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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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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阿鴻 ] 夏雪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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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53: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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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北路三、四段是有名的婚紗攝影街,短短一二百公尺的距離兩旁都是攝影店,幾乎沒有其它種類的商店參雜其中,它們不僅在店名、裝潢擺設上爭奇鬥艷,還都強調自己特有的風格,有歐洲宮廷的古典浪漫、中國傳統的溫文典雅,還有後現代主義的簡約前衛,也許是競爭太激烈,不管你走進那一家,只要提出需求,通常都可以拍到所有不同風格的相片。

  如果再仔細一點觀察,像以前上學時每天經過,會發現有一些店家的裝潢擺設沒變但已經悄悄把名子換掉,也許是因為名子不夠響亮還是不能引起顧客的幻想而換掉,雖然換掉名子但所有的攝影師、禮服、店員都是同一批,不同的名子還是一樣的東西,這樣拍出來的照片會不一樣嗎?

  我相信,不管名子是什麼,攝影師拍出來的照片才是最重要的。向前開了幾個路口,車子裡的溫度明顯的下降,打開音響,傳來的還是伍佰的《夏夜晚風》……



  上午上班時接到藍鳥的電話,不知道為什麼,不安的思緒在腦海中閃動著。

  「喂,兄弟,在忙嗎?」

  「藍鳥啊,沒有啊,可以說話。」「嗯……」

  「千嘛,什麼事啊?」「那天吃飯的時候你帶的那個女孩子?」

  「你說雅築嗎?怎麼了?」「她就是你那天跟我說在捷運站出口作問卷那個女孩予吧。」

  「是啊,我不是跟你說過一定會再遇見她的,後來我們又見面了,而且一見面就像是很久不見的老朋友,怎麼?你覺得她怎麼樣?」「可以感覺的出來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做兄弟的也很替你高興可以找到一個好女孩,可是……」

  「可是什麼啊?我送她回去的路上她還一直說起你呢,對你可是佩服的不得了。」「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啊,帥哥大家都喜歡嘛,哎呀,我要說的不是她,是你。」

  「我?我怎麼了?」「你不覺得嗎?她……她長的好像惠雯,不只長的像,連說話的方式和一些小動作都很像。」

  「嗯……是啊……」藍鳥一句話亳不留情的掀開了心中那片模糊的地帶:「她跟惠雯……」

  「我是很高興看到你從那件事情之後現在可以找到一個你喜歡的人,但如果你不是跳出那個圈圈而是又拿一個圈圈往自己身上套,這樣對你對她都不好。」

  「……」「之前的小菁就是這樣啊,你沒忘記吧,雅築跟惠雯這麼像,你到底是真的喜歡雅築還是喜歡她像惠雯?我看得出來雅築也是喜歡你的,你要問清楚你自己不要傷害到自己也傷害她。」

  「也許是我想太多,不過兄弟看到這些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讓她受傷的。」「你要想清楚,你知道嗎?你剛剛說不會再讓她受傷,你為什麼要用「再」呢?」

  「我……我不知道。」「唉,感情的事如果都能那麼理智的話,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故事了。」

  電話中藍鳥的話像一個個大問號不斷塞進腦中,一點一點地擠掉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心中愉悅的感覺。我開始感到害怕,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電話再度響起,這一次是雅築打來。

  「你今天幾點下班?」

  「六點啊,有什麼事啊?」「我要帶你去吃飯。」

  「可是,我……我要去看一個老朋友。」「可以改時間嗎?今天我爸媽從南部上來。」

  「改時間啊?可能不行耶,這個老朋友……很久沒見面了,下次要再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他從國外回來的啊?」

  「國外……對,從國外回來的,馬上又要出國了。」「那好吧,下次還有機會。」

  一陣莫名的心虛讓我拒絕雅築的邀約。藍鳥的疑問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心頭恐懼的種子悄悄地發芽,一不注意,很快的它已經在心頭盤根錯節,我沒有能力阻止、只能眼看著它恣意破壞。我真的害怕,害怕在這樣長下去我會負擔不了它的重量。

  下班後走進一家酒館,店裡放著有點吵的流行音樂,在吧檯坐下來,很自然的點了Kamikaze,我不讓腦筋有多餘的時間思考,一杯接一杯,用酒精來麻醉那顆在腦海中不知名的恐懼種子,不讓它有時間浮出。

  很快的酒精就淹沒眼前的景象,我只記得撥了一通電話……

  「藍鳥……」喝醉酒是痛苦的,正因為這樣的痛苦麻痺你的神經,可以讓你暫時忘卻不想面對的問題,但今天在身體已經臣服於酒精之後,我的腦中卻愈發清楚,身體的觸覺失去作用抽離出來的思念更純了。

  我躺在一片空暱的草原上、又像漂浮在上面,有時候可以很貼近地面,有時候可以在空中俯瞰大地,畫面不斷地變化,我在草原上來回穿梭,不知道自己要尋找什麼?突然遠方的地平線有一個黑點,我被它吸引著往前移動,一直到眼前才發現是個人影、人影背對著我,不論我如何移動總不能繞到前面。

  這是一個夢,我知道這是一個夢,夢中的我渴望看見那個人影,想伸手拍那個人影的背卻發現自己沒有雙手,想呼喚卻發現發不出聲音,人影在面前忽遠忽近,越是心急人影就離的越遠。

  夢境中的焦急連現實中的身體都可以感覺到,我全身被力量緊緊繃著卻移動不了,那股力量在我體內流竄,撞擊到胃部讓我一陣噁心,一股氣衝上喉嚨夾帶著胃裡的味道一張口就開始嘔吐,我無法控制地乾嘔,隨後那股力量衝上扭曲的表情,慢慢撐開雙眼。

  緩緩睜開現實身軀的雙眼,朦朧中我看見了一張臉孔,那是我剛剛在夢境中期待的臉孔,是一張我好久不曾見到的臉孔……

  「……你來了?」「……你終於……來了。」我滿足地微笑,一放鬆,那股撐開雙眼的力量也消失無蹤,我一下子又跌回那個夢境,你的臉孔又化成那個背影。

  我焦急地想喚回那股力量再張開眼睛,但它是那麼不受控制,我只能緊皺著眉頭,突然有另一股力量從眉間散開來,彷彿有人用手指按著我的眉頭,兩股力量一接觸便抵銷殆盡,我雖然不能再睜開眼睛,但是被擁抱在懷中的安全感一下子竄滿全身。

  我不再掙扎,因為已經得到我想要的平靜,情不自禁地喊著:「惠……雯…

  …惠……雯……

  惠……「酒精的騷動已經平靜下來,但心頭那顆恐懼的種子卻沒停止生長……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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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北路在到了圓山之後分成兩條,往左還是中山北路,往右是大直,我左轉繼續走中山北路,經過龍舟造型的劍潭捷運站之後就是士林夜市,原本這一段路應該是車水馬龍,不過因為今天是假日的早晨,往常夜裡擁擠的人群現在大部分都還在睡夢中所以只有不成比例的車子。

  不知道是不是開的太慢,後面不斷有車子打了方向燈之後超越我,它們的尾燈在面前漸漸變小,過了一輛又一輛。我把方向盤往右從快車道移到慢車道,雖然這樣,還是有不少車子繼續繞過我,就像時間不斷在身邊向前走我卻沒有勇氣跟著走,我害怕,害怕一但跟著時間向前走回頭會找不到原來的我。

  車子的速度在我的思緒中更慢了,我把音響的音量調大讓一個人在車子裡的孤獨感減輕一點,也許我害怕的是將要去的目的地……



  「喂,帥哥。」

  下班出了大門之後突然有個聲音叫住我,回頭一看是雅築。

  「賞個臉吃飯吧。」

  「有美女一起吃飯當然好啊。」「喔?只要是美女都可以啊!」

  「要像你這樣夠美才行。」「嘩……答得不夠漂亮,所以只能到美食街吃飯。」

  「喔,這對我來說不是處罰,沒想到你對我的荷包這麼好。」「走吧,還說。」

  雅築拉起我的手。

  我們一起走到公司對面百貨公司地下美食街,下班時剛好是晚餐時間所以到處都擠滿了人:「先找位置。」雅築撥開重重人群走在我前面,好不容易在繞了幾圈後找到一個沒人的圓桌。

  坐定之後把公事包放在腳邊,我開口問:「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

  早上一到公司之後就跟主管去客戶那邊,就是上次那個女性衛生用品公司啊,本來以為要一整天結果一個上午就把公事處理完了,和主管吃過午餐後他說下午不用回公司所以我就賺到半天假啦。「

  「你們公司一定不賺錢,養了這麼一堆領錢不做事的。」「這可是特例耶,平常把我們一個當兩個用,不過今天大概是主管自己想摸魚,我是剛好遇到了,他還交代明天到公司不要亂說。」她邊說著邊把袋子也放在腳邊。

