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淩天下】傲世九重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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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天外之樓 第十章 我不和你比賤！

　　楚陽在服下金血玄參之後，又花了一些功夫滑到崖底，畢竟，那七彩金冠蛇的蛇膽也是好東西，乃是一種解毒良藥，極為罕見。浪費了可不好哇。

　　然後他才繞了一圈，從外面回來。

　　卻沒有想到一回來就看見兩個人站在紫竹園門前。而且其中一人居然還在出言不遜，辱及自己師傅！不由怒火上湧，冷冷反擊。

　　這傢伙一報名，他就知道，這正是鎖雲峰峰主李勁松的獨生兒子。所以楚陽反擊也是拿捏著分寸，你罵我的師父，我就用你父親還擊！

　　不管前世今生，楚陽都是不肯吃虧的。

　　“你是誰？”白衣少年李劍吟臉色一沉。

　　楚陽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就這麼靜靜看著他，眼色有些怪異。

　　他剛才的話之中第一句“我師尊……”就已經表露了自己的身份，而這個李劍吟居然還問了這麼一句。分明是被自己氣勢所懾，心神已亂。這樣的問題，答不答都沒有什麼意義。

　　這樣的人，更不值得自己重視！

　　同時心中暗暗警惕，剛才一怒之下，感覺到心中劍氣縱.橫，眼中無意識的表現了出來。這種情況，以後決不可再有。

　　楚陽前世，在宗門被滅之後，就離開了天外樓，浪跡天涯。他的性格本就有些孤僻，遭此大變之後，更是桀驁。

　　除了精修劍法之外，楚陽基本不問外事。一生經歷，乏善可陳。也很少與人打交道，一言不合，便即拔劍相向的事情也是常見。久而久之，養成了他的性格便如一柄鋒芒畢露的劍一般的孤傲！

　　黑衣如墨，長劍如雪，縱橫天下，莫敢當！

　　這便是前世的楚陽。但重生之後，楚陽的心態卻起了很大的變化，情知自己絕不可能再走前世的路……

　　而且萬事都有彌補的餘地，一切遺憾都可以重來。現在的楚陽，正所謂有詩曰：

　　春風得意馬蹄疾，

　　人逢喜事精神爽；

　　俱懷逸興壯思飛，

　　漫捲詩書喜欲狂！

　　世界很美好，人生充滿了希望，怎麼還能孤傲？想孤傲……也孤傲不起來啊。

　　不過也暗暗警惕，像今天這般心中劍氣外泄的情況，最容易引起事端和警惕。以自己現在的微末實力，還是少做為妙。

　　“你是這紫竹林弟子？”李劍吟見對方不答，不由又問了一句。

　　楚陽搖搖頭，看向那少女。連眼角的餘光也不看他。他雖然心境大改，但那種骨子裡的孤傲卻是根深蒂固。像這種連別人說話都聽不明白的傢伙，楚陽實在是連看一眼的興致也欠奉。

　　李劍吟再次勃然大怒。對方這等毫不掩飾的蔑視，居然激起了他的殺機！

　　“敢問這位，可是……孟師叔門下，楚陽楚師弟？”少女溫婉的笑了笑，輕輕施了一禮。

　　“在下正是。這位師姐莫非便是聚雲峰掌門師伯膝下，烏師姐？”楚陽無所謂的淡然一笑。剛才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個姿態嫻雅儀態萬方的少女，便是天外樓掌門烏雲涼之女，烏倩倩。

　　天外樓第一美女！

　　也就是前世被石千山欺騙的可憐女子。雖然婚事未成天外樓即全宗盡墨，但總歸是一件令人惋惜之事。

　　“原來真的是楚陽師弟。”烏倩倩溫婉的微笑道：“不過楚陽師弟可與傳聞之中不一樣，剛才險些沒敢相認。”

　　“烏師姐說笑了。”楚陽淡淡的道：“楚陽就是楚陽，並無什麼不同。傳言有誤罷了。”

　　烏倩倩心中有些奇怪起來。自己身為宗主之女，又是天外樓公認的美人，天外樓的年輕子弟見到自己，無不神魂顛倒，偏偏這楚陽，明明見到了自己，但眼神卻如同是看著一個木頭一般。

　　其實楚陽倒不是看不見她的美麗，只不過現在的楚陽全心全意都是莫輕舞，對於莫輕舞的期盼占滿了他的心田，連一絲空隙也沒有留下。這時候，就算烏倩倩真的是天仙，估計在他眼中也跟木頭差不了多少……

　　烏倩倩雖然也並不喜歡那種被人圍繞著天天阿諛奉承的感覺，但徹底被人無視，這卻是破天荒第一遭。

　　再說……聽說孟師叔三個弟子，大弟子穩重大方，心機深沉，做事穩妥，乃是棟樑之材。二弟子楚陽孤僻成性，沉默寡言；三弟子談曇超級的不著調……

　　但今日一見，這個少年可絕不是‘沉默寡言’的樣子啊。雖說多少有些極端，看其臉相，也隱隱有一絲孤傲，但……卻絕不是凡俗少年！

　　李劍吟本來就暗中喜歡烏倩倩，對這位師姐心儀已久。心中不止一次的幻想過能娶這位師姐為妻，不僅佳人如玉，而且還成了掌門女婿……

　　此刻見烏倩倩居然和楚陽有說有笑，心中早已經嫉妒的火焰熊熊，到後來見烏倩倩居然有些愣神，一雙妙目簡直如長在楚陽臉上一般，竟然似乎有“一見鍾情”的趨勢……

　　不由得醋火熊熊，燒向頭頂，徹底的忘記了自己這一次來是做什麼，怒氣衝衝上前一步，將一個身子生生橫在楚陽和烏倩倩之間，隔斷二人視線，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天外樓的廢物！”

　　“廢物罵誰？”楚陽眼神一冷，咄咄逼人的問道。這一刻他的氣勢陡然攀升了一下，猛壓過去。

　　“廢物罵你！”李劍吟在氣勢威逼之下，怎肯示弱，想也不想就脫口還擊。

　　“不錯，正是廢物罵我！”楚陽欽佩的道：“這位……額，真不簡單。人啊，貴在自知，但舉世滔滔，能有這般清澈明瞭的自知之明的，卻實在沒幾個。想不到李師兄居然就是其中之一，楚陽從心眼裡佩服了出來。”

　　李劍吟頓時一滯，情知上了惡當；一邊的烏倩倩聽的忍俊不住，險些笑了出來。雖然強行忍住，但一雙明媚的大眼睛還是彎成了月牙兒……

　　“你找死！”李劍吟怒發欲狂，突然鏘的一聲拔出劍來：“拔你的劍！我要和你比劍！”在心儀的女子面前被人如此侮辱，李劍吟如何下的來台？

　　“不！不用比了，我承認……”楚陽嚴肅認真地道：“我不如你賤。”緊接著又心悅誠服的加了一句：“真的不如你……那啥……”

　　一邊的烏倩倩再也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就覺得不妙，這倆人本來就已經針鋒相對，自己這一笑豈不是火上澆油？

　　不由吐了吐舌頭，立即用手捂住了嘴巴，一雙眼睛卻在手指縫裡滴溜溜的轉了一轉。

　　李劍吟更是狂怒，破口大駡：“混蛋……”

　　楚陽緊追不捨問道：“混蛋罵誰？”

　　“混蛋罵……”李劍吟說了一半，突然醒悟，惱羞成怒之下，大吼一聲：“我殺了你！”挺劍沖了過來。

　　楚陽腳下連連後退，貌似驚慌的叫道：“怎地，光天化日之下，同宗同門之中，你敢殺人不成？”

　　卻在後退的時候，看准了眼前形勢，腳底下暗暗用力，一縷真元透出湧泉，瞬間沖入地下。小子，你如此魯莽如此輕敵，看老子我陰死你……

　　對付這樣的小角色，楚陽怎麼肯暴露出自己的真實實力？隨隨便便也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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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天外之樓 第十一章 我是受害者，對不對？

　　見到對方驚慌失措的樣子，李劍吟心頭大定，心道這傢伙果然是個廢物，一拔劍就嚇成了這樣了……不由得寬心大放，越發的氣勢如虹。

　　一邊的烏倩倩張大了小嘴居然忘記了阻止。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之意；這楚陽……就算再沒出息，也不至於這樣吧？不僅不敢應戰，反而嚇得不知所措了……

　　看他之前的表現，不像這種人啊。

　　說時遲那時快，楚陽突然大叫一聲：“救命！”緊接著便好像是嚇軟了腿，一屁股坐了下去……

　　但就在這時，李劍吟一腳踩進了地上的一個奇形的洞。地面明明很平，但不知怎地，李劍吟一腳踩上去，就出現了一個洞。

　　那洞跟李劍吟的腳掌一樣形狀，一般大小，一腳踩進去，卻發現居然很深，而且下面的方向與洞口居然是全然相悖的……

　　慘叫一聲，李劍吟本來就是在全力衝刺，沖勢過猛，再加上志得意滿全無提防，重心全在上身，在這強猛的慣性之下，猛地撲倒在地！只聽見哢嚓一聲，居然將腳腕擰斷了……

　　以楚陽千錘百煉的眼光和經驗，一眼就看出了李劍吟的功夫弱點和性格弱點，佈置出的陷阱，縱然是再簡單，但卻是抓住了最好的時機。李劍吟若是能逃出去，那……他也就不是李劍吟了。

