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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亮]美人病懨懨[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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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46:40
第九章


  沒有八人大轎、沒有喧天鑼鼓,更沒有滿門賓客道賀聲,簡樸的廳堂內,只有兩支紅燭與簡略布置,但屋內三張臉龐上盈滿的喜氣卻絲毫不減。

  老人家坐在高堂位置上,在一對紅衣新人行禮如儀後,臉上又是欣慰又是歡喜,起身拉著剛成為夫妻的兩人來到一旁擺滿豐盛佳肴的桌前坐下,鬧著新人喝下交杯酒後,終於忍不住暢聲大笑。

  “今兒個老頭子我是真開心,活到一百二也沒問題了!”

  “那當然!薛爺爺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新娘柔笑,臉上凈是嬌羞之色。

  “薛爺爺,這桌可是我和阿蘇的喜宴,您可要多用些。”新郎知老人家近來胃口愈來愈差,忙著幫他布菜,就盼他能多用些。

  “還用你來招呼我?我會自己來,你多照應新娘子才是。”老人家瞪眼,隨即又笑開臉。“你自己也多用些,今晚努力點,老頭子我還等著一年後抱小娃兒呢!”

  “薛爺爺……”新娘子羞得宣想鑽地。

  “怎么?我說錯了嗎?小子,丫頭似乎不信任你的能力喔!”老人家擺明是故意拿兩人來調侃取笑的。

  “薛爺爺……”新郎眸底漾著尷尬,臉上浮現淡淡的紅,忍不住嘆氣搖頭,實在拿老人家百無禁忌的嘴沒轍。

  “哎呀!羞什么羞?都當夫妻了還害臊?想當年,老頭子我年少輕狂時,那風流韻事說出來才教人臉紅呢……”

  ☆☆ ☆☆ ☆☆

  一個月後,“雪松院”的房間內,隨著白布被一層層拆下,眾人凝重嚴肅中含帶企盼的神色益是加深,目光全緊盯著椅子上神色沉靜的阿蘇。

  小心將最後一層白布卸下,任圖輕柔拭去她眼皮上的碧綠膏狀物,隨即退了開,讓位給她睜開眼後最該見到的人——玄蒼。

  “阿蘇,你……可以睜眼了!”隱忍心中激動,玄蒼凝著她緊閉的雙眼,聲音微顫顯得有些喑啞。

  老天!盼了十多年,這一天總算來了……她的眼睛會好的,是吧?

  她將再重見光明,是吧?

  她可以看著他變老、看著孩子日漸長大,是吧?

  “蒼?”伸手想找他,馬上被熟悉的粗糙大掌握住,阿蘇強擠出笑,心中有著恐懼。

  怎么辦?她竟然不敢睜開眼!

  盼了這些年,終於這一天來了,可她反而畏懼了、膽怯了,就怕睜眼後的世界依然漆黑無光,讓大家失望難過。

  “我在這兒!”握著顫抖小手,倣佛看透她惶恐心思,玄蒼啞著聲鼓勵道:“可以的!張開眼後,你第一眼見到的將會是我。”

  是嗎?她睜眼後真的會見到他嗎?他是如此的有信心,是嗎?

  感受到他緊握的大掌所傳來的滿滿信心,阿蘇顫巍巍一笑,終於鼓起了勇氣,緩緩睜開眼皮……

  “啊!”只見一束束白光如針般刺進眼裏,痛得她驚呼一聲,急忙又闔上眼,無法適應那種強烈的光芒,只覺眼睛一陣陣的酸澀難當。

  見狀,玄蒼擔憂不已,不知哪兒出了問題,扭頭朝任圓急問:“怎么回事?阿蘇她好似痛得無法張開眼!”

  老天!不會是出了啥差錯吧?

  “蒼弟,你先別急!”南宮易出言安撫,詢問的眼神則同樣朝任圓瞥去。

  不理旁人的急切詢問,任圓想了想後,逕自問道:“玄夫人,你剛剛睜開眼的感覺如何?還是一片黑嗎?”

  搖搖頭,阿蘇依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但已比剛剛好多了。“我、我看見了一片白茫茫強光,刺得我眼痛。”

  白茫茫的刺眼強光?那表示她的眼睛確實已經對光有所感應了!

  聞言,任圓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後,像想通什么似環顧四周門窗,隨即微笑起來,連忙要房內兩個男人幫忙將門窗關上。

  頓時,明亮的房內一暗,光線顯得柔和迷蒙。

  “玄夫人失明多年,一時之間太明亮的光線會讓她無法承受,得先由較昏暗柔和的環境下慢慢適應才行。”對兩個滿眼疑問的男人解釋,她又對阿蘇笑道:“玄夫人,你現在再試著睜開眼看看。”

  睫毛微顫,阿蘇果真試著再次睜開眼……

  柔和的光彩一點一滴沁入眼瞳,眼前一片迷蒙昏暗,黑黑白白、花花綠綠的景物全混成了一團。

  然後慢慢地,模糊的焦距逐漸對準,一張隱含憂慮、關心與急切的男性臉龐漸漸清晰起來,映入了她澄澈眼眸中。

  久遠前年少的男孩臉龐逐漸與眼前這張成熟俊臉相疊融合,纖細五指緩緩撫上觸感熟悉的五官,她眼眶凝起了淚花。

  是他!她瞧見他了……終於……終於瞧見他了……

  “蒼……”泣聲輕喚,淚珠滾滾落下。

  他沒變!她依然認得出來,眼前這張臉除了脫去少年的青澀,多了成熟男子的英氣俊朗外,與記憶中的少年同一張臉啊!

