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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星有所屬II之一極品水瓶男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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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3 19:57:46 |倒序瀏覽
      哼!她不要他的錢?!跟他劃清界限?!
   裝清高?!他就看她能裝到什麼時候!
   無緣無故蹦出一個沒見過麵的「侄女」已經夠嘔了! 
    要不是為了他那短命的大哥,
    他才懶得理她這個沒入藉的「侄女」呢!
   怎麼?被他富司敵國的家產嚇到了? 
    早說她跟她媽是一個樣,
   不肖想他家的榮華富貴?去!他還不想笑掉大牙呢!
   什麼?!跟他叫囂說她可以自立更生? 
    好!很好!到酒店上班就有誌氣!
   不要他的接濟,三番兩次跑給他追?!
   該死的!她就不能乖乖的聽他一次話嗎?! 
    她不要房子不要錢?
   那她到底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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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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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3 19:59:04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9-13 20:00 編輯

楔子



特別報導

這天一份全世界同步發行的特別專題報導引發眾人的熱烈討論更使得全世界女同胞們的芳心蠢蠢欲動。

這篇報導到底有何魔力能成為全世界眾人的目光焦點?以下是我們所節錄的部分內容--

一項全世界女心目中十二星座極品男子的調查出爐我們特別針對這十二名男人進行一連串的明查暗訪好不容易搜集到以下的珍貴資料--

水瓶座--

姬川英治伊勢赤鷲城第五十四代的城主名下有一千多筆的土地及橫跨海內外的企業。允文允武並擁有多項博士學位的他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末代貴族。

他個內斂而冷靜是個在孤獨中成長的男人但在他淡漠的外表下卻有著一顆比誰都火熱的心。

雙魚座--

石燁中奧混血出生於維也納父親是奧地利著名鋼琴家母親是台灣人也是有名的小提琴家。

十八歲時他一舉獲得奧地利協奏曲大賽首獎從此聲名大噪各地演奏會的邀約不斷並灌錄了數張銷售成績亮眼的音樂專輯。

他有著結實的身型柔軟高雅的褐發深邃溫和的黑眸俊朗迷人的風采可說是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牡羊座--

戢修煌蒙特洛王國的三王子同時亦是台灣司法界人人推崇的檢察官正義、行動力十足專辨別人不敢偵辦之案件。

由於為混血兒故五官鮮明英俊挺拔但潔身自愛不隨便沾染花邊新聞。

金牛座--

上官璽瑋上官集團總裁母親為克裏特王國公主因克裏特王國繼承人意外喪生而臨時接任克裏特國王之位。

他行事低調關於他的一切始終籠罩著一股神秘色彩唯有與前妻的離婚事件鬧得滿城風雨。在他恢複單身之後這位神秘的國王更成了全世界單身女的目光焦點。

雙子座--

尊貴的安東尼王子是北歐丹納王國的王位繼承人任誰隻要看他一眼就會被他那媲美阿波羅天神的俊美和不凡的氣勢所懾。

他具有典型雙子座複雜、矛盾的格溫柔的時候可以把女人寵上天但他血液中冷酷殘暴的因子卻也令深愛他的女人倍受傷害心碎流淚。

巨蟹座--

杜誨之歐洲某小國王子日前入境台灣他的母親正是多年前曾經紅極一時的明星林楷欣。

他那雙憂鬱的眼輕易就讓女人為之傾倒更遑論其所擁有的億萬身價;他雖然貴為王子但因其母為中國人讓其在王室中的身分倍受爭議。

獅子座--

全球第二大富豪葉爾漠。帝諾二十七歲中法混血。承襲家族自十八世紀受頒的勳位是法國最後的男爵。

他的帝諾酒坊占全球葡萄酒市場銷售率的百分之七十五百億美元的身價、帝諾男爵的光環讓天生是領導者的葉爾漠成為最有魅力的鑽石單身漢。

他的英挺邪魅、狂妄霸氣教世人稱他為--邪惡狂獅。

處女座--

身為伊裴斯儲君的薩伊。莫爾凡俊美無儔是天生要叫女人心碎的男人然而他的全副心思卻都在伊裴斯的經濟上女人之於他不過是排遣無聊的玩物對結婚這件蠢事他根本不屑一顧因此他的婚姻大事成為伊裴斯人民關注的焦點。

天秤座--

瑞恩桑德斯。格奧爾特。維希四世出生於德國為一黑發綠眸、身高約莫一九零的中德混血兒。

其祖父為前普魯士王國最後一位退位國王其父一生皆為複國之誌而努力。其父過世後繼承家業的瑞恩桑德斯自是肩負了恢複家族光榮之重任然一心向醫的他似乎有不同打算。

天蠍座--

放朝歌二十八歲為亞洲天王級歌手。

傳言神秘熱戀中的他即將宣布退出歌壇。根據可靠秘密證人指出天王已為愛昏了頭居然沒有原因的拒絕承認某王國親王的尊貴身分甚至不惜為愛台幣散盡--

射手座--

莫魯斯三十歲洛爾法維斯王儲。善於經商理財是個成功的經濟學家自從他加入國家財政國家經濟蒸蒸日上。

他英挺俊拔斯文爾雅溫柔多情是個崇尚自由的浪漫紳士。

摩羯座--

堅毅慎謀的王者之風卓爾不凡的貴族風采必要時英氣迫人私底下溫柔迷人的韓追--維克多爾國全體百姓擁戴的新國王。

維克多爾國的百姓相信他必能帶領維克多爾國走向更安和樂利的生活也能捍衛這個豐饒的國土

想知道更多關於他們的消息?那就繼續看下去貪歡係列星有所屬Ⅱ我們會詳細告訴你們這十二個男人有多麼極品!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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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3 20:02:05
第一章


英治少爺這是安藤佐美與她女兒的資料。一名約莫五、六十歲身著西裝的男人遞了一份資料給坐在沙發裏的姬川英治。

他是姬川家的老仆石原大助已經服侍了姬川家兩代。

英治接過資料夾俊逸而深沉的臉上有著一絲懊惱。

少爺大少爺出門前將入籍表交由我寄出不過我還沒寄也就是說大少爺跟安藤佐美的婚姻其實還不成立少爺大可不必理會這

英治抬起手製止了他。能解決的事就盡快解決我不希望哪天突然跑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來認叔叔。

是。石原一欠旋身走出書房。

五官端正、眼睛深邃、鼻梁挺直、額高光潔、下巴平整、身形挺拔三十三歲未婚的姬川英治是個完美到令人忍不住要發出讚歎的男人。

有著如此完美外貌的他又有著傲人背景及驚人家業。

在他父親過世後他成了伊勢赤鷲城第五十四代的城主同時也與哥哥純二一起繼承了一千多筆的土地、船運公司、海上鑽井、進出口貿易以及上萬件堪稱國寶的古董及字畫。

要說姬川家有動搖國本的本事那可是一點都不誇張。

不過純二這個長子打從學生時代就因沉迷於旅行考古根本無心繼承家業而將姬川家的事業全數交由小了他好幾歲的英治打理。

姬川家的老當家也早在生前就已經對純二失望而將所有希望寄托在英治身上因此明明是麼兒的英治卻自小過著獨子般的嚴格生活。

姬川家與伊勢平家安芸守清盛公有著極深的淵源在伊勢山中仍矗立著座有著華麗天守閣的赤鷲城。

赤鷲城因有數百年曆史被國家列為珍貴古跡不過所有權還是屬於姬川家。

英治是姬川家第五十四代的繼承人自小就接受著比任何人都要嚴格的教育及養成他學識豐富更擁有多項博士學位。

允文允武的他不隻在學曆上高人一等更是騎馬射箭、高段劍道的好手;在所有人眼中他簡直就像是活在現代的貴族。

英治的母親在他十歲時過世父親也因為忙於事業而始終沒有續弦;雖然還有個哥哥但由於常年在外即使有著可以互相照顧的兄弟他一樣還是個孤獨的孩子。

近兩年純二突然結束他流浪的生活回到家裏開始過著安定的生活。

他以為純二隻是累了、倦了卻沒想到什麼都沒說的他竟是有了結婚對象。

純二與他一向疏離沒將此事告訴他也不足為奇;不過對於他即將結婚卻沒透露隻字片語英治還是有點埋怨的。

看著安藤母女倆的資料他的神情變得十分深沉。

安藤佐美四十三歲年長他大哥五歲的她已經有一個大學畢業二十三歲的女兒。

如果不是石原沒將那紙入籍表寄出他現在可能已經莫名其妙當了人家的叔叔了

看相片可以發現安藤佐美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雖然已經四十幾歲那身段及臉蛋還是足以不少男人。

純二雖然是個近四十歲的人了但思想卻還單純得很別說是結婚就連戀愛都沒談過的他怎會喜歡上一個年紀比他大的單親媽媽?

他是被騙的吧?

一個沒有結婚卻生了女兒的女人不知道是什麼來曆?!

在他的生長環境裏早看多了這些因為貪圖富貴、追逐名利而不惜一切代價接近姬川家的女人

不管是年輕佳麗還是半老徐娘貪的還不都是姬川家男人的貴族身分及那日進鬥金、炊金飭玉的富裕生活?

雖然他大哥平時吊兒郎當地不太可靠但怎麼說也是姬川家的大少爺就算是一般跟姬川家匹配得上的仕女名媛都忍不住垂涎更別提那些想躍上枝頭變鳳凰的平凡女人了。

他猶記得兩年前公司裏有一名櫃台女職員就曾經想盡各種方法接近身為太子爺的他;在他對她表現出冷淡及興趣缺缺之後她就轉而接近根本未握有實權的大哥

要不是大哥對她的百般也不為所動她的富貴美夢搞不好已經成真。

那女職員並不是唯一的例子這麼多年來他身邊實在出現太多這樣的人。

因為他的身分是如此的尊貴崇高所以從他國中時期開始就有不少女人或女孩在他身邊糾纏圍繞甚至以美麗的年輕氣盛的他。

他並沒有輕視普通人或窮人的意思但無奈出現在他及大哥身邊的普通人沒有一個不是圖謀不軌的。

他十分清楚這種女人的真麵目他不會像大哥那樣傻傻地任人宰割。

哼!他皺起眉頭低哼一記。

拿起話筒他撥了通電話給姬川家的律師桑田。桑田先生嗎?有件事要麻煩你來一趟

#########

千香神情哀傷地跪在母親的靈前怎麼都無法相信母親已經去世。

母親是單親媽媽為了教養她、栽培她一直不斷的工作著有時甚至同時兼兩份工從沒好好地休息過。

為了讓她專心求學母親不準她打工幫忙家計總是一個人不停地、不停地努力著。

好不容易等到她大學畢業母親終於有空出去好好地玩一玩沒想到這一去竟是天人永隔!

母親與友人同遊在回程時竟因另一輛大卡車的衝撞而掉落山穀兩人都當場死亡。

惡耗傳來後她就一直像現在這樣茫無頭緒就連喪事也是母親一些多年好友幫著籌辦的。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知道一直被母親嗬護著的自己是多麼的沒用。

這麼多年來她隻知道念書其他事情全由她母親一手包辦現在母親走了留下來的她該怎麼辦?

媽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為什麼望著遺照上美麗且帶著微笑的母親千香忍不住淌下淚來。

突然一陣門鈴聲響將她因思念母親而飛遠的靈魂喚了回來--

擦去眼淚她前去應門。

哪位?最近常常有一些她母親生前的好友上門安慰她因此她沒有多想地就打開了門。

請問你是安藤千香小姐嗎?門外站著一個約莫四十歲上下的陌生男人。

她疑惑地看著門外的男人訥訥地點了頭請問你是

你好我是代表姬川先生前來的律師桑田。

姬川?她一怔突然覺得這個姓氏非常熟悉。

念頭一轉她想起跟母親同行而一起意外身亡的友人就姓姬川。

姬川純二先生就是與令慈同車而意外身亡的人。桑田補充著。

千香忖了一下我記起來了不過她狐疑地望著他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桑田托托他的金框眼鏡說道:姬川先生在出事前準備與令慈結婚而且也已經寫好了入籍申請表

什麼?她陡地一震。

結婚?入籍申請?噢不這不會是真的!

為什麼她從來都不曾聽母親說過呢?母親談戀愛?

這是真的。桑田將那張入籍申請表的影表交給她。

她半信半疑地接過手一看發現上麵真的有母親的印章、簽名及戶籍資料而另一個人姬川純二的也在上麵。

母親的字跡她是不會認不出來的。可是這是真的嗎?

一直單身的母親居然有結婚的對象?!

她並不是反對母親結婚事實上她一直希望獨身的母親能找到一個好歸宿可是可是母親怎麼會連這種事都瞞著她?

不可能她難以置信地瞪著桑田我不相信

桑田對她的毫不知情顯得有點驚訝難道安藤女士沒告訴過你?

媽媽不會什麼都不說的她太過震驚以至於神情有些呆滯。

這紙入籍表不像是假的而且也不會有人在母親死後還拿這個來跟她開玩笑;但如果是真的為何母親什麼都沒說?

怕她反對?還是

天!難道說母親早已決定跟姬川純二結婚但卻因為顧忌她而一直不敢開口?

在她還小的時候母親身邊有不少的追求者但母親卻一直不願接受任何感情。

她以為母親是沒找到合適的對象但現在看來事情並不是這樣的

母親始終沒結婚是因為怕她受到任何的委屈及不平。

噢她現在終於明白了。

她明白母親為何在她大學畢業後才肯出去散心旅行為何在這個時候才敢接受男人的求婚

都是因為她一切都是因為她。

母親一直守護著她如今她大學畢業了能自立了所以母親才敢安心的去追求她的幸福

老天!為什麼母親要這麼犧牲?她她希望母親能得到她應得的幸福呀!

這是命運弄人嗎?當母親安心地想去追尋自己的幸福之際上天竟奪去了她跟那個男人的生命?!

想著她又忍不住淌下淚來--

見她哭桑田突然慌了。

眼前的千香是個非常年輕且漂亮的女孩看起來還有稚氣末脫的青澀感覺不像是那種心懷城府的人。

她她會是那種與母親一起算計籌畫著一朝富貴的女孩嗎?

不他不必想那麼多他的任務隻是來幫姬川英治處理這個意外的包袱。

安藤小姐你別傷心其實我今天來是要跟你談

談什麼?她抬起眼睇著他一臉迷惑。

母親預備跟姬川純二結婚而他們兩人都雙雙死在這場意外之中人都不在了還有什麼可以談?

桑田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她我是代表姬川純二先生的胞弟英治先生來談撫恤金的事情。

撫恤金?她一愣。

是這樣的基於令慈跟純二先生曾有一紙婚約的關係英治先生想聊表心意地給你一筆錢。桑田續道。

我不要。她想也不想的拒絕。

要結婚的是她母親跟那位姬川先生別說他們已經不在人世就是還在她也不需要拿他們什麼錢吧?

你不要?桑田一怔。

他為什麼要給我錢?她發出疑問。

這她這麼一問桑田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總不能說姬川英治想給她一筆錢是為了避免她日後來糾纏他吧?

我不要他的錢。千香十分堅決。

那個什麼姬川英治的家夥幹嘛給她錢呢?是可憐她一個孤女無依無靠?還是

據我調查你們並沒有存款房子也是租來的而且你剛自學校 畢業還未有工作辦理令慈的後事又需要一筆開銷現在的你在經濟上

我過得去。他們姬川家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調查她跟母親的事?

英治先生是一番好意他是想

請你回去吧!她神情一凝。

呃桑田一震。

他沒想到她會對他下逐客令一般喪家在聽見有一筆意外飛來的撫恤金時不是都該很慶幸的嗎?

再說她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又頓失經濟來源難道她不需要姬川家的幫助?

其實姬川家是可以不需付出任何金援的要不是姬川英治怕麻煩她也拿不到這筆額外的钜款有這種自動送上門來的鈔票她她竟然不要?

我有手有腳可以養活自己。她已經成年、已經自立才不需要別人濟助。

可是英治先生他

不用了。她打斷了他他大哥的事我也覺得很遺憾請你代為轉達我的致哀之意謝謝。

話罷她關上了門將桑田阻隔在門外。

開什麼玩笑?她安藤千香有手有腳又有腦為什麼要接受別人的資助?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就算母親差點兒就嫁給那個姬川純二也不代表她可以拿那個無緣老爸的錢!

那個姬川英治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一點?沒頭沒腦地就要送錢給她神經!

#########

什麼?她不要?英治神情凝重地瞪著辦事不力的桑田。

英治糾起濃眉若有所思。

不要他的撫恤金?難道她要的不隻這些?難道她想跟他分姬川家的家產?

開什麼玩笑!那張人籍表根本不算生效在沒生效的情況下她壓根兒不算是姬川家的一分子憑什麼覬覦他家的家產?

他就知道安藤母女倆是別有所圖他就知道!

安藤佐美雖然死了但她女兒還是想分得一杯羹。哼!他不會讓她們得逞的!

我可不是大哥不會被她們迷惑欺騙。他說。

英治先生桑田一臉為難欲言又止我看她不像會騙人

他轉頭瞪了桑田一記語氣嚴厲怎麼你會看相?