　　噗的一聲，李劍吟貼著地往前撲，用一種非常標準的狗吃屎的姿勢，居然無巧不巧的鑽到了楚陽的褲襠底下……動作很迅速很流暢！

　　而楚陽也正好在這時候“被嚇”的一屁股坐下，於是，還算有些肉的屁股，就這麼結結實實的坐在了李劍吟的脖頸上……

　　李劍吟又是一悶聲慘叫，噗的一聲，一張嘴卻狠狠的啃進了泥地……

　　大凡人在放聲慘叫的時候，嘴是張的格外大的。李劍吟嬌生慣養，最是怕痛，自然張嘴更大，幾乎三十幾顆牙齒都露在了外面。

　　這一口泥土可是吃的結實之極，估計連咽喉也能堵住一半……

　　楚陽坐在李劍吟脖子上，直起脖子仰起臉，大聲慘叫：“好痛啊啊啊……可硌死我的屁股了……”

　　李劍吟現在幾乎一條命生生去了半條，正是最應該發出這樣的慘叫的人。但李劍吟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這位身上一點傷也沒有的居然竭斯底裡的叫了出來。

　　若是從這叫聲的慘烈程度來判斷傷勢的話，楚陽的傷定然要比李劍吟嚴重十倍之多！

　　一邊的烏倩倩震驚的揉了揉眼睛，感覺還是不真實，忍不住又揉了揉……

　　剛才的事兔起鶻落。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落幕。

　　只是這結果，卻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為何會如此？

　　那得意洋洋氣焰高漲的一方現在連呻吟都呻吟不出來了，而那一個勁的退縮的也在呼天搶地的喊痛。

　　烏倩倩再聰明，也終究只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長大了櫻桃小口，瞪圓了俏麗的大眼睛，伸出纖細的手指頭哆嗦著，居然說不出話來。

　　太無語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這麼平整的地面上怎麼會出現這麼一個古怪的洞？而李劍吟怎麼會這麼倒黴有這麼湊巧的一腳踩了進去？看這洞也不深呀，以李師弟的功力和身手怎麼會摔倒而且摔的這麼厲害這麼狼狽？

　　這時，楚陽一邊喊痛，一邊扶著腰艱難地想要站起來，看這樣子，傷的不輕……

　　剛才沒看見他受傷呀……烏倩倩心裡疑惑，但還是跑過去：“楚師弟，你別亂動，我扶你起來。”

　　話音未落，楚陽又是長聲慘叫一聲，淒慘之極，似乎腰扭得很厲害，根本站不起來，剛剛把屁股抬起來撅起老高，就猛地一下又坐了下去……

　　又坐在脖子上……額，還是原來的位置。這一下更狠！

　　下面的李劍吟好不容易等到這傢伙抬了抬屁股，剛剛伸著脖子抬頭，想要喘口氣，哪想到那剛離開的屁股再次雷霆萬鈞的落了下來……

　　噗！

　　悲劇的很。李劍吟剛剛抬起來的頭再一次被深深地砸進了地下。發出“哢嚓”一聲清脆的響聲……

　　幸虧這裡石頭不多，否則，還真說不準怎麼樣。不過饒是如此，鼻樑骨也斷了……

　　烏倩倩剛剛伸出手，頓時又愣住了，身子保持前附的姿勢，目瞪口呆……可憐的姑娘，這一刻大腦直接短路了……

　　於是乎，地上兩個人，楚陽呼天搶地的坐在別人脖子上，一邊叫痛一邊使勁的扭屁股……幾乎把下面的李劍吟的脖子扭成了麻花……

　　下面，李劍吟一張嘴全在土裡，叫也叫不出，只是從嗓子裡發出“嗚嗚……”沉悶的呻吟——嗓子眼裡堵滿了土，聲音傳不出來。

　　一條右腿從腳踝那部位開始還在那窄窄的土坑裡，而地面上的那些卻是與地面平行著……可想而知斷的多麼的徹底。

　　腳踝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吹氣球一般腫了起來……

　　另一條腿在無規則的亂蹬著、抽搐著、痙攣著……

　　愣了好一會，烏倩倩這才趕緊過去將楚陽“扶”了起來，只見楚陽臉色慘白，渾身大汗淋漓，身子還在顫抖，嘴裡一個勁的抱怨：“烏師姐，您可看見了，這李劍吟也太過分了吧？宗門可是嚴禁弟子相鬥的，而李劍吟竟然想殺了我！剛才我的小命，可就在他一念之間啊……幸虧我運氣好。烏師姐，你們來這裡，不會是專程來殺我的吧？”

　　說著，楚陽突然“警惕”了起來，如臨大敵，戒懼的看著烏倩倩，急促的道：“烏師姐，我可沒做啥壞事，你，你不能啊，這，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

　　烏倩倩俏麗的臉上清晰的升起來三道黑線……

　　這貨如此叫喊，倒像是即將要被人強.暴了一般……

　　“怎麼會呢？我們此來只是奉了我父親的命令來給孟師叔送個口信，請他老人家過去有事情商量……額？……”烏倩倩一拍額頭，無語的翻翻眼珠，這才想起來這一行的目的。

　　“可是我很害怕……”楚陽倚在烏倩倩身上，似乎嚇得身子都軟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人家姑娘身上，口中猶自哭咧咧的道：“我……我無權無勢的，功夫也不高，在宗門就是墊底的，你們聚雲峰和鎖雲峰卻是弟子眾多，萬一要是……我哪裡惹得起哇……”

　　“不會的。”烏倩倩安慰道：“這件事情，沒什麼大礙……”可憐的小姑娘還不知道李師弟的腿已經斷了，而且鼻樑骨也碎了，現在還躺在地上等自己去救援……”

　　“那……萬一要是宗門責問，烏師姐您可要為我做主，秉公作證啊。”楚陽繼續拖延時間，務須讓李劍吟傷痛最大化，哀求道：“剛才的事，您可是從頭到尾都看在眼中。這個李劍吟來了就罵我師父，對不對？然後我出來了，他又罵我是廢物，對不對？然後要和我比劍，我甘拜下風不敢打，他卻要殺了我對不對……拔出那麼鋒利利明晃晃殺氣騰騰的長劍我滴天哪……追著殺我是窮追不捨啊……對不對？我差點就被他殺了……對不對？”

　　他一連串的對不對，口氣中雖然是可憐兮兮，卻是充滿了循循善誘的意思。烏倩倩自然而然的順著他說的開始回憶，一幕幕的想過來，不由自主的頻頻點頭，楚陽說的，可是鉄一般的事實，一點也不錯啊。不由心中不滿：這個李劍吟，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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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天外之樓 第十二章 受害者與冤大頭
  
　　不說別的，只是辱駡孟師叔這一條，若是反饋上去，那就是一條大罪，更不要說居然還想拔劍殺死自己的同門師弟，而且還付諸了行動……

　　楚陽心有餘悸的抹了一把冷汗：“幸虧他自己摔倒了……要不然……烏師姐，要不然我就……”

　　他說到這裡，不再說下去，可憐兮兮的看著烏倩倩。不過，“他自己摔倒了……”這句話，他也真好意思說……

　　“要不然你就被他殺了。”可憐的小姑娘很輕易的就上套了，順嘴就替楚陽接上了這句“沒有說完的話”。

　　“對啊！”楚陽猛的一拍手，發出“啪”的一聲，很是英雄所見略同的欣慰道：“還是烏師姐明見萬里，洞徹是非，公平公正，慧眼如炬啊……”

　　烏倩倩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但卻又覺得對方的話也沒錯，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再加上一連串的誇獎，畢竟是少女心性，居然覺得有些飄飄然起來……

　　便在這時，李劍吟終於從深深地土坑之中抬起了頭，他受了傷，卻沒暈；耳朵聽得清清楚楚，聽到楚陽三言兩語居然就變成了受害者，險些氣得直接狂噴一口鮮血而亡。

　　但喉嚨裡還堵著好大一塊泥土，想吐血也吐不出來。忍住劇痛，用手指挖了挖口中泥土，至於喉嚨裡的實在吐不出來，他也是憋氣憋得很了，居然狠了狠心猛的一伸脖子，使勁咽了下去……

　　這卻是沒辦法的事，再不弄走那塊土，李劍吟就活生生憋死了。

　　楚陽和烏倩倩眼睜睜的看著李劍吟脖子越伸越長，脖子中間，就像是一條不大的蛇吞了一個完整的雞蛋那樣，好大的一圈突起順著脖頸慢慢地往下落，終於咕嘟一聲消失，脖子恢復原狀……

　　兩人不由均是瞪直了眼睛，咽了一口唾沫……

　　這……這真恐怖……

　　“噗——”李劍吟終於一口血痰吐了出來，拉風箱一般呼呼喘氣，窒息的難受居然讓他暫時忽略了斷掉的腿，額，也算是因禍得福……

　　不過，這畢竟是不長久，立即，腿上的劇痛臉上的劇痛……肚子裡連沙帶石帶泥土咽下去好大一塊，拉的腸胃也在火辣辣的痛……

　　這一刻，李劍吟恨不得自己乾脆的死了算了……

　　切切實實的領略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痛不欲生’。

　　想要罵人，卻一時還喘不過氣。

　　過了一會，李劍吟終於抬起頭，猙獰的看著楚陽：“楚陽！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今生今世，我與你不死不休！哎呀……”一邊說一邊渾身顫抖，本想在心上人面前表達一下自己的硬氣，卻實在忍不住……

　　楚陽一哆嗦：“烏師姐，你看看你看看……”

　　烏倩倩安慰道：“楚師弟放心，這件事我全程目睹，怎麼會讓人為難與你？李師弟也是一時氣話，你不必介懷……”

　　地上的李劍吟“呵呵”兩聲怪響從喉嚨裡發出來，翻著白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烏倩倩，終於崩潰了：全程目睹？您全程目睹啥了？我都快被人玩死了啊啊啊……