  天知道那是多么久遠前的事了,而她當時又是那么的年幼,怎會記得如此清楚?可、可一見到他,腦海裏的少年臉龐就變得好清晰、好清晰……

  “我是……”見她原本空洞茫然的眼眸,終於有了神採光靈,向來性情內斂的人竟然嗓音微梗,說不出話來。

  老天!她的眼睛終於復明了、瞧得見了!他們長久以來的心願終於實現……

  “我……我瞧見你了……瞧見你了……”淚水不斷涌出,她撫著他的臉,唇瓣卻漾著笑。

  等了十多年的願望啊!這個男人真的幫她實現了。她好愛好愛他,多希望能伴著他長長久久,可偏偏……想到這裏,眼淚更急,如黃河潰堤般地奔流不止。

  “我知道……我知道……”再也抑不住激蕩心情,他驀然將她緊擁入懷,臉龐深深埋入她如雲的發瀑中,藉以遮掩自己激動歡喜落淚的臉龐。

  “我不怕忘記你的臉了……”她又哭又笑的叫道。曾經,她多么的害怕終有這么一天,可如今她不怕了!因為到闔眼斷氣前,她每日都要好好瞧著這張臉,深深刻印在心中,永遠不忘。

  “傻瓜!”帶著些微泣音輕笑,摟著她的身軀因激動而有些微顫。

  見狀,一旁的任圓與南宮易不由得感動而笑,有默契地互使眼色,無聲悄悄離去,留給他們夫妻獨處的空間。

  絲毫沒注意到“閒雜人土”的離開,小臉埋在他懷中的阿蘇淚流不止,斷斷續續的泣聲盈滿欣喜。“蒼……告訴我這不是夢……我好怕……好怕這只是一場夢……”

  “這當然不是夢!”抬起略白小臉,為她抹去滿頰清淚,玄蒼自己聲音哽咽,卻還要勸哄她。“別哭!你眼睛才好,別又哭壞了!”

  昏暗中瞅見他雙目紅潤,阿蘇又哭又笑的。“你自己都哭了還說我?男子漢大丈夫的,有淚不輕彈啊!”伸手抹去他眼角可疑的溼潤。

  “男子漢大丈夫,有淚只為妻兒彈。”他笑,不否認自己的軟弱。

  在她面前,他從來都不是什么冷血無情的“勾魂修羅”,只是一個會為了妻兒而擔憂、歡喜、淚流的平凡男人。

  聞言,她感動的又落淚,在他連連勸哄下才終於止住,有了心思想到其他。

  “南宮大哥和越夫人呢?”突然想到應該還有兩個人在場的,怎么不見人了?

  “早離開了!”玄蒼微笑,在他們邁步離房的當時便已注意到。

  “我們只顧著高興激動,竟忘了該向他們道聲謝的。”嫩頰微紅,有些懊惱自己失了禮。

  “以後時間多的是,改明兒再道謝也不遲。”粗糙掌心撫著嫩紅粉頰,眸心漾著柔意。“他們悄悄離開,想必是要給我們獨處的時間好說些體己話,不想打擾了我們。”

  “大概是吧!”輕聲一嘆,心中萬分感激。“南宮大哥和越夫人都是我們的恩人。”

  因為有南宮易,他們才有機緣認識越夫人,進而在越夫人的診治下,治好了雙眼。

  “嗯。”微笑頷首,關於這一點,他並不否認。

  “以後你要對南宮大哥好臉色一點。”噙笑囑咐。“不為了他是你的親大哥,也該為了他讓我的眼睛重見光明有著功勞。”

  “我盡量——只要他別動不動就要我喊大哥。”談到南宮易,只對他才會產生的別扭又從玄蒼心底浮現。

  知他別扭心思,阿蘇不再多說了,秋水眼眸禁不住瞅凝著他,不知為何竟遲遲無法移開目光!粉頰不由自主發紅發熱……

  “怎么了?”察覺到她的異樣,柔聲詢問。

  “我……我不說!”搖搖頭,臉蛋更加熱辣火紅。“說了你會笑我的。”怎么辦?看著他的臉,覺得既陌生又熟悉,然而最重要的是,瞧著他,她竟然會……會莫名臉紅耳熱,心跳失序。

  “怎么會?我不會笑你的。”

  “真的不笑?”咬唇,好害羞。

  “不笑!”

  “那……那我說了!”飛快又瞅他一眼,神情萬分羞赧。“雖然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人了,不知世人對美醜的定義,但瞧見你,我……我覺得你長得好好看。”

  此話一出,某個僵直的男人確實沒笑,但他的臉——爆紅了!

  ☆☆ ☆☆ ☆☆

  夜深人靜,昏暗搖曳的燭火映著男人脫下上衣,準備就寢的修長身形。

  隨著一舉一動而起伏有致的肌肉,在燭火的輝照下更顯光滑健壯,教人瞧了無法移轉開眼,忍不住又臉紅耳熱起來了……

  老天!失明之時,她透過撫觸感覺,心下隱約知道他的身體是強健的,但真的親眼瞧了,這才真正明白有多猛碩而迷人,給人的視覺震撼有多大。

  “怎么了?”感受到她的凝視,男人回身笑問。

  “你的身體……好美!”老實回答,女子有些羞澀。“我……我喜歡瞧著你。”

  聞言,男子的臉龐再次爆紅,在她灼熱目光下,心下一蕩,不禁情生意動了起來,上床輕壓著她纏綿深吻後,在濃濁喘息下,最後終不得不顧及她身子狀況而以著最大意志力強逼自己退開。

  哪知女子卻不領情,藕臂羞澀地環上粗壯頸項,輕輕地將他往自己拉,秋水眼眸漾著嬌羞。

  “阿蘇?”男子幾乎快把持不住,額上沁出熱汗。老天!他不想傷了她、傷了孩子啊!

