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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意真]近距離纏綿[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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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1:51:41 |倒序瀏覽
近距離纏綿 作者:意真

她是一隻引人犯罪的小野貓
他是一隻處處找碴的大沙豬
兩人比鄰而居,卻天天上演針鋒相對……
人家姑娘她才剛往模特兒的美夢踏出第一步
他硬是暗中「搞破壞」將她這明白之星變成了流星
害她為了爭一口氣不得不往別處發展
卻差點被別家的色狼經紀給「完全侵犯」
而他卻藉機開始對她進行「貼身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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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1:52:11
第一章

    二九二、二九四、二九六……哈,找到了!

    任其芳慧黠的大眼泛著難以掩飾的興奮光彩。她低頭瞧了一眼手中緊握著的面試通知單,再次比對嵌在牆壁上頭藍底白字的門牌號碼。

    沒錯!是三○二號六樓之三。她喃喃念著,大步且堅定地走進位於走道盡頭的大樓電梯裡。

    在小小的電梯裡,任其芳清楚地聽見自己愈來愈激烈的心跳聲如萬馬奔騰般地喧嚷不休。

    深吸了一口氣,她試著讓自己回復平靜,畢竟這是她多年來夢寐以求的夢想,好不容易又接到了面試的通知,她說什麼也得竭盡所能地把自己最好、最美、最有氣質的一面表現出來,絕不能像上回那樣無功而返。

    回想起那次不愉快的面試經驗,她忍不住又火冒三丈。

    那個不識貨的禿額評審竟嫌她身材不佳,活像個三餐不濟的非洲難民,全身上下沒幾兩肉。

    真是瞎了狗眼的老芋仔;她這副傲人的身材可是人見人誇的!只不過從沒面試經驗的她那天紮著馬尾、穿了一件T恤和牛仔褲,再蹬了雙平底休閒鞋。沒想到她特意想要表現的青春亮麗氣息卻被那該死的死禿驢評論為乏善可陳!

    老天!乏善可陳!?她真是嘔死了。

    沒關係!就當作是學經驗吧!任其芳事後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一次的失敗並不代表她無法再踏出另一步。她絕對有愈挫愈勇的毅力,絕對要成為伸展台上熠熠發亮的巨星,否則她豈不是真教住在她隔壁那個自大又自傲的男人給瞧扁了!

    想起紀韋那只該死的自大豬,任其芳的小手早握得青筋浮現,黑眼珠裡的銳利眸光足以將人切割成千千萬萬的碎片。

    他跟那個死禿驢老芋仔評審一樣的沒眼光,竟然敢在她滿懷憧憬,對他傾訴一位清純少女的模特兒美夢時,狠狠地潑她一大桶冰水,叫她等下下輩子再看看是不是能僥倖沾上一點點星光,圓她的春秋大夢。

    私底下,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古道熱腸的朋友,沒想到他的腦子竟那麼迂腐,說什麼模特兒只是在搔首弄姿、賣弄風情……

    算了!她是不該奢望一隻沒有大腦的豬會有什麼監賞能力!

    她甩了甩披肩長髮,不想讓這些不愉快的往事影響她美麗動人的嬌顏。

    趁著電梯裡只有她一個人的大好良機,任其芳就著偌大的鏡牆做了一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風情萬種姿態。

    她真的不是自戀狂,但她不得不承認經過刻意打扮後的自己實在迷死人了。

    今天的面試官如果再敢評她乏善可陳四個大字,她鐵定要拆了這家經紀公司的招牌。她發誓!

    噹的一聲,電梯停在六樓,任其芳緩和了自己的情緒,嘴角勾起一個美麗的弧度,步出電梯門。

    任其芳深吸了一口氣,漾著甜美的笑容,邁著淑女般的蓮步來到六樓之三的門口。

    這是什麼經紀公司啊?任其芳一進門便看見雜亂無章的滿室物品,再低頭瞧瞧自己的盛裝打扮,她直納悶自己這次是不是矯枉過正,太過慎重其事了點。

    她眼波流轉,迅速瞄了一下這家經紀公司,不看還好,這一看她心底便直發毛,這裡的職員怎會是這副尊容!?

    說真的,她不常如此以貌取人,但……如果這是遠古時代,那她一定是誤闖了哪個山賊窩。

    這些人雖不至於長得太抱歉,卻是個個衣冠不整,有點邋邋遢遢、獐頭鼠目,有點……唉!總而言之,一點也不像從事「藝術」工作的人。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就算她現在想打退堂鼓似乎也太遲了。那三雙驚艷的眼珠全鎖在她的身上,她是進也不是退又不得。

    她深呼吸壯了壯膽,「請問……」塞主在不在?她幾乎要脫口而出了。

    「我是來……」

    「面試的?」三名男子熱絡的同時幫她解困。

    任其芳拚命點頭,心裡卻拚命地想奪門而出。

    就在她欲轉身離去之際,她瞥見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從側門進來。

    「你好!我姓蘇,你是來面試的任小姐嗎?」那名男子快步迎了上來,並禮貌性地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任其芳。」幸好,總算來了個像樣的男人。她輕輕地回握他的大手,卻訝然地發現這名男子並沒有鬆手的打算。

    「他們嚇著你了?別擔心,他們沒惡意。我們公司給員工過多的自由,結果就變成你現在看到的樣子。到辦公室裡談好嗎?」這名姓蘇的男子拉著任其芳的小手,語氣雖是客氣的邀請,手上的力道卻嫌霸道了些。

    直到進入他的辦公室,任其芳的小手才重獲自由。

    「請坐,任小姐想喝咖啡還是紅茶?」

    「謝謝!我不渴。」不知道是她太過緊張還是怎麼的?她總覺得這家經紀公司讓她坐立難安。

    她戒慎地盯著坐在她對面的蘇姓男子。

    「你是這家公司的老闆嗎?」老闆最大,如果她猜錯了也不至於太難堪。

    「半個老闆,另外一個合夥人帶著另一組人員出外景去了。」

    「出外景?」她有些不解。

    「我們公司的宗旨是要求旗下藝人能多方嘗試、多方涉獵,你知道這些是相輔相成的。」他挑挑眉,尋求任其芳的認同。

    任其芳點點頭,她知道掌聲背後所要付出的努力,是必須靠長久的經驗累積。

    「任小姐家住台北?」

    「不!我家在中部。」

    「在台北有些什麼親人?」

    「有一個……如果同居男友也算是親人的話。」她故意撒點小謊。她還真怕這些怪裡怪氣的傢伙若發現她在台北無親無戚會不會把她給……喔!老天!她沒這麼倒霉吧!

    蘇姓男子笑得有些放縱,他不清楚任其芳這句話中的真偽度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女孩的警戒心很強。

    「我們是不會過問旗下藝人的私生活。」他淡淡的說,企圖降低她的戒心。

    「只不過任小姐年紀輕輕的,最好別太早走進愛情的墳墓,在我們這個圈子裡,年輕、漂亮、未婚還是佔著很大的優勢。」

    蘇姓男子的一番話讓任其芳臉紅不已。不過他也不想讓她不自在,他轉移話題談論起他們公司的一些政策,而任其芳根本沒將他的話聽進去。

    紀韋將手中的一份卷宗丟給辦公桌後的周台生,大腳往辦公桌一旁的附輪圓椅一勾,屁股就著椅子坐下,舒服又慵懶地將修長的雙腿擱上辦公桌的一隅。

    周台生卻只能憋住心頭一把悶燒的火,放眼整間公司的職員除了眼前這位炙手可熱的王牌經紀人,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膽子大到敢將臭腳連同皮鞋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擱上他這個老闆的辦公桌上。

    無奈的是他發不得火,連皺一下眉也不行,否則他這小小的經紀公司,鐵定留不住這位讓同業甚或已成氣候的紅牌模特兒們搖尾奉承的大牌經紀人。

    要是他膽敢惹惱這個號稱模特兒界的鬼才,失掉了紀韋這個每個月幫他賺進大把大把鈔票的台柱,要他只靠其餘那幾隻成不了氣候、上不了檯面的小貓兒過活,保證不出三個月,他的這家經紀公司就得關門大吉了。

    「有件事,我想跟你談談。」周台生不慍不火、幾近謙卑的態度好像紀韋才是他的頂頭上司似的。

    紀韋挑了挑眉,示意周台生繼續他的話。

    唉!這世界真是沒天理,下屬欺負上司不打緊,還一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跩樣,周台生覺得自己實在窩囊透了。

    「這個女孩……」周台生將他面前的一張履歷表挪到紀韋的面前,「她的各方條件都不錯,為什麼你不錄用她?」周台生小心翼翼地提出質疑。

    「主考官應該是江堂吧!」言下之意是關我何事,紀韋還是維持剛進門時的那副吊兒郎當樣。

    周台生掏出手帕不時地擦拭頻頻冒出鼻樑、額頭的汗珠。

    這目中無人的紀韋八成是太陽神轉世投胎而來的,否則為什麼每當這小子走進他的辦公室總是夾帶著一股令人難以消化的熱氣,熱得令他懷疑自己辦公室裡的冷氣機是不是故障了?

    即使此刻紀韋的語氣冷冷的,甚或他的黑眸也像極了寒冬的霜雪,但周台生依然汗如雨下。

    「但是……我聽說是你私下授意江堂刷掉這個女孩的?」

    老天!周台生真不曉得誰才是這間經紀公司真正的老闆。他自己旗下的員工竟然對紀韋唯命是從,枉顧公司利益!而他這個當老闆的,不但沒有指責他的勇氣,現在更是只能顏面掃地的對他低聲下氣。

    唉周台生忍不住地長歎一聲。

    紀韋好笑地聽著周台生的長吁短歎,要是在平時,他一定會不吝嗇地送周台生一個鼓勵性的微笑,讓眼前這個敬畏他、生怕他跳槽的老闆別把他看得那麼難以相處、難以交心。

    但,今天情況特殊。只因為他們正在談論的焦點人物任其芳。

    紀韋的一雙鷹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桌面上對著他展開美麗笑容的容顏……

    任其芳燦爛的笑顏在他的眼前漸漸擴大,霸道地佔滿他整個心窩,教他的心神隨之蕩漾奔馳。

    「Dick.」周台生喚了聲紀韋的英文名字,但是悶不吭聲的紀韋卻讓他背脊直發涼,生怕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紀韋強迫自己回過神來,他知道自己方才失態地神遊太虛,但一向不擅察言觀色的周台生似乎沒發現他的異狀。他挑高了眉,直瞅著滿頭大汗的周台生,心中盤算著該如何為自己的私心找藉口。

    「她的條件很好,年輕又漂亮、身材又高挑,集嫵媚與稚嫩於一身,相信假以時日將會是個可造之才……」再怎麼樣也不會被評為乏善可陳。當然這句話在周台生瞥見紀韋微微皺起的濃眉時,硬生生地往肚子裡吞回去。

    根據江堂的說法,這「乏善可陳」四個火辣辣的紅色大字可是紀韋親筆填上的,周台生還沒膽大到直截了當地批評紀韋的睜眼說瞎話。

    「你很想用這個女孩?」紀韋順手點了根煙,沉默了半晌才開口。

    「當然!她是明日之星。」周台生肯定地道。

    「我勸你不要,她不可能成名的。」紀韋俊臉前的那片煙霧讓他的話有耐人尋味的神秘感。

    「為什麼?」周台生脫口問出,他惱極了紀韋一副懷疑他監賞能力的模樣。

    「因為她是我的」他頓了頓,唇角微微地牽動了一下,「仇人!」

    某些時候仇人有另一種解釋那叫做冤家。

    沒錯!任其芳是紀韋的小冤家,但他不想用這麼明顯的字眼來宣示他對她的特殊情懷。

    「仇人!?」怎麼會這樣?完了完了!想在伸展台上出頭卻又得罪了紀韋,這女孩真的是該打消她的模特兒美夢了。周台生不免為任其芳感到惋惜,這女孩的運氣真是背到家了。

    「現在你知道原因了,會不會還想栽培這顆明日之星?」紀韋挑高著濃眉,語氣中滿是威脅的意味。

    「不了!我才不會笨到和自己的鈔票過不去。」周台生意興闌珊地將任其芳的履歷表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喂!」紀韋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差點將周台生嚇得飛離大皮椅。

    「嗄!?」出了什麼事?周台生一臉的驚惶與茫然,紀韋的模樣活像要把他給宰了。他又說錯什麼了嗎?

    紀韋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反應似乎是太過激烈了。但教他如何能坐視心上人的玉照被丟進垃圾桶裡。

    「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走了。」他淡淡地說,歛去了方纔的激動反應,只不過在離去之前他俯身拾起任其芳的履歷表。

    「你……」周台生滿臉的狐疑。

    「飛鏢練習靶。」紀韋如此解釋。

    飛鏢練習靶?喔!這個可憐的亮眼女孩是怎麼和紀韋結下這麼大的梁子的?

    周台生忍不住擔心起任其芳,她這輩子會不會因為得罪紀韋而永無出頭之日?

    「喂!別亂動好嗎?再忍耐一下下就好了嘛!」任其芳的好友向海茹對著躺在床上的她皺眉。

    「向海!拜託你動作快一點行嗎?我想上洗手間了啦!」任其芳苦著一張小臉抱怨道。

    她到底造了什麼孽,竟會交上這種朋友?任其芳在心裡埋怨自己的交友不慎。

    向海茹從小就立志當個美容師,自專科畢業後便開了家美容美體護膚工作室,雖然身為好友的任其芳有幸能享受免費的美容護膚服務,但卻又何其不幸地成了向海茹磨練特殊技藝的免費模特兒。

    就像今天,向海茹一大早就提著大包小包的美容用品來擾她的清夢,硬是在她的左上臂加了一朵栩栩如生的黑玫瑰,讓任其芳有種自己混了黑幫、成了某個角頭大姊大的錯覺。

    更慘的是,向海茹命令她躺在床上,硬是在她的肚臍下方弄出一條長約十公分的假傷疤。為求顯眼及逼真,向海茹還用麵粉摻了些彩繪顏料黏在她白皙的肚皮上。

    這教一向注重「形象」的任其芳簡直傷透了腦筋。

    「沒有人會請你幫忙在身上或臉上繪上這麼醜陋又幾可亂真的疤痕的,你做這些不覺得沒意義嗎?」任其芳抱怨著,試圖阻止向海茹手上的動作。

    瞧瞧她被向海這小妮子糟蹋成什麼鬼樣子了。

    向海茹不理會任其芳的苦苦哀求,她聚精會神地繼續最後的修補工作。

    「好了,大功告成。你可以起床囉!」向海茹調皮地皺皺鼻頭。這是她的招牌動作,也是她魅惑男人的法寶。

    「別對我擠眉弄眼的,我才不吃你這一套。」僅著內衣褲的任其芳如獲大赦地馬上翻身下床衝進浴室。再出來時只見她的秀眉皺得快打結了。

    「你是便秘還是長痔瘡了?」向海茹打趣地問道,其實心裡很明白任其芳皺眉的原因。有哪個女人不愛美的?她把她弄成這副樣子,難怪她會苦著一張臉。

    惡毒的女人!「你才拉肚子咧!」

    向海茹並不以為忤,她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得意傑作。

    任其芳悻悻然地打開衣櫃時,向海茹叫住了她。

    「我幫你挑。」她湊上前挑出了一件小可愛及一條低腰露肚的緊身牛仔褲。

    「穿這個吧!」

    「天啊!你叫我穿這個跟你一起出去逛街?我才不要!」任其芳一個小腦袋瓜搖得像個波浪鼓,叫她穿這件布料少得可憐的衣服上街,這和叫她脫光了衣服出門有何不同。

    「小姐,虧你還想當模特兒,教你露點肉你就這麼別彆扭扭地放不開,我看你乾脆趁早打消你的模特兒美夢吧!」向海茹一向很懂得如何激任其芳。

    「工作豈能與此相提並論,你放心,如果我上了伸展台,肯定會拿出最佳的敬業態度。」

    「你的意思是對於我的工作就可以打馬虎眼囉?雖然我沒有實際的支付你薪水,但是每個月免費幫你做敷臉、美容、塑身……」

    「好了、好了!我懂!說穿了你只不過要我帶著這一身你的精心傑作招搖過市罷了。」

    「別說得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好嗎?」

    「唉!我只是擔心會嚇傻了百貨公司的保全人員,嚇哭了所有和咱們擦身而過的小奶娃兒,然後凡是我們經過的街道全會大塞車,搞不好還會出車禍,最後我會以妨害善良風俗文化被請進警局,徹底被盤查祖宗十八代,再送進精神科病院安度餘生。」任其芳口沬橫飛地說著,竟連大氣也沒多喘一個。

    「神經病!說得好像妖魔再世似的。」向海茹白了她一眼,硬將手中的衣物塞進任其芳的懷裡。

    「沒錯!就是神經病。你終於肯承認這是個非常瘋狂的Idea了,姑奶奶,你就別再為難我了。」肚臍下的這道疤實在醜死了,打死她也不想出門。

    向海茹終於投降,她無奈地再挑出一件薄紗上衣。

    「這樣總行了吧?」

    「雖然不是很滿意,但是勉強能接受。」任其芳能體會向海茹的難受心情,自己的精心傑作無法完完全全的呈現在他人面前,那感覺一定如同教她打扮妥當走上伸展台後,才發現底下沒有觀眾一樣令人悵然。

    然而穿戴完畢後,任其芳才頭疼地發現加了這件輕飄飄、若隱若現的薄紗後,反而更加令人有股想剝開這多餘的布料,一瞧究竟的衝動。

    這下子她惱得連胃痛都給激出來了。

    被當成洋娃娃般擺弄裝扮完畢的任其芳,此刻正目瞪口呆的瞧著向海茹「改頭換面」後的模樣。

    「向海,你真……真的打算穿成這德行出門?」任其芳只覺得自己的胃痛愈來愈嚴重。

    向海茹鳳眼一瞪,「什麼叫這德行?這叫功力深厚,懂嗎?」真沒藝術眼光!

    向海茹在心底暗斥。

    「是啊!是功力深厚的小妖精,你這不男不女的怪物!」她們兩人調侃對方一向是沒什麼口德。

    「不男不女?」向海茹朝穿衣鏡裡的自己瞧了又瞧,一臉的懊惱神情。

    「還懷疑啊?沒事把自己打扮得像個男人婆幹嘛?當心嫁不出去!」任其芳瞧自己一身辣妹的裝扮早已惱得沒一句好話。

    聞言,向海茹懊惱的雙眉早樂得挑呀挑的,只差沒跳離她秀逸的俏臉龐。

    「我就說嘛!我這副樣子活脫脫就是迷死人不償命的美男子。」她驕傲地抬高下巴,得意極了。

    「對啦!你可以去應徵午夜牛郎了。」任其芳挖苦地道。

    「謝謝你的恭維。」向海茹咬牙切齒,皮笑肉不笑的。

    任其芳不想再和向海茹抬槓,她得吃胃藥去了。

    她轉進廚房,向海茹的嗓音自客廳飄了過來。

    「昨天的面試結果如何?」

    「得等通知囉!」任其芳拿了胃藥,轉身又倒了杯開水。

    「等待通知是有希望還是沒希望?」

    「你當我會未卜先知啊!」討厭!她最不喜歡吃藥了。任其芳捏著鼻子猶豫著該忍受胃疼還是該忍受藥味。

    「心中總有個譜吧!」向海茹將頭探進廚房,正巧看見任其芳皺眉苦臉的模樣。

    是有個譜,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兩天應該會有好消息,只是……

    任其芳忘了手中的胃藥瓶,她的腦海裡浮現起昨日面試時的畫面。

    久等不到答案,向海茹匆匆完成手上的裝扮工作走進廚房時,發現任其芳的魂早已不知雲遊到哪一重天去了。

    向海茹接過任其芳手中的藥瓶,舀了一匙粉末。

    「張嘴。」她朝神情恍惚的任其芳下命令。

    任其芳意識不清地依令行事,直到向海茹將藥粉放入她口中,她的魂魄才教嗆鼻的藥味給請了回來。

    「咳」任其芳漲紅著小臉趕忙找開水,她一定要宰了向海茹這小妮子。

    「別瞪我!沒有我的幫忙你不知道還要杵到什麼時候!這又不是什麼穿腸毒藥,有必要擺出這張苦瓜臉嗎?」向海茹邊遞開水邊不怕死的調侃。

    任其芳難受地打了個冷顫,她發誓下一次她寧願忍受胃疼也不會再碰這什麼鬼藥粉了。

    「到底有沒有希望?」向海茹話題一轉,又回到任其芳面試的結果上。

    「就算有希望我也不想去,那家公司感覺亂恐怖的。」任其芳簡略描述當時面試的過程。

    「既然有問題就再試試別家吧!」

    「也只好如此了。」任其芳像洩了氣的皮球。

    向海茹粗魯地搭上她的肩,「別煩了,我陪你逛街散心去。」

    「說得好像你多貼心似的,我難道不知道你肚子裡有幾隻蛔蟲嗎?」任其芳睨了身旁男裝打扮的向海茹一眼。真不知向海這小妮子打扮得這麼卓然出眾是不是想讓滿街的男士相形失色。

    向海茹似乎洞悉了任其芳的疑惑,「今天是七夕,咱們兩大美女連個貼心的男朋友都沒有,這樣出門多沒面子啊!所以我才想了這麼個顛覆情人節的辦法,我保證今天滿街的情侶絕不會有比我們還出色的一對。」

    果然!這詭計多端的小妮子根本就是帶著陰謀而來的。任其芳揉著發疼的胃,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就這樣,一對亮眼得令人眩目的俊「男」美女徹底的顛覆了情人節的台北東區街頭,贏得了眾人欣羨的眼光。現在,她們兩人正深情款款地相擁進入一家高級的西餐廳,等待侍者為她們送來精緻的情人套餐。

    「向海,你真該改行去當演員。」任其芳朝著正拚命「色誘」鄰桌兩個高中小女生的向海茹說道。

    「你也不差呀!」向海茹還在打趣方才一個男人為了多瞧任其芳一眼,硬生生地撞上立在前方的牆柱一事。

    這時,侍者送來沙拉。兩個怕胖的女孩很有默契地瞟了一眼後,原封不動地任它擺著。

    柔美的樂曲,靜謐的氣氛,任其芳心曠神怡地讓背靠上沙發椅背,盡情地享受這難得的舒適。她閉目養神,周公熱情地頻頻向她發出邀請函。

    「嘿!你把這兒當成你家的大床啦?」

    「向海,你就讓我休息一下嘛!」任其芳還沒意識到這低沉迷人的嗓音根本不是向海茹的。

    「可惜的是我不是你的向海。」這人的語氣中有濃濃的不滿。

    向海是誰?任其芳的甜膩稱呼讓紀韋心頭鬱悶。當他的鷹眼瞧清楚她身上的穿著時,差點失控地當場將她逮進自己的轎車裡訓誡一番。

    這隻小野貓根本在引人犯罪嘛!

    這聲音……任其芳驚愕地睜開雙眸,果真是那只惹人厭的自大豬。

    「就算我要躺在馬路上睡覺也礙不著你吧!」任其芳現在的打扮還真是符合她此刻的惡女形象。

    自從紀韋當面打擊她的少女夢想起,任其芳只要一見到他,火氣就自然而然地直往上竄升,完全不用煽風點火。

    向海呢?這小妮子怎麼一轉眼便不見蹤影?任其芳瞧著對面空無一人的沙發椅皺眉。

    「是不關我的事。不過,今天的太陽好像特別熱情。」紀韋的語氣寒冷如冰。

    聰明的任其芳怎麼會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可是不知怎地,她就偏想和他作對。

    「是好熱啊!」說著她便開始脫下自己身上的薄紗外衣。

    嫌她穿得少?她偏要穿得更涼快些!

    瞧著任其芳的動作,紀韋的怒火已燒得滋滋作響。

    「別脫了!」他怒斥著。

    「我偏要。」她挑釁地抬高下巴,儘管她心裡並不願意穿得這麼涼快養那些好色男人的眼,但偏偏她就是想和紀韋槓到底。此刻,薄紗上衣早已離身,被她隨手扔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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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1:52:38
第二章

    在兩人僵持間,任其芳發現他們已成了眾人的注目焦點,這下子是騎虎難下了。她漲紅了雙頰,今天這筆帳,他日她定當連本帶利討回來。她暗自發誓。

    「你……」紀韋氣得接不下話。這只任性的小野貓在挑釁他微薄的好脾氣,而他也正咬牙切齒地克制著一肚子快撐爆的怒火。

    西餐廳內有片刻的嘩然騷動,她甚至可以瞧見紀韋頭頂冒著陣陣的煙圈兒。

    然而,任其芳卻沒有一絲戰勝的快感,尤其在她瞥見紀韋的俊臉刷地鐵青後,她反倒有點玩得太過火的心虛感。

    餐廳裡的空氣瞬間變得稀薄了起來,詭異的氣氛緩緩凝聚,方纔的嘩然也成了無聲的觀望。

    活了近半輩子,向海茹一直無法造訪男廁所,趁著這次難得的機會她當下決定「尋幽探訪」一下。

    然而這地方不僅沒啥看頭,她還招惹了這個亦步亦趨、像塊牛皮糖緊黏在她身後的厚臉皮男子。

    「先生,考慮一下我的提議……」這年頭要找到如此具有陰柔之美的男子實在得靠些好運道,江堂緊巴住這難得的機會。

    搞什麼飛機!?讓她去當模特兒?這好像是其芳的夢想才對!對她來說,就算她有心一試也不敢貿然答應,這男人要的是男模特兒,而她卻是貨真價實的女人。唉!想不到技藝高超,扮相成功竟會幫她惹來如此的麻煩事。向海茹擺出一副冷傲不可一世的跩樣,任由身後的男子頻頻相邀。

    向海茹一出洗手間回到餐桌前,便瞧見任其芳和一名英俊男子糾纏不清,那男子的氣憤神態活像要生吞了其芳似的。

    她快步向前,一手搭上英俊男子的肩膀。

    「先生,你認識我的女朋友嗎?」

    紀韋鷹眼一瞪,兩道濃眉挑得高高的。

    「她是你的女朋友?」敢說是的話,他可不敢保證自己不會當場扭斷這脂粉味濃得不像話的男子的脖子。

    向海茹還來不及答腔,一旁的任其芳便心急地扯著她的手臂直抱怨。

    「向海,你跑哪兒去了?」

    「哈!你終於想通了?」向海茹滿意地瞧著任其芳脫去薄紗外衣的白皙手臂。她高興地將任其芳拉離座位。

    「轉個圈來瞧瞧!」她的閃亮黑眸裡只瞧得見自己的精心傑作,完全不理會紀韋殺人似的銳利目光。

    老天!她是希望向海來幫她解圍而不是讓自己更下不了台的。任其芳苦惱地直瞅著向海茹興奮的臉。

    「向海!」她輕聲抱怨著,卻在瞬間瞥見紀韋由鐵青轉黑的臉色,而改變了原先的主意。

    「漂亮吧!」她朝向海茹露出一個燦爛如花的笑容,輕巧地轉了個圈,然後像只美麗的粉蝶兒似地停在向海茹早已展開雙臂的懷抱裡。

    向海茹可精得很,在任其芳一百八十度迥然不同的態度轉變下,她早已猜到任其芳心裡打的算盤。只是這濃眉怒目、緊抿雙唇的英挺男人和其芳到底是啥關係?