　　就在這時，烏倩倩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一聲驚呼：“李師弟……你的腿？！”接著又震驚起來：“你的鼻子……”

　　李劍吟淚流滿面，以頭搶地，砰砰有聲。親娘！您終於發現了，可憐我身受重傷可能殘疾……心情激動之下，居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天外樓的後起之秀，第二號人物的兒子，居然當眾嚎哭……這件事，讓剛要過去的烏倩倩腦筋有些短路，眨了眨俏麗的眼睛，實在不明白咋回事：真的很痛麼？至於這樣子麼？咱們可是流血不流淚的江湖人……

　　她卻不知道李劍吟實在是因為鬱悶冤屈又加上實在是疼痛難忍……其實最大的鬱悶，是來自烏倩倩……

　　便在這時，紫竹林中一陣簌簌作響，兩個人快速的奔了過來：“什麼人在此喧嘩？嗯？楚陽？發生了什麼事？”

　　卻是石千山和談曇到來了。

　　兩人一見門前這亂糟糟的場面，均是目瞪口呆。

　　“大師兄，你可要為我做主！”楚陽悲憤的叫道，現成的擋箭牌如何不用？這可是禍水東流的最好機會。狗咬狗的戲，大家都喜歡看的：“剛才我險些就被人殺了……就在咱們門口，這傢伙一來就罵師傅，然後又罵我們是廢物……”

　　石千山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石千山雖然心機深沉，但這事卻無法置身事外。若是有人辱駡師父自己還無動於衷，那麼，自己在師門中還咋混？更何況石千山平生自負，自認為無論心機手段和努力程度，在年輕一輩均是無人能及，一向以門派大師兄為自己奮鬥目標，如今被人罵廢物？

　　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真？！”石千山臉色沉沉的，兩眼一眯，威嚴的吐出兩個字。很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意思。

　　烏倩倩一聽事情要鬧大，急忙站起身來，施禮道：“石師兄，此事是我們的不是。李師弟他年紀幼小，口無遮攔，還望石師兄息怒，免得傷了我們同門和氣。”

　　烏倩倩這句話姿態甚低，而且也很婉轉，她說出這句話，可說此事化解已經成定局。但同樣的，她這句話說出來，卻是切切實實的為李劍吟坐實了罪名！

　　石千山只覺得眼前一亮，出現了一張國色天香的臉龐，不由的貪婪地看了一眼，正色道：“原來是烏師妹，既然烏師妹這麼說，我也就不追究了……”

　　說著終究是忍不住納悶起來。

　　烏倩倩一站起來，她剛才遮住的李劍吟就露了出來，看到李劍吟一把鼻涕一把淚，滿臉血污淒慘的生不如死的樣子，石千山嚇了一大跳。

　　這傢伙是誰？竟然還在……哭？！我暈這也不怕丟臉……

　　我靠，這……到底是誰受了欺負？

　　再看看楚陽，除了身上塵土很多貌似很狼狽之外，基本沒啥異常……其實楚陽身上的塵土，也是自己挖掘金血玄參弄得……

　　難道這人是被楚陽打傷的？石千山一時間沒認出眼前這個活剝了的豬頭一樣血淋淋的傢伙就是李劍吟來，一個勁的只是在詫異。但他一句“我就不追究了”卻惹了麻煩。

　　“石千山！你居然還想追究？你追究你大爺啊！”李劍吟咳嗽著叫駡起來，憤恨的幾乎吐血的道：“你他.媽.的，石千山，我操你六舅！老子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們幾個雜碎！定要讓你們生不如死！”

　　受到如此奇恥大辱，可能一生都不會恢復完全的慘重傷勢，李劍吟心中的恨意已經蓬勃而起。不僅僅是楚陽，紫竹園的任何人，對他來說，都是生死大仇！

　　甚至包括孟超然！

　　若不是他教出這等徒弟，我怎麼會如此？

　　“不放過我？！”石千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冷冷道：“就憑你？也有這等資格？你何時來，我石千山便何時等著你！呵呵，你敢來一次，我石千山就敢打一次！若是惹惱了我，哼哼，我石千山，也不是不敢殺人的！”

　　說到最後一句，似乎感覺到自己說話很有氣勢而且很幽默，呵呵的笑了兩聲。

　　石千山並非沒腦子的人，說出這句話自然是有原因的。

　　楚陽的修為，在天外樓同輩弟子之中，近乎墊底。而面前這傢伙，居然被楚陽打成了這般模樣！

　　那這傢伙得廢柴到了什麼地步？

　　這樣的人莫說來一個，就算來一百個，他石千山也是絲毫不懼啊！

　　再說，還能在烏師妹面前展現一下自己的英風豪氣，英雄形象！何樂而不為？

　　楚陽啊楚陽，你這次可是給我創造了一個出一個大風頭的機會啊。

　　說不定這事兒鬧得大了，宗門裡的長老閣會看上自己。屆時，只要讓自己見到面，自己就能徹底利用起見面的機會，一舉躍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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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天外之樓 第十三章 一江禍水往東流

　　石千山說出這句話之後，只顧著自己擺出一個玉樹臨風又孤傲出群的造型，想要吸引烏倩倩的注意。卻沒有發現烏倩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傢伙是不是有病？眼見得這事就能這麼暫時揭過，他卻說出這麼決絕的話來！

　　李劍吟……豈是好惹的？更不要說，李劍吟還有一位父親。他的父親，可是自己的二師叔啊……天外樓除了長老閣之外宗主之下第二號人物！

　　你們的師傅孟師叔，也才第十而已……

　　一聽石千山這句話，李劍吟血污破碎的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意：“石千山，這話是你說的？”

　　“廢話！”石千山大義凜然的道：“楚陽乃是我石千山的師弟！不管你是什麼人，想要找我的師弟的麻煩，除非先過我石千山這一關！”

　　楚陽心中暗叫：說得好！石千山你真是太有才了！口中卻感動的道：“大師兄，給你添麻煩了……”這叫砸死話尾，不留後患。嗯。

　　石千山瀟灑的一擺手，昂然道：“楚師弟，你這是說的哪裡話！咱們師兄弟之間，何談麻煩之說？”居然又作出了一副怫然不悅的樣子，似乎，楚陽不讓他管這麻煩，就是看不起他一般……

　　一邊的談曇自然不知道楚陽在玩心眼，感動地險些哭了起來，抽噎著濃重的鼻音道：“大師兄……嗚……你真好……”

　　“談曇，你也是一樣。你也是我師弟！若是你有事，為兄自然也會義不容辭的挺身而出！”石千山充滿深情的道：“我做大師兄的，自然要為你們擋風遮雨。要不然，我們這麼多年兄弟情分，難道都是假的不成？”

　　仗義！重情義！有擔當！

　　這樣的男子，天下女子誰不喜歡？

　　你烏倩倩……豈能例外？

　　石千山臉上一派嚴肅正氣，卻是偷偷的瞥了一眼烏倩倩，心中甚是得意。

　　就在這時，楚陽唯恐天下不亂的吆喝道：“不錯，有我們大師兄在這裡，你想欺負我？我大師兄可是我們天外樓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

　　“楚師弟，住口！”石千山一皺眉，急忙喝止，隨即謙遜地道：“楚師弟，你對我盲目崇拜不要緊，但這話，可不能亂說啊……須知禍從口出，第一高手，呵呵，為兄哪裡敢當？面前這位烏師妹，可就要比我強出好多啊……”

　　石千山語重心長的教誨，口中謙遜，心裡卻是輕飄飄的，連骨頭也都輕了幾兩。

　　不枉了我平常一片苦心對你們；關鍵時刻，可真是給我漲面子啊。‘年輕一輩第一高手’幾個字，自然是楚師弟對我一片盲目崇拜，但這正好證明了我的威望！

　　而且，我順水推舟又輕輕拍了烏師妹一記馬屁，既展現了我的風采，又博得了美人歡心……

　　石千山幾乎可以想像得到烏倩倩對自己動心了……

　　石千山只顧著自己高興，卻渾然沒看到，烏倩倩低著頭迅速地為李劍吟包紮著傷口，臉上的表情卻是越來越難看：此事，已經徹底大條了！只有趕緊回稟爹爹，讓他老人家想辦法。

　　唉，都怪這個石千山，你什麼都搞不清楚，瞎充什麼英雄？這下可倒好。李劍吟回去定然會添油加醬的一渲染，那就成了紫竹園和鎖雲峰的大矛盾了……

　　尤其還有李師叔超級護短，自己的兒子被打成這樣，豈能善罷甘休？唉……

　　原本只是楚陽一個人，這件事情回稟之後，只需孟師叔等人都在，小小的懲戒楚陽一番擋擋李師叔的臉面，這事情就過去了。

　　但石千山一來，居然是狂風暴雨雷霆閃電，三言兩語就將這件事搞到了無法再轉圜的地步。而且，最離譜的是……原本的罪魁禍首楚陽，此刻啥事也沒了，一切，都被石千山豪勇萬狀的扛在了肩上……

　　估計現在李劍吟恨楚陽都不如恨石千山來的厲害……

　　你說你算哪根蔥啊……啥事都沒你的，你胡亂的攪合什麼！

　　“嘶……嘿嘿嘿……嘶嘶……”李劍吟一邊痛得吸著冷氣，一邊冷笑：“石千山，記住你今日說的話！”

