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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亮]ㄚ環不願嫁[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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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18:03 |倒序瀏覽 | x 1
ㄚ環不願嫁 作者:湛亮

自從那個沒品兼不良的小舅——月星魂——把莫憐兒硬塞給南靖璿後,兩年來,他天天就只會擺張臭臉對她。可如今細細凝看那脹紅嬌顔,他忽覺她其實挺秀美可愛的……
猛地,他感覺到自己胸中有股澎湃洶湧、幾乎要將他給淹沒的狂潮洶湧而起,他不解地蹙起眉來……可他卻很清楚地明白,那不是溫和的親情,也不是上下有別的主仆之情……
難道……會是男女間的濃烈愛情嗎?會嗎?

璿少爺爲啥這般瞧她?他那幽深、沈靜的黑瞳瞅得人心慌啊……莫憐兒俏臉生暈,因爲他光是用那雙眼就可以蠱惑人心了。
可她只是他的丫鬟而已,她可沒賣身給他!但爲何只要一想到離開這兒、離開璿少爺,她的心口就一陣陣地絞痛、酸澀,兩行清淚毫無原由地潸然落下……那種酸澀痛楚就是愛嗎?她愛上璿少爺了?
呵……是何時給遺落芳心了呢?到底是何時愛上他的啊……怎她會糊裏糊塗地毫不知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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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18:30
楔子

  “顥哥哥,你說是不是也該是時候了?”有著一張嬌妍美貌卻又融合成熟迷人風韻的女子噙著笑說。而她突如其來所蹦出的這麽一句話,讓身邊溫和、斯文的男人滿眼儘是迷惑。

  “什麽該是時候?”男子溫和得令人如沐春風的好聽嗓音,非常的不恥下問。

  斜睨一眼,女子嬌嗔。“當然是咱們兒子的婚事啊!星魂在兩年前就娶得美嬌娘了,咱兒子至今卻依舊打著光棍,這拐姑娘的本事,他實在該向星魂好生學習、學習。”

  “兒孫自有兒孫福,待他的緣分來了,自然躲不掉,咱們爲人爹娘的就別逼他了。”知道愛妻最近常在兒子耳邊叨念,非常有父愛的幫兒子求情。

  “依兒子那張人見人怕的萬年寒冰臉,哪家姑娘敢接近他呀?再好的姻緣都教他給凍僵了……”輕哼了聲,女子蹙眉頓了下,搖著螓首喃喃自語。“不行、不行!我看得蔔個卦,算算他的姻緣如何……”叨叨絮絮說著,小手取來專用的小龜殼搖了幾下,隨即將古銅錢倒落於桌面上。

  “怎麽樣?”見識過愛妻家傳卜算之術的厲害,男子好奇問道。

  “顥哥哥……”一見卦象,女子向來笑吟吟的俏顔霎時間皺成一團,苦得都可以滴出汁了。

  “這卦顯示出什麽禍事嗎?”以爲她看出啥災厄,男子心下一跳,不免也憂心忡忡起來。

  “確實是禍事啊!”哭喪著臉,她萬分悲切。“咱們兒子極可能討不到老婆啊!”嗚……難道南家要絕後了?

  “這、這話怎說?”膽戰心驚地悄聲詢問。

  “你兒子今年確實紅鸞星動了!可他喜歡的姑娘,人家不肯嫁他啊!就說他那張臭臉沒一個姑娘敢接近,這可不讓我給說中了……”淒淒切切指責兒子的不是。“咱們兩人都沒那種萬年寒冰臉,到底他是像誰啊……”

  “呃……”男子無語,不敢明白點出兒子完完全全像極了、他那還偕同娘親在外遊山玩水的爹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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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19:01
第一章

  城南,向來以各式花卉烹製成糕餅而聞名的“寶珍齋”,在午後時刻糕餅剛蒸熟出籠時最爲熱鬧,不算太大的店面常被城內各家名門富戶所振出來的奴婢、僕人給擠得人聲鼎沸。

  這日午後,“寶珍齋”熱騰騰美味糕餅出籠時刻,店裏面依然擠滿了搶購糕點的人潮,忙得店主夫婦滿頭汗嘴角卻挂著滿足的笑容。不一會兒,好幾大籠的花卉糕點立時破搶買一空,人潮也漸漸退去,這時店主夫婦才有辦法喘口大氣,兩人有默契的相視一笑,不約而同朝門口處瞧去,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果然,沒多久時間,一抹纖細身影悄然現身於門口處……

  “啊……我來得太晚了嗎?”瞧著店內除了店主夫婦外,空無一人的景況,莫憐兒立即明白自己來慢了。

  “不晚、不晚!”漾著親切笑意,老闆娘將她給拉進店內,一面吆喝著店老闆去取東西,一面笑咪咪說道:“早結你留著了,要‘廣寒糕’是吧?”

  這“廣寒糕”是以桂花爲主料的糕點,其高雅香氣融人糕中,人口即化,清甜細緻滋味充盈於舌間,讓吃過的人永生難忘,可說是“寶珍齋”的招牌,往往是所有各類糕點中,第一個被搶光的。

  “真不好意思,還讓你幫我留了……”莫憐兒輕聲低語,清秀小臉儘是赧色。

  “說這啥話!一年半前若非你的幫忙,今日我與大寶哪還有命存活,說到底該是我夫婦倆謝你呢!”回想一年半前,老闆娘仍舊是滿懷感激。

  那日,大雨滂沱,向來繁榮的街道冷清無人,夫婿因事不在,家中只剩下身懷六甲的她,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本還有一個月的産期,她竟提早陣痛,本想忍痛前去找産婆,在半路上卻痛得無法行走,還好遇上了莫憐兒這好心的姑娘,不僅攙著她回家,還冒著大雨去找産婆來幫她接生,所以她與大寶才能母子均安。直到夫婿回來,在得知過程後嚇得發白的臉色下滿是感激之情,至此之後,他們夫婦倆就與她常有來往了。

  “你又提這事!那沒什麽,只要是人都會出手相助的。”低聲輕斥,不愛他們夫婦倆動不動就拿她當救命恩人看待。真正心腸好的人是豔歌小姐與星魂少爺才是,若非他們二人,她莫憐兒早就……

  想到這裏,她搖了搖頭,不願再去回想親人皆亡的傷心、孤單,僅是柔柔輕笑。“大寶呢?該不會又頑皮去了?”

  “剛睡醒呢!”店內的布簾一挑,店老闆一手抱著睡眼惺忪的胖娃兒,一手提著用油布紙也好的“廣寒糕”,笑著自內走了出來。

  “姨……姨……”猶與朦朧睡意抗戰的胖娃兒一見櫃檯前的纖細身影,馬上精神全來,樂得手舞足蹈,馬上背棄他老爹,要那有著好聞味道的姨抱。

  見狀,莫憐兒馬上接手將胖小子給抱過來,細細聞他身上的奶香味,在粉嫩面頰上親了親後,才笑問:“大寶有沒有乖乖?”

  “乖……大寶乖……”模糊不清喊了幾句,大頭便熟門熟路自動摩蹭到溫香軟玉的胸前,還在上頭留下了一攤口水。

  “這小子,長大後這老毛病可別犯,不然怕不被衆家姑娘追著打才怪!”老闆娘呵呵直笑,將大寶接了過來,眼角一個示意,要夫婿將包得緊實的“廣寒糕”給人。

  “謝謝!”頷首道謝接過,照慣例掏錢付賬。

  “不是早說不用了嗎?”頭大地拍額,老闆娘對她這執拗的性子沒轍。

  “不成的!你們也是做生意賺錢養活一家人,怎麽可以不收!”柔笑卻堅定的將銀子塞進老闆娘手中,莫憐兒經過一年多來的訓練,早已身經百戰,知道怎樣能快速的將銀兩給付出去。

  同樣有過一年多的經驗,老闆娘明白在她柔弱的表相下,骨子裏那股拗勁有多強,不收下,她絕對有辦法和你磨到地老天荒,直到你認輸爲止。當下也只能無奈瞪眼,瞅著她盈盈然步出店門。

  “這憐兒姑娘真是太見外了……”忍不住向一旁失笑不已的夫婿抱怨。

  察覺妻子的懊惱,店老闆也只好溫言安慰,一邊還逗著像只毛蟲般蠕動不已的兒子,臉上的笑容有著說不出來的心滿意足。

  莫憐兒出了店門,悄悄回頭看了他們一家三口溫馨幸福的畫面,唇畔不禁泛起一抹動人笑意,眸底漾著欽羨之色與淡淡哀愁。

  在記憶的深處,她也曾有這麽一段快樂幸福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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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達的馬蹄聲規律而富節奏感地由遠處逼近定遠王府,直來到朱紅大門前,高大黑亮的駿馬才在嚴肅、冷面男子的控制下,精湛而穩定的停在衆多迎上前來的奴僕跟前。

  將愛駒交給等候在旁的馬夫,南靖璿一面往裏頭走,一面發出一連串的命令。“小李,你先別忙著幫‘旋風’洗澡,等會兒我想親自幫它刷洗。趙叔,若有人送賬冊來,麻煩你送到我房裏。王總管,府內可有啥要事……”

  “小少爺,夫人要您回來後去找她。”王總管趕緊將夫人交代下來的事稟告給小主子知道。

  娘有事找他?南靖璿微皺了下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頎高偉岸的身形抛下衆人,馬不停蹄往內院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丫鬟、奴婢問好,直到好一會兒後,他忽感怪異。怎麽那抹自兩年前小舅硬塞給他後、就緊纏著他的纖細身影,至今依然不見蹤影呢?以往通常他才一回府,她就迎上來服侍,趕也趕不走,怎今日竟反常了?

  忽地頓足於花園回廊下,他叫住一名小丫頭。

  “小少爺,有啥事嗎?”小丫頭難掩仰慕之色,緊張地候著在丫鬟圈中極受崇拜歡迎的主子吩咐。

  “嗯……那個……沒、沒事,你走吧!”幾番開口欲言,卻又不知該如何向人問起幾乎被他漠視的姑娘,最終還是在小丫頭疑惑的眼神下,揮手讓她走了。

  奇怪!他今兒個是怎回事?怎生去介意起那個名喚憐兒的姑娘沒在他身邊?是因兩年來,她亦步亦趨跟隨著,讓他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她的存在,是以今日才沒瞧見她,便感渾身不自在?還是……

  “璿兒!”

  一聲嬌吼打斷他的沈思,才一擡眸瞧清是何人後,南靖璿額際便開始隱隱作痛……

  “不是要你一回府就來見我,怎麽還在這兒磨蹭?我就知道你越來越不將娘放在眼裏了,嗚……顥哥哥,你得爲芽兒評評理,說說你兒子啊……”誇張地將毫無眼淚的臉龐埋進夫婿胸懷裏,月芽兒哭得甚假。

  “璿兒哪敢不將你放眼裏,是你想太多了。”溫言撫慰愛妻,南宸顥依舊一派平和,對自家兒子沒半句重話。

  娘肯定又在乘機吃爹的豆腐了!想親熱也別現給旁人看,妨礙觀瞻哪!南靖璿甚覺頭大,頗爲認命地問道:“娘,您找我有事?”唉……可千萬別是他心中想的那件事才好……

  “廢話!找你當然有事了!”一聽他自動挑起話題來,月芽兒精神全來,一改方才悲情模樣,臉上笑嘻嘻。“來,告訴娘,遇到喜歡的物件了沒?”

  “沒!”白了娘親一眼,南靖璿萬分不明白他這個娘是怎麽了,自半年前就一直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別說他沒有了,就算有,她又想怎樣?直接讓人去提親嗎?她是不是最近太閑了?

  “唉……”充滿期盼的小臉霎時間黯然,月芽兒真不明白她這個兒子出了啥毛病?依他這種年紀不是該是對姑娘家最感興趣的嗎?怎他完全沒個鍾情的物件?糟!該不會像他爹年輕時一樣,想出家當個禿驢?可從沒見他吃齋念佛過,應該是沒啥慧根的人啊!

  “您找我就爲了問這個?”俊目微眯了下。

  “是啊!”回答得很順。

  “無聊!”冷冷回應,南靖璿邁步往馬廄走去,與爹親擦身而過時,忽地抛下一句。“爹,管好您老婆,別讓她淨找我麻煩。”

  聞言,南宸顥低笑不已,月芽兒卻跳腳嬌怒。“兒子,你這話是啥意思?回來把話給我說清楚……”

  不理她的聲聲叱喝,南靖璿連頭也不回,光只是舉起一隻手臂揮了揮,筆直朝馬廄方向而去。現在在他心目中,爲他的愛馬洗澡可比聽娘親毫無意義的嬌罵重要多了。

  目送他身影消失,月芽兒忽地感傷。“璿兒越來越不可愛了,想他小時候多愛膩在我身上喚著娘,可現在呢?瞧瞧他那副模樣,真叫人氣結……”

  “兒子總會長大嘛!”南宸顥輕聲低笑,摟著她勸慰。“自蔔完卦後這半年來,你天天追著兒子問有沒有中意的姑娘,他當然覺得煩了。”

  “哎呀!人家是想說早點問清楚他喜歡哪家姑娘,我這個當娘的可以幫他追求嘛!不然依他那種死性,會有姑娘家想嫁他才怪!”唉……她這個當娘的多苦,心心念念著要幫兒子追老婆,沒想到還被罵無聊,世間沒有比她更歹命的娘親了,嗚……好想爲自己掬一把同情淚。

  “時間到了緣分自然來,這種事急不得的……”輕柔低語,南宸顥爲她的幹心急而失笑。

  “話可不是這麽說,搞不好璿兒已經有喜歡的姑娘,只是不告訴我們……”被摟著往房間而去,她吱吱喳喳推論著自己的猜測,卻只喚來夫婿寵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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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松軒——南靖璿獨居的院落,在傍晚七彩霞光的輝映下,一條纖細身影正安坐於房門外的回廊下,手中抱著剛縫補好的男衫,神情輕鬆、愉悅地享受著清風吹拂,那舒服的涼意讓她不禁閉起水眸……

  她——睡著了嗎?

  南靖璿幫愛駒清洗完後回到住處院落,第一眼便瞧見莫憐兒閉著眼、神情安逸地坐靠在回廊下,那安寧甜美的模樣,讓人不得不懷疑她禁不住周公的誘惑而直接在外頭睡著了。不過……她不覺得冷嗎?現在已快入秋,早晚都會帶點寒意的。

  怔忡凝視著她,他微微擰了下眉頭,莫名感到有些不悅。

  仿佛感受到灼熱的視線,莫憐兒睜開眼眸就見南靖璿立在不遠處盯著她瞧,這讓她心下不免一驚,深怕有話柄供他說嘴,畢竟他本就厭惡她這個不請自來的丫鬟,若非星魂少爺的堅持加威脅,他才不可能讓她留在身邊。

  “璿、璿少爺,您回來了!”慌張地跳了起來,她顯得緊張無措。

  “嗯。”淡淡應了聲,南靖璿對她的態度向來冷淡,如今雖不悅她輕忽了自己的身體,卻也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麽,最終也只是輕應了聲便進房去了。

  璿少爺沒指責她偷懶呢!暗暗籲了口大氣,莫憐兒抱起衣衫趕緊尾隨跟了進去,準備收拾預料中的混亂……

  果然,才一進房,便見他早已褪下沾滿汗漬、乾草的衣衫,露出健壯寬厚的胸膛,身上僅剩下一條白單褲,而床榻、地板上卻被脫下到處亂抛的衣物給侵佔了。

  唉……男人,不管他在外的衣著有多麽的清爽乾淨,回到自己私人的小天地,通常也是亂得一塌糊塗,而這種“表裏不一”的最佳典範,當屬她服侍的這位主子可掄元奪冠。

  默默將滿地紛亂收拾乾淨,順手將剛縫補好的青衫送上,而南靖璿像是早已習慣她的動作,默契極佳地接過衣衫後,便直往房間內另辟的小浴間而去。沒多久,裏頭即傳出入浴洗滌聲。

  趁著他清洗的這段時間,莫憐兒飛快地將晚膳給端來,整齊排放在桌面上安置好後,這才得空地去敲了敲浴間緊閉的門扉。

  “進來!”合眼享受熱水泡澡所帶來的舒爽,敲門聲第一聲才響起,南靖璿連眼都未睜開便開口讓人進來。

  蓮足輕移來到澡桶邊,絲毫未受氤氳水面下赤身露體的偉岸身軀影響,她盡責的做著所有貼身丫鬟都該做的工作——抓起一塊濕布,力道適中的幫忙擦背,未了還在他寬大的背上按摩、舒張筋骨。

  啊——真舒服!南靖璿忍不住想輕歎。每當在這個時候,他就不得不對自己承認,收留她在身邊不是沒好處的。不過,她那手精湛的按摩技巧是從哪兒學來的?真叫人納悶!

  好一會兒,使勁按摩一身鋼筋鐵骨的莫憐兒額際便沁出香汗,同時也察覺他緊繃一整天的肌肉放鬆了不少,這時她才住手,取了條幹布巾給他後,又默然無語走出去,整個過程兩人未曾有過交談,默契卻好得可怕,仿佛兩人都知道對方下一步的動作,而自己亦清楚該如何接招反應。

  出了浴間的莫憐兒未等多久,南靖璿已然著好青衫,來到桌前坐下。瞄了眼僅擺放一副碗筷的桌面,他沈聲低喝。“坐下,一同用!”

  這女人當真是固執!自從兩年前受了自家小舅一喊她就動、而自己命令了老半天,她卻怎麽也不肯同桌用飯的刺激後,每當用膳時刻,他便會一再重申要她陪他用飯的命令。不過兩年下來,他至今尚未有任何勝戰的紀錄。

  “憐兒不敢。”眼觀鼻,鼻觀心,兩年的訓練下來,她已從一開始的膽戰心驚到現在的神情不波,淡然奉送老話一句。

  額上青筋隱隱跳動,南靖璿始終懷疑她是小舅故意派在他身邊臥底、專司惹怒他的。“你偏要與我作對嗎?”強忍了兩年的惱怒,今兒個終於攤牌。

  作對?璿少爺想太多了吧?她是仆,他是主,本來就不可平起平坐的,否則不就亂了分寸嗎?

  “憐兒不敢的。”奇怪瞅了他一眼,莫憐兒眼泛不解,依然是那句老話。

  不敢?兩年來,最常聽到她對他說的話就是這一句,難道她就沒別的話可對他說了嗎?南靖璿莫名的怒火大熾,嘴上卻冷冷的吐出嘲諷言詞。“若真不敢,你就不會死賴在我身邊了,真要報恩,何不去找我小舅,他才是你該服侍的物件!”

  話音方落,他馬上就後悔了,尤其在瞧見她眼底閃過的受傷神情,真恨不得自己從沒這麽沒品的說出這種話。

  “我……”非常不齒自己的惡意,想表明歉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璿少爺說的是,若憐兒在這兒會惹您不快,那憐兒馬上出去,以免壞了您的食欲。”強抑下心中委屈,她靜靜說道。果然馬上回身走了出去,甚至還不忘細心的合上房門,免得讓他瞧見她靜守在外的身影而又壞了心情。

  “該死!”眼看著兩扇緊閉的門扉,南靖璿不禁低咒,只是不知咒駡的物件是自己,還是外頭那抹纖細身影?

  望著滿桌的精致美食,他頓時失去胃口,可心底清楚他若沒用膳,外頭那個固執的姑娘肯定也不會用。幾番思量下,勉強自己吞了幾口,又故意以玉筷將菜肴撥弄得淩亂,假裝已用過後,這才微微勾起一抹輕淺笑意,大刺刺拉開房門,故作沒事朝靜坐在廊下的人喊道:“我吃飽了,茶呢?”

  這麽快?有絲愕然回頭凝睇他,莫憐兒啥麽也沒多說,默默起身進房沖了壺頂級鐵觀音給他,同時還不知從哪兒變出一盤“廣寒糕”出來,送到他習慣邊喝茶吃糕、邊處理公事的小矮幾上。

  一見她如往常那般安排好他所有的作息,南靖璿暗暗松下一顆心,坐落於矮幾前,趁自己還沒一頭埋入公事前,冷靜的嗓音下了命令。

  “你該用晚膳了,用完後就下去休息吧,別陪我熬夜。”話完,頭一低,思緒已鑽進一本本的賬冊中。

  直到此時,莫憐兒才敢在桌前坐下,吃著主子用剩的晚膳,畢竟奴僕不都是這樣嗎?不過……奇怪地瞄了瞄幾乎分毫未動、分量沒啥減少的菜色,莫憐兒心中感到疑惑……璿少爺今兒個好像胃口不大好呢!

  小口、小口地將飯菜送入嘴裏,偷偷覰了他一眼,瞧他大手無意識地拈起一塊“廣寒糕”送入口中時,那專注於公事的神情便會有瞬間的滿足喜意,莫憐兒伺候他兩年來,依然對這件事兒百思不解,覺得是件懸案。

  明明是個厭惡甜食的人,怎麽偏偏對“廣寒糕”這般喜愛?搞得現在天天非吃不可!不過說來他會愛上“廣寒糕”也該怪她啦!若非她從“寶珍齋”帶回這糕點,又在陰錯陽差下讓他給吃下,他怎麽也不會去碰這種甜食,更不會去愛上它,害得她現在得天天去買。

  心不在焉的用膳,胡思亂想了好一陣子,莫憐兒思及他方才的一番言詞,心中有些黯然,卻也只能無奈苦笑,暗自計量著該怎麽做才能伺候他又能將自己隱於無形,以免又惹他不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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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19:33
第二章

  幾日後——

  秋風送爽,一群年輕丫鬟們在閒暇之餘,得以聚在庭院中閒話家常,交換彼此的小道消息。而在丫鬟圈中被提起最多次、最受青睞的,當以府內年輕、俊挺的小主子——南靖璿莫屬。

  “小少爺,他很俊呢!聽說外頭有不少名門千金都愛慕著他……”

  “可不是!若能得他喜愛,收在身邊當侍妾,那可不享福了……”

  “唉唷,你想得美呢!小少爺這般的身家背景,要多少漂亮姑娘還怕沒有?哪瞧得上你這種姿色。要是我啊,只要能在少爺身邊伺候著他、天天瞧著他就心滿意足啦……”

  “這話可不是這麽說!說不准小少爺不愛豔麗牡丹,獨獨鍾情路邊小花也不一定,再說做做白日夢不成嗎……”

  “成!怎不成?那我也來發發夢,幻想小少爺將我明媒正娶娶過門……”

  話聲方出,丫鬟們不禁格格直笑得花枝亂顫,讓正巧經過的莫憐兒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恰巧正在大做白日夢的其中一名丫鬟、眼尾餘光不小心去掃到她,不禁興奮地朝她揮手呼喊。“憐兒姐姐、憐兒姐姐……”

  莫憐兒在定遠王府待了兩年,自然和府內一干大小丫鬟皆有熟識。見衆人喚她,以爲有啥要事相告,便不假思索地走了過去。

  “怎麽了?”瞧她們頰生桃色,笑得曖昧,是有啥喜事不成?