  “可以的!”知曉他的顧慮,女子輕聲羞赧道。“只要輕些、小心些就行了。”時間不多了,她需要感受他的存在,記下他或溫柔、或激情的種種神情,好深藏在心中,待黃泉地下時能細細回憶,永不相忘。

  “阿蘇……”男人嘆息,脆弱意志潰堤,偉岸身形小心覆上柔軟嬌軀,旖旎春情在夜色下悄悄蔓延……

  ☆☆ ☆☆ ☆☆

  她又在瞧他了!
感受到視線凝覷,玄蒼抬眸就抓到她瞅睇目光,不由得若有所思起來……

  自從雙眼復明後,她愈來愈奇怪,變得動不動就凝著他瞧,甚至在夜半時分還會醒過來怔怔地瞅著他,眼底有著淡淡哀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雖然她總是以“你俊,我喜歡瞧你”之類的話來惹得他尷尬爆紅,但……他還是覺得不太對勁。

  尤其這四個月來,除了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外,她身子日漸消瘦,臉色更是一日比一日差,真教人擔心不已。

  該死!孕婦不都會增重變胖的嗎?怎她偏偏與人不同?越夫人不是有在幫她調養身體嗎?為何愈是調養,她愈是消瘦?

  哎呀!真糟!又被抓到自己在偷瞧他了!玄蒼近來已起了疑心,總是問她怎么了?身子是否有何不適?可……可教她怎么跟他坦承,她的狀況糟糕到極點了。

  唉……得克制點,別動不動就瞅著他瞧,倣佛是此生的最後一眼,否則只怕他疑心只增不減,日漸加重啊!

  暗自嘆氣,坐在石椅上的阿蘇佯裝若無其事地對他展顏一笑,隨即低頭縫制幼兒衣物,不敢再瞧向他。

  “阿蘇,別再縫制孩子的衣服了。”無聲無息靠近,由後將她擁進懷裏,大掌貼撫在圓肚上,玄蒼擰眉要求,眼底有著滿滿的擔憂。“回房間休息吧,你的臉色不太好。”

  “蒼……”偎在他胸膛上,嗅聞他的氣息,阿蘇不禁滿足地闔眼輕嘆口氣,唇瓣揚起一朵淺淡笑花。“你以後一定要告訴我們的孩子,說我好愛、好愛他……”

  “說什么傻話?你以後可以自己告訴孩子,怎還需要我說呢?”輕聲笑斥,然而心底卻為她這突如其來的奇怪之語而不安。

  “是啊!我可以自己告訴孩子……”柔笑低喃,她順著他的話。

  垂眸瞧著蒼白粉頰近乎透明,一種她似乎快消失的莫名恐懼忽襲上心頭,玄蒼心中一驚,下意識地雙臂一縮,將她擁得好緊,其用力之強,似乎要把她揉入骨血裏。

  “蒼?”吃痛低呼,阿蘇不解地抬頭看他,不懂他是怎么了?

  “抱歉!”知道自己弄痛了她,玄蒼急忙放松力道。

  搖搖頭表示不打緊,她忽然微笑問:“蒼,你可想過要幫孩子取啥名?”

  “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就取名叫‘平’,第二個孩子,再取叫‘安’,若還有第三個、第四個,甚至更多更多個,嗯……我到時再想好了!”提到孩子,方才的不安消去,他微笑起來。

  聞言,知他取其“平安”二字的用意,是要孩子未來平平安安,一生安樂順遂,阿蘇不禁輕笑出聲。“不如湊個‘平安康泰、天官賜福’好了!”

  “這倒也好,不過你可辛苦了,得生八個才行。”淡笑,絲毫不反對。

  生八個孩子啊……若是老天爺允許,她很願意啊……

  笑顏微黯,隨即想到不能讓他瞧出自己的異樣,阿蘇強振起精神正欲接腔時,忽地感到心口窒悶,忍不住輕咳一聲。

  “瞧你!肯定是吹風受寒了,莫怪臉色這般差,我抱你回房休息吧!”玄蒼聞聲,忙不迭將她輕抱起來,飛快往房間而去。

  確實感到身體有些不適,心口沉沉悶悶的,阿蘇沒有拒絕,任由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抱至房內床榻上安歇。

  “你歇會兒,我去請越夫人過來看看你。”為她蓋上錦被,玄蒼低聲囑咐。

  “嗯。”輕應一聲,她有些疲憊地闔上眼,沒有反對。

  見她精神真的不太好,玄蒼心底的不安莫名又竄了上來,當下飛快轉身出了房門,急著找人去了。

  躺在床榻上,阿蘇忽覺胸口的窒問益發嚴重,喉頭驀地一熱,似有股腥味直往上竄,她急忙翻身坐起,飛快以袖捂唇,隨即一股溫熱血味溢了滿嘴,讓她禁不住地嘔了出來。

  才嘔完順好氣,她展袖細瞧,就見上頭竟沾了片鮮血,在雪白衣色的襯托下,顯得極為怵目驚心。

  “開始吐血了嗎?”見狀,她苦笑喃聲自語,神情因而幽然怔仲了起來。

  驀地,外頭回廊由遠而近傳來一陣輕巧足音,阿蘇回神急忙拭去嘴角血漬,將衣袖藏進了錦被內,就怕被人發現。

  不一會兒,就見任圓進了房,手中托盤端著她每日必服的一碗菜汁。

  “玄夫人,該喝藥了。”任圓微笑,善盡大夫之責,每日必親自煎熬這帖藥給她服用。

  眼見是她,阿蘇心中一松,但雙眸還是謹慎地朝她身後瞧去,小心探問:“我家相公呢?你沒遇見他嗎?”