  「那你不只賺到半天假喔,還有主管的把柄。」「我可是很知足的,賺到半天假就不錯了,才不像你心機那麼重。」

  「好好好,是我小人之心度杜君子之腹,那你一個下午跑到哪裡去逛了?」「好不容易賺到的假期當然是回家好好休息。」

  「那怎麼會跑過來?」「唉,這說來話長。」她也用這招故意賣個關子。

  「沒關係,我有時間。」「回到家之後洗了個難得的下午澡,然後想說看個電視,沒想到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聽起來很離奇喔,一時三刻可能說不清楚,我們要不要先點個東西吃?」「你不要急著點東西,坐好聽我說,等我說完東西也不用點了。」

  她的話雖然讓我一頭霧水,但我只好繼續忍受隔壁桌飄過來的食物香味。

  「我坐在沙發上,手中的遙控器按著按著看到一個節目,不是很特別的節目啦,不過讓我想到那一天我感冒的時候你幫我做的咖哩飯,」她從腳邊的袋子中拿出一個盒子說:「我想說我可以試試看,所以……」盒子不偏不倚推到我面前。

  「這是……」「這就是成品啦,給你試試,這可是人家的第一次喔。」

  我懷著不安的心情慢慢掀開蓋子,當盒子中的東西出現在眼裡後反而充滿了疑惑,我緩緩地再蓋上蓋子,我的疑惑對她來說一。定是不小的打擊,所以我很小心地說:「那個節目……那個節目是教人家作壽司的嗎?「」對啊,有問題嗎?

  「

  「沒有……沒有,只是你的壽司跟一般平凡的壽司不太一樣。」「怎麼不一樣,我邊看邊作筆記,最後再照著筆記來做,應該是一樣啊?」

  我重新把蓋子掀開,那個壽司「赤裸裸」地出現,因為皺皺的海苔皮根本包不住它,除了從食材可以推斷出它可能是個壽司,在某些比較嚴謹的定義來說它比較像一個便當:「嗯……是比較特別。「」怎麼特別?「

  「特別啊?」我眼光的余角瞄到右邊桌剛端上顏色鮮艷的判冰「你看它的顏色,綠色的海苔、白色的米飯、褐黃的肉鬆加上小黃瓜的綠皮白肉揉合在一起,」,因為它們真的揉合在一起所以我試圖用眼睛再翻出是否有其它東西,但似乎只有這些了:「……一點都不會有突兀的感覺,相反的,讓人胃裡會分泌出衝動的慾望。「這個衝動是吃還是其他的我就不敢說了。

  左邊桌這時候端上一盤韓國烤肉,我聞著烤肉的香味繼續說:「它的味道,從鼻子進人後填滿每一根嗅覺神經,那種濃郁充實的感覺迅速地傳達到大腦,出現的一幅美好畫面會讓你的雙眼不自主的跳動。「」哇,你說的讓我也好想吃喔。「

  「你……你自己還沒吃過?」我驚訝地看著她。

  「我想說時間快來不及了,所以完成後就直接來找你了。」

  「那……我們一起吃吧。」「你先吃,這是為你準備的。」

  「我先……好,我先吃……」我看著盒子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吃壽司用手就好了啊,給你濕紙巾先擦擦手。」她把紙巾給我。

  現在我可以想像當一個實習醫生第一次實際接觸到外科手術的心情,我伸手接觸一塊壽司然後微微用力,因為必須確保白飯、小黃瓜、肉鬆都在裡面,左邊桌那個人開始吃他的韓國烤肉,我閉上眼睛把壽司送進嘴裡,嘴巴似乎有微微的抵抗但很快的淪陷。

  不知道是因為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可以吃的還是她的手藝不錯,嘴裡的壽司越嚼越有味道,慢慢的滿足了原本的飢餓感。

  「怎麼樣?好吃嗎?」雅築期待的問我。

  「好吃,真的好吃,真的。」我有點激動地說。

  「真的嗎?我也吃吃看,」她也拿了一塊送進嘴巴,過了一會兒說:「嗯,好吃的話你就多吃一點。」

  我再拿了一塊送進嘴裡,左邊桌那個人看到桌上的壽司驚訝的看著我、我想他是不能超脫眼前看到的假像而知道真正的味道。

  雅築看著我吃壽司滿足的笑著:「是壽司真的好吃?還是因為是我做的?」

  問完之後突然就換了一張臉嚴肅地補充說:「說實話!」

  「兩個都有,壽司好吃也因為它是你做的,不過要說實話的話,」我看著她的眼睛說:「因為你,讓所有的壽司都好吃。」她的臉上又出現滿足了笑容。

  吃著盒子裡需要靠點想像的壽司,看著她臉上滿足的表情,在她這個讓我感到溫馨的舉動下,之前那顆恐懼的種子卻又悄悄發芽。

  壽司已經快吃完我問雅築:「你不吃嗎?」看你吃的津津有味不跟你搶了,剛剛隔壁桌的烤肉好香、我委屈一點吃烤肉好了。「

  原來她也聞到了:「我去幫你點。"我離開座位到櫃檯去點烤肉。

  站在櫃檯前等烤肉的空檔我回頭看見她一個人坐在圓桌旁,周邊的人群在我和她之間穿梭,每次一有人擋到視線中的她,我總會歪頭去閃開那個人。她把已經見底的盒子收起來,雙手拖起下巴靜靜坐著彷彿在等待什麼?

  她是在等烤肉?還是在等我?

  端著烤肉走向她,一抬頭她又露出那個滿足的笑容:「烤肉來了。「我把烤肉放到她的面前,不一會兒她已經狼吞虎嚥起來。

  她一定是餓壞了,才一下子就吃掉半盤烤肉。我微笑地說:「慢慢吃,沒有人會跟你搶。「」我知道,雖然烤肉沒有壽司好吃,不過我餓了。「她說完繼續埋頭那盤烤肉。  

  .我也知道那盒壽司出自從來不下廚的她代表了什麼,看著眼前的她我也滿足地笑了。突然之間我瞭解了那個恐懼、我知道我在害怕什麼,我害怕人群在我們之間穿梭,害怕人群散去時也失去她的蹤影,所以我會急切的歪頭閃避人群,在藍鳥說過那些話之後,原來我害怕的是失去她。

  但是為什麼會害怕失去她呢?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想。

  「我曾經說過要帶你去一個地方,等一下你吃完了我就帶你去好不好?」「好啊!有帥哥相伴去哪裡都好。」

  離開美食街上了車子,我把音響打開,伍佰的(夏夜晚風》傳了出來。

  她開口問:「為什麼要晚上去?「」我不是跟你說過那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嗎?而那些故事要在晚上才會出現,所以我們要晚上過去。「

  在歌聲中她突然顯的格外沉默,我問:「你怎麼了?怪怪的。是不是又感冒了?如果覺得不舒服我們改天再去好了。「」沒有……「

  我們上了擎天崗,在沁涼的星空下說了獵戶星座的故事,不過這一次我沒有等你回答,在你開始那個傳說中有詛咒的動作前我就吻了你,這一次我不會再因為這樣失去你了。

  但是在我懷中的你為什麼微微顫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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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54: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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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加油站前下意識看了—下油量表,指針離紅線還有二分之—的距離,平常並不會特別注意車子還有多少油,如果是要出遠門才會在出發前檢查一下,所以每次在經過加油站時都會不經意地看一下油表,看到油亮不多就會順便加油,儘管出門的時候可能會在任何一家加油站加油,不過家裡附近那…家因為出門或回家都會經過還是最常去的。

  指針雖然離紅線還有一大段距離,我還是猶豫著要不要去加油,以現在的油量是絕對可以應付到目的地的路程,因為這條路我很熟悉,可是我不確定的是接下來不熟悉的路程。經過一陣抉擇我還是轉進加油站,因為不知道會不會再經過加油站。

  「歡迎光臨。」加油站小姐親切地招呼。

  「九五加滿,謝謝。」「需要統編嗎?」

  「不用。」到加油站加油我都習慣下車,有些人可能因為油氣的味道而留在車子裡,但是因為我都會熄火,待在車子裡會很悶,所以我習慣打開車門下車,一方面也可以確定整個加油的程序正常的進行,當服務人員加完油付錢之後我還習慣自己把油箱的開口旋緊再蓋上外面的油箱蓋,確定一切都完成後才上車離開。