他喜歡揭發別人也自信有過人的觀察能力他相信安藤佐美接近他大哥圖的就是錢而這一點身為她女兒的不會不知道。

安藤佐美未婚生女也不知道是跟什麼樣的男人生下這個女兒到時會不會又莫名其妙跑出個生父來攪局還不知道呢!

安藤佐美是個麻煩她女兒也是個麻煩而以後不曉得還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搞不好他大哥的死就是她們計畫的安藤佐美隻是不小心連自己也害死而已。

跟他耍心機?不他不會讓她得逞的!

我去見她。他突然說道。

桑田一震英治先生是說

我去看看她能要什麼把戲。他說那炯亮的黑眸中射出兩道犀利的光芒。

#########

來了聽見門鈴聲千香放下吃了一半的麵包往門口走去。哪位?

我是姬川英治。門外傳來一記男渾厚而幽沉的嗓音。

姬川英治?她怔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誰是姬川英治。

不過他為什麼要來?她不是已經將自己的意思清楚明白地告訴那位律師了嗎?

門一開隻見門外有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襲稱頭的黑色三件式西裝再往上一瞧--

老天!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姬川英治她母親結婚對象的胞弟?

他看起來約莫三十出頭有副非常完美的身架是那種穿什麼衣服都會很好看的人。

長而濃密的三角眉、有種倨傲氣質的鼻梁、深沉且迷人的幽黑眼眸、豐盈的唇片、平整格的下巴他就像是上帝的傑作般教人忍不住發出讚歎。

他給人尊貴且高不可攀的感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末世貴族般的氣質。

他的表情微帶慍色看起來有種難以親近且高傲難纏的氣息。

這個男人居然差點兒變成她叔叔?噢老天他實在太年輕了

就在她望著他出神之際英治也正打量著眼前這個差點兒成了他侄女的女孩。

她有一張精致的巴掌臉雙眉舒展且濃淡適中、挺秀的俏鼻、一雙翦水明眸還有那如果凍般鮮嫩細致的唇瓣

她蓄著一頭烏亮長發沒燙沒染非常素淨樸實。

她的模樣是恬靜的就像是那種被養在深山中從來不曾接觸過任何人的小百合。

他見過的女人不算少但她的模樣卻像根長釘子般深深地、牢牢地打進了他心坎裏。他陡地一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強烈的感受。

她是那麼的單純清麗讓人以為她根本不會對任何人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

終於他明白桑田為何說她不像會騙人。

不過他不會被她所迷惑他不相信她這種父不詳、來曆不明的女孩會單純到什麼都不圖不貪。

所有接近他們姬川家的女人十個有九個是有目的的。

他知道安藤母女倆的生活過得並不富裕安藤佐美為了養育栽培女兒經常要兼兩、三份工。

她們不隻沒有房子就連存款都沒有。

像這樣的女人一旦發現對方是富可敵國的商賈時他不信她心裏一點圖謀企盼都沒有。

他相信安藤佐美就像所有想接近姬川家的女人一樣覬覦姬川家龐大的物產、貪戀他們俊逸的外貌、沉迷在姬川家的貴族頭銜迷思裏。

也許是見多了這樣的女人所以隻要身邊有女接近他最先看見的不是她們的美麗而是她們的禍心及企圖。

但現在他先看見的、先吸引住他的竟是她教人迷惘的清麗脫俗。

該死!他是怎麼了?!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他說。

知道。她覺得他的態度有一些傲慢。

桑田先生告訴我說你不要錢?他睇著她像在質疑她的居心似的。

覷見他眼底那一抹疑問千香不覺蹙起了眉頭。

我不要你的接濟。她是需要錢但她討厭他那種氣勢淩人彷似施舍般的態度及語氣。

她從小就沒過過富裕的生活但她並不覺得那是一種缺憾。

母親的愛比什麼都重要母親的愛能彌補她生命中所有的不足。

迎上她明亮又堅毅的眸子英治不覺一震。

她不要他的接濟?她把他要給她做以劃清界限的钜款當成接濟?

她的意思是她不要接濟而是要遺產?

她們母女倆果然是想要與他均分姬川家的財產!

你應該知道你母親跟我大哥的入籍表還沒寄出去吧?

我知道。她瞪著高傲而冷漠的他那又怎樣?

他長得實在有夠好看但是她覺得他的個真的惡劣極了!

他幹嘛一副睥睨天下、目中無人的模樣好像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是螻蟻。

看他們家還有專屬的律師表示環境應該還不錯可是就算環境不錯、有一點錢也不用一副這麼了不起的模樣吧?

法律上來說你還不能算是姬川家的一分子所以不能分遺產。他麵無表情的說。

千香陡地一震。分遺產?!

母親打算嫁給姬川純二的事她還是透過姬川家的律師才知道的她要分什麼遺產?!

突然她明白姬川英治為什麼要律師來找她了。

原來他是不想跟她分遺產才會主動拿出一筆撫恤金來。

說是撫恤、說是幫忙其實根本是打發!

他們太瞧不起人了!就算她真的窮到得流落街頭也不會拿他姬川家一分一毫!

誰要跟你分遺產?!她瞪著他不客氣地怎麼你很有錢嗎?!

姬川家是不是有錢我想你母親應該告訴過你吧?他唇角一勾笑得冷漠。

這些有所圖謀的女人都是這樣的一開始會先表現出她們別無所求的樣子然後一步步地進入姬川家的核心

想在他麵前裝無辜、裝單純、裝不知情是沒用的他不是傻瓜也絕不當傻瓜!

你她可以非常明顯地感覺到他眼底的輕視及語調中的嘲譆。

他是不是想說她母親是為了他家的錢才跟他大哥在一起的呢?

不!她母親才不是那樣的女人她不準他那樣侮辱、誤解她母親!

如果你不要這筆錢下場就是一無所有。他說。

千香狠狠地瞪著他像是在付度著什麼。

突然她旋身衝進廚房裏然後拿著一包食用鹽走出來。手一揚她將食鹽大把大把地灑向他--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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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3 20:03:23
第二章



當那白白細細的食鹽灑在自己身上英治愣住了。

他從沒被這麼對待過從來沒有。

身為姬川家的兒子他從小就像是太子般被尊敬著別說動他就連說他一句也不敢

然而這不知好歹的小妮子不但他說一句她頂一句甚至還拿食鹽當趨邪似的灑向他?!

濃眉一糾也顧不得她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吸引他的心神及目光他倏地攫住了她的手腕--

你!他惡狠狠地瞪著她。

我家不歡迎你你滾!他突然變得獰惡的俊臉固然教她生畏但她還是力持鎮定地直視著他。

別在我麵前耍小把戲!他說。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毛病不過我不希罕你家的錢!有幾個臭錢就想把別人踩在腳下哼!門都沒有!

從前也有不少有錢人追著她母親不放她母親正眼瞧都不瞧一眼要是她母親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人她們還用得著這麼開源節流地過日子嗎?

她母親不是個隨便的女人能追到她母親的男人應該也不是什麼三流的貨色。既然她母親看上了他大哥那就代表他大哥是個不錯的男人想不到那種不錯的男人會有這種狗眼看人低、目中無人的兄弟!

你不希罕?他冷笑一記低頭欺近她或許你母親希罕

他那俊逸又冷酷的臉突然地接近教她無由地心跳加速。

他的外在及氣質都令她的芳心為之震蕩但他的內在及無禮卻也教她恨得牙癢癢。

她不準任何人批判她所敬愛的母親!

你太過分了!她伸出另一隻手猛地往他臉上揮去。

因為閃得快他並沒有被打中不過她大膽地對他出手還是激惱了他。

這個女孩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出手!他從沒見過像她這麼凶悍、這麼沒有禮貌、這麼他簡直不知道如何形容她了。

在他的世界裏像她這樣會動手打人的女孩他是不曾見過的。

你居然動手打人?!

她氣呼呼地瞪著他我就是要打你你再不走我就拿掃帚轟你出去!

她被怎麼說都沒關係但是她不準人家說她母親。

她母親是偉大、完美的任何人都不許在她麵前侮辱她母親。

真不知道他是什麼樣冷血的東西居然在他大哥及她母親剛過世不久就跑到她家來說遺產的事!

就算他不了解她母親而對她們有所誤會也應該相信他大哥的眼光!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他沒鬆開她的手隻是冷冷地睇著她那筆錢你要是不要?

我不要你的臭錢!她不加思索地朝他大叫。

他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他不信他絕不信她什麼都不要。

雖然她表現得如此決絕堅定他還是認定她在玩把戲。

你母親是真的愛我大哥嗎?他逼視著她。

他是個固執甚至有點武斷的人他堅信他不會錯估任何事情絕對不會!

我母親要是不愛你大哥我相信她不會答應嫁給他。

他漂亮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你想她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我大哥的財產而跟他在一起?

千香秀眉一擰氣憤地道:你說什麼?!我媽媽不是那種人!

不然她是什麼樣的人?他盯著她她是真心的嗎?一個年紀輕輕就莫名其妙跟男人生了小孩的女人我懷疑她根本不懂對自己的感情負責。

你你說什麼?!她感覺得出他話中的含義他是想說她母親是個私生活不檢點的女人。

他居然敢這麼說她母親她她母親才剛走呀!

他是什麼冷血野獸竟然能這麼無情地當著一個剛剛失去母親的女孩麵前說她母親的不是而且那都還是沒有憑據的指控

我說錯了什麼嗎?盡管知道自己說得過火了些但她的不知好歹及一再的冒犯頂嘴使他惱火得不想就這麼善罷甘休。

難道你母親沒有未婚生女?難道你知道你父親是誰?

住嘴!她似怒吼的母獸般大叫並奮力地掙脫了他。

他一震因為她受傷、悲哀的怒容。

不準那麼說我母親!她眼底閃爍著淚光我母親不是那種人她很努力、很偉大、很了不起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

你她發狂般的行徑教他吃驚。

她為什麼那麼生氣?是因為她跟她母親的心機及圖謀被他識破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他誤會了她們母女嗎?不不會的

他不會看錯任何人、任何事他一向比他大哥來得理智也冷酷多了。

我不要你們家的什麼遺產我有手有腳餓不死的!她將他推向門外又氣憤又傷心。什麼遺產、什麼金山銀山你都留著慢慢用吧!

安藤千香你他簡直不敢相信她連那一筆錢都要放棄。

他願意拿一筆錢給她她應該要很慶幸才對可是她現在居然連拿到那筆錢的機會都放棄掉?

告訴你我真慶幸那張入籍申請沒有生效她將他推至門外冷冷地、忿忿地瞪著他要是我有你這樣的叔叔那才真是我的不幸!

話罷她重重地關上了門將他阻隔在門外。

#########

佐美生前在一家保險公司上班可是卻沒有幫自己保任何險在她意外身亡後千香的經濟來源也斷了。

為了生活千香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工作養活自己不然到時她不隻餓肚皮還可能流落街頭。

連著幾天她到處應徵工作無奈大環境普遍的不景氣即使她是大學畢業也於事無補。

因為到處碰壁她的心情越來越悒鬱了。

這天晚上佐美的老同事矢澤真由來探望千香。

千香。在佐美靈前上完香後矢澤一臉神秘地看著千香有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

矢澤阿姨什麼事?見她一臉礙口的模樣千香不覺生疑。

矢澤蹙著眉心猶豫了一會兒是這樣的你母親生前有一個對象而且已經論及婚嫁

是那位跟媽媽一起發生意外的姬川先生?她淡淡地說。

矢澤一震你知道了?

姬川家的人已經來找過我。她拾起微濕的眼憂怨地睇著矢澤媽媽為什麼不告訴我?

矢澤一歎她怕你擔心、怕你不安

我怎麼會?

你一直與佐美相依為命她怕她有對象的事情若讓你知道了你會有那種被拋棄、被背叛的感覺為了你她一直拒絕姬川先生的求婚矢澤說著幽幽地又是一記長歎他們已經交往兩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大學畢業她才決定嫁給姬川先生沒想到

提起這件事矢澤也紅了眼眶。造化真是弄人像佐美那樣的好人為什麼得不到她應得的幸福?

聽矢澤說起千香總算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母親為了她總是毫不猶豫地委屈自己到頭來卻是那樣的走了。

我媽媽真傻千香哽咽了她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那位姬川先生比媽年輕媽一直擔心你會反對

隻要媽媽覺得幸福我又怎麼會反對?她低垂著頭偷偷拭淚。

她媽媽總是太在乎她的想法及感受因此忽略了自身的幸福隻要媽媽能得到幸福不管她嫁的是什麼人她都會給她祝福的。

對了矢澤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姬川家派人來找你做什麼?

他們要給我一筆錢

給你一筆錢?矢澤一怔是什麼錢?

千香點點頭不管是什麼我都已經拒絕他們了。

矢澤沉思片刻難道是怕你去分遺產所以據她所知佐美跟姬川純二已經簽了入籍申請表。

如果已經生效那依法千香也算是純二的繼女也就是說她有繼承遺產的權利。

我無法分遺產。她一笑那張入籍表並沒有寄出去。

矢澤一聽更覺疑惑了。

既然沒生效他們為什麼還要給你錢?

想撇清關係吧?她幽幽地苦笑著姬川先生的弟弟對我跟媽媽的成見很深他認為媽媽是為了他們家的錢才跟姬川先生在一起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弟弟已經來過了。千香說完謂歎著為了媽媽的名譽我絕不會拿他們分毫。

知道姬川英治已經來過矢澤不覺訝異。

不過千香能那麼有骨氣地拒絕他更教她感到驚訝。好孩子你真有誌氣。她拍著千香的肩笑著。

也不是什麼誌氣我隻是氣不過他那麼說媽媽。她低著頭幽幽地問: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武斷地認為媽媽就是圖謀不軌

矢澤頓了頓道:也許是因為他們家有錢吧?

就算有錢也不該這樣吧?

姬川家並不隻是一般的有錢人他們在政經界的勢力不是你能想像的矢澤接著把姬川家的背景說給千香聽。

媽媽跟那種背景的人來往!她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現在你該知道姬川家是戶什麼樣的人家了吧!矢澤說。

難怪姬川英治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又口口聲聲說什麼她母親愛的是他家的錢原來原來他家真的那麼有錢有錢到讓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相信別人、尊敬別人。

你拒絕他也好要是你拿了他的錢搞不好會被說得更不堪。矢澤淡淡地說道:那種世家可不是一般人高攀得上的。

唔千香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沉默。

不過矢澤望著佐美的遺像笑歎著佐美差點兒就成了有錢太太了呢!真是可惜。

矢澤阿姨千香知道她是在開玩笑而目的隻為了讓她低落的情緒梢梢回複。

矢澤撇唇一笑又拍撫著她的肩膀打起精神來吧!佐美不在了現在你隻能靠自己羅!

我知道。想起自己從此得孤伶伶一人她不覺眼眶微濕。

睇見她眼底閃爍的淚光矢澤不舍地道:放心你還有矢澤阿姨。

阿姨自母親去世之後她一直表現出堅強的樣子以讓長輩們放心可是她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需要安慰。

每當夜深人靜時想起母親生前的種種她就忍不住淚濕到天明憂鬱得幾乎想追隨母親而去。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她的生命是母親給的要是她輕易地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就算到了天上見了母親母親也會氣惱得不認她。

阿姨我我好想媽媽她忍不住哽咽失聲無助地投入矢澤的懷中。

矢澤心疼地抱著她、拍撫著她不覺也是淚眼婆娑。可憐的孩子

#########

英治神情有點恍惚地攪拌著杯裏的奶精一點都沒注意到他對麵坐著的女伴臉上是什麼表情。

與他一起在飯店裏喝咖啡的是三原集團的長女三原知裏也是他目前算不上是戀人但在交往著的女。

他與三原知裏的交往可說是政策多於戚情雖然他並不需要借助任何企業的力量以求自身的壯大但對他來說門當戶對的女才是最適合他的。

他也不是不信浪漫那一套但那種王子跟灰姑娘的童話卻是他最不相信的。

可是為什麼他想著她?他真的無法相信自己還想著她--安藤千香。

那日離開後他沒有再透過任何人跟她聯係而她也沒有找過他就像是他們從來不認識似的。

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他不就是怕她會突然冒出來認叔叔、套交情嗎?

現在她不僅不要他的錢也似乎不會來糾纏他這不就是他當初希望的?

為什麼結果是這樣的時候他卻有一種良心不安的感覺?

真是他誤解了她們母女嗎?她們真的沒有貪圖姬川家一分一毫嗎?

他應該高興這件事情這麼容易就解決了但事實上他心裏連一絲欣喜都沒有。

她單純清靈的樣子、她堅毅而剛強的眼眸、她隱忍在眼眶之中的淚珠他居然忘不了她的模樣?!

該死!他是怎麼啦?!

沒錯她是漂亮但他身邊多的是美女就連他眼前的這一位也是百分百的美女!