  “沒有!”搖搖頭,任圓訝異反問:“怎么了?”

  看來他們是錯開了!心下知道玄蒼一時間還不會回來,阿蘇安心地將錦被內的衣袖抽出,讓任圓看個明白。

  “開始吐血了啊!”一見那袖上的血漬,任圖不禁皺眉嘆氣。“看來我該改藥方了。”

  “越夫人,若我相公問起你,為何我近來氣色不好,請你告訴他,我受了點風寒,可以嗎?”阿蘇也嘆氣了,低聲要求著。

  “就怕你吐血情況日益加重,屆時想瞞也瞞不了了。”任圓點頭答應,但是還頗為實際地指出其中困難之處。

  “我自會想法子不讓他發現的。”嘴角泛起苦笑,雖知要瞞他很難,但卻得試著去做。

  聞言,任圓淡笑不便再表示些什么,逕自轉移了話題。“這藥不適合你現在狀況喝了,我得重配一帖藥方才行。”話落,端著那還熱騰騰的藥汁走了,打算回去重開一張新的藥單讓人去抓藥。

  見她離去,阿蘇不由得再次怔仲了起來:!

  南宮大哥那邊一直沒傳來好消息,她和蒼的夫妻緣分真的快盡了嗎


  一個月後,阿蘇身懷八個月身孕之際,多月前離去的眾多食客陸陸續續回到南宮府,臉上皆是未達所托的懊喪樣。

  直到某天,一名長得尖嘴猴腮、毫不引人注目的瘦小漢子駕著馬匹,後頭拖著棺材般大的沉重木箱子返回府中,在南宮易開箱確定裏頭的東西沒錯後,眾食客所居的院落爆出一片歡呼聲,而瘦小漢子則笑咧嘴地接受眾人的讚嘆佩服。

  這一生,就屬這一刻最受人尊敬、最驕傲了啦!

  瘦小漢子樂陶陶地想,從不知道平日沒沒無名的自己也能有今天這般風光的時候。

  南宮易再三道謝,直稱瘦小漢子是南宮家恩人,日後有難,只要說一聲,南宮家絕對義不容辭出面相助後,就讓大家幫著將沉重木箱抬至後院某座地下石室內,隨即又趕去向阿蘇和任圓傳達好消息。

  霎時,阿蘇又驚又喜,不禁激動地流下淚來,而任圓則笑著直稱好,佩服南宮易果然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簡直比春秋戰國時的那位盂嘗君還要厲害了。

  呵……“武林盂嘗君”真不是叫假的呢!

  ☆☆ ☆☆ ☆☆

  她……又陷入昏睡中了。

  才回房,就見床上的人兒雙眼緊閉,陷入似昏似眠的狀態中,玄蒼來到床沿邊,指腹輕滑過蒼白瘦弱的粉頰,見她精神一日比一日委靡,甚至這陣子幾乎是睡著的時間多,醒來的時間少,讓他不由得憂心地眉頭緊蹙,不懂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她老愛瞅著他瞧;之後,她卻精、氣、神一日不復一日,身子更加孱弱不堪,甚至……甚至這些天來,他莫名開始有種她就要一睡不醒的恐懼。

  曾問過她,也質問過越夫人,可偏偏她們兩人給他的答覆都是搖頭否認,只說她受了風寒一直未好,是以精神差了些。

  可……若只是風寒,會讓她體弱至如此嗎?不知為何,總覺得她們有事瞞他,偏偏百般旁敲側擊、一再拐彎探問,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唉……但願一切真如她們所言,只是風寒罷了!

  “唔……”感到頰上麻麻癢癢,舒緩轉醒,才睜眼就瞧見他眉頭微擰的面容,阿蘇不禁微微一笑,伸手撫去他眉間的皺褶。“好醜!你是故意要嚇我嗎?”

  “醒了?”強擠出笑,低首在無血色的唇瓣上落吻,玄蒼將她扶起坐靠著,柔聲輕問:“你睡了好久,餓了吧?”

  正想搖頭表示不餓時,胸口一股強烈的窒悶忽又襲來,她連忙改弦易轍,連連點頭。

  “那好,我去端些吃的給你。”

  又點頭,怎么也不敢開口應聲。

  玄蒼見狀雖覺奇怪,卻以為她精神不好,一時間不太願意說話,笑了笑,要她稍等會兒後,便轉身出去了。

  一見他離開,阿蘇急忙從繡枕下抽來一條手巾,捂著嘴就再也強抑不住地連連嘔出鮮血……

  “阿蘇,我記得你近來愛吃蜜餞,要不要我幫你拿些來……”玄蒼去而復返,詢問的低沉嗓音頓止於瞧見她怪異的舉動。

  “啊!”萬萬沒料到他會突然掉頭,阿蘇驚呼一聲,倉皇地忙著將滿是血漬的手巾塞入枕下,佯裝無事微笑。“蜜餞嗎?我挺想吃的……”

  “阿蘇!”來到床前,結著粗繭的長指抵上粉唇,深黝眸光復雜地瞅著她嘴角來不及拭凈的血絲,玄蒼不顧她抗拒,強將她藏入枕下的手巾取出,當瞧見上頭的斑斑血漬時,一股驚恐襲上心頭,他顫著嗓音急問:“這、這是怎么回事?何時開始的?你告訴我!告訴我啊!”