  加油的時間因為油箱中剩餘的油所以比平常短了許多,出了加油站我沒有繼續走中山北路,車子右轉之後接上了中正路……



  那枚戒指我找了好久,因為是幾年前的舊款式,之前買的那家店已經不生產了,找了很多金飾店希望找到一樣的款式,但總是有那麼一點差異而放棄,最後又回到原本購買的那家,接待的店員看我如此執著幫我問了好幾家分店終於在南部的某一家分店找到存貨,經過三天的等待,我特地請了一天假去拿戒指,但拿到戒指那一刻,我竟有些迷惘。

  我把掛在胸前鏈子上的戒指取下來,兩枚戒指除了一大一小,上面的花紋款式都一樣,黃金的戒身鑲上白金的螺旋圖案,兩種不同的金屬融合在一起,就像是把兩個不同的人緊密的結合在一起,但明明看起來是一樣對戒在我眼裡卻有些不同,新買的那個光潔亮麗像新生的幼兒,胸前取下來那個雖不至於有刮痕或使用過的黯淡,卻總覺得有些不同,在燈光下所反射出來的光線比較沉重。

  看了一會兒我才明白,那個比較沉重的光線是因為有回憶附著在上面,是回憶讓它變重了。

  我重新拿起兩枚戒指,這樣還算是對戒嗎?我問著自己。

  「先生,您找這個戒指找的這麼急,一定是把它弄丟了吧?」女店員看我對著戒指發呆開口伺。

  「因為我也有這種經驗,上個月我把男朋友送我的戒指弄丟了,怕被他罵,偷偷找了好久還是找不到一樣的,幸好我那個不是對戒,所以我找了一個很類似的款式,好在他也沒發現。不過您這個是同一款式的對戒,不用怕被發現。」

  「它們看起來一樣嗎?」「您放心,這是同一款樣式當然一樣啊!不過這個款式已經停產了,如果您下次再弄丟的話可能就找不到了,所以要小心一點喔!」

  「不過這是女戒耶?如果是弄丟應該是您的女朋友偷偷來買啊?怎麼會是您來買?」

  「因為……」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說:「我……我還沒送出去。「」但這是好幾年前的款式,您怎麼會還沒送出去?「

  「……」「不好意思,我問太多了,幫您包起來吧。」女店員看出我的窘迫,停止對話,拿出桃紅色的盒子把戒指裝進去。

  裝在盒子裡的戒指並沒有變重多少,我把它放進褲子的口袋裡,握著自己的戒指離開那家店。時間已經到了中午,街上開始有一些午休的上班族出來吃午餐,三三兩兩的人群走過身邊,有些低著頭趕路,有些還在輕聲討論中午要吃什麼。

  跟著人群應該就可以找到吃的吧,可是我一個人也沒什麼食慾,所以就放慢腳步信步走在街道上。

  今天的天空很乾淨,雲層不是很厚的散佈在藍色的空間中,照以往的經驗,應該會有美麗的夕陽。我是走過轉角在一家體育用品店前才發現手中還緊握著戒指,櫥窗裡擺了一雙很漂亮的溜冰鞋,我一看到它就停下了腳步,白色的鞋身配著紅色的鞋帶在櫥窗中相同的產品裡格外的顯眼,我不知道已經停下腳步多久;當陽光灑在鞋身發出耀光時我意識到手中還握著那枚戒指。

  不知道是握太久還是握太緊,打開掌心時戒指的周圍有些汗水,接觸的皮膚也呈現血液不流通的白色,我看著戒指知道儘管自己盡量不去想,但心中一塊控制不了的地方正在做著激烈的掙扎,「有答案嗎?」我跟自己對話著。

  我不知道自己給自己的答案是否是正確,看著那雙櫥窗裡的溜冰鞋我把戒指重新套回它好久不曾出現的左手無名指,戒指回到原本屬於它的位置那一瞬間,一股力量從心中那個掙扎的角落湧了出來輕易地就漫過我所有的思緒,拿出電話,我撥給了雅築,一切就交給今天的夕陽吧……

  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才知道不知不覺走了這麼遠,走回停車的地方需要一段時間,再到雅築上班的地方接她也需要一點時間,加起來的話離夕陽出現的時間恐怕很近、轉身走上回頭路,想加快腳步,一抬腳發現竟那麼輕快。

  走進地下停車場,遠遠地就看到我那輛銀色的車子,我快步向前掏出鑰匙像往常一樣插入鑰匙孔中,可是門並沒有打開,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尖銳的防盜喇叭聲,我嚇的退了一步抽回鑰匙,但刺耳的聲音沒有停止,在密閉的地下停車場裡伴著回音格外地嚇人。

  在塞滿了聲音的空氣中有一個人快步的走過來,用手指著我大喊:「你在幹什麼!」

  我舉起鑰匙說:「我要開門。「他走到我面前抓起我拿鑰匙的右手:」你想偷車喔!「這個時候聲音停止,那句偷車聽起來特別大聲。

  「偷車?不是啦!這是我的車。」「你的車?那為什麼防盜器會響?」

  「我也不知道啊?我沒裝防盜器啊?」「你確定是你的車?」那個人抓著我的右手還是沒放開,而且一臉懷疑的看著我,看他胸前的識別證應該是停車場的管理人員。

  「是我的車啊,我拿行照給你看,」我用左手拿出皮夾,因為他抓著我的右手沒有放開的意思,我把皮夾放在引擎蓋上取出行照:「你看,9689,這是我的車啊!「」9689?「他小心地把視線移向車牌,還緊抓著我的手:」這輛車不是9689啊!「他有點緊張的說著。

  「不是?怎麼可能?」我也望車牌,他說的沒錯,那四個數字沒有一個一樣的。

  「怎麼會這樣?」這下子我也緊張起來,但就在我轉頭看他,卻在他身後看到了我車子的車牌,一時間我還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開錯車了。

  「不好意思,我搞錯了,我的車子在你後面。」管理員回頭看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放開我的手說:「兩輛車那麼像難怪會搞錯,可是你真的嚇到我了,最近這裡失竊過車子,所以我才會那麼緊張,不好意思。」

  「哪裡,是我不好意思搞錯了車子,不過我自己也嚇了一跳。」「沒事就好,我先回管理室去了。,」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再次道了歉……我走向對面的車子重新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這一次車門順利打開,進車子之前看了一下剛剛開錯的車子,除了車牌之外這兩輛車子幾乎一模一樣,同樣的廠牌、同樣的銀色,如果是對方車主大概不注意的話也會搞錯吧。

  這時候一陣不安掠過心頭,我看了一下手錶,大概是時間快來不及,趕緊發動車子往雅築的公司前進。

  到雅築公司樓下的時候已經接近六點,因為時間很急迫,我打了一通電話告訴她我訂了一些東西,沒有經過多久的等待雅築就上了車,今天的她看起來還是跟記憶中一樣,只是臉上多了一層天空中沒有的灰色,最近這一層灰色經常出現在她臉上,雖然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變化,可是我感覺的到那一絲絲的改變,不管是什麼事,這都讓我想要為她淡化那個不應該屬於她的顏色。  

  .夕陽再加上口袋中盒子裡的承諾,我要讓今天的她融化在除了灰色的色彩裡,想像她可能感覺的快樂,我已經先感覺到快樂了。

  「要到哪裡去吃飯?還要訂位?」雅築疑惑地問。

  「我們去淡水吃大餐、欣賞表演,訂了位置喔,但是他們不等人的,現在已經六點,我訂的是六點三十五分,所以我們要趕一下。」帶著那份預期的快樂我愉悅的回答她,車子也飛快的上路。

  車子到了淡水,不過我需要先去買一些東西,美景雖然秀色可餐,但總不能真的吃了它,讓雅築留在車上,我到前面轉角買了幾包乖乖和卡布奇諾,這是夕陽的良伴,並不是說可樂果不好,但是那種氣氛下不適合吃可樂果的噪音,至於卡布奇諾,不管喝起來怎樣名子總是適合的。

  提著袋子走回去,遠遠地我又看見那輛銀色的車子,這時候我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甚至不敢完全斷定那是不是自己的車子、下意識地往車子的四周巡視,周圍沒有一樣的銀色車子,而且車牌的號碼沒錯,以前從來不會有這樣的舉動,停車場的經驗讓我對自己的車子產生了某種程度上的陌生。

  牽著雅築的手,我們走向海堤盡頭……

  淡水今天果然有美麗的夕陽,伴著海風晚霞把夜幕拉開,映射出滿天橙色的雲彩,微風吹起你藍色的群擺,在金黃的海面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弧線,你輕靠在我白色襯衫的肩膀,我握起你的手,共同圈住這一份靜謐的畫面。