你在想什麼?三原知裏啜了一口咖啡再拌下去咖啡都冷了。

他回過神若無其事地一笑。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還能分神?她地微笑著。

我在想一件企畫案。他隨口編了個理由。

三原知裏眨眨她明媚動人的眸子你真是個工作狂。

她也沒追究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隻是在想工作上的事因為她知道他不喜歡女人對他死纏活賴。

再說雖然他們走得很近甚至早已有了身體上的關係但他卻從沒有真正承認過她。

在他心裏她還沒有所謂的定位。

其實她也不是太在乎像他們自小就在上流社會中長大的孩子哪會真的把愛情看得太認真。

愛情對他們來說是點心、是調劑不能拿來裹腹;就算他們談上一百次、一千次的戀愛到最後還是成了政策婚姻的犧牲品。

英治她把玩著頸部白金項鏈上的鑽石墜子今天能去你那裏嗎?

她指的不是姬川家位於成城的百年日式大宅而是他位於目黑的華廈。

那兒是他周末落腳的地方也是他可以放鬆心情的地方。

在那裏他不是伊勢赤鷲城第五十四代城主、不是總裁、不是那個家世顯赫、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姬川家少爺。

他隻是他一個男人。

你想去?他知道她想去那裏就代表著一種身體上的渴望及邀請。

她沒有回答隻是伸出纖纖玉指刮弄著他的手背。

抓起西裝外套他站了起來。走吧!他說。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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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3 20:04:59
第三章





天空下起如細絲般的小雨--

千香提著一隻簡單的行李袋獨自在路上晃著。

工作沒有著落、經濟來源中斷、房租到期厄運像是永不停止對她糾纏般接踵而來。

她發現自己好像再也哭不出來了因為哭根本就於事無補。

雖然房東勉為其難地答應讓她待到房子租出去但她那倔強且不想麻煩別人的個卻教她毫不考慮的選擇流落街頭。

她隻有一個人隨便找個地方窩應該不是難事吧?

因為家裏的家具全是租房子附帶的所以她並沒有什麼雜物。收拾了衣服將母親的遺照帶著她開始在路上閑晃。

真悲哀!母親辛苦地供她上了大學想不到她卻連一份工作都找不到。

不是她眼高手低不肯屈就一些勞力的工作而是她根本手無縛雞之力什麼都做不來。

而且一些比較勞力的工作雇主通常選擇普通的高中畢業生或二度就職的家庭主婦像她這種大學畢業生是雇主不怎麼考慮的人眩

其實她是可以到矢澤阿姨那兒投靠一陣子但她實在不想再麻煩她了。

矢澤是個失婚婦女有兩個正在就讀高中的兒子正是用錢的時候她不能再給她添麻煩。

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她不知道自己該上哪兒去?

也許也許她該找個比較隱密的角落先窩一晚再說--

小姐突然一個穿著西裝、看似上班族的男人接近了她。

她望著他有點疑惑。

男子笑望著她像是在盤算著什麼似的。你一個人?

看她的樣子還相當單純稚氣手裏又拎著行李他立刻將她跟蹺家少女聯想在一起。

你沒地方去嗎?他問。

陌生人的接近令千香有些畏怯不覺心生防備。不是

她的防備神情讓男子更加確定她沒有地方可去你需不需要錢?他在這街上見多了這種女孩她們沒有地方可去隻要給她一些錢或是給她一個過夜的地方她們就能任你擺布。

不不用她急忙轉身想走開。

她知道自己這樣子讓人覺得有機可乘也知道男子有何意圖但是她不會那麼做。

乁男子拉住她依舊笑著我沒有惡意。

千香微慍地瞪著他放開!

男子放開她抱歉地道: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嗎?他裝出一副歉疚的樣子。

依他的經驗觀察這女孩不是那種在街上搞援交的女孩她看起來就像是溫室的小花般柔弱纖細、清純可人。

對付這種純情小百合他必須用另一種方法。

我我剛剛跟女友分手隻是想找個人聊聊。他一臉憂鬱地望著她我看得出來你需要錢找地方過夜不是嗎?

千香睇著他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她是需要地方過夜如果有得選擇她絕對不想露宿街頭。

男子語調溫柔神情也是。你能陪我喝杯咖啡或是唱唱歌嗎?我會給你錢的。說著他拿出皮夾向她展示裏麵的大鈔。

錢她從沒像這一刻這麼地需要錢。

旺望著他的皮夾她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似的。

行嗎?他詢問著她隻是打發時間我不會對你做出任何要求的。

她緩緩地拾起眼疑惑地望著他。真的?真的隻是打發時間?

他點頭一笑我保證。

千香沒有猶豫太久她真的需要錢。

與其露宿街頭時要承擔各種無法預期的風險還不如陪他打發時間換取一點金錢上的幫助。

嗯。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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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飯店後英治駕車載著三原知裏欲前往他位於目黑的家。

路上有點塞車子的行進速度有如牛步般緩慢正要起步時紅燈又亮了。

他不覺糾起濃眉神情有點嚴肅。

一旁的三原知裏顧著補妝並沒有發現他臉上的表情。

他無意識地望向窗外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安藤千香?!

那一瞬他以為自己眼花但再定睛細看那名拎著行李袋、穿著一件素雅洋裝跟隨在一名男子身邊的人真的是她!

她為什麼在這兒?為什麼拎著行李?而那男子又是誰?

看她的模樣似乎跟那男子很陌生但既然陌生她又為什麼跟他在一起?還有她為什麼在這個時間拎著行李在外麵晃?難道

難道她在街頭當起援交女?!

英治綠燈了。見他想事情想得出神三原知裏提醒著他。

他猛地回神想也不想地踩了油門。

不關他的事一點都不關他的事!就算她當援交妹也絕對不幹他的事。

可是她不是大學畢業生嗎一個大學女畢業生居然要到在街上搞援交?

之前他去找她時她不是還表現得相當有骨氣的樣子怎麼現在卻

他的腦子裏不斷浮現出她的身影盡管他真的不想再想。

突然他的腳做了跟他腦子所想的相反的事--

踩住煞車他將車停靠在一旁。

你可以在這裏下車嗎?他神情凝重地。

三原知裏一怔。怎麼了?

我突然想起我公司還有事要處理。他說。

她看了看時間現在?開什麼玩笑都已經快十點了。

是很重要的事抱歉。他望著她一臉歉意下次我會跟你賠罪的。

見他一臉認真三原知裏也不好再說什麼。他是個工作狂她是知道的。

好吧!她欺近在他唇上一吻再聯絡。雖然失望她還是下了車。

跟她道別後英治立刻將車調頭往剛才發現千香的地方駛去。

將車隨便在路邊一停他想也不想地跳下了車。

該死!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現在他應該快快樂樂地等著跟三原知裏在纏綿而不是在街上尋找那個合該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女孩。

為什麼?是因為她差點兒成了他的侄女所以他必須對她盡一點責任?還是有其他的理由?

他匆忙地在街上尋覓著她的蹤影並不時向路人打聽著她。

終於他在一家咖啡館外見到了坐在窗邊的千香及那陌生男人。

他走進咖啡館裏神情慍惱而凝重地踱到他們的座位旁。

男子見他一臉凶神惡煞似的站在旁邊不覺驚疑你

千香轉過頭?!見那個目中無人、言辭無禮傲慢的家夥突然出現她是震驚多於生氣的。

他是誰?英治兩隻眼睛瞪著千香叫什麼名字?

他隻是想確定千香跟這名男子是否相識如果他們相識那他就沒插手的必要。

千香一怔他

雖然男子剛才有跟她自我介紹不過她因為心不在焉並沒有把他的名字記在腦子裏。

你們不認識?他沉下臉。

她居然跟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搭在一起?依他看她母親當初一定也是這樣生下她的!

我們剛認識。男人訥訥地道。

你英治眼尾一瞥陰驚地瞪著他你打算待會兒帶她去哪?

男人一震十分心虛。

你可別說隻是喝喝咖啡。說著英治一把攫住了千香的手臂跟我走。

雖說她並不真想跟這個陌生男子繼續在這裏喝咖啡可是她也不想向英治屈服。

他憑什麼控製她、指揮她?他是她的誰?!

再說他憑什麼管她的事?他不是說她跟母親是妄想他姬川家財產的壞女人嗎?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她倔強地瞪著他。

你還好意思說?英治氣惱地瞪著她低聲質問:是誰說自己有手有腳可以養活自己的?搞援交就是你養活自己的方法?

一聽他說自己搞援交她都快氣爆了。

他哪隻眼睛看見她搞援交了?她她隻是陪這陌生男子喝咖啡、純聊天!

你你是誰?眼看半途殺出個程咬金而且似乎就要破壞他的好事男子不覺懊惱。

我是誰?英治撇唇冷笑一記冷不防地拎住他的領口你這個下三濫的東西給我聽好我是她的監護人。

監護人?男子一震而千香也是。

她眉心一擰霍地起身你說什麼?你才不

未等她說完英治已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並幫她拎起一旁的行李袋走。

他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霸道地將她拉出咖啡館。

#########

英治強行拖著她走而街上的行人們都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放開我!千香其實並不是個太強悍的女孩但每當她遇上了他就離奇地變得非常死硬。

他鬆開了她但手裏卻拎著她的行李一副有本事你來拿的表情。

還我!她氣惱地瞪著他。

你在搞墮落?他冷睇著她沉聲道:還是你早就是這麼墮落?

你說什麼?!對於他不實的指控及主觀的猜臆她非常氣憤不平。

她討厭他總是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然後說一些他認為對也不管會不會傷到別人的話。

我沒有做什麼壞事!她憤然地瞪著他。

沒有?他撇起唇角哼地一笑你跟陌生人搞援交還說沒做壞事?

她不滿他妄下斷語我隻是陪他喝咖啡打發時間而已。

他又是冷哼你把我當白癡還是你真的太天真?

姬川英治你這實在太奇怪了!她忘了剛剛認識的男人的名字卻還記得他的?

英治非常嚴厲冷肅地注視著她你為什麼拎著行李在外麵晃?

你管我!她氣惱地又想去搶回自己的行李袋他卻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腕。

你無家可歸?

我說了不要你管!她又跳又叫地想掙脫他。

他們激烈的爭執引來路人的注意每個經過的人無不對他們投以疑惑及好奇的眼光。

英治單手將她一抱像拎包大型垃圾袋似的將她提著走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放開我放開我!她實在想不到他會這麼做他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對她!

他不是人他根本是個怪物!

英治將她抱到他的座車旁打開車門一把將她及她的行李扔進乘客座然後砰地一聲摔上車門。

在他迅速繞到駕駛座並打開車門的時候她抓著行李企圖開門下車。

他眉心一糾懊惱地將她拉回座位上坐好並將車門上了鎖。

你你想怎樣?經曆了一連串的拉扯她有點氣喘籲籲。

送你回家。說著他發動引擎。

她氣呼呼地瞪著一臉冷靜泰然的他我我沒有家了!

他微怔什麼意思?

我沒有錢付不起房租已經沒有家了。她說。

所以你才在街上做援交妹?他沒好氣地瞪著她問。

哼!耍什麼個?要是她當初拿了那筆錢不是什麼事都沒了?

聽見他一再地說自己搞援交她就忍不住生氣。

可是她不想跟他解釋因為他主觀的認定讓她想跟他唱反調。

以物易物有什麼不對?!她瞪著兩顆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他我需要生活費!

你可以來跟我拿!他衝口而出。

我才不讓你得意!她與他杠上了你休想說我跟我媽媽是貪圖你家財產的人!

你!好一個倔強的女孩。

他真想一拳打昏她教她不能再跟他吵嘴鬥氣。

開門!她惡狠狠地瞠視著他我要下車!

你能去哪裏?看在她剛失去母親年紀也還輕的份上他盡量捺著子不發脾氣。

不要你管!她將行李袋緊緊地抱在胸前我有手有腳死不了的。

他濃眉一鎖語帶嘲諷有手有腳還搞援交?

不行嗎?她裝出一臉不在意的模樣笑問:難道手腳不算是身體的一部分?

你瞪著她他驚覺自己已經快失去耐了。要不是看在你差點兒就成了我侄女的份上看我管不管你!

什麼侄女?他找上她家來時可沒有表現出一副叔叔的樣子。

我沒那種命當你侄女。她倔強到近乎故意地。

英治發現自己不能再跟她說下去否則他一定會被她氣到腦溢血。

踩下油門他不管她肯是不肯。

停車!她大叫著。

他沒理她而她竟伸手想擾亂他。放我下車!放我下車!

你!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居然將這個瘋丫頭拎上了車。

你想自食其力?!他猛地煞車怒喝一聲。

他的神情凶惡嚴肅得教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英治將整個皮夾丟給了她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將她拉進懷中低頭狠狠地吻住了她。

這個吻來得太突然、太讓她驚愕以至於讓她變得像是一座化石般動也不動。

原本英治隻是想以此嚇嚇她豈知這一吻上她的唇竟教他有種的渴望。

她的唇瓣柔軟而細致就像是清晨沾著露珠的花瓣般。

他舍不得放開但他知道再不放開他就會沉淪其中而那並不是他的本意。

緩緩地離開她的唇他神情一沉。反正要搞援交還不如跟我你幹不幹?

千香隻覺胸口竄起一股夾帶著驚羞的激昂怒焰教她恨不得化身為吃人的豹子三兩口就將他撕裂開來。

低級!揚起手她打了他一巴掌。

英治眉頭一皺也結實地給了她一耳光。

你!她沒料到他居然也會打她一巴掌當下驚怒得花容失色。你打我?!就連她母親都沒打過她而他竟他憑什麼?!

越想越不甘心她發起狠地掄起雙拳猛往他身上捶去。你敢打我?就連我媽媽都沒打過我你敢打我?!

英治攫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有機會動到他。

開什麼玩笑?她沒被打過難道他就被打過嗎?這要是在古時候像她這種敢動手打城主的人早被拉去殺頭了。

我就是替你母親打你。他說。

什麼?!他說什麼鬼話?一個看不起她母親的人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是替她母親打她的?

你母親一死你就自甘墮落我替她動手有什麼不對?說著他摔開她的手。

提起母親的死想起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無助孤單千香不由得眼眶泛

她沒有再叫、沒有再動手隻是一臉悲傷地低垂著頭。

見她一臉快要哭出來似的可憐模樣他的心不覺一軟。我那裏有房間先去住一陣子吧!再怎麼說你差點兒就成了我的侄女他試著好言相勸。

她強忍著眼淚猛地將臉轉開。

在車窗玻璃的倒映下他看見她偷偷拭淚的模樣。

我不會感激你的她忽然開口。

他知道她隻是負氣不想讓自己像是受他施舍般。我沒要你感激我反正我的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說完他踩下油門一路朝目黑的住處而去。

#########

來到他位於目黑的華宅千香不覺咋舌。

他先行下車開門。

千香訥訥地定下車來震驚地環顧著四周。

石砌的外牆、白色的建築、蓊鬱的樹木、漂亮的花園老天這簡直就像是八點檔偶像劇裏才會出現的有錢人宅院!

見她木然地杵在原地他不覺蹙起眉頭。

他當然不難猜到她為何會如此震驚畢竟在她以往的生活圈子裏是不可能會看見這種大別墅的。

他走向她接過她手裏的行李進來吧!

我拿就行了。她跟在他後麵急欲拿回自己的行李。

住到他這兒來對她來說已經是一種非常不可能的突破了因此她不想再麻煩他就算是這種小事。

你真不可愛。他覷了她一記。

在他身邊的女人總是歡喜地接受他的好意、溫柔及體貼隻有她別扭!

你也很討厭。她不甘示弱地回他一句。

他微微地揚起眉梢沒有一丁點的慍惱。

望著她他怱地一笑那真是太好了你不可愛而我也很討厭看來我們能相安無事的。

他逕自走進屋裏而千香也不甘不願卻又莫可奈何地尾隨進去。

他屋裏以白色為基調非常素雅乾淨給人一種放鬆的感覺。

沒有設計累贅的家具隻有柚木色係的櫃子及一組線條簡單大方的米色布沙發。

他走上那座漂亮的回旋木扶梯上來房間在二樓。他說。

千香猶豫了一下突然有點遲疑了。

她該來嗎?

她對他的了解僅止於他很有錢、是母親結婚對象的弟弟其他的她一無所知。

這樣一個謎樣的男人她能放心地住進他家裏來嗎?

雖說她在街頭晃有著難以預測的危險但跟他同在一個屋簷下就真的安全了嗎?

先前一直說她跟她母親不安好心的他為何要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呢?

難道他現在已經不怕她要跟他分遺產了?

你還發呆!見她杵著不動他不覺皺起眉心。

噢她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眼下跟他住在一起是比露宿街頭、遇上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要好得多了。

再說他是個大人物應該不會搞什麼小動作吧?

忖著她舉步上了樓。

就是這一間。英治打開客房的門將她的行李提了進去。

其實這一間不算是客房因為它就緊鄰著他的房間。

這問別墅總共有六個房間不過因為平時隻有他住所以並沒有為每個房間添置床組唯一有床有櫃的就隻有緊鄰他臥室的這個房間。

看著屋裏漂亮的床及寢具千香不覺又是訝異。

這算是母親給她的保佑嗎?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是非得露宿街頭不可卻想不到會遇上他。

隻是他為什麼要管她呢?