  怎會?她怎會吐血?為何遲遲不告訴他?她究竟是怎么了?

  糟!還是讓他發現了!

  阿蘇心下一涼,小臉霎時蒼白如雪,慌張中正想找借口搪塞時,忽地,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頭,她強抑不了地張口噴出,溫熱血漬霎時濺了玄蒼一身。

  “阿蘇!”幾乎無法置信眼前景況,玄蒼驚恐萬分下,飛快扶著她躺下。

  “蒼,我……我……啊——”心緒激動難平下,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她還想開口,驀地,一道突如其來的激烈劇痛如利刃般貫穿下腹而來,痛得她不禁驚喘一聲,隨即感到腿間一陣濡溼。

  “阿蘇,別說話了!我立刻去請越夫人過來!”深恐她有何差錯,踉蹌轉身就要奔去找人。

  “蒼!”驀地,她細瘦五指抓住健壯臂腕,逼得他頓足回頭,這才顫巍巍抽氣強笑。“告、告訴越夫人,我……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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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4 00:48:03
第十章

  床榻上,纏綿後的溫存,女子蜷曲在男人懷中,小臉染上一抹淡淡嫣紅,唇畔漾著似有若無的羞赧淺笑,微喘的氣息慢慢平復後,呢喃低語輕輕揚起……

  “你說,我們會不會有孩兒呢?”貼著溫暖胸膛、聽著沉穩心跳,女子嬌羞輕問。

  孩子?男人微微一怔,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孩子,一時間竟沒回話。

  沒聽到應聲,女子不以為意,又逕自微笑道:“若我們有了孩子,我真希望我的眼睛能好,好讓我能瞧瞧你、瞧瞧孩子,就算只有一眼,我也心滿意足了。”

  “傻瓜!”指尖穿過烏黑發瀑,男人低聲保證。“你的眼睛終有一天一定能夠治好的!屆時,別說一眼,你想看千眼、萬眼,都由著你瞧了。”

  “呵……但願如此……”將臉深深埋進他、眉窩裏,女子揚起淡笑……

  呵……這個男人,這些年來尋找過如此多的大夫,依然是不死心啊!不過……她多么愛這個男人啊……

  ☆☆ ☆☆ ☆☆

  好痛!!那股撕裂全身似的劇痛倣佛永無止歇似的,她有體力熬得過嗎?好累……真的好累……她沒力了……真的沒力氣了……可是……可是孩子怎么辦?怎么辦?她一定得生下孩子讓蒼作伴的……

  劇烈痛楚中,她勉強睜開迷蒙雙眸,臉上、身上冷汗不斷,伸出手奮力抓住身旁幫她接生的女子。

  “越、越夫人!”劇烈喘息中,阿蘇哭叫道:“若我有個萬一,當初的約定,你還記得吧?”

  點著頭,任圓額上冒著熱汗,飛快急道:“你別想那么多!快!用力推!一定要撐過去啊!我們打算走第三條路的,不是嗎?你還要陪著玄公子一起到老,看著子孫滿堂的,不是嗎?”

  是啊!她還想當個白臉娘親,陪著黑臉爹爹一起老啊……

  想到心愛的男人,她淚流滿面,原已消耗殆盡的體力不知從哪涌上一股巨大力量……

  “推啊!用力推,孩子快出來了……”任圖焦急叫道。

  聞聲,她雙眼暴睜,凝起最後的力量奮力推擠

  “哇——”宏亮的嬰兒哭叫掩蓋了所有人的聲音。

  隱隱約約中,聽到任圓似遠又近的喜叫,她知道孩子來到這世間了,不由得松心泛起迷蒙微笑,神志逐漸迷離……

  呵……有孩子伴著蒼,她安心了……好累了……想睡了……

  “玄夫人?”才剛剪斷臍帶,抬頭就見她已昏迷過去,驚得任圓飛快將手中小嬰兒交給一旁幫忙的婢女,自己則一把抓起纖細手腕”搭……

  “糟了!”知道“血杜鵑”之毒與懷胎生子兩方的相互掠奪下,她的生命力幾乎耗盡,如今只剩一氣尚存,隨時就會魂歸離恨天,任圓急得轉身就往外跑,準備抓守在外頭的男人來幫忙。

  ☆☆ ☆☆ ☆☆

  房門外,兩名大男人一臉焦急,難掩緊張地來回踱步;而蹺著二郎腿坐在回廊欄桿上的另一名大男人則是閒閒涼涼的笑看二人。

  “生個孩子而已,又不是死人,緊張什么?”越原斜睨哼笑,對眼前兩人窮緊張的模樣不禁搖頭唾棄。

  “打鐵的,你懂個屁?吵死了,”橫來一記怒瞪,南宮易難得口出粗話,恨不得把這個惹人厭的老友封嘴起來,就地掩埋。

  關於阿蘇的身體狀況,除了她、自己、還有任圓外,並無讓第四人知曉。而這個什么都不懂的越原,還開口閉口就死人,專門來觸霉頭的啊?

  一旁,玄蒼根本無心去注意兩人的無聊鬥嘴,一顆不安的心高懸著,聽那不斷傳出的細細呻吟聲,恨不得馬上衝進一門之隔的房間內,相陪在妻子身旁。

  正當他快禁不住內心擔憂,幾度出手抵上門板欲推開又強逼自己冷靜放下之際,驀地,一道嬰兒宏亮哭聲驟然響起。

  生了!