  為了打開你的笑顏,我們一起對天空說話,在最後一絲可辨的色彩消失在天邊,口袋中的戒指也在隱隱地催促,我把手伸進口袋安撫它的情緒,也為自己將出口的話暖身。

  「我要給你一樣東西,你先閉上眼睛。」盒子放在你的手心大小剛好可以握住,放上去的一剎那,你微曲指頭抓住了它。

  「張開眼睛看看吧。」我在你耳邊輕語。

  隨著你的眼睛張開,桃紅色盒子的倒影也慢慢出現在你眼裡,你打開了盒子面對戒指像是被釘住般沒說一句話,連臉上的表情都凍住了。

  「喜歡嗎?我幫你戴上。」從盒子中取出戒指,扶起你的右手套在無名指上,一種熟悉的感覺完全回來。如果說現在我和你之間還缺少什麼,當我把那枚戒指套上你的手之後,一定是我們還沒分享彼此的體溫。我小心地擁你人懷,藍色的群擺和白色的襯衫像在天空中那般和諧。

  一陣混合著草香的微風從遙遠的海上趕上了這場相遇,碰上我們兩個融合的體溫向頭頂上的天空升去,帶著點旋轉把我們一起位移到記憶的深處,在那個熟悉的記憶中你也正依偎在我懷中,而我等了好久、好久……

  正當我沉浸在記憶微風中的味道,肩頭上一陣突然升高的溫度喚回了我,解開擁抱一看,竟是你臉上所滴下的淚水,順著你的臉龐越聚越多。

  「為什麼哭?你不喜歡嗎?」我驚訝地問。

  我用指頭為你拭淚,可是淚水卻輕易漫過我的手指。

  「別哭啊,你怎麼了?」你低下頭繼續流淚,我撫摸你的頭髮:「別哭啊。

  「你的肩頭抽續著,聲音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可是卻一字一字刺進我心裡:「

  我很像惠雯嗎?很像嗎……「。

  我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惠……雯?你怎麼會……「」我不是故意要看那本日記的,你喝醉那天不小心把它踢到地上,……所以我……「

  「我看過那本日記,我知道你們的約定、知道你們相遇時那首歌、你跟她說過的話、你為她做的事,還有……你送給她的戒指。」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讓我再經歷一次你們共同有過的回憶,是因為我很像她嗎?」

  「當你對我說一見鍾情的時候,我以為真的遇到那個在無數次的幻想中所刻劃出采的影像,沒想到這還是我天真的幻想,你不該把這句話當成謊言來欺騙我。」

  「約定?你說的一見鍾情是你和她的約定,可是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對不起?為什麼說對不起?那表示你真的把我當成她了嗎?」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這樣對我公平嗎?對我公平嗎?」

  「我擁有的不是真正的你,你想擁有的也不是真正的我,你為什麼要把事情變成這樣,難道不能拿掉那個夾在我們中間已經不會回來的她嗎?她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啊!」

  「阿鴻,你不要這樣,聽我說,那個日記裡的她已經死了,你這樣放不開她也會讓她不能安心走的。」

  「在你的眼中也許我很像惠雯,可是我要告訴你,我不是惠雯。我不是她…

  …。「

  「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要一個愛我的人,只是很單純的想要一個我愛的人,我不要背負這麼大的陰影!」

  「我很喜歡你,我也不想放棄你……」

  「……但如果說你還是忘不了她,那就讓我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好嗎?」

  「我……我……我也不能?」

  你不斷說著,臉上的淚水沒有停過,我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話,淚水流過你的臉頰像是一場大雨洗掉了某些東西,面前的你和記憶中的你差異越來越大,雅築的臉漸漸出現,一陣晃動後又變成你的臉,但卻不再像是記憶中那般熟悉,到最後我已經分不清楚誰是誰,就像是看見自己的車子別人卻說那不是我的。

  我只記得一個人在淡水海堤上奔跑,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只想逃離現場、逃離自己……

  從餐廳的相遇到現在,我心中的你和雅築是同一個人嗎?你和雅築不斷在我心緒中穿插出現,到底是在跟誰對話,我自己也不知道……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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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正路到了盡頭經過一座橋上仰德大道,兩旁的景物是我熟悉的,大學的四年裡扣掉翹課的日子騎著摩托車採來回回也有數百次,除了大四下每個星期三要趕早上八點鐘三修的微積分和要考試的日子外,通常在這條路上的心情是輕鬆的,但今天不是要上微積分也不用考試,隨著坡度的增加我的心卻越往相反的方向沉去……



  手機在桌上的電腦旁靜靜躺著,從那天淡水回來之後我就沒有再開過機,雖然知道雅築可能會打來找我,不過我就是沒有勇氣開機,每天晚上上床之前我會靜靜看著它,希望它響起卻又知道不可能。

  我還是害怕著不知該如何面對,因為我不知道我要面對的是惠雯還是雅築,心中恐懼和期盼不斷的交戰。

  過了十幾天,今天這種矛盾的衝擊到了頂點,有某一部分的恐懼被期盼蓋過,十點鐘的時候我開了機,電源充滿手機時立即出現的鈴響讓我嚇了一跳,也把心中那份剛耀出來的期盼打散。

  「嘟……嘟……」

  看著手機上出現雅築的名子讓我不知所措,電話如果接通了我該和誰對話呢?

  跟雅築談論惠雯還是對惠雯談論雅築?手機上的名子不斷閃爍,不斷催促我作出決定,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

  「……嘟……嘟……」

  隨著一聲聲的鈴聲恐懼也一點點的累積,我還是沒有勇氣接這個電話、任憑鈴聲充滿整個房間。

  「……嘟……嘟。」

  鈴聲停止,耳朵還沒適應沒有鈴聲的空氣,我看著手機卻開始懊悔著剛剛為什麼不接,心中希望接到電話的期盼又開始蓋過恐懼,「嘟……嘟……」

  「手機再度響起時我還以為是剛剛耳朵裡殘留的聲音,但就像是循環般,矛盾中屬於期盼的部分又被打散。

  不過這次手機上出現的名於不是雅築,我失望了一下接起電話:「喂……「」

  阿鴻,你們怎麼都那麼難找?「

  「邦邦啊,什麼事?」「你先不要說話聽我說,因為我現在在希臘,電話費很貴,廢話不說,我找不到藍鳥,你幫我問一下他,上次他在希臘找的那個木雕要不要我幫他帶回去。」電話費應該真的很貴,因為我從來沒聽過邦邦說話這麼快。

  「你怎麼會在希臘?不是去過了嗎?這次有新計劃啊?」我的疑問一堆。

  「沒辦法,女朋友的公司員工旅遊一定要我一起采,廢話不說、記得幫我問一下藍鳥。」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今天是第三天,還有五天才回去,廢話不說,要記得喔,因為那個木雕有點重量,如果要帶的話我要做點準備。」

  「是原來那個嗎?」「當然啊,不一樣的話帶回去藍鳥不給錢我不是虧大了,廢話不說,幫我問一下,啊你們電話怎麼都這麼難打申請一下插撥嘛!」

  不等我回答邦邦繼續說:「唉,她們一群都是女的我來這邊當男奴,真不是人幹的,廢話不說,記得。」

  「喔,對了,廢話不說,我明天半個行程都會在那個小島,所以藍鳥要的話叫他明天中午之前給我電話,如果沒接到電話就表示不用帶。」

  「廢話不說,這樣比較省錢、不會因為要通知不用帶又浪費電話錢。」

  「記得喔,明天中午之前,廢話不說。」

  「好了,廢話不說,電話很貴。」

  邦邦把電話掛斷,到後來我根本沒有插嘴的機會,只是如果真的廢話不說的話應該會比較省錢吧。

  上次聚會時藍鳥提到過那個木雕,看他當時的表情因為沒有再找到那個木雕的確很失望,希臘很遠去一趟不容易,帶著那樣的遺憾離開一定很不甘心,邦邦如果可以帶回來的話他一定很高興,所以我立刻就撥了藍鳥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藍鳥才接:「喂,藍鳥啊,阿鴻啦,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

  喔,沒什麼,剛剛洗完澡,你還說我勒,最近你的電話都打不通。「

  「你有找我?我……我最近沒開機。」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解釋。

  「沒開機?真不知道你在搞什麼?」

  「這個以後再聊,是邦邦要我打給你。」我轉移了話題。

  「邦邦?最近也沒他的消息、桶了什麼僂子嗎?」

  「沒想到他對你這麼好,你還這樣說。」「對我好?這樣我開始害怕了喔,這很嚇人,他干麻不打給我?」

  「大概你剛才在洗澡,他要我問你上次在希臘看到的那個木雕要不要幫你帶回來。」「帶回來?他在希臘啊?不然怎麼帶回來?」

  「因為他女朋友的公司辦員工旅遊他一起去了,他說明天上午會到那個小島去,如果你要的話就幫你帶回來,所以中午之前要的話打個電話給他,如果沒接到電話就表示不要了。」「那個木雕啊……」

  「上次聚餐的時候,你不是說為了找那個木雕,毀了你們原本應該要很愜意的希臘之旅後半部?」「是沒錯啦,不過……」藍鳥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麼?