依他之前的態度來看他實在沒理由幫助她、收留她的--

侄女?他是因為她差點兒就成了他侄女而幫忙她嗎?

她不想當他的侄女不是因為她討厭他而是她不想跟他有叔侄的關係。

為什麼不想呢?她想那是因為一旦變成了叔侄關係就什麼可能都沒了

可能?她陡地一震。

老天她想要什麼可能?

沒錯他是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對她伸出了援手不過那也不代表她對他就會有什麼奇怪的情愫產生!

她是怎麼了?她在想什麼?這個人不就是好看一點、有錢一點嘛!

像他這種狗眼看人低又天生多疑的男人她才不會心動呢!

房間的東西你可以隨便用不要客氣。

嗯。

那我出去了。說完他轉身就要出去。

乁!她突然喚住他。

他望著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還有事?

我迎上他炯亮的眸子她怱地有點說不出話來。我不會打擾你太久的。

不急他一笑等你找到工作有了收入再說吧!

他既然將她收留就不會急著趕她走不過這麼看來她倒是挺在意的。

等我有收入我會付錢給你的。她一臉堅定地望著他。我不想占你什麼便宜。

付錢?他真不曉得她究竟想付他什麼錢?以他的身分地位及財富他會跟她計較這筆住宿費嗎?

真是夠了!倔強也不是這麼倔強法。

罷了也許她天生就是這種個如果逞逞口舌之快會讓她好過一點那就由她吧!

好吧!他笑歎一記我會開始‘記帳’的。話罷他旋身走了出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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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3 20:07:02
第四章


下午六點英治比往常要早許多離開了公司;他沒有回成城的舊家而是到目黑去。

他反常了非常反常!

以往他在公司裏不待到九點、十點是不會走的而目黑那邊他也隻有周末或是有特別需要的時候才去而今天

想起她一個人住在那邊不知怎地他就是放不下心。

他不知自己為什麼把她拎回來了若是要幫她他大可給她一筆錢或是幫她在飯店裏租間套房不必將她帶回來的

為什麼呢?他其實也想不通。

水瓶座的他向來思慮縝密腦子裏像是隨時藏了把鋒利的解剖刀似的喜歡解析一切事物;他的生活裏總是充滿了為什麼。

但為何這次他的為什麼卻得不到任何答案呢?

一進家門廚房裏就傳來一陣聲響接著是女孩子驚慌的叫聲。

一聽見她的聲音他想也不想地丟下公事包拔腿就往廚房跑。

剛進廚房他就看是她一臉不知所措的站在爐灶前手裏還拿著一隻鍋鏟。你在做什麼?

我她望著他再看看鍋裏的東西一臉無辜。

英治走近她瞥了一眼鍋裏的東西。

那是蛋?他皺起眉心兩鬢突然痛了起來。

老天!她居然連煎個蛋都能搞成這樣?

你是不是女人?這天底下竟然有這種連蛋都煎不好的女人?就算是那種背景顯赫的千金小姐也會用蛋做幾道不同的料理而她

噢!真不知道她母親是怎麼教她的?!

它一直噴她揉著眼尾的地方一臉委屈。

他關掉爐火嘴裏嘀咕著:你可別把我的房子都燒了

我不是有意的我突然她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然後她一臉尷尬。

你沒吃東西?他訝異地道。

她搖搖頭。

為什麼不出去吃?這麼大的人了難道不知道肚子餓就要去找東西吃嗎?

我她擰起眉心神情懊惱。

她不是沒出去找東西吃隻不過這一帶消費高得嚇人她僅剩的錢根本不夠她在附近買一杯飲料。

回到家裏他的冰箱裏除了酒類飲料外就隻有幾顆蛋。

因為餓得慌她冒著不會料理的險硬是煎了一顆蛋誰知道油一下鍋劈裏啪啦地亂噴連蛋都像是原子彈一樣的爆開。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是照著她母親煎蛋的順序做的

你的鍋子有問題她皺著眉頭手指著那價格昂貴的義大利手工製鍋子要不然就是你的油過期了。

你腦子才有問題!他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她。

自己笨居然還敢怪他鍋子不好、油過期?

突然他發現她眼尾有一點紅紅的就連手腕上也有。那是被油噴到的痕跡!

他伸出手想也不想地端住她一邊臉頰專注地檢視著她眼尾的燙傷。

你被油噴到了?

他的手及他突然靠近的臉龐都令從沒跟男如此接近過的千香覺得驚悸心慌。

雖然被油噴到的地方實在很疼、很熱但被他的大手所碰觸著的臉頰更是火燙炙熱

倏地她的心跳加速了。

手呢?他抓起她的手神情嚴肅地看著她集中在手腕上的幾處燙疤。

我不要緊因為心慌她急忙想抽回手。

上藥吧!他沒鬆開她半強迫地將她拉到廚房的另一頭。

他從櫃子裏翻出藥箱並從裏麵拿出一條燙傷膏悉心地為她抹上。

她覺得被他所觸碰的地方比被燙傷還難受她的身體像是一團火球似的發熱

天!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她的身子不斷地顫抖起來?

感覺到她的輕顫他不覺訝異。你餓得發抖?他邊收拾著藥箱邊睇著她問。

她沒有回答他隻是瞪著兩隻大眼望著他。

他微微地蹙起眉心我知道你討厭我不過也不用討厭到渾身發抖吧?說完他將藥箱收好瞥了鍋子一眼出去吃吧!

咦?她一怔。

他是說要帶她出去吃東西?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她跟他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

在他眼裏她不是那個壞心眼女人的女兒嗎?如果他真的對她及母親有偏見為何現在要對她如此友善?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一開始他表現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調調說一些教人恨到牙癢癢的話而現在他又像個善良、神秘的長腿叔叔般善待著她

怎麼有人是這麼兩極化的呢?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從他幫她上藥的動作及神情看來他明明是體貼且溫柔的人但那天他到她家去時為何是那種氣死人的德行?

是什麼讓一個明明很溫柔的人變得那麼多疑且武斷?

難道像他這種出生在上等人家的孩子都會先用那種上等人的眼光來審視別人嗎?

你還發什麼呆?見她杵著不動他不覺又皺起了眉頭。

沒有她搖搖頭臉上突然有著一種少女般的嬌怯。

沒有就走吧!他率先走出廚房往正門踱去。

千香心裏慌慌的、亂亂的不知道該怎麼想也不曉得還能想什麼。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隻是跟著他後麵走因為不管怎麼倔、怎麼好麵子肚皮是不能不顧的。

#########

香醇的紅酒、美味的佳肴、優雅的裝潢、沉靜的氣氛還有窗外美麗到教人目不轉睛的夜景千香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機會到這種高級餐廳吃上一頓。

這是一家位於五星級飯店頂樓的法式餐廳空氣中充斥著一種尊貴、優雅的氣息。不隻客人個個盛裝打扮就連侍者都穿著非常合身的高級西裝;走進這裏她有一種錯入時空的感覺。

打從一進來她就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她知道那不是因為她美或是出色而是她身上穿了一襲非常平民化的洋裝。

要不是帶她進來的是姬川英治這號大人物想必她連飯店的門口都進不來。

看著眼前昂貴食器裏盛裝著的漂亮料理她突然發起怔來。

這是一個她從來沒進來過甚至是想都不曾想過的世界這個世界是他的而她來得好冒失、好唐突。

看著他和餐廳裏的每一個人她就覺得自己渺小得可憐。

她是自尊心極強的人他所顯現出來的尊貴及優雅隻讓她更覺得自己的卑微。

怎麼不吃?不合你口味?他問。

其實他沒別的意思但聽在心情浮動、情緒焦躁不安的她耳中卻成了有意無意的諷刺。

是呀我一向是吃粗茶淡飯的這種高級料理她拾起眼瞪著他我見都沒見過。

他微頓隱隱感覺得出她話中的不安及躁慮。

現在的他是有點相信她的他相信她是真的不知道母親結婚的對象是個有錢人真的相信她跟她母親或許真的沒貪圖他家的財產。

但他不會說出來、不會承認自己先前所判斷的事都是錯的。

他跟純二不同純二是那種善良到認為世界上沒有壞人的人而他卻認為這世界上不會有什麼絕對的好人。

其實就算她們母女倆真的有所圖謀在情理上他也不該那麼對待一個剛失去母親的孩子

看她連煎個蛋都不會就知道她是那種被母親寵溺著的孩子一個這樣的孩子在失去母親後生活頓時陷入困境也是可想而知的。

她是什麼樣的女人生養出來的呢?而他大哥第一次愛上的女人又是什麼樣的女人?一輩子都在追求自由的大哥為什麼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有了安定下來的念頭?

如果安藤佐美是個不檢點的壞女人她如何能養育出像千香這般純淨得像是小百合的女兒?是他的疑心錯估了她們母女倆嗎?

幹什麼看著我?她瞪著他凝睇著她的眼睛。

他猛回神撇唇一笑你一定要這麼凶巴巴的嗎?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恩人吧?

我謝謝你的好心不過她啜了一口紅酒又說:我沒有忘記你之前是怎麼羞辱我跟我媽媽的。

他曾經非常冷酷的在她麵前質疑她母親的真心也無法承認自己的錯誤既然兩件事互相抵觸那他索什麼都不說。

我接受你的幫助不是因為我想從你這兒得到什麼好處隻是因為我真的無路可走。說著她又啜著紅酒等我找到工作我一定會盡快搬出去的你放心吧!

我說過不急。接受他的幫助真是那麼痛苦的事?為什麼她就不能乖順地接受他的好意?

他釋放出來的善意讓她的心緒更是混亂了因為毫無頭緒、不知所措她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而不穩定的結果就是她變得具有攻擊。

不斷地擺出強悍的架式能教她在他麵前不那麼自卑也能教她暫時忘記自己跟他簡直是天差地別。

我不想被你誤會

誤會什麼?他微愣。

她注視著他兩隻眼睛像著火似的誤會我對你家的財產有所企圖。

他略略地叫起濃眉有點無奈也有點懊惱。

他就是對自己先前的行為感到抱歉才會對她這麼友好就算他沒有親口說出什麼道歉的話她也該感覺得出他的心意吧?

難不成要他一個大男人跟她低聲下氣地回不是嗎?

開什麼玩笑?!他是伊勢赤驚城現任的城主又是富可敵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企業家呀!

論身分他比她高;論年紀他比她大。要他跟一個丫頭低頭認錯--門都沒有!

他會彌補她對她好一點、給她地方注給她東西吃或是幫她在公司裏安插一個職位但要他承認他先前誤會她們母女倆他做不到。

如果說這些話能讓你覺得舒服一點我無所謂。他淡淡地道。

我又沒說錯!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所有的人都轉頭盯著她。

音量放低。他像個正在教訓妹妹的大哥般睇著她也許你比較適合在包廂裏用餐。

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在這種場合裏大聲喧囂但她忍不祝

光是看到他那種泰然自若像是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的表情她就不有氣。

為什麼他總是一副掌控了一切的模樣?為什麼他讓她感覺自己很沒用、很幼稚?

我是不適合這裏。她壓低聲音兩隻眼睛像要冒出火似的瞪著他

這裏最適合你這種無禮狂妄、疑心冷酷的有錢人了。

我是哪裏得罪你了?他微糾起濃眉睇著她顯然也有點慍惱了起來。

剛才在家裏不是還好好的她是哪條筋不對了?

你是有錢的討厭鬼光是這一點就得罪了我。她說。

有錢不是我的錯。

是你命好一出生就注定是有錢人、是什麼了不起的城主。她語帶嘲諷。

他微怔我以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她知道他是城主?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嗎?

不她直視著他審視疑惑的眼光你太出名了出名到沒有人不認識你。

他不知道她這句話是在諷刺他還是她真的老早就知道他有那樣的身分背景。

千香擰著秀眉話越說越重就是你太了不起了才會那麼毫不在意地踐踏別人、傷害別人像你這種沒吃過苦的大少爺怎麼知道別人的痛?

夠了吧你!發脾氣、使子也要有個分寸她實在太過火了。

他先前是過分了點不過以他現在為她所做的一切應該也足以彌補他之前的無禮了吧?

她也不想想是誰從好色上班族手裏將她救出?是誰給她地方住?是誰給她吃飽喝足是誰為了她丟下工作是誰為了她有家不回?!

他已經做了這麼多她還要拿之前的事來苛責他?!

她是不是忘了當她需要別人伸出援手時就是他這個討厭鬼無條件地幫助了她?!

你生什麼氣?看他終於露出怒容千香突然感覺有點得意事實就是如此。

什麼事實?他不客氣地回敬她我看你根本是自卑所以故意用這種方法來掩飾你的自卑。

你!她秀眉橫陳幾乎要從座位上跳起來。

你落難我幫你現在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還說這些不知好歹的話。

沒人叫你幫我!

要不是看在你母親剛死你又無依無靠的份上我會幫你?!

他沒有說實話關於他幫她的這一部分。

他無條件地幫她並不是因為她母親的關係他隻是覺得自己無法丟下她不管。

想到她一個人流落在外可能發生的所有危險他就心慌受怕從他第一次見到她之後他的心裏沒有一天是真正放下她的。

這才是他幫她的真正原因但是他不會說出來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麼什麼時候才是時候呢?他不知道。

你說我自卑我看你才可悲。她惡狠狠地瞪著他有錢並不代表幸福你太多疑、太武斷你將自己封閉起來不肯接受別人也不讓別人接受你你才可憐又可悲呢!

你這個丫頭知道什麼?雖然他剛才要她放低音量可是在這個時候、卻連他自己也不知不覺地提高了嗓門。

我知道的絕對比你多至少我知道如何尊重別人、如何愛別人你呢?你愛過任何人嗎?

我他突然說不出話隻是懊惱地、激動地望著她。

愛?他愛過誰嗎?除了他的父母兄弟外他曾經真正敞開心房去愛過任何人嗎?

不知怎地她一句無心的話卻像利刃般刺穿了他的心。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媽媽覺得她配不上你大哥你打從心裏就瞧不起她認為未婚生女的她是個不知檢點的女人提起她所深愛的母親她不由得又眼眶泛紅

不管我媽媽是在什麼情況下生下我她都是個努力認真的好女人她為了自己的孩子不斷地付出她說著說著她哽咽了。

看見她惹人憐惜的模樣他的心不覺一軟滿腹的怒氣也隨之煙消雲散。

那不是假的如果她現在的神情有一丁點的虛假那她都能得到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女主角。

我明天就走。她突然冒出一句。

你去哪裏?他一怔。

去哪裏都好她倔強而剛強地睇著他我不想欠你人情。說著她就要起身離座。

慢著他及時地拉住了她你做什麼?

我待不住了。她說。

把東西吃完。他命令似的說。

他不是心疼花錢吃大餐卻沒吃完就走而是她已經餓了很久不吃東西是不行的。

不要。

別人請你吃東西你卻什麼都不吃就要走這樣是不是太失禮了?他凝視著她使出激將法你母親不是這樣教你的吧?

她蹙著眉心不甘願地瞪著他看。

她不能讓他有藉口說她母親的不是!

猶豫了一下她決定坐下來。

吃完了東西你想怎樣都隨你。他說。

吃就吃。她不滿地嘀咕了一句開始橫掃起桌上的佳肴。

終於她將東西部吃光了不過她也沒放過那瓶昂貴的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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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3 20:09:25
第五章

「討厭鬼!」千香搖晃著身子,嘴裡不時嘀咕著,「有錢有什麼了不起?你……你只是比別人會投眙罷了……」

「安靜。」英治捺著脾氣,盡量不在大庭廣眾之下發火。

「你……你別指使我、別命令我!」她滿臉通紅,眼神迷離,兩隻手不停地揮舞著。

早知道她喝了酒是這種德行,他根本不會給她酒喝。

不過說來也真是丟臉,只是喝了紅酒而已,居然也能醉得語無倫次、行為失控?

「姬川先生,你的車。」飯店的服務人員幫他將車開到正門來,並幫他開了車門。

「謝謝你。」他習慣性地給了服務人員小費,但當他給小費時,千香已經脫離了他的手,顛顛倒倒地往路上街。

見狀,他立刻衝了出去,一把將她拎了回來。

「放開我!放開我!」藉著酒意,她使起性子來。

兩人的爭執從餐廳延續到門口,一路上引起了別人的側目及注意。

他在這裡也算是常客,加上他又是個名人,千香這般脫序的演出更教他覺得尷尬。

「你鬧夠了沒?」他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居然會碰上這麻煩的小妮子!