　　“師姐，我們走吧。”李劍吟倒也硬氣，居然一條腿支撐著跳了起來。怨毒的看了石千山一眼，強撐著離去。

　　他居然沒有看楚陽！

　　畢竟，是自己不對在先，楚陽沒什麼錯……而且，也是自己不小心踩進坑裡扭斷了腳把自己傷到了，跟人家貌似沒啥關係……

　　再說，這事說起來也不是很光彩，還是以後偷偷的對付楚陽吧。不過這石千山……哼哼，弄不死他，我還真不姓李了……

　　這件事情的變化，連烏倩倩都有些目眩神迷。

　　當事者啥事也沒有，無辜的卻成了最大的責任者。而且這麻煩還不小……

　　“還請石師兄轉告孟師叔，我父親請他去聚雲峰一會。”烏倩倩想了想，感覺這事自己直接處理不了了，於是告辭。

　　“烏師妹客氣了。師父他老人家正在閉關，等師父出關，我即刻稟報。”石千山溫文爾雅的長揖道：“師妹弱質纖纖，要扶著這位師弟回去，也是一大難事。恩……談曇，你去背著這位師弟，務必要將他平安送回鎖雲峰！”

　　談曇答應一聲去了。烏倩倩也跟石千山楚陽告別，向石千山道謝一聲，便轉身而去。心中覺得有些不舒服，居然有種祭拜的感覺……似乎剛才對石千山說話就跟與死人說話一般……

　　石千山看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路口，不由露出一絲得意地微笑。今天自己絕對給烏倩倩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楚陽神情絕無異常，但眼中卻是隱隱有譏嘲的笑意。

　　印象是肯定留下了，只不過你留下的，卻是**的印象……

　　“今日之事，多虧了大師兄。”楚陽神情十分懇切的道：“要不然，我還真就倒大黴了。”

　　“無妨。”石千山道貌岸然的道：“楚師弟，這人叫什麼名字？你可知道？”

　　楚陽道：“小弟不知。”現在才想起來問人家名字？我知道他叫李劍吟，還是二師伯李勁松的親生兒子，且是唯一的兒子，天外樓的**之一，可我就是不告訴你！

　　“恩，不知道也沒什麼。”石千山不屑的哼一聲，泰山石敢當一般的道：“這個傢伙實力低微，也不是什麼大人物。用不著掛在心上，縱然要報復，估計他這樣的貨色，也拉不來什麼人。幾位師兄也不會為這等廢物得罪我石千山，楚師弟你大可放心。”

　　楚陽恩了一聲，連聲感謝。

　　直到下午，前去送人的談曇才灰頭土臉的跑了回來，神情緊張，眼神惶恐。

　　談曇回來的時候，石千山正在哼著小曲，幻想著以後的美好前途，正在院子裡練劍。一把劍直舞的輕舞飛揚，意氣風發。

　　楚陽則盤膝坐在自己房間裡，抓緊一切時間，提升自己功力。實力，才是話語權！楚陽絕不會放棄任何一點一滴能夠修煉的時間。

　　談曇急匆匆滿頭大汗的回來，跟石千山在外面說了幾句話，楚陽就聽見外面“噹啷”一聲，石千山手中正舞的落英繽紛的長劍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緊接著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色煞白，面無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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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天外之樓 第十四章 這事跟我有啥關係？

　　旋即，石千山一躍而起，旋風般沖到了楚陽的房前，飛起一腳砰的一聲踢開房門，臉色前所未有的猙獰：“楚陽，你他.媽.的竟然敢陷害我！？”

　　現在的石千山，平素的雍容氣度早已不知去向，眼睛裡滿是血絲，兩個眼珠幾乎鼓了出來。氣急敗壞之極。

　　“大師兄，此話從何說起？”楚陽從容的吐出一口氣，結束了吐納，一臉迷惘的道。

　　談曇也隨後進來，急忙勸道：“大師兄，二師兄也是不知道這些事……”

　　“放屁！”石千山氣急敗壞的大吼：“你怎麼不說清楚？那人乃是李劍吟？你怎地……如此陷害我？”

　　石千山委屈的快哭了。這是造了哪門子孽啊？怎麼稀裡糊塗的就惹了這麼一個大禍？這可真是躺著也中槍啊……

　　“我這可真是躺著也中槍啊……”楚陽表情無辜，極度冤枉地叫了起來：“大師兄，這件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石千山一聽這句話，鼻子頓時就氣歪了，突然就眼前一黑，險些噴出血來。聽著這個罪魁禍首居然在自己這個最大的受害者面前叫囂什麼‘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實在是連心臟都在抽搐！

　　若不是你，我怎麼會罵李劍吟？若不是你引起了李劍吟的仇恨，怎麼會鬧到這種地步？若不是你鬧出這等事，我怎麼會稀裡糊塗的……陷入這等險惡處境？

　　現在，你這個罪魁禍首反而沒事了，而我這個無辜者，反而成了人家的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你居然很委屈地說‘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說跟你有什麼關係？！

　　石千山咻咻的喘氣，目瞪如鈴，這些話堆滿了肚子，硬是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陽惡意的看著他的起伏劇烈的胸膛，心道若是一個女子這麼起伏……倒也是很有看頭的。可這丫愣是沒有起伏出半點美感來……真是失敗啊。

　　“是啊大師兄，這件事跟二師兄有啥關係？”談曇撓了撓頭，憨厚的道：“當時咱們都在場，二師兄也沒說什麼啊，倒是大師兄你義薄雲天，挺身而出，為我們遮風擋雨，我們兩人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害大師兄你啊……”

　　談曇這些話全是心裡話。對石千山的讚譽也是出自真心，他的確是對這位大師兄充滿了好感。

　　但這些話聽在石千山耳朵裡，卻成了無比辛辣的諷刺！

　　義薄雲天？挺身而出？為你們遮風擋雨？這是多麼滑稽的事情！你們算老幾呀……

　　石千山身子晃了兩晃，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只氣的腦袋裡嗡嗡作響，刹那間眼前金星亂冒。

　　重重的哼了一聲，石千山黑著臉拂袖出門，只聽見院子裡傳來猛地一聲咳嗽，然後就是踉蹌的聲音響起，漸漸遠去。

　　等到明天早晨，談曇出門的時候才發現草叢裡不知道是誰吐了一口血，腥氣撲鼻……這件事，讓可憐的談曇納悶了足足好幾天……

　　額，誰吐的血？真奇怪……

　　楚陽看著石千山出去，眼神中盡是無盡冰雪。

　　石千山，惡毒，心機深沉；而且手腕也有，陰謀更多，就像一條毒蛇。這樣的人，本應該早死早利索；但楚陽卻不願意讓石千山早死！

　　一來，從石千山身上，楚陽可以學到很多自己不具備的東西。比如……陰險、毒辣、隱忍、心機、圓滑……

　　這些，都是前世的楚陽所不具備的！但不得不說，這些品質雖然說是下九流的，但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上，卻是行走江湖所不能缺少的品質。

　　大丈夫立世，該毒辣的時候，就要毒辣！該耍手段的時候，也要耍手段。陰謀詭計，該用的時候，更要大用而特用！

　　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保全自己。連自己都不能保全，那麼，無論什麼宏偉大志，都只是鏡花水月而已。

　　歷朝歷代，傳世人物均是有忠有奸，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想要在青史上流芳百世，遠遠比遺臭萬年要艱難得多！所以……那些能夠留名青史的正面人物的心眼，恐怕要比那些反面人物要奸詐的多，心眼……也要多出幾倍才可以！

　　二來，就是有些事情，楚陽現在還不方便直接出面。若是讓門派中人發現自己的真實實力，那麼，自己恐怕將麻煩無窮。尤其是那些虎視眈眈覬覦大師兄位置的人，一旦發現突然鑽出來自己這麼一個強有力的競爭者……自己豈不是就成了他們的靶子？

　　眾矢之的之下，自己就是三頭六臂，以自己現在還未開始成長的實力，恐怕也要慘淡收場！

　　這些……還是石千山頂在前面為好哇，就比如今日，一切往石千山頭上一推，多有快感啊。

　　唱戲是很累的，遠遠不如看戲輕鬆啊。

　　還有就是楚陽感覺到，現在的自己，欠缺的很多。而且這一世的道路，必然不能像前一世那樣走。前世自己修煉無情劍道可以隱居深山參悟閉關不履紅塵，但這一世，卻不行。

　　這一世，從前世自己瀕死的那一刻，就開始了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另一條路！

　　前世自己錯過的，沒有經歷的，這一世都要從頭來。自己雖然是名義上重活了一世，但除了對一些敏感事情有印象之外，或者跟自己有關的事情有印象，其他的事情，卻是一概不知道。

　　自己不能再像前世那樣避世，需要一點點的經歷紅塵。從這萬丈紅塵泥沼之中走出來，才是劍道巔峰，才是天道！

　　石千山……就這麼慢慢的玩，讓他在自己前面頂著，一直到玩死……也不錯的。起碼，將這個靶子頂在自己面前，自己可以從容的觀望，從容的策劃。

　　雖然他不是自己欣賞的人。

　　但這……無所謂！

　　而李劍吟的傷，當然是楚陽算准了他的沖勢，故意製造的陷阱。後退坐在他脖子上，自然也是故意為之。

　　他現在雖然沒有前世的不世功力，但這份眼力卻還在。想要設局對付一個心浮氣躁的李劍吟，簡直是易如反掌！

　　聚雲峰。

　　書房中，三縷黑髯的掌門烏雲涼靜靜地坐在一張紫檀木椅子上，臉色微微含笑。在他身邊下首，則是一個一身青袍的中年人，面白無須，舉止沉穩。眼神中，似有無限智慧。正是夢雲峰之主，七師弟孔驚風。也是天外樓的智囊型人物。

　　烏倩倩就站在對面，正在彙報這一行的經過。在她說到紫竹園一行經過的時候，說到李劍吟莫名其妙的重傷，而楚陽和石千山等人時，一直臉色平靜的烏雲涼與孔驚風兩人均是驚異的對望了一眼。