  「所以你要記得明天中午之前要給他個電話。」我再提醒一次。

  「我想……我想不用了。」

  「不用了……」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不用了?「」是啊,不用幫我帶回來了。「

  「為什麼?你不是找了很久,還說有機會一定要再去找,現在邦邦要幫你帶回采你反而說不用了?「

  「因為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非要得到那個木雕不可。」

  「當時在希臘的時候因為始終沒有再找到相同的木雕,回來之後的確有些失望,甚至覺得這趟希臘行總有那麼一些遺憾,可是現在我認真思考那個木雕真的對我那麼重要嗎?如果那個時候我找到那個木雕帶了回來,也許剛開始我會興致勃勃向大家介紹,但日子一久它會不會就只是變成我家裡眾多擺飾之一,漸漸地就淡忘了。」

  「你不再想要了嗎?」「也不是我不再想要了,其實我對木雕沒有研究也沒有特別的興趣,或許我會一直想著那個木雕並不是因為它與眾不同,而是因為我在那一趟旅行中之一直找不到,到現在,那份找不到的遺憾心情才是那個木雕在我心中的份量,如果邦邦幫我帶回采,那它還會那麼重要嗎?」

  「既然邦邦幫我帶回來並不會讓我更喜歡那個木雕,那就沒有帶回來的必要了,就讓它留在那一次希臘行的回憶裡才是最好的決定吧,你瞭解嗎?」

  「我瞭解你的想法了。」「兄弟,我這樣講你真的瞭解了嗎?」藍鳥又問了一次。

  「……」我沉默了,因為藍鳥的再次發問讓我意識到他說的不只是木雕。

  「我知道最近你在為什麼事情煩惱著,不然你也不會關掉手機,只是,兄弟啊,錯過的永遠最美,最美的永遠錯過。因為錯過所以你發現她的好,然後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去重新尋找,想要彌補那個遺憾,在這個過程中她在你心中的份量會越來越重,到最後錯過的就變成最美的、最愛的,也因為這樣所以最愛的永遠都會錯過。」

  「而人總是在追求心中某一種遺憾,卻忽略自己身邊所擁有的東西,如果停下來就會發現其實自己擁有的已經夠多了。」

  「我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失去過一次害怕再一次失去,害怕失去惠雯給你的回憶,但是你越害怕就會越容易失去她,越想要找回那一份感覺就離那份感覺越遠,到最後失去的就不只是她了。」

  「你忘記她說過的話了嗎?她要你不能拒絕任何愛的感覺,因為那都可能是她回來了啊!,兄弟,不要害怕,因為只要你不緊握著她,你就永遠不會失去她。」

  「那個木雕在我心中永遠是最美的,既使我沒有擁有它,那你呢?惠雯在你心中是不是最美的?」

  藍鳥的電話在一連串的疑問中結束,而我心中的疑問才正開始。「……只要你不緊握著她,你就永遠不會失去她……」,我的確是害怕失去什麼,可是我無法不緊握著她。雙手不自覺地緊握,卻發現因為戴了戒指感覺到微微疼痛。

  我攤開手看著戒指在掌心中留下的壓痕,這時候電話又響了,不過不是來電而是有留言的簡訊,大概是剛剛和藍鳥通話的時候錯過了電話,撥了號碼進人語音信箱。

  電話中傳來雅築的聲音:「嗯……你不接我的電話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本來我是想找你拿回東西的,不過現在沒關係了,嗯……

  拜拜……喔……不……我是說……再……見。「

  我不知道雅築要拿回什麼東西,但那一句再見一下子就出現在記憶中,在雅築家樓下我曾經要她用拜拜取代再見,因為再見代表了別離,這一次她特別強調了再見。

  我失去了什麼呢?只覺得有一股什麼東西從身體流了出去,然後像失去電力般無助,隨著電話裡的留言結束也結束了某一部分的我,很奇怪的感覺,但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像在心中深處曾經有過痕跡,不過我卻連結不起來。

  我們都聽過一個故事,一隻驕傲的兔子和一隻憨厚的烏龜賽跑,驕傲的兔子因為輕敵在路上睡了一個午覺,而認命的烏龜一路踏實的前進超越了樹旁睡覺的兔子,雖然睡醒的兔子拚命的追趕,最後還是讓烏龜先到達終點。

  那個很久前腦海中的記憶回來了,帶著藍色的夢幻。身邊的時間正一點一滴的流逝著,帶著灰色的悲傷,所謂的記憶就是有過共同回憶的女孩,所謂的時間就是正在創造回憶的女孩。

  我不得不承認一開始會和雅築交往是因為心中那一份怎麼也填不滿的遺憾,就像是龜兔賽跑,記憶中那個女孩已經停留在某個前方而時間的女孩開始起跑,時間向前走記憶卻留在原地。

  可是不管經過多久,只要有一個觸發記憶的火花,一個個的畫面就會出現,當你留戀眼前記憶的美景時間她又悄悄地走遠,回頭想挽住時間,記憶卻又像馬賽克一點點的錯開了,改變的是時間?

  是記憶?還是我?

  先出發的記憶已經停住,不知不覺一路穩健前進的時間已經超過記憶,不過現在記憶甦醒正全力追趕,在終點之前記憶是否會追上時間?

  這場競爭在心中進行、我卻自私的不想分出勝負,甚至時間追趕時我會去推記憶一把,記憶超前時又會回頭催促時間,想停止,可是又是我讓這場競賽開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分別去面對她們。

  我只有像在淡水時,當記憶和時間有了衝突就逃開,逃的遠遠地,逃不開記憶和時間我只好逃開自己……

  日子如果一成不變的話很快會失去對週遭的感覺,睡著之後和睡醒之前是沒有知覺的,可是我連睡著之前和睡醒之後也沒有知覺,就這樣逃避地漂浮在沒有人知道的空間裡……

  直到收到那封信,沉甸甸的,打開之後那個找了很久的戒指先掉出來,然後是一封雅築寫的信,信不長,但我花了很長的時間看它。

  原本已經失去動力的意識被信中的字句漸漸喚回,我知道自己之所以逃避是因為害怕失去任何一個人,儘管我不想去面對但最害怕的結果卻還是無法逃避地出現,就像藍鳥說的越是想緊握卻失去的越快,打開信的時候,那個戒指輕易地就從我指縫間溜走了。

  為了完全心中那個遺憾,我把雅築的出現當作惠雯,把惠雯的感覺移到雅築身上,最後我自己跳不出這樣的角色安排、雅築的這封信把她們兩個人一起從我身邊帶走了。

  一陣熟悉的感覺湧出,是那個聽完雅築的留言之後在心中連結不起來的感覺,原來是痛,是惠雯在我面前閉上眼睛的痛,現在又再一次出現。

  惠雯說過:「我會再回來,會以不同的面貌帶著相同的愛回來找你,所以你不能拒絕任何愛的感覺,那有可能是我回來了。」

  我不拒絕愛的感覺,可是它卻真的采自兩個不同的人,我想付出相同的愛但卻無法同時付出兩份,最後兩邊都因為得不到足夠的愛而離去……

  「……那個木雕在我心中永遠是最美的,既使我沒有擁有它,那你呢?惠雯在你心中是不是最美的……」

  腦中被滿滿的矛盾糾結時藍鳥的話突然出現,像一把刀輕易地劃開她們。我的做法是不是真的錯了,不管再如何心中的惠雯也不會變成雅築,雅築也不能取代惠雯,我把她們放在心中同一個位置,結果分不清誰是誰,如果她們兩個可以對話的話,也許,她們一回頭就會開始罵我。

  我自私地想得到全部卻失去全部,也許我該放手,就像藍鳥說的:「……只要你不緊握著她,你就永遠不會失去她……」

  我開始動筆寫一封給雅築的回信,還畫了一張地圖,完成時天已經微亮,我出門走向車站,在車陣開始出。現在馬路上時,我把車票、地圖、和信一起投進信箱。陽光從雲隙中灑下來,我知道,這是一個適合放紙鶴的日子。

  信中和雅築約定的時間到了,於是,在微風把陽光吹進房間的五月天,我出了門……

  車子發動後我又看了一次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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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17 02:56: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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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停在擎天崗的人口前。如果你不走上階梯,永遠都想不到看起來和其它風景區並沒有任何不同的階梯竟會把你帶到那一片美麗的草原。從第一階開始,我踏出第一次一個人到擎天崗的第一步,然後,第二步、第三步、就像有人在前面帶領著……

  你曾經找過東西嗎?