  “呵……憐兒姐姐來得正好,有關小少爺的事,問你該是最准了,畢竟你是他最貼身的丫鬟,想必知道很多我們想打探的事兒。”其中一名丫鬟拉著她,滿眼的好奇。

  “璿少爺?”她們要問璿少爺啥事兒?有些納悶,莫憐兒只能呆呆地重復她們口中所提的人物。

  “可不是!”另一名丫鬟格格嬌笑。“憐兒姐姐服侍小少爺那麽久,想必他的一些喜好,你都了如指掌,大夥兒正想問你,到底小少爺他喜歡啥麽樣的姑娘?”嘻……若能探些消息,以後朝小少爺喜歡的目標努力,說不得真能被看上眼,飛上枝頭成風凰了。

  喜歡啥樣的姑娘?莫憐兒真有些被這問題給問傻了。據她服侍他兩年來,好像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姑娘有表示更進一步的興趣。

  “這個嘛……”真被難倒的她沈吟許久,最終還是給了個教衆人失望的答案。“我不清楚呢!”

  “啊?”瞧她苦思良久,還以爲會得到有利情報,沒料到她卻是這種回答,衆丫鬟大失所望,不約而同地發出沮喪叫聲,

  呃……她幹下天理不容的錯事了嗎?爲何大家的眼神中充滿責備?莫憐兒小心翼翼地回望衆人,非常謹慎探問。“你們問這作啥?”

  “哎呀,不就是……”衆人七嘴八舌,笑意盈盈地將方才的一番言談一五一十地全轉述給她聽,在嘻鬧笑語間難掩少女情竇初開的羞澀。

  聽聞完吱吱喳喳、充滿小姑娘幻想的美夢後,再瞧她們個個懷春嬌羞樣,莫憐兒不禁啞然失笑……

  “憐兒姐姐,你別光是笑啊!你跟在小少爺身邊這麽久了,咱們才不信你啥都不知,今兒個非得套出可靠線索才行……”小丫鬟們被笑得惱了,嬌嬌滴滴賴著她蠻纏不清。

  瞅睇她們天真模樣,莫憐兒不禁回想起兩年多前的自己亦是如此爛漫,只是一場黃河大水讓她家園盡毀,北上依親又遭逢親人搬離遠去、爹親病逝,一連串變故讓她嘗盡世間冷暖,一下子由小姑娘的天真無憂長大成熟……

  “憐兒姐姐,你想些什麽?”唉……她們的要求真有那麽難嗎?爲啥憐兒姐姐那好看的柳眉蹙了起來?

  “啊!沒、沒什麽!”回過神來,莫憐兒尷尬柔笑。“你們別爲難我了,我是真不知啊……”唉……這些懷春少女還真是難招架。

  “那就沒辦法了!”其中一名丫鬟先是沮喪,頓了下後,又萬分欽羨瞅著莫憐兒說道:“還是憐兒姐姐好,可以服侍小少爺,有好多機會能和他在一起!”

  “就是說啊!憐兒姐姐真幸運……”

  “好希望能和憐兒姐姐交換喔……”

  耶!不會吧!從來不覺服侍璿少爺有啥好的,他那人不是頂好相處,整日端著一張冷臉對人,若非星魂少爺的交付,早在服侍他的頭幾日,她就嚇得逃之天天了。雖說兩年下來,已習慣他冷漠又嚴厲的對待,但天天面對著一張臭臉,實在稱不上是啥好運。心中暗忖,莫憐兒萬萬沒料到自己竟是衆人羡慕的物件。

  “璿少爺,他……不是那麽好伺候的!”不忍粉碎衆姑娘心自中的美好形象,猶豫了下,挑了個較婉轉的詞兒。

  驀地,一道急促、細微的窸窣聲自高大的花叢後方響起,不過那聲響實在太小聲又短促,是以心思全圍繞在小主子身上的衆人竟無人察覺。

  “哎呀!天天瞧著那好看的臉,甚至還有機會近水樓臺先得月,就算難伺候也情願。”一名小丫鬟笑嘻嘻說道,立刻博得其他人一致的贊同附和。

  還真具有“忍辱負重”的偉大情操呢!若讓她來選,可不會想有個難伺候的主子。再說,小姑娘有懷春美夢是好的,但可別陷得太深啊!像璿少爺這種容貌、家世的人,合該娶的也會是條件與他可媲美的世家千金。她們當丫鬟的沒那命,這世間不是人人都可以變鳳凰的。

  心中雖有萬般想法,莫憐兒也僅是微微柔笑,不便多說些什麽。

  “憐兒姐姐,難道你從沒想過嗎?”小丫鬟突然質疑著問她。

  “想什麽?”莫憐兒一臉的不解。

  “就是那個嘛……”某雙大眼盈滿夢幻色彩。“難道你不曾幻想過,也許哪一天小少爺突然喜歡上你,將你收在身邊當侍妾……”

  聞言,莫憐兒有絲驚愕,緊接著便失笑出聲,淡然道出自己的堅持。“璿少爺永遠是璿少爺。”星魂少爺要她把他當主子般服侍,那他永遠就只會是她的主子,不可能有其他的身份。

  聽出她語中涵義,衆丫鬟們輕歎了口氣,還有人玩笑指責。“憐兒姐姐,你真不懂得善用機會。”

  莫憐兒聽了也只是輕淺一笑,微微頷首示意,表明話題到此爲止,告了聲退便轉身離開。

  衆人見她走了,大夥兒相覰一眼,也失了交流小道消息的興致,紛紛偕同離開,霎時間,原本鶯聲燕語的庭園回復了原有的安寧……

  不多久,一道頎高、修長的身影靜悄悄地自花叢後方轉了出來,依那略顯奇異的神色,想必已一字不漏地將所有對話全聽進耳裏了。

  他——難伺候嗎?

  南靖璿萬萬也沒預料到自己在莫憐兒的心中,竟只得到這一句評語!虧她還跟在他身邊兩年了,其他甚少有機會親近他的丫鬟,對他的想法都比她多出好幾十倍呢!

  原本只想躺在花叢後、甚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小天地上,偷得浮生半日閑,卻怎麽也沒想到會聽到府中丫鬟對他的看法與心思,甚至還得知向來在他面前沈靜少語的莫憐兒對他的觀感,但是——

  他不是那麽好伺候的!

  她對他的觀感竟然只有如此短短一句,而且還不是啥好話!

  南靖璿只覺一陣氣悶,向來冷靜、喜怒不形於色的臉龐,難得的浮現出一股莫名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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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顥哥哥,人家吃不下了……”放下手中碗筷,月芽兒唉聲歎氣地向身邊的夫婿抱怨。

  “怎會吃不下?身子不舒服嗎?”南宸顥緊張詢問,畢竟愛妻胃口向來頗佳,怎今日用沒幾口便喊不吃了?

  “唉……面對著一張臭臉,誰用得下飯?”玉手直指對面—張冷臉,口氣非常委屈。

  她這個兒子平日臉已經夠臭了,今兒個竟變本加厲,神色陰霾得可怕,與他同桌用飯哪還有食欲?月芽兒搖頭歎氣,不明白自己造了啥孽,怎會生養出他這種讓人倒盡胃口的屎臉?

  聽聞愛妻的指責,南宸顥失笑不已,卻啥麽話也沒說。

  緩緩咽下口中飯菜,南靖璿冷聲冷調地道:“真抱歉影響您的食欲啊!”可惡!他這個娘沒事找碴。他今天已經夠悶的丁,她還來激他!

  耶!總算開口啦!難得陪他們夫妻倆用飯,卻從頭至尾一聲不吭,叫人瞧了難受,如今……嘿、嘿,總算開了金口。

  “娘的食欲算得了啥麽!最重要的是,誰惹我的兒子不開心啊?”月芽兒笑咪咪的,一眼就看出他心底有事不痛快,畢竟當娘當了二十幾年了,兒子的喜怒情緒,她怎麽可能摸不清呢!

  “沒什麽,娘,您想太多了!”向來明白娘親那雙眼挺利,南靖璿還是四兩撥千斤,什麽也不肯多說。

  唉……兒子大了,一點都不交心:月芽兒自怨自艾愁歎,倒也沒逼問,順口提道:“這些天怎都沒瞧見憐兒那丫頭在你身邊跟進跟出的服侍?她終於受夠你而逃跑了嗎?”嬌脆嗓音充滿揶揄笑話。

  誰知原本只是無心的調侃,哪知南靖璿的臉色卻難看得緊,一雙劍眉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自從前些天那氣氛僵凝的夜晚後,他隱隱察覺那女人處處小心地避開他,導致這些天他莫名煩躁不已,沒想到今日又無意間聽到她的心底話,讓他更加氣悶惱怒,甚至連用個飯,娘也笑話她可能受不了他而逃跑。難道他性子真有那麽不堪,惹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唷……她不小心打中馬蜂窩啦?月芽兒驚奇瞅睇他越顯陰沈的神色,懷疑起這個彆扭、難搞的兒子和他的貼身丫鬟間到底出了啥事?

  “我飽了!爹娘,您們慢用。”重重放下碗筷,不想面對娘親那窺探的眼神,起身步出飯廳。

  目送他消失的身影,月芽兒眉開眼笑。“顥哥哥……”

  “嗯?”兒子心情不好,愛妻爲何笑得那般樂?

  “你有沒有嗅到一種味道?”神秘兮兮的賊笑。

  “什麽味道?”是他身上的泥味兒嗎?可今兒下午去菜園子種完菜後,他已經沐浴清潔過了,難道還是有味道嗎?芽兒的鼻子何時變得這麽靈?

  “你身上沒味兒,放心!”一看夫婿在自己身上到處亂嗅,月芽兒就知道他肯定會錯意了,忙不叠地制止他可笑的行爲。

  不是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啥?南宸顥滿心的疑惑。

  瞧他斯文、溫和的臉龐佈滿迷惑之色,月芽兒嬌笑不已。“顥哥哥,芽兒、我聞到春天的味道了……”

  耶?春天的味道?南宸顥忽地憂心忡忡地凝睇她——

  “可、可現在要入秋了啊!芽兒,你確定沒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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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輪玉兔向東流,瑩淨三更正好……

  雖尚未三更,皎潔月色下,已有一抹人影在“清松軒”內毫無目的漫遊。

  奇怪!這麽晚了,璿少爺怎還沒回來?回廊下,莫憐兒來來回回地踱步,不時伸長脖子探望,就希望能將人給快盼回來……終於,一道黑影自鋪石小徑那端慢慢走來……

  啊——是璿少爺!在黝黑夜色下,尚未認清來人臉孔,莫憐兒光是瞧見他那獨特沈穩的走路方式,便知道是主子回來了。

  未等到南靖璿發現自己,她已經伶俐地進了房,飛快地備好一切他所習慣的吃食後,便隱身躲到另一處相連的偏房,避免與他照面。

  不一會兒,她聽到了房門開啓的“咿呀”聲……

  她又躲到哪兒去了?南靖璿一回房,看見矮幾上還冒著熱煙的香茶與一小碟“廣寒糕”,心下不禁一陣惱怒。

  這些天來,服侍他的工作沒一件少做,可她偏偏就有本事在與他照面前,將自己藏了個不見人影。

  瞧那茶水還冒著氤氳熱氣,肯定是在他進房門前才剛泡好的,而他卻沒瞧見她的半絲兒蹤迹,照這麽細推下來,她肯定還在房裏頭……

  “莫憐兒,你給我出來!”驀地,他微惱地低吼,不願這幾日氣氛詭異得形同冷戰的情況繼續下去,乾脆率先打破僵持。

  “璿少爺,您有事吩咐嗎?”一聽見傳喚,莫憐兒就像一般的婢女般快速自偏房內來到他跟前,低垂的眼眸始終未曾擡起,語氣顯得必恭必敬。

  “你在與我鬧脾氣嗎?”抹了抹臉,他突然歎氣,非常不習慣她這幾日來的避不見面,甚至連如今都站在他身前了,還是將臉垂得低低的。以往她雖沈靜少言,倒也不曾如此避他啊!

  “啊?”莫憐兒驚訝地擡起清秀臉蛋愕然瞅視他。“璿、璿少爺,憐兒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那你這些天避著我算啥?”玩躲貓貓嗎?

  “那、那是因爲憐兒以爲璿少爺、您不喜歡瞧見憐兒。”所以才避著啊!

  “我有這麽說過嗎?”雖然他常常沒給她好臉色,可卻從沒說出那種混賬話。

  “前……前些天夜晚,您很生氣……”欲言又止,以下話語不言而喻。

  還說沒耍脾氣,這不是記恨來著,這些天才躲著他嗎?不過那天夜裏確實是他不好,語氣壞了些。男子漢大丈夫,有錯就該認,他絕不會逃避的。

  “對不起!”霍地,南靖璿突兀地道了聲歉。

  “耶!”莫憐兒反被駭了一大跳,驚慌得直搖手。“璿、璿少爺,您爲何致歉?憐兒承受不起……”

  “緊張啥勁?”凝看她倉惶地連退好幾大步、臉色蒼白,用著仿佛在瞧怪物的眼神瞅他,南靖璿氣惱得一個箭步來到她身前,將人穩穩地按坐在椅子上。

  “我……我……”驚愕的水靈美眸與他相對,莫憐兒慌得說不出話來。

  璿少爺今兒個是怎回事?中邪了嗎?和以前相較,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伺候他兩年了,從沒見他這般好,竟然還會扶她坐下,與先前的冷漠相待,根本是天差地遠。

  瞥了眼她驚疑不定、不敢置信的神色,南靖璿總算明白自己以往給她多壞的印象。

  “那夜是我的錯,我致歉。還有,我沒討厭你的意思。”也許以前小舅剛將她塞給他時有,但歷經兩年,他早已沒那彆扭情緒了。

  許是太過震驚,莫憐兒完全傻楞住,不知該如何回應。

  覰了一眼,發現她這傻傻的模樣有些好笑,南靖璿忍不住勾起笑紋。“我也是懂得反省的,別一臉見鬼模樣,很傷人的!”

  耶!璿少爺是在同她說笑嗎?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耳朵,莫憐兒顯得擔憂。“璿少爺,您身子可有不適?”

  聞言,南靖璿不禁朗笑出聲。老天!這丫頭當他病了,才會這般反常是不?

  啊——沒想到璿少爺開懷暢笑時,竟是這般的……嗯……該怎麽說呢?形容不出心中複雜感受,她只覺得璿少爺的笑聲中充滿愉悅,完全不同於他平日貫有的譏諷淺笑。

  察覺到她迷惑神色,他笑聲漸歇,黝黑的眼眸沈沈凝睇她,久到她不自在的視線不知該往那兒瞟,南靖璿才緩緩低語。

  “抱歉!這兩年我不該那般待你,對你視若無睹……”頓了下,苦笑不已。

  “其實你只是無辜的代罪者,我真正氣的是小舅,氣他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將你塞給我……”警覺自己這樣說有些傷人,他驀地住了口,用有點抱歉的眼神瞄她一眼。

  “沒關係!我不介意。”搖搖螓首,她對星魂少爺只有感激,從沒埋怨他與豔歌小姐像丟燙手山芋般將她丟給璿少爺。

  “小舅他們那對毒夫毒婦沒將你留在身邊,是他們的損失。”拐彎抹角地誇獎她,南靖璿有點彆扭道謝。“反正不管怎麽說,這兩年你做得很好,謝謝你!”

  她雖安靜少語卻將他服侍得很好,什麽小事都先替他想到,不待他說就已先做好,讓他回到寢居內可以至然放鬆。對於這一點,他是感激的,所以很早之前就想對她這麽說了。只是他向來沒給她好臉色過,因而一直不知該怎麽拉下臉來讓兩人關係改變。

  “不……不客氣!”對他的態度丕變,莫憐兒嚇得結結巴巴,簡直不知該如何應付。

  瞧她這般驚惶樣,他不禁搖頭自嘲。“老天!我有這般嚇人嗎?”

  “不、不是的!”自覺自己的反應有點傷人,她心急地急忙解釋。“我……我只是……只是有點……有點……”有點什麽,支吾了老半天,敲破腦袋卻怎麽也想不出該如何說,急得臉都脹紅了。

  細細凝看脹紅嬌顔,南靖璿忽覺她其實挺秀美、可愛,尤其平日沈靜的人,一旦不知所措時,那表情煞是逗人……

  啊——璿少爺爲啥這般瞧她?他那幽深、沈靜的黑瞳瞅得人心慌啊……莫憐兒俏臉生暈,直到此時此刻才明白,爲何府內那麽多年輕丫鬟愛慕他,因爲他光是用那雙眼就可以蠱惑人了。

  “璿……璿少爺,茶涼了,憐兒再幫您泡一壺!”深怕自己會溺死在那兩潭黑水中,她急促地起身避開他,隨便找了件事兒忙去。

  察覺失態,南靖璿爲短暫的失神而搖了搖頭,期望自己能清醒些。

  “璿少爺,喝杯茶吧!”親手奉上新泡的熱茶,她笑得有些怯生生。

  默默地接過茶,他忽地輕喚。“憐兒……”

  “璿少爺?”擡起盈盈水眸迎向他。

  “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啊?”重新開始?璿少爺到底在說什麽?對他沒頭沒腦冒出的話,莫憐兒絲毫無法理解。

  “沒什麽!只是希望你能忘了我以前不好的態度,別再那般怕我!”吐了口氣,他微微泛笑。

  “啊……喔!”粉嫩紅唇蠕動了幾下,最終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音節,她紅著臉又開始找事去忙東忙西。

  原來她慌亂時,便會找事來讓自己忙啊!南靖璿興味一笑,覺得她這個小習慣還挺有趣的。

  不知明天太陽會不會打西邊出來?今夜的璿少爺真的很奇怪!心中暗忖,她始終不敢將視線轉回他身上。

  “憐兒……”再一次,他又輕聲喚人。

  聽聞輕喚,莫憐兒心下一跳,實在很怕他又發出啥驚人之語。不過,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回過身來面對。“璿少爺,有事交代嗎?”

  “以後我要你一同坐下用膳就別抗拒了。”說到底,他挺介意在一些她堅持的事情上、而只要小舅一句話就能讓她放棄,而自己要求千百次,她卻依然堅守自己的原則。

  聞言,莫憐兒僅是輕淺淡笑,啥麽也沒多說。

  呵……這姑娘還真是固執!沒聽見回應,南靖璿明白外柔內剛的她肯定是不會輕易妥協的。

  無可奈何地悄然一歎,他有點報復意味的又叫喚。“憐兒……”

  又、又有啥事?璿少爺今夜似乎特別愛喚她的名兒!莫名其妙瞅著,莫憐兒只希望別又從他嘴裏冒出些怪言怪語。

  “璿少爺不是那麽好伺候的!”淡然吐出午後在庭園裏聽到的話兒,他略帶惡意輕問:“我有那麽難伺候嗎?”

  轟!

  莫憐兒只覺一陣火熱往兩頰竄燒……

  他……他怎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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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20:02
第三章

  自那夜的開誠佈公後,南靖璿對待莫憐兒已不再視若無睹的冷漠,在接受她的服侍時,總會交談個幾句。話雖不多,但相較以往,已是莫大的改善與進步。

  時光荏苒,過了月圓人團圓的中秋佳節後,不知不覺間,已到了九月初九的重陽節。

  這日,一大清早,府內衆多的奴僕忙進忙出,爲每扇門板挂上藉以消災避厄的茱萸,而丫鬟們則忙著備好應景的食物、水酒,以供等會兒登高賞菊的主子們肚子餓時能果腹。

  不一會兒,當大夥兒準備齊全時,王府大門前也停了好幾輛馬車,就等主人上車出發。果然沒多久,領頭的主子一家緩緩行來,後頭還隨行著一大串難掩興奮的丫鬟、奴僕。

  “呵呵……這麽大陣仗,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咱們要舉家遷移呢!”來到大門口,睨視周遭一眼,月芽兒禁不住玩笑道。

  “可不是!”向來崇尚自然、簡樸的南宸顥點頭附和。

  “這哪算啥大陣仗!有些高官或大富人家在重陽登高出遊,所擺出來的龐大陣容,才叫人瞠目結舌呢!”他們定遠王府算是很收斂了。南靖璿搖搖頭,催促自家爹娘快上馬車別磨蹭。

  “這還不算大陣仗嗎?嫁來南家這麽久了,就出門遊玩還得綁上一大串粽子最讓我不習慣!”月芽兒嘟嘟嚷嚷地讓夫婿扶進馬車內。

  “嗯……我也一直很難適應啊!”鑽進車內安座在愛妻旁,南宸顥頗心有戚戚焉。畢竟是在佛寺長大的,就算後來回歸王府,他還是習慣簡樸的生活。

  “唉……顥哥哥,乾脆待璿兒娶親後,咱們回玄湮穀養老吧!”笑意盈盈,很認真的建議。

  “好啊!”有人雙眼發亮、神采奕奕。“玄湮穀是個好地方啊!”很適合他的性情呢!

  “別做夢了!”驀地,布簾子讓人給掀開,南靖璿探進頭來,對著兩名老天真嘲笑。“想讓我成親?您們慢慢等吧!”

  他非得來潑他親愛爹娘的冷水嗎?月芽兒氣結,迅速地伸出一雙纖白玉手往他兩邊面頰一捏,沖著他詭譎狠笑。“話先別說得太滿!很快你就會自食惡果。”話音方落,她馬上鬆開惡爪,窩回親愛夫婿的懷裏。

  南靖璿聽得心中一驚,顧不得臉上疼痛,立即朝溫和、老實的爹親逼問。

  “爹,您快告訴我,娘說的是不是真的?”他這個娘承襲了外公的卜算之術,有些事讓她一說還真准得叫人害怕啊!

  “啊……嗯……這個……”支支吾吾的,正在猶豫要不要老實招認親愛的娘子,確實曾背著兒子卜出紅鸞星動的卦象來。

  “呵呵……”誇張地掩嘴呵笑,月芽兒欣賞他難得驚慌的神色,揚眉得意道:“傻孩子,你又不是不瞭解你爹爹說謊就結巴的毛病,光瞧他那支吾其詞的心虛樣,難道你還不明白?”

  淩厲眼神往那個現在笑得憨傻、尷尬的男人掃去,南靖璿只覺心下一涼,不帶希望要求。“爹,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璿兒,爹很想,但是沒辦法。”南宸顥有種愧對兒子的罪惡感。

  微弱的希望之光至此熄滅,他轉而對娘親逼問。“誰?”

  “什麽誰呀誰的,不明白你說啥?”月芽兒眉眼間淨是笑意。

  “那女人是誰?”先問個清楚,他好提早作預防閃遠些。

  “不知道啊!你娘我又不是神仙。”笑睨一眼,月芽兒覺得兒子平日精明,怎如今卻犯糊塗了。

  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麽有用線索,南靖璿懊惱不已時,身後卻傳來低柔地輕喚——

  “璿少爺,大夥兒都上車了,就候著您一人呢!”莫憐兒有點不解他半身探進馬車內,怎麽老半天就不動了?