　　“依你看來，這個紫竹園三個弟子，如何？”烏雲涼淡淡的問道，他不問李劍吟的傷勢怎麼樣，卻問起紫竹園三個弟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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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天外之樓 第十五章 危局！
  
　　“不好說。”烏倩倩躊躇了一下，不確定的道。

　　“哦？不好說？如何個不好說法？”孔驚風有趣的看著自己這位侄女，含笑問道。

　　“三人表現，與以往傳言大不相同。”烏倩倩皺緊了秀眉，道：“傳言中，石千山老成持重，能夠獨當一面，處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但這一次，卻是讓人一見之下，大失所望。”

　　“而那二弟子楚陽，傳言中沉默寡言，木訥孤僻，但今日卻是鋒芒隱隱，看似膽小怕事，但骨子裡，卻……”烏倩倩想了想，說不出合適的形容詞，只好道：“總之……這個人，很奇怪，我看不透他。至於三弟子談曇，倒真的是與傳言一般，超級得不著調。”

　　她說完，兩人都沉默了下來，緊緊地鎖著眉頭，一言不發。良久，烏雲涼長身而起，緩步走到牆前，伸手一揭，牆上一大幅壁畫刷的一聲挪開，露出裡面一白紙。

　　白紙上，從上到下在左側有一列人名，共計四十個。每一個人名的後面，都用紅筆打了一個對勾。

　　有十幾個，打了兩個對勾；還有兩個人，佔據第一位和第二位，名字後面是三個對勾。這兩個人名分別是：雪夜夢、秦慕殤。

　　李劍吟的名字，在第十九位，而石千山的名字，在第十三位。上面，卻沒有楚陽和談曇的名字。

　　烏雲涼提著筆，沉默了一下，然後一道紅杠畫在了李劍吟的名字上。將李劍吟三個字，抹去了。

　　然後他慎重的考慮了一下，在最下面，寫上了兩個字：楚陽。

　　然後在楚陽名字後面，加上了一個“？”號。然後他退後兩步，皺著眉頭想了想，卻又大筆一揮，將楚陽的名字再度抹去了。只留下了一個“？”。

　　“此事，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孔驚風皺著眉頭：“我們天外樓現在本就是內部動盪不穩，如今又出了這件事情，將孟師弟也牽扯了進來……”

　　“孟師弟牽扯不進來的。以他的脾氣，除非天外樓覆滅，否則，其他的事，他一概不會放在心上。”烏雲涼搖了搖頭，口氣卻很肯定。然後臉色一暗，道：“那石千山……當真如此不堪？”口氣中，竟然似有失望之意。

　　“是。”烏倩倩對石千山的印象差極，這個平常被人誇做“成熟穩重”的石千山，在她的心裡，直接就是一個超級二百五，而且還是瞎了眼睛的二百五。

　　無可救藥！

　　烏雲涼深深歎了口氣。

　　對於這件事，兩人並沒有多說，顯然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只是小輩之間打鬧了一次，無關大局。現在，兩人臉上都有憂慮之色，顯然另有煩心之事。

　　烏雲涼揮了揮手，烏倩倩會意，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書房中，又只剩下兩人。

　　“大哥，小弟的建議……”孔驚風試探著道。

　　“不急。”烏雲涼擺了擺手，神色憂慮。

　　孔驚風沉默了一會，才又沉沉的道：“我天外樓，傳至我們這一代，才僅僅是第七代。第一代祖師創立宗門，躋身於下三天七大頂尖門派之中，享受皇家供奉！何等的榮寵風光。但第二代，就與大趙皇家決裂，從此聲名一落千丈，門派高手，被追殺海捕，身隕大半。好不容易在二代祖師晚年無意中幫了皇家大忙，與皇家也不復舊好。但也勉強獲得了休養生息，得以重歸九峰一園。”

　　“第三代長輩，個個驚采絕豔，都是不世人傑，本以為本門就此中興，卻沒想到，正因為人才鼎盛，卻引發了九峰一園內部紛爭。一場激戰，自相殘殺，天外樓元氣大傷，只是留下了門下弟子嚴禁自相殘殺的命令。”

　　“但到現在，九峰一園除了孟師弟的紫竹園之外，又已經干戈隱隱，暗潮洶湧！下一屆第八代弟子之中，十大弟子之位，又是一場生死廝殺。門派實力大損，已可預見。”

　　“我天外樓從當年的頂尖宗門，落到現在掛在二流門派……”孔驚風一開始的聲音很謹慎，但慢慢地越說越是激昂：“大師兄，九峰一園，看起來規模宏大，但卻是各自有各自的心思。有，不如無！”

　　“如此分散，內奸層出不窮。我天外樓危機重重啊……當年七大宗門，如今只餘六個。剩下的一個名額，紅塵軒、心劍齋虎視眈眈，覬覦已久。乃是最有力的競爭對手！而，神刀閣和黑血盟與我們仇深似海，更是亡我之心不死……”

　　“我天外樓，如今已經是千鈞一髮！”孔驚風神色哀切：“大師兄，不能不急啊！”

　　“你所說的，我豈能不知？”烏雲涼長長歎了口氣：“而你說的，還只是江湖因素，和外部因素。真正的危機，你還沒有說到。”

　　“天外樓這幾年，第八代男弟子接近六百人，但能夠成器的，卻寥寥。而女弟子，卻有十年前的不到五十人，成長為現在的接近一百五十人！而且個個雖然資質有限，但卻容顏美豔如花……”烏雲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負手走到窗前，沉默的道：“這，是亡宗滅派之像！”

　　“窈窈窕窕，惹禍根苗。”烏雲涼淡淡地道：“在強者為尊的大陸，美色，是一種資源。更是禍源。天外樓的沒落，已經是迫在眉睫。只等第八代弟子行走江湖，定然會惹來無窮紛爭！”

　　“是禍源，但也未必不是資源！”孔驚風駁道：“行走江湖，或者能為我們天外樓拉來很多助力，也未可知。”

　　“你覺得可能麼？”烏雲涼嘲諷的笑了一下：“美色，在大多數強者眼中，只是工具而已。”

　　“現在的天外樓，內憂外患。若是按照你的建議，強行將九峰一園合併一處，集權中心，恐怕將立即四分五裂！陷於崩潰之境。”烏雲涼沉沉的道：“屆時，若是外敵趁機來攻，我天外樓，將立即覆滅。”

　　“重病當用重藥，這話雖然不錯。但若是到了病入膏肓之時，貿然使用重藥，卻只會立即一命嗚呼！更何況，我們的敵人，遠遠不止這些……”

　　烏雲涼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難以出口。

　　孔驚風不甘心的道：“難道就這麼下去？任由門派慢慢沒落？”

　　“需借助外力……”

　　烏雲涼說到借助外力這幾個字的時候，臉色異常複雜，幾乎是一字一頓，眼中神色，更是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意味。隨後，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沉默的面對著牆壁上只剩下三十九個人名和一個“？”的名單，久久不語。

　　“但那些女弟子，又如何處理？”孔驚風心中一松，隨即又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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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天外之樓 第十六章 梅花香自苦寒來

　　“我現在顧慮的，正是這些。”烏雲涼目光深邃：“若是天外樓能迅速壯大起來，那麼，便能保護這一批女弟子不被人欺侮，讓她們都能得到稱心如意的歸宿，但如今……也只能盡力！”

　　孔驚風深深歎了一口氣，又道：“李劍吟這件事，二師兄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大師兄可有什麼看法？”

　　“老二一向性烈，護短；這一次是必然會對紫竹園下手的。”烏雲涼淡淡道：“但他也知道九師弟的脾氣，所以他自己只會發怒一下，不會親自動手。而真正要下手的，想必是二師弟的那些弟子們。”

　　“不管誰勝誰負，這一次，總是一次磨礪！對雙方弟子，都是一種成長。”烏雲涼輕輕的道：“只要不過分，就不必去管。若是能在此次事件之中，發現幾個人才，倒也不是壞事。”

　　兩人同時默然。同時抬頭，看著牆壁上三十九個人名和一個問號，一千人的大宗門，兩人沙裡淘金一般，只要少許上眼的弟子，都在這裡。

　　只有這些人！

　　這些人，就是天外樓的希望。不管是保住天外樓的地位，還是衝擊七大門派，甚至是沖進中三天，成為下三天一代傳奇，都要靠這些人！

　　三十九人加一個問號，就是整個天外樓的精英。

　　這對於如此一個大宗門來說，簡直是有些淒涼的！

　　孔驚風看著這些人名，心中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大師兄明明知道李劍吟心胸狹窄，而且對烏倩倩有愛慕之意，卻讓他伴隨著烏倩倩前去下通知，以烏倩倩的美貌，定然會有一些弟子心中愛慕，惹出事來是意料之中，但大師兄卻依然這麼做了。

　　而不是從自己聚雲峰門下隨便挑一人去下通知……聚雲峰與鎖雲峰各出一弟子下通知，從表面看來乃是重視之意，而且也是給了二師兄極大的面子。但實際上……卻是隱隱在激化年輕一輩的矛盾啊……

　　大師兄……心中乃是有意的吧？這是針對二師兄的鎖雲峰的手段吧。孔驚風看著烏雲涼的背影，在心中慢慢地想著，這樣的事，自然不能說出來……

　　但願能成功！

　　孔驚風心中默默的道。

　　撲簌簌聲音響起，一道幾近於無色的光影迅速從窗外飛進來，一隻渾身淡白色的小鳥而，伶俐的在桌上站定，歪著頭，圓溜溜的黑眼珠看著兩人。

　　無色鷹！

　　兩人同時目中發光，孔驚風看著這鷹，吃吃問道：“大師兄，這莫非是鐵雲……”