  早上起床,眼看著要遲到了,卻怎麼也找不到那一隻不知道躲到哪裡去逍遙的襪子。還是在茫茫人海中,總是找不到可以付出感情的那個人。或者在每天飛逝的時光中,卻找不到未來的前程在哪裡。

  找東西是不容易的,需要一些運氣和努力,那麼丟東西呢?

  想丟了已經摧殘二年偶爾會罷工的手機,但看上的新手機卻要半個月薪水。

  還是開了一個五年不見的同學會,才發現那份友情已經被你丟掉了好久。或者面對自以為是的豬頭老闆、總有一股想把他丟進垃圾桶的衝動。

  丟東西好像也不輕鬆,需要一些勇氣和無奈。

  那麼要找回一個已經丟掉的東西呢?或者說是感覺……

  擎天崗上總是人來人往,一群群的小孩在草原上恣意奔跑叫喊,它就像恆古以來那樣屹立著,包容所有的笑鬧在它的懷抱中。

  找了一塊空地悄悄地坐下采,怕心裡的一絲惆悵會干擾了他們,我只是要借一小塊地方來感應那份我曾經在這裡找到不過卻已經丟掉的感覺,無私的擎天崗應該不會介意吧。

  現在的你在哪裡?在天空的雲裡、在吹來的風裡,還是在人群的笑聲裡,你過的快樂嗎?一定是這樣,不然怎麼會忘了我在這裡等你……

  「哥哥,你幫我摺紙鶴。」一個天真的小女孩突然跑過采拉住我的衣角。

  「好啊!」我熟練的幫她把紙鶴折好。

  「你為什麼知道我會摺紙鶴呢?」

  「剛剛那邊有位大姐姐說的。」小女孩指向小徑旁幾個嬉戲的人,其中有一個年紀比較大長頭髮的女孩。

  「她還說折一千隻紙鶴就能許一個心願,她曾經許過,我問她心願有沒有變真,她說一定會變真的。」小女孩天真的說。

  「心願?」

  「是那個姐姐?」我拉住小女孩的手激動的問。

  「啊!我會痛!」我心虛的放開她。

  「就是那個姐姐嘛!」

  小女孩的手從左邊移到右邊,就是沒有停下來。

  「咦!怎麼不見了。」小女孩疑惑的說。

  「品潔,快過來!」遠處小女孩的媽媽在呼喚,她很快的跑開。

  我的視線在空曠的草原上搜尋,因為聞到一種味道,那種微風吹過草原的清爽香味輕柔的撫過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是你嗎?是那個BiUieHoliday歌聲中的女孩嗎?是那個說答應她的事一定要做到的女孩嗎?是那個墾丁晚霞前的女孩嗎?是那個敲著我的頭的女孩嗎?是那個我最愛的女孩嗎?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焦急的視線並沒有獲得滿足、相對於草原的寬廣我的期盼顯得渺小而孤獨,我快步向前走著繼續搜尋別人眼中不可能的奇跡,因為我有好多事要告訴你。

  遠離人群之後我漸漸放慢腳步,因為前方山崖已經是路的盡頭,但是我還沒找到你的身影,每走返產步視線可搜尋的目標就少一點,所以我的腳步就慢一點。

  讓我腳步慢一點的也許不只是因為到了路的盡頭,而是我再也負擔不了心中思念的重量,那,個思念從你閉上眼睛之後就一點一點的累積,一開始我以為我可以安排它在生命中的位置,但就像是雅築信中說的,我會喜歡上她只是告訴我自己有多愛你,才發現我把思念左塞右塞已經塞滿了心中所有的位置,現在我不知道哪裡還有空間可以容納。

  走完盡頭前的最後一步,你還是沒有出現,遠方只有層層的山巒,我站在山崖前腦中早已一片空白,只覺得你一定在遠方的某處,但卻沒有路再讓我踏出一步,就像現在又增加的思念沒有去處。

  突然間我感覺到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化,綠色的山變得更綠,天空的藍變得更藍,然後像是有人攪動它們,慢慢融合在一個漩渦裡,分不出那個是山那個是天空時,那個藍綠色的漩渦離開了我的眼睛。

  最後一盎司的思念滴落破壞了緊繃的表面張力,壓抑的情緒一瞬間爆出,我舉起雙手靠在嘴前開始向眼前遠方的山頂大聲喊去,用盡所有無處去的思念……

  惠雯我愛上一個人了我真的又愛上一個人了可是她卻告訴我她不是你是你回來了嗎告訴我那是你回來了嗎告訴我告訴我……

  回音在空氣中斷斷續續飄著,傳回耳朵裡已經模糊的分不清是回音還是我無法再控制的抽續聲。

  喊過之後隨著聲音整個人被掏空,可是這次思念來的更急、更快、更輕易地又填滿身體,但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從喉嚨發出聲音,垂下雙手,我只能伏跪在崖前,任眼淚流出。

  在無法抑制的顫動中有個輕柔的感覺出現,慢慢地,從頭滑向脖子一直到伏在腿上的背,就像有人伸手撫慰著我。在渴望得到回應的期待下,我沒有立刻回頭,反而閉上眼睛讓那個感覺撫慰我。

  那股感覺雖然輕柔卻很真實,慢慢地攏罩全身,把激動的情緒一條條撫平,讓四周平靜的像是另一個空間,它奇妙地出現讓原本已經精疲力盡的思緒又活了過來。

  等到我覺得又可以面對無止盡的思念時才睜開眼睛直起身子,吸了一口氣慢慢回頭尋找那股感覺的來源,滿是青草:的山坡上並沒有任何人,一低頭只看見草地上一隻白色的紙鶴。

  檢起紙鶴,發現是那只我剛剛幫小女孩折的紙鶴,「怎麼會在這裡?」我環視了一下四周,小女孩早就不見蹤影。

  我望著紙鶴突然間明白,原來你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我在腳邊的草地上挖了一個洞,然後從口袋拿出那個在信封中的戒指,再取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用剛剛挖洞拔下的草穿過兩枚戒指把它們綁在一起放進洞裡。兩枚戒指躺在洞裡的泥土上,陽光讓它們閃耀的光芒交織在一起。

  我拿起一顆石頭在上面劃出一個叉叉,把石頭鎮守在戒指上,世界上有很多相同的石頭,不過這顆石頭會因為這個記號和其它成千上萬的石頭不同,因為它將永遠與獵戶星座共同守護一段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

  我的動作很緩慢但卻沒有遲疑,因為我知道不用再到處尋找你,不用再想盡辦法要緊握住你,因為你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在我每次回頭想要見你的念頭裡,在我懷疑你是否遺忘我的思念裡,你都還在那裡,而且永遠都在。

  在石頭上面覆上最後一把泥土,有一陣風從遠方吹起,推著地上的草前進,到我身邊繞著轉了好幾圈,然後又推著草向遠方離去,看著風離去的方向,我知道這是你的回應……

  現在我需要一個證明,一個證明有愛的感覺就是你回來的約定,我要向冬天借一點顏色來實現那個我們最後的約定,把那只白色紙鶴放進胸前的口袋,我回頭向來時的階梯走去……



  「我寧願孤獨的死去,也不要帶走你愛人的能力。」

  「因為我會再回來,會重新回來找回那一份愛。」

  「鴻,我許這個願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會再回來,會以不同的面貌帶著相同的愛回來找你,所以你不能拒絕任何愛的感覺,那有可能是我回來了。」

  「你能答應我嗎?」

  「我答應。」「所以,我們又做了約定,是嗎?」

  「是,這是我們新的約定。」



  離開擎天崗向新竹出發,渴望的心情讓蜿蜓在仰德大道上的車速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快,漸漸超越我的掌控,胸前口袋中的白色紙鶴也隨著跳動……

  火車票上的小洞究竟會帶我到一個怎樣的地方答案也許早就在心裡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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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車上的廣播響起:「下一個停靠站-  新竹。」

  窗外的景色雖然和我所知道的其它地方看起來沒有兩樣,但對我來說卻是陌生的,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到底會有什麼讓我值得期待的事?是什麼力量讓我到了這裡?