    「這是什麼!?」一抹錯愕霍地閃現在紀韋俊美的臉龐,他粗魯地扣住任其芳的手腕,使勁將她拽離向海茹的胸懷來到他的面前。而令他如此驚愕失控的罪魁禍首,便是任其芳肚臍下的假疤和繪在手臂上的黑玫瑰。

    方纔他站在任其芳的左邊位子,兩道黑眸只能「短視」地瞧見她毫無遮掩的整片香肩和那令人挪不開目光的豐滿曲線。

    該死的她何時跑去刺青了?該死的自己又怎麼不知道她的腹部有這麼長的疤痕?

    「該死的!這些是什麼?」

    「喂,你抓痛我了!」任其芳使勁想掙脫他的箝制,奈何卻力不從心。

    而上前想幫她解圍的除了向海茹外,還有隨後而至的江堂。男女的力氣終究有別,最後還是江堂幫她解的圍。

    「任小姐,你沒事吧?」這麼漂亮又讓一向視女人如無物的紀韋另眼相看的女子,江堂的記憶可是深刻得很。

    「死紀韋!你……」重獲自由又有了開罵籌碼的任其芳炮口才剛瞄準目標物,卻突地認出她的「救命恩人」正是給她「乏善可陳」四個大字的死禿驢!「你……你……是那個……」

    江堂咧著大嘴笑。

    「任小姐好記性,我就是星象的江堂。」能被這麼美麗亮眼的女孩一眼認出,江堂心下可得意得很。

    今天是情人節還是仇人節,怎會兩大仇家齊聚一堂?任其芳撇撇嘴,心情惡劣的懶得和江堂虛偽一番。

    「兩位先生可有訂位?如果沒有的話後面還有空桌。」餐廳經理一看苗頭不對,趕忙過來想分開兩路人馬。

    「這裡還有兩個空位不是嗎?」紀韋冷冷地回絕經理的好意,他無法眼睜睜地待在一旁,欣賞任其芳和她的向海卿卿我我地享受情人大餐。

    「這……」這下經理可頭疼了,眼下這一觸即發的戰火恐怕要燒掉他這家西餐廳方肯罷休了。

    瞧著紀韋挑釁的眸光冷冷地盯著她不放,向海茹這下完全明白這英挺的男子是拿她當情敵看待了,她瞭然地微笑示意經理先行離去。

    「兩位先生請坐。」向海茹在經理戰戰兢兢離開後,開口邀請眼前兩位器宇不凡的男子入座,她當然是坐在任其芳的身側,把對面的座位讓給兩位帥哥。

    現在四人八目靜靜地打量著對方人馬,站在遠處觀望的經理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

    「紀韋!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電燈泡?我和向海點的是情人套餐,你們不覺得坐在這裡破壞氣氛嗎?」還不趕快摸摸鼻子走人,真是討人厭的臭傢伙!看來昂貴的精緻美食恐怕要食不知味了。一個紀韋就夠她生氣,現在又多了個不識貨的禿驢!任其芳氣惱得直犯胃疼。

    「你什麼時候跑去刺青了?你不是想當模特兒嗎?有誰會錄用一個手臂上有刺青的女人?」刺青是洗不掉的,她瘋了不成?紀韋雖然不想任其芳拋頭露面展示她傲人的身材,卻也不至於認同她這個「自毀前程」的幼稚瘋狂舉動。

    「誰要你多事!」任其芳狠狠地瞪了江堂一眼,再給紀韋一個誰要你雞婆的挑釁眼神。

    「很漂亮吧?」向海茹一聽紀韋提起她的大作,眼睛馬上亮了起來。

    「我幫她弄的,技術還可以吧?」向海茹也不在意紀韋用刺青兩個字,反正她就是喜歡和別人談論她的特殊造型技術。

    「你幫她刺上去的!?媽的!你到底有沒有大腦?」紀韋不敢置信任其芳口中的男朋友,竟然會做出這麼無聊的事。

    「不是刺,是畫上去的。」向海茹終於覺得有必要澄清誤會。

    「這叫彩繪,懂嗎?還有肚子這道疤也是我的精心傑作,如何?很逼真吧!」

    彩繪!?紀韋傾身向前仔細瞧了瞧。這玩意兒他當然懂,只是沒想到……唉!一碰上任其芳,他的冷靜與卓然智慧全都公休了。

    當紀韋的審視眸光落在任其芳肚皮上那道假疤時,她窘得真想挖個坑洞跳進去,她雙頰泛紅地立即抓過一旁的薄紗外衣穿上。

    「你看夠了沒?」她不得不低斥他藉以掩去自己的窘況。

    看夠了沒?任其芳這句話倒讓紀韋質疑起她身旁這娘娘腔的小子是不是藉口人體彩繪,而把她的全身上下給看夠了!他的眸光一沉,妒意迅速漲痛了胸口。

    「無聊!」他刻意抨擊,不想讚美情敵的好手法。

    「沒水準!」任其芳不甘示弱地為向海茹打抱不平。姑且不論向海茹的手法如何,紀韋最起碼也該認同人家努力的心血,而不是惡意攻訐。

    「誰沒水準了?」

    「你呀!還有誰。」

    「如果你執意如此認為,那你絕對要失望了。」

    「絕不會,豬八戒穿上禮服還是豬八戒,再怎麼也高貴不起來。」

    「看來你的朋友帶壞你了。」紀韋沒風度地調整炮口轟向向海茹。

    如果紀韋知道任其芳今天的穿著也是向海茹的傑作,恐怕要氣得當場吐血。

    「喂!你少沒風度了,我的朋友可沒得罪你。」

    一直插不上嘴的江堂真是看傻眼了。他頭一次瞧見紀韋沉不住氣地做這麼無意義的爭論遊戲。瞧紀韋在公司一副高傲不凡的模樣,想不到會為了一個女娃兒失了冷靜的沉著氣度。再加上紀韋擺明不想讓這女娃兒踏進五光十色、辛苦卻不見得能回收同等報酬的模特兒行業,江堂不免懷疑起紀韋的用心為何?

    看來又是一個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男子!向海茹早已瞧出了端倪,她打量著和任其芳一來一往鬥著嘴的紀韋。

    這男人有張充滿陽剛之美的臉龐,燦爛如星光的眼眸,兩道濃眉盡訴他剛毅不屈的個性,高挺的鼻樑襯托著他性感的唇。要不是清楚接收到這男人對其芳的霸佔訊息,她絕對會倒追他。

    「算了!其芳,我並不在意。」有時候小小的爭吵會促進彼此的感情,但如果吵得太凶可能會適得其反。而眼前這不知對方心意的小倆口似乎是該停戰了。

    「向海!我是為你叫屈,你反倒幫起別人來了。」任其芳氣鼓了雙頰。

    「我誰都不幫,既然紀先生認為我的技藝不過爾爾,那就表示還有待加強,你就繼續當我的專屬模特兒,等我成名後,你也可以打響知名度,對不對?」向海茹巧妙地利用其芳的模特兒夢,成功地轉移她繼續與紀韋抬槓的念頭,並間接刺激紀韋愛要勇敢表示,否則他心上人的肌膚又要讓她這個假男人給乘機吃豆腐了。

    「下一次咱們試試全身的人體彩繪看看。」向海茹故意喃喃自語,音量卻足以讓坐在對面的紀韋聽得一清二楚。

    「隨便你啦!」一旁的任其芳以為向海茹在徵求她的意見,她現在可是心中一把火,哪有心情去推敲向海茹說這話的動機。

    隨便你!?紀韋原本俊美的五官全擠成一團,他氣得直發顫。這隻小野貓竟然要隨便一個男人在她的身體上作畫!他真想讓這個娘娘腔的小子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可惡的向海,竟然敢藉尿遁把她丟在這裡!這筆帳先記著,改天她非教向海也嘗嘗被人放鴿子的滋味不可。

    「放我下車!」她一點也不想搭這種陰險小人的便車。要不是剛剛江堂說溜了嘴,她還不知道那「乏善可陳」四個字是他下的命令。

    「我絕不會任由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深夜還在外閒蕩。」尤其你又穿得如此引人犯罪。不過在任其芳一副欲將人殺千刀、剁萬段的當口,紀韋是不可能將後面這句話說出口的。

    「你何時有這種悲天憫人的胸懷了?親愛的夢想終結者!」任其芳狠狠地說。

    她從不知道模特兒界赫赫有名的鬼才經紀人Dick竟然住在她的隔壁,而且就是眼前這個臭傢伙;她也從來不曾想過他是只如此富心機的狐狸。

    這算什麼!?他把她的夢想當成一則笑話?把她當成動物園裡的猴子戲耍?

    而她對這個鄰家大哥雖然談不上掏心掏肺,卻也不曾對他設防。她萬萬沒料到他竟然扯她後腿,連最起碼的朋友道義也沒有。

    「對於這件事,我道歉!」他的確是耍了些手段,但那也是因為他在乎她,他不想讓清純的她沾染上世俗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等等的陋習。如果哪天她如同她手臂上彩繪的帶刺黑玫瑰,那不如教他一頭撞死還痛快些。

    他嫌惡地瞥了一眼她手臂上那朵充滿邪惡的黑玫瑰。

    紀韋不經心的瞥視教任其芳更是怒火叢生。她抬起下顎,眼神中閃著挑釁的光芒。

    「你的輕視與短見告訴我你的道歉並沒有誠心,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也不願接受。」

    紀韋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她的意思是把他當成永遠的敵人了?「短短兩三個小時,你已經是第二次懷疑我的人格了。」他憋住一肚子想爆發而出的怒氣。

    「你有人格嗎?」她衝著他的耳朵大喊。

    「惹惱了我你也佔不了便宜。」紀韋有點按捺不住自己狂傲的一面,但是這只不知好歹的小野貓竟把他的好心當驢肝肺,還拚命挑起他無意中撞見她和娘娘腔的男友共度情人節的怒火。

    「笑話!你以為你是誰?鬼也懶得佔你便宜。」任其芳嗤之以鼻。

    「為什麼我從沒發現你是這麼牙尖嘴利?收歛點,否則……」

    「否則如何?宰了我?哈,我相信你會,你這陰險的小人!可是我也不是被嚇大的。」她不相信在這個法治的社會裡他能把她生吞活剝,最多只是無恥地運用權勢與人面阻斷她的模特兒之路,而他早已經如此做了,所以,她還跟他客氣什麼?

    車子駛進公寓的地下停車場,他將車子停妥後,雙眼直盯著她。

    「你真的很該死!」他的眼中透出危險的訊息,「你以為我真的治不了你?」

    「那也得看你是不是有那個本事!」她仍不知死活的挑戰他的耐性。

    「我只要用一點點本事就夠你崇拜了。」

    任其芳不屑地輕哼一聲,「就憑你那張嘴,隨便說說以為我就會怕嗎?」

    「聰明,就是要憑我這張嘴,只是我怕有人會不承認自己害怕。」他一語雙關的引導她入自己的局。

    「開玩笑,儘管放馬過來,我是絕不會求饒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他便俯身將自己的唇壓在她那張充滿野性的紅唇上。

    任其芳錯愕地不知他在幹什麼,直到他潮濕的舌頭輕舔著她的雙唇,她才驚覺地吸了口氣,用力的想推開他。

    紀韋感受到她的掙扎,他稍稍停下動作,嘲笑地道:「怎麼,承認你怕了嗎?如果是的話,現在求饒還來得及。」

    被他的話一激,她忍不住怒從中來。

    「誰說我怕了,不過是個小兒科的吻罷了!」她真佩服自己還找得到話來反駁他,其實她現在心裡還怦怦跳著呢!

    紀韋看得出她強裝出的鎮定,心中暗自覺得好笑,這丫頭的脾氣可真拗。

    「那麼,我就讓你見識一下小兒科之外的吧!」

    他的唇再度貼上她的,滑溜的舌尖霸道的竄入她的口中,尋找她生嫩的舌。

    任其芳沒料到他的舌竟會滑進她嘴中,只能瞪大眼睛,並閃避他那靈活舌頭的逗弄與糾纏,她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而且……他的舌頭怎麼可能製造出這麼奇妙的感覺!為何她的呼吸愈來愈急促、心跳愈來愈快、身體也愈來愈熱,甚至覺得自己的胸部竟有些腫脹、疼痛的感覺,她是不是快死了,就死在一個無賴的吻之下……但是,她絕不會向他求饒的!

    緊貼在她身前的紀韋感覺到她胸部的緊繃,也察覺到自己身下逐漸的腫脹,他忍不住在心裡低咒一聲。天啊!這隻小野貓果然容易引人犯罪,只是一個吻竟可以讓他有這麼大的「反應」,如果不是怕嚇壞了她,會因此破壞彼此日後關係的進展,他真想當場要了她。

    緩緩地拉開和她的距離,他在駕駛座上坐正,重重地舒了口氣。

    「怎麼,認輸了嗎?」

    「笑話!我可沒說過半個求字。」儘管臉已紅得像個紅蕃茄,她仍嘴硬的頂回去。

    「的確。」他點點頭,好笑地看著她紅潤的臉。

    「你真是個可敬的好對手。」

    她雙手環胸,「廢話少說,我要回家了。」

    「我還以為你想繼續向我挑戰下去呢!」

    他那帶著異樣光彩的黑眸教任其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請你開門。」試了好幾次都無法開啟車門,任其芳只有乖乖請求紀韋打開中央控制鎖。另一方面她也開始懊惱自己方才不該激怒車子的主人,這下子她恐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我好像應該隨時提醒你做個有禮貌的女孩,這樣才不會惹來麻煩。不過我大概提醒得太遲,而你也醒悟得太慢。」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算了,你走吧!」紀韋開了中控。此時此刻不適合跟她多說什麼,激動的他和激憤的她只可能迸出戰火而非愛火。

    這男人還真是霸道得可以,頤指氣使地以為每個人都得任他呼之即來、揮之則去。任其芳拗脾氣一上來索性賴著不下車,瞧他能奈她何?

    「你可以下車了。」紀韋點了根香煙,邊按下玻璃車窗邊說道。

    他按平駕駛座椅,靠躺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這短短的三小時似乎耗盡了他三天的精力,他的感覺只有一個字——累。他暗戀任其芳五年,真的是夠累了。

    今天的事給了他一個教訓——永遠別天真的以為默默付出是崇高的情操,擁有情操卻失去了心愛的人時才是真正的欲哭無淚。也許他該找個適當的時機向她訴說心意。長吁了口氣,微傾身彈掉煙灰時他才發現任其芳還沒下車。

    「你很喜歡吸二手煙嗎?」他調侃她,好笑地想起任其芳一向最喜歡和他唱反調。嗯,冷靜下來後,頭腦的確變得靈活些了,他不自覺地揚起唇角。

    「我等著看你得肺癌死掉。」她皺眉扇著迷漫在空氣中的煙霧。

    「你真的很黑心肝。」他按熄手中還剩大半截的香煙。

    「和你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她仍忍不住要挖苦他。

    她真的這麼在意這件事?紀韋無奈地說:「是我理虧,我道歉。」

    「我的心胸還沒開闊到讓你一句話就斷了我多年的夢想,還能假裝毫不介意的接受你事後的道歉。」她直截了當地道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當然懂她的不滿情緒,但這不表示他會讓步。

    「你和那個男的認識多久了?」

    「男的?你說向海是吧?」她納悶自己竟然還有心情和他閒扯淡,她應該送他一拳,讓他回去閉門思過才對!

    「難道還有別的男人嗎?」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打翻了一缸子的醋。

    「有啊!除了向海還有志豪、冠品、文翰……」她開始背她的同學錄。

    「你……」他總有一天會被她氣死。

    「你只要告訴我有關那娘娘腔小子的事情就夠了。」

    「我為何得告訴你?說個理由來聽聽。」這下她可拿喬了。

    「你看不出來江堂對他挺有興趣嗎?」他巧妙地拐了個彎。

    「江堂!?你的意思是江堂喜歡向海?哦!老天!那個LKK的禿驢想吃嫩草?」

    LKK?禿驢?哈!江堂如果聽到這兩個詞鐵定要傷心難過好一陣子。

    紀韋抿著嘴笑說:「你想到哪裡去了?江堂只是想網羅合適的男模特兒!」

    「反串的也行!?那何必捨近求遠!」任其芳兩顆晶瑩的黑眼珠閃著興奮的光芒。

    「你別鬧了!是男模特兒,不是……等等!反串是什麼意思?那該死的娘娘腔該不會是——」他憋著氣等待答案,深幽的雙眸滿是期待。

    任其芳聳聳肩,「我好像不曾說過她是男生吧?」

    「江堂一定會懊惱死!」他咧開嘴大笑,好心情瞬間與低落的情緒交班。

    紀韋神采奕奕地站在他的門口,朝正旋開門把的任其芳揮手道別。

    要不是任其芳又犯胃疼,他才不願錯失這好不容易才碰上的「兩人世界」.

    改天一定得抽個空去拜訪一下當醫生的好友,探聽一下有沒有胃疼特效藥。秀眉緊蹙、抿唇忍痛的任其芳教他瞧得都疼進心坎裡去了。

    進了門,他的大手還沒碰上牆壁的電燈開關,屋內的燈頓時通明。

    納悶中,一雙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由他的背穿過腋下直撫上他寬闊結實的胸膛。

    「我等你好久了。」軟聲細語在他的耳邊呵著令人發麻的氣息。

    「蘇妮?你怎麼進來的?」紀韋冰冷的語氣說明他對這個意外的訪者並不歡迎。

    「我讓樓下的守衛幫我開的門。你生氣啦?」蘇妮嗲聲嗲氣地說道。

    「你明知故問。」紀韋扳開貼緊他胸口的纖手,心中懊惱著自己當初不該惹上這個好色女、大麻煩。

    「今天是情人節,你——」蘇妮哀怨的雙眸直瞅住紀韋冷酷無情的臉,她對他有股難以自拔的迷戀與執著。

    「我們不是情人!」他無情的打斷她的綺思。

    「我以為今晚你會需要我,你是我的唯一。」她大膽地表露自己對他的愛意,其實她一向都是如此。

    紀韋真受不了蘇妮這副花癡模樣。

    「今晚,甚至往後的日子我都不會需要你。」他索性打開大門,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主人在下逐客令。

    「你真無情,再怎麼說我和你曾經有過……」

    「閉嘴!」

    真是醉酒誤大事。一年前在慶功宴上被灌得酩酊大醉的他,做了件生平他最無法諒解自己的一件事——和自己旗下的新人發生了關係。天曉得他酒醒後竟完全記不得前一夜到底做過什麼事,而躺在他身旁的蘇妮卻嚶嚶低泣著他的酒後亂性。

    事後,他以捧紅蘇妮作為將自己葬送在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裡的交換條件。

    而這一年來,他實踐了他的諾言。蘇妮真的成了家喻戶曉的模特兒,甚至還撈過界演了幾出單元劇。

    但蘇妮卻似罹患了健忘症,不但頻頻向媒體記者坦承自己對紀韋的心儀,還常常有意無意地挑起八卦新聞,讓好事者去揣測她和紀韋之間的曖昧關係。

    「不!我不走。」蘇妮衝向他的跟前,像只八爪魚般緊緊扣住他的頸項。

    太不像話了!「放手!」這女人真該慶幸他沒練過鐵沙掌,否則包管她腦袋開花。

    「Dick,我愛你。」蘇妮熱烈地親吻他結實的胸膛,試圖挑起他對她的慾望,或者僅是單純的衝動也行。

    紀韋古銅色的肌膚烙上她暗紅色的唇印,蘇妮深信這是她見過最性感迷人的胸膛。

    目前的她在演藝圈內可是數一數二的天之驕女,多少公子名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多少達官顯貴為她一擲千金,但……偏偏紀韋瞧也不肯正眼多瞧她一眼。

    除非他不是男人,否則怎麼可能對她視而不見?擅於耍心機的她偏不信有哪個男人可以抵擋得住她的魅力。

    有了名、有了利,貪心不足的她又想攫獲愛情。而有才氣、英挺出眾的紀韋便是唯一教她動了真情的男人。然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冷酷的紀韋卻也一再將她推拒於千里之外。

    「別對我背誦你戲碼裡的對白。它永遠搔不到我的癢處。」紀韋忍著被她挑起的怒火,心想不知道這八爪女用了什麼伎倆讓樓下的守衛幫她開門,也許他該下樓聞聞守衛身上是不是沾滿了狐騷味,不過那得等他把胸膛上這礙眼的唇印洗淨再說。

    「你為什麼總是一再地刺傷我?如果我不愛你,我又何必回絕眾多男士在這情人節夜裡對我的頻頻邀約?我以為我們的關係非比尋常,以為你會在這個浪漫的節日裡給我一點點你難得的溫柔,然而你卻……」她聲淚俱下,哭得梨花帶淚,嬌柔惹人憐惜的模樣,真教人想把她捧在手心裡疼惜。

    偏偏紀韋就是不為所動。

    「我們非比尋常的關係只限於工作,如果我是你的話,我肯定會早早走人。」他銳利的眼如同他銳利的話逼視得蘇妮差點窒息。

    「我……」她吶吶地開口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需要我再說明白點嗎?」他揚著唇冷笑,語氣教人背脊直發涼。

    不用了。蘇妮心裡明白得很,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舉凡得罪紀韋的人就只有一個下場——銷聲匿跡,而且速度快得令人抓不到一丁點的警告氣息。

    她不甘心的鬆開纏在他頸項上的雙臂。

    「能不能告訴我讓你對我如此不屑一顧的原因,是不是因為早已經有人進駐你的心?」她猶抱著一絲希望。

    紀韋斜揚著唇將她推出門外,大門合上之際,一道低沉的嗓音從門縫裡逸了出來。

    「是有這麼一個人。」

    「是誰?她是誰?」蘇妮不甘心的拍打著厚重的鐵門。

    緊密封閉的鐵門如同紀韋不曾對她開啟的心門般深鎖著,從不帶一絲溫度,永遠將她拒絕於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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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1:53:36
第三章

    老闆可能得準備一份奠儀來憑弔他這個因公殉職的員工。在昨晚江堂不小心向任其芳說溜嘴,瞧見紀韋一副想將他斬之而後快的齜牙咧嘴模樣後,今天老闆竟然要他去告訴紀大屠夫培訓前日才簽下的幾名新進模特兒。唉我命休矣!江堂低垂著頭,一副無奈又從容就義的歹命樣。

    其實這麼簡單又輕鬆的活兒交給公司裡資歷最淺的小牌經紀來做就綽綽有餘,殺雞焉用牛刀,周大老闆的如意算盤打得多精他豈會不知!

    這次招考的新進人員素質並不好,唯一一個脫穎而出的任其芳又被紀韋自私的「藏私」。現下周台生說什麼也得叫紀韋背書,把這一籮筐的爛山芋推上閃亮的舞台。而他,活該一早起床沒先焚香祝禱一番才會霉星高照,接了個這麼「好」的差事。

    打開周台生特辟給紀韋的豪華辦公室之前,浮現在江堂腦海裡的只有「在劫難逃」四個字。出乎意外地,開門之後迎接他的卻是紀韋那千萬年難得一見的陽光笑臉。

    江堂瞧著紀韋的笑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頸項。阿彌陀佛!看來他今天尚能頂著項上人頭回家。

    「嘿!Dick.」伸手不打笑臉人,江堂趕緊擠出一個苦笑。談公事時紀韋執意要大家喊他的英文名字。

    「是不是周台生讓你來找我的?」紀韋習慣性地將長腿擱上辦公桌,悠哉地靠著大椅背搖晃著身體。

    周台生那隻老狐狸有幾根寒毛他可是一清二楚。在商言商,他當然不能怪周台生的攻於心計、深富心機。

    「你知道就好,省得我多費唇舌。那我是不是可以向老闆覆命了?」正事已了,江堂得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免得節外生枝。

    「等等!」紀韋叫住一腳已跨出他辦公室的江堂。

    「怎麼回事?我們沒這麼生疏吧?我好無聊,坐下來陪我聊聊天。」

    笑裡藏刀也不過如此罷了!江堂頭皮陣陣發麻。

    「我忙死了,改天有空再聊。」不逃的人是笨蛋!

    「改天是嗎?好吧!但是改天我可不保證會有今天的好心情。」紀韋還是一派怡然自得。

    這人真是壞到骨子裡去了!江堂無奈地重新關上門,回到紀韋的辦公桌前。

    「怎麼啦?昨晚玩得開心吧?」

    唉!他只怪自己昨晚幹嘛那麼多嘴?江堂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紀韋用下巴努努江堂身後的小沙發。

    「坐啊!又不是小學生聽訓,你幹嘛一副做錯事等著受罰的樣子?」

    江堂挫敗地坐上沙發靜候「審判」。

    這小子八成會錯意了。紀韋睨了一副受虐小媳婦般的江堂一眼,微笑起身,放棄了他舒適的大椅,硬是把大臀擠進已顯得十分擁擠的小沙發裡。

    看來他得檢討一下自己待人處世的態度,這全公司上上下下每一個人怎會將他視為豺狼虎豹般地畏懼?就連江堂這個死忠兼換帖的兄弟都表現得這麼明顯。

    紀韋過分親密的舉動嚇得江堂魂不附體。

    「Dick,昨晚我絕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正在物色一個類似唐朝綺麗男的模特兒,而任其芳的男朋友肯定是最佳人選。當時我只顧著想把他吸收進星象,壓根兒也沒料到竟會說溜了嘴,這實在是……」

    「算了!我明白。要不是衝著你這麼盡忠職守,這件事可沒有那麼輕易饒過你,不過……」紀韋一臉算計地伸臂搭上江堂的寬肩,「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蘇妮和公司還有兩年的約,往後這兩年她的所有通告就有勞你費心了。」

    「你的意思是」江堂有些不敢置信。

    「就是這個意思,如果你不想接手的話……」

    「等等!這沒理由啊!她的行情正看俏,為什麼……」江堂突地憶起蘇妮一手遮天的緋聞。

    「我懂了!看來你已經受夠了她的糾纏。這女人的確不簡單,紅得已快發紫了,但她的宣傳手法卻教人敬而遠之。但在她頻頻向你放電的同時,你想,她會同意你的決定嗎?」

    「同不同意由不得她,如果她還想待在這個圈子最好是聽話些。」紀韋才剛說要檢討自己的作風,才一轉眼,他又故態復萌了。

    「反正我也不吃虧,你們私下商議好再知會我一聲便行了。」直至此刻,江堂才吁了口氣。

    正午時分,任其芳躲進一家簡餐店躲避當空的熱情艷陽。

    她挑了一個倚著落地玻璃窗,可以一覽街景的安靜角落。面前擺著的是井字木片拱著的小鍋、冒著陣陣熱氣的鍋燒意面.