　　烏雲涼目光深沉，點點頭，從無色鷹身上取出來一個小團，撚開，裡面，是一張窄窄的紙條。

　　看著，他的臉色就沉重了起來。良久，他的眉毛一挑，似乎是做出了什麼決定。

　　……

　　楚陽並不知道這些事，也不知道門派的危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現在正在練功。

　　事實上，他也只知道宗門會在四年之後被滅門。但至於是什麼原因，他也不知道。前世的他，在這個時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弟子，也沒人跟他說，而以他孤僻的性格，也不會去打聽。

　　再過三個月，就是門派大比開始。這次大比，一直持續到半年後。從接近八百名弟子之中層層篩選，直到最後剩下十個。

　　然後這十個人將經過三年多艱苦的錘煉，從中排序，四年後，最優秀的一個，就是大師兄！

　　但楚陽等不了這麼久。他要在這半年之中，就確立自己的地位，進入七陰彙聚之地，拿到九劫劍第一截劍尖。

　　想要做到，必須要加倍的努力！現在的他，雖然重生回來，但卻沒有任何依仗！一切，都要靠他自己的汗水來獲得！

　　以他現在武徒四級的功力，縱然是有經驗，但對上高出自己十幾級的同門優秀者，所有經驗都只是空談。

　　武力，的確只能在一定範圍內起作用；但計謀，也同樣有局限性。一群小孩子挖下的陷阱，或者能抓住兔子，但卻不可能困死老虎！

　　楚陽現在已經是發了瘋的練習。

　　一天一夜過去了，李劍吟那邊沒有絲毫動靜；只是聽談曇說起，在送李劍吟回去的時候，二師伯李勁松勃然大怒，憤怒的咆哮了好一陣……

　　但楚陽對此毫無壓力。

　　天塌下來，自有個子高的頂著。現在的石千山，就是那個子高的。

　　讓他頂去吧。

　　紫色的竹葉搖曳之中，楚陽身形凝立如山，兩隻腳下，各踩著一塊尖尖的石頭，但身子卻是紋絲不動，各個方面，都保持著絕對的平衡。

　　刷！刷！刷！

　　腰間的長劍一遍一遍的出鞘，然後再歸鞘；周而復始，一直是這一個動作。

　　這單純的一個動作，他已經練了整整一個早晨。身下的土地，已經被揮灑的汗水浸濕了一片！

　　左腳邁前半步，腳尖向外斜指，右腳站在原處，微側。眼睛沉靜的看著前方，手已經按在劍柄上，一聲輕微的響動，抬手，起臂、扭腰、重心前奔、一道劍光刷的奔湧而出，穩定的指向前方。

　　與目光平齊，毫無一絲顫動。

　　持劍的右手，似直非直，顯然，猶有餘力。

　　然後，劍光一閃，刷的一聲輕響，回到劍鞘。

　　楚陽眼神恒定不動，看他的臉色和眼神，沒有人能看得出來他對這一個動作滿意還是不滿意。

　　然後繼續重複。

　　相同的動作，枯燥而無味。一般人堅持數十遍，就已經厭煩。而楚陽，在太陽還未出來的這個早晨，已經重複了一千次！

　　他的身上，已經不會再滲出汗水！只是一個早晨，胳膊從正常到酸痛，然後失去知覺，再恢復知覺，然後再一次的麻木……

　　不管是酸痛麻木還是極限過後的突破或者是正常，他始終都控制著，出劍的標準。

　　青鋼劍，很普通。黑鐵劍鞘，更是一般。

　　紫竹林之中寂靜的夜色，卻被這普通的劍，攪得劍氣縱橫！

　　出劍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輕……從起初的“鏘”的一聲清鳴，到現在的“嚓”的一聲輕響，幾乎已經微不可聞。

　　楚陽一直沒有間斷。

　　楚陽沒有發現，在他開始練劍不久，在他身邊數丈外的竹林中，就有一條身材頎長的身影在默默地看著他。楚陽練了一早晨，他就看了一早晨。晨露早已經將他的全身打的濕透，但他卻似乎唯恐驚擾了楚陽，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終於，東方微白。

　　楚陽最後一次將劍歸鞘，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靜靜地站立著，空氣中的蕭殺也隨著慢慢隱去。

　　收斂心中的劍意與殺意。

　　練劍，心中要有殺念！才會無時無刻的培養自己心中的銳利劍氣。這一點，楚陽做起來毫不困難。他只要一想起石千山和莫天機，不由自主的就會殺氣凜然，根本不用刻意培養。

　　等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卻見到自己眼前多了一個人。

　　“師父？”楚陽輕呼一聲。這個人，竟然是已經宣佈閉關的孟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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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天外之樓 第十七章 練劍，就是為了殺人！
  
　　“你練了兩個半時辰，沒有動過。”孟超然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這位二弟子，思索著道：“你似乎不止在練劍？”

　　“師父明鑒。”楚陽笑了笑，對這位師傅，不管是前世今生，他一直很尊敬。

　　孟超然一直淡泊，但卻無人敢欺；看似出世，什麼都不在乎都不在意，但世間萬事，卻沒有一件能瞞過他；他的心中，自有一桿秤！

　　稱量天下！

　　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不世人才！

　　但他心中也有他要守護的，那就是他的宗門！天外樓！

　　所以他才會在天外樓危機的時候死戰不退！但卻又在腥風血雨之中，保全了自己的弟子。

　　或者師父還有別的遺憾，但楚陽不知道。只知道師父經常一個人深夜裡靜靜地矗立風中，似乎在懷念，似乎在感歎，也似乎在想念著什麼……

　　“你在練心，練意，也在練出劍速度，還在控制劍出鞘的音量！”孟超然負著手，淡淡地道：“這些，是誰教給你的？”

　　“沒有誰教給我，弟子只是覺得，出劍要用心！每一劍，都要用心，才能練出效果。”楚陽說道：“弟子以前只是為了練劍而練劍，落後了太多……”

　　“唔，不錯。”孟超然淡淡的點頭，然後手一揚。楚陽只覺手中一重，一看已經多了一個水壺。

　　“你練劍之後，收了劍心劍意，散去心中劍氣，然後再與我說了幾句話。今天的境界已經穩固，可以喝水了。”孟超然微笑著道。

　　超量的運動之後，不能接著喝水。若是在練劍停止的那一刻就這麼喝水的話，那麼鍛煉一早晨的努力成果，將化作烏有。而且會對身體有損。

　　但現在經過這段時間的緩衝，已經沒問題了。

　　“是。”楚陽揚起水壺，小小的喝了幾口水，就接著放下了水壺。他雖然渴到了極點，但現在同樣不能多喝水。

　　這個道理，人人懂得，但能夠真正有這個自製力的，卻不多。

　　孟超然一直在看著他的臉，到現在，才慢慢的松了口氣，露出微笑，道：“以心練劍，才能練成劍心。劍心成，才能有劍膽，劍膽出，始能縱.橫天下。在你們這一代弟子之中，都知道這個道理，但自己真正這麼做的，卻不多。如今，你勉強悟到了這一層，不錯。不過，還需繼續努力。”

　　他頓了頓，道：“怎麼練劍，我不管你。但你控制長劍出鞘的音量做什麼？”

　　楚陽嘿嘿一笑，道：“師傅，整個九重天大陸所有劍手也好，刀客也罷。總之，那些需要鞘的兵器，鞘，都是鐵的。或者有些富有的人，劍鞘會是金的，銀的，或者，是玄金的，甚至更加貴重的也有。但無論如何，終歸都是金屬。金屬牢固，不易磨損，可以長久使用。而且在萬不得已時也可以當做攻擊利器。這都是優點，但兵器出鞘，與鞘摩擦，聲音清亮。”

　　“不錯。”孟超然點點頭。

　　“但聲音清亮，就給了敵人防備的時間。弟子認為，這便是金屬劍鞘的缺點！”楚陽侃侃而談的道：“師父，練劍為何？就是為了殺人！若要單純健身，用不著兵器，既然要殺人，為何要給敵人防備的時間？一劍奪命，豈不乾脆？”

　　“我練無聲劍，就是為了攻其不備！”楚陽微微一笑，道：“江湖無情路，男兒當殺人，濺血三千里，殺人無形中！我始終認為，殺人於無形，才是最高境界。”

　　“殺人於無形？就像你陷害石千山一樣麼？”孟超然歪了歪頭，眼神猛然犀利起來。

　　楚陽一怔，想不到孟超然對這件事也是看在眼中，而且看破了自己的佈置。

　　“不得不說，陷害石千山，是我覺得最爽的事。”楚陽坦然一笑，並沒有否認。隨即低沉道：“若是他不色令智昏、利慾薰心，便不會被我陷害！”

　　孟超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卻立即略過了這個話題，負手轉身前行，口中淡淡地道：“你剛才說，學劍乃是為了殺人……未免偏頗。須知，在這世上，有很多的可愛，也有很多的牽掛，學劍，不一定為了殺人，也為了守護。”

　　“用自己的劍，守護自己在乎的。人，或者事。”孟超然喟然道：“人命關天，能不殺，便不殺。縱然是再狠辣的凶徒，殺一人，也讓自己的心傷一分。無論所殺之人是否十惡不赦，但那畢竟也是父精母血，也是別人的兒子丈夫兄弟父親……”

　　“師父也說了守護，弟子贊同。但，當別人來傷害我們守護的東西的時候，為了讓我們的親人不要傷心流淚……”楚陽跟隨孟超然的腳步緩緩前行，口中卻是堅決道：“那就只好讓敵人的父母傷心流淚。這個人，還是非殺不可的！”

