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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藏羚]桃色公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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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0:39: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你真是想不開,垂手可得的女人比比皆是,

玩到不想玩都有可能,你卻為了一個女人......,」

雖然他俊美無儔,多金又多情,

條件一級棒但從他迷死無數女人的薄唇說出如此蔑視的話身為女人者誰能不憤慨,

尤其在她生日當天聽到一向正義感十足的她怎麼不衛生養眾生的人復仇於是撕下紙巾用力揉搓成「紙彈」,

瞄準一射果然,擊中了「女人公敵」惹人厭的後腦勺原以為「兩不相欠」了,

誰知道「冤家路窄」竟又在電影院內巧遇,

而且他在製造煙霧「公共場所禁止吸煙」,

她覺得要為民除害雖然不是「執法人員」,仍是拿水為他澆息截至目前為止,

他們之間的「孽緣」真的夠了她到底還要不要過生日?

算了,回溫暖的家吧!誰知,一進門竟看到他和另一個女人的現在進行式天啊!

單身女子的住處何時變成「桃色公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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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0:40:28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993ir 於 2011-9-20 10:55 編輯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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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這些大學同學,先後自掘墳墓的跑去結婚,唐仲夏覺得他們真是沒用,本來打算回台灣後開個同學會,好好的罵罵那些人,沒想到同學會的事還沒影子,放假的頭一天又有個不爭氣的傢伙,跑來說要結婚了,他不耐煩的聽著。

  「你真是想不開,唾手可得的女人比比皆是,玩到你不想玩都有可能,現在你卻為了一個女人甘願棄守萬花,你可得想清楚值不值得?」正愁著無人可罵,一聽完同是愛玩的大學好友的佳訊,仲夏非但無意恭喜,反倒是奚落一番。

  仲夏那一番損人的話,只令與他同桌的陳之風尷尬的笑了笑,卻讓與他隔桌而坐的丁亞彤,聽得十分不是滋味。  

  這個男人嘴巴怎麼這麼賤,把女人貶得一文不值,難道他家裡沒女人嗎?不慎聽見仲夏那番輕蔑女人的大話,亞彤不僅覺得尖銳刺耳,更想給背對著她的男人一點小教訓。  

  手中雖無武器,但借用那過度自我膨脹的男人一句「唾手可得」,心念一轉,撕下紅紙巾的一角,搓揉成一團,趁四下夫人注意時,朝著那顆大頭奮力一拋。

  最好是能擊中那人的後腦勺。亞彤是這麼希望的,可惜老天爺正打瞌睡,沒聽著她的心聲,小小的紅紙球不從人願的飛過了仲夏,先是彈落在他的桌子上,接著又彈進他的咖啡杯裡,濺起了小小的水花。

  「你說錯話了,老天爺懲罰,你成了咖啡泡球了。」有幸目睹一切的之風,慶幸有人替他出口氣,教訓了仲夏這小子、他很佩服有勇氣拋出紅球的人,目光不禁飄向了真兇的亞彤。

  「哼,老天爺若真是要懲罰我,他會讓我墮人婚姻的漩渦,」而不是做這種事,不知是哪個小鬼的惡作劇,真沒家教!」仲夏撈起成了咖啡色的紙團,厭惡的看了一眼。

  說我沒家教,那豈不是拐個彎連我的父母都罵了嘛!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一一母難日,在這麼偉大的日子,竟然敢出口罵辛苦生我的母親!亞彤愈想愈生氣再次撕下紙巾使勁的搓揉著,愈大愈硬愈好,這次她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不信打不中你。她找來了橡皮筋當作彈射的工具,對準那顆惹人厭的頭狠狠的將紙團射出去。

  「啪!」一聲,准、狠、快的小紅紙球在橡皮筋的協助下,正如亞彤所期待的,不偏不倚擊中仲夏的後腦勺,她滿意的拉長嘴角笑著。

  後腦勺突然傳來一陣痛楚,像是被某樣東西打到,但又沒人靠近他,令仲夏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摸著痛處,不放心的四下望了望,眼光轉至翻著雜誌、喝著咖啡狀似輕鬆的亞彤時,直覺告訴他八成和那女人有關,但他不記得自己曾得罪過她,應該不會是她拿個不知名的東西丟他才對,莫非真是說錯話了?

  「仲夏,不要四處張望了,好不容易才和你吃頓飯,你也要不安分的看女人。」不知為何眼看好友被襲擊,之風竟覺得有些幸災樂禍,他取笑般的說著。

  「老實說,咖啡坊內的女人,除了女老闆風韻猶存值得一看外,其他的皆姿色平庸毫無看頭,我沒興趣。」剛剛那一轉雖然意不在看女人。卻也習慣性的瀏覽了一下,要說全無看頭是騙人的,至少他對隔桌那位有雙美眸的女人有印象,即使僅僅是在她抬頭的那一剎那,短暫的一瞥而已。

  「你把話說得太絕了,小心再遭天譴!」之風等不及要看總是豎起耳朵聽的隔桌女孩,這次的紙彈要射往仲夏的哪裡?

  這話還差不多,不像那自負的男人,什麼姿色平庸毫無看頭?不管旁人如何,就說她丁亞彤好了,一雙沒近視的靈活大眼,在學校不知羨煞了多少人?那可是她的特色,旁人的焦點,怎會毫無看頭,簡直是欺人太甚!

  「我可是實話實說,不過話說回來,忠言總是逆耳,有人不服氣也沒辦法。」話說到一半,他往門口看去,進來一個長髮披肩、身材修長的女子,他說:「像她就不錯,看上去滿溫柔婉約的。」

  揉著紙團的亞彤聽他這麼說,好奇的眼光也往門口瞧去,想知道怎樣的女人叫溫柔婉約?定眼一瞧,赫然發現是來幫自已慶生的好同學兼知己秀美。

  好色的登徒子,膽敢動歪腦筋動到秀美身上,一定叫你好看!二話不說,亞彤重新架起橡皮筋,瞄準目標,誰知讓秀美一叫,分了心失去準頭射偏了,小紅紙球僅射中了他放於桌面上的太陽眼鏡,之後便落在鏡片旁,變成了她謀害他人的物證。

  雖說沒有直接證據顯示她就是幕後的真兇,不過當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快逃,而她也眼見自己的行為有穿幫之虞,亞彤不等秀美來到,心虛的拿著帳單起身。

  「到電影開場的時間,她們大概都來齊了,我們現在就過去,走啊!」秀美覺得她怪怪的,慌慌張張的,但也正如她所說的要好的同學都來了,就不多嘴的任由亞彤拉著走。

  「你的溫柔婉約走了,還不跟出去。」之風藉故引起仲夏的注意力,好搶先藏起小紅紙球,只是仰夏的動作比他預料的還快,紙球先落人了他的手中。

  「我也約了人看電影。」把玩著手中不起眼的小紅紙球,仲夏邊沉思邊淺笑著。「她好像叫亞彤?」他聽見那溫柔婉約的女子是這麼喚那名美眸女子的,應該錯不了。

  「哪個她?你的女人有千百個,我怎麼知道指的是誰?」他閃爍其詞的避著話。

  「信不信我把你的過往情史,一頁一頁的攤開來告知你即將娶過門的老婆。」若是之風坐在他的位子,背對著後面那張桌子,他真的會相信好友沒見著一發接著一發的小紅球是出自何人,但不幸的是,之風現在坐的位於視野很好,鐵定將剛剛所發生的一切納入眼底,他就不信之風會不懂他的話。

  句句威脅到家的話,之風不想因此讓到手的老婆給飛了,不得不從實招來。「她的朋友是這麼叫她的,這小紅球連同咖啡杯內和頭上那一擊,共三球都是她發的,其實你不該怪她的,是你那洋洋灑灑的女人話題惹火了人,才招來的禍。」