「別理我!」她瞪大紅通通的眼睛盯著他,「你是討厭鬼!」

「回去再說,行嗎?」該死,再這麼鬧下去,他明早可能會上報。

「有什麼好說的?」她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說什麼。

「你!」他濃眉一擰,神情慍惱。

不行,在這個時候,他根本無法跟她講理;再這麼耗下去,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她才會罷休……

既然軟的不行,他只好來硬的。

忖著,他將她押上了乘客座,不管她是否願意,就用安全帶把她固定在座椅上。

「你……你幹什麼?」其實她已經醉得手腳無力,只能在嘴上逞逞威風。

英治坐上駕駛座,迅速地踩著油門揚長而去。

他今天真是丟臉丟到家了,而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

一路上,她吵吵鬧鬧地也累了,不知何時竟昏睡了過去。

不經意地睇著她沉睡的臉龐,他的心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浮動。

巴掌大的鵝蛋臉、秀氣的眉、長長的睫毛、小而挺的鼻樑,還有那微微歙動著的唇……只要不張牙舞爪,她其實是個非常有吸引力的女孩。

年輕的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青春、誘人的氣息,是教成熟男人無法抗拒的。

他想打從一開始,他就已經受她吸引了吧?

要不是她吸引著他,他又怎麼會愚蠢得讓自己惹上這樣的麻煩?老天,對他來說,她根本還是個半生不熟的小鬼啊!

他會被這樣的小鬼迷惑住?

不,不會的,他從來就不是個只憑感覺做事的人,就算心裡動了那樣的念頭,他也絕不會表現出來。

要是他表現出一丁點那樣的情緒來,她會怎樣?

驚慌失措、落荒而逃?或者是哈哈大笑、嘲諷揶揄?

對她來說,他是個目中無人的討厭鬼,當一個討厭鬼對她透露出一點點不尋常的情愫時,她會如何?

不,在一切未明朗前,自尊心極強的他是不會輕易露出破綻的。

「愛」是他這種男人的罩門及弱點,他不會把自己的弱點攤在大太陽底下。

驀地,他陡然一震--

愛?他的腦子裡竟然閃過那樣的念頭?!

他喜歡她?甚至可以說是愛上了她?不會吧?他……他只是同情她罷了。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男人都同情弱者,他也不例外。

因為她孤單一人、無依無靠,因為她剛剛失去母親,因為她需要別人的幫助,因為她差點兒成了他大哥的繼女,因為……是的,他只是同情她,而同情不是愛。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的!

#########

英治抱著醉得不省人事的千香往樓上的房間走,一邊還要小心她垂下的手會碰到什麼而傷著。

「唔……」突然,他聽見她口中逸出低低的申吟。

他原先以為她只是在說什麼醉話,後來他發現……她其實是在低泣。

她那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宮微微糾結,兩行眼淚就那麼淌落下來。「唔……媽媽……」

聽見她在昏昏沉沉中喊著媽媽,他的心無由地一緊。

他母親死的時候,他才只是個國中生,雖然自小的教育養成他堅毅的性格,但他還是傷心的。

因為大哥無心接手家族事業,因此他成了姬川家的唯一繼承人,必須隨時隨地表現出可以依賴的氣魄來,尤其是在人前。

但……獨自一人時,他總是因為想起母親的好而暗自落淚。而顧著懷念母親的父親,也沒有心思關注到他的心情。

於是,他只能自己一個人悄悄地、靜靜地療傷止痛。

這種失去摯親的感覺,他是有過的。因為有過,他可以感受到千香的寂寞及痛苦。

匆地,他對自己之前的冷酷越覺內疚。

對於當時剛失去母親的千香而言,他的…一言一行無疑是落井下石的殘忍做法。

「媽媽……」千香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伸出雙臂圈住他的頸項,嗚嗚的低泣著。

她柔軟的身軀、淡淡的幽香,還有那燙人的眼淚,完全瓦解了他心中的冷酷及防備,心頭一揪,他不自覺地將她緊緊抱祝

將她放到床上後,他並沒有立刻離開她的房間。坐在床沿,他沉眼凝睇著在睡夢中流著眼淚的她。

他想,這些日子以來,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也吃了不少苦吧?

一個人是寂寞的,而寂寞比死亡的陰影更加可怕。

看著她擱在床頭她母親的遺照,他不覺想出了神。

醉心於旅行考古的大哥為什麼動了安定的念頭?也許……這個女人有什麼吸引他的特質吧?

在見到千香之前,他非常堅信她們母女倆是有所圖謀的;但在和她有了接觸之後,他卻經常因為自己有過那種想法,而感到歉疚。

是他疑心了嗎?就像千香剛才在飯店裡所說的那樣,他是個多疑、武斷,也不懂得如何愛人的怪物?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去,然後輕輕地撫摸著她淚濕的臉頰。

從指尖的觸感中,他感受到她細膩的肌膚,而那觸覺牽動了他心底那一絲不曾被激發過的情愫。

他不是不懂得如何去愛,只是害怕去愛,因為他知道失去所愛是件多痛苦的事。為了不經歷那樣的痛苦,他不愛人,也不期望被人所愛。就像現在這樣,他明明有一股想愛她的衝動,但卻怎麼也不讓它表現出來。

他一向是個慣於隱藏自己真正感覺的人,在對方還沒對他表露心跡之前,他是不會先說些什麼的。

在她心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在他對她釋放出善意及伸出援手後,他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討厭鬼嗎?

如果他還是,那他如何能表露出自己的心意?

「唔……」突然,她的手抓住了他輕撫著她臉頰的手,唇角露出了安心的笑意。

凝睇著她清麗無邪的臉龐,他情難自禁地將身子一俯,輕輕地、溫柔地在她唇上一吻。

當他驚覺到自己做了什麼後,他陡地一震,猶如受到電殛。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上次在車上,他也曾經為了嚇唬她而親吻了她。

不過在那次的經驗中,他就已經察覺到自己可能會因此而沉陷下去……

該死!他早該知道會「出事」,早該知道!

一開始,他就不該將她帶回來,他該給她一筆錢、該跟她劃清界線、該繼續保持他的冷漠……

他跟她怎麼有可能發展出什麼關係來呢?!他需要的是一位跟他門當戶對的成熟女性,而不是像她這種出身於一般家庭裡的年輕女孩。

他猛地掙脫她的手,如驚獸般退出她的房間。

他必須跟她保持距離,即使同在一個屋簷下,他也不能讓自己真正的感情脫離軌道。

#########

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千香坐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的怔。

慢慢地,她想起昨晚的事,包括她在飯店餐廳裡演出的那一段……

嗅,老天!她居然做了那麼丟臉的事,就算不曾到過那樣的高級場所,她也該知道在公眾場合上,她不能那麼失禮的。

在他眼中,她本來就是個出身低微的女孩,而她昨晚讓他在公眾場合中出糗,她在他心中的分數想必是更低了……

為什麼她總是要那麼激怒他,甚至可以說是莫名其妙的找他麻煩呢?

她明明不想那樣,明明想繼續留在這兒……

噢,老天!她想留在這兒?她居然想繼續留在這兒?!

她怎麼能有這種念頭?他沒有收留她的義務,而她也沒有依賴他的權利,可她竟然想留在這兒?!

不,也許她不只是想留在這兒,而是想留在他身邊。

儘管她一直說著討厭他的話,但待在他身邊竟是最讓她覺得安心的方法。

從小跟母親相依為命的她,身邊並沒有男性的出現;當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時,他那冷酷卻又牢靠的氣質,深深地吸引了需要依靠的她。

雖然他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但當他伸出援手表示願意幫她的時候,她還是接受了。

為什麼接受呢?她想……是因為她潛意識裡就是想依賴他。

真是糟透了!她昨天做了那麼丟臉的事,不知道他會不會氣得把她趕出去?

在她的成長過程裡,她沒有父兄,也不曾談過戀愛,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跟男性相處。

她詰責他不懂得如何愛人,但其實……她又懂什麼?

愛自己的親人跟愛親人以外的人是不一樣的。她知道如何愛自己的媽媽,但愛別人呢?

像他那樣的男人一定會有幾個情人的,也就是說在談情說愛上,他絕對是有經驗的。但她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啊!

下樓來,她發現他已經離開,而桌上留著一張紙條、鑰匙及不少現鈔。

從今天起,我要回成城住,你不必急著離開,如果我大哥在世的話,他也會希望我盡點照顧你的責任。

姬川英治留

這是他留下來的紙條,上面只有短短幾行字,但她可以輕易地感覺到他想劃清界線。

但是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那麼煞費心思,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是劃不清的嗎?

不用他說,她也知道他幫她只是出於道義、同情,他根本不用強調什麼的。

為什麼要特別強調?是不是他怕她對他產生什麼不必要的情愫,而教他為難?

才不會那樣呢!她知道自己跟他是如何的懸殊,根本不用他提醒。

只是……為什麼什麼都明白的她,在看了這張紙條後,竟然有一種苦澀的感覺?

#########

連著幾天,英治都沒有到目黑的住所去,雖然心裡也擔心她一個人是否安好,但他還是按捺住想去看她的衝動。

他怕自己再繼續這麼「照顧」她,結局不知道會發展成怎樣。

不管做什麼事,他一向能掌握一切的,當他發現也有他無法掌握的事時,他慌了,而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想更確定自己的心情,他只有選擇抽離。

只是一個女孩,為什麼有那種摧毀他的能力?難道她們母女倆是生來克他們兄弟倆的嗎?

生性自由的大哥愛上了她母親,而自以為冷酷無情的他也被她所迷惑這是怎麼一回事?如果當初那紙入籍申請來得及寄出去的話,她現在可是他的侄女啊!他怎麼能喜歡上一個幾乎成了他侄女的女孩?!

因為不放心,他今天特別吩咐老管家石原到他目黑的住所去探望千香,順便再帶些錢給她。

看時間,石原應該已經到了吧?

「總裁,石原老先生找,三線。」電話裡傳來他秘書的聲音。

看三線的鈕亮著,他立刻接起電話。「喂,什麼事嗎?」

「少爺,」石原語氣有點急,「她不在。」

「不在?」他頓了一下,「可能出去買吃的吧!你再等一下。」

「不是的,少爺,她……」石原欲言又止,「她留了字條給你,她說她要走了。」

英治陡地一震,「什麼?!」

「少爺,你看要怎麼辦?」

他沉吟了一下,「她不會離開東京,也不會住到大飯店裡,幫我打電話給各區署長,請他們清查所有旅社或是賓館,任何有出租房間的地方都不能放過。」

「是。」

掛斷電話,英治神情凝重地將自己沉入椅中。

為什麼?她為什麼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在那兒衣食無缺的有什麼不好?他為她所做的還不夠多嗎?依情依理,他應該都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她一個人能上哪兒去?要是她有可以投靠的人,那天也不會在街上遊蕩。

為什麼她就是要惹麻煩?為什麼就是要搞得他心神不寧?

她要是那麼喜歡一聲不吭地跑掉,那他就索性把那張入籍申請送出去。雖然已經過了時效,但以他的關係及人脈,要讓那紙申請表成立也不是難事。

待他成了她的法定監護人,她就不會這樣莫名其妙地跑掉了吧?!

在第一次見到她時,他曾經動過將那張申請表送出去的念頭,因為她那堅毅決絕的模樣讓他相信,她跟她母親並沒有貪圖姬川家一分一毫。

在他還在猶豫之際,他又一次遇上了她。

這一次,他打消了將入籍表送出去的念頭,不是因為他懷疑她,而是他不希望她真的成了他的侄女。

是的,他是喜歡上她,沒有理由地喜歡著她。但……他需要時間強迫自己承認這個事實啊!

在這之前,他希望自己以「叔叔」的名義照顧她,但她為何要離開?

她就那麼討厭他,寧可在街上遊蕩也不願受他照顧?!

該死!她要他怎樣做,她才願意乖乖地留下來?

千香一個人窩在老舊的小套房裡,只靠著便利商店的面包裹腹。

母親的驟逝讓她有一種被遺留下來的寂寞感,而他的不聞不問讓她再一次嘗到了被遺棄的感覺。

母親突然意外身亡後,她以為自己從此都要孤身一人了。在那時候,他出現了……

雖然他把話說得很絕,而她也不奢望他對她付出什麼,但至少她知道,這個人差點兒就成了她的叔叔,她知道自己或許不是孤獨的。

當他從街頭將她拎回來的時候,她儘管表現得一副被迫似的無奈,但其實她心裡是高興的。

她慶幸他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時候收留了她,不管他心裡怎麼想,至少她是被「在意」的。

但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像極了一隻不被重視的流浪貓。

當他覺得她可憐的時候,他將她從街頭拎了回來;而現在,他雖然給了她住所及錢,卻在精神上遺棄了她。

她要的不是這個,不是!

錢或是其他實質的東西部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依靠、是有人在意著她、關心著她。

老天!她為什麼這麼地傻?!

她奢望他關心她、在意她?她是哪條筋不對了?

打從一開始,她母親就是他眼裡的狐狸精、壞女人,而她是那壞女人的拖油瓶、是同夥,他疑心她們另有所圖,又怎會真心的關懷她?

她真是個傻瓜,天真的傻瓜!

一邊發著怔的同時,她也將麵包給啃光了;因為覺得渴,她決定到樓下的飲水機找水喝。

通過狹窄的樓梯,迎面碰上的是一對正在調笑的男女,那女子衣著暴露,而男子則言行邪狎,感覺很不正經。

一住進這裡時,她就覺得這兒的氣氛怪怪的,出入也都是一些奇怪的人,不過因為便宜,她還是想都不想地就付了租金。

現在的她沒有選擇及挑剔的權利,不過等她有了工作、賺了錢之後,她會盡快離開這裡的。

雖然天色已經暗了,但樓下還是只開著一盞小燈泡,整個空間有點沉晦。

倒了水,她決定趕快回到房裡。

一轉身,她發現她背後不知何時竟站著一名黑壯男人--

「啊!」她驚呼一聲,手裡的水壺也應聲落地。

男人咭咭一笑,「別緊張,小姐……」

她慌張地拾起水壺,心裡又驚又怯。

「你住這兒嗎?」男人擋住她上樓的路,笑問著,「你住幾樓?」

她防備地瞪著他,直覺告訴她,這男人不能惹,尤其在這種地方要是不能全身而退,她可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

「我從來沒有在這裡看見過你,你是……新來的?」他睨著她看,不懷好意地。

什麼叫新來的?她確實是剛搬進來沒兩天,不過他所謂的新來的,指的似乎不是這個……

「多少錢?」男人突然欺近她。

她一震,驚懼地想趕緊掠過他衝上樓去。

「□!」男人拉住她,將她拖了回來。

「放開我!」到了這時候,她已經顧不得反抗他會招致什麼後果了。

「裝什麼聖女?」男人笑意邪押地瞅著她,「住在這兒的女人有哪一個不是在賣的?」

「不,我……」她發現他誤會她了,而她也驚覺到自己陷入了一個危險的境地裡。「你放手!」

雖然這是一樓,但因為這棟出租套房位於偏僻的巷子裡,平時根本不會有什麼人出入,而負責看管的門房此時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放手!」知道自己沒有救星、沒有幫手,她只能更強悍、更激烈地抵抗。「你放手!」

「走!」見四下無人,男人似乎有一種勢在必得的企圖及慾望。

拉著她,他強行想將她往樓上帶。

千香知道自己若這樣被帶上去,鐵定是貞操不保。於是她一低頭、一張嘴,狠狠地在男人手上一咬。

「啊!」男人痛得鬆開了手,「臭丫頭!」

見機不可失,千香轉身就朝外面沖,但那男人並沒有就此作罷,反而追了出來。

「別跑,死丫頭!」

聽見身後傳來的斥喝,千香幾乎嚇得腿軟,他的聲音是那麼地近,近得她感覺他就在她身後……

突然,她撞上了一個人,「救我……」顧不得那人是誰,她驚慌地向他求救。

一抬起頭,她看清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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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3 20:09:52
第六章

「你……」是他--姬川英治!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英治眉心緊鎖,微帶慍色地睇著她。他似乎想說什麼,但還來不及開口,那男人已經追上前來示威。

「喂,沒你的事!」黑壯男人趾高氣昂地睇著他,伸手就要拉走千香。

他手一伸過來,臉上馬上露出痛苦而驚恐的神色。「礙…」他發出殺豬似的哀嚎。

聽見他的哀叫,千香下意識地望向他。這一看,她才發現到那男人的手腕正被英治給攫著。

英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冷酷地瞪著那男人。

她一聲不吭地離去讓他覺得很生氣,而讓她自己差點兒遇到危險,就更教他火大!

他需要發洩怒氣,而這男人成了他現成的出氣包。

男人掄起另一隻拳頭,欲振乏力地向他揮去,只見他氣定神閒地將那男人的手腕一扼,腳再往他膝後一踩,男人立刻應聲跪地。

「礙…」男人再次發出慘叫。

「找死!」英治冷喝一聲,突然一掌劈向他後頸部位。

「啊!」男人哀叫一記,一下子就倒地不起。

英治冷眼睇著倒在地上的他,眼底有一種彷彿能殺人的獰惡目光。

千香看傻了眼,難以相信他竟然那麼輕易地就制伏了一個彪形大漢。「你……」

「去收拾行李。」他拖著她的手,以喝令的口吻對她發號施令。

「他呢?」雖然那男人剛才企圖對她伸出魔爪,但他將人打倒在地上卻棄之不顧行嗎?

要是那男人出了什麼事,他可是要吃官司的……

「他死不了。」他冷冷地睇著她,語帶苛責,「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說罷,他將她拖往樓上去。

停在3011室前,他打開了房門。

千香錯愕地望著他。他……他知道她住哪裡?