    她左手支額,心煩得連眼前香味四溢的美食都難以挑起她的食慾。

    再這麼下去怎麼得了!任其芳低聲歎著氣,這年頭要找個像樣又合意的工作怎會這麼難,也許下個月真的得靠啃麵包、吃泡麵過活了。

    還是社會新鮮人的她沒有工作經驗,在失業率節節升高的今日,她當然吃虧得很。偏偏她又挑工作、挑環境、挑福利……總而言之,不能隨遇而安也是她找不到工作的原因之一。

    「你是……任小姐?」

    一聲低沉的嗓音喚回任其芳的神智,入眼所及的是一雙修長的腿。順著腿她抬高視線,那是一張有些熟悉卻又陌生的男人的臉。

    「你是……」她微擰起雙眉。

    「貴人多忘事,你真的不記得我了?美麗的小姐。」

    想起來了!他不就是那個「蘇老闆!?」

    「叫我麥可。」他大方地說,一屁股坐上她對面的空椅,「一個人?」

    任其芳沒開口,只給了對方一個淺笑以示回應。

    這個叫麥可的男人給了她好幾通電話答錄留言,可是她一想到那些怪裡怪氣的傢伙就提不起勇氣回電,想不到會在這裡遇上他。

    「我一直在找你。」麥可熱切地瞅著任其芳。

    「是嗎?抱歉,我不知道有這回事。」這種情況下,她也只有推得一乾二淨。

    「你沒聽到我的留言嗎?」

    「這……」任其芳故意頓了頓。

    「這幾天我和男友吵架一直住在外頭。」她好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難怪,我還以為你是嫌棄我的公司太小呢!」麥可不疑有他的說道。

    「怎麼會,你太多心了。蘇先生找我有事?」

    「叫我麥可。」

    「好吧!麥可。」

    任其芳的軟聲細語叫得麥可魂都快飛了。

    「老實說,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沒有簽到任小姐這位未來巨星將是公司的最大損失。」

    「簽約!?」

    「當然!我真怕被別的公司捷足先登,現在該不會已經太遲了吧?」

    「沒有,不過我真的有點受寵若驚。」

    「真的!?那太好了。如果任小姐現在有空是不是可以……我知道我是太過急切,但你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巨星。我敢打包票,不出兩個月任小姐肯定會大放異彩,而價碼方面也絕對不會令任小姐失望。」

    任其芳被捧得有些飄飄然,她忘了去深究天底下哪有這麼「好康」的事,急需一份工作、一份收入的她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判斷能力。

    見任其芳猶豫不決,麥可乘機推了一把。

    「不如這樣吧,今天下午我們要拍幾張客戶委託的平面廣告,任小姐不妨先去看看我們公司不打馬虎眼的工作效率,就當是為你往後的模特兒生涯做個見習,如何?」

    「可是……我會不會打擾你們的工作?或者其他工作人員並不希望外人在場?」任其芳嘴上如是說,心下可是嚮往得很。

    「不會!有這麼美麗的小姐「探班」,他們只會更賣力的工作。」眼見目的已達成,麥可笑得眼都瞇成一直線了。

    「那……好吧!」

    當麥可的箱型吉普車遠離市區往山區直驅時,任其芳終於忍不住心中一直加深的忐忑不安。

    「麥可,我們不是到你的辦公室嗎?」

    「我在山上有間別墅,除了休閒時會上來小住幾天,偶而還兼作場景用。」麥可解釋道。

    任其芳無法探試這話的真偽,戴著墨鏡的麥可令人瞧不透他的心思。

    她偏過頭去瞧車窗外的景致,午後突來的這場雷陣雨敲得車頂趴躂趴躂作響,而她的心跳聲卻強壓過雨聲直竄進自己的耳朵裡。

    在麥可刻意又造作的談笑聲中,車子在山腰處的一間歐式別墅前停了下來。

    山風夾雜著雨勢,任其芳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更加慌亂。

    「麥可,怎麼沒有半個工作人員?」進了屋,任其芳瞧見一屋子的攝影道具,但是卻連隻老鼠也沒見到,更別說是人影了。

    麥可看看手錶,「是我們早到了。」他邊說邊脫掉被雨水打濕的襯衫。

    鮮少見過男人在自己面前打赤膊的任其芳頓時面紅耳赤,她費力地喘息,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

    「麥可,你……山上的天氣好像比較涼。」她不知該不該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加件上衣。

    「你冷嗎?」麥可笑著走到她的身邊摸摸她的小手。

    「不!不是的。」任其芳趕緊搖頭,並試著縮回被麥可緊握住的小手,可是麥可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這情況似乎有點尷尬。屋外風雨交加、雷電交錯,而屋內孤男寡女、門窗緊閉。任其芳不禁開始懊惱自己沒有多加思慮就與他跑到這裡來。

    「下這麼大的雨,也許他們不來了……」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下山了?任其芳在心中暗自著急。

    「有可能喔!不過他們不來不是更好嗎?就沒人可以打擾我們。」他空著的左手不安分地摟上她的腰。

    「麥可,放開你的手,我不想開這個玩笑。」她的心中十分惶恐,身體也微微顫抖,偽裝鎮定的臉孔漸漸蒼白。

    「別裝出一副聖女貞德的模樣,這種事你和你的同居男友又不是沒做過,偶而換換口味,搞不好你會覺得我比你的男友更適合你也說不定。」麥可終於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了。他斜睨著眼,試圖挑起任其芳的認同。

    老天!任其芳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起來,她極力想掙脫麥可的箝制,卻發現他愈抓愈緊。

    「根本沒有什麼工作人員要來拍攝平面廣告,這根本就是你預設的詭計對不對?」她好像醒悟得太慢了。

    「別說得那麼難聽,我是耍了些小手段,但再怎麼說我的條件也還算不錯,做愛的技巧在圈內可是公認的高手,你不會吃虧的。」

    「圈內?」她愕然地忘了掙扎。

    「你們公司該不會是專門在拍……」

    「你不能否認那也是成名的另一種途逕吧!」麥可大方地承認他們是專拍色情刊物的公司。

    聞言,任其芳差點兒昏倒。她雙腳虛軟無力,癱軟的身體半掛在麥可的臂彎上。

    她太震驚了!震驚到傻乎乎地任由麥可的淫手摸上她的酥胸,撫上她的美臀,仍渾然不知該作抵抗。

    然後,她看見麥可放開對她的箝制,迅速褪去他身上僅剩的褲子……她這才猛然回過神來。麥可正用他邪氣的目光盯著她的身體瞧,好像在宣示她即將成為他的入幕之賓。

    不行!她怎麼能讓這骯髒齷齪、卑鄙下流的無恥之徒予取予求?她努力定定神,告訴自己千萬要沉著應變。

    瞧著全身赤裸、滿臉猥褻神情的大淫蟲又挨近她,任其芳當然明白接下來會是怎樣的狀況。說她不怕那是騙人的,她怕得連胃都隱隱痛了起來。但是她的花拳繡腿肯定抵不過麥可的蠻力,想要逃離魔掌只能智取而非力敵。

    而方才任其芳沒有推拒麥可在她身上上下其手的舉動,也教麥可褪去他的戒心。

    他來到任其芳的面前,迫不及待地伸手探向她的胸前,一點也不溫柔的把她的衣服前襟撕扯掉一大半。

    沒料到麥可會如此猴急,她雙手本能地護住胸前的春光,瞧著再度侵犯的淫手,她急忙顫聲開口:「別……別這麼粗魯好嗎?我自己來。」

    呵!有意思!這女人滿上道的。麥可斜揚嘴角,大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後便雙手抱胸等著她自動寬衣解帶。

    任其芳並沒有伸手脫去身上的衣物,反而拉過麥可的雙手擱在自己的纖腰上,學著電視螢幕上看過的壞女人勾引男人的手法,如法炮製地扭腰擺臀一番。

    她胸前那若隱若現的玲瓏曲線早已奪去了麥可的心魂,再加上她這一撩撥,麥可早按捺不住慾念的衝動,他在她腰間的大手猛一使力,她整個人便硬生生地撞進他的懷裡,腰部以下的軀體幾乎和他的身體貼在一起。

    「啊……」如此色急的麥可還是讓早有心理準備的任其芳不由得發出一聲輕呼。

    只不過麥可的「強硬」卻也直接地告訴她是時候了。

    而她的那聲輕呼教麥可誤以為她也正在享受他帶給她的感官快意。他雙手迅速下滑至她的臀部,猴急地想扯下她的短裙。

    「啊!等等!」任其芳在麥可貼身接觸的前一秒緊急喊停。

    她給了麥可一個媚笑後緩緩地坐在鋪著地毯的地板上,伸出右手食指狐媚地朝麥可勾了勾手指頭。

    麥可險些噴鼻血,他馬上如餓虎撲羊般地往前一俯身……

    就是這一刻!

    任其芳雙手往後撐著上半身,弓起膝蓋,待麥可一俯身,她猛力抬腳一踢,待宰豬只般的哀號聲立時響起。

    任其芳霍地跳起身,生怕方纔的力道不夠似的再朝麥可的命根子踹上一腳。

    麥可的豬叫哀號霎時便響徹屋內,痛得在地上直打滾。

    任其芳撈起一旁麥可的衣服套在身上,痛懲色魔欲罷不能的她絲毫不見心軟地朝麥可再補上一腳。

    「去你的!敢打你姑奶奶的主意,真瞎了你的狗眼!這是我回敬你的小小心意,請笑納。」

    三度被踹的麥可這下子恐怕連傳宗接代都有問題了,怎麼可能笑得出來。

    不敢在麥可的別墅多做停留的任其芳,跳上麥可的吉普車後便往山下直衝。

    半晌,不熟路況的她幾乎可以確定她迷路了。

    她由柏油路面開到碎石子路,又從碎石子路開到泥濘不堪的羊腸小徑。每一條路都似曾相識,每一處叉路都教她躊躇不決。

    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天空仍是一片陰暗,黑壓壓的厚雲層罩著蒼蒼林木,如邪惡撒旦伸展它的黑翼般詭譎。

    先前被麥可激起的勇氣在近二個小時的摸索探尋出路中慢慢地煙消雲散,此刻,籠上她心頭的除了無邊的恐懼、無助、絕望外,她整個人已經方寸大亂!

    怎麼辦?都已經夠倒霉了,沒想到駕駛技術不佳的她竟衰到撞上大樹。這下子不僅車子毀了,若不趕緊想法子脫困,等到有人發現她時搞不好連人也亡了。

    可是她不想也不敢離開這輛幾乎可以報廢的車子一步。除了黑黝黝的天幕令人膽戰,且有可能隨時來一場大雨外,她可不敢保證入夜後的山林會不會出現什麼毒蛇猛獸。

    山風帶著霧氣從撞壞破損的車窗縫隙裡竄了進來。她小手互搓著兩隻臂膀,這鬼天氣怎會這麼冷?早知如此,先前從麥可那兒出來時該抱著棉被上車才對。

    唉!現在想這些都無濟於事了。她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該拆掉椅套裹在身上取暖。

    打定主意後她開始拆除駕駛座右方座椅的椅套。她把手塞進椅墊下的小空間裡想找椅套掛勾,不意卻碰上一方硬硬的不明物,她小手一摸,掏出一看竟然是一支行動電話。

    她望著手上的行動電話,顫抖地打開電源開關,她所有的希望全在它身上了。

    哇塞!有電!?她欣喜的尖叫一聲。

    然而興奮的光彩只在眼眸駐留了幾秒鐘後便迅速黯淡了下來。

    她唯一記得電話號碼的好朋友向海茹出國旅遊去了,有電話卻沒有人可以求援,老天爺還真會捉弄人。

    她該打給誰?此時,她混亂的腦袋裡倏地浮現那只討厭又霸道的大沙豬。

    思及此,她再度打開電源。

    「查號台嗎?請幫我查……」

    此時的紀韋正開著車在山裡面搜尋迷路的任其芳,他已經急得汗如雨下。

    回想起當時在辦公室裡接到總機轉過來的電話時,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幾乎忘了呼吸、停了心跳的驚愕心緒。

    想不到認識任其芳這麼久,第一次接到她打來的電話竟然是一通十萬火急的求救電話。

    這只該死的小野貓竟然野到荒山野嶺去了!而且還野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他沒有閒暇追問她為何只身跑到山裡去冒險,但可以確定的是他找到她後一定要痛打她一頓屁股。她難道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置身於那種人煙罕至的深山野嶺有多危險嗎?

    該死的!天色都這麼暗了,教他上哪裡去找兩棵看起來好像相互擁抱的大樹。他入眼所及,看見的全是一棵棵互不牽扯的路樹。看來他找錯地方,他走的是碎石子路,而小野貓的所在地是爛泥巴路。

    其他的協尋人員不知如何了?他的手機一直沒響,那表示江堂他們也沒有斬獲。

    他盡量挑看起來又窄、草又長的小徑走,好幾次都直到無路可通再倒車回到原點。這樣折折返返地在山上繞了近一個小時,毫無線索的他氣憤的直捶方向盤洩憤。

    「叭」地一聲,他誤觸喇叭,但同時也靈光一現。

    同一時刻,他的手機也響起……

    他只希望是任其芳打來的。

    「紀韋,你現在人在哪兒?」那端傳來任其芳瘖啞的嗓音,急切又惶恐地搞得紀韋也跟著慌了起來。

    她嚇哭了!?紀韋感到心疼不已。

    「我們已經上山來了,你先別急。沒事吧?」他發現自己問得有些語無倫次。

    「我……」她嚇死了,怎會沒事!

    「又犯胃痛了?」他多少清楚任其芳絕不會在他面前承認自己的恐懼,於是他巧妙地轉移話題。

    「嗯。」她是真的胃痛。因為冷,冷得胃痛。

    「忍著點,我們很快就會找到你,相信我!」他腦海浮現她疼得擰著眉、微泛淚光的嬌顏。他真的希望早點找到她,但是現在他只能體會熱鍋上螞蟻的心情。

    「快點來,這裡好黑,我……」

    隱約中他聽見話筒彼端傳來斷斷續續的抽噎聲,扯得他心痛難當。

    「你車子的喇叭會響嗎?」

    「我試試。」她伸手按了下喇叭,「叭」地一聲響起,讓她嚇了一跳。

    他也聽到了隔著電話。

    「很好。我邊找邊按喇叭,如果你聽見了訊號就連按兩聲喇叭讓我們知道你的所在地,懂嗎?」

    「好!」她終於找到了一線生機,虧得紀韋想到這個好方法。

    「好!如果你一直沒聽到動靜也要每隔半小時打通電話給我。」這樣他才可以確定她平安無事。

    「嗯!」她全聽他的,在這種緊要關頭她可不會任性的再和他唱反調。

    紀韋馬上又打電話通告各方協尋人員。

    半小時後任其芳又打了電話告訴紀韋她完全沒聽到任何的喇叭聲,倒是紀韋偶爾會聽見幾聲協尋人員的喇叭聲訊號。

    怎麼會這樣?紀韋找得心都亂了,照這情形看來,任其芳的所在位置根本離他還很遠。

    她說她在半山腰下,會不會她根本就沒下山來?說不定人還在半山腰裡?早已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她是有可能擺這種烏龍。紀韋當下決定繼續往山裡前進。

    車子持續爬升了約二十分鐘後,突地兩聲短促的喇叭聲令他繃緊了神經。

    他使勁按下一聲喇叭。

    「叭叭!」幽靜的山林裡傳來兩聲令人雀躍的回應。

    他急忙又按下一聲,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叭叭!」又是兩聲愉悅的回應。

    片刻,整個山林此起彼落的喇叭聲擾嚷不休。

    兩個多小時前紀韋還信誓旦旦地叫著,等找到任其芳時非先打她一頓屁股再說,但是……瞧瞧他現在正在做些什麼?

    他正將驚魂未定的任其芳擁在懷裡細心呵護,連句重話也捨不得說出口。

    他好像常在做這種無聊的事,不是發誓要拿針線縫上她的伶牙俐齒,便是威脅要揍她一頓小屁股。然而叫囂了五年,他卻沒有一次付諸於行動,難怪這只任性的小野貓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一面對她,他總是遺失了自己的原則。對她妥協、任她撒野,讓她在自己看得見的範圍內為所欲為。

    這樣的相處方式,在過去五年來一直沒出過亂子。想不到剛出校門的她便拿她當模特兒的夢想來測試他的心臟負荷量,現下又鬧個荒山歷險記來嚇破他的膽。

    愛一個人真有這麼辛苦嗎?他實在想不透。

    仰慕他的女人很多,而他卻獨戀她一人。

    也許因為他得天獨厚的女人緣讓老天紅了眼,邱比特才會一箭狠狠地射中他的心,教他愛得這麼痛、戀得這麼癡,卻又深情無悔。

    察覺他雙臂圈著的俏人兒拚命往他的懷裡鑽,紀韋疑惑地伸手抬起她的小臉。

    「怎麼了?」

    紀韋聽見她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心疼地收緊雙臂擁著直打哆嗦的任其芳走進車裡。

    「你真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到山上來玩也不多帶件衣服。」紀韋瞧著任其芳裸露得幾乎瞧見底褲的瘦腿直皺眉。

    「我……」任其芳的喉嚨像是被東西噎住似的說不出話來,她不知如何開口說自己是因為被人強暴未遂才會落得如此狼狽。

    「還有,出來旅遊也不多找幾個同伴互相照應,今天得到教訓了吧!」紀韋抓過後座上的薄外套幫她蓋住與冷空氣接觸的雙腿。

    任其芳默默地瞅著他。她明白他是出於一番好意,但是他能不能選別的時間再數落她?

    見她不吭聲,紀韋下車踱向箱型吉普車摸索了一陣後再踱回到車上。

    「你那輛車是朋友的嗎?損壞得相當嚴重哦!明天一早再叫拖車公司來處理。」他邊說邊發動車子準備下山。

    「沒將車推進山溝裡算便宜他了,還叫什麼拖車公司!」任其芳冷哼了一句。

    「你好狠,你的朋友跟你有深仇大恨啊?」紀韋由喉間逸出一聲輕笑,緩緩地將車開上路。他瞟了身旁的任其芳一眼,原本緊擰的雙眉稍微舒解了些,至少他可以確定她和車子的主人並不是他想像中那麼好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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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1:53:53
第四章

    紀韋原本打算送胃疼難耐的任其芳上醫院拿藥,但她卻堅持要回家休息,拗不過她的堅持,紀韋只好先將她送回家。

    一回到家,任其芳便鑽進浴室沖洗一身的污泥,而紀韋則窩在廚房裡為他心愛的小女人熬粥。

    他望著熱鍋中跳動翻滾的米粒,心神卻早已游離。

    在山上時他義正辭嚴地訓著任其芳上山沒多找幾個同伴,現在回想起來,萬一任其芳找的同伴是男的,那……他肯定會被醋海淹死。

    他好笑地想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右手摸進上衣的口袋掏出方纔他在吉普車上翻出的名片。

    這男人可真騷包!名片上印的全是英文麥可·蘇,美人魚演藝事業……紀韋逐行念出口,臉色卻愈見難看。

    難不成那輛吉普車是麥可·蘇的!?小野貓怎會認識這號人物?對演藝圈稍有認知的人全知道這家掛羊頭賣狗肉的公司是幹什麼齷齪事的。而他們以不知情少女被迫拍下的照片或錄影帶來控制這些不小心上當的摘星族的卑鄙手法,更是令同業所不恥。

    那麼,小野貓弄得一身狼狽難道是……

    小野貓平日雖野,卻也不至於野到隻身到山上探險!紀韋愈想愈覺得事態嚴重,他沉不住氣地衝向浴室,正巧沐浴完走出盥洗室的任其芳直按著發疼的胃。

    見她緊蹙著雙眉,紀韋不知該如何開口問這麼尷尬的問題。他伸手扶起她,卻愣愣地瞧著她的臉發呆。

    任其芳狐疑地摸摸臉頰。

    「我的臉上有髒東西嗎?」她邊說邊轉回浴室照鏡子。

    隨後跟上的紀韋正巧瞥見被任其芳丟在地上的破碎上衣。頓時,他的心揪痛得幾乎教他站不穩腳步。他踉蹌地轉回廚房,難過得差點抓把刀往自己的胸口捅一刀。

    「紀韋……」沒瞧見臉上有髒污的任其芳轉進廚房時,只見紀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嗄?」他回過神來看向她。

    「你在想什麼?」她的小手片刻也不離發疼的胃。

    「沒什麼。稀飯待會兒就可以吃了,你先吃點胃藥。」他將在小櫥櫃裡找到的胃散遞給她。

    「你的臉色怪怪的,該不會你也胃痛吧?」她藉故拖延,能不吃藥是最好了。

    瞧她一臉的天真,紀韋忍住問她真相的衝動,他的心裡卻有無法言喻的不捨。關掉爐火,他邊盛粥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星象沒有錄用你之後,你還有沒有再試別家?」

    「怎麼?還想運用你的權勢把我打回票嗎?」她坐在餐桌前瞧著紀韋忙碌的身影。要不是見他還有點良心肯到山上去救她,又為她熬粥,她恐怕早拿掃帚趕他走了。再怎麼說她今天下午會這般淒慘,他也有責任。要不是他公報私仇,也許她已在星象發揮她的所長了。

    然而任其芳這句話也像是把指控的刀,一刀一刀地割著他已然痛楚的心。要不是因為他的自私,任其芳根本不會有機會認識麥可,也就不會被……他舀著熱粥,一口口地吹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麼尖銳的話題,只是重複著他的吹氣動作。

    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任其芳突地歎了口氣。

    「我想我也該醒悟了,也許這條路真的不適合我,罷了!我看我還是打包好行李,認命回家鄉算了。」她有些灰心喪志。今天的事讓她知道單純的自己實在不適合爾虞我詐、處處是陷阱的花花世界。

    「你……別回鄉下,明天你到星象去報到吧!」紀韋當下做了這個決定。他怎能眼睜睜地放她獨自一人躲回家鄉去舔傷。就算錯誤不完全是他造成的,他依舊會愛她如昔。這次他一時大意讓她受到如此大的傷害,往後的日子他一定會守護她,不會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我該不會是聽錯了吧?你要讓我去星象?」她瞪大了雙眼瞅著他。

    「沒錯,我讓你去,而且我說了就算。別人絕不會多說一句閒話,因為你確實有那份能力與條件。」他真誠的說出他的看法。

    他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讓任其芳不敢置信。

    「你……該不會另有目的吧?是不是想把我安排在你的身邊,再以上司的身份欺壓我這個弱小女子?」她回復了和他抬槓的興致。

    他伸手捏捏她小巧的鼻尖,「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決定了,不會被這件令人心痛的事絆住自己。他應該幫助她走出這片陰影才對,而他知道有一種治癒傷痛的特效藥愛情。

    紀韋突兀的親暱舉動教任其芳錯愕得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紅著雙頰愣愣地瞅著他。

    「你的胃散呢?」粥涼了,他覺得她應該先吃些胃藥比較恰當。

    「呃……」她捏緊手中的藥瓶,藥還沒入口她已經開紿打寒顫了。

    「我……我先吃粥。」她抓起湯匙要吃藥。

    「不行,先吃藥!」他把先前已倒好的半杯水遞給她。

    「我……我的胃不疼了,你把粥給我。」她寧願痛死也不願吃藥。

    瞧她發白的臉色根本是睜眼說瞎話。

    「你該不會是不敢吃藥吧?」他拿話激她,完全洞悉她的弱點。

    「誰說我不敢。」

    「那最好,粥快涼了喔!」他好整以暇地瞧著她漲紅雙頰的窘迫樣。

    任其芳哭喪著一張小臉。

    「好吧!我承認我不敢吃藥,你就別激我了。把粥給我,吃完粥我立刻回床上休息總行了吧!」

    「你別任性了。」他搶走她手中的藥瓶,舀出一匙藥粉。

    「來,張開嘴。」

    任其芳一雙小手緊捂著嘴搖頭,任紀韋如何哄騙她就是不開口。

    在無計可施之下,紀韋將藥粉倒進自己的嘴裡,含住一口水後雙手扣住任其芳的下顎並抬起她的臉。他立即俯下臉,將口中的藥水餵進她的嘴裡。

    他的舉動讓任其芳愕然地瞪大眼,她快窒息了。

    確定藥水已完全餵進她的嘴裡後,紀韋微抬起臉。

    「閉上你的眼睛。」一直以來,他就想嘗嘗這份甜美,上回在停車場的那一吻一直讓他覺得意猶未盡,今天他一定要好好的嘗個夠。

    她搖搖頭,紀韋方纔的舉動讓她整個臉飛燙了起來。她當然明白他叫她閉上眼睛是想再親吻她,但是……他真的以為她還會聽話的閉上雙眼任他吻個夠?「你是什麼意思?」多年來她一直當他是大哥哥,而他也從未表示過對她另有意思,這平淡又平凡的情誼怎可能一夕之間迸出火花?八成是紀韋這只自大豬又在逗弄她。

    「叫你閉上眼睛的意思。」紀韋一臉的挫敗,再浪漫唯美的氣氛都教這不懂情調的小野貓給破壞掉了。

    「我是問……為什麼要閉上眼睛?」她原本想說為什麼要吻我,但她可不敢這麼厚臉皮的說出口。

    「你說呢?」他反問她,有些話講得太明就沒意思了。或許用行動來說明,會讓她更容易瞭解。

    「我……」她的話尚未出口,已經被他的唇給覆住,而微張的口更是讓他的舌有機可乘的順勢滑進她嘴中,並且迅速地找尋到她的舌與她交纏在一起。

    有了上一次那個挑戰之吻的「職前訓練」,任其芳已沒有上次那麼生澀,在心中一番些微的掙扎後,她很快便被他激情的吻給帶動,進而開始回應他,少根筋的她雖然還分辨不出他的吻帶著什麼樣的動機,但她的身體還是很本能的有了反應。

    紀韋的手輕撫著她的雙肩,隨著愈來愈熱烈的吻,他的手順勢往下探索,來到她的胸前。當一碰觸到她那已然挺立的蓓蕾時,他訝異地發現她竟沒穿上女人專屬的「內在美」,但此時的他早已將將理智拋之腦後,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好好愛她!

    他的大手隔著薄薄的衣服輕罩著她「偉大」的胸部,輕輕地按摩著,想讓她適應他的碰觸。感覺到她猛地抽了口氣,但仍回應著他的動作,微挺了下身軀迎合他的接觸,他這才縮小範圍以手指輕揉著她的乳尖。

    一聲重重的喘息聲從任其芳的口中逸出,也讓她瞬間拉回了神智。她連忙推開他,「你在做什麼!?」

    正處於情慾氾濫邊緣的紀韋,頓時陷入一股慾求不滿的情緒中。

    「我以為……」她剛剛的反應讓他以為已得到她的認同,否則他絕不會在這時候,對她做出非分的要求。

    她漲紅著臉,慧黠的大眼轉了轉,「看在你曾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不跟你計較這麼多,改天你若是再乘機吃豆腐,我一定K你滿頭包。」她為自己熱情的回應找了一個台階下。

    「喔!老天,你竟然說我是乘機吃豆腐?」她不是一向很聰明嗎?怎麼會對感情這般智障?紀韋苦著一張臉盯著她。

    「難道不是嗎?」她伸出食指戳著他結實的胸膛。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你何不勇敢的承認?放心,我會大人大量,原諒你一時被我的美色迷惑所做的侵犯。」她做作地撥弄了一下她的長髮,對他曖昧地眨眨眼。

    是誰教她這個動作的?她難道不懂這樣的挑逗舉止具有強烈的性暗示意味嗎?

    「如果你夠聰明的話,以後別在任何一個男人面前做這樣的動作。」他氣惱的低斥著。

    當她是花癡啊!她表現得如此狐媚也不過是想逗逗他,想不到他亂沒幽默感的。

    她悶悶地抓過桌上的稀飯吃了起來,再和他抬槓下去恐怕她的胃會愈來愈疼,她不想虐待自己。

    瞧他做了什麼好事?不是說要治癒她的傷痛嗎?怎會又口不擇言的再度刺傷她脆弱的心靈!