　　孟超然道：“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饒人，人不饒我！”楚陽道：“人間路，便是如此。危機和敵人，還是儘快解決得好。”

　　“你殺孽太重！”孟超然：“這樣很不好。”

　　他悲憫的搖頭：“須知冤冤相報何時了？”

　　“那便斬草除根！那樣即刻就了。”楚陽直言道：“師父，你心太軟了。不像江湖人。”

　　“你練劍無聲，等同於偷襲。這與江湖武道規矩有悖。恐怕，會引起非議。這對你的前途影響，並不好。”

　　楚陽呵呵一笑，道：“規矩是規矩，我是我。我為何要遵循哪些規矩？弟子做事，想來只有一個規矩。那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是最大的規矩！沒了命，就算是在遵守規矩，那也是扯淡之極的事！”

　　他頓了頓，譏誚的笑道：“更何況現在江湖上，還有多少人遵循那些規矩？那些所謂的規矩，反而已經成為了老實人致死之因！”

　　孟超然沉默。

　　師徒二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但兩人心中都感到一股新奇之意。楚陽的前世，對師父只有尊敬，從未爭辯過什麼。現在兩人一前一後邊說邊行，雖然說的是殺人這等大煞風景的事情，卻覺得心頭溫暖起來。

　　孟超然也是如此。

　　楚陽的話他不贊同，卻也不能否認是有道理。他不再說，是因為，就算是自己的徒弟，他也從未勉強過任何一人。各人有各人的路，如何走法，讓他們自己選擇。

　　“師傅，有一件事，弟子遲遲想不通。”楚陽斟酌著說道。

　　“你說的是……石千山？”孟超然灑然一笑：“我一直縱容石千山虛情假意的欺騙你們，任由石千山在此之前獨佔師門資源，卻不聞不問，是不是？”

　　“是。”楚陽揚眉，抬目。

　　這件事，是他心中的疑惑。孟超然既然明白，為何從來不阻止？石千山是徒弟，難道自己兩人就不是徒弟？

　　楚陽不是不滿，而是知道孟超然這麼做必有其原因。他現在問，便是問明白，因為下一步，就是殺了石千山。但萬一要是破壞了孟超然的計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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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天外之樓 第十八章 身世之謎！
  
　　“我沒有處理，是因為，這是石千山的本事。也是你們兩個笨！說之無用。”孟超然淡淡道：“陰險狡詐，口蜜腹劍，雖然卑鄙下流，但這也是本事。而且是行走江湖必備的成功條件。石千山還是做得不夠隱秘，被你發現了。”

　　頓了頓，孟超然道：“石千山，還是虛偽的不到家啊。”

　　楚陽默默地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會，才輕輕的道：“我明白了。”

　　孟超然頭也不回，緩緩舉步，口氣依然是那樣的淡然：“若是你沒有發現，我會一直縱容石千山，直到他不再需要我縱容。我門下，雖然只有你們師兄弟三人，但，這也是一個江湖！生與死，是你們自己的事，自己的選擇！”

　　說到‘生與死，是你們自己的選擇，自己的事。’這句話的時候，孟超然的臉容沒有變化，但聲音卻驀然的沉重了起來。

　　這句話看似無情，楚陽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師父只是引路人，自己未來的路，始終要自己去走。孟超然現在的不作為看似無情，其實是讓弟子自己去體會江湖。縱然晚一些，也要比別的弟子還要早一步。

　　而且這是自己的體悟。與別人教的，截然不同！雖然這很殘酷，但這樣的殘酷，卻是遲早都會經歷的事情。早一刻，便能多一份活命的把握！

　　這是自己前世在門派被滅之後，才逐漸的體會到了師傅的苦心！

　　“你們再這麼笨下去，將來出道，遲早會死在別人手中。那麼，我對你們不會抱有很大的希望。不要怪為師狠心，我們天外樓，需要的是強者，而不是笨蛋。”

　　“石千山陰險奸詐，而且心狠手辣，不是好人。”孟超然終於站定，楚陽才發現已經到了後山石崖上，只聽孟超然道：“但石千山卻能成事。資質也好。所以我縱容他，壓你們。你們在此之前很平庸，太平庸，淳樸，成就越小，活下去的機會就越大，縱然是被人欺負，也終究是能活下去。”

　　“我要讓弟子活下去，我不會去管你們去走哪一條路。”孟超然如此道：“萬事有天定；若不是你突然開竅，我也不會跟你說什麼。我這個師傅作為師父或者不稱職，但自從石千山第一次欺詐你們而你們卻沒有發覺還很感激他開始，我就為你們決定了一生的路。”

　　他轉過頭，雙眼深深的看進楚陽眼中：“直到那天，你開始試探我。”

　　“我明白。”孟超然這些話說得淡漠而無情，但楚陽卻是一陣感激。若是自己和談曇兩人一直就這麼愚昧下去，孟超然揭開石千山的本來面目，反而是讓自己兩人日子更難過。

　　“這幾天，我雖然宣佈閉關，但卻一直在暗中看著你們。”孟超然歎笑一聲：“才發現，我孟超然居然又一次走了眼。你這個楚陽，可是讓我大大的出乎預料之外，所以才開始改變初衷。”

　　楚陽一陣汗顏。

　　並不是自己讓師傅走了眼，前世自己的確是一直這樣蠢下去了……

　　不過師父說的是“又一次走了眼”，這句話之中，似乎含義頗深啊，難道之前，他還走眼過一次？……

　　“不過你的性格，需要改變。”孟超然似乎思索了一會，沉沉的道：“人在江湖，廝殺在所難免。但你今日一席話，卻是殺性太重。而你現在，也已經知道努力，將來成就，恐怕未必在我之下。所以我才擔心……若是有一天，你找到了那拋棄你的親生父母……所以今日，才會與你一談。”

　　“呵呵……”楚陽冰冷的笑了起來，眼中閃出強烈的恨意。兩世為人，這都是他心中最大的心魔！

　　楚陽是一個孤兒，或者應該說，是一個棄兒！孟超然撿到他的時候，他還在繈褓之中，寒冬臘月，被扔在了一個破廟門口。

　　楚陽從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心中的憤懣就不可遏制！你們生下了我，為何卻又拋棄我？哪怕將我扔進一個平民家庭，也能活下去啊。可你們卻在寒冬風雪夜將我扔在荒廟門口！

　　哪怕是扔在荒廟裡面，也比門口能多喘幾口氣吧？

　　那分明就是想讓我死，不過就是不忍心親手殺死自己剛出生的孩子，而選擇的掩耳盜鈴之計。但一個未滿周歲的孩子……若不是遇到好心人，還不是死路一條？

　　天下焉有這等狠心的父母！

　　看著楚陽臉上深切的恨意，孟超然深深歎了一口氣：“為師忠告你三句話，你須牢牢記在心中：第一，沒有他們，你也活下來了。第二，萬事有因果，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第三，天道倫常，你的生命，畢竟是你父母給的。”

　　“師父教誨的是。”楚陽平平靜靜、平平靜靜的道。

　　孟超然心中一歎，知道楚陽言不由衷，這個心結恐怕是無法打開。他說‘師父教誨的是’，而不是說‘弟子謹記’，就可見一般。

　　說來也難怪，天外樓八百弟子，孤兒也算是不少，只不過大部分都是父母雙亡，真正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就只有兩人：楚陽、談曇。

　　這種被人遺棄的感覺，而且是被自己生身父母遺棄，那種心中的淒涼，難以言喻。隨著年歲的增長，看慣了人間萬象之後，便會尤其憤怒。

　　尤其，楚陽還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

　　楚陽的孤僻性格，便是在懂得人事之後，得知自己的身世，從那之後便一直沉默寡言，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現在的樣子。

　　他心中的恨，已經積蓄了十六年！

　　孟超然心中歎息著，憐惜的看著自己這個弟子。在楚陽平靜的臉容下，孟超然能夠感覺得出，那一股洶湧澎湃的悲涼怒火，若是一旦引燃，恐怕連他自己，都會燒成灰燼！

　　孟超然只知道楚陽的這種憤怒已經積蓄了十六年，但說什麼也不會想到，他的這種憤怒，已經遠遠不止十六年！這是兩世怨毒之積累啊……

　　“本門功法，你皆已經知曉。拳腳刀劍，也都了然。除了天外樓核心的幾種功法，你都已經掌握了。”孟超然輕聲道：“以後，就看你自己。剩下的天外樓核心功夫，只有十大弟子才有可能獲得傳授。一切，看你自己了。”

　　“是。”楚陽點點頭。

　　兩人站立之處，已經是山峰之頂，就在這時，東方一陣光亮，一輪太陽，從地平線上猛然跳躍而出。

　　孟超然緊緊盯著東方的眼神一陣緊縮，眼神之中，似乎渲染了無數絢麗的彩霞，發出了莫名的光彩。慢慢的，凝為一縷奪目的精芒！

　　天色大亮！

　　楚陽突然感覺到，師傅孟超然此刻的背影，竟然那樣的蕭瑟，孤獨！

　　剛剛出頭的太陽，斜斜的光線，將孟超然的身子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在山林之間蔓延。

　　久久，孟超然低沉地道：“楚陽，你是我第一個撿到的孩子。當我在風雪夜抱起你之時，就知道，將出現一幅人倫慘劇。那時，我曾經想……將你拋掉！不想沾染這段因果……”

　　楚陽身體一震，霍然抬頭，看著孟超然的背影，嘴唇嚅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但有一樣東西，讓我改變了心意。”孟超然背對著楚陽，卻將手伸了過來，拳頭漸漸鬆開，裡面，是只有一個小指頭大小的一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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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天外之樓 第十九章 紫晶玉髓！
  