  “哎呀!差點忘了還要去登高遊玩,這大好時光都叫你給磨蹭掉了!”毫不留情將兒子一把推出去,月芽兒催促著。“快快快,趕快出發了!”

  滿心不願退了出來,南靖璿臉色鐵青、筆直朝自己的座車而去。

  驚鴻一瞥,莫憐兒似乎瞧見他俊逸臉上有著可疑的兩團紅腫……

  “憐兒,該出發了!你還不上車?”專屬某號臭臉男的馬車內傳出低喝。

  “來、來了!”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莫憐兒心中想的卻是——璿少爺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大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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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郊外一處小山丘頂峰——

  “怎麽全京城的人都跑來這兒了嗎?”眯眼細瞅著山頂空曠處密密麻麻的馬車與人潮,一想到自己也置身其中,月芽兒就有種想昏倒的感覺。

  “夫人,這才叫熱鬧啊!”衆奴婢們嘴裏笑嘻嘻回答,手邊動作不停,已迅速的占了一塊空地,開始鋪起中毯,卸下水酒美食,好讓大夥兒享用。

  搖了搖頭,有點受不了這種美其名登高遊賞,實則與一大群人亂哄哄的擠在一起湊熱鬧,月芽兒開始頭痛。

  “顥哥哥,散步去?”趕快拖著夫婿閃人吧!

  “好啊!”高興的接受愛妻邀約,南宸顥溫柔牽起握了二十幾年的小手,往山林野徑漫步去了。

  而還陷在方才娘親給他的震撼中的南靖璿,這會兒也沒啥心思去管雙親大人要上哪去,交代奴僕們一些事後,便也朝林間漫遊去了。

  咦?璿少爺獨自一人要上哪兒?本與一干丫鬟佈置水酒美食的莫憐兒眼尖,不暇細想,抛下衆人追了上去……

  走了好長一段距離,離開人群齊聚的空曠處,南靖璿才拐了一個彎,撥開雜亂的林木,入目竟是一簾清涼的小型瀑布,直泄而下的水流在瀑布底下彙聚成一汪清澈透明的小水潭,滿溢的潭水順著缺口潺潺流出,成爲一條乾淨透明的小溪。

  “璿少爺……璿少爺……”

  這聲音不是……才驚訝自己無意中發現這個清涼的小天地,南靖璿還來不及瞧個仔細,便聽見雜亂林木外傳來陣陣尋找呼喚聲。

  這丫頭肯定是瞧見他離開才會尾隨而來,不過她怎都不擔心自己孤身一人在林間闖蕩,若遇上其他也來這小山丘登高遊玩、喝得醉醺醺的野男人意圖不軌,那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該怎麽辦?

  “我在這兒。”南靖璿有些氣怒,回身撥開雜亂林木朝外低喝。

  被乍然響起的低喝嚇了一跳,循著聲音來源望去,看見林木被撥開一小道空隙後所露出來的臉龐,莫憐兒展現喜色,忙不叠地也鑽進林木內。

  “璿少爺,你怎會跑來這兒?”通過層層阻礙的枝葉林木,她入目第一眼就是主子那顯得有點黑的臉色,心中不解自己又哪里做錯了?

  “來散心!”光瞧那迷惑眼色,南靖璿就知她根本沒想那麽多,心底的氣悶更加旺盛。

  璿少爺的口氣好陰霾喔!有種一頭撞入馬蜂窩的感覺,也只能佯裝不懂他的惡劣心緒,徑自輕柔微笑。

  “散心啊!這地方挺美、挺好,確實適合。”

  她還接得真順!嘲諷睨看她難得的裝傻神色,南靖璿驀地感到有些好笑,心火霎時間消失無蹤。

  “陪我聊聊吧!”

  乍聞他出人意料的邀約,莫憐兒傻愣了下,不知該做何回應?

  嗯……她那是啥表情?雖然他不是啥和藹親切、會主動找人閒聊的主子,但這種受驚嚇的神情很傷人喔!

  “當我沒說!”冷著俊臉,開始彆扭起來。

  “不!我很想和璿少爺您聊聊。”細瞧他冷峻的面容下竟有絲隱隱紅潮,莫憐兒漾著輕柔淺笑……呵呵,原來她這位璿少爺也會鬧彆扭啊!是啊!誰說平常貫於冷靜嘲諷的人沒權利使性子?

  只覺她那抹淺笑像是看透啥麽,南靖璿被瞧得不自在,竟大掌一遮,蒙住了那雙水靈靈大眼。

  “璿、璿少爺?”霎時間眼前一黑,莫憐兒低聲驚呼,粉嫩臉頰瞬間飄上紅雲。伺侯了他兩年,璿少爺從沒主動碰觸過她,到底是怎回事啊?

  “你那雙眼瞅得我尷尬!”試圖解釋。

  “尷尬?”尷尬啥啊?

  愕然發覺自己越解釋越弄得人糊塗,南靖璿乾脆住了口,收回大掌,瞧也不瞧她一眼便往小水潭走去。

  重獲光明,她默默跟隨在身後,見他佇足於潭水邊良久不語,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率先打破沈默,小心問道:“璿少爺今天心情不好嗎?是誰惹您不高興了?”不開心的事,說出來會比較舒服呢!讓主子保有快樂的情緒也是她們當丫鬟的責任啊!

  不愧當了他兩年的貼身丫鬟,對他的一喜一怒都掌握得很精確嘛!讚賞的斜睨一眼,他緩緩笑了。“確實是有點事煩心。”

  “是啥事呢?說出來也許憐兒能替您分憂解勞……”三個臭皮匠總勝過一個諸葛亮啊!

  “憐兒,如果有一天,有個蔔算之人告訴你說,你命中注定的物件出現了,你會怎麽辦?”笑覰著,突然很想聽聽她的想法。

  果然!莫憐兒歪著頭沈吟了許久,久到南靖璿都快放棄了,她才柔柔輕笑。“不怎麽辦!”

  以爲自己聽錯了,南靖璿側首凝望她,再一次確認。“不怎麽辦?”

  “是啊!”笑著點頭,她顯得豁達。“若是命中注定,該來總是會來,平平靜靜接受就是了。”

  “可你又不知對方是誰,根本沒感情啊!”這丫頭想得未免太簡單!

  “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姻緣,相信老天爺一定會安排適當的機緣讓兩人相識、産生感情啊!”依舊笑得柔和。

  “這世間多得是媒妁之言,婚前彼此互不相識、沒感情的結合多得是。”很冷靜的提出反駁。

  “若真沒感情不想嫁娶,只要心意堅定拒絕,再怎麽也強迫不了,屆時人家說的命定物件便成了不相干的陌生客,那麽命定之人又怎能說是命定之人?這麽一來,算命說的話便不准了。既然是不准的話,那我當然是不怎麽辦啊!”她微微輕笑,不敢相信他竟爲這種事心煩!

  驚訝凝瞅眼前這名嬌弱女子,南靖璿萬萬也料不到她竟有如此笑看世人口中命運之說的智慧,看來他該對她刮目相看了。

  “說得好!”自從聽到娘親那番似真似假的言談、陷入迷思中的南靖璿,有種被霍然點醒的驚喜,不由得撫掌讚歎。

  反倒是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讚賞駭了跳,臉兒不自覺酡紅。“憐兒的粗薄淺見讓璿少爺笑話了。”

  “不!你說得好極了!”難得身邊有姑娘的言談能讓他如此讚賞啊!以前只顧著冷臉待她,卻不知她這般言之有物,南靖璿不禁懊悔這兩年自己白白浪費了。不過不打緊,從現在開始,每天都找她聊聊,想必他可以聽到許多不同于一般世人的獨特見解。

  璿少爺眼神亮得炙人哪!莫憐兒不懂他心境上的轉折,徑自輕聲笑問:“璿少爺,我們是不是該回去和大家……”

  話聲未完,就被雜木林外陣陣的調笑與叫駡聲給掩蓋打斷……

  “哈哈……小姑娘可真俊哪!趁現在四下無人,乾脆與咱們一夥兄弟樂合、樂合……”

  “放肆!你們不要臉!”

  “不要臉?等會兒還會有更不要臉的事,就怕到時小姑娘舒爽得直喚好哥哥呢……”

  此言一出,引起好幾道淫邪笑聲響起,叫人聞之生厭的狂笑響徹在林間……

  “你們這些登徒子,不准過來,我爹可是鎮北大將軍王一虎,你們若亂來,我爹爹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哈哈……說不得屆時王大將軍哭著求咱們當他的女婿!”

  “你……你們無恥!不要臉……啊——”

  驀地,一聲驚慌尖叫讓雜木林後的南靖璿、莫憐兒兩人面面相覷……

  糟了!有姑娘要被淩辱了!莫憐兒經歷過賣身葬父的苦境,後因月星魂與陽豔歌的幫助才能有今天安穩的生活,是以對任何落難之人皆能感同身受,忍不住就會伸出援手幫助。也因此在南靖璿還來不及反應下,她已迅速撥開層層林葉沖了出去……

  老天!她到底有沒有自覺自己是個姑娘?若非今日他也在,這丫頭豈不羊入虎口?南靖璿簡直想把她抓來痛駡一頓、剖開那小腦袋瓜,看看到底都裝了些什麽?

  果然,她才一沖出去,淫笑聲又起……

  “哎呀!今日真是咱哥兒們的好運道,老天爺瞧一個姑娘不夠咱兄弟們享用,又特地送來一個呢!”

  “你們不要臉!”一沖出雜木林,就見一名酩酊醉漢粗鄙地壓在奮力掙扎的姑娘身上,莫憐兒什麽也沒多想就撲上去,使盡吃奶力氣捶打醉漢後背,嘴裏還不住怒斥。“不要臉!光天化日竟敢欺負良家婦女……不要臉……”

  “喂!你們誰來把這女人拉走?老子可沒法子一箭雙雕……”粗鄙醉漢不耐煩將她往後一推,正好被另兩名眼泛淫光的醉漢自後頭迎上來,一人一邊架住。

  “你、你們放開我……”她有些驚慌的叫喊著。

  “到嘴的肥肉哪有可能放掉?”原本壓在小姑娘身上的醉漢放聲邪笑,狼爪一抓一扯,將身下尖叫哭喊的姑娘胸前衣襟給一把撕開,露出粉豔肚兜。

  “哈哈……接下來換你了……”架住莫憐兒的兩名粗漢見同伴有了動作,不免心癢難耐,色迷迷的眼光在嬌軀上下遊移,祿山之爪緩緩伸出……

  “你、你們別亂來……我、我要喊人了……”面容蒼白直發抖,她只覺噁心想吐。

  “你喊啊!所有人全在前頭的空曠處,這片小林子是沒人會來的。”其中一名租漢笑得囂張邪氣,醜惡粗大的狼爪直襲她胸前……

  眼看就要受侮辱,她急得快哭,抖著聲音尖叫呼救。“璿、璿少爺——”

  嘶!

  在電光石火的瞬間,只聞三道急促破空聲,幾在同一時間,三名粗鄙醉漢的哀嚎慘叫同時響起,不約而同地放開兩名姑娘,捧著鮮血直流的手臂哀哀痛呼,而三人的足下亦各有一片剛被摘下的綠葉。

  莫憐兒見危機解除,連忙奔至被撕破衣裳、差點招辣手摧花而哭哭啼啼的姑娘面前將人扶起,關懷備至地殷切詢問。“姑娘,你沒事吧?”

  “沒……沒事……”遮掩著因破碎衣衫而暴躇的肚兜,花容失色的美麗瞼龐爬滿淚痕。

  見她幾乎不能言語,莫憐兒只能一邊輕言撫慰,一邊脫下自己穿來抵禦微涼秋風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好能遮羞蔽體。

  “謝謝……”緊抓著她披上的外衫,美貌姑娘充滿感謝。

  “應該的……”莫憐兒輕柔一笑,正想再說些什麽時,捧著血流如注的三名醉漢已開始叫囂——

  “誰?是哪個小毛賊竟敢與大爺我們作對?”壯著膽子,其中一人咆哮怒吼。

  “呼——”一片靜悄悄中,只有略帶寒意的秋風吹過林間的嘯聲……

  “真他媽的撞了邪不成?”等了老半天,不見有人應聲,其中一名粗漢忽感雞皮疙瘩上身。

  “胡說什麽,老子才不信邪!今天非將這兩塊肥肉吃到嘴不成!”另一名粗漢不怕死,大步一跨就往她們而去。

  見他一步步逼近,美貌姑娘嚇得縮緊身子往莫憐兒身後躲。而憐兒雖緊張卻也只能挺起身子,結結巴巴嬌斥。“別……別過來……我要再喊人了……”

  粗漢瞬間頓下步伐,隨即惡向膽邊生,狠戾淫笑。“你喊啊!老子就不信你們那麽好運,會有第二次莫名其妙的機會逃過。”話落,迅疾沖向她們。

  “啊——璿少爺救命啊……”不假思索,莫憐兒再次呼救。

  嘶!

  哇!

  伴隨破空聲的淒厲慘叫刺穿衆人耳膜,只聽“砰”地一聲,粗漢倒地不起,一張橫肉臉龐痛苦得扭曲變形,抱著被割斷腳筋的腿在地上翻滾嚎叫……

  哇!呼叫璿少爺比呼叫菩薩還有用呢!眼看對方淒慘模樣,莫憐兒不禁瞠目結舌。

  另兩名粗漢見此變故,紛紛嚇得臉色劇變,這會兒哪還管美色當前,保命最是要緊,當下不顧義氣地丟下無法奔跑的同伴,轉身就逃。

  只是有人似乎不願放手,就在他們才起步要跑,便又是兩道砰然倒地聲夾雜著唉叫,兩人同樣抱著腳翻滾,與先前的同夥一同作伴去了。

  像是瞧了一出精彩好戲,莫憐兒雖同情三名粗漢的痛苦,卻也忍不住讚歎的鼓起掌來……

  這丫頭在幹啥?當看戲嗎?隱于雜木林後的南靖璿一邊撥開枝葉緩緩步出,一邊搖頭不已。他突然發現印象中向來溫順、沈靜的她竟也有活潑的一面。

  “璿少爺,您好厲害呢!”人沒出現竟然能將歹人打得落花流水!

  “沒你厲害!”冷冷橫瞥一眼,南靖璿嘲諷道。沒本事也敢去救人,喊一聲璿少爺就能轉危爲安、萬事化無,他當然沒她厲害!

  呃……璿少爺又開始板著冷臉諷笑人了!玲瓏心腸的她知道他此刻非常的不悅,當然不會笨得去碰釘子,當下馬上轉移目標,將還縮坐在地上的美貌姑娘給扶起來。

  “姑娘,別怕!這位爺是我的主子,是他救了咱們呢!”噙著溫柔笑意,她體貼的爲還餘悸猶存的姑娘介紹眼前男子,要她別驚慌。

  “多、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總算安下心來,美貌姑娘綻出一抹笑,在瞧清眼前的救命恩人俊逸的面容後,原本受驚而蒼白的嬌顔悄悄染上一層紅雲。“小女子姓王閨名芫芫,是鎮北將軍王一虎的女兒,不知公子可否告知貴姓大名、家住何處?來日小女子必與爹爹親自登門道謝。”

  “舉手之勞,不需言謝!”客氣有禮卻婉轉的避開她的問題,南靖璿沒有錯看她美眸中乍現的愛慕光采金金,未免以後上演一段爲報恩而自願以身相許的無聊戲碼,乾脆直接不表明身份,斷了一切可能。

  再說,他也極爲不悅這個叫王芫芫的姑娘剛剛的作爲。雖說她嚇壞了,而且憐兒是自願奔出去爲她趕歹人,可後來歹人意欲再侵犯兩人時,這名嬌滴滴的姑娘竟自動躲到憐兒身後,將憐兒給推到前面擋壞人……哼!實在是恩將仇報,難道她害怕被傷害,憐兒就不怕嗎?憐兒可也是個嬌弱的姑娘啊!

  “可……可是……”王芫芫急了,想探問對方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璿少爺的臉色陰沈沈的,可別嚇壞人家姑娘啊!莫憐兒搖頭暗忖,連忙插口接話。“王姑娘,你的家人呢?”

  “在前頭的空曠處,我是因爲覺得煩,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隨便走走……”哪知道竟會撞上惡徒!不過也因爲如此才有機會和人品如此出衆的男子相識啊!王芫芫芳心暗喜,心中的話可不敢真說出,不然豈不羞人!

  “這樣啊!正巧我們也要回那兒,不如咱們結伴走回去吧!這樣也安全些。”莫憐兒笑了笑,轉頭請示主子。“璿少爺,您說呢?”

  都自行決定了,還來問他作啥?南靖璿不置可否,不過足下倒是先邁開了。

  見狀,她輕柔低笑,抛下還猶自哼哼唉唉的三名粗漢,偕同王芫芫尾隨而行。不一會兒,三人回到了人潮聚集、鬧烘烘的空地邊緣。

  瞧見人聲鼎沸、人車擁擠的空地,南靖璿率先頓足,未發一語瞅視莫憐兒。總算她跟隨在他身邊夠久,馬上能明瞭他心中所思,立即漾起有禮笑容——

  “王姑娘,你的家人泥?”

  “在那兒!”回以一笑,很快指出不遠處陣容龐大的一群人。

  “那太好了!王姑娘,你快回去找家人吧,我們不送了!”

  “啊——可是我還不知道恩公的名字……”他們要走也得先留下名號啊!

  “不用了!區區小事而已。”冷淡回應,南靖璿不想多說,直接轉身朝自家人群聚方向行去。

  莫憐兒見狀也只能對王芫芫抱歉一笑,隨後緊跟了上去。

  王芫芫無語,默默凝望著兩道未曾回頭的身影直往一處地上鋪著中毯、奴僕群聚歡笑的方向走去,直到確認他們確實在那兒停佇、坐下後,她才轉身、前去找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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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芫芫,你是怎回事?誰欺負你了?”王芫芫才走回鎮北將軍府盤據的空地上,一身狼狽的模樣馬上被其大哥——王世剛給盤問不已。

  “嗚……大哥……”被向來疼愛她的大哥關懷詢問,王芫芫馬上一五一十地哭訴著自己方才險遭不測,若不是被人給救,如今可要清白不保。

  “大膽賊子,光天化日還如此目無王法!”聽完敍述,王世剛又驚又怒,馬上派人去妹子說的地方,將那三名惡徒擒拿移送官府,直到下人領命離開後,他剛毅臉龐上的兩道濃眉便皺了起來。“春兒,還不快扶小姐回馬車更衣!”

  “來了!”一名小丫頭迅速的將王芫芫扶到停放在一旁的馬車內更換衣裳。

  未久,只見王芫芫更好新衣、梳整乾淨地下了車,語帶羞意對自家大哥輕道:“若非那位公子相助,芫芫可真叫人給淩辱了。”

  “可不是!那位公子可有留下名號?”對於那位伸出援手的男子,王世剛真心感激。

  “那位公子不肯說呢!不過他就在那兒。”指著遠遠的一抹頎高身影,她害羞地笑了。

  “咦?那不是——”王世剛的眼力極佳,就算距離甚遠,還是認出了妹子的恩人。

  “大哥,你認識他嗎?他到底是誰啊?”王芫芫欣喜不已。

  “點頭之交而已。他是定遠王爺的孫子。聽說老王爺偕同王妃雲遊去了,而他的爹娘又不想管事,所以現在王府內的大小事都是由他掌權作主的。”王世剛曾與他打過幾次照面,不過兩人都僅是點頭示意,從未有深入交談。

  “原來是定遠王府的人,難怪有這般的人品。”知曉愛慕之人的身家背景不凡,王芫芫不禁暗喜。“大哥,你說咱們是不是該親自去道謝?”

  “這是當然!他救了咱們將軍府的掌上明珠,可是我們的大恩人,豈可失了禮數,大哥會親自陪你去道謝。”王世剛向來寵愛妹妹,對妹妹的救命恩人當然是感恩在心。

  “太好了!”又可以見到恩人了呢!王芫芫滿心滿眼的雀躍之色。“那我們走吧!”

  “咦!現在?”王世剛傻眼。

  妹子未免也太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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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20:32
第四章

  “主仆倆上哪兒溜達啦?”才見兩人回來,早一步偕同夫婿回來的月芽兒笑咪咪地詢問。

  “隨便走走!”在娘親身邊坐下,南靖璿隨口回答。

  隨便走走會那麽久才回來?瞧他神色與尋常無異,她轉而問另一個比較好套話的人。“憐兒,你說。”

  同在中毯上坐下的莫憐兒一邊忙著遞濕巾給主子擦手,一邊自然而然地將方才主子英雄救美的事迹說了一遍。

  唉……她怎給說了出來!接下來他幾乎可以預測娘親會說啥了。南靖璿有些埋怨瞅覰她,不過卻讓他赫然發現一件事兒……

  憐兒第一次和他平起平坐呢!雖然沒有“同桌而坐”,但至少是與他同坐在巾毯上!

  南靖璿有種說不上來的暗喜。不過暗暗自得的他,眼中似乎只瞧得見她同坐身旁,卻瞧不見其他奴僕也一樣席地而坐,她只不過同大夥兒一樣罷了!畢竟要伺候突然矮一截的主子,當丫鬟的當然也得跪坐下來才好服侍。

  “哎呀!當真有這回事?”月芽兒興致全來,該不會未來的媳婦兒就是那個被救的美人兒吧?雖然前陣子與兒子用膳時,讓她懷疑起兒子與憐兒丫頭之間有問題,但經過了這些日子的觀察,除了兩人之間的冷漠、緊繃感不再如以前那般劍拔弩張,彼此言談亦增多外,其餘實在瞧不出啥異樣!所以兒子的真命天女也許不是她挺喜愛的憐兒丫頭,而是那個落難美人。“這般惡徒實在大膽,璿兒,你沒事吧?”當爹親的比較有慈心,馬上關心起兒子有無要緊。

  “顥哥哥,璿兒若連下九流的登徒子也應付不了,那他就該被他外公打屁股了。”他小時候被送去玄湮穀與小他兩個月的小舅一起學武,月家的絕學可不是唬人的,顥哥哥擔這個心實在是多餘。

  想起岳父大人的本事,南宸顥拍額歎笑。“瞧我糊塗了,璿兒可是向岳父大人學了一身的武藝啊!”

  “可不是!”月芽兒可得意的,話鋒一轉,又繞回他身上。“璿兒,那落難姑娘長得如何?姓啥名啥,家住哪兒?”

  她在身家調查啊?以著最無聊、嘲諷的眼光睨著娘親,南靖璿古井不波。“誰知呢!”