  怪?不,他不會怪她,只是讓她給桃起了極大的興趣,這下不僅是有印象而已了,而是印象深刻得不得了,仲夏的臉龐不禁泛著一抹邪笑。

  「我也要去看電影了,這頓給你請。」妥善的收起小紅球,仲夏帶著他那抹笑踏出了咖啡坊。



  「亞彤,有煙味,聞到沒?」

  「一點點,真是討厭,等會走出去一定是滿身煙味。」她動動「虎獅鼻」,皺起眉頭說著,而且煙味似乎有愈來愈濃的傾向,就在她疑惑的當下,叼根煙的仲夏摟著女人從她身旁經過。「沒公德心!公共場所不是禁止抽煙嗎?」她眼光緊隨著仲夏不放,目不斜視的問著同坐一排的同學。

  「法條是這麼規定的,」有人說。

  「沒錯,你看前面的禁煙標誌那麼大,就是有人愛裝瞎子,視而不見。」連她都看見了那禁煙標誌了,八成錯不了,她想著該如何對付那人?亞彤的手在背包裡摸來摸去,最後駭人的掏出一把大利剪。

  「亞彤,你又隨身攜帶凶器,該不會是要來那套了吧?」秀美見著了,大吃一驚,她真怕亞彤又因受不了煙味,臨時起意跑去剪斷人家的香煙。

  「小姐,拿來做為犯案工具的剪刀才叫凶器,它還未開封呢?」抽出了剪刀,亞彤小試一下,滿意的說:「嗯!不錯,正好派上用場。」誰教那男人在咖啡坊裡,嘴巴犯賤的嚼女人舌根,到了電影院,又不知熄掉香煙的耍帥。

  「你哪來的剪刀?」有了上次剪煙的經驗,秀美只要一見她身上帶有剪刀,一律沒收,沒理由還能拿得出剪刀啊!

  「文具店買的,幹嘛那麼大驚小怪,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她笑得陰險極了。

  亞彤最討厭煙味與酒味了,戲才上演到一半,可不願下半場就此泡在煙霧中,她不懷好意的玩著剪刀,暗想:剪刀啊剪刀。目前你還不是凶器,不過,待會兒可就難說了。

  一見亞彤那帶點找碴意味的舉動,深怕即將會有血光之災的秀美,重重的握緊亞彤的手臂說:「告訴我,你不會亂來?」

  「我不會亂來。」但她要剪刀小試一下,就那麼一下即可。

  「保證安分守已?」

  「亞彤,我絕對守本分。」

  「絕無虛言。」不放心的秀美又說。

  「絕對無半句假話。」

  事實上,她要做的事,也算是盡公民的職責,她很安分守己沒錯。也就沒亂來了。那麼理所當然的無半句虛言囉!她只是隱瞞事實而已。

  「秀美,幹嘛又搶我的剪刀?」一個月內已被沒收了五把,亞彤氣急了,她可是等著那把新剪刀教訓人那!

  「為你身家安全著想,更為我們這群同學的寶貴性命著想,只好對不起你了!」她義正詞嚴說著,還有那班頻頻點頭的同學聲援,就算亞彤有理,恐怕也站不住腳,她認命的放棄要回新買的剪刀。

  「算了,反正都已經讓你中飽私囊了五把,也不差這一把了。」把把進了秀美的口袋,有進無出,本以為今天偷偷摸摸買的這把可以躲過劫難,沒想到還是白白送人了,她喝口礦泉水降降自己的火氣。

  水?火?這讓她想到了消防隊的灑水救火功夫,拿著礦泉水,亞彤站了起來,並且不怕死的邁開大步,住那星星之火走去。

  「幫你加點水,不用大多,一點點就夠了。」她喃喃自語的走著,臉上則是掛著給人好看的神情。

  秀美不解的看著亞彤手棒著礦泉水又自言自語的模樣,見她往前走去,方才恍然大悟,著急地要拉回亞彤,卻只扯著了衣角,「亞彤,回來,不要去,會出事的。」

  本以為收了亞彤的剪刀,她就會安分的看電影,沒料到會突然來這招,這是秀美千想萬想也想不著的,眼見衣角一寸一寸的自手中脫離,要防要擋都已來不及了,現在她該擔心的是自己會受連累。

  「安啦,安啦!我會見機行事的,你們只管看你們的電影。」亞彤回過頭說著。

  安啦?她們恐怕沒人能安心,更何況見機行事向來就沒與反應遲鈍的亞彤有過交集,一次也沒有。

  唉!秀美低聲歎氣,整排的同學也不約而同的跟著歎氣,原因無他,只因亞彤的蠢舉動是班上聞名的。

  有啥好怕的,老祖宗的名言中,不是有句「有理走遍天下」,她憑的就是個「理」字,亞彤天不怕地不怕的往香煙繚繞的目標物前進。

  「先生,公共場所禁止吸煙,你不知道嗎?」她假裝好意的提醒,藏於背後的手則陰險的旋轉著礦泉水的瓶蓋。

  「對不起!我馬上熄掉,」正對著女伴猛灌糖漿的仲夏,聞聲掉轉過頭來說著,他沒想到她會來得這麼快。

  「我很樂意為你效勞,」隨著聲音而倒下的,不是應聲而斷成兩截的香煙,而是一瓶子澆著煙頭的水,得要有足夠的水,才能熄去紅煙頭,她可不願讓煙能熏著了。

  仲夏神情愕然的盯著手中的落湯煙,再順著水滴往下瞧,他的名牌褲子泡水了,襯衫亦濕了一片,而行兇者非但無悔意反倒是堆滿得意的笑容,他火了。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人家都說要熄掉了,還拿水澆,衣服全濕答答了,這些可都是名牌貨,你賠得起嗎?」仲夏尚未開口教訓人,他的女伴可先發起飄了,連環炮方落,她一改口吻,嗲聲嗲氣的轉問:「仲夏,親愛的,你沒怎樣吧?」

  「衣服都濕了,你說有沒有怎樣?嚇著你了吧!親愛的綸綸!」仲夏嘴哄著人,那雙眼睛卻是注視著亞彤。

  瞪著我幹什麼?我又沒做錯,倒是你們的對白好肉麻,亞彤打了個哆嗦,趕緊邁開步伐離開噁心之地,免得又聽見超惡的話,她可受不了。

  「哎呀!人怎麼全都走光了?真是沒義氣!」亞彤回到位子上,望著原本坐滿同學的椅子全空了,不過是跑去澆煙的一轉眼功夫,便害怕得棄她而去,還說看完電影要去唱卡拉0K,現在卻連個人影都沒了,這算哪門子的慶生!她賭氣的坐下。

  只是屁股坐不到三分鐘,便讓秀美一把拉起。「還看電影!快逃才是,免得待會兒被人追殺,快點走了啦!」「本壽星不走,你們個個沒良心的扔下我,還回來幹什麼?」她甩開秀美的手,帥氣的坐著,打算好好的欣賞眼前的大螢幕。

  開玩笑,今天的電影票全是她出的,沒人捧場,她當然得一個人待到電影散場補回來,不然多浪費她辛苦打工賺來的鈔票。

  「讓你請看一場小小的電影,卻要人冒著生命危險陪你,怎能怪同學呢?」要不是她怕亞彤人單勢薄,萬一受傷了沒人可攙扶,她也不會半路折了回來。

  「我是好心讓水火兩兄弟相鄰,老天爺會保佑我平平安安的。」才沒秀美說的那麼誇張,亞彤一臉的不以為然。

  「不求別的,只求能順順利利看完電影,」秀美合掌祈求,如今也只能無奈的捨命陪君子囉!她怯怯的問:「會不會遭人圍毆啊?那個人長得凶不凶啊?」

  「問老天爺吧!我一概不知,不過……」她故意停頓下來,欲嚇唬捉弄一下秀美。

  「不過怎樣?慘了,是不是那個人帶著凶器?棍子、武術刀、開山刀,還是王水?」

  亞彤噤聲不語,只是瞪大眼睛,神情慌張的望著她,令秀美惶恐不安,心急了的問:「到底怎樣嗎?不要嚇我嘛!」

  「你說的凶器,全都……寄放在店裡啦!」

  「這樣嚇人,小心天打雷劈。」幸好沒有心臟病,不然今天就算沒被亞彤的仇家砍死,也會讓亞彤嚇得心臟病發,秀美接著自己仍跳動的心臟感到慶幸。

  「是你自己嚇自己,王水是隨便能拿到的嗎?你呀,社會新聞看大多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哪像你莽撞行事惹來仇家尋仇,嫌香煙味臭就找人的碴,找完了碴又捨不得走,被砍了,你就知道生命無價呀!」秀美怕了她那個性。

  「那你還不走?我可沒留人,膽小鬼!」不說自己少生了個膽卻老說她莽撞,她這可是替天行道那!