  「有什麼事困擾著你嗎?」女孩斜著頭問我。

  我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神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熟悉已久的感覺,像是一個多年的老朋友準備聽你傾訴煩惱,讓你想要對她訴說一切。

  我緩緩地說:「我也有一個很愛很愛的人,我也認為他是一個值得的人,可是……「」我可以忍受他牽著我的手卻不看著我…」。「」我可以忍受他吻我卻不對我說出心裡的話……「」我可以忍受他想為我做事卻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所需要的…

  ……「」但不能忍受我做了這麼多卻是他心中另一個女孩擁有我沒有見過的笑容……「也許我說的太過激動,我們之間沉默了一會兒,女孩才開口:「他會牽你、吻你、想為你做事,這代表在他心中你是他想要的,那個女孩………」他又停了一下:「那個女孩也許只存在他的心中,永遠都不會出現的。」

  「可是,不管我再如何努力也不能取代一個只存在心中的女孩。」「你為什麼要取代她呢?」

  「我……」「你是你啊,你有你自己說話的方式讓他想牽你的手、你有你自己特別的眼神讓他想要親吻你,你有你可以讓他出現只屬於你的笑容的魅力,為什麼要去取代誰呢?那個在他心中的女孩不也是因為這樣才進到他的心中嗎?」

  「一路上下來我發現你一直被悲傷和眼淚包圍,這些悲傷和眼淚讓你失去了自己,這才是你會覺得在他心中失去位置的原因,相信我,你可以完全擁有他的,只要脫掉這些讓你變了二個冬的悲傷和眼淚,他一定會發現原采在他心中的那個女孩就是你。」,女孩的眼睛堅定的看著我,是不是感染了那份堅定,我開始相信她所說的話。

  我對她說:「那個離開你的人一定會很後悔的。「女孩微笑地說:」也許我們都會後悔,後悔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還有好多的天空沒有一起看過,還有好多夕陽沒有一起欣賞,還有好多個早晨沒有互道早安,如果能夠再來一次,我要每天向他說二次早安,這樣我們相處的時間就變成兩倍,不,我要說三次、四次、五次……「

  女孩的笑容不知何時不見了,繼續說著:「……然後既使還傘後悔,至少我多擁有了一些……」女孩的眼角閃著淚光:「……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跟他說一次早安……」

  「你可以去找他啊,」看著女孩突來的眼淚我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他一定也很希望再見到你。「女孩幽幽地說:」是啊,他一定也想再看見我,可是…

  …「,火車已經慢慢降低速度滑進新竹火車站,她接著說:」車子快到站,你該下車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開口問:「跟你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的名子?我先自我介紹,我叫丁雅築。「」嗯,雅築,你好,我是惠雯,快整理一下東西吧,車子已經停了。「女孩催促著我。

  「好,」我拿起隨身的包包向車廂的出口走去,回頭對她說:「謝謝你教我折紙鶴,再見。「」我也要謝謝你幫我折紙鶴,學會折紙鶴之後也別忘了它可以實現願望、再見了,記得要藏好自己,別再讓悲傷和眼淚發現了。「

  女孩的聲音在我回過頭後從身後傳來。

  下車向前走了幾步之後我停了下來,因為聽到她的名子之後心中有個異樣的感覺,火車在我面前緩緩啟動,車廂經過面前時,我發現走道旁的那個位置空無一人……

  「那個女孩的名子……?」最後一節車廂經過身邊捲起一陣大風,火車已經遠離可是那股風卻不曾消退,似乎還有一種淡淡的草香,往鐵軌延伸的方向望去,天空中降下雷雨的烏雲開始散開,陽光從雲縫中灑落在火車遠離的方向。

  「起風?光影從雲隙灑落?這不是放紙鶴的機會嗎?」正當我心中這麼想著,還在視線中的火車上方出現一點一點的影子,有紅的、有藍的,順著光影乘著風往天空的雲隙飛去。這一定是女孩在放紙鶴,因為在那些紅的藍的影子中有一個白點特別明顯,那是我折的那只白色紙鶴。

  眼中看著滿天飛舞的紙鶴,心中為女孩高興,她終於折完紙鶴而且也放了,接下來就可以等著心願實現。直到紙鶴消失在眼前,烏雲也完全散去,我才離開月台。

  「女孩的紙鶴中也有我折的,那我折紙鶴時的心願會不會也跟著一起實現?

  「拿出包包中那封信和地圖,地圖從火車站開始,終點是三棵大樹,在三棵大樹中畫了一個叉叉,打開信我又請了一遍:雅築:如果在夏天降下冬天的雪你就可以相信我嗎?

  那我要給你一個證明,證明那一見鍾情是屬於你的。

  不見不散鴻信不長,可是這次我看了很久,女孩在火車上說的話讓這些簡單的字句閃爍著一種讓人不由自主想相信它的力量,還是因為女孩堅定的眼神。抬起頭,新竹車站散發出一種歷史的氣味,完全散去的烏雲讓陽光灑滿巴洛克式建築的拱門,我用力吸了一口有陽光味道的空氣,然後提起步伐走進它。

  今天的車站可能是因為假日的關係非常擁擠,我照著地圖指示步出車站,走了一陣子漸漸離開繁華的城市往郊區去,身旁從高樓大廈變成四五層樓的房子,再看一下地圖離終點還有一段距離,而且從這裡開始路分成兩條,地圖上並沒有標出岔路,正猶疑著,看到遠處有一家麵店,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都還沒吃過東西,而且想找人間問路,所以我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因為不是用餐時間店裡面只有一個客人,找了座位坐下來,向老闆娘點了一碗餛飩麵,趁著老闆娘把面端上來時我拿出地圖問她。

  「老闆娘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這個地方嗎?」老闆娘接過地圖看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耶,這上面書的我看不懂,不過前面不遠是有三棵大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

  這時候店裡面又來了客人,老闆娘把地圖還給我去招呼客人。

  「我幫你看看吧。」正當我要開始吃麵,一進門就已經坐在店裡的一個男客人對我說話,在他桌上放了一個旅行背包和一個相機背包。

  他也許是看到我的猶豫又說:「沒關係,我幫你看看,這一帶我很熟,看我臉也知道我不是壞人。」

  「不是……不是,那……就麻煩一下。」我把地圖交給他。

  他接過地圖看了一會兒回答:「你出門口之後走右邊那條小路,會經過一座小橋,再來是一段上坡路,一直走就可以看見了。」

  我訝異地看著他,為什麼連老闆娘都不知道的路他會知道?

  「別奇怪,假日裡我都會到處照相,那邊的三棵大樹很漂亮,我去過所以知道。」

  「喔,是這樣子啊,謝謝你。」收回地圖我繼續吃麵。

  「你一個人要去那邊幹嘛,也是拍照嗎?」男孩繼續發問。

  「不是,我跟人約在那邊。」「也是,我看你也沒帶相機,那就是跟人約在那邊賞花羅?」

  「賞花?」「對啊,你該不會不知道那三棵是什麼樹吧!」

  「我……我不知道。」「那三棵是油桐樹啊,新竹和苗栗是全省油桐樹分佈最多的地方,每年四到五月是開花的季節,以前知道的人比較少所以都是一些當地人才會去賞油桐花,現在新聞開始宣傳采的人也多了,你沒看新聞嗎?」

  「最近比較少看。」「不過那三棵油桐樹只有當地人才知道,所以聽到你要去以為你是去賞花的。」

  「我……我也不知道,也許就是去賞花吧。」「那你這個朋友很有心喔,是男朋友吧?」

  「嗯。」我小聲地說。

  「要我帶你過去嗎?」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好了。」「好吧,那我先走了。」

  「謝謝你。」男孩付了錢背起相機往店門走去,我繼續吃麵,這時候電視機傳來新聞的聲音。

  「新竹的桐花季從這個星期正式開始……」

  「對啊,這是我們從小到大都在身邊的事,沒想到現在也可以變成觀光景點,你有沒有看過啊?」老闆娘看著電視新聞問我說。

  「我沒有看過。」「看你是從外地來的,既然來了,找個機會去看看,那個開出來的油桐花說起來還真漂亮,白白的,風一吹落下來不會輸給櫻花喔。」

  「好啊,有機會會去看看的。」我回應著,順便把面錢給老闆娘。

  「從新聞上看起來真漂亮,以前在新聞上面看到報導別的東西總覺得怎麼別人的東西都那麼漂亮,現在報導自己身邊的東西才知道也不錯,如果不是新聞的報導,還不知道原來從小看到大的東西在別人眼中也是不錯的,你看這兩天車站都擠滿了人。」

  「原來車站那麼多人不是因為假日的關係,是因為桐花季?,「對啊,以前人沒那麼多,現在新聞一宜傳大家都來了,以前才不會有人注意什麼油桐花,連新竹人有很多都還不知道。」

  「都去羨慕別人不如好好珍惜自己身邊的東西,我們就是都太不知足了,別人的東西不見得都一是好的,等到有天別人說起才知道原來好東西一直在自己身邊。」

  老闆娘的話觸動了沉寂已久的心,那個日記中的女孩和你又回到我的思緒,我到底在介意什麼?其實那個女孩已經不會再出現,在你的記憶中雖然會有一個部分被她佔據,但是其它的記憶都是屬於我的,如果說是賽跑,她已經不會再前進了,我應該努力增加你對我的記憶,然後緊緊地包圍住你對她的記憶,讓你不會再因為那個失落的愛情而遺憾。