  “耶?你沒問是哪家的閨女啊?”埋怨他平白錯失大好機會,月芽兒叨叨絮絮。“這種拯救落難姑娘的戲碼,最後不都該以姑娘家以身相許的美好結局來落幕嗎?”嗟!那姑娘真是不盡責!

  果然,就知道她會這麽說!南靖璿爲娘親話題繞來繞去,最後還是繞到他身上而感到無力,冷冷諷笑。“娘,您戲看太多了,麻煩清醒點。”

  “顥哥哥,你兒子奚落我……”馬上氣呼呼地跟夫婿告狀。南宸顥一臉斯文、溫和的無語笑容,任憑月芽兒數落兒子的不是……

  笑看主子們的溫馨和樂,莫憐兒知道爺與夫人不論是啥習俗都不沾酒的,因此只斟了一杯給小少爺。

  “璿少爺,喝菊花酒,願您百病祛除、延年益壽。”在重陽節喝菊酒、佩帶菊花可驅邪呢!

  明白這個習俗的南靖璿一口喝下酒,嘴裏卻調侃嘲笑。“沒用的,咱們南家的邪物盤據了二十來年,啥也不怕的。”俊目往娘親一瞟,意有所指。

  這小子真是可惡!拐著彎笑駡他親娘,真是不孝!月芽兒何等聰慧,哪有聽不出的道理,正想來場訓兒大戲時,卻被身後另一道陌生男音給打斷——

  “打擾了,伯父、伯母、南公子。”

  怪了!眼前這一對不請自來的男女是誰啊?月芽兒以眼神詢問親親夫婿。嗯……我不認識喔!南宸顥搖頭表明不知。

  啊!那羞答答的姑娘不就方才才分手的王芫芫嗎?莫憐兒給了個溫婉笑容。

  煩人!早該料到對方會找來的。南靖璿面無表情地啜著莫憐兒再次斟上的杯中酒。

  “南公子,家妹方才多蒙援手,世剛特偕同家妹來親自向你道謝。”王世剛不疾不徐地拱手稱謝。

  “舉手之勞,沒啥麽的!王公子用不著如此多禮。”南靖璿對他也有印象,但兩人從未深交,因此也僅是冷淡回應。

  原來眼前這個嬌弱、美麗的姑娘就是那個落難美人啊!呵呵……看她一雙水靈靈大眼從沒從璿兒身上移開過呢!該不會真對她那俊俏的兒子一見鍾情了,要來個以身相許報恩情的戲碼?

  “原來璿兒救的就是你啊!”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地審視王芫芫好幾回,月芽兒精神全來,笑咪咪拉著人要他們一同坐下享用野宴。“還真是個美人兒呢!”

  “娘!”警告性的瞪娘親一眼,南靖璿用膝蓋想也知道,她心中打得是啥鬼主意。

  原來是南公子的娘親啊!真是漂亮又親切呢!王芫芫順勢坐下,露出討好的笑容。“夫人……”

  “叫啥夫人,多生疏!”不管兒子的瞪眼警告,月芽兒笑得可樂了。“伯母。”王芫芫很機靈,馬上改口,姣好花顔上儘是感激之色。“若非南公子仗義相助,芫芫這一生可就毀了……”語未,還夾帶著輕微泣音。

  “嗯嗯……”無意義應聲,月芽兒有些尷尬,對這種動不動就展現泫然欲泣神態的姑娘沒轍。

  “王公子,你也坐啊!”被冷落在旁的王世剛總算有人想起,南宸顥一臉溫文笑意地邀請他同坐。

  “打擾了。”爽朗一笑,王世剛當然不客氣坐下。

  “王公子、王姑娘,喝杯水酒吧!”一下子來了兩位客人,莫憐兒噙著淺笑張羅著,迅速又奉上兩杯清香菊花酒。

  “這位是?”接過酒杯,王世剛對這位清靈秀美的姑娘有些好奇,忍不住就多打量了幾眼。

  他——未免也太孟浪了!姑娘家是他可以這般放肆盯著瞧的嗎?敏銳察覺到王世剛眼底浮現的興趣,南靖璿心底竟隱隱地感到不快,下意識的身子微微一側,擋住他的視線。

  在場沒有任何人發覺他的輕巧舉動,只有被占去身前大半空間的莫憐兒發現了——”

  “璿少爺?”作啥來和她擠呢?旁邊空間大得很啊!

  “我喜歡這裏!”沒多餘廢話。

  呃……好吧!既然他喜歡,那讓他好了。暗暗的,她想往旁挪開些,卻被眼尖的他給察覺,當下只覺纖腰一緊,低頭細瞧,竟是被他那修長有力的大掌給悄悄鉗制住了。

  璿少爺從沒對她輕薄過,現在怎越禮的將手給放上她的腰了?莫憐兒霎時間心跳漏了拍,粉顔染上一抹輕淡紅霞,更增清麗秀色。不過大庭廣衆,那麽多人在場,她反倒不敢聲張,只能緊張得僵直了身子。悄悄擡眸偷覰,卻撞進一雙低垂深黝的黑瞳中。

  她臉紅了!第一次認真細瞧她嬌羞酡紅的羞赧模樣,南靖璿有點失神……原來她竟是如此的嬌美可人……

  “……憐兒她啊,可是璿兒的小舅送給他的彌月之禮呢……”耳邊傳來娘親說笑的調侃聲,南靖璿總算拉回神智,冷聲冷調地制止她再爆出更多家務事。“娘,您渴了吧?該喝口茶、歇歇了!”私事幹啥掀出來給外人瞧!真不知他這個娘腦袋裝的是啥?

  唷——兒子真惱了!她這個娘可不是當假的,月芽兒對他的底限摸得一清二楚,才聽那明爲關心、實則下最後警告的言語,她馬上回以俏皮一笑,倒也真住了口不再多說。

  彌月之禮?月芽兒一席話聽得兄妹倆滿頭霧水,而王世剛更忍不住懷疑她說的應該是成年之禮吧?所以才會送一個清雅秀麗的姑娘。這麽想似乎有些粗鄙,但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瞧!有力大掌將那纖腰摟得多緊。

  縱然心中萬般臆測,他也不好問出口,只好哈哈一笑帶過尷尬。倒是王芫芫聽進心中,覺得會送人當禮物甚是奇怪,腦中轉了會兒,突然像想通了什麽,霎時間臉色微變,抖著顫音說:“那……那麽說,憐兒是……是南公子的人了?”

  沒去細想她話中的另一層語意,月芽兒清脆嬌笑。“要這麽說也對啦!”

  得到答案,王芫芫蒼白著臉,簡直不想去相信。她好不容易才看中一個人品、家世皆如此好的人啊……

  憐兒是他的人啊……南靖璿突然覺得這句話莫名的順耳,忍不住嘴角竟悄悄地勾起一抹幾難察覺的滿足笑紋。

  她是他的人嗎?莫憐兒愕然,心下認定自己應該是星魂少爺與豔歌小姐的人才對,她只不過遵守兩位恩人的吩咐,留在他身邊當丫鬟而已,她可沒賣身給他。

  “呵呵……別淨是說憐兒啊!來來來,快吃些東西……”笑吟吟招呼衆人,月芽兒率先夾了塊重陽糕給夫婿享用。

  “那我們兄妹倆就不客氣了!”爽朗一笑,王世剛亦大方享用食物。“璿少爺也吃一塊,願您‘百事俱高’。”取了塊蘊涵著祝禱意味的應景食品——重陽糕送到他的碟子中,莫憐兒柔笑祝福。

  吃了一口,南靖璿不自覺地蹙起眉頭,二話不說便將還剩下一半的甜糕推給她。“太甜,我不喜歡。”對於糕點類,他向來只鍾情於某一味。

  果然!暗暗歎口氣,莫憐兒將剩下半口的甜糕送入自己嘴裏。沒辦法哪!她窮慣了,見不得人浪費糧食,是以兩年來,常常他僅用了一、兩口便覺口味不合的食物,最後都進了她的腹中。

  這種可說是極親密之人才會有的“同碗共食”之行爲,由於主仆倆早已習慣,不覺有何不妥,倒是看在他人眼中就覺驚奇了。耶!有沒有眼花啊?她家那彆扭、難搞兼冷冰冰的兒子,會同意讓別人吃他的口水?想以前她曾不小心拿錯杯子,喝下他只喝了一口的茶水,便被指責她髒呢!月芽兒非常不平的想著。

  呵呵……很好、很好!憐兒丫頭真懂得惜福,知道很多人窮得沒東西吃,所以不能隨便糟蹋糧食,否則會遭天打雷劈!南宸顥滿意地頷首微笑。

  啊……原來他們的關係真的已如此親近,甚至能共同分吃一塊糕點……王芫芫黯然。

  哇……王世剛心中只浮現了這個字。

  沒心思去注意衆人的反應,莫憐兒在吞下糕點後,徑自從自備的小食盒中取出一隻小碟子送到南靖璿面前,而上頭正是擺放了他喜愛的“廣寒糕”。

  呵……憐兒真細心,連他喜歡的“廣寒糕”都備妥了。南靖璿面上無表情,心下卻有絲感動,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這般體貼的。

  夾起一塊“廣寒糕”送入口中,他冷肅的眸底快速閃過滿足的快樂。

  呵……越瞭解璿少爺,就越覺得他像個小孩,光只吃到喜歡的糕點,就高興成這樣!雖然他還一臉冷冷神情,但她就是知道他現在心情很好。

  “耶!這是啥糕啊?”月芽兒好奇的拈起一塊塞進嘴裏,才入口,杏眼驀地大睜,飛快吞進肚裏後,哇哇直讚歎。“真好吃,我以前怎從沒吃過?憐兒,你藏私喔……”一邊說著,一邊又忙不叠地抓了好幾塊往嘴裏塞。

  “娘,您吃慢點,別噎著了!”他這個娘真沒吃相!最重要的是,怎麽可以跟他搶?南靖璿嘴裏勸說著,手、嘴也不知不覺地加快速度,深恐自己手腳再慢點就沒美食可享用。

  唉……果然是母子啊!連喜歡的東西都一樣。微微搖頭,莫憐兒不由得歎氣,看來以後買的分量得增加了。

  “那不是‘寶珍齋’的‘廣寒糕’嗎?”王芫芫也喜歡吃“寶珍齋”的各式糕點,幾乎每隔幾日便會差下人去買,所以自然能一眼就認出來。

  “是啊!璿少爺喜歡吃呢,所以我特地爲他備了些來。”低柔輕語,她忙著幫衆人倒菊花酒。

  “呵呵……南公子真是好福氣,有如此秀美貼心的丫鬟伺候,讓王某真是又妒又羨啊!”瞧她清麗可人又如此盡心服侍主子,連在人人都吃重陽糕應景的這一天,還不忘備上主子喜愛的糕點以防萬一,這般蕙質蘭心的姑娘難找啊!

  聞言,南靖璿警覺地朝他看去,卻瞅見他眼底毫不保留的欣賞之色……驀地,心中滿滿不是滋味,就連口裏的糕點亦不再美味……

  “王公子誇獎了!”甚少被人這麽明顯的讚美,莫憐兒忍不住紅了臉。

  憐兒幹啥對他笑得這般溫柔?還有,她臉紅什麽?觀看那柔笑淡紅的嬌顔,南靖璿突然有種很想將她藏起來的衝動。

  原來南公子喜歡吃“廣寒糕”啊!獲悉他的喜好,王芫芫歡喜不已,短短時間內,心中已有了計劃……改日就買“廣寒糕”去拜訪他吧!至於憐兒姑娘是南公子的人這回事倒也沒關係!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呢?她不介意和憐兒當姐妹的。再說依憐兒的身份,想必也只會是個侍妾而已。而明媒正娶的正房,當然就只有像她這種家世背景皆配得上他的千金閨秀才有資格呢!

  就這樣,一場登高遊賞的野宴在衆人各有心思的狀況下,詭譎持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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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勁!這事兒大大透露著不對勁!

  月芽兒快步朝“清松軒”方向走去。自從昨日野宴時,見到那非常不可置信的一幕後,她就懷疑在心,開始暗暗注意著兒子與憐兒丫頭兩人的互動。而這一觀察下,可不就給她瞧出了興味兒來了。

  呵呵……一整個下午,只要王世剛多瞧了憐兒丫頭一眼,或是憐兒丫頭禮貌性地回笑了下,那張臭臉啊……嘖嘖,真不是她這個當娘的愛說,簡直讓人避之爲恐不及。可若憐兒丫頭的眼光轉回他身上、溫溫柔柔伺候著他,那臭臉霎時間就化爲虛有。雖然仍是面無表情,但眸底閃動的光芒只有在他心情甚好時,才會出現。

  人家說知子莫若母,兒子身上幾根毛,當娘的怎會不清楚!她這個向來凡心不動的冷臉兒子,肯定是被一攤柔水給收服了!不過兒子在男女感情方面的領悟,直可追他爹年輕時的駑鈍,想必自己還摘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吧……

  一想到兒子有了喜歡的姑娘,回府後她一整夜興奮得輾轉難眠,起了個大早又按捺了許久,這會兒終於忍不住心急,一路竊笑直沖“清松軒”。

  才踏進院落裏,卻不見兒子蹤影,不過月芽兒絲毫不在意,因爲回廊下清靈、沈靜的窈窕身影才是她的目標啊……

  “憐兒……”還沒走近,月芽兒就高興地揮著手喊人。

  “啊——是夫人啊!”莫憐兒擡頭見她直奔而來顯得有些驚訝,才要迎上前去,眨眼間,月芽兒已臉不紅氣不喘地出現在她面前。“少爺,他出們去了!”以爲夫人要找兒子,馬上提供消息。

  “嗟!我又不找他。”誰說來“清松軒”就是找那天生臭臉人?月芽兒白她一眼,輕聲啐笑。

  “那……”既然不找璿少爺,這兒除了她之外,就沒旁人了!難不成夫人是要找她?

  “別那不那了,我悶得慌,找你談談心呢!”笑了笑,不動聲色拉著她四處散步談心。

  雖然有些訝異夫人今日怎會特地來找她閒話家常,莫憐兒倒也沒多說什麽,盡責的陪侍在旁,低語柔笑、不疾不徐地回答接踵而來的問題。只不過納悶的是——怎夫人的問題盡繞在她和璿少爺的身上打轉啊?

  疑惑歸疑惑,也只好當作夫人是在關心璿少爺吧!莫憐兒幽幽暗忖。“憐兒……憐兒……”

  “啊……夫人,您說什麽?”對自己的分心出神而愧疚,莫憐兒窘紅著粉顔訥訥地問道。

  呵……這丫頭雖不是啥大美人,但臉蛋兒清秀、透著靈氣,尤其一旦俏臉羞紅時,那模樣兒萬分美麗、惹人憐愛,叫人越看越愛,益發覺得她美得不得了。嘿嘿……原來她是屬於耐看型的,就像有些素白淡雅的瓷器,當和描繪著各色花紋斑斕的漂亮瓷器擺在一起時,乍看之下,人們的注意力只會被旁邊色彩炫爛的瓷器給吸引,但時間一久,有著漂亮花紋的瓷器開始讓人瞧花了眼、覺得俗麗而不耐看時,那靜靜透著清雅柔和的白瓷才真正展現出它的風采,散發著屬於它素雅而雋永的獨特美感。

  暗暗讚歎地點點頭,月芽兒對兒子的眼光滿意得不得了!果然頗有乃母之風,看上的都是這種上等極品,呵呵……就像當初她看上顥哥哥一樣呢!

  不過——還有件事兒得先確定一下。

  靈活眼珠滴溜溜轉著,月芽兒心癢難耐地拉著她來到一處石桌椅前,興高采烈地掏出蔔卦小龜殼塞進莫憐兒掌心中。”夫人,這是……”滿眼的不解。

  “憐兒,卜卦啊!我來幫你算算往後的命運,挺准的。”笑得很是詭譎。

  往後的命運?不就是守著星魂少爺與豔歌小姐的吩咐,盡職伺候璿少爺!不過,既然夫人興致這般高昂,可別潑冷水啊!

  莫憐兒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看似認真實則無心地搖了幾下,便將古銅錢倒落桌面上……

  “嗯……”卦象一定,果如月芽兒心中所料,確實有著紅鸞星動的迹象,只不過……哀歎口氣,苦著臉兒探問。“憐兒,你以後想不想嫁人?”

  夫人怎會這麽問?奇怪瞅睇一眼,她老實回答:“我得伺候少爺啊!”嫁了人,哪還能像現在這般貼身服侍。

  果然沒錯!她對於婚嫁的意願不高,紅鸞星雖浮現卻隱晦不明,卦中變數甚大啊!月芽兒有種想飆淚的衝動,深怕自己兒子討不到老婆。“如果有個男人很喜歡、很喜歡你呢?你也不嫁嗎?”

  “那得看我喜不喜歡那個男的啊!”好笑地回答,莫憐兒不明白夫人是怎麽了,今兒個怎會同她談起這些事?

  “那……那你覺得璿兒怎麽樣?”打算先替兒子探點口風。

  “璿少爺?”夫人幹啥問她對璿少爺的看法?

  像搗藥似的直點頭,月芽兒真怕她吐出不怎樣之類的評語。

  “璿少爺很好啊!”除了這麽說,也不知該說啥了!總不能當著人家娘的面前批評兒子吧!再說璿少爺也是真不錯的人,雖說那張臉冷得嚇人,但越瞭解他越會發現他的可愛之處。

  暗暗籲了口大氣,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月芽兒頓時笑開臉。“怎麽個好法?有沒有好到你會想嫁他?”

  嫁給璿少爺?莫憐兒驚愕地瞳大眼,簡直不知她打哪兒來的這種念頭?“夫人,您沒病著吧?”忍不住伸出手、掌心探向額際……奇怪,沒發燙啊!

  “沒病、沒病!”一把抓下纖白小手,月芽兒直逼問。“會想嫁嗎?會想嫁嗎?”

  呃……夫人真是氣勢迫人啊!瞪著逐漸逼近、放大的臉龐,莫憐兒被問急了,脫口而出。“我們身份不符啊!”一個是主,一個是仆,家世背景天差地遠,她小小一名丫鬟哪高攀得上?

  “在南家沒門第之見,你只消告訴我,璿兒有沒有好到讓你想嫁他?”月芽兒滿臉堆笑。

  瞧她那緊張、期待的模樣,莫憐兒突然有種可笑的荒謬感,回了一句前些日子給衆好奇丫鬟相同的答案。“璿少爺永遠是璿少爺。”

  她這話是啥意思啊!月芽兒微愣了下,隨即領悟,愁眉苦臉地巴著她。“哎呀!憐兒,你就別把他當少爺啊……”嗚……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可、可他就是璿少爺啊!”他有沒有好到她想不想嫁,根本不重要,只要別家千金閨秀想嫁不就好了!莫憐兒不解直搖頭,怎麽也無法理解自己才蔔個卦,最後怎會扯上璿少爺?“嗯……夫人,方才那卦象顯示啥麽?”唉……天知道她根本不感興趣,只是爲了轉移注意力,只好硬著頭皮問。

  聞言,月芽兒靈動水眸骨碌碌一轉,主意已來。“那卦象說憐兒你以後會嫁進家大業大、世襲官位的名門之家,是少奶奶的命呢!”呵呵……別說她誰人,只不過將“可能會嫁”改成“會嫁”而已,只差兩個字而已,沒什麽的啦!

  少奶奶命?莫憐兒簡直想笑,不得不懷疑她自吹自擂很准的蔔算之術,到底是否真如其言?呵……少奶奶豈是人人當得起的?憑自己一介孤女……別說笑了!

  “憐兒丫頭,你別不信,我月家的蔔算之術可不是吹牛的……”見她似乎不大相信,月芽兒忙不叠地保證。

  “是!夫人卜的卦很准,憐兒、我怎會不信呢?”柔聲細語表明自己是真相信的。

  她不信的!月芽兒心思伶俐聰慧,光瞧神情也知她故意順著主子說話,不願去潑主子冷水。

  唉……這丫頭外柔內剛,心中認定的便難再改變,看來往後兒子的追妻之路不會太平坦哪……不過,璿兒自小到大事事順遂,有個姑娘能讓他吃吃癟不也挺令人期待?

  想到這裏,月芽兒忍不住發笑。“憐兒,我會支援你的。”不過到最後還是得答應當我的兒媳婦喔!

  支援什麽啊?莫憐兒被天外飛來的一句話給搞得滿頭霧水,正想問個明白,小徑一端卻飛快奔來一名丫鬟,喘著大氣,喜滋滋地道:“夫人,老王爺、老王妃雲遊回來了!這會兒正在大廳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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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月芽兒一路衝衝地直奔奴僕群聚吵雜、喜氣洋洋的大廳。才踏進廳門,南家兩尊輩分最大、最受尊敬的人物便赫然映入眼簾……

  “爹、娘,您們可回來了,芽兒好想您們呢……”綻放大大笑容迎上前去,她既驚又喜,畢竟自他們三年前遊興大發、遍訪各地名山勝水後,除了固定捎回家書報平安外,一家子就未曾再團聚了。

  “芽兒,娘也好想你啊!”老王妃——古雲娘滿臉慈笑,直拉著她左覰右瞧,好似非得將三年不見的分全給補回來。

  任由婆婆拉著看,她螓首一偏朝靜立一旁、向來正經、嚴肅的老王爺公公——

  南嘯天抛了一記斜睨,不滿嬌聲道:“爹,好歹也說句話兒,表示一下思念之情,否則不知情的外人,還以爲咱公媳倆感情不好呢!”

  “兒子都二十來歲了,你這當娘的怎還這般淘氣?”南嘯天好氣又好笑地直搖頭。

  “爹,這叫赤子之心。”笑嘻嘻,不贊同的糾正,杏眼兒微瞟,卻見兩人身旁站了個圓臉圓眼、笑得甚甜的嬌俏少女。“這位是?”

  面生得很,穿著打扮又不似奴婢。

  “瞧我這記性的,徑只顧著高興,倒忘了幫你們介紹!”古雲娘笑呵呵地道。“芽兒,這位是童水心姑娘。前幾個月我們在蘇州巧遇了你爹爹以前的好友,在他那兒住了好一段日子,這小姑娘就是他的孫女,聽說我們要回京城,便吵著要隨著一起來玩兒。水心,她就是南爺爺、南奶奶常提起的兒媳婦,以後你要叫聲伯母,知道嗎?”