    望著臉色不佳的她一語不發地吃著稀飯,紀韋的心又迅速抽痛了起來。

    朦朧中,任其芳隱約看見自己的床前坐了一個人。她揉揉眼睛想看清那人是誰,當眼前的影像漸漸清晰,她赫然看見那張熟悉的俊逸臉孔。那個在短短的時間連吻她幾次的紀韋,但是……他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房裡,甚至就坐在床沿對著她笑?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以為你知道呢!小野貓!」他仍是笑著一張臉。

    任其芳嘟著嘴,「誰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看你的腦袋瓜裡除了那種邪惡的念頭外,裝不進別的東西了。」

    他湊近她的臉,「是啊,我的確是想來完成晚上來不及完成的事,難道你不想知道最後的感覺會有多完美嗎?」

    「我們就不要違背自己的心了,男女之間的事就是這麼神奇的,你一定要勇於嘗試。」他輕輕地在她的耳鬢廝磨著。

    任其芳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晚上的那種酥麻感又出現了。怎麼會這樣?為何這個男人每次一靠近自己,她就會有這種奇怪又舒服的感覺!

    「交給我,我會帶領你……」

    「嗯……」她不自覺的點頭,並主動地覆上自己的唇。她學著紀韋之前吻她的步驟,粉紅的舌尖輕畫著他的唇,並頑皮地與他的舌大玩追逐遊戲。

    不滿意他的閃躲,她輕嚀一聲:「討厭,你的舌怎麼滑得像條泥鰍,不許你再動來動去的。」

    紀韋聳聳肩表示順從,她笑著再度貼上自己的唇,但是紀韋可沒那麼聽話,他反被動為主動的緊環住她,急迫的吸吮著她的舌,在她的嘴裡周遊了一圈後便離開了她的嘴,沿著頸項讓熱吻往下蔓延。

    他的舌頭隔著透明的睡衣,抵在她粉紅的蓓蕾上,感覺它在自己的逗弄下變得堅挺。他順勢將她的睡衣褪去,當她完全裸裎在他面前時,他不由得發出讚歎,「你教我忍不住想吃掉你。」

    「我好像感覺不到你有這麼飢餓哦!」她大膽的挑逗著他,雙手環上他的肩,將他拉向自己。

    「小野貓,你馬上會知道我有多餓。」

    當她完全清醒時,赫然發現自己正坐在床上。原來是一場夢!驀地,她的臉瞬間熱燙了起來,夢……怎會做這種綺夢,而且對象竟是隔壁那只討厭的大沙豬!?她惱恨地猛甩著頭。

    任其芳拍拍額頭,只覺得頭痛欲裂、喉痛聲啞,最討厭上醫院打針吃藥的她懊惱地發現自己生病了。

    她習慣性的伸手抓起擱在床頭上的鬧鐘……都十一點了。噢!這對一向有早起晨運習慣的她來說,實在是太離譜了。

    這全怪那該死的紀韋!他竟然奸詐地奪走她的吻!就是他突兀的親密舉動害她做了那個夢。一想起那令人臉紅心跳、熱情有勁的「春夢」,她就覺得不可思議。她怎麼會夢到自己和隔壁那隻大沙豬做「那種事」?更讓她覺得訝異的是,在夢中她不但一點反抗也沒有,甚至還反應熱烈、樂在其中……哎呀!真是太丟臉了,她最好別再見到他,否則一定會羞愧而亡的。

    咳!咳!她痛苦地咳了幾聲,翻身下床想倒杯開水,這才察覺自己的雙腿虛軟無力,全身骨頭像快散了般酸疼難耐。

    她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地挨近小桌邊。突地,電話鈴聲響起,催促著已舉步艱難的她。

    好不容易她的指尖才碰上話筒,不穩的身子卻讓她的另一手扯住桌巾,霎時桌子上的電話、玻璃冷水壺及杯子乒乒乓乓地碎落一地。

    一身狼狽的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伸手想拿起玻璃碎片中的話筒,卻劃傷了手腕。

    「喂……」

    她有氣無力地將話筒貼向耳旁,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一聽見是向海茹的聲音,她勉強的開口:「向海!?你在哪裡?」生病的人最渴望的便是溫暖情誼。

    「我還在日本呢!你怎麼啦?」向海茹聽出任其芳的不對勁。

    「我好難過,我想……我快要死了……你……我……」喀地一聲,話筒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喂!其芳!你怎麼啦?喂……」話筒裡傳出向海茹驚恐的嗓音。

    而回應她的仍是一片靜寂

    「老兄,你已經待在這個辦公室裡吹了一整個上午的冷氣了,能不能行行好,請你移動尊駕去哄哄你那個蘇妮小寶貝?」在大夥兒忙得人仰馬翻的當兒,紀韋的優閒實在教江堂眼紅。面對這樣的差別待遇,江堂的火氣正如玻璃窗外的艷陽持續加溫著。

    能惹得一向斯文有禮的江堂如此忿忿不平,紀韋心中當然明白自己是太過恃寵而驕了。因為老闆不敢數落他,才養成他這種我行我素的惡習。

    「對不起,因為我在等人。」他誠心地表示愧疚。

    對不起!?他該不是聽錯了吧?江堂愕然地盯著他。

    見江堂嚇得一愣一愣的表情,紀韋調侃他。

    「怎麼了?對你太好竟然也能把你嚇傻?我這個人真的有這麼難相處嗎?」

    「你啊,是那種有點壞又不至於太壞的男人。」江堂認真地思索後答道。

    「這是恭維還是貶損?」如此憨直的江堂讓紀韋有些啞然失笑。

    「一半一半吧!對了,你到底在等誰?」能讓紀韋等上半天的人物,來頭肯定不小。

    「蘇妮又怎麼啦?」紀韋不答反問。

    啊!他差點忘了蘇妮這個令人頭痛的女人,江堂拍拍微禿的前額。

    「她從早上就吵著要你去看她的新造型,任憑攝影師小汪苦口婆心地哄了老半天,她就是不肯拍照。麻煩你去搞定她好不好?」

    「你沒忘記我已經把她交給你了吧?」

    「我當然記得,但是我實在拿她沒轍啊!」

    「你可以用美男計,或者買個小禮物哄她開心。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方法是人想出來的,動動你的腦子吧!」丟出手的燙手山芋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他又不是「爬代」了。

    「美男計?對不起,施展媚功也得看長相吧,憑我這般抱歉的臉,唉」江堂哀聲歎氣地垮下雙肩。憑他江堂的長相當然不是太抱歉,只不過和紀韋比起來,唉,烏鴉怎能比得過鳳凰!他有自知之明,何必自討沒趣。

    「幹嘛這麼沒有自信?你也是一表人才啊!」

    「可惜的是不對蘇妮的胃口,不用問也知道她想把你給吃掉。」

    「你都說她想吃掉我了,那你還送羊入虎口?」紀韋猛打太極拳,推得一乾二淨。

    「你……」唉!他又上當了。江堂苦著一張臉,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真的搞不定蘇妮,頂多捲鋪蓋走路囉!「欸,你還沒有說你到底在等誰?」他實在好奇死了。

    「任其芳。」這沒什麼好隱瞞的。

    「任其芳!?」江堂一臉狐疑地望向紀韋。

    「我讓她上午來公司報到,可是卻一直沒見到她的人影。」紀韋一臉擔心的神情。不知道為何,他的心好不踏實,懸宕了一整個上午,等得他心煩意亂,好幾次都衝動得想衝去她家瞧個究竟。

    「哈!你終於承認任其芳不適合乏善可陳四個字啦?」江堂挖苦他。

    紀韋睨了他一眼。

    「說得好像你多有眼光似的。」他就是見不得別的男人「欣賞」任其芳。

    不知死活的江堂沒發現紀韋醋勁大發的神情,他訕訕地繼續調侃。

    「至少比你有眼光,我一眼就瞧出她的與眾不同。」

    「哦,是嗎?」紀韋壞心腸地打著主意。

    「你覺得任其芳的朋友向海茹如何?」

    「他啊……」江堂雙眸立即閃亮了起來。

    「有男人所不及的細膩,有女人所沒有的豪邁。嘖!又是一顆閃亮耀眼的明日之星。」

    「你觀察得滿細微的嘛,不過我覺得「他」脂粉味太重了點,身高也不夠,條件差了點。」愈來愈有意思了。

    江堂一臉的不以為然。

    「你是什麼心態?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這道理我懂,可是你也不該公私不分,盡挑人家的缺點。」

    「我承認我曾公私不分,但絕對不是用在向海身上。倒是你,應該睜大眼睛瞧清楚,向海絕對不適合做你的唐朝綺麗男。」紀韋又把長腿擱上辦公桌。

    「你……」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江堂懊惱地停下話題。

    紀韋挑了挑眉,依舊悠哉地蹺著二郎腿。

    重歎口氣,江堂認命地當起接線生。

    「喂,我是江堂。」

    「請問紀韋在不在?」

    江堂皺皺眉,又是哪一個被紀韋俊美外相「煞」到的無聊女人?「你是哪位?」

    「我叫向海茹,是任其芳……」

    是他!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位具陰柔之美的男子聲音還真細哪!「嘿!是我啊,上次在西餐廳裡見過的,你還記不記得?」

    「呃……啊!記得,記得!請問你紀韋在……」

    「等等!你能不能先留個電話給我。關於上次我向你提過的事……」

    「我有急事找紀韋,你先幫我……」

    「我的事也很急啊,你知道眾裡尋他千百度……」

    「喂!我沒閒工夫聽你咬文嚼字,其芳出事了,叫紀韋來聽電話。」這男人真是白癡!向海茹在電話那頭暗罵道。

    呃?這叫向海的小傢伙脾氣真壞!等等,他剛才說什麼來著?「你說誰出事了?」

    怎麼電話還在這白癡手上?心中著急的向海茹早已忍不住要罵人了。

    「該死的!你最好保證其芳沒事,否則等我回去剝掉你一層皮。叫紀韋來聽電話!快!」

    這下江堂可不敢再哈拉下去,他把話筒遞給紀韋。

    「向海說任其芳出事了。」不必向海來剝他的皮,江堂相信紀韋會先拆了他的骨頭。

    「她怎麼了?」紀韋顫抖著手接過話筒。

    「我不知道,大約十分鐘前我打了電話給她……」向海茹簡單地陳述一切經過。

    「你竟然隔了十分鐘之久才打電話要我去救人,你算哪門子朋友!」紀韋咆哮著。

    「講點道理,我人在日本怎麼趕回去?再說我沒有你的電話,托台灣的朋友查詢電話總要給人家一點時間吧!而且現在是討論誰錯誰對要緊,還是去瞧瞧其芳要緊?」向海茹也不甘示弱地咆哮回去,並忿忿地掛上電話。

    憂心忡忡的紀韋一掛上話筒,便心急如焚地直奔地下停車場。

    他一上車發動引擎後,車子便疾駛而出。

    就在他即將駛離停車場出口時,突地一道身影竄出……

    紀韋猛踩煞車,過快的車速讓車身拋了一個半圓,在險些撞上牆柱之前停住。

    「該死!」他低斥一聲,單拳狠狠地擊向方向盤,側轉回頭瞧著那突然冒出的黑色身影。

    蘇妮!?這該死的女人真是陰魂不散!

    他倒車重新駛上車道,但站在出口處的蘇妮依舊文風不動。

    他氣憤地搖下車窗咆哮:「蘇妮!你搞什麼鬼?閃到一邊去!」

    前方的蘇妮仍然沒有理會他。

    氣憤不過的紀韋下了車,「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現在正趕著去救人,你快走!」他拉住蘇妮的手把她拖離車道。

    「你何不先救救我?」蘇妮順勢巴住欲轉身上車的紀韋。

    「我沒時間和你窮蘑菇。」盤上他心頭的全是任其芳的影子,他只想盡快擺脫蘇妮的糾纏。

    拉拉扯扯之間,蘇妮眼尖地發現一個專門炒作花邊新聞的雜誌記者出現在不遠處。她佯裝跌倒在地,可憐兮兮地抱著紀韋的腳,抬高嗓音哭天喊地。

    「求求你別走,我這樣全心全意的愛你,你不可以對我這麼無情無義、始亂終棄,我只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

    「誰對你始亂終棄了?雖然我們曾經同床共枕,但我對你完全沒有任何感覺,那一次只不過……」紀韋咬著牙根,氣惱自己還在這裡花無聊的時間重提往事,他忿忿地停住口,擺脫蘇妮的糾纏駕車離去。

    而一旁哭倒在地的蘇妮則肝腸寸斷地繼續她的戲碼,直到那位雜誌記者上前扶她一把……

    淺綠色的病床上躺著臉色蒼白的任其芳,她的左手插著點滴針頭,包裹著紗布的右手被坐在病床邊守候的紀韋結結實實地握在掌心裡。

    望著她手腕處的紗布,紀韋心中的抽痛久久無法平息,她的傷猶如一把利刃插進他的心坎裡,一刀一刀似乎在懲罰著他對她的粗心大意。

    他不該自以為是,淡化她昨晚不曾表現出遭受玷污後應有的歇斯底里反應,輕易被她高超的平靜演技所蒙騙。

    事實上,昨晚的漫漫長夜裡他一直無法成眠,心疼地想著她遭受暴力侮辱時的惶恐與無助。

    然而他為什麼沒有想到她一樣會在漫漫長夜裡獨自心傷?儘管她的外表十分堅強,但那畢竟是每個女孩最珍視的。

    直到此刻他依舊無法相信如此活躍、開朗的她竟然會選擇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是不是認為被奪走了貞操,她這一生就再也找不到真愛了?不!他痛苦地瞅著病床上的佳人,心中有千千萬萬個吶喊:你還有我,懂嗎?

    咳!咳!任其芳輕咳了兩聲,美麗的長睫毛微微顫動著。

    「其芳……」紀韋溫柔地拍拍她的臉頰,另一手仍緊緊握住她的柔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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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1:55:09
第五章

    恍恍惚惚中任其芳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悠悠地轉醒,睜開大眼後才發覺週遭的景物有異。

    「這……是哪裡?」她環顧四周,很快便找到了答案這裡是她最討厭的醫院!

    「醫院。你還好吧?」紀韋滿腔的關懷溢於言表。

    「我……對喔,我感冒了。」她一雙大眼轉呀轉的,還在打量病房裡的擺設。

    感冒!?紀韋心疼地想著她到此時此刻還在故作堅強,不放聲痛哭一場;他相信他寬闊的胸膛至少能減去她的無助與傷痛。

    瞧紀韋緊鎖著濃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任其芳單純的以為他在掛念著他繁忙的工作。

    「紀韋,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打完點滴後我會自己叫車回家。」

    「回家!?我認為你應該住院休息幾天,而且我也幫你辦好了住院手續。」去他的工作,有什麼事比她的命重要!

    「住院!?」任其芳愕然地瞧著一臉正色的紀韋。

    「老天!瞧你這副神情,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而且已經病入膏肓了。」她失笑地道。

    「別胡說八道,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玩笑。」他臉上的陰霾更深了。

    呃,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任其芳不快的嘟起小嘴,這才發現紀韋握著自己的小手。

    嗯,他的手心還真溫暖,被他握著的感覺還挺不賴的。她舒服地閉上眼睛去感受來自他手心的觸感。

    唉!她肯定是發燒昏了頭,竟然沒有甩開他的念頭,而且還十分享受。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花癡的?

    「其芳……」見她遲遲不肯再睜開雙眸,紀韋捺不住心中的惶惶不安。

    「你生氣了?」他伸手輕撫她光潔的臉頰。

    紀韋不曾有過的溫柔舉動教任其芳不自覺地輕顫了一下,但隨即她發現自己竟然陶醉在他指腹下的溫暖磨蹭。這樣的認知教她更是羞澀得不敢睜開明眸瞧他。

    「乖乖聽話好嗎?你一定得調養好自己的身體,因為緊接而來繁重的模特兒訓練課程會很辛苦。住院是為了讓你得到充分的休息,而且也可以趁此機會把你多年的胃疾做個徹底的治療。」他極力遊說她留在醫院裡。

    「在家裡也可以休息,而且自在多了。」

    「可是在醫院有醫護人員可以照顧你,在家裡誰幫你做三餐?誰幫你打理家務事?」最主要的是留她一個人在家,不知道她會不會又一時想不開……紀韋不想冒這種險。

    「我不管啦!反正我不要住院。」她耍起小孩子脾氣。

    「別任性了,我是為你好。」他苦口婆心地勸說。

    「我怎麼能不任姓?我叫任其芳不是嗎?」

    「你……」真是敗給她了!紀韋只能暗自歎息。

    「我不管啦!我要回家了。」說著說著,她還真的動手想拔掉點滴的針頭。

    「喔,大小姐!求求你別……唉!好吧,我答應你不住院,但你得乖乖的躺好打完這瓶點滴。」看來他只有妥協一途了。

    「真的!?」她喜出望外地看著他,只差沒摟住他的頸項送他一個響吻。

    紀韋愁苦著一張俊臉,再這麼下去,他不僅會失了他的原則,可能還會把她寵上天。但他能怎麼辦?誰教他要瘋狂地愛上她執著無悔。

    從醫院回到家後,任其芳深深體會了紀韋的執拗。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對自己的任性感到後悔。原本只想擺脫令她生厭的醫院藥水味及一支支細尖、亮晃晃得令人頻頻發抖的針筒,不料卻跌入另一場「牢獄之災」.

    她當然感激這三天來紀韋衣不解帶、隨侍在側的慇勤呵護,但是他也不必誇張到夜不歸營,抱著睡袋到她家打地鋪的地步吧!

    他甚至不准她出門,除非有他相伴。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紀韋簡直酷斃了!不管江堂或是公司其他成員的來電,他一律回以「你自己做決定」六個字便草率收線,就連頂頭上司周台生的來電也一視同仁。

    最令任其芳不解的是,周台生竟還能容忍他的員工在公司一團糟的情況下,無故曠職三天之久!她先前耳尖地聽到江堂在電話裡咆哮整個作業程序早亂成了一團。

    當然紀韋在公事上的我行我素、目中無人,對她來說是無關痛癢的一件事,然而,如果他的霸氣與怒意是衝著她而來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了。

    好比此刻,她就覺得自己也許該挖個地洞躲起來比較妥當些。但她相信就算上山下海,他也會想盡辦法把她揪出來。當一頭發怒的獅子正虎視眈眈地盯住獵物時,不趕緊開溜的話,恐怕只有等著被生吞活剝的份了。

    腳下抹油,正準備開溜的任其芳,不幸被手長腳長的紀韋一把扯住後衣領。他像拎小雞一般將她架到廚房的洗碗槽前。

    「你最好有個好理由。」他雙手將她困在洗碗槽前,高大的身影堵住她的去路,語氣不佳地冷哼道。

    任其芳絕望地瞧著洗碗槽的暗槽裡橫躺著的幾顆來不及湮滅證據的藥丸,迅速地抬出這幾天來屢試不爽的拿手絕活。

    「我的頭好痛啊!」她抱著頭可憐兮兮地喊疼。

    「痛死你活該!這洗碗槽難不成也患了重感冒,需要你這麼好心的餵它吃藥?」紀韋嘴上數落,雙手卻不自覺地輕撫著她的額際。

    任其芳舒服地享受紀韋的按摩服務,這短短幾天下來,他們之間的肢體接觸早已多到讓任其芳習以為常了。嗯,想不到她的適應力還滿強的。

    不疑有他的紀韋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你該不是一開始就把藥全丟進這個黑洞裡吧?」他真想揍她一頓小屁股。

    「人家怕吃藥嘛!」她嘟著小嘴嬌嗔地承認。

    「良藥苦口,吃藥真有那麼恐怖嗎?你光看醫生不吃藥,病怎麼可能會好?」

    「拜託你別盡在我面前提吃藥一事好嗎?聽得我頻頻反胃想吐。」末了,她還誇張地乾嘔了幾聲。

    紀韋著急地拍著她的背。

    「你還好吧?」

    「我不想看到這些藥丸。」她乘機大作文章,吸了吸鼻子,一副淚水即將氾濫成災的可憐樣。

    「好好好!不吃藥,你先到客廳休息,我倒一杯溫開水給你。」他側身扶著任其芳轉出廚房。

    「嗯。」她乖順的點點頭,背對著他做鬼臉,嘻!一切搞定!她相信他不會再逼她吃藥了。只是,令她不解的是,為什麼紀韋會突然轉性,對她百依百順到令她受寵若驚?

    而且這幾天他的雙眸總在不經意間溢著淡淡的愁,是什麼困擾了他的心?工作嗎?她揮揮手否定這個可能性。那麼,難道是他對她……她立即搖搖頭,小手迅速遮掩住自己發燙的雙頰。喔!老天!她該不會得了花癡病吧!

    手裡端著一杯溫開水從廚房轉進客廳的紀韋,瞧見的便是任其芳雙手摀住微紅臉頰兀自發呆的畫面。

    「怎麼了?」他慌忙地將手中的茶水擱在茶几上,不假思索便將自己的寬額抵上她的。

    「沒發燒啊!」他拉開自己的俊臉,一雙黑眸鎖上她泛著紅潮的小臉。

    「呃,我……沒事,天氣……太……太熱了。」紀韋過近的俊臉加速了她的紅潮蔓延,連短短的一句話都支支吾吾個老半天。

    但很快的,她便發現自己的說辭實在沒什麼說服力,因為屋裡的冷氣機正散發著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涼空氣。

    「會嗎?」紀韋納悶地瞧了眼冷氣機後,再把視線挪回她緋紅的雙頰上。

    「量個體溫好了。」他找來體溫計。

    「我真的沒事。」在他不分晝夜的細心照顧下,她的感冒早好了大半。

    他抓下她的小手,將體溫計塞進她的腋下。

    「乖乖的量個體溫,真的沒事的話才好安心,對不對?」他哄著忸怩不安的她。

    斗室裡靜謐的氣氛讓任其芳的心跳更加鼓動不安,她胡亂塞個話題企圖掩飾自己的尷尬。

    「上回你提過讓我到星象報到的事是當真的,或只是句玩笑話?」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送你上醫院的那天我在辦公室等了你一整個上午,想不到你竟然把它當成玩笑話!」他坐在她身旁無奈的搔著頭髮。

    「這怎能怪我,誰料得到你會出爾反爾!」她抗議著。

    紀韋實在不想再提起此事,只因他一時的自私、感情用事,卻讓她遭到……

    他默默的取下她腋下的體溫計,確定她沒發燒後才真正鬆了口氣。

    「欸,你能告訴我讓你改變主意的原因是啥嗎?」見紀韋沉默異常,她愈是好奇。

    「我說過你有足夠的條件。」他避重就輕的回答,而真正讓他改變初衷的原因,不提也罷!他想做的是保護她而非傷害她。

    「你少誆我了!我們又不是初相識。既然我有那麼好的條件,一開始時你為什麼要抨擊我是癡人作夢,要我早早打消念頭?而如今我對模特兒這條路不再抱持希望時,你卻又回過頭來勸我別回鄉下老家,甚至還力薦我到星象?你的心態真教人懷疑,而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她一針見血的道出問題核心。

    她窮追猛打的逼問教紀韋頻頻拭汗,有口難言的他乾脆起身離去。

    「我先回公司一趟。」天知道他一刻也不想離開任其芳的身邊,但他得先找個地方想個好的藉口才行。

    任其芳緊追其後,在紀韋旋開大門門鎖之前攔住了他。

    「少來!你這種人就算曠職十天半個月的也依舊逍遙自若,更何況星象巴結你都來不及了,你根本犯不著擔心被解雇。想走可以,但是別跟我打哈哈,告訴我讓你改變主意的原因是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瞧她生龍活虎質問著他的潑辣模樣,紀韋只覺又好氣又好笑,看來先前她那副頭疼難耐的可憐相全是裝出來誆他、尋他開心的。

    「廢話!你到底說不說?」她朝他噴氣。

    「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想知道原因?」他瞅住她的眼眸裡閃現的是耐人尋味的神采。

    「你很囉嗦耶!」紀韋成功地挑起她的好奇心,今天她若是沒得到滿意的答案絕不罷休。

    「那麼……這就是你要的答案。」紀韋邊說邊俯下身,一手攬上她的腰,另一手輕柔地捧起她的下顎,將自己的雙唇覆上她的。

    他的吻是那麼溫柔,但他的內心深處卻是狂熱奔放得難以自己。

    他知道自己現在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是他多年來對她的愛戀,是他想要照顧她、保護她一輩子的決心。

    他不要她誤以為他是抱持著遊戲的態度,或只是因為一時的迷惑而吻她,甚至讓她心生恐懼地想起在山上時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紀韋的戰戰兢兢、慎重其事,讓任其芳有種被捧在手心裡小心呵護的寵溺感覺,她的腦海裡一直翻轉著連日來紀韋對她的細心與體貼的畫面,而他的吻輕而易舉地挑起她內心深處的慾望。

    這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底的吶喊,她對他竟然存在著某種不知的渴望。要不是女性原有的衿持、尚存的微薄理智克制著,恐怕她會開口要求他給她更多的熱情。

    紀韋強迫自己放開她的雙唇,「你懂我的心意了嗎?」他的黑眸依舊緊瞅著她紅艷欲滴的朱唇,克制慾火的眼神顯得迷離又朦朧。

    「喔!我該怎麼說,你讓我的心跳加速、呼吸困難、雙腿無力……」她的身軀完全癱軟在他身上。

    「我想你得找個醫生來看看我了。」

    紀韋揚起薄唇輕笑,她淘氣的一句話輕易地消弭他患得患失、愛她又怕傷害她的心結。

    「你啊!」他輕捏她小巧的鼻尖。

    「不必找醫生了,我送你一帖愛情特效藥。」

    全身酥麻無力的感覺再次襲向她的四肢,她將自己交付在他強而有力的臂彎裡。此刻,她只想拋開一切,在他的懷抱裡纏綿繾綣一輩子,直到地老天荒。

    八月天,朗朗晴空上的艷陽熱情地吻遍大地。

    頭戴鴨舌帽,脂粉未施的向海茹背著背包,拖著一隻皮箱步出機場,她拉了拉帽簷遮去惱人的刺眼陽光,揮手招來一部計程車。

    同一時間,她聽見左後方傳來一道有點熟悉的男性嗓音。

    「等等!向海,我在這裡。」江堂朝站在計程車旁的向海茹跑來。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朋友。」他氣喘吁吁地向一臉不悅的計程車司機道歉,並將差點兒就跨上計程車的向海茹拉向一旁。

    喔!怎會是這只白癡禿頭鵝?光瞧他足以媲美五百燭光的禿額,週遭的溫度少說也提升了五度。

    「你怎會在這裡?」

    「我送個朋友來機場,你呢?」江堂揮手抹汗,能和向海茹不期而遇,他興奮得好比中了第一特獎似的。

    「剛下飛機,我想去探探其芳的病情。」三天前她原打算提前回國,卻在得知紀韋對任其芳慇勤照料後打消了念頭。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她相信紀韋會好好把握才對。或許……哈!哈!希望紀韋別怪她回來得太早。

    「我送你去,反正是順路。何況我也該上任其芳家把紀韋逮回公司,那個蘇妮啊,已經把公司搞得雞飛狗跳了。」

    「你的意思是紀韋這幾天都窩在其芳身邊,連班也沒去上?」

    啊!他怎麼又大嘴巴了?任其芳是向海的女朋友耶!完了,紀韋這下肯定要被向海給打歪鼻樑。江堂懊惱得差點咬斷自己的大舌頭。

    「你別衝動,他們不會……」慘了,他這是愈描愈黑了。

    「不會什麼?」惡毒的太陽教向海茹擰緊雙眉,卻讓江堂會錯了意。

    「我的意思是說任小姐絕不會……不是……是……」江堂急得頻頻拭汗。唉!他送走朋友就該打道回府,幹嘛多事蹚進這渾水裡。

    「拜託!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天生就沒什麼好耐性的向海茹拎起皮箱就走,她可沒空聽一個白癡支吾了老半天還談不到重點。

    「喂!你等等我啊!」老天!向海該不會急著找紀韋打上一架吧!?不行!他得阻止這場可以預見的血腥暴力。

    「我的車子在另一邊。」他抓住向海茹的皮箱往回走。

    向海茹無奈地跟在後頭。望著江堂高出她半顆頭的高大身影,她突地發現他的身材比例還挺不賴的。

    「欸,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背影比正面好看多了。」

    「謝謝你的稱讚。」他咬牙切齒,回過頭給她一個鬼臉。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脂粉味太重了?」他不甘示弱地反咬向海茹一口。

    「是嗎?」原來這只禿頭鵝還當她是男孩子,難怪他方才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原來是怕她找「情敵」一較長短啊!「欸!」她伸出食指戳他的後背。

    江堂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她。

    「嗯?」他還在為先前那句話生悶氣。

    「告訴你一個秘密。」她故意裝得神秘兮兮。

    「什麼?」是不是被太陽曬昏頭了啊?他竟然看見向海這娘娘腔的小傢伙在向他拋媚眼!他揉揉雙眼,再仔細一看,真的!向海真的在向他拋媚眼耶!