  秀美也開口了,但不是堵她的話,而是突然慌張起來的嚷著:「他……那個人轉過頭來了,亞彤……快蹲下去。」

  亞彤一聽不用秀美拉,快速彎下身子將整個人躲在椅子背後,小聲問著採取同樣姿勢的秀美。「你上去看看,那個人的頭轉回原位了沒?」

  「為什麼要我去看?你不是不怕的嗎?還蹲?」她本來就怕極了,要她伸頭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是你叫我蹲的啊!而且我蹲下來是為了要……」她思索著找借口,看著自己的腳,硬是睜眼說起了瞎話:「綁鞋帶,跟那個男人無關。」

  「我叫你蹲就蹲,那剛剛叫你走,怎麼不走?」走了不就用不著膽戰心驚的躲了。

  「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時段不同當然反應也不同了。」亞彤說得理所當然,但她的一顆心同樣是不安極了。

  「那好吧!我數一、二、三,到時候我們兩個一起上去。坐好位子看電影,如何?」她們是來看電影的,不是為躲人而來,總不能就蹲在椅子底下等散場吧!秀美勉為其難的說著。

  「腳都麻了,還數數?」她可沒那耐性,只要有人陪她,膽子就會大了些,所以不管秀美反不反對,硬是拉著秀美往上竄。

  「你太性急了,至少等弄清楚了四周的狀況,再上來也不遲啊!」坐回位子的秀美謹慎的環視四周,尤其留意亞彤跑去找碴的方位,突然只見她緊張的猛吞著口水,不停的扯著低頭拆袋中零食的亞彤的衣衫,低聲喊著:「亞彤、亞彤……那個人、那個人……」

  「他又怎麼了?拜託你好好的看電影,不要去注意不相關的人。」她真搞不懂秀美,幹嘛對個嘴賤的男人那麼留意?

  「他……他……站起來了……他……朝我們這邊走來了。」天生容易緊張的秀美,怕得說起話來有些口吃,她支支吾吾的說著。

  嘴巴叼根魷魚絲的亞彤,見仲夏的身影也愣住了,傻了一秒鐘,視線隨著他而轉,自顧自他說:「我看到了。」

  「他……會不會是來報仇啊?」秀美眼觀前方,惶惶的問著。

  「不知道。他快靠近了,秀美眼睛不看他,往前盯著螢幕看電影,放自然一點。」她亦惶惶不安。

  「光會說我,你自己不也像個機器人,過來了。」

  她們倆挺直腰桿,頭動也不敢動的對著正前方,目光卻不由主地隨著仲夏愈來愈近而愈來愈斜,怕得心臟「卜通!  卜通!」的跳著,耳朵裡聽進的,不是劇情的對白,而是一陣陣的心跳聲,「卜通!卜通!」

  頭不動的兩人,由九十度角的垂直目視,直盯著忡夏前進,畫著圓弧緩緩的轉著,愈靠近一百八十度角的平行線,心跳聲愈是加速,愈是高分貝,「怦怦!怦怦!」

  終於,准一百八十度角,他站在她們身旁的那一刻來臨了,兩人皆瞬間屏住氣息,僵立著,誰也不敢多動一毫,深怕災難因此臨門。

  但仲夏過而不停,與萬分緊張的她們錯身而過,沒有出現任何暴力的場面,亞彤與秀美僵直的肩膀隨即鬆垮下來,累倒在椅子上,搶著呼吸空氣,顧不得戲院內的是混濁自氣,猛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我早告訴過你,那個人不會對我們動手,這下相信了吧?」亞彤手仍接著狂跳不已的心口。但卻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大話。

  「馬後炮!你一問三不知,讓我信空包彈呀?」秀美不高興的白了亞彤一眼。

  「不是有個『不』字嗎?那就是不會了羅!要會的話,早拔腿溜了,還能輕輕鬆鬆的坐著看電影、吃魷魚絲?」

  「淨會耍嘴皮子,再逞強嘛!不是不怕嘛!剛剛那副德行叫不怕?」秀美沒好氣的說著。

  亞彤替自己狡辯,「近朱者赤,那是被你感染的,跟著緊張大帥的你瞎起哄,我是不怕啊!」至少逞兇的時候,她是不怕的,現在是有那麼一點點害怕啦!

  看這模樣,秀美知道她又白費唇舌了,直播著頭輕歎,其是孺子難教矣!

  「秀美,幹嘛,電影就快看完了。」左手破拉,她用右手緊抓著椅子不放。

  「結局可想而知,用不著看了,再不走,命也完了,你想上社會版頭條,我還不想,」她無法再忍,用力扳著亞彤的手指,好強拉走她。

  「我有武器防身。」

  「武器?你那把剪刀是拿來自殺的,它比得上手槍嗎?快放掉你的手,不然我捶下去了。」秀美手握拳威脅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亞彤聽話的放開五指,沒辦法,她靠這雙手吃飯,每天都得靠它敲敲打打來賺取生活費,被槌了,動作遲緩一些,她就會挨罵,不願放也得要放。

  她一鬆手,便讓秀美給拉出戲院外,風平浪靜,連太陽都沒那麼毒了,她不免怨起秀美。「說不會有事了,你偏不信,看看街上,有人拿刀帶槍嗎?」  

  「暴風雨來的前夕,總是一片樣和、寧靜,」她丟了頂安全帽給亞彤,停歇了幾秒鐘,突以稱羨的語氣說:「好漂亮的跑車!亞彤,你看,流線型的車身。單車門、亮紅色,百萬的身價,好拉風!」

  亞彤聞聲一瞧,果其是令人十分讚歎的車子,她一輩子也買不起,真是令人嫉妒。

  「開這種車的人,不是有錢人,就是竊盜集團的小偷,要不黑道大哥也買得起,而有錢人也不一定是帥哥,長得醜的大有人在,搞不好裡頭坐的是個光頭老人。」她酸溜溜的說完,頭便往一旁撇去了。

  彷彿是為了和亞彤作對般,仲夏搖下車窗朝外頭吞雲吐霧,他的出現令秀美眼睛為之一亮,崇拜的喃喃著:「肯定是位帥哥,叼著洋煙的修長手指、有個性的髮型、酷酷的太陽眼鏡、筆挺的鼻子,還有迷人的嘴唇,薄薄細細的唇辦。」

  迷人的唇?男人的唇也有迷人的嗎?亞彤不信,帶著狐疑的眼神轉過頭去,順著秀美癡呆的眼光,直向他的嘴唇望去。仲夏這時也正好挨了個姿勢,與她雙眼對個正著,亞彤的心突然快速的「卜通!」跳了一下,慌張失措得不知該如何自處。

  沒漏了她那慌亂的神情,仲夏覺得十分有趣,既玩味又好笑的看著,指著亞彤道:「小妞,過來!」

  我?他是叫我過去嗎?亞彤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那直指著自己的手指頭。

  照道理講,她沒理由卻步,不過就是一個不熟識的男人,有什麼好畏懼的?但她的腿就是有幾千斤重,怎麼抬也抬不起來。

  「亞彤?」秀美輕輕推著正呆若木雞的亞彤唉著。

  她這一推,亞彤如受驚嚇般的輕叫出聲。也嚇掉了手中的安全帽,偏偏它跟她作對般的,毫不客氣的滾往仲夏的車子,它愈狀似無阻礙的順著斜坡向下滾……滾啊滾的,亞彤的一顆心益發的不安與惶恐。