  “哎呀!南奶奶,她看起來好年輕,像我姐姐似的,叫伯母多奇怪!”童水心毫無心機地叫笑著,語氣充滿天真爛漫。

  哪個女人不喜歡被誇外表比實際年輕,她開口第一句話就讓月芽兒心花朵朵開,冒開眼笑的。“呵呵……你這小姑娘嘴兒真甜,哄得人真高興。”

  童水心在家中是人人捧在掌心的寶貝,長輩們疼寵得很,是以自小養成了她說話沒大沒小又沒心機的性情。只見她瞠大了眼,徑自叫笑。“人家是說實話啊!叫伯母顯得多老……不管、不管,人家才不要叫伯母,叫聲芽兒姐姐倒可以考慮。”

  喔呵呵……

  這小姑娘實在太得人緣了!月芽兒簡直得意得想狂笑,本就不是啥正經八百的人,當下不顧明明大了人家一輩的尊長身份,笑得眼兒彎成兩輪彎月,直爽答應。“叫聲姐姐也成,人家、我還很年輕啊!呵呵……”

  “那就這麽說定了喔!芽兒姐姐。”童水心高興地鼓掌慶祝。

  唉……見兩人達成協定,老王爺夫婦倆深知兒媳婦思想奇特,不拘泥世俗禮教,兩人對視一眼,無奈搖頭歎氣失笑,任由她們胡亂決定稱謂去了。

  “對了!怎不見宸顥、璿兒父子倆?”說笑了許久,不見兒子與孫子,南嘯天不禁疑問。

  “一大早就不見他們蹤影,不知上哪兒去了?”月芽兒嘀嘀咕咕,急忙轉頭對一路尾隨她而來的莫憐兒探問。“憐兒,你可知道?”

  一直沈靜站在不引人注意之處的莫憐兒,這會兒才輕輕柔柔的開口回答。“回夫人的話,璿少爺,他陪同爺去買佛經了,應該馬上就會回來的。”

  咦!怎麽這陌生姑娘比芽兒還清楚璿兒的行蹤?她一開口,立即引起老王爺夫婦的注目,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心中充滿疑惑。

  察覺到不解目光,月芽兒開心地拉著莫憐兒來到他們面前,笑得詭譎兮兮地介紹。“爹、娘,她名喚莫憐兒,是璿兒身邊的貼身丫鬟喔!”

  “璿兒啥時候有貼身丫鬟了?”以前想派一個給他,他不是說啥也不要的嗎?古雲娘詫異不已,不知眼前這清秀姑娘有何本事,可以讓頑固的孫子願意接受她?

  “從兩年前啊!”

  笑得太過燦爛,肯定有所古怪!南嘯天太過瞭解他這個兒媳婦了,正想旁敲側擊一番,廳門外年輕的低沈男嗓驀然乍響——

  “發生啥事了?”才偕同爹親踏進大廳,眼前奴僕群聚、鬧哄哄的景況讓南靖璿眉頭微擰。

  “回來了!回來了……”一聽聲音,衆奴僕歡叫著,紛紛讓開一條通道,也露出被包圍其中的老王爺夫婦。

  “爹、娘!”

  “爺爺、奶奶!”

  南宸顥、南靖璿父子倆簡直不敢相信赫然立於衆人中央的,竟是睽違三年的至親,當下欣喜地迎上前去,自然又是一陣熱絡問安。

  莫憐兒悄悄退至南靖璿身後,瞧他甚少如此喜形於色的表現,唇畔漾起溫柔淺笑……璿少爺真像老王爺啊!倒不是說面貌上有多相像,而是那種冷靜、肅直的神態相似。從很早以前,她就一直懷疑璿少爺到底像誰,如今他們祖孫倆站在一塊兒,這答案昭然若揭,完全無法作假。

  “哇——南爺爺,璿哥哥好像您呢!”童水心像發現啥稀奇珍寶,雙瞳熠熠發亮、驚喜叫喊。

  她在蘇州時就常聽兩位老人家提起引以爲傲的愛孫,對南靖璿自然是不陌生。

  這圓臉圓眼的丫頭又是誰?南靖璿狐疑的目光朝爺爺掃去,以眼神詢問。

  接收到孫子發出的疑問,南嘯天自然又幫她介紹了一次身份。

  聽完爺爺的解釋,南靖璿只是微微頷首,只當府中多了一名嬌客,對她絲毫不在意,誰知——

  “南爺爺,璿哥哥可以當我的相公嗎?”

  轟!

  天真爛漫的無辜笑臉卻石破天驚地爆出一句轟得衆人瞠目結舌的問話,當下讓南家人傻的傻、呆的呆、黑臉的黑臉……

  “到底行不行嘛,南爺爺?”童水心撒嬌笑問。她可是觀察了好久,發現南爺爺雖嚴肅卻是個專情又寵妻的好丈夫,不像一般的殷富人家總是三妻四妾。如今璿哥哥性情這麽像南爺爺,肯定差不了多少,以後也會是個疼妻的好相公。這般的好貨色,不趕緊拐上手,錯過多可惜!

  南嘯天有種歷史重演的錯覺……當年兒子就是這麽被兒媳婦給拐了,難不成孫子也會有相同的命運?若真如此也不錯,娶水心這姑娘來當孫媳婦挺好的……

  曾受過這種驚嚇的南宸顥感同身受地朝鐵青著臉的兒子瞟去一記同情眼光……嗯……先前芽兒替兒子卜出紅鸞星動的卦象,物件該不會就是這個童姑娘吧?

  喔呵呵……現在這是什麽情形?實在是太好笑了……月芽兒毫無節制地笑倒在夫婿懷中。

  好、好率直的姑娘啊!莫憐兒暗自佩服。

  這、這女人還知不知羞啊?竟然當衆向男人求親!南靖璿綠了臉,神情陰沈得可怕。

  “童姑娘,三思而後言!”很冷、很沈的警告。

  “呵呵……有啥麽關係!水心姑娘可愛又率真,娶來當媳婦兒多好。”月芽兒唯恐天下不亂,惡意的作弄自己兒子。

  “娘!”口氣開始粗暴起來。

  “水心姑娘不錯、不錯……”以爲月芽兒卜出來的物件真是童水心,南宸顥完全支援愛妻,點頭連聲贊同。

  “爹,別再胡言亂語,我沒啥耐性的!”可惡!連他爹也來搗亂。

  哇——璿少爺這回是真火了,不然不會對他爹口氣這麽惡劣!莫憐兒突然覺得有點同情他。不過同情歸同情,身爲下人,在這種場合是沒立場說話的。

  眉梢微挑,月芽兒笑得詭邪。“哎呀!璿兒,你這麽說就不對了,俗話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這婚姻大事向來是雙親說了便算的。娘覺得你與水心倒真是不錯的佳配……”

  “不可能!要我娶這女人,我寧願娶憐兒!”南靖璿惱極,深怕娘親真信口許下荒唐承諾,情急之下未曾多想竟脫口而出。

  嘩!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就連他也愕然自己怎會說出這話來?而莫憐兒更是嚇傻了,唯獨月芽兒笑得狡詐,一臉詭計得逞的模樣。

  “想娶憐兒啊?如果你喜歡,爲娘也不會反對啦!”咭咭奸笑,她一臉只要兒子喜歡,絕不棒打鴛鴦的慈愛樣。

  “我……”想澄清他是一時昏頭,口誤了。

  “我不嫁!”低柔卻堅定的猛然自他身後響起。

  嘩!

  比方才更大、更響的譁然幾乎要將大廳屋頂給掀翻,現場衆多奴僕、丫鬟興奮得簡直快克制不住了……連樁好戲接連上演,一個比一個精彩,今天能在大廳親眼目睹,實在太幸運了,等會兒肯定有不少人纏著要聽第一手的小道消息,呵呵……風光哪!

  “你不嫁?”乍聞她的拒絕,南靖璿氣得忘了自己本就沒娶親的意思,霍地轉身惡狠狠地盯住她,自尊心強烈受損。“憐兒,麻煩你說、清、楚!”口氣非常、非常的危險,還在最後三個字上一字一頓,若膽子小的人,恐怕要嚇哭了。

  “我不嫁。”依然低柔卻益發堅持的嗓音,絲毫不怕兇惡之人。

  ”走!”怒火攻心,顧不得在場長輩的驚愕,大掌抓住她細瘦藕臂,在沒人敢阻、紛紛讓開一條路的狀況下,直接將人給拉了出去,消失在衆人面前。

  “快檢查瞧瞧光可鑒人的青石地板,有沒有被踏出足印?”哇——那步伐重得咧,可見氣壞了。月芽兒咂舌連連,還有心情開玩笑。

  “嗯……我們是不是錯過了一些事?”老王爺夫婦異口同聲有趣笑問。看來出門雲遊的這三年,發生了不少事呢!

  “呵呵……不、不、不,爹娘,您們沒錯過什麽,好戲這才正要上演哪!”月芽兒笑眯了眼,語帶玄機。

  “芽兒……”悄聲在她耳邊低語,南宸顥納悶不已。“璿兒紅鸞星動的物件不是童姑娘嗎?”怎麽這會兒變成兒子拉了另一個姑娘跑了?不解啊!真令人百思不解!

  “顥哥哥——”拉長了音,抛了兩顆白果眼給他,月芽兒挑著眉兒笑問:“芽兒、我啥時候說過水心是璿兒命定的真主兒了?”她有說嗎?顥哥哥可別胡亂栽贓她!

  “可、可是……”剛剛她明明就同意兒子和童姑娘是佳配的……難不成他聽錯了?

  懶得理會夫婿的實心眼,月芽兒像狐狸般笑了……呵呵,兒子,加把勁哪!娘可不想看你一輩子打光棍!

  呃……現在是啥情形?她提出的要求有這般嚇人嗎?爲啥璿哥哥徑自拉著別的姑娘走了?童水心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迷惑的圓眸在衆人臉龐間溜來溜去……

  唉……

  如果璿哥哥不想娶她,她也不會勉強啦!不過在場衆人,有誰可以騰出空帶她四處溜達去?她是來京城玩的,可不是來大眼瞪小眼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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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嫁?該死的她不嫁!

  氣沖牛斗扯著纖瘦臂膀直沖“清松軒”,直到進了房後,他奮力地甩上房門,將一路被拖得气喘吁吁的女人扯到面前,俊臉逼近——

  “莫憐兒,該死的你剛才是啥麽意思?”真他娘的,他有不堪到讓她當衆拒婚嗎?

  如果以前他心情不悅時的冷聲冷調嘲諷叫生氣,那這一次應該叫做暴怒吧?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發這麽大的火,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如此的陰沈黑臉叫人瞧了實在忍不住想發抖啊……

  強穩住心緒,莫憐兒擡眸給他一記無辜眼神,怯生生卻又堅持重復讓他暴怒的話兒。“我……我不嫁!”

  “該死!”聞言,他怒不可遏地抓著她猛搖。“我哪兒不好,要你這般嫌棄?”可惡!她到底有沒有眼光?外頭多少姑娘愛慕他,而她卻棄若敝懺屐,到底她有啥不滿,今兒個非得說個明白不可!

  “璿……璿少爺很……很好……”被搖得快吐,說話也斷斷續續的,她猛地抓住他胸前衣襟,臉兒慘白低叫。“別……別搖了……我……我想吐……”

  像似驀然發現自己的粗魯與失控,南靖璿連忙放開她,憤怒的臉龐夾雜著歉疚。“抱歉!可是——你還是該死!”滿腔怒火無法消褪,未免自己失手掐死她,乾脆踩著重步在房內來來回回地踱著,怒火勃發得幾要將屋子給燒了。

  “璿少爺,您——到底在氣啥麽?”莫憐兒不懂他爲何發這麽大的火?因爲她非常確信他說要娶她,只不過被夫人給激怒而一時脫口而出的,相信他根本沒那種意思的。既然如此,那麽她說不嫁不是正好解了他的危?那他又有啥好生氣?

  “我——”對啊!他氣啥麽?憐兒沒有乘機順水推舟巴上他,他是該高興才對,爲何還要發脾氣?南靖璿頓時無言,縱然理智告訴自己該慶倖,可心裏卻莫名地對她的拒絕而感到惱怒、不爽到極點。

  啊!真難得瞧見璿少爺理虧說不出話的模樣呢!莫憐兒拍拍被驚嚇過度的心口,在荒唐詭異的現狀下,突然有種想發笑的衝動。當然,她可不敢真那麽沒心眼地笑出來,否則只怕會有人怒火更熾。

  想不出自己該生氣的理由,但他就是莫名地有氣。“反、反正你就是不應該在衆人面前拒絕我!”胡亂找了個理由,南靖璿越想越有道理……對!一定是這樣沒錯!他一定是在氣她公然拒絕,讓他自尊受創、沒面子!

  莫憐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是啊!她怎如此大意?公然被下人給拒絕,面子上一定過不去,難怪璿少爺發怒了!她實在不應該,竟讓主子感覺受辱了。

  “那、那我再回去跟大家說,說我很想嫁璿少爺您,這回讓您來拒絕,可好?”亡羊補牢猶未晚,趕快再做點面子給他。

  “不用!”怒瞪一眼,見她真相信他生氣的理由是因面子問題,南靖璿反而更加煩躁、鬱悶,可那股躁悶卻沒個確切來由。

  這也不成、那也不用,那就沒法子了。莫憐兒小心翼翼地瞧他再次踱起方步,眸底的陰霾幾乎可以看到打雷閃電、外加狂風暴雨了。

  這種情況下,她是不是該識相地先避開他,閃到外頭保住小命要緊?心中暗忖,腳下蓮足一寸一寸、幾難察覺地朝房門移動……

  “你再挪一寸試試看!”兇狠橫去一眼,抱胸冷笑。

  “我……我……”吱吱唔唔不知該說什麽,只好施展老招——無辜柔笑。

  好樣的!還敢笑?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爲啥麽不嫁?”頑固地執意要知道理由。

  “您是璿少爺。”低聲給了簡潔答案,彷佛這就是最好的解釋。莫憐兒面對他猛然的欺身、寸寸逼近的臉龐,心中微慌,悄悄想退一步避開。

  這是啥鬼理由?南靖璿不讓她躲開,健臂迅速一攬,將她鎖在自己胸懷中,強制將低垂的螓首擡高,執意逼問。“說清楚!”

  “璿少爺,您……您快放開我啊……”莫憐兒再怎麽說也是個姑娘家,生平第一回被男人強橫抱在懷裏,鼻間儘是男性氣息,她既羞又赧,粉頰火紅一片,幾乎快灼燒起來,急得結結巴巴地慌亂直叫。“這……這不合禮……若讓人瞧了…………可不好……”

  “瞧了就瞧了!”截斷她的結巴,南靖璿俊臉一寸寸逼近。“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說清楚!”

  掙脫不出他鋼鐵般的鉗制,莫憐兒又急又羞,只好快快回答。“您是璿少爺,永遠都是璿少爺。”

  總算聽明白她的“永遠都是璿少爺”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南靖璿竟莫名地有種被打入萬劫不復深淵、永世不得超生的挫折感。至於挫折感從哪來,他也不知道!

  “憐兒,你這句話讓我很想、很想掐死某人!”某個姓月名星魂的人!若不是小舅硬將她塞給他當丫鬟,他在憐兒眼中也不會永遠只是璿少爺。

  至於爲何這麽介意他在她心中到底是啥身份,南靖璿同樣說不上來,可就是萬分的在意,唯一可確定的是——他絕對不喜歡只當她的璿少爺。

  呃……他想掐的人該不會是她吧?小手悄悄地摸上自己細白頸項,莫憐兒還真有些憂慮。

  見這突兀舉動,南靖璿微愣,隨即看透她的想法,原本大火狂燃的怒氣霎時間被這可愛的小動作給熄滅,甚至還有了心情調侃、逗弄。“放心!你可愛的小脖子很安全,我想掐死的人不是你。”

  呼——還好!暗松了口氣,確定自己無性命之虞,小心謹慎探問。“那、那璿少爺想掐死誰?”快快打探出來,她好快快去通知對方逃命。

  “我小舅——月星魂。”笑得狠戾異常。

  啊——原來是星魂少爺……無意識點頭,隨即莫憐兒好像被雷給劈到,瞠大水眸,正經、嚴肅地瞪視著他。

  “璿少爺,您不能傷害星魂少爺!”星魂少爺可是她的恩人,絕不容許任何人傷他!雖明知璿少爺只是說說而已,不可能真這麽做。但就算僅是言詞上的批評,她也無法接受。

  瞧她翻臉變色,如此維護小舅,南靖璿頓時氣悶,心中滿滿不是滋味。“你倒很護我那不良小舅嘛!”酸澀的語氣有著可疑的醋味兒。

  “這是憐兒應該做的。”沒有星魂少爺與豔歌小姐就沒今日的她,她當然對他們是忠心耿耿了。

  “憐兒,我與小舅,誰在你心中較爲重要?”雖明知答案,他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當然是星魂少爺!”回答得毫不猶豫。

  可惡!她就不能稍微遲疑一下嗎?南靖璿懊惱極了,對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永遠比不上小舅而怒焰狂燒,惡劣低吼。“憐兒,搞清楚!你現在跟的人是我!”既然她跟的主子是他,他不該是她最重要的人嗎?這丫頭到底有沒有忠誠心?

  “這是當然!”奇怪瞅著他無故發怒的陰沈臉孔,莫憐兒淡淡補上一句。“因爲星魂少爺要我服侍您,我當然是跟您囉!”

  轟!

  這下怒火蔓延,他危險地眯起黑眸,口吻輕柔卻致命。“你的意思是,如果現在小舅要你離開我去伺候另一個男人,你也答應嗎?”她最好不要說是!最、好、不、要!

  離開他去服侍別人?莫憐兒愣住,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因一想到若真要離開他身邊,心中竟隱隱作痛,有著萬般不舍……

  很好!總算有點遲疑、爲難了!這是不是代表她還滿喜歡留在他身邊,他在她心中地位其實並不低?南靖璿總算覺得心裏好過點了。

  低頭審視懷中還兀自呆愣的人兒,他輕拍她粉頰。“憐兒,想什麽?”

  “啊!”莫憐兒嚇了跳,回神擡眸一瞧,發現他俊逸臉龐離自己是如此接近,僅僅一寸之隔,又驚覺自己還在男性寬厚的胸膛中,臉蛋兒霎時間潮紅,緊張地掙扎低叫。“璿少爺,您該放開我了……”

  聽聞她的驚呼,南靖璿這才警覺自己竟無意識地將她鉗制在懷中這麽久,久到讓他産生錯覺,覺得她嬌弱身軀本就該是屬於他身體的一部分,只因擁她在懷的感覺是如此自然、契合,恍如兩人本就是一體的……

  呵……抱著她的感覺竟是如此舒服,舒服到他完全不想放開人……驀地,他突然將臉埋進她的肩窩裏,讓如雲發瀑將他層層淹沒。

  “璿、璿少爺……”莫憐兒的心兒怦怦直跳,粉臉又紅又熱,不懂到底是怎回事?以前他舉止守禮,從不曾這樣的啊!

  “嗯?”大吃姑娘家豆腐的臭臉男此刻只從鼻腔間輕哼了聲,完全沒有離開人家的打算。

  “您不舒服嗎?”不然淨靠著她作啥?

  “沒。”回以單音,簡潔得很,不過腦袋還是賴在人家肩窩不起來。

  “那……”輕咬了下唇,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鼓足勇氣聲明。“那您是不是該起來了?不能隨便占姑娘家便宜喔!”今天幸好是她,她不會去計較,可若是別的姑娘,他最好有隨時準備婚禮的打算。

  “哈哈……”萬萬沒料到她會這麽說,南靖璿被逗得大笑不已,邊笑邊擡起臉龐。

  甚少見他這般高興狂笑的模樣,莫憐兒有些驚愕地粉唇微啓,一臉呆滯。

  這女人知道啥麽才是真正的佔便宜嗎?目光灼灼瞅凝著她微啓的粉嫩櫻唇,南靖璿笑聲頓止,忽覺胸口發熱,口幹舌燥起來……

  “憐兒……”乾澀輕喚。

  “嗯?身子不適嗎?要不要憐兒扶您去休息會兒?”璿少爺臉上發紅,難不成真病了,所以才一直靠著她?

  “我沒事!”低沈輕笑,呻吟埋怨。“你實在該被抓去大牢關起來。”罪名是引誘人犯罪……

  “咦?”她、她到底犯了啥麽罪?莫憐兒杏眼圓瞪、一臉不知所措。

  喔!老天!他真的不想占她便宜,可是……瞧她如此誘人的可愛模樣,南靖璿再也禁不住心中激蕩,猛地低頭吻住嬌柔紅唇……

  耶!他、他、他、他在幹什麽?莫憐兒完全傻住,只能呆呆任人輕薄。

  良久,某個臭臉登徒子終於從呆傻的無辜姑娘身上得到饜足後,這才緩緩地自紅唇上退開……

  “憐兒……”喑啞的嗓音充滿情欲誘惑。

  “什、什麽?”腦袋一片空白還處在震驚中,完全是無意識的回應。

  “這才叫佔便宜,知道嗎?”低沈呵笑。

  青蔥玉指緩慢撫上腫脹、發熱的櫻唇,神智一點一滴地歸位,氤氳水眸對上他……

  “受教了,璿少爺!”輕推開他,她退至門邊,出乎意料外的冷靜。

  咦!她就只有這句話?沒別的要說嗎?南靖璿這下反倒納悶了。

  “璿少爺,沒事我先下去了。”低聲說著,還未等他回應,她已開門走了出去……

  轟!

  一帶上門,她立刻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熱浪上竄,俏顔瞬間火辣一片……

  璿、璿少爺竟然親吻她!他到底在想什麽啊……顫巍巍地再次撫著又麻又熱的唇瓣,她萬分苦惱……

  往後該怎麽相處呢?

  門內——

  這女人就這麽走出去?他的吻對她完全沒影響嗎?

  惱火怒瞪緊合的門板,南靖璿生平以來第一次對自己喪失了信心——

  他的吻技竟差勁到讓憐兒沒感覺!看來以後得多加練習,免得被人嫌棄……

  唉……好沮喪,誰叫他以前沒經驗。這可是他第一次吻人呢!真有這麽差嗎?

  某個臭臉男的信心持續喪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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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次日午後——

  “憐兒姐姐,昨兒個的事是真的嗎……”

  “憐兒姐姐,小少爺喜歡上你了……”

  “憐兒姐姐,你爲啥要拒絕,好可惜喔……”

  曲折婉蜒的回廊下,一群吱吱喳喳、好奇心旺盛的小丫鬟直追著快步疾行的纖瘦身影,不曾稍停的小嘴冒出一串又一串的問題。

  莫憐兒只覺額際陣陣發疼,忍不住想求這些滿腦子旖旎美夢的小丫頭饒人,讓她能清靜一會兒。

  唉……也難怪她們纏著她問東問西了!經過昨日震驚衆人的事件發生後,想必流言流語已經在丫鬟圈內如野火燎原般傳開,如今可能人人皆知了。

  想到這裏,她益發頭痛,正想編個藉口迅速脫身時,遠遠的,一名馬夫李了過來——

  “憐兒姑娘……憐兒姑娘……”聲音甚喘,可見是一路急跑過來的。

  “李大哥,有事嗎?”見是專司照料府內馬匹的小李,她柔聲細問。

  “小少爺在馬房等你,要你快點兒過去。”小李傻兮兮地笑著,昨兒個的流言他也聽過呢!