  此認知方才閃過腦海,玄蒼還來不及有任何的感受,“砰”地一聲巨響,房門突然被人飛快打開,任圓慌忙奔了出來,房外的男人們則緊張地迎了上去。

  “越夫人,阿蘇她……”玄蒼急切想問裏頭狀況,誰知才開口,馬上被她拖了進去。

  “快!快幫我將越夫人抱至後院的石室去!”飛快截斷他的問話,任圓急急指揮命令。

  石室?為何要把阿蘇抱到石室去?

  玄蒼心驚不解,視線落到床榻上昏迷不醒,臉色白如死人,幾乎察覺不出呼吸起伏氣息的阿蘇身上,一股漫天恐懼如洶涌浪濤將他狂卷進無邊的森寒中……

  “阿蘇怎么了?你說,這是怎么回事?”抱起冰涼人兒,玄蒼心中惶恐不已,驚怒質問任圓。“你不是說阿蘇身子虛,天天讓她服下養身補氣的藥湯嗎?為何還會如此?她會嘔血的事,你是否也早已知曉了?你說啊!給我一個回答……”

  “蒼弟,你先別激動!此事說來話長……”緊跟進來的南宮易想解釋。

  “膽敢吼我家圓兒?找死啊……”護妻心切的越原不爽回吼,隨時準備拔劍相向。

  “全部閉嘴!”推開擋在身前的夫婿,任圓向來輕淡的嗓音難得高揚,在三個激動得鬼吼鬼叫的男人全都住了嘴後,才對著玄蒼冷聲道:“玄公子,如果你想救令夫人的命,最好照著我的話做!現在,馬上將人抱到石室去,快!”

  聞言,玄蒼驚恐中不敢遲疑,抱著阿蘇在南宮易的帶領下,飛快朝後院方向急掠而去。

  “真要死人啦?”某個惹人厭的打鐵師傻眼,開始考慮起自己或許可以轉行去當未卜先知的半仙。

  “ 唆!”睨眼嗔罵,將手攬上他的健腰。

  “怎么?想和我親熱?”垂眸娣覷,一臉邪笑。

  “你別胡說!”又淡聲輕斥,粉頰卻微紅。“快帶我到後院的石室去。”她自己用腳走過去也行啦!只是太慢了!救人如救火,玄夫人現在可命在旦夕,一刻鐘都不能浪費的。

  “原來我只是你的代步工具。”有些怨嘆,但還是乖乖摟著人,使出輕功往後院石室電射而去。

  ☆☆ ☆☆ ☆☆

  “你說阿蘇中了‘血杜鵑’之毒?”地下石室內,聽著南宮易的解釋,玄蒼跟槍微晃,幾乎無法穩住自己。

  “是的!是當初讓‘玄極門’擄去時,被屠傃瑤所下的。”南宮易有一絲的愧疚。當時,若他有顧好弟妹,今日就不會是這般的景況了。

  又是屠傃瑤!

  沉痛地閉上了眼,玄蒼有種荒謬想笑的衝動。莫非屠傃瑤早有預感會死在他劍下,所以早一步對阿蘇下手,若阿蘇真有何差錯,自己就如同行屍走肉,與死無異了!

  所以,這是冥冥中注定要讓屠傃瑤報復他的奪命之仇?哈哈……多么諷刺又繞了一大圈的因果報應!

  “阿蘇中毒之事,你何時知曉的?”緩緩睜開眼,黝黑眸心已無生氣,只剩下一片悲絕。

  “回府後,弟妹和越夫人就告訴我了。”心虛不敢看他。

  也就是他已知道好幾個月之久了!玄蒼面無表情瞧著他,聲音平板無感情。“為何要瞞我?”

  “是弟妹的意思。”知他不諒解,南宮易有些委屈。“蒼弟,為兄也是受弟妹所托……”

  瞧見黑眸轉冷,急忙又道:“至少……至少我幫了大忙,托人尋到這‘凝露寒玉’,為弟妹保下一線生機……”辯解邀功聲在一雙冷厲寒光的怨瞪下,漸漸消失無聲。

  不想再聽他的任何理由,玄蒼來到足足有一個人身長、一尺寬,像張小床那般大,隱隱透著冰涼之氣的乳白寒玉旁,瞅著正躺在上頭,全身上下穴道被任圖插滿金針,此刻瞧起來就像是睡著了的阿蘇。

  “她……有救嗎?”眼看著阿蘇,問題卻是問正處理好一切,額上沁出熱汗的任圓。

  聞言,任圓遲疑了一下,也不敢保證。“這得看玄夫人的求生意志了!”

  “此話何解?”喑啞的嗓音深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我借用‘凝露寒玉’的寒氣來減緩玄夫人的氣血運行,讓她呈現假死狀態,迫使其體內‘血杜鵑’之毒無法隨著氣血流轉而侵害玄夫人的身體,然後又以金針渡穴之法來慢慢逼出‘血杜鵑’的毒性,若無意外,三年後的今天,玄夫人體內的毒性皆被逼出後,只要拔掉身上金針,她便會蘇醒了。

  “不過此法亦有風險,若是玄夫人在昏迷這段時間,在無意識下沒了求生意志,也有可能三年後拔掉金針便斷氣。”微微嘆氣,任圓若不是沒其他路可選,也不想用這方法。“就如同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一切看天意了!”

