓他把你當傀儡,每次在你面前傷害你最愛的親人,而你視若無睹,無法替他們說句公道話?”

  傑森無話可說,表情凝重:“你回去休息吧!”

  方勝男不相信他會這麼的懦弱,在安德魯面前不吭半句,連自己被人與狗相比,還能沉得住氣。

  “你是不是男人?”

  對於她激烈的反應,他仍舊好言相勸:“你還是先回房去。”

  看到他這樣子,她真的又難過又痛心!她感到無比的寒意,雙手緊抱住自己,冷冷地丟下一句:“我終於知道凱文為什麼要離開。”因為不離開,就沒辦法把自己當成一個人。

  她心思紊亂地被僕人帶回房裡,又氣又惱。看到傑森那模樣,她仿佛見到從前那個被壓抑、無法自主的方勝男。

  這段日子的相處,她發現自己太在乎傑森了,刻意裝扮自己去勾引他、討他歡心,見到他看自己看到兩眼發直,那是她最快樂的事。

  可是剛剛他的表現實在讓她失望,太沒個性了,不敢反抗他那欺人太甚的爺爺,她真想把他的腦袋砍下來敲一敲,看看裡頭是不是空的。

  現在她進退維谷,沒有凱文在一旁幫腔,她覺得氣勢都減弱許多,他那個哥哥怎麼那麼沒骨氣,她要怎麼辦啊?

  “哈啾!”她打了個噴嚏,突然覺得冷。都怪那些怪人,讓她氣得忘了換下濕衣服,頭也有些昏沉沉的。

  她想睡覺耶,只要她想睡覺,任何煩惱事都會被拋到腦後。方勝男換下衣服後就爬上床,准備睡醒再想對策,到時候她要讓他們看看她的厲害。

  啊!好累啊!眼皮沉重得她無力再想。

      *****    *****    *****

  傑森無可避免接受一長串訓話,而心思照慣例飛得老遠。

  不同於往常的是,爺爺終於說出心底的話——把他當成狗。

  雖然早知道爺爺總以輕視的眼光看他們兄弟倆,對他們帶著防備,但是親耳聽到還是有些震撼,他不停地回想勝男說的那句話。

  凱文離開的原因,除了爺爺之外,另一個就是他自己。

  在這裡生活幾乎快二十年,他卻無法對這裡產生歸屬感,每天行屍走肉般地過活,做著機械化的工作,沒有任何感情的波動,他以為自己早巳麻木了。

  是勝男讓他覺得自己累了,他真的累了,他渴望與她一起,過真正的生活,隨心所欲,無憂無慮,她能使他笑,使他快樂。

  他厭倦日日汲汲營營於公事上,也明白自己是回不了從前無知覺的日子。

       *****    *****     *****

  安德魯親自加派人手,駐守方勝男的房間,完全斷絕傑森跟她接觸的機會。

  傑森心想這也好,讓彼此過度的熱情先冷靜一下再談。

  所以他消極地等待時機,不過他發現時間過得非常的緩慢,他出現了少有的焦躁不安,而他與方勝男不過兩天沒見。

  晚上當他獨自在木屋看書時,窗外一陣唏簌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往草叢一瞄,發現一個年輕人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這裡嚴禁僕人接近,這大男孩在這兒耍什麼寶?

  他雙手環胸地站在他面前,俯視他:“你做什麼?”

  “我是來求救的。”男孩用手蒙著臉,不想讓傑森看清楚他的長相。

  “求救?”

  “是方小姐,她被老爺關在房裡。”他遮遮掩掩的。

  “我知道。”他記憶力超強,當堤米開口說話時,傑森就認出他是誰。

  “可是,她發高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老爺卻不聞不問,只派人送飯菜給她。”

  “你說什麼?”他震驚地拉起趴在地上的堤米。

  “我說方小姐病得很嚴重,卻沒有人救她,我想不出辦法,只好來找你。”

  傑森二話不說,拔腿奔跑,迅速地抵達方勝男的房門前。

  守在房門前的守衛,看見傑森愣住了,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他的怒喝。

  “給我開門!”