  慘了!聞言,莫憐兒心下叫糟,知道小李此言肯定會引起一番騷動——

  “哇!憐兒姐姐,你還杵著作啥?快點兒去啊……”

  “小少爺是不是找憐兒姐姐你幽會去……”

  “真好!人家好羡慕喔……”

  聽聞她們嘻笑欣羡的話語,莫憐兒苦笑。唉……她們都不知她的苦處啊!從昨日莫名被輕薄了去後,她就避著璿少爺,一直不敢見他。如今硬是被找了去,想來璿少爺耐心耗盡,下達最後通牒了。

  在衆人催促下,她拖著緩慢步伐,很是無奈地一步一步朝馬廄方向而去。誰知才走沒幾步路,卻聽到身後那群活潑的小丫鬟們齊聲朝著她鼓勵大叫——“憐兒姐姐,加油喔!”

  莫憐兒差點沒一個踉蹌跌倒。

  唉……這些小丫頭們未免對別人的事太熱中了!

  眼看她漸行漸遠,小丫鬟們興奮得不得了,衆人一陣七嘴八舌地討論完後,歸納出一個結論——

  憐兒姐姐可是最有可能飛上枝頭成風凰,打敗衆家名門千金,擄獲小少爺真心情愛的丫鬟圈中的“爭光”人物,一定要好好幫她才成。

  呵呵……誰說她們丫鬟不可能出頭天?就靠憐兒姐姐來爭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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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璿少爺,您找我?”一走近馬廄,莫憐兒就瞅見熟悉的偉岸身形正幫著一匹高大的黑亮駿馬卸下馬鞍,可見是剛從外頭騎馬回府。

  “嗯。”南靖璿未曾回身,手上動作亦不停止,僅是淡淡輕哼了聲,卻沒了下文,讓人猜不出他傳喚她來意欲爲何?

  候了老半天,不見有任何吩咐,亦無法見到他臉上神情來揣測心情是好是壞,她垂著螓首、硬著頭皮自投羅網。“那、那璿少爺有啥事要憐兒去做的?”

  “沒事不能找你?”淡然嘲諷,聽得出不滿的情緒。

  “不、不是的!”莫憐兒只覺被冷冷地射了一箭,有種很強的直覺,覺得此刻的自己不管說啥都會惹他不悅,卻還是得謹慎找話回。“不管璿少爺有沒有事,只要需要憐兒的,憐兒都會在您身邊服侍的。”

  “說得真冠冕堂皇。”終於,他轉身面對她,唇角勾著輕淺諷笑。“不知昨夜與今早,我的貼身丫鬟跑哪兒去了?”哼!若非下令讓別人去找她,只怕此刻她還避著他呢!

  果然!璿少爺是爲這事兒惱著。暗暗歎口氣,莫憐兒不敢指責說她會躲著他,還不是他造成的。

  唉……越禮輕薄的人怎反而有那個臉怪被吃豆腐的人?璿少爺真不講道理!

  有些無可奈何又有些嗔怪,以爲他仍背對她,莫憐兒泄恨似的擡頭嗔瞪——

  啊——他、他怎回過身了?

  兩年來,首次在他背後搞小動作,卻馬上被抓個正著,莫憐兒霎時間傻眼,只好趕緊再度施展招牌老招——無辜柔笑。

  好啊!這丫頭敢瞪他?她越來越大膽了!南靖璿發狠惡笑,健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抓到自己懷裏。

  ”璿、璿少爺,您……您……”察覺自己如同昨日那般處境,想到後來的結果,她頓時臉紅心跳,水盈盈美眸不自覺地偷覰著那剛毅薄唇……

  可、可別再來啊!昨兒個的輕薄已經讓她全身酥麻,腿軟到無法支撐,若不是強撐著走到房外,恐怕就要在他面前丟瞼了。而今天可沒一道門可以隔絕他的視線阿!

  “罰你偷瞪我!”沈聲低喝,迅猛地低頭封住檀口偷香。

  耶!哪有才瞪一眼,豆腐就要被吃一塊的?這是他們南家自創的懲罰嗎?莫憐兒想推開他,卻又被吻得全身發軟、發燙,怎麽也使不出勁兒來,只能神智昏沈沈地任他汲取口中蜜津……

  呵……這丫頭真甜!讓人簡直想一口吞下去……

  南靖璿像只永遠得不到饜足的貓兒,一再地在柔軟甜蜜的小嘴裏攻城略地,直至兩人都气喘吁吁、幾要透不過氣來時,他才意猶未足地退開。

  莫憐兒只覺自己從一片豔紅的火熱中死了一次,渾身輕顫、雙腿發軟,若非被摟抱在懷,恐怕就要直接癱軟在地了…

  瞧她豔頰如火、朱唇若焰,南靖璿不禁又心神蕩漾,若非強抑住內心激情,只怕早已將人壓倒在地,嘗遍她美好的滋味了。

  “璿少爺……”如夢似幻,柔聲輕喚。

  “嗯?”指腹撫過豔紅嬌嫩唇瓣,徑自欣賞著她激情未褪的羞赧、可人模樣。

  “您不能再這樣了。”咬著粉唇,垂下的眼瞼掩去了水靈柔眸底的愁歎。

  “爲啥?”不甚在意低語。他喜歡吻她!從來沒一個姑娘讓他願意親密到這種程度,也許她將會是唯一的一個,要他往後不許再碰她,恐怕很難。

  “咱們是主仆,不該這樣的。”再下去,就亂了分寸了。

  “也許,我不想只當你的主子。”南靖璿淡笑,明白地感覺到自己這個念頭竟是如此的強烈。也許現下還不懂自己想和她演變成什麽關係,但——主仆關係?閃邊去吧!

  “可憐兒只能和您是主仆!”聲調輕柔卻堅持。

  “喔?”再次聽聞她這種莫名堅持,南靖璿不怒反笑,劍眉微挑,露出一臉興味。“這可難講!”

  他這話是啥意思?不理會她的主仆原則嗎?柳眉輕蹙,莫憐兒煩惱起來……

  呵……這丫頭眉頭皺成這樣給誰瞧?好好的一張臉蛋兒弄得苦兮兮的,多難看呀!

  暗暗歎氣,他拉著還陷入沈思中的人兒,將不自覺的她牽往王府中心院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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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顥哥哥,你說芽兒有沒有眼花呢?”望著遠遠走來的兩道身影,月芽兒突然笑了。

  呃……這問題好難!他們雖是夜夜同枕、最最親密的夫妻,但她有沒有“眼花”這種生理狀況,他實在不清楚啊!

  南宸顥秉持一貫的溫和,雖不知卻仍盡力回答愛妻的疑問。“芽兒,我不是大夫,無法判斷你的眼睛有沒有問題,不過若真不舒服,我讓人馬上去請大夫來幫你檢查。”

  “噗!”才入口的清香好茶馬上被不懂珍惜的人給糟蹋了。

  “我說顥哥哥,你有沒有興趣和芽兒我組個雙簧來演出賺錢?”肯定高朋滿座、場場爆滿,銀子大把、大把來。顥哥哥實在太具有冷面笑匠的特質了,尤其他一臉誠懇,更是讓人忍不住想捧腹大笑哪!

  “啊!”南宸顥驚愕,憂心忡忡問道:“府裏缺錢用嗎?不然後院小菜田裏的蔬菜可以收成了,我先去拔來挑到街上去賣些銀兩,好先應應急,芽兒,你說好嗎?”原來家裏已經這麽窮了,他竟然毫不知情,全將維持府裏開銷的重擔丟給璿兒去煩惱,實在愧爲爹親啊!

  我的老天!顥哥哥是想到哪兒去了?

  月芽兒兩眼翻白,拍額忍笑。“顥哥哥,不用了!府裏還很有錢的。後院小菜田裏的蔬果,你還是種給我們自家人食用就行了。”哈哈……顥哥哥真逗,笑死人了!

  原來家裏不是一貧如洗啊!太好了!南宸顥暗松了口氣,心中萬般不解家中既沒缺錢用,芽兒爲啥要找他演雙簧賣藝?

  “芽兒姐姐,你要演雙簧找人家啦!人家也想參加……”原本乖乖地在一旁品茗的童水心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以爲真有好玩事兒,興衝衝地舉手要人別漏掉她。

  聞言,月芽兒簡直無力,只能斜睨笑斥。“找你南伯伯組團去。”這小妮子和顥哥哥根本是一對寶,不組雙簧賣藝去還真浪費了。

  “唔……人家才不要……”南伯伯無趣極了,哪能唱雙簧?嘟著小嘴兒,童水心偷覰了老實、斯文的南宸顥一眼,當下認定他不夠資格。

  唉……一個老實木訥、一個爛漫沒心眼,難怪要讓玲瓏心腸的芽兒給捉弄玩兒了。

  老王爺夫婦倆好笑地對視一眼,目光齊齊落在逐漸接近的兩道身影、那相攜的手上。

  “芽兒,你沒眼花,娘可以確定。”老王妃古雲娘笑呵呵地道。

  “除非我也老眼昏花了,否則你的眼睛絕無問題。”向來正經、嚴肅的南嘯天也開起玩笑。

  唉……總算有人明白她在說什麽!爹娘果真才是她的知音人啊!爲自己的曲高和寡有人欣賞而感動不已,月芽兒忍不住笑歎埋怨。“娘,您當初怎不多生些機靈給顥哥哥,瞧他鈍得……唉……”搖搖頭,不忍再說下去。

  “你不就愛他這性子!”微微一笑,古雲娘覺得兒子木訥、老實的性情沒啥不好。

  “說的也是!”月芽兒可完全不害臊,摟抱著夫婿臂膀,笑得可甜蜜了。

  怎、怎又扯到他身上了?南宸顥一臉的莫名所以,不過瞧愛妻笑得愉悅甜蜜,心想,她高興就好,便也跟著傻傻的笑。

  “喂!大家在笑什麽啦?有好玩的事怎麽可以漏掉我,人家也要參與啦……”自覺從頭到尾沒聽漏一句話,卻依然不懂大家在說啥笑啥的童水心這下可急了,哇啦、哇啦大叫著要別人不可忽視她。

  ”哎唷……”玉指輕點她圓圓小腦袋,月芽兒抿嘴輕笑。“誰說漏掉你了?你這小丫頭可是這件事兒的大功臣。”若沒她昨兒天外飛來一筆的“求親戲”,璿兒哪會手腳這麽快,今日就牽上憐兒的小手了!說來還真該感謝她呢!

  什麽大功臣啊?有聽沒有懂的童水心正想再追問清楚,月芽兒卻突然暗使一記眼色,要她暫且乖乖閉嘴。才滿頭霧水疑惑著,卻聽涼亭外傳來詫異聲——

  “爺爺、奶奶、爹、娘、童姑娘,怎大家都全聚在這兒了?”南靖璿顯得有點兒意外。

  原本一路失神被牽來的莫憐兒,在見到衆人又聽聞他的嗓音,總算是回了魂,忙不叠地屈膝問安,這才發現自己小手被他握的死緊,嫩白瞼皮霎時間微紅,趕緊悄悄將手抽回。

  纖細柔美一抽回,南靖璿感到莫名空虛,暗覰了眼她回復平日主仆有別、必恭必敬的神態,心下有些暗惱,卻也說不得什麽。

  “璿兒,來奶奶這邊坐下,陪大夥兒喝杯茶。”拍拍身邊空位,古雲娘慈愛的要孫子陪在她身邊,好一解三年不見的思孫之情。

  南靖璿聽話地落坐後,還來不及動手,莫憐兒已伶俐地倒了杯清香好茶送至他面前。

  “璿少爺,請用。”恭敬的語氣、沈靜的面容,叫人難以察覺兩人之間是否有所曖昧。

  斜瞟她一眼,南靖璿修長手指特意輕撫過她的,感覺到她指尖輕微一顫後,這才滿意地接過茶杯,唇角勾起笑紋。

  璿少爺,他實在太……太孟浪了!怎麽可以在光天化日、衆自睽睽之下,行爲舉止竟這般的輕佻?強裝鎮定地退至他身後,莫憐兒衣袖下的指尖像被電著似的早已發顫、酥麻。

  唷!想不到她這向來正經、肅直的兒子也會偷吃姑娘的豆腐!呵呵……孺子可教啊!

  兩人的細緻小動作怎可能逃過月芽兒眼皮,當下她樂得笑眼眯眯,一雙靈動杏眼不時在兩人身上溜過來轉過去的,啥話也沒多說,卻瞅得人怪彆扭的。

  莫憐兒被瞧得心虛、尷尬,想逃又躲不了,只好低垂著螓首避開探索目光。至於南靖璿知自己占人便宜的行爲,肯定全落入娘親那雙利眼裏,當下暗咳了聲,要親娘別太好奇了。

  “怎麽?咱們鐵打身子的璿兒染上風寒啦?”開口就是調侃取笑,月芽兒哪管兒子的警告。

  他這個娘,真的是很故意!恨恨怒瞪,南靖璿對自己親娘真是沒轍。

  可憐!方才是兒子被逗弄,現在換孫子被耍著玩了!南嘯天暗暗歎氣搖頭,幫著愛孫解圍。

  “芽兒,別捉弄璿兒了!”

  “唉……當爺爺的替孫子求情,當媳婦的我能說什麽?只好委曲求全啦!”無奈歎氣,月芽兒好生感歎。

  “噗!”一聲毫不掩飾的哧笑赫然響起。

  “水心丫頭,你笑什麽?”輕點她雪額,月芽兒嬌聲笑問。

  “我瞧南爺爺與璿哥哥無奈得緊,怎反倒是芽兒姐姐你喊委屈了?”毫無心機,明明白白地點出事實。

  說得真好!這姓童的小姑娘還算頗有正義感!南靖璿朝她瞄了一眼,昨日對她不好的印象此刻完全消除。

  “呵呵……”像是故意要製造混亂,月芽兒不懷好意地詭譎笑道:“水心丫頭,你怎換邊站了?虧昨兒個芽兒姐姐我那麽支援你向璿兒求親,當我南家的媳婦兒。”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當下衆人馬上憶起昨日那可笑的景況,又偷瞄到南靖璿瞬間黑煞表情,一時間只聞乾笑聲連連,喝茶的喝茶、吃糕點的吃糕點,就是沒人肯開口打破沈默。

  哎呀!芽兒姐姐真是的!這不是故意要陷她於尷尬中嗎?若早知道璿哥哥有喜歡的姑娘了,她才不會提出那種要求呢!童水心嘟嘴暗晴埋怨,偷看一下南靖璿臉色——哇!果然臭得可以。嗚……她好慘!才剛來京城就得罪了地頭蛇,以後還能有啥好日子?嗚……不要啦!她不要啦!

  氣氛——真是沈重啊!

  莫憐兒擡眸環顧衆人一圈,又瞅了苦得可以滴出汁來的童水心一眼,當下覺得她實在可憐。畢竟曾領受過南靖璿臭臉相待好長一段時間,那種被視作眼中釘的處境相當能感同身受,因而同情心不免就大增起來。

  “憐兒再幫大家斟杯茶吧!”嫻雅恬淡地打破僵局,她柔笑上前爲衆人倒茶,最後爲南靖璿面前的茶杯倒滿清香茶水後,擡起水靈美眸對上他,似有意若無意地低語。“璿少爺心中不舒坦嗎?是不是憐兒哪兒伺候得不好?”

  她在責難他給大家臉色看嗎?沈沈凝睇,良久,他神色轉霽,甚至還隱隱泛起一抹清淺笑紋。“不!你很好,我沒什麽不舒坦。”

  哇!這位姐姐好厲害,一下子將璿哥哥散發出來的煞气幻化無形,實在太令人崇拜了!

  童水心兩眼閃著光芒,驀地朝她撲去抱住。“憐兒姐姐,你太厲害了!水心我好佩服你。”嗚……感謝她的解救,不然自己可能會死于璿哥哥冷厲如刀的瞪視下了。

  被她突如其來一撲,身子纖瘦嬌弱的莫憐兒哪禁得住,兩條交纏的身形竟歪歪斜斜地撞向身後的南靖璿。

  “小心!”迅疾起身將人攔抱住,擰起眉頭將另一條還抱住莫憐兒腰肢、自覺闖下禍事而傻笑不已的嬌小身軀給拎離丟開,不管耳邊哀哀痛呼不斷,徑自低頭探問懷中的人兒。“你沒事吧?”

  “沒、沒事!”還以爲自己要被撲倒在地撞個滿頭包了,沒想到卻安全的撞入璿少爺懷裏。感受到鼻間儘是那顯得熟悉卻又陌生的男性氣息,想起前幾次落入他懷中最後的下場,莫憐兒驀地臉紅心跳,慌亂得趕忙站起身,說話也結結巴巴。“我、我沒事!璿少爺,您可以放開我了……”

  確定她真的站穩了,南靖璿這才依依不捨放開。“自己小心些,別受傷了。”長指輕畫過溫潤面頰,口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憐兒明白,謝謝璿少爺。”低垂著頭,她不敢瞧他,怕被看到自己臉上的火辣。

  微微頷首,才轉頭,他劍眉緊蹙,惱聲低喝。“瞧、瞧什麽?”有種秘密被揭破的尷尬。

  “沒、沒有啊!芽兒姐姐,喝茶……”

  “顥哥哥,好稀奇喔!芽兒我剛剛瞧見了一對愛情鳥……”

  “在哪兒?在哪兒?”

  “嘯天,剛剛我們啥麽都沒看到,對不對?”

  “嗯……咱夫妻倆老了,眼力越來越不行了呢……”

  霎時間,原本眨巴著大眼看戲的一家子人,外加一個剛剛還哇哇叫痛的小姑娘,這會兒全忙絡起來,紛紛喝茶聊天,就是沒人好意思將視線轉回他們兩人身上。

  衆人的欲蓋彌彰讓南靖璿更惱,而莫憐兒則羞赧得幾乎快頭點地,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涼亭外忽奔來一名奴僕,好大聲的秉告——“小少爺,府外有自稱是鎮北將軍府的王氏兄妹想拜見您!”

  一聽是他們,南靖璿顯得不耐煩。“說我不在府內。”煩死了!才順手收拾掉一些淫徒,怎就被他們兄妹倆給纏上!不是早說要他們別放在心上的嗎?怎聽不懂人話啊!

  那名奴僕一聽小少爺不見客,當下臉色慘澹,幾番張口欲言又縮了回去。

  “怎麽了?還不快去!”南靖璿沈問,神色顯得鐵青、冷肅。

  “我……我……”嚅嚅囁囁,就是不敢道出實情。

  本還酡紅臉、低著頭的莫憐兒聽他似有話想說,卻又不敢明白道出,沈吟了下,她克服羞澀,擡頭柔問:“是不是王公子、王姑娘他們知曉璿少爺在府裏?”

  “是、是的!”好微弱的回答聲。

  “喔?”南靖璿眉梢挑了起來,冷冷諷笑。“是誰說的?難不成本少爺的行蹤全京城人人皆知?”

  “是、是奴才說的。”嗚……今天兒個踢到鐵板了!到底是怎回事啊?以前小少爺從沒不見訪客的紀錄啊!

  心情真是爛到極點。明明人家都知道他在府裏了,這會兒說不見客就太說不過去了。回身瞥了眼笑得燦爛、等著看他如何應對王氏兄妹的娘親,南靖璿森森冷笑,不願讓她瞧好戲。

  “請他們到‘清松軒’。”

  “是!”小奴僕趕緊領命而去,免得被算老賬。

  “憐兒,隨我回‘清松軒’。”話聲一落,他領頭走人。

  眼見他徑自走了,莫憐兒朝衆人笑了笑,正想說些禮貌性的言詞退場,卻聽到庭園遠遠的一端,傳來他發現她沒跟上後的低吼——“憐兒!”

  “啊……抱歉,我和璿少爺先走了!”歉疚地微微一笑,急急忙忙地朝正停下來等她的偉岸身形奔去。

  就見當她跑至他身旁時,南靖璿惡狠狠地怒瞪一眼,隨即大掌馬上抓住她的小手,神情緊繃但步伐卻明顯放慢以便配合她。但見嚴厲與溫柔同時共存,兩人緩緩步離去,消失在衆人眼前……

  “嗯……有誰可以告訴我,王氏兄妹是誰?璿兒又是怎麽認識他們的?”南嘯天挑起了眉梢,那神態與南靖璿竟是一個樣。

  ”呵呵……爹,這事可說來話長。話說咱璿兒英明神武……”月芽兒馬上比手畫腳、眉飛色舞地敍述兒子的英雄救美。

  一旁的童水心聽著、聽著,突然很想去看看故事中的美人長成怎樣?

  唉……很好奇呢!從來沒被英雄救美過,去瞧瞧別人故事中的美人也算聊勝於無啦!

  下了決心,趁有人還講故事講得口沫橫飛之際,她悄悄偷溜,至於溜走的方向,不消說,當然是——“清松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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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清松軒”前方院落,大石雕制一體成形的桌椅正安坐著三條人影,另還有一抹纖瘦身影則靜立在冷漠、面無表情男子的身後,敬恭差遣。

  “南公子,今日我與妹子特地備禮親自上門答謝你的恩情!”王世剛才一落坐,馬上拱手致意。

  “王公子太多禮了,在下不是說過僅是舉手之勞,不用記挂在心的嗎?”縱然心中萬般不耐煩,南靖璿還是維持一貫的疏遠、禮貌。

  “話可不是這麽說,這對芫芫來說可是攸關生死名節的大事,我們全家都感激在心。”搖搖頭,王世剛可不覺得這是啥舉手之勞。

  “可不是,芫芫會永遠記得南公子的仗義相助。”柔媚漾笑,王芫芫雙手奉上長條形禮盒。“這是白頭山獵戶所挖采到的百年老參,一點小心意,還望南公子不嫌棄。”

  “那真是多謝了!”南靖璿自小在家中與玄湮穀,什麽奇珍異寶看得可多了,倒也不覺有啥大不了,示意莫憐兒收下後,緩緩吩咐道:“憐兒,將我放在櫃子上層的玉盒給拿來。”

  “憐兒這就去。”收到命令,她毫不遲疑地往房間走去。

  王氏兄妹有些疑惑他讓莫憐兒去取些什麽,兩人面面相覷,滿臉的狐疑,直到不久後,見她手捧著一方形玉盒而來。

  “憐兒,給王公子。”

  “是。”

  莫憐兒輕聲細語,將玉盒送至王世剛面前。

  “這……”

  王世剛不解。

  “王公子,這是我家璿少爺的回禮。”低柔淺笑。

  “這怎好意思!”連忙婉拒。明明是來送謝禮的,怎能再收回禮。

  “王公子不收,就瞧不起在下了。”南靖璿一句話堵死他的婉拒。

  他不喜歡欠人東西,有來有往的回禮,讓他不至覺得拿人手短,欠了份人情。

  王世剛隱隱察覺他似乎不願與他們有太多的牽扯,只好徑自朗笑。“南公子都如此說了,王某再不收下就說不過去了。”

  聞言,莫憐兒輕柔淺笑,將玉盒遞給他後,便又自動退至南靖璿身後。

  接過玉盒,只覺雕刻得極爲精致細膩,隱隱還透著森森寒氣,王世剛忍不住好奇,緩緩將精致華美的盒蓋打開——

  “啊!這莫非就是傳言中的天山雪蓮?”驚訝低呼,他極爲詫異。

  “很稀奇嗎?”