    「覺不覺得我很嫵媚動人啊?」她嗲聲嗲氣地朝他吹氣。

    「喂!」江堂丟下皮箱迅速退後一步。

    「老天,你該不會是……」

    向海茹憋住一肚子的笑意,她曖昧的點點頭。

    「可是,任其芳呢?你和她的關係……」

    「我們是好姊妹嘛!」她還在眨眼。

    江堂一臉的錯愕,他瞠目結舌,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小子該不會是那個吧!

    「嗨,江堂,我突然覺得你好有男子氣概哦,不如……」

    江堂連忙打斷她的下文,「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揮手招來一部計程車,快速地將向海茹的皮箱塞進後座,「你自己坐車回台北吧,拜拜!」語音剛落,他的人早逃離百公尺之遠。

    向海茹好笑地望著落荒而逃的江堂,這男人也未免太好騙了。不過她可是實話實說,是他先會錯意才會錯得如此離譜,不是嗎?

    向海茹將皮箱扔進自己的小窩後,便原車直驅任其芳的公寓。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像紀韋這般高傲的男人在面對真愛時,是不是會拉下身段,遷就任性的其芳?還是依舊趾高氣昂,像個大男人跩得二五八萬?

    她左手抱了一個紙袋,紙袋裡面躺著幾顆她從日本帶回來的大蘋果。下了車,她蹦蹦跳跳地跑進公寓,眼角餘光瞥見正要合上的電梯門。

    「喂!等等!」她拉高嗓門叫喊,什麼淑女形象全閃到一邊涼快去了。

    在機場落荒而逃的江堂,剛上高速公路便接到周台生的電話,老闆命令他得想盡辦法、用盡手段,今天非得把紀韋逮回公司「處理善後」不可。他一個頭兩個大,愁眉苦臉地來找紀韋執行不可能的任務。然而,剛進電梯的他怎麼也想不到運氣會這麼背,又遇見先前被他甩進計程車裡的向海。

    「哎呀!是你啊,我們真的好有緣哦!」剛跨進電梯,向海茹一見江堂那足以媲美五百燭光的禿額,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好……好巧。」江堂微微頷首,苦哈哈地看著漸漸合攏的電梯門,心底直祈禱著向海這傢伙可別趁此四下無人之際對他性騷擾。

    瞧江堂一副戒慎恐懼的模樣,向海茹故意將他擠向角落,好整以暇地欣賞他手足無措的窘樣。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清新的蘋果香。

    「這蘋果好香對不對?」她轉過身來面對他,順勢將手中的紙袋抱在胸前挨近他,她閉上眼睛佯裝陶醉在蘋果香味中,還特意將小臉略略抬高。

    他們的距離只有一個紙袋之隔,而向海茹曖昧的姿態好似在向他索吻似的,江堂只覺腦門發麻,臉紅耳赤到恐怕可以在他的臉上煎蛋了。他伸手推推紙袋,想把他們的距離拉開些。

    「啊?你想吃蘋果嗎?別客氣,來,我送你兩顆。」向海茹故意會錯意,從紙袋裡掏出兩顆蘋果,在江堂的一雙大手裡各塞進一顆。這兩顆蘋果大到足以教江堂挪不空手來。

    向海茹再度把小臉湊向他,「欸,江堂,你收了人家的禮物總該有所表示吧!」

    「呃,謝謝。」一手各抓著一顆大蘋果,江堂只有乖乖向她道謝的份。

    「蘋果是我遠道從日本拿回來的,只有謝謝兩個字啊!?」她佯裝不滿意地抱怨,然後語出驚人地說道:「至少也該給人家一個吻嘛!」她可是算準了江堂絕不敢親她才會如此說。

    江堂聞言險些腳軟。

    「開……開什麼玩笑,這……成何體統?」

    「別這麼迂腐好嗎?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如果你是女生我絕對不介意。」他挑明了講。

    「那你當我是女生不就好了。」

    「很可惜你不是。」江堂睨了她一眼,雖然他的確長得很女性化。

    「誰說我不是的?」她抬眉挑釁。這臭江堂真的是眼睛被蛤仔肉糊住了,她今天又沒變裝,一個活生生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竟然沒瞧見她女性的特徵,這……實在太傷人了。

    電梯門一開,江堂挪動高大的身軀閃出門外,他碰也不敢輕碰向海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動了他一根寒毛,這娘娘腔的怪傢伙搞不好會藉題發揮,要他為他的後半輩子負責!

    向海茹氣悶地步出電梯,她邊走邊打量自己的身材,經常被同儕譏笑為荷包蛋的小胸脯,一雙修長卻狀似鷺鷥的細竹竿腿,扁平無肉的臀……罷了、罷了!難怪江堂一直認為她是男生,誰教她長成這副營養不良的德行。

    從來不曾為自己身材不佳而煩惱的她,這下子可真是傷透了心。

    任其芳傻眼地瞧著向海茹將紀韋趕出門外並上了鎖。而可憐的江堂打從一開始就被拒於門外,連門檻也沒跨進就得和任其芳說拜拜了。

    「你和江堂怎麼回事?」明眼人一看馬上明白向海茹的怒氣全是衝著江堂而來。

    「那只禿頭鵝簡直要把我氣炸啦!」向海茹簡單地將事情敘述一番。她的火爆脾氣一向如此,事不關己則已,一關己就全沒了準則。什麼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這類的論調全拋在腦後,先罵一頓痛快再說。

    「欸,從頭到尾全是你一個人耍得江堂團團轉,你還好意思發飆!?」任其芳有點同情被蒙在鼓裡的江堂。

    「我哪有耍他?是他自己瞎了眼,男女不分。」

    「你敢說一開始你不是玩得不亦樂乎?引發你怒火的只是江堂最後「看扁」了你的身材,沒有發現你是女兒身罷了。」任其芳的話可真是一針見血。

    向海茹挫敗地跌坐在沙發上,「上帝真是不公平!」

    「別埋怨了,你怎麼不去探討一下為什麼你這麼在乎江堂的看法?」旁觀者清,一向不在乎別人眼光的向海茹竟會為此大動肝火,可見……任其芳瞇著眼曖昧地瞅著向海茹。

    「你的意思是我對江堂有意思?老天!你該不是談戀愛談昏頭了吧!」一抹詫異浮上向海茹清麗的臉龐,她揮揮手,隨即對任其芳的假設嗤之以鼻。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懶得和你抬槓。還有,誰告訴你我在談戀愛的?」突然造訪的向海茹打斷了她和紀韋的熱情纏綿,而她也是在前一刻才確知紀韋對她的情意,難不成向海茹生了一雙透視眼?

    「何必別人來告訴我,我隨便瞄上一眼就一清二楚了。你啊,對感情永遠都少根筋。」向海茹不忘先吹噓一番。

    「你喜歡紀韋嗎?」

    「喂!你能不能問得含蓄點?」任其芳羞紅了臉。

    「怕羞啦?那表示你對紀韋很有感覺囉!」向海茹調侃她。

    「欸,你們發展到哪個階段了?」她直截了當地問。

    「什麼階段?」

    「別裝了,我故意晚點回國為的就是不想破壞你們的好事,你該感謝我的用心良苦才是。」

    「為什麼會破壞好事?你想到哪兒去了?」任其芳嬌嗔道。

    「不會吧!紀韋怎麼可能……」

    「欸,夠了。」愈說愈不像話了,任其芳趕緊打斷向海茹的胡亂猜測。

    「說說你這次去日本有什麼斬獲?」

    「你不提我倒忘了,今年流行的彩妝走勢……」

    任其芳邊削蘋果邊聽著向海茹侃侃而談她鍾愛的美容造型,但閃進腦海裡的卻是紀韋那張有個性的俊臉,或霸氣、或溫柔、或執拗、或深情……這一切一切甜蜜地填滿她的心房,令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紀韋才剛跨進公司大門,原本愁容滿面的一干人全衝向他面前搖尾示好,興奮的神情比見到心儀的偶像巨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紀韋微微抬手一揮,代替了所有的問候、回應後,直接來到他自己的辦公室裡。

    打從紀韋的車一進地下停車場,早接獲線報的周台生便直接來到紀韋的辦公室恭候大駕,這當兒他早已開妥冷氣,備妥香煙、美酒,只希望他的財神爺能大發慈悲,賞他一口飯吃。

    「咦?周董,你怎會在這裡?」對周台生如此大獻慇勤,紆尊降貴地當起茶水服務生的用意,紀韋瞭然於胸卻明知故問。

    「唉!你就別再捉弄我了。」周台生一臉的苦瓜相,儘管他心中對紀韋使壞的個性恨得牙癢癢的,但敢怒不敢言的他也只有任紀韋為所欲為了。

    「我哪敢!?我可是領你的薪資過日子的。」

    是啊!但我卻是靠你的臉色過日子的。周台生在心中回道。

    「找我找得那麼急,是不是擺不平蘇妮那個刁蠻女人?」紀韋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這三天來他待在任其芳身邊,禁煙禁得都快抓狂了。

    「蘇妮的事不是一向都由你在打理的嗎?怎麼無緣無故把她交給江堂了呢?」周台生問得小心翼翼。

    「這有什麼好計較的?江堂和我不一樣都是星象裡的一員嗎?又沒叫她改投其他公司門下,她在彆扭些什麼?」

    「她大小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曉得。」周台生好無奈,面對紀韋和蘇妮這兩大財神爺,他偏袒任何一方都不恰當。

    「那我的脾氣呢?你摸清楚了嗎?」紀韋威脅道。

    「你這擺明是在為難我嘛!」懊惱寫在周台生的臉上,冷汗則爬上了他的額際。

    「那又如何?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做出的決定何時更改過?」紀韋擺明了沒得商量。

    「就念在我們相識多年,我一向也待你不薄的份上,你這回能不能讓個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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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1:55:26
第六章

    周台生開始要人情。

    「讓步?你何不叫蘇妮死心?」這燙手的山芋紀韋肯定是不會回收的,況且他也不想教蘇妮食髓知味。人的慾念像無底的汪洋,永遠也別想填滿它。

    「她的脾氣一向都是那麼拗,更河況人人皆知她鍾情於你,你這樣的確教她下不了台。好男不跟女鬥,你就別跟她斤斤計較了。否則她不上節目、不上台,吃虧的不只是她一個人,更包括星象裡的每一位成員。你總不希望看到因為她一人,使得公司旗下的模特兒全被拒於伸展台或螢幕上吧?」周台生不得不動之以情。他頻頻拭汗,這已是最後的孤注一擲,如果紀韋再不妥協,他只有及早擬定關門大吉後的生涯了。

    紀韋將手中殘餘的煙屁股按向桌子上的煙灰缸,沉思了半晌,再燃起第二支煙,「叫蘇妮自個兒來跟我說吧!」

    「這……妥當嗎?」看紀韋的表情並不像是要妥協的模樣,周台生真怕這王見王,一個談不攏可就……

    「放心吧!如果我氣走了一個蘇妮,頂多再還你一個比蘇妮更具巨星架勢的人。」紀韋適時亮出任其芳這張牌。

    「你是說真的還是尋我開心?」向來都是周台生硬塞新人給紀韋培訓、創造明日巨星的任務,高傲的紀韋還是破天荒第一次自動把工作攬上身。周台生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眼中卻不免閃動著欣喜若狂的光彩。

    相對於周台生眼中的興奮,顯現在紀韋雙眸裡的卻是一抹難以抹去的憂愁。

    如果可以,紀韋真的不願違背本意將任其芳帶進這個複雜的圈子,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再也無法放任任其芳在他的視線範圍外闖蕩。

    他當然明白這樣過度的保護對任其芳並不好,但是有誰明白他內心的自責與無奈?就算是一份遲來的補償吧!他為自己找了個藉口。

    「你何時變得這麼囉嗦了?」紀韋將長腿擱上桌子,頭靠在沙發椅背上閉目養神。用意明顯地暗示周台生談話到此為止。

    周台生摸著鼻子退到辦公室門口,臨出門之際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能告訴我那個讓你慧眼獨具的幸運兒是誰嗎?」據他的資料,公司目前除了蘇妮外,幾個稍具氣候的模特兒紀韋全不看在眼裡,難道會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黑馬?

    紀韋沉默了半晌,「任其芳。」他淡然地道。

    任其芳?那不是前陣子被紀韋私自刷掉的那個亮眼女孩嗎?周台生壓根兒也沒料到會是他公司之外的人員,他有些愕然。

    「她不是……你的仇人嗎?」

    「如果你不中意她,那就當我沒提過。」紀韋把心煩的情緒全表達在他的語氣裡。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台生趕緊陪上笑臉,額頭上的汗珠才剛滾向眉際,新生的汗珠又爬上額際。

    「我馬上叫蘇妮來找你。」他生怕紀韋又改變主意。

    「明天吧!」紀韋喊住已轉出門外的周台生。

    嗄!?周台生張口屏息,他心驚地以為紀韋臨時變卦,慌得杵在紀韋辦公室門口不知該去該留。

    紀韋睨了汗流浹背的周台生一眼,若不是早知道自己長相俊逸,他八成會以為自己不但其貌不揚,甚至滿臉橫肉、猙獰可怖,否則周台生怎麼會每次見到他就好比耗子見著了惡貓般地緊張兮兮,一副唯恐被他生吞活剝的模樣。

    「明天吧!我現在得回家一趟。」紀韋突生慈悲地軟了語氣向周台生解釋。

    「你……」他不是剛進公司大門嗎?如此行色匆匆又是為了什麼?周台生一臉的狐疑。

    紀韋也不想向周台生解釋太多。他的心直掛念著任其芳。向海茹這小妮子左看右看就是一副粗心大意的模樣,她能照顧好大病初癒的其芳嗎?

    看來似乎是不太可能。反正把任其芳交代給任何一個人照顧他都不會安心的,他向來只信任自己。

    抓起桌子上的鑰匙,他大步越過周台生的身邊,淡淡地留下一句:「明天見。」

    然而天不從人願!心繫佳人的紀韋在停車場時,卻被一臉哀怨的蘇妮逮個正著。

    蘇妮在紀韋開啟車門之前拿走了他的車鑰匙。

    「你來了卻沒打算見我?」她紅著眼眶,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把車鑰匙還我,有話明天再說。」紀韋伸手至她面前,敷衍的心態完全表露在他的言行舉止中。

    「你不要我了?」她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般哭倒在紀韋的胸懷,淚珠兒撲簌簌地直落在紀韋的前襟上。

    「蘇妮!放開我。」這情景若教報章雜誌的記者們瞧見那還得了,紀韋急著拉開懷中的人兒,哪知蘇妮卻像塊橡皮糖似的愈黏愈緊。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不在乎你有女朋友,如果你想娶她我也可以不計較名分,只求你別不理我,別拋開……」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對你從來就沒有不良的意圖,更對你沒有任何感情。放開我!一切到此為止,否則你只是自取其辱罷了。」紀韋扳開她的手說道。

    奈何蘇妮卻黏得死緊。

    「不!我愛你,從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認定你是我的唯一。我想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否則你不會給我一夜纏綿,留下無盡的繾綣。」她不怕死的又提起紀韋最忌諱的話題。在紀韋私下將她轉讓給江堂的情況下,她只有如此孤注一擲,期待紀韋能念在他們曾有過一夜情的情分上,再給她一個贏回他的機會。

    「你放手!」紀韋惱得大手一甩,把蘇妮整個身軀推離他的胸懷,一點也不憐香惜玉,更不擔心她是否會因此而跌傷。

    「我已經不只一次的警告過你,別再提起那件無意義的往事,更別說什麼我是你的唯一!如果你的記性不差的話,應該記得在那一夜之前你早就不是處女。」紀韋忿忿地指控。

    「不是的!那是我以前騎腳踏車不小心……」猶做困獸之鬥的蘇妮扯著謊,其實早在她十六歲時就把她的第一次獻給當時熱戀中的男友了。

    「別說了!我並不想追究什麼,就算是吧,你也不能否認這兩年來在你身旁周旋的男人已不計其數。」紀韋點到為止。

    「你冤枉我。」蘇妮臉色一片灰白。

    紀韋冷哼一聲。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有多大的能耐相信你很清楚,再爭論下去,難看的是你自己。」說完他俯身向跌坐在地上的蘇妮要回車鑰匙。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蘇妮順勢將手臂兜向紀韋的頸項,往下一拉,毫無防備的紀韋整個身軀壓向坐倒在地的蘇妮身上……

    下一秒,錯愕的紀韋便瞧見車道的另一側有個雜誌記者正衝了過來。

    他回過頭瞧著身下的蘇妮,只見她的眸光得意萬分,唇角上揚的弧線愈咧愈大,扯得紀韋的頭皮陣陣發麻。

    該死的!這女人竟然設計他!?這根本是預設的陷阱。

    這次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無可奈何的看著那名記者舉起他掛在胸前的相機……而他竟然擺脫不了蘇妮的蠻力箝制!

    千鈞一髮之際,一輛轎車突地駛進停車場,好巧不巧地停在紀韋和蘇妮身邊,歪打正著地阻隔了攝影機的鏡頭。

    開車速度永遠追不上紀韋的江堂此時才剛抵達公司,他愣頭愣腦地搖下車窗。

    「你們……談妥了嗎?」

    原本即將成功的計謀竟毀於一瞬間,蘇妮面對眸光冷冽如冰的紀韋,早嚇得臉色發青、魂飛魄散。她真怕脾氣暴躁的紀韋會一時失控將她的頭顱給捏碎。她趕緊鬆開勾住紀韋頸項的雙手,急忙地攀住眼前唯一能救她脫離這頭暴怒獅子的江堂。

    「江堂,我的頭好暈,你送我去一趟醫院吧!」她用哀求的眼神直瞅著尚弄不清楚狀況的江堂。

    紀韋一躍而起,他雙臂交抱於胸前,瞇著一雙鷹眼直瞪著惺惺作態的蘇妮。

    「江堂——」紀韋不怒而威的氣勢教蘇妮直打起寒顫,如今她只能巴望江堂救她一條小命。

    「江堂,你到底聽見了沒?」她又急喚了一次。

    反應遲鈍的江堂直到此刻才瞧出點眉目。他抿抿唇,朝駕駛座旁的前座努努嘴。

    「上車吧!」

    一旁的紀韋並沒有阻止蘇妮鑽進江堂的轎車內避難。

    反正她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山不轉路轉,蘇妮若還想待在星象,自投羅網只是早晚的事。

    目送江堂的車緩緩離去,紀韋斬釘截鐵地下了決定:日後他絕對得離蘇妮這女人遠遠的,否則不知她又要如何假藉機會興風作浪。尤其在他和任其芳才剛剛由朋友變成戀人之際,他更得小心謹慎才行。

    前來應門的向海茹不敢置信地看著站在門外一臉關切之情的紀韋。

    不會吧!?敢情她不在的這幾天,紀韋和其芳的關係已發展到如膠似漆、片刻不離的親密地步?

    「其芳呢?」紀韋大步跨了進門,左顧右盼地問道。

    見紀韋這副緊張的模樣,向海茹忍不住調侃他:「你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其芳又不是三歲小孩,你還怕她迷路不成?」

    紀韋臉色一變,隨即衝向向海茹面前,朝著她的鼻尖咆哮。

    「你讓她獨自一個人外出?」

    紀韋幾近兇惡地瞪了向海茹一眼。

    「你最好保證她平安無事。」他煩躁地搔亂一頭短髮,心知他不該怪罪不知事情來龍去脈的向海茹,但他實在控制不了自己忐忑的心。

    他就是不放心任其芳獨自一人,他無法保證她會不會又一時想不開,故意跑上街去撞汽車、跳樓或跳水?

    他甩甩頭,揮去這些血淋淋又教人心驚膽戰的猜測。然而,他的心依舊懸上喉頭。他明白自己是對她保護過度,但就算把任其芳拴在他的褲腰上,他還是不免要擔心她會不會一不小心跌倒。

    他對她呵護備至的愛戀心態,已經嚴重到沒有什麼道理可言的地步。他明白過於濃烈的愛情往往是一種甜蜜的負擔,但他已是如此,又能如何?

    「她也不過到巷口買些飲料,會出什麼事情?神經病!」向海茹翻了翻白眼道。她真的懷疑其芳是如何和這個歇斯底里的男人相處的?而且還談起戀愛來!

    「她是病人,你不該讓她一個人到處亂跑。下樓買個飲料,難道你就不會代勞啊?」紀韋睨了眼前這粗線條的向海茹一眼。

    「喂喂喂!客氣點,你女朋友是人,難道我不是人啊?」粗線條是向海茹給人的錯覺,真實的她,內心可是細膩得很。面對紀韋毫不修飾的抱怨眸光,她隨便瞄上一眼便心知肚明。

    「她的情況特殊。」向海茹隨口的一句女朋友,教紀韋打心底竄起絲絲的甜蜜,語氣也跟著軟化不少。

    「情況特殊的定義是什麼?發燒、感冒?你未免小題大作了吧!何況其芳說了,她的感冒早已痊癒,你再把她限制在這小小的斗室裡,小心她又悶出病來。」先前任其芳向她描述紀韋把她關在家裡的霸道行為時,她還半信半疑,只認為是其芳誇大其辭,想不到……唉!其芳的形容還算是客氣了點,紀韋的表現何止霸道,簡直專制得不通人情。

    「感冒、發燒?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紀韋的語氣悶悶的。

    「難不成還有別的?」向海茹頓了頓,「頂多再加個胃痛的老毛病。」她補充道。

    「你真相信她的說辭?」紀韋開始考慮他是不是該向其芳的好友吐露真相,相信向海茹最少能幫他看緊任其芳。

    「為什麼不?難道還有我不知道的內情?」紀韋眼中隱含的沉痛教向海茹也跟著懸上一顆心。

    紀韋心中的愁緒全寫在他深鎖的俊眉上,他的喉嚨乾澀,要他親口說出任其芳被人強暴的痛心事實,無疑像在他的心口狠狠地劃上千刀。

    「你……沒事吧?」向海茹蹙眉,莫名地也跟著焦躁了起來。

    「我沒事,出事的是其芳。」紀韋深吸了一口氣,才痛苦地繼續說:「事情是在你來電的前一天,她被人強暴了。」

    向海茹睜大了雙眸,小手緊緊摀住險些驚叫出聲的嘴巴,她激動的猛搖頭,久久才平復內心的激動與驚愕。

    「這……我才不信。」她完全瞧不出其芳有何異狀。

    「我沒理由拿其芳的清白來開玩笑。」

    「可是……她一個字也沒提過。」

    「這種事本來就難以啟齒,她一定只告訴你感冒,事實上她為了這件事割腕自殺,要不是你及時的一通電話,恐怕……」他緊握雙拳,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割腕自殺!?「可是我問過她手腕處的傷口,她說是被碎玻璃割傷的。」潛意識裡向海茹並不想承認紀韋所說的一切。

    「如果是你,你會不會為自己的軟弱找藉口?」紀韋反問她。

    向海茹氣餒地垂下雙肩,一向不發達的淚腺突地決了堤。

    一室的哀淒,滿懷惆悵的兩人渾然不覺哼著小曲兒的任其芳已採購歸來。

    一見到紀韋也在屋內,任其芳立即將滿滿一大袋的冷飲、零食藏在身後。這幾天紀韋老拿她的感冒病情大作文章,冰冷的東西她絕對禁口,而蜜餞之類的乾果又被譏為垃圾食物。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可以大肆血拼,怎料紀韋會出現在她的客廳。老天保佑,可千萬別教紀韋將這一大袋零嘴丟進垃圾桶裡才好。

    「紀韋,你不是回公司上班了嗎?」任其芳的臉上堆滿心虛的笑容,和愁容滿面的紀韋、向海茹形成一副強烈的對比。

    聽見任其芳的嬌柔嗓音,紀韋強自打起精神,而向海茹則忙著擦拭淚水。

    「怎麼啦?世界末日了不成?」任其芳瞥見向海茹極力掩飾的淚眼時調侃她道。

    「沒有,我只是……」說著說著,向海茹喉頭一哽,淚珠兒又串串滑落。

    紀韋沒料到向海茹會如此激動,看來他這步棋是下錯了。

    「欸,我不過才數落你幾句,用不著在其芳面前故作委屈吧!」他無奈地找個台階讓向海茹下。

    任其芳趕忙上前摟住已成了淚人兒的向海茹,認識向海這麼久,她從沒見過向海掉過一滴眼淚。

    「紀韋,不管你們起口角的原因是什麼,我要你跟向海道歉。」

    「不!他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我沒有善盡照顧的責任,不該讓你獨自下樓買東西……」

    「老天!他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你被他洗腦了不成?」任其芳不可置信地望著將錯誤盡往自己身上攬的向海茹。

    「我……」向海茹才一開口,紀韋趕緊截斷她的話。

    「我不過就事論事。」紀韋朝向海茹使眼色,示意她盡快收拾氾濫成災的淚水。

    「她完全沒有盡到督導之責,放任大病初癒的你獨自一人出外採購。你看看你買了些什麼?盡買些沒營養的垃圾食物。」他眼尖的瞥見放在袋子最上端的幾包泡麵,聰明的將話題牽進垃圾食品上。

    「就算向海跟在我身旁,我還是照買不誤,你這分明是找碴嘛!」這臭紀韋,一點面子也不給,任其芳朝紀韋挑釁地扁了扁嘴。

    瞧任其芳卯足了勁替向海茹申冤的模樣,紀韋真是莫可奈何。不過他也不是有心和她抬槓,還是趕緊化干戈為玉帛的好。

    「算了!就當我反應過度,我道歉就是了。」他朝著向海茹打恭作揖,惹得向海茹不知如何是好。

    「向海。」任其芳低喚好友一聲。能讓一向高傲的紀韋認錯道歉實屬難得,她當然明白這是紀韋最大的讓步了。

    感受到紀韋為了不讓任其芳受到第二次傷害所做的努力,向海茹打從心底為好友慶幸。

    「其芳,我真羨慕你有個這麼體貼的男朋友。」然後,她又轉向紀韋,「你會守護她一輩子吧?」

    「我會的。」紀韋深情的望著任其芳,堅定地許下承諾。

    任其芳面頰微紅,有些難為情地鑽進向海茹的懷裡。

    「他到底灌了你什麼迷湯啦?」紀韋和向海茹的一搭一唱,讓她的小腦袋裡浮現著教堂裡神父問著準新郎的那句:你願意娶某某人成為你的妻子,並且愛她、相互疼惜、敬愛一輩子?