  “我相信阿蘇一定會醒過來的!”聽她解釋完後,玄蒼輕撫著阿蘇冰涼玉頰,眼眶微溼泛淚光。“阿蘇,你會醒來,不會放我一人的,是不?你還要陪著我老,還要看著孩子長大呢!不要丟下我……否則你教我一人怎么帶大孩子、怎么過往後沒有你的日子……”

  俯身將臉埋貼在冰涼頰邊,帶著泣聲的哽咽嗓音斷斷續續飄蕩在石室內……

  其他人見狀不知該如何安慰,幹脆眼色一使,正想退出石室讓他獨處時,上頭石門外,一道遲疑又滿含倉皇的求救聲響起——

  “主子?越夫人?玄公子?你們在裏面嗎?”怎么辦?這石室成了南宮家新的禁地,沒主子允許,不準任河人進入的!到底那些大人物在不在裏頭啊?

  “有什么事?”南宮易應聲,不懂府裏丫環在緊張些什么。

  “主子,原來你們在裏面!”找到人,丫發松了口氣,隨即又趕忙求救,“事情不好了!玄夫人方才生下的娃兒,現在哭個不停,怎么哄也哄不聽,哭得出氣多、入氣少,臉都發青轉紫了!”

  嗚……若娃兒出了意外,絕對不是她們丫鬟的錯啊!
聞言,埋首俯在阿蘇身旁的玄蒼,眼角溼潤地飛快抬起頭來,滿心驚恐再次上涌……這孩子……這孩子是阿蘇拚了命生下的,是阿蘇和他的血脈延續,絕不能再出事了!

  “哎呀!”忽地,任圖輕叫了起來。“忙著玄夫人的事,卻忘了孩子了!”

  “孩子也有問題嗎?”飛快來到她身旁,玄蒼顫聲急問,無法承受孩子也出了事。

  “玄夫人身中‘血杜鵑’之毒,孕育胎兒時,當然也將毒性傳了過去。”任圓理所當然道,卻在眼見他憂慮變色之際,不禁微笑安慰。

  “放心!孩子身上的毒是小問題,我這兒剛好有顆‘紅丹果’可派上用場。呵……這一點,我和玄夫人早就想好了呢!”話落,逕自離開,忙著去幫孩子解毒了。

  幸好……心下一松,玄蒼回首怔怔瞅凝容顏沉靜的人兒,沉痛低語。“你早就將一切都安排好了,是嗎?你既要做如此選擇,那么我相信你!可三年後,你若不蘇醒,我會恨你一輩子的!阿蘇,求你不要……不要讓我恨你……”

  聞聲,一旁的南宮易也不禁祈禱——

  弟妹,三年後你千萬得醒過來啊!否則蒼弟不僅恨你一輩子,也會恨我一輩子的!嗚……兄長難為啊!

  ☆☆ ☆☆ ☆☆

  你喜歡男姓還是女娃……

  你的身體……好美!我……我喜歡瞧著你……

  不如湊個“平安康泰、天官賜福”好了……

  “爹……爹……”沉靜中,稚嫩的童音由小而大一路傳來,隨即一個粉粉嫩嫩的兩歲小男娃搖搖晃晃跑進房來,在床沿邊跳啊跳的,兩手伸得老高、老高。“抱抱……爹,抱抱……”

  甜蜜美夢讓人吵醒,男人絲毫不惱,在男娃一連串的催促下,連起身也沒,直接大掌一撈,將男娃給抓上床,當馬般地讓他跨坐在自己身上,惹得男娃咯咯直笑。

  “爹,騎馬馬!騎馬馬!”小屁股坐在男人身上,開心地蹦啊蹦的。

  男人舒緩睜眼,薄唇勾笑,似責難、似寵溺瞅看男娃嘴邊殘留的糖漬。“平兒,你又吃糖了!”

  “糖糖,好吃。伯伯,給。”男娃笑得一點都不羞愧,更把“罪魁禍首”供出來。

  聞言,男子淡笑,點著男娃大頭威脅。“吃壞了牙,小心爹爹和娘娘都不疼你了。”

  “娘娘!”聽到這兩個字,男娃大大的眼睛一亮,根本不把威脅聽在耳裏,又在男人身上蹦得更加起勁,口中不斷叫著,“娘娘!娘娘,娘娘……”

  “平兒想看娘嗎?”太過了解兒子每個可愛表情所代表的意思,男人起身下床,順便將兒子抱下來。

  “娘娘!”男娃宏亮大叫,大頭點得快掉下來了。

  “乖!爹帶你去看娘。”唇角微揚,牽著男娃步出房,直往後院的地下石室而去。

  不一會兒,才推開沉重石門,男娃就“咚、咚、咚”地順著石階往下跑去,小小的身子瞧不見躺在冰寒玉床上的娘親,只能再次跳啊跳,不高興地嘟起小嘴兒尋求幫助。

  “爹,抱!娘娘!”詞不達意,口吻卻好命令。

  尾隨進來的男人見狀後,深黝眸心不自覺漾起一股柔情,一把將男娃抱在臂上,哪知小人兒不安分,才登上“高處”就歪著身子往躺在玉床上的女子傾去,努力伸長肥肥短短的小手想碰人。

  “平兒,不行!”健臂挾持住男娃扭動的小小身軀,輕聲低斥。“娘在睡覺,不行吵她。”

  “睡覺覺!”男娃似懂非懂點著頭,總算安分了。

  “對!睡覺覺。”安撫好兒子,男子泛柔的眼眸移至女子闔眼沉靜的睡顏,癡凝良久後,長指終於忍不住地撫上冰涼玉頰,柔聲輕喃,“阿蘇,我今天又帶兒子來看你了!再過一年,你就會醒來和我與平兒一家團圓吧?我相信你……一直很相信你的……”

  ☆☆ ☆☆ ☆☆

  又過了一年——

  “娘娘還要睡多久?”三歲的小平兒詞匯變多了,窩在南宮易的懷裏疑惑質問。好奇怪呢!娘睡了好久都不起來。

  “快醒了,快醒了!”心不在焉地拍拍懷中侄子,南宮易頗為緊張地看著站在玉床旁的玄蒼。

  唉……今天就是拔掉阿蘇身上金針,是死、是活即將分曉的日子了!弟妹,你可得加油爭氣啊!