  大哥難得的震驚讓王芫芫好奇地湊頭過去瞧個清楚,果然看到玉盒中有朵青白色、宛若才剛摘下的嬌嫩蓮花。

  “何只稀奇!”爲妹子的不識好貨而失笑,王世剛詳加解釋。“據說這天山雪蓮可延壽增歲,亦可解百毒,還說練武之人服下它可增添半甲子功力……”頓了頓,轉而面向贈禮之人。“南公子,這太貴重了!”遠遠超出他們所送的百年老參的價值。

  “沒什麽!收下就是!”

  冷淡回應,南靖璿實在不好意思招認那天山雪蓮是他十來歲時,與小舅閑著無聊跑去天山溜達、順手采下的,房裏現在還有十來朵,對他而言實在稱不上啥貴重!

  很貴重嗎?

  很疑惑地偷瞄王世剛慎重收好的玉盒,莫憐兒心中非常懷疑。

  畢竟璿少爺房間裏有不少相同的東西被他亂丟亂塞,實在瞧不出真有那麽珍貴。

  呵……

  原來南公子回送他們這麽珍貴的回禮,是不是表示很重視她呢?

  王芫芫徑自揣測著,嬌美芙蓉顔浮上溫柔笑意。

  “南公子,聽說你愛吃‘廣寒糕’,芫芫我特地自‘寶珍齋’買了來,你嘗嘗。”

  自食盒中端出精致糕點,她體貼地夾送到他的碟盤裏。

  “多謝!不過在下還不餓。”縱然喜食“廣寒糕”,南靖璿就是不想吃王芫芫送來的。

  “這樣啊……”

  柔媚嗓音盈滿失望。

  “王姑娘,不如這樣吧!憐兒先收著,待璿少爺餓了,我再拿出來讓他享用。”不忍見她失落,莫憐兒趕緊出言緩頰。

  “這樣也好!那就謝謝你了,憐兒姑娘。”萬分無奈,也只好如此了。

  “哪兒的話!”回以柔笑,她小心翼翼地收起糕點,可不敢打翻、糟蹋人家的心意。

  “憐兒姑娘性情溫柔可人,做事又體貼細心,若王某身邊有你這般的佳人相伴,那真是心滿意足了。”兩次見面,皆覺她溫馴貼心得很,王世剛毫不掩飾眼中的欣賞。

  “王公子謬贊了,憐兒沒您說的那般好。”唇畔漾著清靈淺笑,她只當他是隨口無心的誇讚。

  這男人對憐兒有意思!見面兩次,兩次皆毫不避諱直盯著她打轉,若沒企圖才有鬼!南靖璿突然有種心愛珍寶被人給發現、欲強奪而去的不快,當下神色一斂,勾起冷然沈笑。

  “我這丫鬟是真如王公子所說那般的好,只可惜天下就只有一個憐兒,而她屬於我南靖璿的,王公子,你再如何喜愛、欣賞也只有徒呼負負了!”深沈的目光似慵懶又似淩厲地朝對手射去,薄唇勾起嘲諷淡笑。

  感受到他迫人的強盛氣勢,王世剛暗暗砸舌。他是個聰明人,可不想真與眼前這冷然、肅直的男人成敵手。唉……不是他孬種,實在是有自知之明,若真要和這男人成對手,他沒太大的勝算把握!而他向來只打有把握的仗!

  還好現在對他身邊的丫鬟僅止于欣賞而已,還不至於喜歡到非得到不可,尚來得及將剛要發芽的情種連根拔除……王世剛暗忖,既慶倖又苦笑不已。

  啊——

  璿少爺說得這麽誇張作啥?人家王公子不過是無心的讚美一下而已,他有必要回應得好像她是天下少有的珍寶,人人都搶著要有她這麽一個丫鬟在身邊服侍嗎?莫憐兒真不知主子在想啥嘛,只能紅著臉蛋兒又羞又赧地呆站在一旁。

  而王芫芫卻是聽得心中一緊,深怕自己再無機會擄獲南靖璿的心,情急之下竟不顧姑娘家矜持的脫口而出——“南公子婚配了嗎?”話落,白皙臉皮羞紅—片,也引來其他三人詫異驚視,這才警覺自己問得太直接,不由得又結結巴巴解釋。

  “呃……我、我的意思是,像南公子這樣好條件的人,肯定有不少名門千金願意委身相伴一生……”

  他身邊有沒有佳人相伴,需要由得她這個不相干的外人來操煩?南靖璿不想理會,僅是勾起一抹極輕、極淺的諷笑。

  糟了!

  璿少爺不耐煩了!

  等會兒可別搬出他那冷言冷語的嘲諷嚇壞人家嬌滴滴的姑娘才是。

  在場唯有莫憐兒瞧出他隱於冷淡表相下的厭煩,心知主子絕對會當作沒聽見這問題,當場讓人家難堪,未免造成冷場尷尬,看來只有再煩勞她這個丫鬟出面了。

  “王姑娘,璿少爺,他還沒婚配呢!”嗯……這王姑娘的表情好像如獲至寶,有必要高興成這樣嗎?難不成——她喜歡璿少爺?

  仔細瞧了眼她明亮雙瞳中的熾亮光采,莫憐兒知道自己的臆測成真了,莫名的竟覺心下一窒,像堵了塊大石似的沈甸甸,氣悶得很……

  王世剛這會兒總算明白爲何妹子對登門道謝這般積極,自出門就催著他快點兒,原來是喜歡上人家了。不過……可惜啊!看來她得芳心黯然了!因爲那男人根本無心注意她,一雙眼全擱在溫柔、可人的丫鬟身上了……

  憐兒這丫頭是怎回事?臉色怎突然白成這樣?南靖璿本來有些不悅她幹啥將他的私事淨說給那不相干的外人知曉,可才轉頭想責難她時,卻見她神色霎時間慘白,似乎心中有事。

  “怎麽了?”冷漠的面孔下有著難以察覺的關心。

  “沒、沒事!”強自一笑,莫憐兒努力說服自己……王姑娘家世背景與璿少爺相當,是個溫柔的名門千金,兩人可說是名當戶對、郎才女貌,如今她喜歡璿少爺,自己該高興才是,作啥悶悶不樂呢?

  “原來南公子尚未有婚配啊……”聽聞自己最想得知的答案,王芫芫心中大喜,未曾注意他人神情,徑自歡喜的喃喃自語。

  “不對喔!”驀地,不遠處枝葉濃密的花叢裏,突如其來地跳出一名氣呼呼的圓臉、圓眸小姑娘,指著莫憐兒哇哇大叫。“不對、不對、不對……”

  她這番喳喳呼呼大叫,引得衆人目光全往聲音來源瞧去……

  原來是她!南靖璿眉頭大皺,不知她是啥時候溜進來的。至於王氏兄妹根本不識得這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詢問的眼神直往主人瞧去。

  “童姑娘,你怎會在這兒?”莫憐兒驚呼,深怕她擅自闖入會惹來南靖璿的不快。

  “憐兒姐姐,你叫我水心就可以了!”一蹦一跳來到她身邊,童水心笑嘻嘻地糾正稱呼,隨即臉色一正,嚴肅正經責問:“姐姐,你怎麽可以抛棄璿哥哥?”

  耶?她、她啥時候抛棄璿少爺了?莫憐兒驚嚇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結結巴巴、斷斷續續爲自己澄清。“我……我沒……沒有……”

  “怎麽沒有?”義正辭嚴指責,偏頭看向南靖璿。“璿哥哥,你明明向憐兒姐姐求過親,她怎可以說你沒婚配?你婚配的物件不就是她嗎?”

  啊!南公子竟向莫憐兒求親了!難道他已經這麽喜歡她?當下王芫芫的芳心碎成一地。

  呵……原來兩人關係已經進展到這種程度了!難怪他才表現出一點興趣,南靖璿臉色就難看成那樣。王世剛興味一笑。

  這小姑娘湊到哪兒去了?南靖璿有趣地笑了,對她所提的婚配物件是憐兒這想法,竟然一點也不排斥,而且還有種淡淡喜悅。是以他完全不想制止她,甚至還想繼續聽她說下去。

  “確實!我是曾說過寧願娶憐兒這種話。”泛著有趣笑紋,他不否認。

  “是吧!”證實自己所言無錯,童水心搖頭責怪。“憐兒姐姐,璿哥哥他自己也承認了,所以你怎麽可以說他沒婚配這種辜負他的話呢?”

  “我……我拒絕了啊!再說璿少爺會那麽說也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他根本沒那種意思啊……”莫憐兒生平首次嘗到有理說不清的痛苦,繼而轉向當事人之一求援。“璿少爺,您倒是說說話啊!”

  “嗯……你確實是拒絕了!”再次聽到她毫不猶豫說出“拒絕”這二字,讓南靖璿又有股悶氣上竄,斜眼睨了眼悄悄燃起希望之光的王芫芫,像要報復似的,他忽地森森一笑。“不過……我可以再求一次親。”

  耶?他、他說什麽?別是她想的那樣……莫憐兒忽覺背脊一陣寒栗上竄。

  喔喔!璿哥哥要再求親耶!一定要看個仔細,等會兒好向芽兒姐姐加油添醋去!童水心瞠大眼、握緊拳頭,暗暗在心中大喊加油。

  “聽仔細了!”勾起一抹魅人笑意,南靖璿專注地凝瞅著她。“憐兒,嫁給我吧!”頓了一頓,唯恐被拒,馬上瞪出惡眼威脅。“這次不准再拒絕!”哼……他南某人被拒絕過一次已經太多了,她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啪啪啪……”童水心開心地鼓起掌,拍得兩隻小手紅通通。“好棒、好棒!憐兒姐姐,你快答應啊!”像璿哥哥這麽好條件的人,若不是璿哥哥心有所屬,她一定會努力爭取的,憐兒姐姐怎還不快快把握?

  莫憐兒無語,只覺頭痛至極。想說不,又早已被威脅不得拒絕,現下她能說什麽?唉……什麽也不能說!

  對!他是警告不能拒絕,那她什麽都不說總成吧!

  頭疼的撫著雪白額際,她驀地轉身徑自走了!一句話也沒說,只留下面面相覷、心思各異的四人。

  啊——就這樣走了喔?人家還沒聽到答案啦……童水心嘟嘴埋怨。

  原來……原來南公子的心上人是莫憐兒……王芫芫芳心碎裂、眼眶兒紅了。

  呵……想不到南靖璿竟然曾被憐兒姑娘拒絕,真是想像不出來。王世剛暗自悶笑。

  這丫頭……要她不能拒絕,她竟然乾脆給他走人……南靖璿氣結,可又悄悄偷覰了王芫芫黯然神色,眼中愛慕之情全然消失殆盡,只好暗暗安慰自己——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收穫的!

  不過——她這種無言的拒絕還是讓他很……很難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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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璿少爺,您是故意說給王姑娘聽的,是不?”思索了一下午,莫憐兒總算理出了一點脈絡來。如果連她都察覺到王芫芫對他有意了,璿少爺本人不可能不知情!那麽,他肯定是故意要讓人死心而故意向她求親的。如此說來,那她也不用太在意了!

  故意嗎?放下看了一半的書冊,南靖璿捫心自問,沈吟了許久後——

  “有一半是!”另一半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許是真有意思想娶她。誰知呢?反正是真覺得若自己未來相伴一生的物件是她,那他是不會排斥的。

  那另一半呢?莫憐兒不敢再問下去,直接當他全都是爲了不沾惹情絲上身而特意作戲給旁人看的,只是自己比較倒楣,成了他戲中的女主角罷了!

  “你不問另一半是爲了啥原因嗎?”有點不滿她爲何不繼續追問下去。

  “當奴婢的沒有資格去過問主子的私事!”四兩撥千斤,輕巧堵斷不欲得知的真相。

  奴婢?這會兒倒懂得用奴婢來逃避了?怎王芫芫在問婚配之事時,她就不記得自己是奴婢身份、不得越主代言了?南靖璿不是滋味地暗忖。

  “也許另一半的原因是,我真想娶你爲妻,憐兒,你怎麽說?”揚眉挑釁問道,不願輕易放過她。

  心下一跳,她強自鎮定,裝作沒聽見。

  “憐兒!”等了老半天,卻沒得到她的回應,南靖璿低咆。

  唉……璿少爺作啥爲難人!回身面對沈著臭臉的男人,莫憐兒慧黠柔問:“那條不准拒絕的命令可還有效?”

  她這話是啥意思?危險地眯起黑眸,南靖璿冷聲警告。“那條命令對你永遠有效!”哼!他可不以爲自己修養有好到再次聽她拒絕卻不發火的!

  “那憐兒無話可說。”言下之意,不言可喻。

  這丫頭擺明是來惹怒他的!南靖璿怒極反笑,冷冷諷道:“憐兒,你越來越大膽了。”想不久之前,她還不大敢同他說話呢,沒想到如今倒敢反將他了!

  “憐兒不敢!”雖說不敢,唇邊的笑意卻泄漏了一切。說來她如今膽敢與他一來一往、有對有答,也是他後來縱容出來的。

  “你沒啥不敢的!”都敢拒絕他的求親了,哪還有啥不敢?南靖璿冷聲嗤笑,對她無言的拒絕,心中澀澀然。

  唉……再說下去,恐怕有人要發性子了!暗暗歎氣,她取出了茶具,低柔輕笑。“璿少爺,憐兒泡杯好茶給您,還有‘廣寒糕’喔!”希望用他愛吃的美食看能不能讓他消消氣。

  心知她故意要轉移話題,南靖璿不再多言,一股悶氣只得自己生受。鬱鬱瞅看她熟稔動作,卻在纖手從那有點眼熟又不大眼熟的食盒中取出糕點時,懷疑質問:“那‘廣寒糕’是王姑娘送來的?”

  “是啊!怎麽了?”驚訝地停下動作,她不解他臉色爲何難看成那樣?

  “我不吃!”像小孩子賭氣似的拒絕食用。

  “可、可是……”

  “我不吃王姑娘送的!拿你買的出來。”南靖璿非常堅持。

  “可、可今兒個下午我沒空去買啊!”換言之,除了王芫芫送來的“廣寒糕”,其他沒有了!

  “那我不吃了!王姑娘送的,你自己把它們吃掉吧!”沒糕點吃,那他只喝茶總成吧!

  接過她才泡好的香茶,南靖璿一口一口淡淡輕啜著,果然沒再往糕點瞄過任何一眼。

  像個孩子似的!不接受人家情意,竟連人家送的東西也不肯吃,真是彆扭!莫憐兒失笑搖頭,實在沒轍。

  就在一片靜默中,一個喝茶、看書冊;一個邊吃著糕點、邊開始整理起他房內的雜物。

  良久之後,但見莫憐兒東翻西找地整理出十幾個透著寒氣、雕琢精美的玉盒,層層疊疊地排放在桌面上後,她煩惱輕喚。“璿少爺,這些憐兒該將它們收到哪兒去?”唉……櫃子裏全塞滿了璿少爺雜七雜八、她瞧了也不知有何用處的玩意兒,實在沒空位置了。現在真不知該將這麽貴重的東西往哪兒藏?

  “憐兒,你怎麽將這些天山雪蓮給找全的?”南靖璿詫異,清點了下,除了下午送出去的那一盒,果然還剩下十六個玉盒,一個也不少。

  憐兒真是太厲害了,竟能將它們全給找出來!他只除了記得櫃子最上層放了一盒——就是送給王世剛的那個之外,還在床底下丟了兩、三盒,其餘就不知被塞到哪個陰暗角落去了。唉……沒想到這些東西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真是不得不佩服他這個丫鬟啊!

  “璿少爺,這麽貴重的東西,您不該亂丟的!”若非聽到王公子的描述,她還不知這房間竟藏了這麽多寶!也許櫃子裏那些雜七雜八、她完全不懂的東西,在別人眼中也是稀世珍寶呢!

  唉……說來也該怪她這兩年來的縱容!記得第一次踏進主子的房間時,她簡直是嚇壞了!明明是四平八穩、結構嚴謹、好端端的一間房,卻讓他給弄得像剛被翻箱倒慶搶劫過後的現場,亂得一塌糊塗,讓她好生懷疑爲何他還能維持一派整齊、清爽的外表。

  在不顧怒瞪下,她堅持將地上、桌上,所有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全給收拾乾淨了。後來在丫鬟圈中多方打聽下才知道,原來這位王府中的小主子竟然堅持不用貼身丫鬟,說啥那是他的私人天地,就連讓奴僕進房收拾也不准,搞得後來連他親娘都受不了,發誓不再踏入他房中一步。

  總算在她當時不顧冷言冷語對待下,幫他將房間整理得井然有序。不過就在她準備將清理範圍擴大至幾個大櫃子時,這位少爺可絕了,堅決不讓她碰,所持的理由竟是——她整理得太過整齊、乾淨會讓他找不到東西!

  當時基於她還有些怕他那張冷然臭臉,加上眼睛看得到的地方,他都容忍她動手收拾了,至於看不到的櫃子內,她就退一步,睜只眼、閉只眼讓他保持自我“亂中有序”的原則吧!是以幾個大櫃子內的“亂象”才得以保持至今。

  不過——現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天知道他到底在裏頭堆了啥價值連城的珍寶,若讓他繼續下去,那些珍寶會因爲被這麽不受重視的對待而哭泣的。

  “哪有啥貴重的!”南靖璿失笑,才不覺得這天山雪蓮有啥好寶貝,當下打開一個玉盒,將還保存得嬌嫩欲滴的雪蓮取出,整朵塞進茶壺裏沖熱水,不一會兒清香芬芳的天山雪蓮茶熱騰騰地出爐了。

  “您、您……”來不及阻止他的糟蹋,莫憐兒只能瞠目結舌,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來!喝杯嘗嘗!挺香的!”倒了杯塞到她手中,南靖璿微微而笑,催促她快喝下。

  呆然望著手中人人視若珍寶所沖泡而成的花茶,莫憐兒不帶希望地問道;“璿少爺,那些傳說中的延年益壽、解百毒、增添啥功力的,現在還有效用嗎?”

  “你說的功效都得搭配其他藥材抑或是特殊用法,至於這花茶嘛……只是單純享受它清雅蓮香的氣味。”也許勉強仍稱得上可以養顔美容吧?泛著有趣笑紋,不解她爲何問,南靖璿還是很詳細解答。

  莫憐兒又開始覺得額際隱隱作痛了!

  “璿少爺,我想這些雪蓮還是由我找個地方幫您保管、存放吧……”糟蹋!他竟然這樣糟蹋一朵奇花異卉!那朵就這樣被浪費掉的雪蓮若有芳魂,現在一定在流淚吧?

  “隨你!”大抵由她神色可以揣測出她心底在想啥嘛,南靖璿不禁覺得好笑。他這丫鬟好像覺得什麽都是寶、什麽都捨不得用。再怎麽珍奇的寶物,若將之拱起來膜拜、束之高閣,放再久也不過是死東西罷了!就像這雪蓮,被他遺忘在陰暗角落,如今找出來泡杯茶,品嘗它獨有的清香,不也有益身心。

  “璿少爺……”一小口、一小口萬分珍惜地吸飲價值萬金的雪蓮所泡出來的花茶,她朝他綻放一朵好溫柔的笑花。

  “嗯?”大口、大口地喝下花茶解渴,輕哼了聲表示聽到了。

  “明兒個咱們來整理您那些塞滿亂七八槽東西的大櫃子吧!”

  “璿少爺,別當作沒聽到喔!”好溫柔、好溫柔的低語在他耳邊悄悄響起。

  “那是我獨有的‘亂中有序放置法’!”重新整理後,他會找不到需要的物品的。南靖璿努力捍衛自己最後一塊“淨土”。

  “這樣啊……”非常從善如流笑問。“那能不能請問璿少爺,左邊櫃子的最下層右方、被塞到最後面的那個盒子內裝的是啥?”答得出來,她就尊重他的獨門放置法。

  放下茶杯,莫憐兒漾著美麗淺笑,盈盈水眸閃著小小的勝利光芒……

  拍板定案!明天非得將那些大櫃子給收拾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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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好酸!

  撐著泛酸疼的腰肢,莫憐兒站起身來,非常安慰地瞅著房內幾個大櫃子裏分類放置、擺放整齊、一目了然的物品,柔美唇畔不禁勾起笑意。

  瞧!這樣不是清爽多了!真不知之前璿少爺在堅持什麽?滿足地暗忖,她轉身找人——一

  “璿少爺……啊!您、您在作什麽?”震驚地,她沖到桌前將他手中的東西給搶了過來。

  “累了一早上,泡杯雪蓮茶慰勞自己不成嗎?”好笑的再從她手中奪回,南靖璿再次摧殘了一朵珍貴雪蓮,還很夠意思的先倒了杯給她。

  “您……您……”望著手中冒著熱氣的花茶,莫憐兒欲哭無淚。

  “喝啊!別浪費了!”微微一笑,他突然發現她鼻尖上因勞動而冒著一層薄薄細汗,非常引誘人,讓人禁不住想去舔舔看是啥滋味?

  仿佛看到花魂在清冽茶水中對她哭泣,莫憐兒無語。

  “對了!桌上這些東西,你準備搬去哪兒?”瞄了眼堆滿桌子、被她清出來的奇珍異寶,南靖璿狀似不在意地隨口問道。

  “交給夫人,讓她拿去府內的庫房收好。”唉……這些東西,有的連她這個外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價值連城的寶貝,爲啥璿少爺能將它們當成垃圾似的亂塞亂放,一點都不怕讓人給偷了嗎?

  “也好!”點點頭,南靖璿贊成。“我那娘親太閑了,丟些東西讓她去煩惱該往哪兒塞也好!”

  聞言,莫憐兒只覺他說得誇張,珍寶就該鎖在庫房存放著,哪還會爲了該往哪兒放而煩惱?

  再瞄一眼滿桌的寶物,她好不安心。“璿少爺,憐兒還是快些將這些東西送到夫人那兒去吧!”否則隨便弄丟一樣,賣了她都賠不起呢!