    「不用任何人來灌我迷湯,我相信我所看到的。有句廣告詞說認真的女人最美,我覺得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了。」感傷無濟於事,希望愛情能讓其芳的人生重新出發,向海茹衷心祈禱著。

    「謝謝你的讚美。」紀韋得意地咧嘴笑道。

    「你知道嗎?我認為我是其芳的媽媽,早就備妥一牛車的嫁妝,迫不及待要把你們送作堆了。」向海茹打趣道。

    「向海——」瞧瞧她交的是什麼朋友,也不想想自己還雲英未嫁,就說出這麼令人臉紅心跳的話來。

    向海茹頑皮地皺皺鼻頭,把一直窩在她胸前的任其芳拉開。

    「你好像抱錯人了,紀韋的胸膛會更有安全感。」

    向海茹輕輕一推,紀韋巧妙地將任其芳抱個正著,任其芳像小鳥依人般地棲上紀韋寬廣的胸膛。

    「討厭啦!」任其芳嬌柔地跺了跺腳,臉上的紅霞漾了一圈又一圈。

    「討厭?既然惹人嫌,那我走了。」向海茹退向門口。

    「留下來一道吃晚餐吧,我請兩位美女上館子。」抱著懷中的俏佳人,紀韋既得意又滿意,他心情好得可以吃掉一桌滿漢全席。

    「不了,我才不會這麼不識相當電燈泡咧!」說起電燈泡,向海茹馬上聯想到有五百燭光的禿額江堂。

    「欸,你的朋友江堂到底幾歲了?」

    紀韋的眸光一閃,他揚了揚薄唇,「他大我兩歲,三十歲。怎麼?你對他有意思?」這倒是一對不錯的組合。

    「你別瞎猜。」向海茹極力撇清關係。

    「我只是猜不出他的實際年齡,原來他只有三十出頭,難怪這麼好騙。」她原本猜江堂至少有四十歲了,看來這男人未老色先衰,真是可悲。

    「騙!?」紀韋不解地問道。

    「呃,沒什麼,只是開個玩笑。拜拜,我不打擾兩位恩愛了。」向海茹曖昧地眨眨眼,帶上門離去。

    臭向海!任其芳在心底暗罵著,旋即尷尬的扯開話題。

    「江堂真有那麼年輕嗎?看不出來耶!」

    紀韋的雙手環上她的纖腰。

    「在我面前你還想著別的男人?我的魅力哪裡去了?」

    「少耍嘴皮子。」她發覺自己戀上了他略帶煙草味的胸膛。向海說得沒錯,紀韋的胸膛像個安全的港灣,她一旦停歇便捨不得再出航。

    「那動動嘴皮子好了。」他俯身攫住她的朱唇,火熱的雙唇傳達他深深的眷戀。

    激情的吻讓任其芳不由自主地在喉間發出細微的申吟,一股暖暖的電流瞬間在她的體內流竄。

    她伸出十指,頑皮的搔亂他的頭髮,學著他的親吻方式,熱情地和他的舌追逐嬉戲,直到她覺得腦中缺氧,並且擔心不曾做過如此激烈運動的舌頭恐有閃傷之虞,才輕推開和自己吻得渾然忘我的紀韋。

    「你身上的煙味真令人不舒服。」她說道,藉以掩飾熱情回吻的羞赧。

    「不好意思,剛才在公司多抽了幾口。」他坦白道。

    「抽煙有礙健康,為了你的身體著想還是少抽點,能夠戒掉那是最好了。」嗆鼻的煙味令她不舒服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真的關心他的健康。

    他明白她的心意,動容地將她擁進懷中。

    「為了你,我會珍惜自己的生命,努力戒掉有如慢性自殺的香煙。但是,將心比心,為了我,你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們還有很美好的未來,你懂嗎?「

    「我懂,但是你有必要如此鄭重其事嗎?」紀韋認真的雙眸讓任其芳覺得實在有夠誇張。

    「答應我,你會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堅持要聽到她親口說出的承諾。

    任其芳白了他一眼,「我會、我會。我會活到長命百歲,活到成妖成仙,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紀韋輕逸了一聲笑,「滿意,但是不用成妖成仙,只要活得夠和我廝守一生就行了。我可不願意上了天國還時時刻刻得擔心哪個男人覬覦你的美色。」

    「拜託!你吃哪門子醋?到那個時候我已經發蒼蒼、視茫茫,齒牙動搖了,一個醜老太婆是不會有人感興趣的。」任其芳好氣又好笑地說道,但心裡倒是甜蜜到了極點。

    姑且不論百年之後紀韋是不是真會吃那看不見的飛醋,至少此刻他清楚地傳送了一個訊息——她這一生,非他莫屬。

    星象的清潔歐巴桑下午來打掃公司時可能會掃出一整堆的玻璃碎片,因為整間公司裡的職員頻頻跌破眼鏡。

    原因是向來對女人不屑一顧的紀大經紀今天竟然親自護送任其芳上星象報到。

    姑且不論她是公司破天荒第一次沒有經過「正常」作業程序便錄用的新人,光是瞧紀韋兩顆眼珠子緊緊追尋著任其芳小小的身影,大家已是心照不宣。

    這漂亮的小妮子肯定是紀韋的女朋友,眾人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自古英雄配美人,才子伴佳人,對於任其芳能擄獲自傲的紀韋的心,除了她長得漂亮外,眾人皆引頸企盼她的工作能力也能如同長相般教人為之讚歎.

    只因紀韋是星象的無價之寶,雖然這塊寶有點冷、有點傲,但沒人希望他們的偶像崇拜者交上了一個白癡般的繡花枕頭;就像對紀韋糾纏不清的蘇妮便是如此。

    最重要的一點是,大夥兒終於盼到了一個可以用柔情舒緩紀韋火爆個性、臭硬脾氣的人,眾人皆希望星象從此能得到安寧,別再動不動就傳出嚇死人的咆哮怒吼。

    而一向將紀韋當成太陽神再世的周台生更是不敢對任其芳稍有怠慢,只見他忙裡忙外、穿梭於各個組別間,極盡呵護奉承之能事地向每個職員介紹任其芳,只差沒當面交代一句:千萬別怠慢了咱們救苦救難的女菩薩。

    說她是救苦救難的女菩薩並不為過。昨天下班前周台生特地找來紀韋的拜把兄弟江堂詢問有關任其芳的事。這不問便罷,一問之下他興奮異常的情緒直延續到今天。

    能讓紀韋「藏私」的女人,肯定在他心中佔有一定比例的份量,而古有名言:英雄難過美人關。所以只要他能巴結上任其芳,往後的日子他也就不必戰戰兢兢地對著紀韋的那張撲克臉,只要任其芳肯為他說項,還怕紀韋不乖乖地言聽計從嗎?「還滿意嗎?」在帶著任其芳做了一次巡禮後,周台生一邊進入紀韋辦公室,一邊對著身旁的紀韋和任其芳饒富興味地如此一問。

    當然!這答案對紀韋來說是肯定的,周台生對任其芳的禮遇是無可挑剔的周到。

    然而,他的過於慇勤對任其芳而言卻是無形的壓力。

    方才同事投諸在她身上的眼光,或友善、或讚歎、或嫉妒、或冷然,在在都向她發出一股不尋常的訊息,而她明白這全是拜紀韋所賜。

    唉!早知會引起如此大的騷動,引發如此多「關愛」的眼光,她寧願搭那擠得像沙丁魚似的老牛公車,也不願搭紀韋的順風車來落人話柄。唉

    這長聲歎息催得周台生冷汗涔涔。難不成這小妮子比紀韋還難搞定?只見周台生原本兩道毛毛蟲似的濃眉霎時下垂成個「八」字。

    「謝謝你,周董。」今天周台生表現得可圈可點,紀韋難得好心情的認真致謝。

    沒想到紀韋難得一見的好心好意全教周台生誤會成揶揄挖苦,他原本皺成八字的濃眉這下子全擠成一堆解不開的結。另一方面他也擔心這會不會是紀韋想要跳槽前給他的甜頭。

    「今天下班後我在凱悅訂了幾桌酒席,美其名是員工聯誼,事實上任小姐才是主角。我已經邀請了幾位名製作和大老闆,這樣難得的機會並不多,任小姐可要好好把握。」周台生不得不使出最後的一招,企圖以大牌製作和幕後金主緊抓住任其芳,進而控制紀韋。只是……接下來的時間他可能得動用關係,盡量找幾個上得了檯面的製作人來充充場面。

    「不用麻煩了,我想……」任其芳客套的推托詞才起了頭,便讓紀韋給截了下文。

    「今晚我們會準時到達。」紀韋對周台生的不擅「察言觀色」深感無奈,他不耐煩地向周台生揮揮手,再和周台生繼續閒扯下去,他恐怕會被周台生感染,變成癡呆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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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1:56:00
第七章

    灰著一張臉,周台生忐忑不安地離開紀韋的辦公室。

    「他怎麼啦?」周台生垮著雙肩的模樣教任其芳納悶不已。

    「該不會是不歡迎我吧!」

    「你這麼認為嗎?」紀韋揚著薄唇瞅著她。

    「沒有,他讓我覺得受寵若驚。當然,我知道這是因為你的緣故,可是也因為如此,所以我懷疑根本是你擅用職權,對他施加壓力,或者是威脅什麼的,否則他怎麼會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老闆要這麼緊張我也沒辦法,錯不在我。」一踏進星像這棟大樓,紀韋油腔滑調的皮條樣便不甘寂寞地跑出來作祟了。

    「你倒推得一乾二淨,依我看哪」她瀏覽著紀韋比周台生還講究排場、格調的現代化辦公室,「你不僅把老闆吃得死死的,甚至還有喧賓奪主之嫌,不知內情的人八成會以為你才是星象的老闆。」

    「是嗎?那也是因為我有這份能力才夠資格以假亂真。」他上前摟住她的纖腰,將她東張西望的小臉扳向他。

    「你實在有夠臭屁的。」她轉了轉眼珠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那叫自信。」他更正。

    「我說自大更恰當些。」

    「自信也好,自大也罷,反正它們都是用來凸顯我與眾不同的字眼罷了。」紀韋自我膨脹得好不愜意。

    「算了!看來你有很嚴重的自戀傾向,為了繼續保有我謙虛的美德,我覺得還是跟你保持點距離的好,以後我自己騎機車上班。」

    之前她並不知紀韋在公司裡有如此多的仰慕者,她如果繼續和這個危險人物出雙入對,最終的下場肯定會是萬箭穿心。

    雖然她和紀韋彼此情投意合,但……還是保守點,別太招搖才是萬全之策。

    「騎機車!?我不准!」紀韋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絕。

    「為什麼?給我個理由。」任其芳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從在上次山裡迷路那天起,紀韋對她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到底。沒想到今天剛升格當她的上司便擺高姿態,來個下馬威。

    「你先說說為什麼。」紀韋不答反問。

    「我不想凸顯自己的與眾不同。」她拿他先前的話來堵他。

    為她的伶牙俐齒,他微微不悅地說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再說咱們又是隔壁鄰居,我順道送你上下班無可厚非吧!?更何況騎機車多危險,肉包鐵的,稍有差池怎麼得了。」

    「拜託,你這種說法好像所有的機車騎士都拿生命在開玩笑似的。」任其芳拍額並翻了個白眼,「再不然,我搭公車總行了吧?」

    「那更不行!公車上多的是乘機吃豆腐的變態色狼。」他怎能忍受那些淫蟲在她的身上上下其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我怎麼辦?用飛的不成?」任其芳嘟起小嘴抗議紀韋的諸多刁難。

    「別衝著我吼,我完全是為你的安全著想。」他解釋道。

    「霸道!」任其芳不滿地撇撇嘴。

    「隨你愛怎麼想,反正我堅持。」他有點按捺不住自己暴躁執拗的脾氣。不想住院、不想吃藥,他都可以順她的意,但唯獨牽扯上她的人身安全,他就無法任由她任性胡為。她為什麼體會不出他的擔心及不想讓她再受到傷害的用心良苦?

    在享受慣了甜言蜜語後,任其芳還真不能適應紀韋突兀的強硬語氣,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調適自己的心情。

    沉悶的空氣頓時瀰漫小小的斗室。

    唉!不過是選擇上下班代步工具這等的芝麻小事,他這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心態會不會稍嫌偏執了點?望向身旁嘟起紅唇生悶氣的任其芳,紀韋難得地檢討起自己的態度。

    「全依你了。」任其芳突然開口。

    「你說什麼?」正忙著自我檢討的紀韋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全依你了。」任其芳沒好氣地重申。

    她認真的在心裡分析過了,其實紀韋說的全是實話,在上下班交通混亂時,騎著機車穿梭在大大小小車陣中委實險象環生,而公車之狼她也碰上過幾次,那種感覺真教人渾身不舒服。

    而且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如果別人有心搬弄是非,不管再怎麼劃分清楚公私界線,依然難杜眾人攸攸之口。

    「真的!?」紀韋還是不太相信這只任性的小野貓這次竟然這麼容易屈服。

    「人家說好話不說第二次,而我都已經說兩次了,如果你再不相信,我乾脆收回好了。」真是的!她好不容易才表現出柔順小女人的模樣,他竟然還質疑再三!「不!千萬不要!我只是太過感動。」紀韋趕緊解釋。

    「感動?」

    「是啊!因為你的善解人意,因為你讓我覺得受尊重,因為你讓我有機會表現我的體貼心意,因為……」

    「喔!你說話非得這麼誇張嗎?」任其芳被紀韋哄得雙頰泛紅。

    紀韋低下頭親吻她美麗的額頭,大手撫摸著她如綢緞般的長髮。

    「這一點也不誇張,我笨拙的嘴巴永遠無法形容出你的千分之一。

    「說罷,他的唇已封上她的。

    還說他的嘴巴笨拙!?這麼感人的話可不是隨隨便便誰就能說出口的;何況他親吻的功力真不是蓋的,在那兩片靈巧的唇瓣親吻下,她常常陶醉得渾然忘我。

    當然,熟練的吻也說明了他在這方面的經驗豐富。說她不會吃味紀韋曾有過的風花雪月那是騙人的,但是,只要她是他今後的唯一就夠了。

    正當兩人吻得難分難捨之際,江堂不知趣地衝了進來。「呃,不好意思,打擾了。Dick,這個……」江堂看了任其芳一眼,支支吾吾地開不了口。

    「你們有要事商談,我出去遛達遛達。」任其芳捂著緋紅的雙頰,逃離令人尷尬的現場。

    江堂真是呆頭鵝!撞見人家擁吻的畫面假裝視而不見就是了,還傻愣愣地說什麼不好意思、打擾了這種令人更尷尬的話。

    想到向海,任其芳心念一動,反正她今天閒閒無事做,紀韋只不過帶她來星象亮個相,一切的活動、課程均排定在一星期後,這當然也是紀韋心疼她感冒初癒的體貼心意。她何不利用晚上酒席之前的這段無聊時間找向海哈拉一下。

    打定主意,任其芳踩著雀躍的腳步步出辦公大樓,只向警衛留了一個簡短的口信便離開公司。

    紀韋悶悶地窩進沙發裡,他雖然懊惱江堂壞了他和任其芳的親吻興致,但他還不至於昏了頭,沒聽見江堂方才進門時喊他Dick而非紀韋,這表示江堂是前來談公事的。而且如果他猜測得沒錯的話,八成又是為了擺不平蘇妮這貪得無厭的女人。

    然而他只猜對了一半,擺不平蘇妮這女人的恐怕不是江堂而是他紀韋。

    江堂將手上捲成筒狀的雜誌丟向桌子。「別急著對我吹鬍子瞪眼睛,保留一下你的怒火,等你看完了這篇報導後,再集中你的火力去找蘇妮那個大嘴三八婆。」

    感覺永遠慢半拍的江堂鮮少把話說得這麼苛刻,看來蘇妮這次惹的禍連江堂都無法忍受。

    江堂憤怒的語氣引發紀韋的好奇心,他拿起桌上的八卦雜誌一看封面上的標題的確是危言聳聽,也教紀韋的雙眸瞬間著火。

    披著羊皮的狼Dick.

    他克制住即將出口的粗話,將雜誌攤開至江堂先前已折角的那頁

    以廣告模特兒出身,目前在螢光幕前佔有一席之地的著名女演員,日前沉痛地透露她剛出道時即受到號稱鬼才的經紀人Dick的覬覦;在他的淫威下,她還是慘遭狼吻……一向自詡清高的Dick竟然利用工作的職權,玩弄女性於股掌之間,真可謂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

    「蘇妮呢!?」紀韋雙眸噴火地看完文章內容完全不實的報導後,忍不住咆哮出聲。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想將蘇妮打入十八層地獄!

    「你想她會笨到自己送上門來任你大卸八塊嗎?」如果蘇妮想以此綁住紀韋,那她就大錯特錯了。桀傲不馴的紀韋是不受人擺佈的,江堂為蘇妮的衝動行事感到惋惜。

    「她最好躲我遠遠的,否則……」否則你又能怎麼樣?依現在這種情況你能動她一根寒毛嗎?只是徒然落人話柄罷了。我認為現在你該擔心的是任其芳的反應。

    「光瞧紀韋勞師動眾地拉著一「脫拉庫」的星象員工,漫無目的地尋覓迷失在荒山野嶺裡的佳人,及陪在病榻前廢寢忘食的照顧,任江堂的感覺再遲鈍,也明白任其芳在紀韋心中的舉足輕重。

    江堂的這句話教紀韋打腳底直發涼,他被蘇妮惱得昏了頭,壓根兒沒想到得先安撫任其芳。

    「其芳呢?」他得趕在任其芳看到這篇八卦報導前先澄清流言。「她方才說」江堂來不及出口的話全無聲無息地吞進肚子裡,因為忐忑不安的紀韋早已像一陣風奪門而出,不見蹤影。

    小手裡抱著一小束黃色的太陽花,任其芳徒步來到向海茹距離星像有一小段路程的美容護膚工作室。

    為什麼買花?她可以預見向海會劈頭給她這麼一句話,因為向來錙銖必較的她,從不會掏錢買這些填不飽肚子的「奢侈品」。

    呵!向海鐵定會譏諷她是談戀愛昏了頭,才會做出這種前所未有的「蠢事」。她揚揚唇角,晶亮的眸子裡倒有了一絲絲洩了密的甜蜜愛戀。

    她是昏了頭沒錯,但卻是被熱情的艷陽曬昏的。

    其實她可以花個小錢坐冷氣車,或是浪費點,拿買這束花的錢再添上些零頭便可舒舒服服地招來計程車,一路涼到底的直抵美容護膚工作室門口。

    但是,偏偏她今天的心情就是High到最高點,路邊花店門口擺放的太陽花就是對了她的眼、她的心情。

    抱在胸前黃澄澄的花朵全幻化成紀韋的陽光笑顏,對著她笑、陪她逛街,浪漫地傳送陣陣清香的花味兒沁入她的脾肺。縱使烈日當空,香汗淋漓,只要這一路上有它作伴,多苦她都願意。

    站在美容工作室的門外,就著落地的玻璃櫥窗,她模模糊糊地瞧見映在玻璃窗上的是一個笑得很襯她懷中太陽花的女孩。

    老天!這個告訴全世界她正在戀愛的花癡女孩真的是她嗎?「咦?其芳姊,你怎麼有空過來?」推門而出,手裡抓著一瓶穩潔和抹布的友芝熱情地上前招呼。

    「說得好像我多沒心沒肝似的。向海呢?」

    「在裡面。欸,老闆娘是不是失戀了?」友芝作賊似地咬起耳朵。

    「失戀?沒聽說她談戀愛啊?她怎麼了?「任其芳有些擔心。」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啊,一大早來就見她兩顆眼珠子腫得像核桃,八成昨晚哭了一整夜。

    「友芝猜測道。「是嗎?「以向海的個性應該不會為了江堂看扁了她的身材而掉淚吧!還是因為紀韋和她說了什麼。「我進去看她。「

    任其芳才一進門,向海茹正好迎面走來。「你今天不是去星像嗎?「向海茹頗為納悶。「去了。「任其芳挨近向海茹,雙眸直盯住向海茹浮腫的眼睛。「那你……紀韋呢?他放心讓你離開他的視線……「向海茹睨了眼任其芳手中的花,「紀韋送你的?「看不出紀韋這男人還挺小氣的,送個花竟然才送三朵!

    任其芳沒打算解釋花朵這檔子事。」我又沒簽他賣身契。倒是你,還好嘛,只是眼皮有點浮腫,友芝說你的眼睛腫得像核桃,真是誇張。」

    「她是不是說我失戀了?」向海茹沒好氣地接口,雙眸的視線也跟著瞟了正在擦玻璃的友芝一眼。

    「你還真厲害,她就是這麼說的。不過……你怎麼弄成這副德行的?」

    德行!?向海茹不滿地撇撇嘴,她會弄得這麼見不得人還不是為了她。

    「沒什麼,只是失眠罷了。」淡淡的一句帶過,儘管情同姊妹,只要其芳自己不提被人強暴這事,向海茹是不可能去碰觸她脆弱的傷口。

    「失眠?反常哦!是為了紀韋還是江堂?」任其芳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兩個可能。

    「我幹嘛要為他們失眠?」就叫友芝別沒事盡抱著電視連續劇看個不停,她那全是男歡女愛的小腦袋瓜裡,單純地以為這世上所有人的煩惱只有為情所困。

    「你不是對江堂有點意思嗎?」

    「江堂!?那只禿頭鵝!你乾脆殺了我還快活些。」向海茹翻了個白眼,「你何不說我對紀韋有意思?」她調侃道。

    「真的!?」這下任其芳可慌了,眼見這道習題夾著愛情與友情的抉擇,任其芳的俏臉霎時轉為灰白。

    「蒸的,我還煮的咧!別愛情的迷湯一灌就真假不分、是非不明瞭。」這小妮子肯定愛慘了紀韋,竟然心急得連她逗著她玩的話都當真了。

    「真的!?你只是鬧著玩的?」

    「拜託!就算我有心搶你的男朋友,紀韋那對眸子裡也只容得下你這蠢女人,別那麼妄自菲薄,對自己沒信心好嗎?」唉!像她這般聰明絕頂的女人怎麼會交上這個白癡朋友?

    接收到向海茹不耐煩的鄙視眸光,任其芳縱有千萬個不安也只能吞進肚子裡獨自咀嚼。

    瞧任其芳一副受氣包似的小媳婦苦相,向海茹忍不住為她加油打氣。

    「安啦!紀韋絕不是那種思想封閉的古板人,你別給自己太多壓力。」

    聞言,任其芳原本輕擰的眉峰這下全聚攏在一起了。向海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她納悶地搔搔頭,原本還想開口問清楚,卻教一聲突來的尖叫給嚇住。

    循著巨響來源望去,只見友芝氣急敗壞的一張小臉罩著薄薄的一層鐵青色,粗魯地以肩頂開玻璃門,豐臀還輔助作用地敲碰玻璃門。

    「怎麼了?」好端端地發什麼癲?不知是向海「管教無方」,還是這年頭夥計的「福利」大到一個不高興還可以拿資方的家當權充發洩的器具。突然間,任其芳覺得有點兒天地變色。

    「友芝!?」這死丫頭一點顏面也不幫她顧一顧,雖然其芳並不是外人,最起碼也別教她這個老闆丟臉嘛!「如果你不想擦玻璃也別用這麼極端的抗議方式,玻璃門撞壞了倒不要緊,要是你身上的零件撞散了,我可養不起你一輩子。」

    「對不起。」友芝的嗓音悶悶的,這句道歉聽起來也沒多大的誠意。

    向海茹也沒打算認真追究,反正她的玻璃厚門沒破,撞疼了的肩、臀也不是她的。友芝的歇斯底里她早已見怪不怪。

    但不明所以的任其芳可沒這項認知。

    「友芝,你怎麼了?」

    「失戀了。」友芝打喉嚨裡咕噥了一聲,抓了一把小圓椅在櫃檯前有氣無力的趴著。

    該不會友芝的口頭禪便是失戀兩個字吧!?任其芳張著一雙不解的明眸望望友芝,再瞧瞧向海茹。

    「就連Dick都是人面獸心之輩,這世界上大概找不到好男人了。」友芝將臉悶在桌面上模糊不清的說著。

    「誰人面獸心?」任其芳先是愣了半秒,繼而一顆忐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她好像聽到了紀韋的英文名字!「Dick!?」不想理會友芝的向海茹倒是聽得清清楚楚的,「他做了什麼?」

    「威脅利誘、始亂終棄、喜新厭舊、另結新歡、翻臉無情、趕盡殺絕……」

    「等等、等等!哪來這麼多名堂……」向海茹急忙打斷友芝的長篇指控,因為她看見任其芳的臉色逐漸泛白。

    友芝霍地抬起趴在櫃檯桌上的上半身,伸手抽出先前從隔壁書報攤上借來、現在被她壓在臉下的雜誌。

    「喏!人家都做了專題採訪報導了,難不成我還冤枉他!?

    虧我一直拿他當偶像崇拜,想不到他空有俊帥的皮相,骨子裡全是下流的思想。枉費我將一顆清純的少女心全投在他身上,想不到他竟然傷我這麼深……」

    「唉!這種八卦雜誌最愛無風起浪,十句中有九句全是道聽塗說、胡亂掰出來的,你別被蒙了眼、惑了心,千萬別當真啊!」向海茹這句話看似勸導友芝,實則在安撫早已六神無主的任其芳。

    這該死的紀韋平日跩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一副很罩的酷樣,怎會任這些八卦記者胡寫一通?或者……並非空穴來風!「這些事若不是當事人主動漏口風,有哪個記者有那麼大的本事挖出這些獨家的桃色新聞?」友芝繼續提出她的疑問,卻字字句句直搗進問題核心。

    平時一副散散無心計的呆模樣,偏偏這個該糊塗的節骨眼她卻精明了起來。向海茹趕緊掏出兩張百元大鈔塞進唯恐天下不亂的友芝手裡,順勢取走她手中的八卦雜誌。

    「去幫我買三杯木瓜牛奶。」

    「喔。」友芝一點也沒意識到人家嫌她礙眼。

    打發走友芝,向海茹憂心忡忡的望向早已從她手中接收八卦雜誌的任其芳。

    「我想這只是宣傳手法,你應該聽聽紀韋的解釋。」迅速瞄了眼內容,向海茹提出中肯的建言。

    抬起埋在雜誌上的小臉,任其芳眼底燃起期望的光芒。

    「宣傳手法!?」

    「嗯……」向海茹熱切地點頭。

    沈甸甸的心終於找到一丁點兒可以讓她釋懷的理由,任其芳緊抓住這一線曙光,掙脫灰濛濛的沮喪心情。

    「對!我不應該懷疑他的人格。」

    然而她卻發覺,在她心中那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城堡已悄悄地去了一角。

    說什麼相信他的人格,說什麼只要她是他今後的唯一就夠了,在愛情的國度裡,誰不瘋狂、誰不嫉妒?誰能忍受自己心愛的人懷裡抱的竟是另一個他或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任其芳堅定的心也隨之一點一滴地流逝。漸漸不安的心緒彷若飄落的棉絮,輕輕一撩撥,又囂張地漫天飛舞,待風靜絮落,卻教人沾惹了一身愁。

    愛管閒事的向海茹看不慣任其芳為愛所苦的落落寡歡模樣,她悄悄地撥了通電話到星象。

    解鈴還需繫鈴人,任其芳心中的結就得看紀韋如何解了。

    「怎麼會是你?」向海茹錯愕地看著出現在她的美容護膚工作室,表明了是受紀韋所托前來護送任其芳回家的江堂。

    這紀韋心中到底有沒有其芳的存在?鬧了這麼大的醜聞竟然連句解釋也沒有!