天啊!難道他一直派人監視她嗎?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她住哪裡,甚至連幾號房都曉得……

「你……」她甩脫他的手,氣憤地道:「你在監視我嗎?」

他睇著她,微微地糾起濃眉,「我沒那麼閒。」

「那你……」

他知道她要說什麼,是正常人都會有那樣的疑問。「別說在東京,就算要在日本找個人,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說著,他將她拉進房間,「快收拾東西。」他說。

「我不收。」她倔強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他眉丘一隆,神情陰鷙,「這種地方能住人嗎?」

「我出身沒你好,就是只能住這種地方!」想起他將自己一個人丟在那棟豪宅裡,她就忍不住又氣又難過。

為了爭一口氣,她選擇跟他唱反調。

他瞪著她,眉心微微跳動著。

他這麼憂急地透過關係找尋她的下落,而她竟然一點都不領情?

「這個地方就像是個野生叢林,多的是毒蛇猛獸在這兒出沒,你這隻小白兔能在這兒生存嗎?」他質問著她。

她不服氣地道:「誰說我是小白兔?!」

「你要不是小白兔,就不必衝到外面去求救!」他忍不住對她吼了起來。

她一震,不覺有點畏縮。

她看得出來他很生氣,可是該生氣的人是她吧?被莫名其妙丟下的人可是她耶!

「你收不收拾?」他那兩隻眼睛像要噴出火來地瞪著她。

他越是強勢,她就越是不願屈服,儘管她心裡怕怕的。

「不收!」她說。

英治沒有跟她囉嗦,而是直接將她的東西全塞進她的行李袋裡。

「你做什麼?!」見他替自己收拾起東西,她立刻衝過去阻止他,「不要動我的東西!」

他猛地擒住她的手臂,神情微慍,「我要你馬上跟我回去!」

「回去做什麼?!」她使勁地掙開他,氣憤地大叫,「回去是一個人,離開也是一個人,有什麼分別?我不回去!」

想起這幾天他將自己扔在那間大房子裡,她就忍不住委屈得想哭。

見她眼眶泛紅,他不覺心感內疚。

是他不對,既然將她收留,就不應該對她那麼殘忍。

只是……他能怎樣?在那種他隨時都會失去原則及方向的情況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抽身而退啊!

沉沉一歎,他無奈地說:「我答應你不會再把你一個人丟在目黑……」

「你不用那麼勉強,反正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什麼都不是,他沒必要那麼勉為其難地將她留在身邊。

他已經這麼低聲下氣地求她了,她還想怎樣?

「你要關係是嗎?」他眉心一攏,微帶慍色地道:「好,回去後我就把入籍申請表送出去,等它生效了,我就成了你的叔叔,那算是『關係』了吧?」

「哼!叔叔?」她挑挑眉頭,諷刺地一笑,「你不怕我跟你分遺產?」

「我無所謂。」他不加思索地說。

乍見他那麼堅定的眼神,她是震驚的。

他不是一直懷疑她跟母親是對姬川家財產有所企圖的賊母女嗎?現在他是哪條筋不對了,居然要讓那紙入籍申請表生效?

這不是他一直想避免的嗎?但現在他就為了要她回去,而想讓她入籍?他是生了什麼病?

別說她不貪圖他家的財產,就算他把所有財產都給她,她也不想成為他的侄女。跟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同在一個屋簷下,而她只能叫他一聲叔叔,那是多可悲的事情!

喜歡?噢,天啊!她……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這怎麼可能?她怎會喜歡一個冷血、絕情、傲慢、性格孤僻、性情反覆的男人呢?!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他,她又怎麼會如此矛盾?

「我才不想當你的侄女!」一時徬徨,她衝口而出。

「我也不想當你的叔叔!」他說。

他不是瘋子,不會要一個他喜歡的女孩當他的侄女,可是在這個當下,他想不出任何可以挽留她的藉口或理由。

但千香誤會了他的意思,她以為他還是嫌棄她乎凡的出身根本配不上他姬川家。

「是,我是配不上你,當然當不了你的侄女!」她歇斯底里地朝著他大叫,「我只會讓你丟臉、只會跟你作對、只會惹你生氣……」

「住嘴!」他突然伸出手摀住了她滔滔不絕的小嘴。

她一怔,傻愣愣地望著他,而不知所措的眼淚也瞬間淌下。

見到她無助的流下眼淚,他再也壓抑不住滿腔翻騰的情緒。

「該死!」他咒罵一記,然後猛地將她攬入懷中,「跟我回去……」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她,她木然地任由他抱著,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

他的胸膛是那麼的厚實溫暖、他的雙臂是那麼地強勁有力,他給她一種安心、可以依靠的感覺,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許久,她恍惚地抬起頭來,並迎上了他熾熱的眸光。

他緊盯著她,看著看著,那對眼珠突然變得迷濛了起來。

他伸出手,以修長的手指輕緩地梳理著她細細的發,像在寶貝著什麼珍藏似的。然後,他發出了一聲深切、熱烈的歎息,重新將她擁入懷裡。

低下頭,他的嘴唇碰上了她的,令她有好一陣子的暈眩。

天啊!這就是接吻?!這是她從不曾經歷過的呀!

他那男性的胳臂環繞住她纖細的身軀,而她也迷迷糊糊地接受了他的吻。

這一瞬,她忘了那些傷心,痛苦的事,也忘了他們之間有太多的差異及不可能……

突然,他猶如驚獸般一震--

睇著她迷濛的眼神,他心慌了起來。他在做什麼?他吻了她?!

他究竟是怎麼了?自從遇上她之後,他變得越來越不像是他……他做了許多從前的他根本不可能會做的事。

該死!他不應該讓他們的關係變得如此複雜的,他只需將她帶回去妥善照顧就行了啊!

「看在我大哥差點兒成了你繼父的份上,跟我回去。」在這一刻,他忽地說出非常冷漠而疏離的話。

她陡地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看在他大哥的份上?剛才他吻她也是看在他大哥的份上嗎?他在說什麼鬼話?!

「放手!」她氣憤地推開了他。

「千香。」他迅速地拉住了她,「算我求你。」

「你……」她惱恨地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

「我跟大哥的關係一直很冷淡,照顧你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他一臉誠懇地說。

睇著他眼底那抹懊喪及苦悶,她心頭不覺一酸。她同情起他,也可憐起自己……

因為他大哥跟她母親的相愛,他們兩個成了叔叔及侄女的關係,雖然沒有正式生效,但在他們心裡都知道,若不是發生了意外,現在他們已經以叔侄相稱了。

是因為這層關係,以至於他不斷地試著與她劃清界線嗎?還是他認為她的身份背景根本無法與他相提並論,因此即使在他吻了她之後,還是選擇那麼冷漠地對待她?

他吻了她啊!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都確實給了她一記溫存的吻啊!

他要她怎麼想?要她怎麼能若無其事地跟他回去?

「我拜託你。」他低下頭,聲線幽沉,「在你還沒自立之前,先讓我盡點責任及兄弟之義。」

他是個渾球、是個懦夫,他居然在吻了她之後選擇了逃避?!

在商場上,他明明是個堅毅而果敢的人,為什麼現在卻……是因為他動了真感情嗎?

「我跟你回去,你就會好過一點?」不論他對她是什麼感覺,他這麼費心地找到這兒來,都已經證明了他是有點在意她的。

站在她目前的立場上來說,這已經夠了。

她怕寂寞,不管他將她當侄女或是當空氣都好,她已經不想再孤獨一人了。

「我……」她幽幽地道,「我跟你回去。」

#########

千香跟著英治回到目黑後,英治果然如同他的承諾般每天回去。

但儘管他們同在一個屋簷下居住,英治待她的態度卻比往常更為淡漠。

除了一些平常的問候,他幾乎是不和她交談的,他不是刻意冷落她,而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她。

自從那天吻了她之後,他就一直陷在一種矛盾、不知所措的情緒裡。

他早知道接近她的後果,就是他失去了理智及原則,但他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快。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還是低估了她的魅力呢?

不管答案是什麼,他明白他絕不能再給自己那樣的機會。

為了預防一切的發生,他選擇與她保持距離。

讓她離開,他不放心她;帶她回來,他也擔心自己。

他是個男人,終有一天……他可能會壓抑不住自己真正的心情及渴望。

愛一個人也許不是那麼地難,但他卻因為背負著太多的包袱及過去,而不懂得如何放心去愛。

他可以給她一筆錢、給她一個落腳處、給她一份工作,然後跟她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這是一件多麼簡單就能處理的事,而他竟弄得一團糟。

他從來不知道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情,會讓聰明的他處理得像是白癡所為。

他經常在千香的臉上及眼底看見無助地、失望地、懊惱地、無奈地神情及目光,但他卻故意視而不見。

他知道自己已經變得怪裡怪氣,可是他卻找不到什麼好方法去排解。

對女性,他總是禮讓三分,而那種體貼及溫柔多數源自於他的大男人心理。不過……他對千香的照顧不是那種心態使然,他是真的想照顧她。

九點了,他還在辦公室裡猶豫著要不要回去。

他當然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擔心每見她一次,他心裡的矛盾跟掙扎就會更深一點。

「嗨,」突然,他辦公室的門口出現了一道窈窕的女性身影。「你果然還在。」

轉過頭,他看見許久沒有約會的三原知裡,「怎麼來了?」

「你不來找我,」她嫣然一笑,走向了他,「我只好厚著臉皮來找你羅!」

「我最近很忙。」他淡淡一笑。

「忙著跟別人約會?」她話中帶話。

他微怔,不解地望著她。

她撇唇而笑,欺近了他的身軀。「聽說前陣子你為了找一個女孩,驚動了東京各區的警署。」

他沒有回答,像是默認了般。

「太不夠意思了吧?」三原知裡偎著他的身子,故作嬌嗔,「就算我們沒有什麼承諾,不過你想換人是不是也該通知我一聲?」

「她不是我的新歡。」他說。

「是嗎?」她挑挑眉,「那她是……」

「她是我大哥結婚對象的女兒。」

「結婚?」她一怔,「你大哥什麼時候結婚了?」她知道他大哥到意外身亡前都是個單身漢,哪來的什麼結婚對像?

「他有個結婚對象,在他出意外之前,他差一點兒就把入籍申請寄出去了。」

三原知裡思索了一下,瞭然地道:「你是說……那女孩是你無緣的侄女?」

他點頭。

「既然入籍申請沒有生效,你幹嘛收留她?」

「如果我大哥在,他一定會負起照顧她的責任,我只是想……」

「想替你大哥照顧她?」她打斷了他的話,續道:「既然如此,你乾脆給她一筆錢讓她自立不就得了?」

他微微地糾起眉,「她不要錢。」

「是不要錢,還是嫌錢不夠多?」她直視著他困惑的眸子,笑問:「你讓她住在你目黑的房子裡?」

「唔。」他淡淡地回應。

她若有所思地不發一語,須臾,她不知想起什麼地抿唇一笑。「讓我去。」

「嗯?」他微怔。

「如果只是侄女,你應該不用擔心我去那裡吧?」

他略略地皺起眉頭,有點掙扎。

「你心虛?」她狡黠地一笑,「該不是對你那個無緣的侄女有什麼吧?」

「你說什麼?」他心虛卻又力持鎮定,「她只是個小鬼……」

「那就讓我去啊!」說著,她以一種試探的眼神盯著他。

為了表現自己胸懷坦蕩,他答應了她。「走。」

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藉她來淡化他對千香的渴望,在那個屋子裡再加上個三原知裡,情況也許會明朗些吧?

#########

千香一個人坐在飯桌前,無奈地瞪著滿桌的菜餚發呆。

為了他,她買食譜回來研究了半天,就是為了弄頓像樣的飯菜討他歡心,可是等到飯菜都涼了,他卻還不見蹤影。

自從她跟他回來後,他對她的態度就若即若離,好像她可有可無似的。

她猜想他只是想跟她保持距離,但是她從沒奢望過跟他有多親近啊!她只是希望他偶爾也問問她、關心關心她……

就算是互不干涉,能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也不應該是這麼冷淡的吧?

九點多了,他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希望她今天弄這頓飯,能讓他多說幾句話……

突然,她聽到門廊處傳來細微的聲音。

正想從飯桌旁站起去迎接他,一個女人的聲音卻隨著開門聲響起--

「好一陣子沒來了……」一進門,三原知裡就將皮包甩放在玄關櫃上。「好像沒人。」

「她大概上樓了吧!」

「是嗎?那就不會有人打攪我們了?」

聽見女人的聲音,千香沒有離開飯桌,而是神經兮兮地往桌下一躲。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躲?就算他帶女人回來,她只要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打個招呼,然後自動消失就行了啊!這麼一躲,她算是什麼呢?

她想從桌底下起來,但不知怎地,她的腳卻像是凍僵了似的動彈不得。

「英治……」因為許久未溫存,三原知裡迫不及待地攀住了英治的頸項,非常主動且熱情地吻上了他的唇,而他也回應著她。

因為餐廳與客廳相鄰,而屋內又采開放式設計,因此從餐廳裡是可以隱隱看見客廳的。

不經意地抬起頭,千香看見英治與一名成熟女子正熱情擁吻,心裡一抽,她受挫地壓低了頭。

她看見了不該看見的畫面……這是她最不想看見的啊!

雖然她也知道像他這樣的男人,多少會有幾個交往中的女性,但親眼看見時,卻還是震撼著她。

接著,她聽見一些細微聲響,卻聽不見他們交談的聲音。

那倒也是,忙著接吻的人哪有時間說話?

「嗯……」突然,女子的嬌吟聲傳進她耳裡。

她下意識地又抬眼一看,只見英治正啃吻著她的耳際及頸項,而那女子則一臉陶醉。

她不想看,但不曉得為什麼,她的眼睛閉不起來,她的頭也壓不下去,就只能怔怔地瞪著他們兩人彼此摸索著對方的身軀……

千香覺得自己的心跳彷彿快停了,而呼吸也越來越弱。

不知不覺地,她竟掐著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深深地掐著--

直到她被自己掐疼了、掐醒了,她腳兒一蹬,整個人跌坐在地。

因為撞到桌腳,發出了極大的聲響,她嚇得臉色幾乎蒼白。

「誰?」聽見飯廳傳來的聲響,三原知裡警覺地拉攏著自己幾乎敞開的衣領。

英治神情一沉,大步地踱向了飯廳。

當千香一臉驚惶地從桌底下站起,他的神情也為之一震。

「千香?」她在這兒?那麼說……剛才的事,她全看見了?

看見了又怎樣?這裡是他的家,他帶女人回來不必跟任何人報告,他可以理直氣壯、可以大大方方……

然而,為什麼他的心卻覺得難受、覺得懊悔?

千香渾身顫抖著,兩隻眼睛惶惑地望著他,還有站在客廳裡的三原知裡。

好漂亮、好成熟的女人,那就是他喜歡的那種女性嗎?看見她,千香更覺自己的渺小及卑微了……

她知道自己永遠都無法成為那樣的女人,她知道因為自己無法變成那樣,因此也盼不到他回眸一瞥。

就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是這麼無可救藥地喜歡著他……

「對……」唇片歙動,她喃喃地、礙口地、不安地道,「對不起。」

話罷,她拔腿衝出飯廳,一路朝樓梯口奔去,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了樓。

「這是怎麼回事?」看著千香臉上受傷的表情及他懊惱的模樣,三原知裡頓覺不尋常。

英治怔望著桌上的菜餚,許久沒有說話。

她在等他?她居然準備了一桌子的飯菜在等他?

雖然那些菜餚實在不怎麼樣,但他知道什麼都不會的她要弄出這些東西,得花多少心思。

而他竟然帶三原知裡回來,還在她眼前差點兒上演了一出活春宮……

「唷,」三原知裡走了過來,「她煮了飯菜等你?」

「你回去,好嗎?」他突然冷冷地、淡淡地說。

她一震,「你……要我回去?」

「今天就到此為止,我已經沒有心情了。」

「是今天沒心情,還是以後都沒心情了?」她冷笑地睇著他。

「抱歉,我不送你了。」說著,他旋身走出飯廳。

「英治,」她拉住他的手,微微地擰起柳眉,「你對她……」

「我不知道。」未等她問完,他已經打斷了她,並給了她模稜兩可的回答。

她知道她是不可能從他嘴裡問到什麼的,畢竟他不是個會將心事吐露出來的人。何況,她一向也不是那個能教他說出心事的女人。

聳聳肩,她幽幽一歎。「既然這樣,那我走了。」話落,她轉身走了出去。

拿起玄關櫃上的皮包,她踩著高跟鞋離開了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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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3 20:10:17

第七章

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千香氣沖沖地下樓來,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

是因為他帶了個女人回來嗎?不,她憑什麼為這個生氣?

這是他家,他是個成年人,他有帶客人回來的自由,他也有權利在自己家裡跟任何女人親熱,不管他做了什麼,她都沒有置喙的權利。

既然她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那……她為什麼這麼生氣?

老天!她吃醋?!

她居然因為他帶了女人回來,還不小心當著她的面親熱而吃醋?