  最後,終於它如亞彤所害怕的停落在仲夏那輛搶眼的車門下,她頓時冷汗直冒。

  那模樣秀美見了,直覺得奇怪。「亞彤,你認識?若是你不敢過去要回安全帽,那我去幫你要回來好了。」不知內情的她,並不認識仲夏,因為她剛踏進咖啡坊亞彤便將她拉出店外,光線昏暗的電影院內沒有好眼力的她,更加不認得仲夏那張臉,可是亞彤的樣子卻讓她有些擔心。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自己去。」話說得瀟灑極了,但她的內心也懼怕極了。

  「你千千萬萬要誠心誠意的跟人道歉,就算是低聲下氣也不要隨便就動怒了,要記得忍、忍,忍,知道嗎?」亞彤堅決,秀美也無意相爭了。

  他不嘴賤的找罵挨,我會衝動的罵人嗎?亞彤一想起他那番女人論調,脾氣就上火了,但也祈禱能不發一語順順利利的拿回安全帽。

  「太陽好大、好熱。」亞彤仰頭望日,拭著汗水說話,想轉換一下心情。

  怒氣可忍,懼意難壓,無論怎麼空想,亞彤仍是志忑不安的硬著頭皮去撿安全帽,因此不到十步的距離,在她走來卻有百步遠,好不容易到了車子旁,她從側邊蹲下去撿,起來時一陣亮光閃在她臉上,令她僵立在原地,然後她聽見車門關上的聲音。

  「終於來了,早知道我找你不如你找我般快動作,就該納涼的讓你主動奔過來,那應該會來得快些,亞彤小姐。」擋了刺眼光線的仲夏,嘲諷似的強調「奔」字。

  仲夏的一席話一出口,亞彤便已心知肚明,她很清楚他挺在意的,只是不曉得是在意一件事或是兩件都在意?不管如何,她是來道歉的,也很願意做,甚至想趕緊走人,不想理會他那些多餘的話。  

  「我……」正當她要開口時,一陣陣刺鼻的煙味吹來,嗆得她直咳嗽。

  「要當我的女伴是有條件的,我可不是送上門的就非要,至少要符合條件。」

  亞彤不懂他說的話,但一見現身電影院門口的亮麗女郎,與仲夏那嘲諷的嘴角,再看看自己的一身打扮,灰黑白夾雜的過寬格子襯杉、過長的牛仔褲、破舊的球鞋、隨手紮了橡皮筋的髮束,簡直就像美麗的天鵝與醜小鴨,她真覺得自己很卑微、很笨拙。

  「我……咳咳咳……」又是一陣討厭的煙霧,擋住她的話,她快抓狂了。

  「和能忍受我吞雲吐霧,照情形看來……」他邊向女朋友揮著手,邊隨意的上下打量亞彤說:「你只有淘汰出局的份,不過不無補救的機會。」

  好吧!就算他有張令女人抓狂的臉孔,那也不代表她丁亞彤在他面前的舉止,都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做的,說她自動送上門,又說她只有淘汰的份,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好一個自大狂!

  最差的就是那張嘴,虧他有迷死人的唇辦,卻不知修口,滿口不饒人的女人話題,難道他就沒缺點,真是不知恥!亞彤以頗有譏笑的表情和口氣道:「先生,猴子的庇股是什麼顏色,我想你一定非常清楚。」

  仰夏聞言,莞爾一笑帶過。「謝謝你的機會教育,等我看過之後,下次有緣再見時,我一定會告訴你。」

  「那可真是我的不幸,猴子先生!」

  「非常不幸,敝姓唐,名仲夏,家裡也沒養猴子,」他笑道,停歇了一下,掏起口袋中的小紅紙球,突然又開口。「我該稱呼你一聲繡球小姐?或是澆水小姐?這小小的球雖長得不像繡球,但免為其難如此稱呼,因為它有很深的『你』主動追我的含意在。」

  「它叫紙彈,專們用來打大言不慚的人,不是當繡球拋好玩的。更沒有『追人』的用意。」我還招你為夫咧!亞彤按捺下性子,忍著怒氣,好心為他詳細解說,免得他往自己臉上貼金。

  「那就是愛惡作劇的小鬼囉!改稱你『野』丫頭好了。比較貼切一點。」生氣讓她的臉上紅潮加深,仲夏愛看極了,加把勁刺激她。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不是來聽你哈拉該如何改名字的。」管他猴不猴子,她只想做一件事,道歉了事就走人。

  「你沒見我換一套衣服了嗎?這樣不行喔!既然要追我,就得用心留意我的一舉一動,不然怎會搶得過我那群女友呢!」他輕搖起右食指,裝起歎息樣。

  追你?留意你?甭說主動了,被動也不可能,更何況我自己有個交往已久的男友,我會希罕你!亞彤直忍著氣,往心裡猛念「忍、忍、忍」。

  「我會甩你的胡言亂語,就跟你姓。」緊緊握住拳頭的亞彤,一說完話馬上轉身就走。

  真是莫名其妙,碰上一個自大的瘋子!亞彤在心理不停嘀咕著走回秀美身邊。

  「下次見面時,你的道歉記得還我。」望著那拂袖而去的憤怒背影,笑容滿面的仲夏不忘調侃一下。

  「才沒那麼倒霉碰到你兩次面,」她邊走邊不服氣的低語。今天的她諸事不順,諸事與她作對,尤其是那個叫唐仲夏的傢伙,專門與她作對,簡直就是衰神上身了。

  「回去非得好好洗個柚子葉澡,去去霉不可。」虧她今天還是壽星,卻一點也不福星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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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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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七點半,位於摩天大樓十樓的和風通訊辦公室內,不停傳出敲打鍵盤的聲音與撥號聲,以及人的喃喃聲。

  「七點十五分MORNING  CALL,每五分鐘傳呼一次,至機主回復為止,我看看……還沒回……再叫你一次吧!」

  她由電腦叫出了資料,手指一按,就交由電腦全權處理了,又去接剛進來的電話。

  「和風您好!三根柱子……——……留言:『起床刷牙洗臉了,樓下等,』好的,謝謝您!」亞彤隨聲音敲著鍵盤,打出客戶的留言,並且送出訊息給機主,撥號尚未接通,電話又跑進來了。

  「和風您好!一六六查語音信箱,好的,請稍候。」

  她將線路初換至話音信箱,交由電腦去忙,她也好抽空喝幾口水,潤潤有些乾澀的喉嚨,水都還沒喝完,一下子又跑進了好幾通電話,趕緊放下茶杯,又開始忙碌起來。

  「和風,您好!」

  銅門的鑰匙孔「喀!」地一聲告訴亞彤接班的人來了

  「早安!亞彤!沒遲到吧?」站在門邊的人問著。

  她瞥一眼牆上的鐘,再看著手錶,伸了個懶腰說:「沒,差三分八點。」

  「剛剛在門外聽見博士鍾咕咕的叫,我還以為遲到了,害我用跑的。」

  「我昨天才調過時間,它今天又水準了,我也沒辦法。」

  亞彤隨手收拾著桌面上的書本與雜物,準備交接下班,大門也陸陸續續有人進來。

  「電話多嗎?亞彤?」

  「還好,呼叫起床的比較多,八點以後電話應該會熱絡起來,夠你們忙了。」

  「就是啊!有時候忙得連飯都得分段吃,老闆也不多請個人幫忙分擔一下。」

  「老闆小氣,誰敢上門應徵?」八點整,她打下班卡。「我走了,辛苦各位了。」

  步出了辦公大樓她深吸了一口氣,空氣雖已不清新,但她仍覺得非常需要這口氣來調劑一下,慢慢的散著步,放鬆心情走回住處,這短短的十幾分,是她每日最優閒也是最沒壓力的時刻。