    他是作賊心虛?還是對自己太有信心?認為其芳應該會無怨無尤、自始至終堅信他是因樹大招風才會無端惹來一身腥?

    江堂攤手聳肩。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他明顯地感受到向海對紀韋不能親自前來的不滿情緒。

    說真格的,該不滿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女朋友不是他的,他卻得為好友兩肋插刀,擔了個吃力不討好的重責大任,誰教紀韋分不開身。這還不打緊,最令他感到頭皮發麻的是,他又得和向海這小傢伙對陣,唉!他避他已唯恐不及,卻又無可奈何地自投羅網。

    向海這小傢伙的行為舉止實在是教他……唉!他是沒什麼權利管這小傢伙愛怎麼標新立異、與眾不同,但是這小傢伙也沒必要打扮得如此女性化,還開了這種一天到晚盡在摸女人臉皮的護膚中心吧!真是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丟盡了男人的臉。

    不自覺地,他從鼻孔發出一聲細微的悶哼。

    偏偏向海茹就是聽見了。

    「哼什麼哼,瞧不起人吶!」

    「哪有!?我只是……牙痛。」他得趕緊撇清,免得這個「性」趣不同的小傢伙又纏上來。

    江堂急忙皺眉撫頰。

    牙痛!?騙誰啊!她明明瞧見他眼底那抹不屑。

    「打個電話叫紀韋自己過來解釋清楚。」向海茹也明白紀韋要是能抽身早就來了,她只不過想刁難江堂罷了。

    「都說了他沒法子親自來接其芳。」江堂移步至任其芳身旁,眼尖地瞧見擱放在她面前的那本八卦雜誌。

    任其芳順著他的目光,視線再度對上封面上紀韋俊逸非凡的笑顏。

    「紀韋呢?他現在在哪兒?」

    江堂忍不住多瞥了任其芳幾眼。哦!老天,千萬別哭!他一向拿女人的眼淚沒轍。

    「他還在公司……」

    「那我們回公司。」任其芳動作快得教江堂跟不上腳步。

    「你不能回公司。」在任其芳正要跨出玻璃厚門之前,江堂迸出這句話。

    「不能?」任其芳愣在門邊。

    「什麼意思?星象不想錄用我了?還是紀韋不想見我?」她就是想當面問紀韋,只要他親口告訴她雜誌上寫的全是無中生有,全是謊話連篇;她會相信他,但是……他竟連見她都不願意!

    「別胡思亂想,紀韋很想當面向你解釋,但你沒有告訴警衛你去了哪裡,聞風而至的記者又把公司門口堵個水洩不通,他被記者群纏住了出不來。」江堂解釋道。

    「我倒很想知道是哪個大嘴巴在胡亂造謠。」向海茹還是認為紀韋不會如此辜負其芳,因為他對其芳的癡曾令她感動得淚如雨下。這樣癡情的男人是不會壞到哪裡去才是。

    「瞧,連向海都說這是造謠生事,你難道對紀韋沒信心嗎?」江堂急忙附和。

    嘖!向海這小傢伙腦子還挺機伶的,他可能得重新對他評估。

    思及此,江堂投給向海茹一個讚許有加的眼神。

    向海茹瞧是瞧見了,表面上她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暗地裡她卻打了個冷顫,他……他……他的眼睛竟會放電!?會不會是額頂聚集的太陽能過多之故?她的雙眸很自然地便往他的禿額瞧,卻不巧撞進江堂的眼眸裡。

    「江堂,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既然紀韋沒法來,那我不勉強他,但我為什麼不能回公司見他?」任其芳不想理會向海茹和江堂兩人之間的「眉來眼去「,現階段得先理出自己心中的這團亂。

    「雜誌你也看過了,在這麼敏感的時候,任何一點異狀、一絲風吹草動都可能讓那些專挖小道消息的記者大肆宣揚。紀韋他在保護你,你不懂嗎?這個節骨眼裡他不能和你有所接觸,除非你不介意被那些捕風捉影的記者們寫成是引發這事件的「新歡」,否則你只有乖乖的聽話。」江堂終於說出紀韋的顧慮。

    「那麼電話呢?他可以在電話中說清楚的。」任其芳一點也不喜歡自己變成一個愛鑽牛角尖的女人,但她沒辦法強迫自己不去猜想紀韋對自己的心態是不是也像雜誌上寫的先是利誘,然後……始亂終棄!

    「小姐!現在他的身邊少說也有幾十隻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一定會打電話給你,或者找機會見你一面,但絕不是現在。」任其芳的追根究柢讓江堂有些不耐煩。

    這實在教任其芳汗顏,她萬萬沒料到這事件會是這般棘手。她只知一個勁兒地去猜測紀韋是不是真如雜誌上寫的,是匹披著羊皮的狼?對她是不是玩弄的成分居多?而在她滿腦子的疑惑、猜忌的同時,紀韋卻為她設想了如此之多。

    「他還好吧?」她討厭自己只能無濟於事地表達這些無關痛癢的關懷。

    「他氣得想殺人,殺了那個造謠生事和沒事亂搖筆桿的人。但是我知道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見你一面,奈何他此刻實在無能為力,只能坐困愁城,任著成群的討厭蒼蠅圍繞在他身邊。」江堂咬牙切齒地說著,彷彿他正是那個被大批媒體記者團團圍住的可憐紀韋。

    「如此看來,今晚的宴會紀韋是不可能出席了。」任其芳終於接受短時間內她不能和紀韋隨心所欲一起出現在媒體之前的事實。

    「我很抱歉,宴會延期了。」

    「你並不需要道歉啊!」任其芳微扯起唇角,她現在所能做的是別讓紀韋為她操心。

    「好了,我自己可以回家,你回去告訴紀韋我會乖乖待在家裡等他的電話。」反正她並不想出席那個宴會,沒有紀韋陪在她身旁的宴會肯定是無聊透頂。

    「還是讓我送你吧!紀韋若是知道我沒把你安全送抵家門,恐怕會把一肚子不平的憤怒全轟向我,我可不想變成蜂窩,更不想讓所剩不多的頭髮被夷為平地。」江堂拿他的禿額戲謔只為博卿一笑。為了好友,他已經盡心盡力了。未來如何,就看紀韋如何過關斬將、披荊斬棘……唯一可預知的是,他們之間橫著蘇妮這個專搞緋聞的女王,愛的路上鐵定不會風平浪靜。

    「既然你如此盛意拳拳,我只好勉為其難囉!」任其芳故作輕鬆地說道,領著江堂步出護膚中心。

    向海茹不可置信地望著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鑽進轎車內,方才其芳說什麼來著?她會乖乖地待在屋裡!?老天!她一向不是「不安於室「的嗎?嘖、嘖、嘖、愛情的魔力又讓世界上多了一則天方夜譚。

    苦苦等候,任其芳終於在晚餐時刻接到紀韋的來電。

    「紀韋!真的是你?」任其芳雙手緊握住話筒,喜出望外的心情令她的嗓音微微顫抖。

    「吃晚飯沒?」話筒彼端傳來暖暖的關懷。

    「還沒!你要不要回來吃晚飯,冰箱裡還有……」

    「其芳,我……你自己先吃吧!不必等我。」連著好幾天,他們都是一起用餐的,今晚突然得各自解決,紀韋自己都覺得有些不適應。硬生生地回絕了其芳的邀請,他不禁在心裡責備著自己。

    「對喔!我差點忘了我們還不能見面。」任其芳雖極力掩飾,卻隱藏不了語氣中的失落。

    「別這麼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知道我必須當面向你解釋,但是……」

    「我明白,你是身不由己,那些閒得沒事做、專門道人長短的記者一定纏得你分身乏術。你現在人在哪裡?這樣講電話會不會被竊聽了?「她擔心地道。

    「我在車上打的電話,那些緊追在後頭的記者還沒神通廣大到這般地步。」

    任其芳明顯地感受到紀韋語氣上的不耐煩,一向率性不羈的他會有如此的情緒反應一點也不足為奇。

    「紀韋……」她輕喚他的名,卻久久沒有再開口。

    「你怎麼了?」他緊張地追問。

    「我沒事,只是……你想我不去星象會不會比較好?」她誠心地徵詢他的意見,做這麼大的抉擇,她渴望他能給她一些——力量吧!至少她不會覺得自己是孤單的。

    「你……你在想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你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他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句句都帶著恐慌。

    「我……」紀韋急亂的語氣讓任其芳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我沒什麼目的啊!只是想問問你,如果我放棄了模特兒的夢想,不涉足演藝界,你的壓力會不會少一點?」她只是很單純地心疼他面對緋聞的無力感,很單純地想要幫他一點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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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1:56:22
第八章

    但是她的單純心思卻教紀韋盡往壞處想。他想她是不是信了雜誌上的報導,對他產生了誤解,想她會不會認為他對她的感情也像雜誌上寫的一樣是玩弄手段?

    想她會不會又鑽牛角尖、會不會又想不開……

    「你別胡思亂想。等我,我馬上回來。」

    「喂?你……喂、喂,紀韋!」

    任其芳對著話筒叫喚了半天,回應她的卻只有電話斷線的嘟嘟聲。

    怎麼回事?她不過告訴他她想放棄模特兒的夢想罷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他的反應怎麼好像有人要跳樓自殺似的。

    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而紀韋的心卻像天空中的浮雲,讓人捉摸不定。原先他是那麼反對她往模特兒的路發展,之後他又吃錯藥似的拉著她往星象跑,這會兒他竟然忘了他身後緊追不捨的記者群急著要趕回來。如此的反反覆覆,他究竟是怎麼了?

    正在廚房為紀韋洗手做羹湯的任其芳,突然耳尖地聽見屋外開鎖的金屬碰撞聲。

    哦!老天!怎麼這麼快?他用飛的不成?

    「其芳——」鐵門被大力撞開的同時,她聽到他惶恐的叫喚,而她還來不及關掉爐火,紀韋早已急驚風似地衝進廚房。

    他陰鬱且急切的眸光仔仔細細打量她足足有半分鐘之久,然後突地伸出雙臂將她緊緊摟在胸前,在她還來不及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之前,他的大手已捧住她的後腦勺,火熱的雙唇立即攫住她的。

    她驚喘了口氣,他的吻不似往日的溫柔,而是那種帶著強烈的佔有慾的吻。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顆美味櫻桃,快被他吞進肚子裡了。

    「你弄痛我了。」她逮了個空隙抱怨道,雙手自然地抵上他前胸推拒著。

    「不!別動,讓我抱著你,我只是想感覺你的存在。」他沙啞著嗓音說道,雙手緊緊環住她的肩,好像他稍一鬆手她便會消失不見似的。

    任其芳只好順從的靜靜站在原處任由他抱著,她喜歡被他抱著的感覺,但……「你怎麼了?」紀韋這般近似歇斯底里的行為和平日瀟灑自若的表現迥然不同,她怎能不擔心。

    「我擔心你會不告而別,相信我,我對你是百分之百的認真,你千萬別讓雜誌上亂七八糟的流言蒙蔽了。」他拉開兩人的距離,好讓她瞧見他眼中的真誠。

    「我沒說不相信你啊!」她故意戳戳他的胸膛,「你這麼緊張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信心?或者你什麼都不是,只是——作賊心虛?」

    瞧出她眼底的促狹,紀韋一顆驚惶失措的心才稍微平靜下來。

    「不,我還以為你又……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突然決定放棄自己的夢想?是因為我的關係還是……」

    任其芳主動抵上他的唇,給了他一個淺吻後,抬起小臉瞅向他,「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

    「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好笨的問題。

    「你認為呢?我反覆思索江堂說過的話,他點醒了曾被那篇不實報導擾亂了心思的我。就算那篇報導寫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政府有明文規定人一生中只能做一次選擇嗎?感情的事應該是你情我願,若是心不甘情不願不如一拍兩散算了。當然,我這麼說並不是指責你曾經有過的風花雪月,沒我參與的過往雲煙我不想去追究,重要的是從今以後你能不能為我捨掉諸多的鶯鶯燕燕?除了我,不讓別的女人進駐你的心?」她相信自己的臉蛋兒一定又紅透了,但是有些話她不得不表明。

    紀韋動容地擁緊她,她的深情告白讓他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我該說什麼?你真的長大了,不再是只會任性耍脾氣的小女孩。我何其有幸能擁有你的愛,今生除了你,我誰都不要。你將是我唯一的新娘!」他低頭吻了她,許下了今生的承諾。

    她無限嬌羞地偎進他的懷裡,就算他這番扣人心弦的話只是說來哄哄她,就算他的話只是裹著美麗糖衣的毒藥,她還是會心甘情願地吞下它。只因為她明白自己再也無法離開他溫暖的懷抱,認清自己已無可救藥地愛上他,她對他的感情早已像森林大火般,一發不可收拾地蔓延開來。

    而紀韋又何嘗不是激動得難以自持,五年來對她的愛慕情愫至今終於得償所願。若不是時機不當,他可能會衝動得把她抱到床上疼愛一番。但,他可沒忘記他的車還停放在路邊,那群好似裝有雷達測試器的記者先生、小姐們,很快就會發現他的所在地。總而言之,此地不宜久留。

    彷彿費了生平最大的力氣,他不捨地放開懷中的人兒,正打算開口道別時,任其芳的一句話卻教他左右為難了起來。

    「你看,我知道你要來,特地下廚房的哦。」她抓起青蔥調皮地將它擬人化,「嗨!紀韋先生請你賞個臉,留下來吃晚飯吧!」她小手上的青蔥還猛哈腰鞠躬。

    她期望的眸光教他開不了口說出拒絕的話。

    「頑皮!」他愛憐地揉著她的一頭秀髮,終究還是捨不得看見她失望的表情。

    她拉開餐椅,推他坐下,遞給他一本過期的雜誌。

    「再等我一會兒,馬上可以開飯了。」說完,她靈巧的身子已轉向流理台。

    「又做肉絲蛋炒飯?」

    又!?任其芳的眼眸霎時黯淡了不少。

    「你不喜歡吃炒飯?」可是……廚藝不精的她只會蛋炒飯啊!

    「不是,只要你親手做的我都喜歡,我只是擔心你的營養不夠均衡。」他好笑地推想將來她如果餐餐只做蛋炒飯給他們的小孩吃,那可怎麼辦才好!

    「你不過是想安慰我罷了,實際上我是笨得連菜都不會做。」她嘟起小嘴氣自己做不出好吃的佳餚.

    紀韋放下手中的雜誌,正想開口安慰她時,卻聽見從她口中傳來一聲急促的抽氣聲。

    「怎麼了?」他匆忙起身衝向她身旁。

    「沒事」她慌忙轉身面向急衝而來的他,並迅速將方纔不小心割傷的手指頭藏在身後。

    她的欲蓋彌彰讓他清楚知道發生了何事,「切傷手指了?把手伸出來我看看。」他說話的同時,大手已抓住她的手臂。

    「不,沒事,有點破皮而已。」迎上他那雙略帶責備的黑眸,她更是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那感覺好像自己是一個盡惹麻煩的累贅般。她難過得垂下小臉,努力抑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讓我看看。」怕使蠻力會弄傷任其芳,紀韋只能做口頭上的堅持。

    「我自己會處理。」她將身體往後縮。

    「讓我看一下傷口有這麼難嗎?」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被她拒之千里的感覺。

    她的執拗與他的心急讓他的音量不自覺地提高了不少。

    「不難,但是我不想。」她聲如蚊蚋。

    「給我個好理由,如果你能說服我,我就讓你自己處理傷口。」這樣的情況下,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她咬咬唇,給了他一個答覆。

    「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表現得太過嬌弱。」

    「還有呢?」

    「我也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一無是處、連最簡單的家事都無法勝任的笨小孩。」

    「就這樣?」

    「這樣就夠多了!你那麼優秀,而我卻……」

    「你這個小傻瓜。」他向前跨上一步,將她摟進自己的胸前。

    「我並不需要一個女強人來做我的老婆,最主要的是我喜歡被你依賴的感覺。不會煮飯燒菜可以在外面的餐館解決,不會做家事也可以請傭人幫忙。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你不必杞人憂天或妄自菲薄,能讓我紀韋看上眼的女人基本上就是不平凡。」

    任其芳抬起手背,抹去忍不住滑落臉頰的淚。

    「你是吃蜂蜜長大的嗎?說起話來甜死人不償命似的。」

    「那也得看對象是誰!」他輕柔地執起她受傷的小手,「你看你,這麼不小心。」還好只是劃破皮,否則他不心疼死才怪。

    「我只是閃了一下神,誰知道就……我下次會小心留意。」她沒受傷的右手拿起了方纔那把菜刀。

    「做什麼!?」他提心吊膽地問道。

    「做飯啊,你肚子一定很餓了。」

    他奪下她手中的菜刀,「還做什麼飯?人肉大餐嗎?」

    「你……我都說了那只是個意外。」她抗議道。

    「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我也不想讓你再冒險。」

    他的話再度讓她甜上心頭。

    「可是……晚餐……」

    「我請你上館子。」

    「你的意思是我們一起?你忘了外面……」

    「我沒忘,我和我的未來老婆一起外出吃頓飯還得避嫌嗎?不過如果你不想曝光的話,我們可以叫外賣。」

    「我無所謂,但是會不會造成你更大的困擾?」

    「試試看就知道了。」他摟住她的纖腰離開廚房。

    「喔,老天!你一向都是如此為所欲為、不計後果的嗎?」她知道他一向率性,但茲事體大,她不想一波未平又掀起另一場軒然大波。

    「我無所謂,但是會不會造成你的困擾?」他拿她方纔的話反問她,隨後又附上一句:「我只在乎你。」

    凝望他燦爛如星的黑眸,那裡面有他的柔情似水,更有他的狂戀熱火,但令她感動的卻是那專注的深情執著。

    就像將她的一生交付給他一般,她鄭重其事地將小手搭上他早舉在半空中等待著她的大手。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紀韋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然後擁著她出門。

    「你打算在這山上度假到何時?」麥可將手中的民生用品,連同他自己的車鑰匙全丟在床邊的小方桌上。

    「隨我高興。」床上的蘇妮有一搭沒一搭的盯著電視螢光幕。

    「你這算什麼?鳩佔鵲巢?」

    「這別墅可是我爸的。」蘇妮一肚子的火氣正無處發洩,麥可自然而然地成了炮灰。

    「遲早會是我的。」麥可的眼睛閃著貪婪的光彩。

    「大話別說得太早,麥可。」

    「叫我大哥,你這沒禮貌的小丫頭。」

    「大哥!?」蘇妮冷哼了一聲。

    「只有我那個一心盼著傳宗接代的老爸才會上你的當。」

    麥可心下一驚,難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那滿腦子全是錢的狐狸精老媽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我豈會不知,隨便找個不知是哪個男人留下的孽種,硬說是我那糊塗老爸當年在外一夜風流的結果,就想分我們蘇家的祖產?想得太天真了吧!?」

    「你無憑無據的別亂說話!」麥可有些慌了。

    「是嗎?兩個O型血型的父母會生出一個AB型血型的孩子!?你可真是畸型啊!」蘇妮諷刺道。

    「你打算把真相告訴那個糟老頭?」麥可頓時萌生殺意。

    蘇妮抓過麥可方才帶進來的報紙,邊翻開她最感興趣的影視版邊嘲弄道:「你翻臉翻得可真是快。剛才還親親熱熱的喊親爹,現在便改口叫糟老頭了?真現……」

    她的嘲弄話語突地噤了聲,麥可從水果盤中抓起的水果刀只差一寸便吻上她的頸項。

    蘇妮霍地發出一聲低吼。

    「原來是這個賤女人!」她根本沒察覺麥可的舉動,眼睛直盯著佔了報紙不小版面的一張照片咒罵。

    麥克迅速將水果刀放回原處,他好奇地瞟了眼報紙。乖乖,那不就是撞壞他一輛價值不菲名車的任其芳嗎?「原來她的同居男友就是Dick.「

    「他們同居!?「蘇妮雙眸噴著火,她抬頭逼問麥克,「你認識這個賤女人!?」

    蘇妮對紀韋的一廂情願,麥可也略有所聞,瞧蘇妮現在這副潑婦樣,分明是妒火中燒。麥可心中迅速擬了個計謀,一刀殺了蘇妮他還得冒事跡敗露後鋃鐺入獄之險,不如……

    「何止認識!」麥可莫測高深地應道,一步步地設下陷阱。

    「你的意思是——」

    麥可踱向冷氣機下方摸索了一陣。

    「你很想知道我和她之間到底有些什麼是不是?」

    「廢話!你到底說不說?」

    「說,你別催嘛!」麥可踱回床邊,迅速跳上大床並將蘇妮壓在他的身下。

    「你做什麼!??」蘇妮著實嚇了一跳。

    「做我和任其芳曾經做過的事啊!」他拉開她的前襟,撕扯開她的胸衣。

    「喂!別亂來!」她嘴上嚷嚷卻一點也沒推拒。

    「我沒亂來,這叫實彈演練,現場模擬。」色慾薰心的麥可早就想染指蘇妮,但礙於兩人是兄妹的假身份他一直不敢造次。現在既然被識破了身份,他怎會輕易放過這難得的偷香竊玉機會!

    「你和她真的上過床?」蘇妮一點也不介意和麥可發生關係,她在意的是如何從麥可這裡獲得更多對她「利多「的消息。

    麥可斜揚著唇角冷笑,再也沒有給蘇妮答案。

    蘇妮則是開始擬定她敗部復活的計劃……

    山上多變的天氣不知何時已悄悄罩上烏雲。

    一向對紀韋吭都不敢多吭一聲的周台生,這會兒正怒氣衝天地刮著前所未有的風暴,他惱得跳離大皮椅,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來回地踱著方步,而遭他點名炮轟的紀韋卻仍一派優閒地晃著他的腿。

    辦公室外則聚著一群探頭探腦地等著看老闆如何發威的職員。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昨天的大野狼事件炒得正熱,今天你又和任其芳一起上報,你是想幫任其芳打知名度,或者認為自己的緋聞鬧得還不夠響亮?」周台生氣得青筋浮現,枉費他昨夜絞了一整夜的腦汁,挖盡心思只為了能尋求出一個讓緋聞急速冷卻的良策。沒想到他一夜失眠的代價竟然換來如此的結果,任憑他的修為再好,對紀韋的容忍力再強,也經不起紀韋頻頻出狀況。

    「周董心裡應該很清楚,雜誌緋聞這件事我完全是個受害者,你應該擔心的是說謊不怕長鼻子的蘇妮要如何善後,我橫豎還是那句老話: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你的意思是我吃飽撐著才會為你操這種無聊的心?」周台生真想拿把刀劈開紀韋的胸膛,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沒心沒肝!「我沒這個意思。」紀韋誠心說道。他傲歸傲,卻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

    「那你存的又是什麼心?」周台生沒好氣地回問。

    「順其自然的心囉!」紀韋聳聳肩回答。

    「你……你大概是想把我氣死再謀朝篡位!」周台生差點腦充血。

    紀韋揚著唇一笑,「周董還真幽默。」

    「少跟我打哈哈!」周台生一臉的挫敗。論口才、論智慧、論才氣他樣樣不如紀韋,唯一能贏他的大概只有錢多罷了。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偏偏紀韋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蘇妮不曉得躲到哪個老鼠洞去了,她不出面澄清流言,我解釋再多也只是白費唇舌,徒然給好事者更多閒磕牙的題材罷了。」紀韋收起不經心,認真的分析整件事情的情況。

    「而且,謠言止於智者,流言經不起時間的考驗。每天都有那麼多的影視新聞,放心,再過一段時日大家便會淡忘這件事。」紀韋一點也不擔心。

    「你竟然能把這件事說得好像事不關己一樣。」周台生搖頭輕歎,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吃飽了撐著,然而更令他苦惱的事還在後頭。

    「雜誌的事能讓你輕描淡寫的矇混過去,但報紙上的這張照片你作何解釋?」

    紀韋突地歎了一口氣,「周董,你幾歲娶老婆?」

    他問這個幹嘛?「二十五!這跟你的緋聞有啥關係?」

    「我今年二十八,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當然,我並不急著結婚,但我這把年紀沒個女朋友也真是太沒行情了吧!更何況男未娶、女未嫁,正大光明的交往哪算是緋聞?」昨晚和任其芳相偕外出時,他就有上今日頭條新聞的心理準備,而周台生會因此而發飆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能找到和你情投意合的女朋友我當然為你高興,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她都還沒起步便牽扯上這些捕風捉影的花邊緋聞,對她未來的事業發展根本一點好處也沒有。」站在一個老闆的立場,周台生相當在意他旗下藝人的前途和他自己的錢途。

    紀韋難得的正襟危坐,鄭重其事地開口:「周董,關於任其芳的事已經有些變卦,做這樣的決定我承認是我的私心作祟,昨晚我和任其芳取得了共識,她決定不和星象簽約了。」

    「你開什麼玩笑!?別嚇唬我!」周台生的心臟險些忘了跳動。

    「我沒開玩笑,我鄭重道歉,對不起!」紀韋恭敬地低首打了個揖。

    「你……你……」周台生撫著發疼的胸口直喘氣。

    紀韋趕忙起身攙扶周台生靠躺在沙發上。

    「你不要緊吧!?」他遞給周台生一杯開水後,對著辦公室外那堆探頭探腦的人咆哮:「還不進來幫忙!」

    蜂擁而進的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刮痧、扇風、順胸口……亂成了一團。

    混亂中,一道嬌柔的女性嗓音攫住了所有在場的人的注意力。

    「怎麼這麼熱鬧?」蘇妮漾著滿臉的笑意輕移蓮步而入,一眼瞧見躺在沙發上、灰白著一張臉的周台生時,做作地提高嗓音嬌聲道:「哎呀!周董,怎麼才一天沒看到我便「相思成疾」了?」

    「蘇妮——」周台生一見蘇妮現身,霎時生龍活虎了起來。

    「你躲到哪兒去了?」

    蘇妮滿臉不依地直跺腳。

    「我哪有躲?不過正巧想到山上度假,誰知道就滿城的風風雨雨。我如果再不出面澄清,恐怕會變成畏罪潛逃了。」她說這些話時,雙眸毫不畏懼地看著紀韋。

    「哼!睜眼說瞎話,雜誌上那篇報導如果不是你大嘴巴造的謠,我的頭就讓你剁下來當椅子坐!」一旁的江堂首當其衝的開口。

    「蘇妮,你這次扯得太離譜了。」一名女性職員跟著加入戰局。

    接下來又是一陣吱吱喳喳的交頭接耳,倒是當事人紀韋從頭到尾沒發表任何意見。

    「喂!你們哪只眼睛看到,哪雙耳朵聽見的?周董,你看看他們全聯合起來欺負我。」蘇妮眼看自己無力平息眾怒,只好嗲聲嗲氣地向周台生撒嬌,仗著她的炙手可熱,蘇妮看準了周台生肯定會站在她這一邊。

    其實周台生也想數落她幾句,但是他還是得幫蘇妮留點顏面。

    「我已經好多了,你們全出去做事吧!Dick你留下來。」

    「不!周董,我想私下和他談談。」蘇妮拒絕了周台生想居中調解的好意。

    「妥當嗎?」周台生望著紀韋那張瞧不出心思的俊臉,他實在放心不下,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那……不就全玩完了!?「蘇妮……」紀韋憤怒的嗓音喊得蘇妮一陣心虛。

    「Dick,關於雜誌上的事,我可以……」

    紀韋粗聲粗氣地截斷蘇妮的話。

    「你想如何造謠生事、無中生有都隨便你,但是我想你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今天當著周董的面我把話再說一遍,從今以後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想找江堂或是誰接任你的經紀人都無所謂,總之絕不會是我。」

    「你休想撇得一乾二淨!」

    「你這算是在威脅我?」紀韋冷哼一聲。

    「說威脅兩個字太難聽了,不如說是條件交換。」蘇妮玩弄著自己修長的手指頭,氣定神閒地說道。她只要握住任其芳這張王牌,這場仗便贏定了。

    「威脅不成改換利誘了?很可惜,威脅利誘對我來說全不管用,蘇妮,你白費心機了。」

    「聽說——」蘇妮略抬起丹鳳眼睨了紀韋一眼,「你和任其芳同居了。」

    紀韋雖有些氣悶蘇妮將矛頭轉向任其芳,但他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的異樣。

    「你這次的算盤好像撥得慢了點,今天早上的報紙早將我和其芳的關係公諸於世,你這句話已經不是新聞了。」

    「這點我當然懂。但是我的重點並不是你們的同居關係,而是……」蘇妮故意頓了頓,她的眼睛緊盯著紀韋,她想看看一向處變不驚的紀韋是否還能無動於衷。

    「你知道麥可·蘇這個男人吧?唉!好巧不巧的,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耶!」

    「那個混帳是你的哥哥!?」紀韋心下一驚,他大概猜出蘇妮方才口中的交換條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儘管紀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他眼底的那抹錯愕與憤怒卻掩飾不了。這一仗勝負已分,蘇妮咯咯笑得花枝亂顫,她上前雙手環住紀韋的頸項,勝利的笑容扎得紀韋渾身刺痛。

    「親愛的,我想你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放心,我會替你保密,但是這還得看你的表現如何。」

    蘇妮的一句話讓紀韋原本想要甩開蘇妮的大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蘇妮乘機湊上自己的香唇。

    「嗯哼——」周台生故意悶哼了兩聲,蘇妮這女人當著他的面表演這火辣辣的一幕,難道不怕他老人家氣血上升一命嗚呼?