光是想著這些事,她就忍不住發起抖來。這不是她該做的事啊!

他家世顯赫,是那種她一輩子都別妄想碰得著的男人呀!像他這樣的男人不會看上她這種平凡的女孩,不管他對她做了什麼,她都不該對他有所期待才對。

她是怎麼了?就因為他吻過她,她就天真的以為他會是她生命的全部嗎?

對一個三十幾歲的成熟男人來說,她只是個小鬼,而那個吻不過是大人拿來哄孩子的糖果罷了。

從她被他拎回來後,她就該從他冷淡的態度知道他對她僅有不是責任的責任,而沒有其他。

養一個人對有錢的他來說不是負擔,他照顧她不過是為了盡盡兄弟之義。

為什麼她一直沒想通?不,也許不是她沒想通,而是她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自從他從那爛旅社把她拎回來的那一天開始,她就一直在騙自己他關心她、騙自己他在乎她、騙自己說她在他心中是重要的……

但事實上,不是這樣的。

他對她只是一種義務,因為她是差點兒成了他大哥繼女的女孩。

他願意收留她、照顧她,也許只是因為她從沒要求分得他姬川家一分一毫的財產。

他對她就只是這樣而已呀!而她這個傻瓜居然真的對他動了感情,居然以為他對她的好是因為他喜歡她--

真是笨蛋!天真的笨蛋!

就算是再孤單、再無助,她也不能錯將同情當愛情啊!

人家是呼風喚雨、隨便一通電話就能將她拎出來的大人物呀!像他那麼了不起的人,怎麼可能把她當一回事?

她敢說剛剛那女人一定是某某企業家的千金,或者是什麼貴族之後,再不也一定是個能千的女強人,反正不會是像她這種生父不詳、沒有身份、沒有背景,連工作都沒著落的平凡女孩!

她不想再繼續待在這兒了,因為跟他靠得越近、處得越久,她對他的期望就更深、更多、更濃,而那是不被允許的。

對他,她不該有期待、不該有不切實際的渴求。

收留她、照顧她、供吃供住不是他應該做的,而她也沒有權利要求他對她提供任何的幫助。

再說,她發現自己要的已經不只是他的幫助,她……她要他的愛,而那是他最不可能給她的。

雖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卻還是毅然地選擇離開。

現在的她已經一無所有,僅剩的就只有她的感情及自尊,而她知道再繼續待下去,她將會連感情跟自尊都失去。

她不奢望一份不可能的感情,就像她不奢望不屬於自己的財富般。

抓起行李,摜上房門,她大步地走出了房間。

#########

聽見摔門的聲音,怔坐在餐廳裡的英治警覺到了。

他走向樓梯口欲上樓一探究竟,卻只見拎著行李、面無表情下樓來的千香。

見她手裡拎著行李,一副又要離家出走的模樣,他不覺一震。「你做什麼?」

「我要走。」她說。

「又離家出走?」他微微地糾起濃眉。

「這裡根本不是我家,算什麼離家出走?」她迎上他的眼睛,倔強而堅持地。

聽見她這句話,英治不覺有點慍惱。

他也知道這裡算不上是她家,可是聽見她這麼說,他的心裡卻是懊惱的。

為了她,他已經以這兒為家,他以為她也把這兒當家了,但這會兒他才突然驚覺--原來她從不把這兒當家。

那……如果這兒不是家,那是什麼?是旅館?假如她當這兒是暫時落腳的旅館,那他又是什麼?

「你去哪裡?」

「世界這麼大,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她一臉不在乎,作勢要掠過他。

他猛地攫住她的臂膀,將她拉了回來。「你說來就來,要走便走,把這兒當什麼了?」

「別管我!」她掙開了他,秀眉橫陳地瞪著他,「你是我的誰?你真以為自己是我的監護人?別忘了我媽媽跟你大哥的婚姻根本不成立!」

「你!」她沒說錯,他不是她的誰,根本沒有權利管她去哪裡、或是跟什麼人在一起。

「姬川先生,」她神情冷漠,「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及收留,等我有錢,一定會還你的。」

「安籐千香,你這是故意在氣我?」她明知他沒想過跟她計較,卻還用錢跟他劃清界線?

是,一開始打算用錢跟她劃清界線的是他,但他老早就不那麼想了啊!為什麼現在反倒是她急著用錢跟他撇清關係?

她是存心氣他、報復他?

「我說過我照顧你、收留你是因為……」

「因為你大哥差點兒成了我爸爸,對吧?」她打斷了他,口氣有點懊惱,「現在是我要走,不是你不盡兄弟之義,你不必太在意。」

她的話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臉上似的,教他說不出話來。

是的,是他說他照顧她是為了兄弟之義、是他在吻了她之後卻選擇逃避、是他……是他不夠坦誠、是他不敢面對自己真正的感情。

如果他當時選擇坦白,現在他就能理直氣壯的留住她,但他並沒有。

因為他當時選擇逃避,因此他現在根本沒有挽留她的理由。

什麼兄弟之義、什麼責任,她媽媽跟他大哥的婚姻根本沒成立,他這個叔叔又哪來的權利監護她?

她可以走,當然可以走,而他……他根本無權過問她的去留。

「是,你可以走……」他神情黯然地。

睇見他黯然的神色,千香不禁一震。

為什麼他有那種失望、悵然的表情?她要走了啊!他再也不用背負一個多餘的負擔了啊!

她根本就不是他的責任,他早就可以甩掉她了,而現在她要定,而且是不帶走他任何東西地離開,他不是應該有如釋重負的暢快感嗎?

為什麼他不開心點?他的負擔已經要自動求去了呀!

突然,她陷入一陣迷惘之中,猶如行走於五里霧裡般……

他讓開路,幽幽地睇著她,「告訴我,為什麼?」

她一愣,迷惑地望著他。

「上次你走是因為我把你丟在這兒,而現在你又是為了什麼走?」他凝視著她問。

千香一頓,愕然地看著他。

為什麼?是啊,她是為什麼非走不可呢?為什麼她就是無法與他相安無事地住在一起?

她喜歡他,而他願意收留她、照顧她,不管他是因為什麼原因收留她,至少他給了她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對她來說,這不就夠了?

她還奢望他給她什麼?

是她貪心了?是她癡心妄想?

對,都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對他有了多餘的渴望及期待,事情也不會演變至此。

可是沒辦法啊!她對他已經有了不該有的奢求,而因為這些奢求,她必須選擇離開。因為唯有離開,她才能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想著,她毅然決然地掠過他--

「你還沒回答我。」英治猛地抓住她,將她的身子扳了回來。

驟然對上他熾熱的眸子,她表現出來的只有不安、失措。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因為不知道,她的神情是迷惘的、為難的。

「這一次是為了什麼走?」英治緊盯著她慌張的臉,像是非問出個結果似的。

她可以走,而他也沒有理由不准她走,但她得讓他知道為什麼。

雖然隱隱約約地,他知道她為什麼而走,但他要聽她親口說出來。

「我……」迎上他火熱的目光,她更心慌了。

「因為你就是討厭我,討厭到連一刻都不想待下來?」他緊盯著她的眼睛,儘管她一直迴避著他。

她不安地掙扎著,卻怎麼也掙不出他的掌握。

「你要什麼?」他騰出手,硬是將她不願面對他的臉端了過來,「看著我,回答我。」

「放手!」她撥開他的手,因不知所措而變得有攻擊性,「我什麼都不必跟你交代吧?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你要什麼關係?」他的眼底燃著點點星火,熾熱而猛烈地,「要什麼關係才能讓你願意留下來?」

「你……」不知怎地,他的這一番追問讓她羞紅了臉。

什麼關係?她要的不一定是一份實在的關係,她只要一點感情,甚至只是一點點感覺,但她能告訴他嗎?他又能給她什麼?

「你媽媽跟我大哥簽了入籍表,你幾乎是我大哥的繼女了,這樣的關係不夠讓我名正言順地收留你、照顧你?」

「是『幾乎』,但是你別忘了,在法律上,我跟你們姬川家還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她說。

她的這些話只讓他意識到一件事--就是她要「關係」。

她要什麼關係?要姬川家承認她也是姬川家的一分子?

難道她說她不要姬川家的錢、她表現出一副不貪不求的模樣,讓他覺得她根本不在乎姬川家的財產,都是假的?

到頭來,她的所做所為只是為了誘使他、激他承認她的身份?

突然,他想起三原知裡的那句話--

是不要錢,還是嫌不夠多?

他被耍了嗎?從頭到尾,他都被千香耍了嗎?

不,他不會被騙,而她也沒有騙他的本事,她只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小鬼!

但若他真的是被騙了呢?栽在一個他所謂的「小鬼」手裡,他又算什麼呢?

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已經迷失了……

他是個不輕易相信別人的人,但在見到她之後,他捨棄了一些該有的懷疑而相信了她,他忽略了人性貪的一面,他忘記該提防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他不該讓自己沉陷的這麼快,他不該輕易地相信了她純真清靈的臉龐,他不該放任自己的感情!

「你要『關係』是嗎?」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那是受傷的、懊喪的冷笑。「說來說去,你就是要我承認你的身份?」

「什麼?」她一震,一時之間還沒弄清他的意思。

「兜了這麼一圈,你要的就是『關係』?」他鬆開她的手,冷冷地道:「你要我承認你是我侄女,是嗎?」

「你……」這一瞬,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全明白了。

他果然是懷疑她的,直到現在,他還是認為她跟她母親是貪圖著姬川家財產的賊母女!

說什麼責任、說什麼盡兄弟之義,其實他只是想安撫她罷了。

他根本不需這麼費心費事,她從沒想過要他們姬川家的錢!

「你要多少,我給你。」他無情地睇著她,「不需要什麼關係,你直接開個數。」

她要錢,他就給她。是錢可以撇清的關係還好,他怕的是那種用錢都撇不清的感情糾纏……

現在的他對她就有著那種用錢都撇不清的感情糾纏,因為撇不清,他必須更明快地解決它。

如果給了她錢後,他們的關係就能完全斬斷,那麼……他給!

因為他不想失去更多、他不想連感情都被騙了。

他不是傻瓜,雖然他不得不在心裡承認他是真的被她要了,但表面上他還是要維持住他的尊嚴。

而為了維持他的尊嚴,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錢,然後永遠地跟她「沒有關係」。

聽見他如此冷酷、輕蔑的話,她的心都冷了,她發現他是真的把她當貪婪的女人……

曾有一度,她以為他已經相信了她,但如今她驟然發覺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般美好。

「姬川英治,」她顫抖著聲線,受傷地、憤恨地道,「我要的,你給不起!」

「只要你不是太貪心,我想我還滿足得了你。」他冷冷地說。

「你!」她覺得自己被他嚴重的傷害了,那種痛遠超過失去母親的痛。

雖然她失去了母親,但她還感覺得到母親對她的愛,而他……他是那麼無情地、冷酷地傷著她而不覺歉疚。

揚起手,她朝他打了過去--

英治猛地攫住了她的手,狠狠地將她拉向自己。

他瞪著她,而她也不甘示弱地瞪著他,不同的是……她眼裡含著淚光。

他陡地一震,驚嚇地注視著她眼底的瑩瑩淚光。

是因為不甘心?是因為被戳破?還是因為她害怕自己什麼都得不到?

「你不必擔心,」他無情地又說:「你要的,我都會給你。」

「你……」千香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多可悲的人!他根本無法相信別人、根本學不會敞開心胸去接受別人、愛別人。

雖說他什麼都有,但事實上他是孤獨的、是貧瘠的。

「別想耍我。」他瞠視著她惹人憐惜的眼眸。

他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被騙,尤其是被一個他所愛的人欺騙。但是到頭來,他發現自己真的被她耍了。

「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他恨恨地說。

千香無畏地迎上他毀滅性的冷漠眸子,「你不傻,你只是可悲。」

「你說什麼?!」他盛怒地道。

「我說你可悲。」她朝他吼著:「金錢、權勢蒙蔽了你的感情,你以為你什麼都不缺,但其實你什麼都沒有!」

「住口!」

「我就要說!」她不理會他的喝止,繼續發出怒吼,「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憐,你……」

他猛地捧住了她的臉,狠狠地壓上了她的嘴,讓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唔!」她錯愕地瞪大了雙眼。

他粗暴的吻弄疼了她細緻如花瓣般的唇,讓她不知不覺地擰起了眉心、糾結著臉龐……

又來了,他又對她做了這樣的事!

她不是在乎他吻她,她在乎的是他用什麼樣的心態如此對待她。

「唔!」她用力地捶打他,卻無法強迫他離開她的唇。

他是那麼熾烈、那麼火熱地吸吮著她的唇,像是要將她吸取殆盡似的。

漸漸地,她覺得腦子發麻,而他吸汲的不只是她的唇,而是她的思想、她的理智,還有她的感情……

她眼前一片迷濛,只有他那對如炬的眸子還是那麼清晰。

她的兩隻手無力地靠在他胸口上,而行李早不知道在何時掉落在樓梯底下。

感覺到她的欲振乏力,他略略地離開了她的唇。他沉眼凝睇著她,又一次迷失在她的眸光深處。

他是如此地迷戀著她,以至於明知可能被騙、被要,還是義無反顧地如飛蛾撲火般投向了她。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他喃喃地說道,然後又一次覆上了她的唇。

這一回,他的吻不再充滿憤怒、充滿掠奪、充滿報復,他的唇瓣帶著感情,輕輕地、柔柔地描繪著她的唇。

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當他又一次覆上她的唇,那如火燒般的記憶又再度於她腦海中甦醒……

他的唇片輕含著她的唇,似是夸咬、又似吸吮地撩撥著她;她只覺被他含著的地方一陣酥麻,有種失去觸覺的感覺。

在他的舌尖探進她的嘴裡時,他的手也在同一時間撫上了她的胸口。

隔著外衣,他輕緩地撫弄著她衣服底下的渾圓……

「唔……」她又倒抽了口氣,感覺胸腔裡的空氣都像是被抽光似的難受。「不要……」

她知道他不能這麼對她,也知道她不該讓他這麼對她,可是當他擁著她、吻著她,她的腦袋瓜就像是失去它原來該有的功用一般。

腦袋是用來「思考」的,但在他面前,她的腦袋從來就只能「發昏」。

他靈巧、修長的手指輕輕地逗弄著她衣下的突出,當他開始拈弄著它,她漸漸感到一陣痛癢……

隨著痛癢的感覺襲來,她發覺自己的胸部竟然發脹著,一股不知名的暖流在她胸腔裡流竄,像是隨時都會衝破她的胸腔似的。

「不要……」她試著推開他,態度強硬但神情卻茫惑。

「你要關係,我給你,但不是叔侄的關係。」他將她擁入懷中,像是不准她自由來去般緊緊圈祝

千香微微地叫起眉頭,「你……我不懂……」

他到底要把她折磨、羞辱到什麼地步才肯罷手?

為什麼他還是不懂?她不要什麼關係,她要的只是他的一點感情及信任,為什麼他就是不明白?!

「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留下來,行嗎?」他近乎哀求。

「你……」她凝望著他,幽怨地道:「你能給我什麼?」

「你要多少,我就給多少。」他說。

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在他心中,她還是個心懷不軌的女人。

低下了頭,她悄悄地流下眼淚。

「放心,」他端起了她的臉,「你不會什麼都得不到的……」話落,他重新吻上了她。

在本能及潛在的渴望之下,他忽略了她眼底的一抹哀愁及無奈--

#########

他的吻沿著她的臉頰,溫柔地轉戰至她的耳朵上。他輕輕地夸咬著她敏感的耳垂,並在她耳邊低語。

「我一定是瘋了……」他聲線低啞,

她本想推開他的,但聽著他在她耳邊講一些她弄不明白的話時,她又忍不住露出一記茫然的眼神。

他吮吻著她的耳垂,輕輕地解開了她上衣的前扣。

他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肩頭,以指腹按摩著她因羞赧而顯得僵硬的肩膀。

在他的安撫下,她漸漸地迷失在他溫柔而熟稔的撫慰之中。 閉上眼睛,她清楚地聽見他在她耳邊性感的呼息聲--

他的手沿著她的鎖骨往下滑,毫不猶豫地停留在她起伏急促的渾圓上。

大手一張,他完全地覆住了它。

「呼……」千香倒抽了一口氣,腦子瞬間掏空。

她昏沉地向後仰去。

他托住她的背,唇片落在她細緻的胸口上。

一陣酥麻的感覺從他吻過的地方蔓延開來,她緊閉著雙眼,咬緊下唇,就為控制自己幾乎要傾巢而出的慾望。

是的,那是慾望。雖然她不是個有經驗的女人,但是她確確實實地知道那就是慾望。

他時而吮吻,時而舔舐地挑逗著她峰上的脆弱,欲罷不能地撩撥著她壓抑的情潮。

在他的撩弄下,她胸前的兩朵蓓蕾正綻放著、她的雪白肌膚正因為情潮氾濫而漸漸誹紅著……

曾有一刻,她以為自己會這麼暈過去。

是他的道行高、功夫行?還是她根本就禁不起誘惑?為什麼明明不該容忍的,她卻莫名地接受了?