  才說著,她彎腰捧起一盒盒連城寶物,準備將東西趕緊脫手出去,免得一直緊張兮兮。

  “憐兒,慢著!”驀地,他叫住人。

  “璿少爺,還有事吩咐嗎?”已經走到門邊的莫憐兒納悶地回過身來。

  “捧好,別掉了!”來到她面前,警告說了聲後,南靖璿忽地低頭,突襲地吻去她鼻尖細汗。

  “啊——”驚叫一聲,想跳開,偏偏手中抱了一堆寶物讓她動彈不得。

  “呵……微鹹帶著甜意,我喜歡這滋味。”笑睞著她,他似自言自語,滿足一笑後,趁她無法逃開之際,卑劣地覆住那紅潤欲滴的朱唇,深深吻住……

  在震驚中,莫憐兒被吻得手腳發軟、腦中思緒空白一片……

  良久,他終於滿足地退開,瞧見她還一臉茫然失神樣,不禁笑開懷……

  “憐兒,該將東西送到我娘那兒了!”呵……這丫頭真傻子!那迷迷濛濛的眼神真讓人想再掠奪一次。

  “啊!”

  緩緩回神的她,突然警覺自己又被占了便宜,當下嬌顔驀然醉紅,宛如抹上了最紅豔的胭脂,低喊指責。“璿少爺,您、您不能再這樣了!”老是這樣占她便宜,讓人瞧見了該如何是好?再說,她又不是青樓花妓,豈容他這般輕佻對待?

  “喔?怎麽樣呢?”低沈朗笑,覺得她嬌羞難當,紅著俏臉的模樣真是好看極了!

  “就是……就是……”面皮太薄,沒那個臉說出親吻這檔子事。

  “就是怎樣?”明知她害羞還是很惡劣笑問。

  “我、我不說了!”莫憐兒難得惱火,丟下話兒後,紅著臉捧著連城寶貝氣呼呼走了!

  目送她快步離開,南靖璿驚奇地笑了……呵呵,原來柔順的小貓兒也有脾性啊?不過也只是稍微提高音量,喵喵叫了兩聲就跑走了,實在是——太可愛了!

  感覺到自己胸口發熱,心神蕩漾,他不解地蹙起眉來…… 

  心中那股澎湃洶湧、幾乎要將他給淹沒的巨大狂潮到底是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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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22:45
第八章
  
  大廳內——

  “哎哎哎……”稍嫌誇張的哀歎驀然響起,月芽兒捂臉呻吟。“憐兒,你……你這是作啥?”到底她是從哪兒搬來這麽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夫人,這是憐兒從璿少爺房裏整理出來的,件件都是奇珍異寶,憐兒想說請您收到庫房去,免得弄丟可不好了……”詳細交代東西來源,卻在瞧見她垮下的臉色時,以爲自己說錯什麽而越來越小聲,終至聽不見。

  “芽兒,你沮喪什麽呢?收到庫房去不就行了?”端坐在旁的老王爺南嘯天不懂兒媳婦爲何臉會垮成這樣?

  斜睨一眼,月芽兒嘿嘿冷笑。“爹,您有所不知!您們不在的這三年,府內庫房已被咱們精于營商攢錢的璿兒給堆滿金銀財寶了,加上逢年過節大大小小的官兒與各府有生意往來的富戶所送來的賀禮,庫房早已爆滿了,哪還有空間可塞這些東西?”

  聞言,連向來泰山崩於前也不改其色的南嘯天亦不禁傻眼。

  “我說憐兒啊……”月芽兒展開笑靨,眼中帶著祈求。“俗話說哪兒來就往哪兒去,這滿桌子的俗物,我看你就……”

  “可、可是璿少爺房裏實在放不下了!”再塞下去不就又回復原有的淩亂不堪嗎?明白她未臻語意,莫憐兒突然想到要搬來時,南靖璿似乎早已有所預言,心下不禁覺得荒謬又好笑。第一次看到有因珍寶太多,不知該往哪兒擺而煩惱的人!

  “這樣啊……”無奈輕歎,她轉而對南嘯天詭譎一笑。“我說爹啊,您孫子好本事攢來的東西就由您發落吧!”趕快將燙手山芋丟出去。

  南嘯天能說啥?只能苦笑認了。“先搬到我房裏去吧!”頓了下,接著又喃喃自語。“看來咱們家得再建座庫房了……”依愛孫這種增添家產的速度,這新庫房不建不行啊!

  “哇!這是啥啊?長得很像蓮花呢!”從剛剛就一直埋在寶物堆中尋寶的童水心打開了其中一隻玉盒,一見裏頭還嬌豔鮮嫩的花兒,禁不住驚訝讚歎。

  “咦?是天山雪蓮嘛!”探頭過去瞧了清楚,月芽兒突然笑得很開心,要旁邊的丫鬟快去備來茶具、準備泡花茶。

  呆然望著她迅速沖泡出一杯杯雪蓮花茶送到衆人手中,莫憐兒再次受到嚴重打擊,終於明白璿少爺是受到何人薰陶了!

  唉……果然是母子啊!連糟蹋東西的手法也如出一轍!

  “咦?憐兒姐姐,你不喝嗎?很香、很好喝喔!”童水心喝得正高興,卻見她僅握著月芽兒塞給她的花茶一動也不動,不由得疑惑詢問。

  “不了!”艱澀苦笑,她搖頭婉拒。“方才璿少爺才泡過。”

  “喔——”聞言,月芽兒有種養兒不孝的感慨。“這小子,自己享受也不找咱們,平日真是白疼他了!”抱怨完後,忽地又賊笑兮兮地轉移話題。“憐兒,聽說昨兒個璿兒又向你求親了?”

  “啊?”夫、夫人怎會知道?轉頭瞧向在場唯一親耳聽聞的人兒瞅去,果然就見那張圓臉吐出小粉舌,徑自笑得尷尬兼又得意。

  “你怎不答應呢?”非常哀怨凝睇,月芽兒故作可憐。“憐兒你說,我家璿兒有啥不好,你非得這般嫌棄不可?”嗚……對啦!她兒子性子冷漠、臉又臭都沒錯啦,可是至少一表人才、家財萬貫啊!裏子不好,外相還可騙騙人呢!人家不都說姐兒愛俏嗎?怎這丫頭就不愛俏一下,讓兒子俊俏外表給騙上手?

  她這番話,當場讓莫憐兒尷尬得嬌靨瞬間掃上一層嫣紅。“我……璿少爺……他很好……我……我……”結巴得語不成句,不知該作何回應才好。

  “他很好?那就是你覺得我當你婆婆不好囉?”好悲傷地垂下頭,自省自己到底哪兒惹人嫌?

  啊?怎又扯到這兒來了?莫憐兒急得手足無措,深怕被誤會,滿眼的驚慌焦急。“夫……夫人很好……是……是憐兒不好……”

  “噗哧”一聲,月芽兒見她慌得緊,忍俊不禁地嬌笑。“別緊張!我逗著你玩兒的。”

  “啊——夫人您……”真是壞!最後三個字不敢說出口,不過總算松了口氣,她不由得也失笑,深怕再被追問起既尷尬又難應付的問題,急忙告退。“憐兒還得去‘寶珍齋’買璿少爺愛吃的糕點,這就先下去了。”話落,忙不叠地走了。

  “憐兒姐姐,等等人家!人家也要同你出府玩兒去!”一聽有人要出門,本著來京城遊玩的童水心當然要跟到底,哇哇叫著也追上去。

  目送兩名女娃兒身影有說有笑離去,南嘯天笑睨兒媳婦,意有所指地道:“芽兒,你這般捉弄人,不怕爹的孫媳婦讓你給嚇跑了?”

  “爹啊……”詭笑反駁。“若真嚇跑了,那是您孫子不成材,沒本事拐姑娘,關媳婦我啥事啊?”

  聞言,南嘯天只能吹鬍子瞪眼,搖頭歎氣,暗自爲愛孫祈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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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來攘往的人群、奮力叫賣的小販、紛亂吵雜的人聲將街道點綴得活力十足。而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一道嬌小的身影特別活躍,蹦蹦跳跳穿梭于各,攤販之間東看西瞧,早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憐兒姐姐,你瞧,這珠花好不好看?”拉著身後始終維持淡笑的沈靜人兒,童水心興高采烈地佇足於販賣各種佩飾的攤位前,挑選了一支珠花金釵笑問。

  “好看。”眼兒泛著柔笑,莫憐兒覺得這小姑娘性情活潑又天真,才初識的人就能相處得極爲融洽,真是個沒心機的可愛小妹妹。

  “唉……不買了!”放下珠花,童水心嘟嘴嚷嚷。“一路上,不管我拿什麽,你都說好看,我想你的好看一定就是普普通通吧?若沒讓你說出美得不得了,我才不想浪費那個錢。”

  聞言,莫憐兒輕笑解釋。“不是的!是因爲水心你很可愛,不管什麽首飾讓你穿戴上身,一定都很好看的。”

  好聽話誰不愛聽,童水心當然也是,當下高興得圓眼笑眯成彎月。“呵呵……憐兒姐姐,你真會誇獎人……”

  “我是實話實說啊!”柔美一笑,瞧了瞧天色,發現已經出門許久了,她輕聲提醒。“水心,咱們是不是該走了?我還得去‘寶珍齋’幫璿少爺買‘廣寒糕’呢!”

  “喔!”點點頭,跟著她腳步擠入洶湧人潮中,童水心滿心好奇。“憐兒姐姐,那‘廣寒糕’真有那麽好吃嗎?爲啥璿哥哥那般愛呢?”

  “‘寶珍齋’的糕點都很好吃呢!不過,璿少爺似乎只獨鍾這一味,我也不懂他爲何那般喜歡!”

  “這樣啊……等會兒我也來吃吃看……”

  就這樣,一說一笑間,兩人不知不覺來到了擠滿買糕點人群的店門口前……

  “呃……憐兒姐姐,你確定我們擠得進去嗎?”見到幾乎快將小小店面擠爆的誇張人潮,童水心吐了吐舌,非常擔心自己恐怕還沒買到糕點就先被踩死了!

  “今兒個來買糕點的人真的很多呢!”莫憐兒亦感奇怪,覺得來買的人似乎比往常多了一倍。

  “那、那咱們還要跟著擠嗎?”要和這麽多人擠成一堆,情願不吃算了。

  似乎能理解她的面有難色,莫憐兒輕笑不已。“放心!咱們先進到店裏去。”話落,纖瘦身影已擠入人群、鑽入店面中。

  童水心瞧了哀哀歎氣,也只能尾隨擠進去了。

  穿過重重人群,還沒到櫃檯前,眼尖的老闆娘已經瞧見她了,忙絡的雙手沒停過,大大的嗓門已朝她喊著。“憐兒姑娘,這兒擠,你先到裏頭去。”

  微微點頭示意,她未曾開口多說一句話,拉著童水心自行掀開布簾直往裏頭行去,脫離了擁擠的人群。

  布簾後是一座小小的中庭,一名矮胖小子正賴坐在園中扯玩著花花草草,一瞧清掀開布簾進來的人是誰後,他邁開肥短小腿“咚咚咚”直沖而來——

  “姨……姨……抱……抱抱……”

  “呵呵……大寶乖乖……”一把將口齒不清、還泛濫口水的胖小子抱起來,莫憐兒開心地香了他白嫩臉頰好幾記,這才笑問:“爹爹呢?”

  “爹爹……做糕糕……”又在她溫軟胸前磨蹭好幾下,大寶笑得好幸福。

  “耶!好可愛的胖小子!”忍不住伸手捏著兩坨白麵團,童水心邊扮鬼臉讓胖小子笑得樂哈哈,邊恍然大悟笑道:“原來憐兒姐姐你認識店老闆啊!”

  “嗯!”抱著大寶,她輕柔微笑。“咱們先等會兒好嗎?”

  “當然好!”將笑得流出一長串口水的胖小子搶過來玩,童水心可樂了。“有這麽好玩的玩具可供消遣,等再久都沒關係!”

  唉……根本是一個大孩子和一個小孩子嘛!眼見她與大寶笑鬧成一團,莫憐兒不由得搖頭歎笑,安坐在旁注意著兩人的安全。

  不知過了多久,當店老闆夫婦忙完後、來到中庭一看,卻見大寶與眼生的姑娘玩得一身髒,而莫憐兒則坐在一旁的長凳上,清靈秀氣的臉龐始終挂著柔美淺笑。

  “憐兒姑娘,這兩、三天都不見你來,咱夫妻倆可真擔心要離開前都見不到你一面……”走近她身邊,老闆娘開口第一句話竟顯得有些傷感。

  “離開?”莫憐兒驚訝地起身,忙不叠地直問。“你們要去哪兒?”

  “老家捎來資訊,說我家那口子的大哥在蘇州城開了間酒樓,要我們回去幫忙呢!我們夫妻倆商量後,覺得一家子人胼手胝足共同打拼、互相照應倒也可行,所以便決定回蘇州老家去了。”老闆娘笑著解釋。

  “那你們不回京城了?”莫憐兒顯得不舍。

  “大概是不會回來了!”老闆娘亦覺離情依依,見她神情難過,故意玩笑道:“不如這樣吧!你隨我們回蘇州,我幫你找個好人家嫁了,咱們作鄰居不就可以天天見面了!”

  聞言,莫憐兒莞爾一笑。“這是不可能的!不過往後再也品嘗不到你們‘寶珍齋’的‘廣寒糕’了。”唉……璿少爺可能會很失望吧!

  將預留的一大包糕點塞給她,老闆娘笑得很得意。“會讓你一輩子想念喔!”

  笑了笑,莫憐兒不舍輕問:“啥時候走呢?”

  “大約五日後吧!待一切整頓好了就出發。”

  “難怪今天來買糕點的人這麽多!”大概大家都知道以後吃不到了,所以趁現在多品嘗些,以供日後回味。

  “是啊!這些天真是忙壞我們了。”店老闆笑著回應,總覺得這些天手快忙斷了。

  輕柔低笑,本還想多聊會兒,玩得渾身髒兮兮的童水心忽地抱著大寶跑了過來,不好意思叫笑道:“憐兒姐姐,人家肚子餓了!”玩了這麽久,不只她餓,連大寶都抓著她的手當雞腿啃了。

  “啊!已經這麽晚了!”瞧了下天色,才發現日已西沈、彩霞滿天,莫憐兒只好趕緊告辭。“我們該走了,這是糕點的錢……”

  “不用了!”將遞來的銀兩推了回去,趁她還來不及說話前,老闆娘堅持道。“我們都要離開了,這回說什麽都不能收錢,就當是我們夫妻倆的一點心意。”

  是啊!都要離開了……莫憐兒這回總算沒再堅拒,收回銀兩後,提著糕點與童水心齊往外走,卻在到了布簾前,她猶豫地頓足回頭。

  “憐兒姑娘,你想說什麽嗎?”老闆娘見她欲言又止,便主動問起了。

  “嗯……”有些不好意思又怕自己要求太過,她低聲詢問。“請、請問你們能趁這五日將‘廣寒糕’的作法教我嗎?因爲我家少爺很喜歡吃,我想說以後吃不到你們做的,至少我還能做給我家少爺品嘗……當然,如果你們不想將祖傳秘方傳與外人,我可以理解的……”越說越小聲,覺得自己似乎太強人所難,畢竟他們的糕點會如此受歡迎,靠的就是獨門秘方,怎可能輕易教給外人。

  “當然好啊!”店老闆出乎意料地爽快答應。

  “啊?”這下反而換她不敢置信,還以爲聽錯了呢!

  “你可是我們家的恩人,教你‘廣寒糕’的作法算啥?要命我都會送你!”宛若猜出她的驚愕,店老闆爽朗大笑。

  “謝、謝謝!”莫憐兒高興極了,嬌靨笑容燦爛。“那我啥時候來學?”

  “從明日午飯過後,你就來吧!”老闆娘揮著手,眉開眼笑的。“明天等你來喔!”

  “嗯!”噙著滿足笑容,她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到,隨後就在餓壞肚子的童水心拉扯下,離開了“寶珍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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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在急什麽?

  才用完午膳,見她迅速收拾碗筷,神情匆促忙碌,南靖璿持續了兩、三天的疑惑再次浮上心頭。

  這兩、三日來,她行蹤詭異,總在過午後神秘地消失,直到晚膳前才又匆匆趕回府裏來,神態顯得興奮卻又混雜疲憊,叫人好生質疑她到底在忙些什麽?

  有啥事會吸引一個向來沈靜、溫婉的姑娘高興得日日出府去?難不成去和情郎相會?

  想到這,南靖璿不自覺地神色一繃,五指緊握,額上隱浮青筋。可惡!到底是哪個不知好歹的野男人敢勾引她?何時勾搭上的?竟然無聲無息地讓他毫不知情!

  “璿少爺,我……”整理好一切後,想說要告退了。

  “不准!”話還沒聽完,直接截斷否決。

  “啊……”她什麽都還沒說呢!莫憐兒一臉的無辜與驚愕。

  光瞧也知她在想啥,南靖璿心情很是惡劣。“我今天要上‘天香樓’視察,你得跟著我。”哼!直接將人揣在身邊,說啥也不讓她去找外頭的野男人。

  天香樓——號稱京城最大、最豪華的酒樓,以菜色精致豪華與價錢昂貴聞名,可偏偏它生意卻又好得不得了,日日門庭若市,許多達官貴人、名門富商以能來此消費用餐,爲一種身份地位的表徵。而這樣的一間日進鬥金的酒樓,竟是南靖璿在幾年前,因窮極無聊下所開設的,每月總會去視察個一、二回。

  “可、可您以前視察從不要憐兒跟隨的……”她訥訥質疑,不懂他今兒個怎反常了?

  “現在要了!”冷冷斜睨,沈聲質問:“你不是我的貼身丫鬟嗎?當然是我走到哪兒你跟到哪兒!怎麽,你有問題嗎?”

  他散發出的冷冽深沈怒意刺得人心驚膽跳,就算有問題,這會兒也得硬說沒問題!莫憐兒忙不叠地搖頭,一邊暗暗揣測自己今兒個是哪里說錯話、做錯事,惹得他如此不快;一邊則深感對不起店老闆夫婦,可能會讓他們空等一下午。

  “既然沒問題,那就該出發了!”瞅了她茫然不知自己身犯何罪的無辜臉龐一眼,南靖璿私心決定,今兒個絕不讓她離開眼皮子底下一分一秒,外頭那個野男人——去癡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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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決心是下得漂亮,可一來到“天香樓”,被關入賬房中查閱帳冊後,怕她無聊沒事幹,南靖璿也只能分身乏術地交代掌櫃、帶她到視野良好的二樓靠窗雅座去,點了一大堆最道地、招牌的精致好菜讓她好生享用。

  眼看一道道奢華菜肴端上桌,莫憐兒自覺實在一個人吃下完,連忙叫住小二。“小二哥,別再送菜來了,這麽多,我一個人吃不完。”若吃不完倒掉多浪費!

  “唉!可主子吩咐的菜色,還有大半還沒送上呢……”小二哥可爲難了。

  “沒關係的!我是真的吃不完。”眼中充滿求饒意味。

  當跑堂看的都是大爺們的臉色,何時能像現在這般讓個秀美姑娘誠懇祈求,小二哥當下自覺像個英雄,腰杆子一挺,滿口的應允。

  “好吧!我向大廚那邊說去,要他別再上菜了。”撐死了主子的貼身丫鬟,他可擔待不起!

  “謝謝你。”真誠道謝,她柔美一笑,心中可是松了口大氣。

  “哪兒的話!有事喚我一聲就成了。”哈著腰,小二哥憨笑忙絡去了。

  莫憐兒一人獨享菜肴,靜靜地瞅著酒樓內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相較之下,她這桌似乎顯得特別孤單寂寞。

  唉……不知他們是不是等她等得很心急了?她現在學做“廣寒糕”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今天店老闆要教她如何控制蒸糕時的火候,若學會精准掌握就可以出師了呢!怎知卻被璿少爺給拖來這兒,打亂了她的學糕計劃,唉……後天他們就要離開了,一定得在這兩天學會啊!

  柳眉輕蹙,又等了許久,卻一直不見南靖璿有查完賬出來的迹象,莫憐兒心中有些焦急,抿著紅唇,她終於下了決定——看情況,璿少爺應該不會馬上出來,開溜一會兒應該沒關係吧?只要在他出賬房前先行回來,他不會發現的!

  心中存著僥倖安慰自己,她來到一樓,正想悄悄踏出“天香樓”時——

  “憐兒姑娘,你想上哪兒去呢?”“天香樓”老掌櫃神出鬼沒地驀然出現在她身後,老臉上的笑容可親切了。

  倉惶地捂著心口,莫憐兒覺得自弓顆心快被嚇得跳出喉嚨了。勾起一抹心虛至極的笑容,她緩緩回身。“掌櫃,我……”

  “小少爺不大放心,要我們多注意你一些,你可千萬別讓我們爲難啊!”依舊挂著親切微笑,老掌櫃早一步截斷她的話。唉……小少爺千交代、萬交代的,若看丟人了,他只好提頭去謝罪了!

  聞言,莫憐兒不解自己何時成了罪犯,要被人給這麽監視著?可縱然心中這般質疑,她也不會多說什麽,只是輕柔要求。“掌櫃,我不會讓你爲難的!你說璿少爺平日查賬大概需要多少時間呢?”

  “大約兩個時辰吧!”面對輕聲細語的柔軟聲調,老掌櫃心裏不自覺地酥了。

  沈吟了一下,她抿嘴而笑。“現下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我還有些事得急著去見人,所以……”

  “不行、不行!”未聽她將話說完,老掌櫃的頭已經搖得快斷了。“若少爺出來見不到你,我可慘了!”

  “不會的!我會在璿少爺出賬房前趕回來,絕不會連累你的。”拼命保證,深怕自己不被信任。

  瞧她著急求助,老掌櫃心中一軟。“好吧!不過,你得告訴我要上哪兒去,若不幸小少爺出來見不到你,我也比較好交代。”

  “嗯!”聽他言下之意是答應了,莫憐兒不禁笑得開懷。“我要上‘寶珍齋’去,一會兒就回來。”

  “‘寶珍齋’啊!”老掌櫃一聽,口水差點兒流下來。“那兒糕點真是讓人讚不絕口,可惜聽說要關店了……”唉……他們“天香樓”大廚做啥菜肴、甜點都不輸人,就只有糕點做不出像“寶珍齋”那般的好味道。

  “掌櫃若喜歡吃‘寶珍齋’的糕點,等會兒憐兒幫你帶些回來可好?”見他老臉垂涎,馬上投其所好。

  “啊!那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被美食所誘惑,老掌櫃登時只記得糕點的美味,全忘了若被發現他私自違背命令,可能得面對的雷公臭臉。

  笑著點頭,莫憐兒心中記挂著要快快學好如何製作“廣寒糕”,急急忙忙地朝外奔去,不一會兒就消失了身形。

  目送她離開後,老掌櫃這才提心吊膽苦笑。“唉……希望她能在小少爺還沒發現前趕回來,不然我這身老皮可得繃緊了!

  可惜,這祈求在半個時辰後宣告完全無效!老天爺沒收到老掌櫃的真心祈禱。

  不多久,只見一名頎高、偉岸的男人,黑著一張仿佛被雷給劈到的鐵青臭臉,在渾身冒冷汗的老掌櫃指點下,怒火勃發地往“寶珍齋”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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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7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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