  「累死了。」這是她踏進家門的第一句話,手中的書本與皮包也隨之一扔拋向沙發,踢掉腳下的鞋子,帶著已睜不開的眼皮,半合半閉的走往房間,一打開房門,習慣性的趴向床上,嘴裡並嚷嚷著:「我回來了,乖乖上來吧!」

  「來了。」一直睡在一旁的仲夏,迷濛且很自然的回應著,軀體也自然而然的接近。

  來了?奇怪了,她的乖乖何時會說人話了?亞彤睜眼一瞧,面對面的那張臉正是昏睡中的仲夏,不過她只見那令她臉紅的唇。

  「又是漂亮的紅唇!怎麼老是遇見比自己迷人的唇形?」她不禁喃喃著。

  不對,這是她一個人住的家,怎會多個人躺在她的床上?小偷!忽然間她驚醒,每條神經都豎了起來,抓起枕頭,便是一陣攻擊。「小偷,小愉,打死你,打死你,敢偷我的東西,不要命了你,打死你……打死你………」

  睡夢中的仲夏,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只知有東西打在他臉上,而且還如雨點般不停的落下,倉皇之際,他也只能以雙手護住臉。

  房內上演著大戰,停立房外的則是仲夏今晚的女友,正倚靠在門柱上。

  「唐仲夏先生,你也太不給面子了吧!我不過離開五分鐘不到,你就……」門口的夏綸說著。

  亞彤停下手來,注視著現身門口的人,一陣錯愕,是她!電影院裡的女人!那……她打的人是……回過頭一瞧,真的是他!亞彤當場愣住了,大叫:「猴子先生!」

  以手遮臉的仲夏聽見有人喊「猴子先生」,不禁聯想起昨天……難道是……他抬頭一看,果真是她,雖然她引起了他很大的興趣,但也不能隨意的破壞別人好事,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匆忙的轉向收拾著衣物的夏綸。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女人,是她自己跑進來的。」

  「你不用解釋,你我都知道我們只是玩玩,我不會介意早點退場,祝你們玩得愉快,拜拜!兩位!」

  送走了夏綸,帶著一頭被打得蓬亂髮型的仲夏,替自己點了根香煙在客廳抽著。

  「沒想到你為了『勾引我』,竟追到床上來要把自己送給我,但請你排隊來,不要用插隊的手段嚇跑人。」亞彤一出現在他的視線,他便嘲諷的說著,表情微溫。

  她哪有?這明明就是她住的地方,難道回自己的家也錯了嗎?「我……」

  「好了。不用長篇大論了,既然千方百計的想引起我的注意,不滿足你我也很過意不去,上床吧!野『丫頭!」』他拉著她往房門去。

  「你搞錯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這兒,更不曉得你人會睡在床鋪上,我只是……只是……」「想睡覺」而已,這三個字眼要是說出了口,不知他又會有何離譜的話接。

  「沒話說了?如果你不想上床,那就請你離開,我這兒不是可以收容你的賓館、飯店。」他還想睡個無人吵的好覺,謝絕任何的打擾,因而拖著她往大門去。

  「等等,該離開的人是你才對,哪有主人被小偷趕出門的道理?」

  主人?小偷?她是這房子的主人?那小偷不就是指……仲夏不相信親耳所聽,他問死命抓著門的亞彤,「再說一遍,這是你家?」

  「對。是我花錢租來的家,該走的是你。」

  租?可是他不記得去大陸前有委託人將房子租出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弄得他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了。

  「租下整間房子?」一臉狐疑的他再問。

  「對。這房子從容廳到廚房,連陽台都被我租下了。」說到陽台,她想起了她的乖乖。「你把我的乖乖怎麼了?」

  「乖乖?人名?另一位房客?你們合租這房子?」今天他非弄清楚不可。

  「乖乖是我養的狗,你要說它是房客它就是房客,它幫我看家的,怎麼不見了?你把它丟了?」

  她的乖乖,只要一聽見鑰匙孑轉動的聲音,就會在門口等著她。一見到她便會趴著搖尾迎接,可是今日卻不見狗影,連叫它上床睡覺也不見回應,這是不正常的,她判定乖乖一定出事了。「快,還我乖乖!」

  「那只咬人的狗啊!在陽台,自己去找。」他正奇怪哪兒來的狗,原來是她的。

  「乖乖……乖乖……媽咪來了……快來抱抱……乖乖?」

  亞彤納悶著為何她叫了半天,平常會聽話的乖乖還是不見蹤影?她應該會撲上來才對啊,誰知布簾一拉,落地窗後的景象嚇了她一跳,她可憐的乖乖被人五花大綁,丟在狗屋前的毯子,就連嘴巴也被封上了,看得她好心疼,趕緊開門為心愛的狗狗鬆綁。

  「你有租約嗎?」房子內的仲夏,才不管她的狗變成何種德行,大聲的問著。

  「有,怪了,我幹嘛讓闖空門的小偷問東問西的?現在請你出去,不然我報警了。」

  報警?那正是他要做的事,他丟了電話給她,泰然自若的說:「報啊!我還等著看警察抓你去坐牢呢!」

  「你?憑什麼?」  

  「詐欺,偽造文書,侵佔他人財產,多得是可引用的法條。」

  「我有租賃契約,又沒犯法,你有什麼名目動我?我倒要告你虐待動物。」

  他指著狗鼻了罵道:「我一進們,它就對我大叫特叫,又咬了我的女伴,咬壞了人家名貴的皮包還不肯罷休,我沒把它丟到馬路上,你就要偷笑了,告我虐待,省省吧!還是多為你令晚的住宿指擔心吧!」

  「我就住這兒,有啥好擔心的?」

  「告訴你吧!我是屋主,我從來就沒將房子租出去過,你的租賃契約是假的,這種情形下,契約如果不是你偽造的,那便是被騙了,更不幸的是,今晚我會『再』住進來,而且『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你明白嗎?或者今晚你要當我的床伴,那就另當別論,歡迎你的叨擾『野』丫頭?」

  她猛搖頭,一次否定了兩個問題不願意也不明白,她有很多疑惑,懷疑的問:「你是屋主?房子的主人?沒將房子出租給任何人?」

  她討厭這一連串的問號,更討厭他頻頻點頭,那意謂著她真的被人騙了,和隨之而來的許多麻煩。

  「你說的全對,現在請你收拾包袱離開,還有那只惡狗。」

  「全是你自己空口說白話,誰知道是真是假?我的房東根本就不是你,憑什麼我要信你?況且我還有契約以資證明,你呢?你有什麼文件,可以證明這房子是你的?」

  「我有鑰匙,樓下的管理員也認識我,再不然五樓的陳老先生也可以證明房子是我的,他是前任屋主。」

  「我也有鑰匙,在桌上,大樓的管理員我也認識,陳老先生前幾個月過世了。」

  「看來我不拿出所有權狀,你是不會相信囉!好。你等著,下午我一定會再過來,讓你心服口服。」

  這是什麼世界?在自己的房子都會被趕出來,乞丐婆趕廟公,反了。

  他生氣的甩上門而去,巨大的撞門聲嚇壞了她懷中的乖乖,但可樂了主人,一張勝利的笑臉就在門後逐漸露出,洋洋自得的說:「差點就被唬住得露宿街頭,還好記得租約的事,拿出來小擋一下,總算渡過難關了,再大言不慚啊!」



  可惡!讓人當猴子,又當小偷……又被逐出自己的小公館,他唐仲夏從未如此吃癟,這個面子他絕對非板回來不可。仲夏翻著衣櫃找著,卻遍尋不著他要的東西,「奇怪了,明明是擺在衣櫃裡的,怎會找不著?」他又翻起其他的抽屜及能藏東西的地方,但仍是沒有。

  「沒道理,明明全都收進衣櫥了,該不會被人拿走了吧?」念頭一轉,他隨即奔出房間,找人就問;」大嫂……大嫂……」不見大嫂念岑的影子,但見他的妹妹,外口便問:「糖果,我去大陸這段期間,有沒有人動過我的房間?」