　　玉佩通體紫色，便如天邊剛剛出現太陽的時候，那伴隨的紫霞的顏色！讓人一看之下就知道，這種奇異的紫色，絕不是人間所應該擁有的顏色！

　　剛剛從孟超然手心之中顯露的那一刻，因為接觸到陽光，突然霞光萬道！似乎天地間所有的紫色，都在這裡集中！

　　這是一塊寶玉！

　　一眼見到，楚陽心中就下了這麼一個結論。前世走遍天下，他見過的奇珍異寶也不知多少，玉石更是見過無數極品，但能夠與眼前這小小的一塊玉相比的，卻是寥寥無幾。

　　“這塊玉，是紫晶玉髓。”孟超然默默地道：“看起來雖然小，但卻是極為完整的一塊玉髓！這種紫晶玉髓，萬年難得一見。上好玉石萬塊，方能及得上一塊紫晶玉的價值！唯有在沉澱萬年的紫晶玉礦之中心，才有渺小的幾率可能出現一塊玉髓！”

　　“這塊紫晶玉髓的價值，舉世無匹！”孟超然慢慢的轉身：“當時我撿到你的時候，這塊玉髓，就掛在你的脖子上！”

　　他的眼神厲電一般盯在楚陽的臉上，楚陽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臉龐有一種強烈的灼燒感。

　　楚陽喉結動了兩下，突然感覺喉嚨裡一片乾澀。伸出手接過這價值連城的紫晶玉髓，一向穩定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這，便是自己唯一的一塊身份信物？

　　“這塊玉髓中心，刻著一個‘楚’字。”孟超然緩緩道：“玉髓表面絲毫無損，但裡面卻出現這樣的一個字。這樣的修為，為師拍馬難及，絕對做不到！”

　　“楚這個字，或者是你的名，或者，是你的姓。”孟超然微微的歎了一口氣，“當我抱著你走出那裡，登上一座山巔的時候，天色突然放晴，暗夜正好過去，東方，出現了一輪太陽。”

　　他頓了頓，道：“一如今日，此時此刻！”

　　“初升的太陽，乃是我一生的摯愛！所以我便在那個時候，給你取名字，叫做楚陽！”孟超然的聲音有些乾澀，口氣雖然平靜，但似乎有一股奔湧的岩漿，在這平靜下面咆哮著……

　　“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楚陽這個名字。不要辜負了這塊紫晶玉髓！”孟超然深深吸了一口氣，情緒立即平復下來，道：“你的身世，應該不會平凡。若是你一直表現得像以往那樣平庸，我不會將這塊玉髓給你。”

　　“其實我希望你平庸一生。”孟超然輕聲道：“但卻平安度過。”他沒有回頭，但眼中卻是露出了深沉的情感。就像一個含辛茹苦的父親，只希望自己的兒子平平安安，而沒有奢望大富大貴。

　　因為大富大貴，都要伴隨著相應的風險的。父母，是不會希望自己的子女去冒哪怕一點點風險的。

　　楚陽一直靜靜地傾聽。沒有插嘴。

　　但他的心中，卻是巨浪滔天。

　　孟超然這一席話，徹底的打亂了他的心緒。這番話似乎只是平鋪直敘的敘述了一下楚陽的身世，但楚陽卻聽得出來，這番話之中，蘊藏著太多的信息。

　　紫晶玉髓。價值連城，舉世罕見！

　　內中有字，表面不損。紫晶玉本就是刀劍難傷，而且還有規避真氣元力的功效，就算是那聖族的天賦聖力，也無法損傷。紫晶玉髓，自然更是強悍！

　　就算是武尊，也難以在上面留下這樣的刻痕。更不要提完全不損表面，而在玉心留字！

　　難道，刻這一個字的，竟然是一位皇者不成？或者更高？

　　在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的脖頸上掛上這種舉世罕見的珍物，又怎麼會將這嬰兒遺棄？這其中，究竟有著什麼內情？

　　自己的身世，重重迷霧啊……若是要揭開這迷霧，恐怕要相當的實力才可以！而刻字的這個人在十六年前，就到了皇者或者更高……

　　楚陽牙齒輕輕地咬住了下唇，眼神恒定著，眼中閃出了莫名的光彩。自己，可能不是被遺棄的！這其中，或者會有別的緣故。

　　這種想法，一升起來，就像是萬丈陽光，照散了他心中的陰霾；讓他冰冷的心，在慢慢回暖……

　　手心緩緩合攏，將那一塊紫晶玉髓緊緊地握在了手心！

　　玉髓柔滑冰冷，但楚陽激動之下，手上真力流轉，接觸到玉髓，突然從中泛出一絲奇異的溫暖，這股溫暖，就像一道氣流，順著手心進入經脈，慢慢的全身都變得暖洋洋的……艱苦修煉一早晨的疲累，竟然在這片刻之間全然消失！

　　楚陽心中一震，猛然抬頭，看著孟超然。

　　“你的感覺沒錯。”孟超然微笑：“這塊紫晶玉髓，有著能夠最快速度恢復疲勞的能力。或者還會有其他的功效，你要好好保存！不過我奉勸你，不要太依賴這個東西。”

　　“是。”楚陽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激。這樣的寶物在身上，簡直可以晝夜不停的練功，功力進境自然是一日千里。無論落在任何人手中，恐怕都會自己私藏。

　　只要孟超然自己不說，楚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就算放在他面前，他也不會知道，這就是自己的身份證物。

　　但孟超然卻默默的替自己保存了十六年，又原璧歸趙！

　　這份情操，舉世罕見！

　　在楚陽心裡，孟超然的這份心意和堅守，遠遠要比這紫晶玉髓珍貴得多！

　　孟超然所說的不要太依賴，楚陽也明白。因為若是沒有了疲勞感，也就沒有了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而武者，唯有感覺到極限再衝破，才能突破現有的境界！

　　“從這塊玉佩來看，你的身世，若不是大富大貴，便是天外世家！”孟超然緩緩道：“在你實力成長到足夠的程度之前，不要輕易去觸碰，那會為你惹來殺身之禍的！若是到了那個地步，恐怕整個天外樓全盤壓上，也不一定能夠救得了你的命！切記切記！”

　　“是。弟子謹記。”楚陽嚴肅的答應。自從見到這塊紫晶玉髓，他的心中便早有這種感覺。

　　“還有，為師一生最大的心願之一，就是發揚光大天外樓！守護天外樓！”孟超然喟然道：“你既有強者之心，就幫我，好好的守護。”

　　“是。”楚陽深深點頭，別人不知道，他卻清楚的知道，四年後，天外樓就要面臨大劫難。自己如今這一點頭，就是將這件事扛在了自己肩上！

　　以自己現在的微末修為，要做到這件事，恐怕要付出比別人千百倍的努力也未必能夠。

　　但不管如何，人生之中，畢竟有了第一個目標！

　　天外樓！

　　一旦天外樓度過危機之時，就是自己仗劍天涯，縱橫天下，去尋找九劫劍，尋找莫輕舞，解開身世之謎的時刻！

　　楚陽重生之後，目標一直很簡單：莫輕舞、九劫劍。找到莫輕舞，深愛一生。尋找九劫劍，踏上巔峰。

　　身世之謎，前世他不知道紫晶玉髓這件事，對身世之謎也沒抱希望。至於門派……他的感情一直很淡漠，但今生，這兩件事卻在這同一時間裡，都到了眼前！

　　“師傅今日為何跟弟子說這些話？”楚陽沉吟著道：“以前，師傅卻從未提過。”

　　孟超然笑了，他悠然看著天邊鮮血似地彩霞，淡淡道：“我天外樓弟子眾多，但每個人練劍練功，都只是單純的練功練劍，如此而已。”

　　他停住了話音，頓了好久，才慢慢的道：“而我看你今日練劍練功，練得，卻是江湖！”

　　楚陽默然。

　　孟超然對著天際旭陽，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這口氣是那麼長，似乎在心中，已經憋了數十年一般的悠久沉抑。

　　他看著太陽的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似乎是緬懷，又似乎是傷痛，或者是悵然……總之神色很複雜，似乎又沉浸在一個夢中，不能自拔。

　　楚陽沉默了一會，終於低聲問道：“師傅剛才說過，守護天外樓，只是師父最大的心願之一！但不知師父還有什麼心願？若是弟子機緣巧合，定然會為師父一併做到。”

　　他這麼一問，孟超然的身子竟然如同觸電般顫抖了一下，臉色突然一白，似乎勾起了心中的什麼慘痛往事。怔怔地站在那裡，眼神迷惘而痛苦，卻是一言不發，似乎變做了一尊雕像。

　　良久，才做夢一般低低的吟道：“風雨難洗心痕，滄桑不滅情傷；莫要輕言亙古，離散才看荒涼……”

　　聲音很低，如同呢喃，如同夢囈，又如同呻吟哭泣一般。是那種壓抑到即將瀕臨爆發點卻又哭不出來的那種絕望的無奈，無盡的淒涼。

　　這個聲音聽在楚陽耳中，分明感到自己的師父在這短短的二十幾個字之中，將他自己的心變得粉碎飄零……

　　這種感覺，讓楚陽突然想起了前世自己在風雷台一戰，窮途末路生機無望的時刻，想起了莫輕舞的時候那種黯然心碎。

　　孟超然現在的情況，竟然跟自己那時候心喪若死的心情差不多一般。難道，師父他竟然也經歷過一次人生憾事不成？

　　想必就是這件事，讓孟超然變得對什麼都不在乎、對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