不該是這樣的,在他懷疑著她的同時,她實在不該放任他如此待她,但為什麼……

為什麼她是如此無力地接受著他所有的進犯?

他所說的話是那麼無情且冷酷,但他的吻、他的擁抱卻是異常的溫暖熱情,她該相信什麼?是真正的感受?還是表相的事實?

他打亂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他瓦解了她的意志、他讓她沉陷在掙扎及痛苦之中,而可恨的是她明知他不是她可以期待的人,卻還是對他有著期待。

她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將自己交給他,因為這麼一來,她就真的成了為錢而不惜付出所有的女人了。

「不要……」她試著反抗他。

「千香……」他完全沉淪在慾望的衝擊之中,她的抗拒在他看來也變得那麼微不足道。

觸摸著她的肌膚,他可以感覺到她每一寸肌膚的緊繃,她的身體是如此敏感且生澀得救他難以罷手。

這就是他想要的女人,不管他曾經抱過多少女人,都不曾有過這種悸動。

此刻他清楚的知道,他是要她的,不管她是如何看待他,他的心裡已滿滿的都是她。

「不……」千香驚怯不安地試圖推開他的胸膛,而他卻更牢實地圈抱著她。

他的擁抱就像是要將她揉進他胸懷,讓她成為他的一部分似的。

從他親吻她的方式及撫摸她的力道輕重,可以知道他是個在這方面有著豐富經驗的人。

突然,先前他跟那女人在客廳裡互相撫摸的那一幕,又清楚地映入她的腦海……

不知怎地,她深深地妒嫉起來……

這就是愛吧?如果不是有愛,又怎麼會有嫉妒、有疑猜、有憤怒?

就在她心裡還在掙扎之際,她感覺到他的大手正在她腿間摩挲著--

「啊!」她的心跳頓時失速,猶如驚怯的雀鳥般急欲逃出他的掌握。

英治本能地扣住她的腰,但一觸及她驚慌的眼神,他也突然回過神來。

「做我的女人,我給你一切你要的。」他衝口而出。

她一震,難以置信地,「你說……什麼?」

他的意思是……他要以金錢交換她的靈魂、她的尊嚴、她的感情?

他是這麼看她的?在對她又親又抱之後,他仍能那麼無情冷酷地說出這番話?

「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她顫抖著聲線,幽怨而憤恨地瞪著他。

他濃眉一擰,怔然地望著她。

匆地,她美麗的唇片一撇,勾起了一抹淒冷、受傷的微笑。「不,或許你根本沒有心……」話罷,她一手抓緊衣領,一手拎起行李,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咀嚼著她最後一句話,英治愣住了。

不,沒有心的人不會知道什麼是心碎!

如果他真的沒有心,又哪來的心可碎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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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3 20:10:45


第八章

英治悶悶地坐在床上抽菸,而身旁的三原知裡已經睡了一覺又醒來。

「你醒了?」他捺熄了菸,閒閒地問著。

她翻了個身在床沿坐著,然後緩緩地穿上了衣服。「我們是不是完了?」

他微怔,「什麼?」

她回頭睇了他一記,淡淡地一笑,「你根本無心跟我擁抱了,不是嗎?」

「知裡……」

「雖然你以前也沒真的愛我,不過抱著我時,我還感覺得到你的慾望,但是現在的你卻連慾望也沒了。說著,她整整頭髮,輕描淡寫地道:「你不愛我無所謂,但是我無法容忍你對我連慾望都沒了。」

自從千香離開後,他已經什麼感覺都沒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三原知裡上床。

是為了掩飾他的心慌失神?是想藉由三原知裡幫助他忘記千香?

他不知道,只曉得不管是因為什麼,他都太卑劣了。

「你喜歡她?」

他皺起眉頭,沒有搭腔。

她撇唇一笑,「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我早料到了。」

她早料到了?

她又是一笑,「那天被她撞見我們親熱時,你好緊張,臉色也好難看,我知道你心裡有多介意她。」

「不是那樣……」雖然被看穿了,他還是死要面子地不承認。

三原知裡笑歎一記,親暱地攀住他的肩膀,「別怕傷我的心而不敢承認,我對你本來就沒有期待。」

他微頓,不解地睇著她。

「像我們這種出身的人,別人是很羨慕,但是……其實我們是很可悲的,你說是嗎?」她從皮包裡拿出涼煙抽著,幽幽地又說:「不管我們心裡多希望愛得轟轟烈烈,也總是得屈服於現實,挑選一個門當戶對卻不情投意合的對象。」

她用力吸了一口菸,然後再徐徐地吐出。

「我大學時曾有過一個男朋友,不過他只是一個普通家庭出身的男孩,根本不被我爸爸列入考慮,當時的我不敢反抗父親,只好消極地將自己的第一次獻給他,以報復我父親……」說著的同時,她眼角泛著淡淡的淚光,「愛情對我們來說太虛無,於是,我變得不期待愛情,當然也不期待你給我愛情。」

「知裡……」她知道他不會愛她,卻還跟他在一起,為什麼?

「老實說,我還愛著他……」她吐出一個煙圈,笑得淒迷,「跟你在一起,我想也許只是因為寂寞……我的心是冷的,所以我需要身體上的溫暖,不過……」

她笑著睇他,「伸出指尖輕輕地掃過他俊朗卻微帶憂鬱的臉龐,「我在你身上已經得不到任何溫暖了。」

「很抱歉……」

「抱歉什麼?」她淡淡一笑,「我又沒失去什麼……」說罷,她站了起來,「英治,我們看起來都是非常強悍的人,但其實我們都愛得不夠勇敢。」

愛得不夠勇敢?

她的一句話像是一記悶雷般擊中了他的心。

「我走了。」她彎下腰,在他臉上輕輕一吻。

「我送你……」

「不用了。」她一笑,「有空還是可以約出來吃個飯,你說好嗎?」

「當然。」

「再見。」她丟出一記飛吻,轉身走了出去。

到了房門口,她匆地又回過頭來看著他。「英治,你……是喜歡她的吧?」

他眉丘一隆,沉默不語。

彷彿不需要他的任何回答,她就已經可以從他的眼底、臉上覷出他的真正心情。

她一笑,什麼都沒再說。

目送著她的背影,他不知不覺地又點燃了一根菸--

是的,他是愛千香的!

自從她離去後,他的心就像是被她帶走似的失去了生氣。但是他能怎樣?

他不想受傷、不想受騙,他不想當個愚蠢的傻瓜;為了愛而傷痕纍纍這種事,他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雖然他現在也不見得是全身而退,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他還是相當完整的。

他是姬川英治,是個生來就注定要「強悍」的男人。

像他這樣的男人容不得一次的失敗及受傷,他必須將自己武裝起來,不管他心湖之中的愛有多氾濫。

#########

千香坐在這家裝潢得相當典雅的酒廊裡,兩隻手不知所措地擰著衣角。

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名穿著和服的美麗媽媽桑,年紀看來也不是太大,不過卻因在風塵中打滾而顯得有點老氣橫秋。

「你看來很擔心。」媽媽桑優雅地抽著菸,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覷著千香,「我們這兒雖然是酒廊,但客人的素質是不錯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大公司的菁英分子或社長先生。」

「噢……」賣笑就是賣笑,就算客人的素質再高,來到這兒為的還是「那件事」。

不過她別無選擇了,找不到工作的她就算沒有棲身之處,也得先顧及三餐溫飽。在這裡供吃供住,算是暫時解決了她迫切的需要。

「像你這樣清純的大學生,是客人最喜歡的,運氣好的話,或許不用多久就能上岸了。」媽媽桑將菸捺熄,彷彿看出她的不安及為難似的,「你先試試,如果不喜歡隨時可以辭職的。」

千香搖搖頭,「不,我做。」現在的她哪有選擇的餘地?

「是嗎?」媽媽桑猶豫了一下,「那你今天就可以上班了吧?」

「可以。」她點頭。

媽媽桑一笑,優雅地起身,「後面那個房間就給你用吧!裡面有一些衣服,你看看合不合穿。」

「嗯。」千香隨即也站了起來,並向她欠身道謝,「請多指教,媽媽桑。」

「不必客氣……」媽媽桑沒多說什麼,逕自走了出去。

千香拎起行李,神情沉鬱地走向後面的小房間。

這問房間不大,設備當然也比不上英治家的大房間,不過算是她這個星期以來看過最像樣的地方了。

將行李擱下,她打開了衣櫥。衣櫥中有些成熟的套裝,是她從沒穿過的那種。

她將洋裝一件件地拿出來擺在床上,不知不覺地竟對著幾套洋裝發起呆來。

想不到母親將她栽培到大學畢業,她竟在母親死後淪落到酒廊上班!要是母親看見這樣的她,不曉得會有多傷心失望?

可是……她已經無路可走了啊!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也想過自己為什麼要離開姬川英治,如果她繼續留在他身邊,根本不必擔心下一餐吃什麼或是晚上睡哪裡。

可是她又怎麼能那麼沒志氣?既然已經決定離開他自立,就不該還有那種依賴他的念頭。

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沒權利要求他照顧她,而他也沒有照顧她的義務……

他們只是不小心兜在一起,純粹是一場誤會、一次意外。

這有什麼好難過的?本來就不屬於她的,現在還是不屬於她啊!

#########

很快地,千香也已經在店裡工作了一個月,雖然還是不太適應酒廊的生活,但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排斥。

正如媽媽桑所說,店裡的客人通常都是一些企業界的菁英分子及社長,他們到店裡來除了喝酒就是聊天,有時甚至是帶客戶來這兒談生意,因此對小姐們的態度是非常客氣且禮貌的。

他們不會對小姐上下其手,也不會說一些低級下流的話,了不起就是摸摸手、拍拍肩,吃點小豆腐罷了。

這樣的「犧牲」,千香一開始還是不能接受的;但幾星期下來,她慢慢地也學著習慣了。

因為她是菜鳥,店裡的其他小姐多少會教她一些應付客人的技巧,雖然不太熟稔,但學著學著也是有模有樣。

她不想當英治口中的小白兔,她要堅強,要活得比誰都好。

「小千,」媽媽桑來到她身後,低聲說:「三原社長要走了,你送送他。」

「是。」千香點頭。

三原社長是店裡的老顧客,是個有點嚴肅的人,因為做的是貿易,經常帶一些外國客戶到店裡來消費。

她起身到門口處,只見三原社長跟另一名外國客戶正準備穿上外套離去。

「三原社長,你要走了?」

三原看著她,「嗯,年紀大了,不適合夜生活了。」

「我送你……」她幫三原及他的客戶推開大門,將兩人送至門外。

「要我幫你叫車嗎?」她問。

三原搖搖頭,「不用了,有人來接我。」他話剛說完,一輛黑色的賓士車已經來到他們面前。

車窗搖下,裡頭坐著的是一名美麗的女子。「爸……」

前來接三原的不是三原家的司機,而是他女兒三原知裡。

三原逕自打開車門,並請他的客戶先行坐進車內,然後他才坐進駕駛座旁的位子。

「慢走,三原社長。」千香彎腰一欠。

「小千,外面涼,你進去吧!」他說。

「嗯。」當千香抬起頭來,她看見開車的三原知裡,但並沒認出她就是先前出現在英治家裡的美麗女子。

不過就在同一時候,三原知裡認出了她。

雖然她身上穿著成熟的套裝,但臉上並沒有太多的彩妝,就算只是驚鴻一瞥,三原知裡仍然認出她便是英治那「無緣的侄女」。

她是驚訝的,因為她沒想到她會在這個地方遇見那女孩。

「知裡,開車吧!」三原說道。

「噢。」她回過神,連忙踩下油門。

從後視鏡裡,她看見千香仍站在原處目送著他們,心裡不覺有些介意。

她該告訴英治嗎?如果英治知道那女孩在酒廊裡上班,他會怎麼做?

雖說那家酒廊的素質及格調都挺高,但畢竟是賣笑的工作,英治要是知道了,或許會很火大吧?

這一個月來,她看得出來英治的心情是低落的。雖說他平時就不是個常把笑容掛在嘴邊的人,但也不至於連笑都忘了。

但自從那女孩離開他後,明顯地可以看出他更加陰沉了。

認識他以來,她第一次看見他為了某個人的出現或離去而心情沉鬱。

她跟英治都是同樣出生在上等人家的孩子,她知道家族背景所加諸在她身上的壓力及限制,在英治身上也是有的。

她太軟弱,以至於不敢去追求她心中真正想要的;但英治是個軟弱的人嗎?

突然,她好想看看英治的反應。

當他知道他所喜歡的女孩在這種地方謀生時,他的反應會是什麼?

#########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睇了一眼走進他辦公室的三原知裡,英治的兩隻眼睛繼續盯著電腦上的數據。

「今天晚上有空嗎?」她挨在他桌邊,笑問著。

「有事?」

「一起玩玩。」她說。

英治抬起眼覷了她一記,「我這兩天會很忙……」

「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說著,她將一張名片擱在他桌上,「十點,我等你。」

他瞅了那張名片一眼,「幹嘛神神秘秘的?」

「不會害你的……」她嫣然一笑,續道:「那兒有不錯的小姐喔!」

他蹙起眉頭,「你知道我沒興趣。」

「你要是不來,可是會後悔的……」說完,她拎著皮包,非常隨性地步出了他的辦公室。

睇著她走出他的辦公室門口,英治無意識地歎了一口氣,並拿起名片瞧個仔細……

酒廊?他皺皺眉心。

玩到酒廊去?她在搞什麼鬼?

雖說他對那種地方沒興趣,但因為三原知裡親自到這兒來約他,他也不好不赴約。

只是……一個女人居然玩到酒廊去,這實在太奇怪了。

衝著這一點,他好像更沒有不去探個究竟的理由了……

#########

十點,英治準時地來到這家位於銀座的高級酒廊。

「先生,有訂位嗎?」他剛走到店門口,服務生便主動挨上前。

「有位三原小姐在這兒訂了位嗎?」他問。

「噢,」服務生一笑,「三原小姐已經進去了,請你跟我進來。」

英治隨著他進入店內,發現才十點,店裡卻已經座無虛席。

「咦?」突然,一名中年男子起身喚住了他,「這不是姬川先生嗎?」

英治轉頭一看,發現叫喚他的是跟他公司有點往來的客戶--久保山。

久保山是個議員,同時也是一家貿易公司的負責人,仗著他在政界的關係及人脈,倒也做得有聲有色。

久保山喜歡上酒家談生意是眾所皆知主事,不管是大小生意,他都一定要約客戶到酒家談才行。

不過,他喜歡的恰巧是英治不喜歡的,因此每當有生意要談,英治都會交由特助去跟久保山接洽。

「我以為姬川先生不喜歡夜店。」

英治多次表態不喜歡上酒家,而將生意交由特助與他接洽,對於這一點,他是頗有微辭的。

不過,不喜歡上酒家的他出現在這裡,又是什麼意思呢?難道那只是他拒絕與他當面接洽的藉口?

想到這個,久保山不覺有點懊惱起來。

「不曉得姬川先生在這兒有沒有相熟的小姐?」久保山擺明了在揶揄他,「要是沒有,我倒是可以幫你介紹幾個。」

英治知道他的友好其實是帶著敵意的,但他並不以為意。

「久保山先生,你玩得盡興一點,失陪。」他撇起一抹冷笑,逕自轉身離開,朝三原知裡坐著的地方定去。

三原知裡笑睇著他,「怎麼?他找你麻煩?」

他臉上波瀾不興地坐下,緩緩地將外套脫下擱在一旁。「你真是的,玩到這種地方來?!」

他並沒有就久保山的事情多作評論,畢竟在他心目中,久保山還不算是一回事。

「待會兒你就知道有多好玩了。」她話中有話地一笑,然後幫他倒了杯酒。

「二位,」媽媽桑走了過來,「需要什麼服務的話,請儘管吩咐。」

「媽媽桑,」三原知裡望著媽媽桑,笑問:「你這兒是不是有位小千小姐?」

「小千?」媽媽桑有點訝異,「你認識她?」

三原知裡快速地瞥了英治一記,笑說:「不,只是聽說她是個很漂亮的小姐。」

「是嗎?」媽媽桑也沒多想,「不過她待會兒要坐久保山先生的台,可能沒辦法馬上過來。」

「不要緊,我們等。」

「這樣啊,」媽媽桑忖了一下,「那我幫你們安排。」

「麻煩你了。」

「應該的。」媽媽桑說完,向他們欠了個身,然後轉身離開。

英治啜了一口酒,狐疑地睨著故作神秘的三原知裡,「誰是小千?」她居然認識酒廊的小姐?她搞什麼?

「一個漂亮小姐,」她閒閒地一笑,「待會兒介紹你認識。」

就在她說著的同時,兩名小姐已翩然地朝著久保山那一夥人的檯子走去,而三原知裡發現走在後頭的,就是英治那無緣的侄女--

她撇撇嘴唇,勾起一抹興味的笑意。「小千小姐上場了。」

英治一臉無聊地朝她指的方向看去,倏地,他的心跳停止,血液也在瞬間凝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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