  「大掃除的時候有進去過,怎麼?找不到東西了?」

  「一個黑色的包包,類似公事包那種,你有沒有看到?」他著急的問著。

  「好像讓大嫂拿去了,去問她吧!」

  「什麼事問我?」念岑這時正巧抱著小慈踏進了家門。

  拿了東西教訓人要緊,他顧不得口氣的好壞,「放在我房內的黑色包包在哪裡?快拿來給我!」

  「去一趟中國大陸,把你變成野人了,這麼跟我講話,沒大沒小,我沒見過。」

  念岑一拉下臉,縱使仲夏已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也非得好言相求不可,不然休想從她手中拿到所要的東西,更甭想扳回讓人踐踏的面子了。

  「不要這樣啦!我一時心急,沒了分寸,你原諒我啦!快杷東西給我啦!大嫂!」  

  「可是我不急,而且你沒誠意,我也想不起來到底有沒有見過你說的包包?」捉弄人是她的拿手戲碼,誰對她不敬,就該嘗點苦頭,小叔也一視同仁。

  「大嫂啊,你不要這麼絕情啦!好歹我也曾幫你整大哥,你就饒了我吧!我等著那包東西用呢!」

  「真的很急?」念岑問。他用力的點點頭。「好吧!原諒你了!」

  「那……」他伸出手暗示要拿東西。

  「喔,黑色包包。」念岑佯裝起身要上樓去,卻又馬上坐回原位說:「我忘了,它被鎖起來了,鑰匙好像在——」

  「在哪兒?我去拿。」

  「好像是擺在書房……」仲夏一聽馬上飛奔至書房去,結果當然是沒有。

  他跑出來慌慌張張的問:「大嫂,我翻遍了整個書房就是沒有,你會不會記錯了?」

  念岑一見到他,倏地斂起開玩笑的表情,換上思考的臉,「沒有……那會是在哪兒?」還偷瞄一眼慌張的仲夏。

  「大嫂,拜託你想清楚點!」

  「我是在想,不過懷孕讓我變得有些笨,常忘東忘西,我也沒辦法,不如你告訴我,你拿那東西要幹嘛,裡面又裝了些什麼,或許會幫助我的記憶也不一定,」有時她真的很佩服自己的演技,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那裡面全是我的身家財產,文憑、執照、有價證券、所有有用的證件都在裡頭,丟了可就麻煩大了,你可得想起來鑰匙擺哪兒,不然我這下虧大了,」他的小公館就真的得白白讓人住了,他的這口氣不就沒得出了嗎?

  「這麼嚴重!那我真的幫不了你,你還是打電話間仲秋吧!東西是他收的,鑰匙也在他那兒。」她小姐是愛玩,不過也很懂得拿捏分寸適時收手,玩過了火,壞人家大事的事,她可是從未做過。

  「大哥!我找他去。」桌子上鑰匙一抓,他衝出門口開車飛馳而去。

  「十一點了,小蕙。」業彤敲著休息室的門對裡面喊著。

  不久,另一位上夜班,同樣是工讀生的小蕙,打著呵欠說:「好快,我不過睡了一會兒,就得上班了。」

  「快樂時光容易過嘛!」

  「亞彤,你真好,可以下班了,我卻得繼續為麵包奮鬥,走吧!我來接班了。」

  「別喪氣,你可是睡飽了,我都還沒閉上眼休息呢!」

  「就是這樣才累,根本沒睡好,就被吵醒,這比沒睡覺還累人,你在幹嘛?」她瞥見亞彤在裝著某樣東西,好奇的問著。

  「這是折疊式腳踏車,把它拼好就可以騎了,」她邊看說明書邊忙著組合。

  「新買的?你會不會弄啊!可別弄壞了。」看她手忙腳亂,還真有點擔心。

  「不會啦!有圖可以看,我又不是傻瓜,我待會兒還得騎它回家,乖乖在等我。」

  「你瘋了,現在都快凌晨了,你還要在街上遊蕩,不怕被人抓去賣了?」

  「怕啊!所以我才去買輛腳踏車騎。大概騎個五分鐘就到家了。」

  「腳踏車也安全不到哪裡去,我看你還是留下來,天亮了再走吧!」

  「不行,我答應乖乖了。」她的乖乖早上剛被人欺負,她得回去陪它。「好了,大功告成!」她看看新車,總算讓她弄好了可以上路了。

  「恭喜你了!路上小心!」

  「我會的,明天見!」亞彤將車牽出公司,便直接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騎了起來。  

  一路上亞彤的心情都很好,踩著踏板的腳自然也輕快,其實她今天的心情都特別好。自從她教訓了那只自大的猴子一頓之後,她開心得連睡覺都在偷笑,不自覺的腳步又跟著想像而加快了,不到五分鐘就回到了自家門口。

  「乖乖……乖乖……奇怪,又跑哪裡去了?」她的呼叫又不見狗影,卻聽見雜碎的陣陣呻吟聲。「莫非又是小偷?」

  亞彤隨手抓起客廳裡的立體燈,拿掉燈泡,害怕的緊緊握住鐵柱,非常小心的放輕腳步,緩緩的向前移動,她在房門口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一鼓作氣的轉門把。大力開門,然後開燈,大叫:「誰?是誰?小愉快給我滾出去,我報警了,警察局就在樓下。」

  正與剛認識的女伴打得火熱,處於亢奮狀態的仲夏,被她這一連串駭人的舉動一嚇,跌落床底,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他直嚷著:「什麼事!什麼事?小偷?小偷在哪裡?」

  慢了半拍才亮的日光燈一照,亞彤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宣稱是屋主的仲夏,她不禁脫口嚷出:「猴子先生!」再見他們光溜的身子,她驚叫:「沒穿衣服的猴子!」下一秒鐘,她意識到自己撞見了什麼。「啊……對不起、」頭一轉,腳一拔,便要溜了。

  「你站住,我……」他先拿了床單來遮住兩人的身體。亞彤也一動不動的站著。

  又是「猴子先生」,床底下的仲夏也看見了手拿燈柱立在門口的亞彤。怎麼這妞就是不放過我?可惡!他生氣的用力爬過頭髮。

  「仲夏,我先走了,你不用送了。」一旁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的女人,隨意套著抓來的衣服害怕的說著。

  不到一分鐘,她連爬帶跑的衝出房門,消失在這個空間。

  「老是破壞我的好事,你到底想怎樣?」惱羞成怒的他,下半身圍著床單,站起來咬牙說著。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你會……而且這是我家,我只是……回……家……」說得也是,她怎麼老是撞見他和女人……她也不想當破壞者啊!

  「回家……好,我就讓你知道這是誰的家,免得你門口聲聲說你家、你家,」

  「你想怎樣?別靠過來,我有燈柱,它是鐵做的,砸人是會痛的。」

  原本無意利用身體威脅人的仲夏,本已對她極有興趣,經她一刺激,興趣更高昂了,反倒起了挑逗的念頭,一步步逼近亞彤,擺在床單一角的手,也裝作要打開圍著下半身的床單,漸漸靠近亞彤的身體。

  「是不是只要跟我上過床之後,你就不會纏著我了?如果是的話,我願意犧牲一下,現在好嗎?」

  他的逼近,令她害怕,畏懼的叫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這不是你要的嗎?嚇跑人,換你上場,一賠一,很合理。」