  經過這些日子的沉澱,才發現還是放不下你,我應該更努力的,不應該這麼容易就放棄,看著桌上的地圖和那封信,現在突然好想看見你。

  正在我陷入思考時桐花季的報導突然中斷,新聞主播急促地說著:「……現在為您插撥一則最新消息,稍早在台北市仰德大道上發生一起嚴重車禍,有一輛小轎車疑似車速過快,在轉彎處不慎掉落百公尺的懸崖,因為油箱中的油漏出引發大火,警消已趕往處理中,現在只知道駕駛銀色小轎車的駕駛彈出車外因為失血過多當場死亡,至於死者的詳細身份還在瞭解當中,稍後有最新畫面接隨時為您插撥,接下來回到……」

  不知道為什麼,聽完這則新聞讓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仰德大道、銀色轎車,這對我來說都是熟悉的,這股熟悉的感覺漸漸延伸,在交會點出現一個我不願聯想的名子。

  推開椅子抓起地圖,不管老闆娘還在身後說話一出門就往右邊的小路奔去,在我開始大口喘氣時看到了那條小橋,扶著橋墩用力吸著空氣一條上坡路在眼前出現,提起步伐我用盡全力往上衝。

  斜坡像是沒有盡頭,而且越跑越陡,一個不小心絆了一下摔倒在路邊,耳中剛剛那則新聞快報還在說著:「……現在只知道駕駛銀色小轎車的駕駛因為失血過多當場死亡……」不管已經磨破的膝蓋,我掙扎著繼續往上跑,心中喊著:「不會的!不會的!「。

  終於在路的盡頭看見樹影,這讓原本已經筋疲力盡的身體重新恢復力氣,吸了一口氣繼續向前跑,從樹梢、樹幹到整棵樹出現在我眼裡,我扶著膝蓋不斷喘氣,但抬起頭除了三棵樹之外看不到一個人。

  只有急促的呼吸聲伴著我走近那三棵樹,我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迴盪在三棵樹之間,陽光透過葉隙一條條灑在泥土上,但是我還是看不到任何人。

  繞著三棵樹走了一圈,在繞過每棵樹幹時我都停留一下,期待你會在某棵樹幹之後出現,但還是落空了,我走回三棵樹的中心累的癱坐下來。

  「不是說不見不散嗎?為什麼不多等我一下?我只是去吃個面而已,連這樣你都不肯多等一下嗎?你一定來過了,只是等太久先走了,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我不斷說服自己來削減剛剛那則新聞在心頭的陰影。

  繞著三棵樹我又走了一圈,走完一圈又一圈、越走腳步越快,我放聲大喊:「阿鴻!你在哪裡?我好想見你好想見你……「聲音從樹梢向四面八方散去尋找你,往天空、往曠野、往樹林,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見我的呼喚,可是往心裡去的聲音卻把眼淚呼喚出來,我不停呼喚眼淚也跟著不停流出。

  我坐在地上什麼也不能做,只有手中仍緊緊握住你畫的那張地圖,「你就這麼走了嗎?沒有留下一句話就走了嗎?」攤開手心的地圖,我又看見那個三棵樹中的叉叉,那個叉叉在我眼中不斷放大像是在提醒我什麼事。

  「對!那個叉叉一定是你在這裡留下什麼東西要給我。」我檢起身旁的樹枝往三棵樹的中心點開始挖掘。上面鬆軟的泥土挖完了開始露出堅實的土層,樹枝挖斷了,我用雙手繼續挖,可是土層太硬了,我的指尖已經滲出血來還是挖不下去。

  我一定要挖出一些東西證明你已經來過,那個新聞只是一個:巧合,你絕對不會失約的,你說過不見不散,你不會失約的,我在心裡不斷地提醒自己。

  但是我的指尖還是穿不透堅硬的土壤,越是這樣我就越著急,,越著急眼淚就流的越多,我低著頭跪在地上,眼淚直接滴在雙手挖掘的土裡,漸漸地,眼淚混合著手指上的血讓堅硬的泥土開始軟化,我露出微笑繼續挖下去。

  挖開了那層和著眼淚和血水的土、底下出現一塊大石頭,我撥開覆在上面的泥土隱隱約約看見石頭上有一個叉叉……

  我興奮的扳開那塊石頭,可是石頭底下除了像剛剛一樣堅實的泥土之外沒有任東西。

  「不會的!不會時!一定有東西!一定有東西!」

  我瘋狂的叫喊,雙手也不顧疼痛繼續挖,但是這層土比剛剛的還要硬,任憑我的眼淚不斷地滴在上面,指尖的血也不斷地流,還是無法繼續挖下去。

  我雙手捶著地面不斷的問:「你在哪裡?你在哪裡?「不可能再挖下去了,堅硬的泥土告訴我這裡沒有人埋過東西,我只能跪坐在地上雙手垂地大聲地哭、盡情地哭。

  「啊……」我持續地喊,如果不這樣喊出來,眼淚根本來不及宜洩那股即將滿出身體的悲慟,我失去了什麼呢?那是連我自己都不能想像的東西,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根本就不想失去你、不能失去那一口氣叫喊的聲音持續到只剩抽續的咳嗽,全身因為用力過久微微地發抖,整個人像是虛脫般無知覺,過了一陣子才又聽見自己的哭聲,我嗚咽地說:「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輕易放棄我們的感情……但是現在……「突然一個白色的影子落在眼前打斷我的話,仔細一看是一朵小花,我抬起頭發現上面有更多的白色小花隨著落下來,它們落在我腳邊、落在我身上、落在我頭上、落在我剛剛挖出來的洞裡,越看著它們,它們就落的越多。

  「這是……這是……」我望著掌心中接滿的白色小花。

  吹來一陣風讓白花落的更多,也重新捲起已經落在地面的白花,我跟著站了起來,四週一片白茫茫的花朵在旋轉,就像是冬天裡的大雪。

  「白色的……白色的雪?」既使指尖舶傷口碰觸到它們也不覺得疼痛,它們輕輕地撫摸著,撫摸著我的頭、撫摸著我的身體、撫摸著我手上的傷口,也撫摸著我臉上的淚痕。

  我望向白花飄落的天空間:「這就是你要給我的證明嗎?這就是你要留給我的嗎?一場夏日裡的白雪……「抬頭看著天空伸平雙手腳下也跟著雪花旋轉起來,油桐花像白雪一樣不斷落在我身上帶走悲傷的熱度,一陣又一陣,它們不像是從樹上落下來,因為就連遠方的天空都是一片白色,我沒有看過真正下雪的天空,但是我相信這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場雪,因為它是你為我下的屬於我的雪。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擔心你聽不到我說的話所以只能向天空不斷地喊。

  我伸出手擁抱它們,它們也回給我緊密的圍繞,眼中持續不斷流出的眼淚讓我看不清視線裡模糊走向我的人影,我緊緊地抱住他,現在我才知道擁抱的真正感覺,因為這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擁抱,不用和任何人分享。

  五月三日的夏天,天空下了一場雪,我看見一個人影從眼裡模糊飄落的雪中走向我,緊緊抱著他,在他胸前的口袋,看見一隻白色的紙鶴……

  於是,在台灣,每年夏天總會飄落這場夏雪,仔細地看,像一隻隻飛舞的白色紙鶴,又有人稱它-  五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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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1-9-17 02:57:04 |只看該作者
   
寫在「夏雪」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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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到這裡真的結束了嗎?

  最後一章會不會又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火車上那個女孩究竟存不存在?

  最後出現在雅築眼中的那個人影是雅築的想像?阿鴻?還是商店裡帶著相機的男孩?

  也許,都要你決定……

  油桐簡介:學名木油桐的油桐樹為落葉性喬木,屑大報科油桐屬,原產於大陸長江流域,樹形修長,可高達十公尺。樹冠呈水平展開,枝葉濃密,耐旱耐瘠,是極佳的景觀及行道樹。油桐子可提煉油脂,作為油漆、印刷油墨之原料;但不能食用。油桐花花期為三至五月,花瓣五片,顏色為白色略帶紅色,雌雄同株異花,果實內有種子三至五個。木材可做木屐、造紙、火柴棒等。

  由於油桐具備耐旱耐瘠的特色,而且生長快,日據時代被選為北台灣造林主要樹種,多年種植,加上強勁自然繁殖力,油桐成為北台灣最普遍的樹木。

  每年四月左右進入花期,五月達最盛期並開始掉落地面,原本山頭綠油油的油桐被油桐花覆蓋,就像是下過大雪般的片片積雪,因此稱油桐花為(五月雪》。

  花期間深入山林步道,如巧遇起霧,片片飄落的白色花瓣雨中讓人恍如置身夢境,為近年來北部縣市大力推展之桐花季。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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