  “可是……”守衛還在猶豫,一看見他眼中散發出的殺氣,連忙開鎖。

  門一開,他迅速沖進去探望躺在床上的人兒。

  “勝男、勝男……”他殷殷地呼喚。

  “嗯……”方勝男緋紅的面頰透出高燙的溫度,語焉不詳地呢喃著。

  他著急得拿起話筒撥了通電話,語氣強硬地命令:“五分鍾內准備起飛,否則我要你好看!”交代完後,他以毛毯裹著方勝男,抱著她往花園後方的停機坪去。

  他的行徑自然驚動家僕和安德魯。安德魯穿著睡袍,慌亂地從房裡被人攙扶出來。

  “你想干什麼?”他問。

  傑森臉罩寒霜,抱著方勝男從他身旁走過,當他是空氣般視若無睹。

  “站住!我在問你話!”安德魯不悅地叫住他。

  傑森緩緩地回頭,眼裡充滿恨意,他直瞪著安德魯,帶著濃濃的不諒解。

  安德魯一震,這令他似曾相識的恨意使他不寒而栗,十分不安。

  “你真的太過分了!”丟下這句話後,他抱緊懷中的女人,迅速往停機坪去。

  直升機帶起強大的風力,吹得眾人人心惶惶,尤其是安德魯,他猛然想起兒子在自己做出一連串傷害他們的行為後,在離開家族,與他絕裂前,也是用這種眼神看他。

  不會的,傑森不敢這麼對他,不會的!安德魯寧願如此相信,他無法承受再一次的背叛。

       *****    *****    *****

  “我有沒有聽錯,你竟敢罵你爺爺耶。”毛毯中傳來虛弱的聲音。

  傑森摟緊懷中的人兒:“不要說太多話,保持點體力,再撐著點,十分鍾後就到醫院了。”

  “咳……”方勝男劇烈地咳嗽,即使高燒令她全身虛軟,卻還要與他說話,“我還以為會病死在床上呢,你爺爺好狠的心,這樣報復我搶了他的孫子。”

  “噓……”她說得上氣不接下氣,痛苦的模樣讓他很心痛。

  “我怕不說話,以後沒機會說了。”

  傑森更抱緊她,以臉頰摩挲她燙人的額頭,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道:“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直升機的螺旋槳發生巨大的聲音,掩去他語氣中的不安。

  “說我漂亮。”她乘機要求,知道在她這麼脆弱的時候,他一定會松口。她覺得自己真的很邪惡,竟然借機博取他的同情心。

  不過病得在床上躺了兩天也是事實,渾身骨頭酸痛得散掉,胸口難受得不得了。

  “你很漂亮。”

  “我就知道。”她閉上眼,滿意地微笑。

  果然有效。

  “那你喜不喜歡我?”她乘勝追擊。

  傑森苦澀地搖頭,郁悶地說:“你是凱文的妻子。”

  “我問的是你喜不喜歡我?”這頭牛真是死腦筋,即使她腦袋昏昏沉沉,都比他清楚。這家伙固執得過分,坦誠表露自己的情感有那麼困難嗎?要不是自己這麼逼他,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

  “只要你一天是凱文的妻子,我就不該有這個念頭。”

  “那麼要是我跟凱文的事解決了,你是不是就肯說?”說了這麼多話,她有些吃不消,忍不住又咳了好幾聲。

  “噓……你不要說話。”對她的狀況,他擔心得不得了。

  她使勁地搖頭,有股沖動想把她跟凱文的真實情況說清楚,可惜體力虛耗過多,她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我跟凱文……我……”

  傑森俯下頭想專心聽她說話,此時前方的直升機駕駛員,回頭轉告:“我們要降落到醫院大樓上方的停機坪上了。”

  “我知道了。”低頭一看,懷中的女人已陷入昏迷狀態。

  方勝男想全盤托出的機會就這麼錯過。

  他們一抵達醫院,醫護人員馬上將她送人急診室急救。

  由於她體溫過高,加上時間拖太久,為防止並發症,醫生建議傑森讓她留院觀察。

      *****    *****    *****

  等到方勝男清醒過來,已是隔天上午。

  她幽幽轉醒,覺得手腳像被綁了鉛塊般很沉重,喉嚨很干,她難過地呻吟了一聲:“唔……”

  原本趴在她病床邊小睡的男人,機警地清醒過來,連忙握住她的手:“覺得怎麼樣?”

  “水……”她指著玻璃杯。

  他扶起她軟弱的身體,讓她半坐起身,再把水杯遞到她嘴邊,小心地叮嚀:“慢慢喝,小心嗆著。”

  喉嚨有水的滋潤後,她才覺得舒服了一些,她邊喝邊凝望著他。

  他的外表有些邋遢,向來刮得干干淨淨的下巴竟冒出點點胡碴,平時炯炯有神的雙眼帶著血絲,還有兩個黑眼圈,衣服也有點凌亂,不像他一絲不苟的形象。

  “還渴嗎?”見她直盯著他瞧,傑森以為她還想喝水。

  她搖搖頭,小心地看著他的表情:“你不用上班嗎?”開口的同時,她一手護著喉嚨,沙啞地問。

  聽到她低啞的聲音,心中泛起憐惜,他搖頭不語,拿起水瓶再倒水進杯子裡,並把杯子拿給她。

  “真的可以嗎?你不怕你爺爺有異議?”可以猜想安德魯鐵定又在她的罪狀簿上加一筆。

  “一天不去公司不會怎麼樣,況且我也想休息。”

  較有精神後,她又恢復厚臉皮的個性,用沙啞的聲音撒嬌:“騙人!其實你是不想離開我吧,因為你已經被我吸引,半刻都捨不得離開我。”調侃完他後,她又仰頭喝水,等著聽他的反駁。