  「我沒有,我以為是小偷……真的沒有……你不要……不要……」她抓緊衣服。

  「小偷?我看不是吧!你明知我有鑰匙,也知道我今天會再來,所以故意在這時衝進來?」他進逼道。

  「不是……我是剛下班回來,下午你沒來,我就沒想過你還會再來了。」

  「是嗎?口是心非是女人的專利,我不太相信你。」

  他伸出手來畫著她的臉,她瑟縮的低聲喊著:「不要過來……不要……」

  他扶起淚縱橫的臉,慢慢俯下頭。「別怕,我不會傷害你。」輕柔的對瑟縮了一下的亞彤說著。

  忽然,陣陣按快門的聲音響起,閃光燈打在兩人身上,驚嚇了亞彤與仲夏,他反射性的以自己的身體將她完全擋住,以免她被相機拍人。

  「別拍!再拍我告你私闖民宅。」他出聲怒喝拿著相機猛拍的中年男人。  

  「你敢告未來的岳父大人?」頂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盯著出口威脅的仲夏。

  「爸爸!你怎麼來了?要來怎麼不告訴我?」這聽了二十多年的聲音,亞彤再熟悉不過了,探出頭來看,果真如她所想、門外站的人真給了她一個大驚奇。

  「先通知你?好讓你把這個男人藏起來,那我不就拍不到這精采的照片。」

  「爸爸,不要再拍了。」眼見接著快門的手沒有停下的打算,亞彤只好從後頭站出來。

  「他是你爸爸?」仲夏質問著,忙著擋人的亞彤點頭般的回答著。

  「別擋了,個子矮人家一個頭,怎麼擋也遮不了他那張臉蛋。」猛按著快門的他,要的只有那張臉。

  個子不夠高檔得了身擋不了頭,亞彤靈機一動的抓起仲夏身上那條床單。

  「你幹嘛?別扯我床單,」它可是圍著他的下半身,哪能隨便拉扯,仲夏慌忙的緊拉著床單,邊問:「你們父女是不是跟我耍詐玩仙人跳?不然哪有這麼巧的事,一個前腳趕走我的女伴,一個後腳背著相機入門。」

  「我要玩仙人跳,何必為了蓋住你那張臭臉,犯賤的嘴巴,還強拉床單?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她真想封住那張嘴,出口淨是壞事。

  「我嘴巴犯賤?」他那張嘴不知哄過多少女人開心,個個都誇他嘴甜、迷人,就沒聽有人罵他嘴巴犯賤,仲夏氣著用力扯回被拉走了一小截的床單,說:「你才是老虎戴念珠,假善心,明知薄薄的床單下一扯就全走光,還當著相機前死命的拉扯,分明就是居心不良。」

  只不過脾氣有時蠻了點,竟被說成老虎!好心也被說成是假意,忍不下這口氣,手勁一使又拉床單,亞彤不服氣的嚷嚷:「我哪里長得像老虎來了?有爪子,有虎牙,還是把你給吃了?」

  仲夏扯了回來,應了她一句:「咖啡坊裡十爪搓了好幾個繡球砸人。電影院裡露著一對白虎牙淋得我一身濕,現在的樣子又像是要吃人。不是凶悍母老虎,難道會是溫柔偎著主人的貓兒?」

  「你無十爪、無牙齒、無凶脾氣嗎?公老虎!」她不甘示弱的怒吼回去。

  「好了、好了,別吵了!」他拉開自己的女兒往外走,也對光著身子的仲夏說:「我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再出來。」

  「爸爸,我是你女兒那!你不幫我,幫個外人,你沒聽見他剛剛把我罵得多難聽。」一到了客廳,亞彤氣不過的甩開父親的手直嚷嚷。

  「聽見了,你也把人罵得狗血淋頭了,沒吃到虧,大家扯平了。」要不是今天見識到,他還不知自己的閨女脾氣這麼差,完全跟在家裡時偶爾闖些無傷大雅的小禍,平時乖巧的德行,差了十萬八千里。

  「給你面子,今天不跟他計較了,你怎麼來的?媽媽和那三個名字跟我同音的弟妹好不好?」她問。

  「有孝心的女兒回家看老爸,你卻三個月不見人影。不想有壞消息傳來,我這個孝女老爸只好辛苦的跑來看女兒;你媽她們都很好。」他佯裝生氣的說著。

  「騙人。沒帶行李又背著相機,你一定是跟那些鄉親坐遊覽車上來玩的順便才繞過來看我,沒猜錯吧!」她向久未見面的父親撒著嬌。

  她那消了氣的臉,顯得可人多了,仰夏出來時正巧發現了這一點。「伯父愛拍照,也不該不知會一聲就拿我和亞彤當模特兒,是否可以將底片給我?」

  「那可不行,我得為我女兒的名節著想,去把你的長輩叫來。我們得商量商量一下婚事。」亞彤的父親很客氣的說著,認為有事好商量。  

  「爸爸,我們又沒做任何不規矩的事你不能硬將我推給他。」亞彤睨了仲夏一眼,暗忖著:當然不能,他剛剛還罵她母老虎,又有成打的女人,嫁他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他有什麼不好,相貌堂堂、俊逸非凡,況且是你們自己不小心,要親熱也不關大門,才讓我捉姦在床,正確的說應該是捉姦在牆角,都已經發展到這地步,不如就把婚事辦辦,婚後你們愛怎麼玩沒人會管的,底片不就無用武之地了,自然會還給你們。」

  「爸爸,你太大驚小怪了,我們只是……貼在牆壁裡,沒有……」哎呀!這要怎麼說呢!亞彤開著口卻不知該如何辯解那一幕,她羞澀的低著頭。

  仲夏也覺得納悶,何時碰了她?不碰又哪來的捉姦在床?辦婚事更是莫名其妙,不久前才罵同學們不爭氣,這會兒若是真的結婚豈不是自打嘴巴兼砸招牌?但看她欲語還羞的靦腆,與一副直想擺脫自己的模樣,仲夏倒有了個念頭。

  「伯父,既然讓你逮著了,我沒話說,亞彤我會負責的,但是你看她只想玩玩就把人給扔了。」哄女人的話說多了,這下撒起謊來臉不紅,連隨手編的謊言都順暢得很。

  「我把你扔了!你的腳還踏在我家地毯上,我怎麼把你扔了?」她氣得跳起來大呼小叫,更是使勁的送仲夏的大腳丫一腳。

  「女孩子家溫柔點,不要動不動就發脾氣,他又不是真的指你把他扔出去,而是說你始亂終棄。」亞彤的父親拉回她時,歎息今天女兒的脾氣全走了樣。

  始亂終棄?這令她更加大發雷霆。「我們連一夜情都沒發生,哪來的棄不棄?」

  「亞彤。你到台北來學壞了,先是不回家看老爸,又跟人家同居,現在有人要負責了,我不用擔心你的名節受損,你卻一再的推卸責任,這要是傳回家鄉,你要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你真是不孝啊!、」擠不出眼淚的他哭訴著。

  天啊!不過就是見著了光著身子的男人,還只是上半身而已那!一眨眼她就變成了跟人同居的不孝女,她到底是跟誰同居來著?唐仲夏啊!

  「我自己一個人住,沒跟他唐仲夏同居,爸爸你不要聽他瞎掰,也跟著起哄了,好不好?」她那雙美眸射出百萬瓦的光並怒視著旁若無事的仲夏。這一瞪又刺激了仲夏,全忘了「那一腳」的痛。「沒同居鞋櫃裡會有男人的鞋,浴室會有兩套盥洗用具,衣櫥會掛我的衣服,這裡會有我的照片?」

  「我是女孩子又自己住,總得擺些男人的東西,那些全是借來故佈疑陣的。」雖然不知仲夏說的是真是假,也不知他嘴裡念的何時平空出現,但可不能不找借口來搪塞,免得父親起疑,真的把她送給了他,到時候她就只有痛哭了。

  「亞彤,你不老實,真的跟人同居,還編謊言騙爸爸,你用來故佈疑陣的東西全是仲夏的,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他深信「女兒跟人同居了」。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猛跳腳嚷嚷的她快被逼哭了。

  「亞彤,靜下來,別以為我不逼你。就能當沒事發生了,你要再吵,為了女人的名節著想,我就讓你馬上和他結婚。」他怕再不出言恫嚇,今天特別反常的女兒,會把地板給跳塌了,更怕她再這麼跳下去連人也給嚇跑了。

  「不要,真的結婚了,你讓我怎麼跟世美解釋?」世美是她已交往將近四年的男友,要結婚也得跟他才對,怎會配上唐仲夏那嘴賤的傢伙?她睨著仰夏暗忖。

  「也對,爸爸一急都忘了,你還有個林世美。」他傻笑的爬爬自己的頭髮。「那仲夏就當備胎好了,萬一世美不要你了,還有個他可以嫁.」他開心的替女兒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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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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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彤……亞彤……等等我呀!」秀美在後面跑著。