    紀韋嫌惡地抹去殘留在他唇邊的口紅印,蘇妮則面不改色地朝周台生淺笑。

    「周董,我和Dick有些私事商談,能不能麻煩您老人家代我向外頭的記者轉達一聲,十分鐘後我和Dick會召開記者會。」

    「這……」周台生有些遲疑,紀韋不曉得落了什麼把柄在蘇妮手裡,瞧蘇妮一副將紀韋玩弄於股掌的模樣,周台生還真為紀韋叫屈。

    「沒事!你瞧,我們不是盡釋前嫌了嗎?哦,不!我們一直都是相親相愛的,對不對?親愛的!」說著說著,蘇妮整個人又貼在紀韋身上。

    難怪紀韋急著想和她撇清關係,連他這老頭兒都覺得有些招架不住。周台生用眼睛詢問紀韋的意思,但接收到的卻是他那毫無光彩的雙眸。

    難道……他就這麼認了!?

    面對此起彼落、閃爍不停的鎂光燈,一向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的紀韋失去了往日的風采。他像只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坐著,任由一旁的蘇妮大放厥詞地演她的獨腳戲。他才不管蘇妮說些什麼,他掛心的只有其芳。

    他可以預見這場記者會將會令其芳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但他也只能希望其芳看到這段新聞前讓他有機會說明一切。

    但是,他該如何解釋?總不能開門見山的告訴其芳,蘇妮拿她被麥克強暴的事情來脅迫他,這麼殘忍的話教他如何說得出口?何況那只會令其芳加重心裡的負擔。

    該死的!為什麼會跑出這麼多的麻煩事?犯小人,還是桃花劫?「Dick!?人家在問你話呢!」

    蘇妮嬌嗔的嗓音在他的耳畔響起,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蘇妮的紅唇已快貼上他的耳根。他巧妙地迴避並把蘇妮推回她自己的麥克風前。

    「對不起,麻煩再把問題說一遍。」紀韋無奈地把注意力拉回記者會上。

    「方纔蘇妮小姐說你們已經交往了好一段時日,那麼今天和你在報紙上現身的那位小姐跟你又是什麼關係?」

    紀韋擰了眉,他滿臉不悅、緊抿著雙唇,那模樣擺明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原本嘻嘻哈哈的氣氛頓時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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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8 21:57:00
第九章

    蘇妮當著眾人的面摟上紀韋的腰,她堆上滿臉的假笑佯裝抗議道:「你瞧!連記者小姐先生們都為我打抱不平。」她將臉埋進紀韋的胸膛,用只夠他一個人聽見的音量威脅道:「你不希望這場記者會變成揭發任其芳被……」

    「夠了!」紀韋突地咆哮出聲,現場有近五秒鐘的沉默,然後紀韋緩下語氣說道:「別再胡亂猜測,任小姐只是我的鄰居,一個非常普通的朋友。我請她吃頓飯是很平常的事,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惡的蘇妮!他真想捏斷她的頸項。

    「Dick,你別對記者們這麼凶嘛,我又沒說不相信你,你不用這麼緊張啦!」蘇妮的演技一流,三言兩語的就把紀韋對她的怒氣全掰成因為擔心她會誤解而失控的情緒反應。

    蘇妮的話引得哄堂大笑,唯一笑不出來的恐怕也只有百口莫辯、有苦難言的紀韋了。

    一場記者招待會在蘇妮的隻手遮天之下「圓滿」地結束了。

    紀韋是匹披著羊皮的狼的謠言已落幕,金童玉女的組合羨煞了不知內情的眾人,然而粉飾太平的背後正悄悄醞釀著一出震撼人心的戲碼——

    瞞著紀韋,任其芳偷偷地外出找工作。

    她明白紀韋要她在短期間內養好自己的身體,別急著找工作的好意,但是她一向健康得好似一頭小牛,偶爾的胃痛根本不算什麼大病,就是紀韋在一旁窮緊張,老拿她當病人看待,不過她還是覺得挺窩心的就是。

    然而,她若再不找份工作攢點錢,難不成真的得厚著臉皮回家向她老爸老媽伸手要生活費不成!

    只是……稱心合意的工作實在很難找,眼看離下班的時間只剩半個小時,她匆忙地從超市的貨架上挑了一顆白蘿蔔,又轉到肉品部抓了一盒肉片。想起又得讓紀韋吃蛋炒飯,她不禁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她快步前往結帳區,順手取了一份剛出爐的晚報。

    想起今晨各大報紙影視版中自己和紀韋的合照,她臉上又是一陣緋紅。不知道晚報會不會出現後續報導?她想像得到紀韋今天一定又得為這件事被記者們纏上一整天。

    因為想著心事,任其芳渾然不知結帳隊伍已輪到她了,直到後面的人輕推她一把,她才回過神來。

    她將手中的東西堆上結帳台等著售貨小姐結帳,卻在此時聽見身後兩個女孩的對話。

    「Dick和蘇妮真的交往很久了?」

    「對啊!今天的晚報又上了頭條。」

    「早上的那個呢?那個不是Dick的女朋友嗎?」

    「說是鄰居。哈!誰曉得相鄰的那片牆有沒有暗門。」

    「喂,你這麼說有點不道德哦!」隨後傳來一陣戲謔的笑聲。

    她們……談論的是她嗎?任其芳有些心慌,她拚命壓低頭顱,生怕被她們認出她就是她們口中的那個「鄰居」。

    「小姐,七十塊。」售貨小姐喊了她一聲。

    「哦!」她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拎了提袋便走。

    「等等!找錢,還有發票。」

    倉皇地接過售貨小姐手上的銅板及發票,任其芳低著頭迅速衝出生鮮超市。

    她走得快且急,到最後竟然小跑步地跑了起來。似乎遠離那棟超市大樓,她才能逃開心中的忐忑不安。然而她卻發現自己的腳步愈來愈沉重,最後她還是抵不過心中的疑惑,緩緩停下腳步,站在人行道上顫抖地攤開手中的那份晚報……

    紅磚路面的灼熱隔著鞋底的膠皮燙進她的腳底板,頭頂上該回家休息的頑皮太陽依舊戀著朗朗的天空,熱情地打著招呼,炙熱的光芒刺痛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端端正正的鉛字全幻化成一顆顆砸向她的石頭……

    她的眸光瞥了手上的白蘿蔔一眼,然後痛苦地掀動唇角——只是一頓沒什麼大不了的炒飯罷了!她的眼前迅速浮現紀韋看著她的炒飯時的鄙夷眼神。

    一陣痙攣的痛楚瞬間襲向她的胃,冷汗沿著她的頭皮流向她的額鬢,穿過她的臉頰,滑至她的下巴,然後落在她手中的報紙上,在蘇妮摟著紀韋開心對著她笑的照片上暈染開來。

    突地,無端刮起一陣風,攤在她面前的報紙隨風飛揚離手,她的目光循著被風吹落地的報紙……

    她只覺得一陣暈眩,跟著眼前一黑,癱軟在地。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恍惚中,任其芳感覺有人搖晃著她,她虛軟地撐開眼皮,眼前一個四十開外的婦人正喚著她。

    「你要不要上醫院?」

    「我……」她看看四周,發現自己還在紅磚道上,顯然她只昏了片刻,「沒事,我……只是突然覺得頭暈罷了,謝謝你。」

    婦人攙扶著她站起身,「真的沒關係嗎?你的臉色很差哦!」

    「謝謝你,我真的沒事。」她不太自然地穿過圍攏過來的人群,步伐不穩地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身後持續傳來看熱鬧人群的竊竊私語——「啊!我想起來了,難怪覺得很面熟,原來是今天報紙上的那個……」

    「真的!?她是Dick的女朋友啊?」

    「少孤陋寡聞了,蘇妮才是Dick的女朋友,她只是Dick的鄰居。」說這話的女孩音量壓得很低。

    但是,聽進任其芳的耳朵裡,字字都撼動著她的心。

    好可笑!她竟然一日成名了!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似乎都像在嘲弄她,個個都像在揣測她和紀韋之間有何關係!

    紀韋……他在哪兒?她想聽聽他怎麼說,或許這又是她不甚清楚的什麼宣傳手法,或者是掩人耳目的說法,她說過她會相信他的,不是嗎?

    打定主意後,她跨出人行道到路旁招計程車,這個時候紀韋應該還在公司。

    叭!叭!一輛高級進口轎車自她面前呼嘯而過,揚起的灰塵教她擰眉遮鼻。

    她下意識地抬眼往車子行進的方向望去,卻發現車主正倒車向她駛來。她將身子往後挪了兩步,然而車子卻在她的身旁打住,墨黑色的玻璃車窗緩緩地降了下來。

    任其芳納悶地探頭,她的朋友中可沒人有這麼大的氣派開這種上百萬的名貴轎車。待她看清來人時,不禁一陣錯愕。

    蘇妮!?怎麼會是她?「你是任其芳小姐吧!?」蘇妮取下墨鏡問道。

    任其芳這個可恨情敵的美麗容顏如芒刺在背,蘇妮確定她不會認錯這張她恨不得在上面劃上幾刀的輪廓。

    「我是任其芳。」任其芳戰戰兢兢地回答,蘇妮冷艷沒表情的臉教她無法猜出她的意圖。

    「上車吧!」蘇妮打開門示意她上車。

    「呃?」任其芳遲疑著。

    老天!這忸忸怩怩、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哪一點比她好?不知紀韋吃了她哪一道符,蘇妮打心底不服氣。

    「我想和你談談紀韋的事。」

    不知是因為蘇妮命令式的語氣,還是因為她急著釐清紀韋和蘇妮的關係,反正任其芳乖乖地上了車,她一點也不擔心蘇妮會不會為愛揮刀、為情奪命。

    「聽說你和紀韋同居了?」把車開上路後,蘇妮開門見山地劈頭就問。

    「沒有那回事。」任其芳急忙否認。可是她心中卻有另一個聲音問著自己:如果她說自己和紀韋住在一塊兒,蘇妮會不會就此放過紀韋,不再糾纏他?

    蘇妮心下竊喜。

    「我想也是。我到紀韋住處好幾次了,卻從來沒見過你。聽說你住在他隔壁?」

    任其芳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她聽得出來蘇妮話中隱含的恨意。

    「你們交往多久了?」這是蘇妮最在意的事。

    「我和他比鄰而居有五年了,不過正式交往的時間才短短幾天。」甚至不到一星期吧!任其芳認真地計算時日。

    駕駛座上的蘇妮也一樣在計算著時日……她的眼底迅速閃過一抹光芒。

    「任小姐,有件事我真不知該如何啟口,紀韋如果知道我找你談這件事一定會很生氣,但是,我實在不忍心看他再繼續責備自己。如果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請你一定要原諒我。」她改採哀兵政策,開始發揮她精湛的演技。

    「我……」任其芳不知該作何反應。紀韋是不是隱瞞了她什麼?蘇妮的態度為什麼前後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蘇妮不讓任其芳有太多思考的時間,她繼續道:「我不知道紀韋做了什麼讓你誤會他對你有情有愛,他大概怕傷了你的自尊心而不跟你解釋,但是我認為你有必要明白真相。」

    「真相?」任其芳聽得莫名其妙,但蘇妮的話卻教她緊懸著一顆心。

    「你還記得麥可·蘇嗎?」

    「你也認識他?」任其芳吃驚地道。

    蘇妮沒有承認,她直接搗入核心。

    「紀韋告訴我,你曾經被麥可強暴,而這件事……」

    強暴!?「紀韋說我被……沒這回事!紀韋從……」

    「任小姐,我很同情你,因為我們同樣是女人,同樣在乎……唉!但事情既然發生了,任誰也抹煞不了事實,我知道你一定打心底想忘了這件醜陋的事,我並不是存心想挖你的痛處,而是希望你明白,其實紀韋之所以對你百般照顧完全是因為他……」蘇妮佯裝痛心得不忍再繼續說下去。

    「同情我!?」任其芳顫抖地說出她的猜測。

    「你……我該怎麼說呢?希望你還來得及收回你的感情,紀韋並不想欺騙你的感情,他只是覺得你們是鄰居,才對你諸多照顧,所以……你別恨他。」蘇妮末了還不忘替紀韋說幾句好話來增強戲劇效果。

    這……任其芳很想反駁蘇妮的話,但不能否認的,紀韋對她的態度正是從她在山中迷路那天開始改變的。

    原來……是她自己會錯意了!他溫暖的大手、溫柔的眼神,表達的只不過是他鄰家大哥式的關懷。

    然而,他的吻呢?那熱情又纏綿的吻難道只是因為一時衝動?還是真如蘇妮說的,他只是因為同情而不忍傷了她的自尊?

    沒想到,到頭來糾纏紀韋不放的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她倉皇地逃下車,再待在蘇妮的車上她才真的是丟了自尊。她竟然傻乎乎地霸著人家的男朋友,演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白癡情戲。

    好不容易熬到記者會結束,紀韋顧不得和在場的記者們虛應道別,他立刻驅車離開了星象。

    他一心只想趕在新聞發稿前向其芳解釋原委,卻沒想到迎接他的竟是一屋子的冷清。

    她又跑哪兒去了?不是讓她待在家裡休息的嗎?

    撥了電話給向海茹,確定其芳沒去找她,卻被向海茹揶揄了半天。

    望著牆上的時鐘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心急也一點一滴地加深。

    他不能出門找她,只怕一個錯身便成悔恨。然而晚餐時間過了,電視台的娛樂新聞也炒熱了他和蘇妮的話題,一切已成定局,而她卻依舊不見芳蹤。

    紀韋放棄了等待,就算翻遍整個台北盆地他也要找出任其芳。

    他大力旋開門把,險些撞上迎面而來的人。

    「其芳!?」他焦慮地擁住她,發現她的身子輕顫不已。

    「怎麼啦?」他仔細探視她,她的臉色蒼白、秀眉緊蹙,身子搖搖欲墜……「我的胃好痛。」她雙腳一軟,身子軟趴趴地癱在他身上,他適時抱住她轉進她的臥室。

    「你沒吃胃藥!?」他將她放在床上,並幫她蓋上被單。

    「吃了。」她故作無事狀。

    「吃了?」他懷疑地問。

    「都怪你,不准我騎車,不准我搭公車,我只好走路到超市買晚餐。走著走著,胃就疼了起來。」

    「可是你忘了我叫你在家休息。」看她痛得直冒汗,他可心疼死了。

    「是啦!我活該嘛!」她嘟起小嘴,眼角迅速泛紅。

    她這一哭教紀韋整顆心全亂了。

    「別哭,我沒有怪你。」他用手指拭去她掛在眼角的淚珠。

    「紀韋,你不用對我這麼好,我真的一點事也沒有。」她別開臉,不想再接收他過多的溫柔,她怕自己會捨不得離去。

    「你聽到了些什麼是吧!?」紀韋急了,他扳過她的小臉,讓她面對著他。

    「聽我說,不管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全忘了它。你只要相信我……」

    她摀住他的唇。

    「別說了,我不要你承受那麼多的負擔。」

    「你對我而言怎麼會是負擔呢?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太多心了,我真的沒事,只是胃痛,真的!」別問了,別問了!再問下去她真的要崩潰了,她在心底祈求著。

    他輕歎口氣,揣測不出她的小腦袋瓜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小嘴裡雖然左一句沒事、右一句沒事,但他怎麼看都像是問題大了。

    「休息一下吧!」

    她乖順地閉上眼、翻了個身,淚珠悄悄地滑落枕邊……

    大約一小時後,紀韋端著粥走進房裡。

    「其芳,醒醒,我幫你煮了海產粥,都快涼了。」紀韋伸手輕拍任其芳的臉頰想喚醒她。

    海產粥?「哪來的海產粥?」

    他迅速俯身偷了小懶貓一個香吻。

    「你胃痛,所以我去買了魚肚、蝦仁、蚵仔,煮了一鍋海產粥,營養又容易消化。」

    她愣愣地望著他,心情複雜極了。他的吻依舊讓她心蕩神馳,他的溫柔體貼教她險些熱淚盈眶。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教她感動,但她明白他的愛不在她身上,他給的只是同情和憐憫。

    「怎麼啦?」他遞給她一碗海產粥。

    「沒事,我的胃不痛了。對不起,我竟然睡著了,還要麻煩你幫我張羅晚餐。」她變得客氣異常。

    又是沒事這兩個字!紀韋倏地拉下了臉。

    「又是對不起又是麻煩的,你好像忘了說謝謝。」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她趁此機會誠心道謝。

    「我真會被你氣死!」他真的不知該拿她怎麼辦,今晚的她就是讓他覺得不對勁。太過客氣、太過有禮貌、太過生疏,反正就是怪得不得了。

    是受那場記者會的影響嗎?八成是的!可是她嘴裡又淨說沒事!不過還是讓她先吃粥吧!吃完了粥他有的是時間解釋一切。

    「你肚子不餓嗎?」她含著一口粥,口齒不清地問道。

    「我吃過了。」他順手抽了一張面紙擦掉她唇邊的湯漬。

    「好吃嗎?」

    「嗯!」她大口大口地吞嚥著,除了表示他的粥煮得棒極了外,她更得藉此掩飾她為了他這小小舉動而竄升的悸動。

    「吃慢點,別噎著了。」

    「嗯——」她鼻頭一酸險些又掉下淚來。臨別之際她才發現他有那麼多的優點,離開如此優秀的他,她恐怕再也碰不上像他這麼好的男人。在她心中他是唯一、特別的,這輩子她是不可能再愛上別的男人了。

    她三兩口便扒光了碗裡的海產粥,正想拿到廚房清洗,紀韋眼明手快地接過空碗。

    「再來一碗。」

    「飽了!吃太多不好消化。」她朝廚房方向喊道。不經意地瞄了壁上的時鐘一眼,嗄?都十一點了!

    最後僅剩的短短幾個小時的相聚時光,竟然被她睡掉了。

    夜深人靜,曲已終,人應散。但是……她實在捨不得啊!和他比鄰而居五年,如今卻是最後一夜。

    「又在鑽什麼牛角尖?」紀韋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她的臥房。

    任其芳搖搖頭,她的思緒一片混亂。

    「把你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吧,別悶出病來了。我相信你下午一定看過那場記者會的報導,否則你不會一副失魂落魄樣。我只能告訴你,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所看見或聽到的那般單純。蘇妮和我合演的這場戲只是為了冷卻緋聞的溫度,你不知道當時我……」紀韋未竟的下文卻教任其芳打斷了。

    「我知道,你所做的努力我全知道。這一陣子你的辛苦我全看在眼裡,感動在心底。你真的不必擔心我會反應過度,我很清楚自己該守的本分,所以你不必為了我擔心這擔心那的。做回你自己,我喜歡看桀傲不馴、自命不凡的你。」她對著他說話,眼睛卻遙望窗外的明月。

    「是嗎?但是你現在看的並不是我。」月光透過紗窗,朦朦朧朧地映上她清麗的臉龐,他瞧得有些失神。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她有感而發。

    紀韋擔心地瞅著她。

    「你今晚很多愁善感。」他甚至覺得他需要觸摸她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於是,他坐上床沿,輕柔地握住她的小手。

    她心裡慌慌的,生怕他會起疑。

    她努力調適心情,許久,突地回眸一笑,「我不是多愁善感,我只是懷疑今夜月圓,你會不會子夜一到,便搖身變成狼人或什麼怪獸之類的。」

    紀韋愣了一愣,隨即會心一笑。

    「還說你沒事,到現在還掛記著雜誌上面的那句話。」他揉揉她的秀髮,一整晚的提心吊膽稍稍落了地。

    「你到底會不會變成大野狼?」

    「你說呢?你不怕我變成大野狼吃了你?」他好心情地朝著她齜牙咧嘴。

    「哎呀!我看到你嘴裡兩顆可怕的尖牙了。天,你全身還長滿了黑毛,原來你是吸血蝙蝠!」她打定主意騙他上床。

    「好可怕啊!你會不會吸乾我的血?」

    她是不是童話故事看太多了?不過看她興致如此高昂,他決定陪她瘋一瘋。他縱身一撲,大手抓住她小巧的肩,「小姑娘,你看起來挺可口的,借點血來解解渴吧!」他用力地吻上她的頸項,留下一個淺紅色的吻痕。

    她乘機勾住他的頸項不讓他起身,在他尚納悶之時她主動獻上香吻。

    她的熱情很快地燃起他的慾望,他反吻住她,飢渴地加深這個吻。

    她覺得自己太過瘋狂,男人通常很難拒絕女人的誘惑,她實在不該如此挑逗他,但她卻無法停止,她愛他!就算她這一生中只能燃燒一回,她也甘心為他無悔的付出一切。

    她閉上眼睛,不想再多想她的情感糾葛,今夜她只想感受他,記住他抱著她的感覺,吻著她的狂野……

    突地,那場「春夢」中的場景在她腦海中閃現,憶起自己夢中的主動與熱情,她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一開始就是愛著他的,否則當初又怎麼會在差點被麥可強暴後,竟會在夢中和他纏綿!她終於明白……原來他才是她自始至終渴求的避風港,只是自己一直未曾認真去體會、看清,只是……這個避風港,或許自己只能停留這麼一回,但她心甘情願……

    察覺她在發愣,紀韋停下他的熱吻,關心地問:「在想什麼?」

    任其芳回過神,故作俏皮地打量著他。

    「我在想你這隻大沙豬面積這麼大,我該從哪裡開始下手。」

    紀韋聞言,以為她在開玩笑,他也頑皮地在床上躺平呈大字型。

    任其芳想也不想,俯身向他,在他的唇上輕舔著。

    「我想……應該將這隻豬剝光才行。」她的手探向他胸前,輕輕褪去他的上衣。望著他結實的胸膛,她忍不住露出讚歎的眼神,「看來挺美味的嘛!」

    紀韋被她逗得幾乎失了神,這隻小野貓今天似乎不太一樣。他想起身,卻被她以雙手壓住。

    「我都還沒開始宰割你,這麼快就想逃?」

    他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你是認真的?」

    「你馬上就會知道。」她隨即低下頭,唇貼上他的胸膛,像他之前挑逗她那樣的吻著他,並享受著男性特有的觸感,然後她的唇舌慢慢往下移,越過他的肚臍來到他的褲腰時,隔著褲子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呼之欲出的緊繃,她停在那裡以雙唇逗弄著他。

    紀韋再也忍受不住的低吼一聲,「玩火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跳起身,迅速地將兩人的衣物褪盡。當她看見他堅挺的男性象徵時,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雙頰迅速地漲紅。

    瞧見她那羞赧的模樣,他逗趣地看著她,「怕了嗎?現在打退堂鼓可是來不及了哦!」

    「誰……誰說我怕了!」她雙手圈住他的頸項,將他拉向自己。

    「我是怕你中看不中用啊!」

    「是嗎?那我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他輕輕地將她推躺在床上,再度吻住她的唇,這一吻充滿了熱力的飢渴,他將充滿慾望的吻延伸向下,一路經過她的頸項來到她豐滿的胸前。望著眼前誘人的粉紅色蓓蕾,他以拇指和食指輕揉捏著一邊乳峰,感覺它瞬間變得硬挺。他立即以嘴含住另一邊的蓓蕾,極盡所能的逗弄著,直到任其芳忍不任發出申吟。

    她的嬌喘、她的低吟,像星火燎原般狂肆地瓦解他的自制力。他含住她粉紅色的乳尖,感受到她顫抖的節奏,他慢慢抬起埋在她雙峰間的俊臉,「你要我停止嗎?」他在乎她的感受,身體更因克制著慾望而輕顫著。

    她搖頭,慶幸臉上因激情而泛起的紅潮掩去了此刻的蒼白。他的確不愛她,不想要她,要不是她厚著臉皮挑逗他,他也不會……此刻,他的親密舉動或許只是生理的正常反應罷了!

    但可悲的是,明知如此,她還是希望他愛她一次。她從不知道她對他的愛竟會濃烈到這般地步!「我也是這麼認為。」他根本停不了,下腹的脹痛強烈地傳遞他想將她融入自己身體的慾望。

    「放輕鬆,我不會弄痛你的。」他的大手溫柔地撫遍她光潔的肌膚,逐漸軟化她緊繃僵硬的嬌軀。

    「紀韋,我要你……」

    知道她也渴望自己,紀韋欣喜得無以復加,他抬起身子將自己的堅硬埋入她的身體。當他忘情地進入她的身體,竟然遇到了一層原始的阻礙,這個發現讓他震驚,他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因強忍著疼痛而緊蹙的眉峰。

    紀韋停下動作,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愧疚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任其芳主動吻向他的唇,弓起身子迎向他。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愛你。」

    原來她那天並沒有被麥可強暴,一切都是他會錯意,該死的自己!但是,知道她願意將自己交給他,這個認知讓紀韋感動得將臉埋向她的肩窩,緩慢地開始向前挺進,待她適應他的存在後,他將自己埋得更深,在幾番衝刺後,一種向上攀升的快感襲向兩人,兩人在激情中完全釋放了自己。

    「我也愛你,小野貓。」在最後的衝刺時,紀韋附在她耳旁輕柔地訴說自己的愛意。

    愛!?是啊!但是她不要一份帶著同情、憐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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