  玉床旁,玄蒼沉靜地看著宛如沉睡中的阿蘇,似請求又似威脅的低語,“阿蘇,求你不要讓我恨你……求你……你不會讓我恨你的,是不?”

  話落,他闔眼深吸口氣,隨即睜眼出手,照著任圓所示的位置順序,一根一根將她身上被“血杜鵑”之毒染黑的金針拔起。

  隨著金針拔起的數量愈多,心情愈是在期盼中隱帶著恐懼,直到長指拈住她胸前最後一根金針時,他心臟猛然一跳,然後愈跳愈怏、愈跳愈快……

  “蒼弟。”見他遲疑,南宮易輕聲提醒。

  “我……明白!”咬牙,拔出,冷汗滴了下來。

  才丟下金針,長指顫巍巍探至鼻下,沉凝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

  “如何?”南宮易小心詢問。

  哪知玄蒼根本不理他的詢問,長臂霎時一伸,猛然將她拉起摟進懷裏,俊臉埋在柔滑發瀑裏讓人瞧不清神情,但那微微抽動的雙肩與顫抖的身子,擺明是在痛哭流涕中。

  完了!竟然是最糟的結果!

  南宮易心中一涼,已經不知該說什么了。

  “娘娘,我也要抱娘娘!”小平兒見爹娘抱在一起,開始吵著也要過去湊熱鬧。

  “平兒乖!讓你爹好好的痛哭一場吧!”硬抱住小男娃,不讓他溜下去“搞破壞”,南宮易愁眉苦著臉直嘆氣。唉……看來這一生,真的盼不到蒼弟叫他一聲大哥了!

  正當某人也想痛哭失聲時—驀地,一道虛弱卻輕柔的嗓音輕輕響起

  “我不是說了嗎?男子漢大丈夫的,有淚不輕彈啊!”從一段茫然長眠中才剛蘇醒睜眼,阿蘇就發現自己被他以著極大的力氣緊擁入懷,感覺到頸頰邊有著濡溼,不禁也眼眶泛淚,然而唇瓣卻彎起一朵感動的美麗笑花。

  “我也說了,男子漢大丈夫,有淚只為妻兒彈。”玄蒼喑啞著聲音笑了。呵……旁人永遠無法體會,當他瞧見她顫動著眼皮輕輕張眼時,內心那份激動與狂喜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傻瓜!”淚珠滾落下來,她退開他的懷抱,扭頭朝南宮易懷中的小男娃瞧去,眼中的淚水止也止不住。“那是我們的平兒吧?”

  “是的!”玄蒼又笑,示意南宮易放下小平兒。

  有點傻眼的南宮易此時完全無思考能力,下意識地將懷中小人兒放下。

  就見小平兒“咚、咚、咚”的飛快奔了過來,在爹親的幫助下,一舉賴進娘親懷裏,肥肥短手將娘親摟的好緊,白嫩可愛的小臉笑的燦爛如花。

  “娘娘,你睡了好久,平兒等你好久了!”無憂的童言童語惹得阿蘇又是一串珍珠淚直落。

  “對不起!娘娘睡醒了,不會再讓平兒等的。”抱著小人兒直親,好似要將這三年來沒親到的全補回來。

  瞧著他們娘兒倆又是哭、又是笑、又是親的,玄蒼俊目不禁再次溼潤,健臂一張如大鵬展翅,將心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兒密密實實納入懷中。

  呵……從今而後,他們一家終於團圓,再也不分離了!

  ☆☆ ☆☆ ☆☆

  一旁,傻眼良久的南宮易終於回神,忍不住搖頭抱怨——

  “什么嘛!明明沒事,幹啥弄得好像真出了差錯,害我虛驚一場,差點也跟著痛哭失聲……”自言自語叨念著。

  “大哥,謝謝你!”那頭,傳來某人藏了三年的道謝。

  “不客……咦?”突然發現自己剛剛好像聽到奢望很久了的那個稱呼,南宮易比比某人,再指指自己。“呃……蒼弟,我沒聽錯吧?”

  “大哥,謝謝你!!”尷尬臉皮微紅,再說一次讓他歡喜。

  真……真的沒聽錯呢!

  驚訝感動下,不久後,換某個號稱“武林孟嘗君”的男人痛哭流涕,直到許久許久後……

  “你夠沒?”隱忍的冷峻嗓音斥罵道,都快受不了了。

  “蒼弟,再叫一次,拜托!”

  “……”

  霎時,女子嬌笑與稚童咯咯嬉笑聲快樂揚起,飄蕩在石室內久久縈繞不去……從此之後,南宮府內就常常可以看見兩個大男人一前一後追著跑的畫面——“蒼弟,再叫一次啦!”哀求。

  “等你練就不會屢聽屢哭的本事後,我自然會叫!”

  “蒼弟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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