  想不到他竟大方地承認:“你說得沒錯。”

  “咳、咳咳。”她嚇了一跳,不小心嗆了氣。

  “你看你,小心點。”他生氣又關心地撫著她的背。

  方勝男詫異得瞠目結舌:“怎麼才隔一天,你就變得這麼老實?”讓她真的有點措手不及,還以為能逗逗他。

  他本以為自己對這種艷麗、個性外向活潑,像交際花的女人有免疫力,甚至很排斥,他對像母親那樣溫柔婉約的女人較有好感,不過愛神總是惡作劇,他不想承認也來不及了。

  方勝男這個法術高強、魅力無邊的魔女,已把他迷得團團轉,一少了她,自己的心就像被切了一大塊。

  尤其昨晚守護著昏睡的她,他開始胡思亂想,一想到萬一她不會再醒過來,霎時無邊的恐懼緊緊抓住他,他必須握住她的手,才能減輕些微的害怕。

  當下覺悟,只要她張開眼,他不會再隱瞞自己的感情,就算被她逮到嘲笑他,他也認了。

  看見他深情的目光,方勝男臉頰酡紅地垂下眼,嘴裡還不饒人地逞強:“我就知道。”事實上,她直想沖進他寬闊的懷中回答:我也是。

  但是她還不想讓他太安心,她必須給予無數的難關考驗他,她方大小姐的心可不能隨隨便便就交出去。

  她得了便宜還賣乖,故意刁難他:“如果我肯跟你的話,你要如何跟你弟弟說?”

  “我還沒想到。”是真的,他如何開口對自己的好兄弟說,他愛上他的妻子?他清清喉嚨,大有一股作氣豁出去的樣子,直言道,“那你呢?我成功地落入你的陷阱,被你蒙蔽了雙眼,你滿意了吧?”

  她忍不住嬉笑:“我是很滿意。”她口蜜腹劍地布下另一個陷阱,“我很喜歡你,也願意為你跟凱文離婚。”事實上,他們的關系根本是兒戲,她也急於擺脫,“只要你能勇於為你的父母親平反,不要對你爺爺言聽計從,在他手下當個乖寶寶,天涯海角我都可以追隨你。”

  條件夠誘人了吧。

  他謹慎地盯著她:“這又是你新想出來的惡作劇嗎?”

  “別這麼多疑好不好?我哪有那麼壞。”她氣鼓著腮幫子,“真失禮,我是不忍心看你那麼委曲求全,壓抑自己,在你爺爺底下無尊嚴地過活,你至少也為自己說說話,不要隨他捏圓搓扁,就算他是你的長輩,也沒資格這樣摧折你。”她是擔心他,他還懷疑,真不識好人心。

  雖然她的好意令傑森覺得很窩心,不過他還是斬釘截鐵地表示:“我不可能離開史密斯,爺爺需要我。”

  “如果他真把你當孫子,就不該處處挑剔,說話貶低你。”

  “他的個性本來就是如此,習慣就好。”

  方勝男簡直被他打敗了,直到現在他還在為那個欺人太甚的老頭脫罪,她氣得口不擇言:“假如他真的在乎你這個孫子,就不會把你當狗。”

  這句話狠狠重創了傑森,他的雙手握緊,面孔倏白。

  不管他能不能接受事實,今天她就是要敲開他這顆和著水泥的腦袋瓜。

  “你以為在你爺爺面前裝酷就行了?既然如此,你的眼裡就不要盛載那麼多悲傷,不要讓我看到你對你的回憶有多依戀,你知不知道你的委曲求全只會讓愛你的人替你感到難過。”

  傑森並不想多做解釋,又擺出招牌的木然面孔。

  “你說話啊!”

  “我無話可說。”他從桌上的水果籃拿起一顆紅蘋果,淡淡地問,“你肚子餓嗎?想不想吃蘋果?”

  方勝男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兩眼發愣,五秒後嘴角微微地抽動,雙手顫抖地抽起背後躺靠的枕頭,使勁地朝他丟去。

  接著是一聲劃破天際的叫喊聲:“去你的!”

       *****   *****    *****

  方勝男氣急敗壞地猛捶著枕頭碎碎地念:“這男人真的會把人氣瘋。”她可是病人耶,是不是非要把她氣死,他才高興?

  托臭傑森的福,把她的形象破壞殆盡,醫院的護士和醫生看到她都露出不勝惶恐的表情,把她當成母夜叉,還害她破例罵髒話,她可是有教養的淑女呢!

  哼!越有挑戰性的事情,她就越有興趣,既然傑森不肯放棄史密斯家族,她就要改造他,逼他離開。

  看著好了,她一定要養好身體,迎接一場大戰。

  她雄心壯志,握緊拳頭再次立下誓言。

  一陣冷風吹來。唔……好冷喔,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她打了個冷顫,趕緊鑽進棉被裡,不敢再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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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4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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