  「你快點啦!慢慢吞吞的!」

  「我哪有慢?是你走太快了,找還得找位子停車,你就不會稍微等一下嗎?」

  放慢腳步的亞彤停下來,好讓秀美能跟上,「我這不是在等了嗎?」

  一路奔跑來的秀美,喘著氣埋怨:「沒事走那麼快幹嘛?趕著去投胎啊!」

  「不是。我得去圖書館趕報告,明天要交的,都還沒動工,能不趕嗎?」昨晚要不是讓仲夏與爸爸那麼一鬧,這份報告她早趕出來了,現在就不用這麼急了。

  「報告要寫,學分要拿,飯也要吃啊!先去福利社填飽肚子。」她拉著亞彤說。

  亞彤看了一眼手錶,五點十分,吃晚餐似乎早了點,不過這時人比較少,也沒那麼擠,比較有得挑,再瞥一眼秀美那副餓扁了的瘦模樣,不點頭的話,只怕會被餓得更扁,前胸貼後背的變個「太平公主」了。

  「也好,反正肚子也有些餓.」她們邊說邊掉轉方向;往福利社走去。  

  「那天你夫撿安全帽的時候,是不是有和他聊上話?聊了些什麼?」

  「都是他在自說自話,我只罵了他『猴子不知屁股紅,馬不知臉長』,連道歉都省了。」那樣對待人,簡直連猴子,馬都不如,亞彤想想昨晚對他太客氣了。

  「叫你去道個歉,你卻去罵人,人家長得那麼英俊瀟灑,又開拉風的跑車,竟然照罵不誤!」早知道讓亞彤一人去,一定會出差錯,今天一聽果真沒錯,聽得秀美既懊悔又慶幸,幸好那天她沒跟去,否則真不知那張臉該往哪兒擱?

  「能讓我第一次見面就用上如此不禮貌的口氣,他是第一人。況且我是和顏悅色的說出口,別用『罵』那麼難聽的字眼。」她理直氣壯的說著,一副錯不在我的樣子,看得秀美真不知是該罵呢?還是該笑她?

  「又是猴子,又是馬的,罵人的意味那麼重,只有傻瓜才聽不懂。」她搖頭笑道。

  「他就是傻而且很番,我說一句,他就哈拉到別的地方去,而且滿嘴的胡言亂語,」說些拋繡球。追他的不相關的事:「我跟他說不是了,他硬指我是。」可惡的是他當著爸爸的面撒謊,說我和他同居,壞我名譽,這事當然不能讓秀美知道,所以她只能在心裡頭破口大罵。

  「你幹嘛?回個幾句話就咬牙切齒,誰惹你了?」亞彤發出恐怖的磨牙聲音。

  「我很客氣尊稱他一聲『猴子先生』的唐仲夏,你眼中的帥哥。」

  「你該不會當著他的面就喊了吧?」聽得迷糊的秀美很難想像,那是個怎樣的情景?哪有人用這種方式打招呼?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我是,而且昨晚我還補了他兩腳,狠狠的往他腳底板踩下去。」  

  「昨晚?你們開始約會了?你又為什麼踹他?」秀美真的很好奇,她怎會肯和惹自己生氣的人約會呢?她正期待著亞彤的答案,但有個人影走來了,識相的她拿起便當盒,淺笑道:「你的他來找你了,我不當電燈泡,先走了。」

  「我的他?」亞彤以為秀美口中的他,指的是男友林世美,轉個頭正待喊出聲,卻見唐仲夏本來笑著的臉倏地板了起來,拿著便當隨意的坐下,拆開便當盒,將肉片、海帶、四季豆分在盒蓋上,拿起半邊的鹹鴨蛋,挖下碎碎的蛋白與蛋黃,連同魚鬆一塊攪拌和飯吃。

  「你的吃法好噁心。」問都不問一聲的仲夏,逕自坐在她面前,看著白飯粒夾雜著蛋黃及顏色較保的魚鬆,不禁令他想到某樣不文雅的東西,皺起眉頭嫌惡的說著。

  「鹹鴨蛋本來就是拌飯吃,一點也不噁心,你若是看不慣,請走,沒人叫你來。」

  「也沒人。像你這樣拌的,好難看!」

  「好吃就好,誰讓你看的!美食那!你要不要先嘗?」她故意將他覺得噁心的飯盒塞到他面前,假裝好心的問。

  「謝謝你的好意,我不餓。」整團飯都變成黃色了,吃得下才怪。仲夏將飯盒推還回去給她。

  「你挺會找女人的嗎?」她說。

  不說來找她,卻說來找女人,這花心的暗喻聽得仲夏想笑。「怎麼你的口氣像是在吃醋?」其實她的資料,未來的岳父全透露給他了,而這裡是他的母校,要找個人簡直易如反掌。

  「民以食為天、吃飯皇帝大,你若是要哈拉,歡迎找別的女人去,我沒空。」她忙得很,無暇聽他哈拉下去,更不想看見那張讓她又恨又嫉妒的嘴在面前一張一合。

  「我可是特地來找你的,來談談我們倆未來的事,」

  業彤不客氣的回了句:「我們倆沒有明天,更沒有未來。」

  「我可是女人眼中的白馬王子,看上你是你的榮耀,你就別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了。」只要他相中的女人,向來逃不出他的手中,仲夏自信滿滿的說著。

  白馬王子?聽來就噁心,只有厚顏無恥的人才敢如此說大話。「管你是黑子、白子,我只當你是一把泥,一把爛泥。」她鄙夷的說著。

  「說得好,『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我就是那把泥,不知你何叫表現出水水的一面給我看?」他愛極了她的比喻。

  世上哪有被比做爛泥還如此高興的!望著他那笑哈哈的臉,亞彤上火了,她氣道:「有話快說,不然我走了。」既然趕不走他,亞彤決定自己走。

  見她眼中高張的火焰,也顧及到腳丫子的安全,仲夏覺得不要再火上加油比較好。「房子的事你打算怎麼辦?」他邊說邊遞出了裝有地契約公文袋。

  「繼續住下去。」亞彤翻看起袋內的文件,臉色漸漸青白,不可思議的盯著白紙黑字,上頭清清楚楚寫著屋主是唐仲夏先生,而和她簽約的房東是個女人,名字也不叫唐仲夏,這下完了,真的是上當了,這下可怎麼辦?

  「要不要也核對本人?請多多指教!」仲夏笑著遞出身份證。

  「你說你是屋主,又說你沒租房子出去,那我的房東怎會有房子的鑰匙?難道不是你給的嗎?」

  「房東?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哪曉得他的鑰匙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你不能說『不知道』就一筆帶過了,我可是繳了押金。又繳了租金,還簽了一年的合約,回去我拿給你看。」為了證明她沒撒謊,那紙租賃契的勢必得拿出來。

  「租房子給你的人是誰?」他相信她說的是事實,因為她像佔地為家的霸主。

  「陶明兒。」

  「陶……明……兒?這個人……」很熟的名字,應該是那群鶯鶯燕燕之一。  

  「你認識的對不對?是不是你把鑰匙交給她,然後委託她將房子租出去,結果你卻忘了這檔子事?」

  「我雖然不是超級記憶體,不過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我沒有將房子委託給任何一個人出租。」仲夏怕她沒聽清楚,強迫她與他面對面。「沒有、沒有,就是沒有,懂嗎?」

  「放開、放開。」她已經很嫉妒那迷人的唇辦了,還讓她盯著看,真是……真是……哎呀!怎麼突然覺得臉上泛起了一陣熱潮?

  仲夏也發現了。「嗯……你的臉……好像紅了,也有些燙,沒問題吧?」

  仔細盯著那張他愈盯愈紅愈熱的臉,益發覺得有趣,也愈捨不得放手。

  「沒……沒問題。」被盯得一隻眼睛不知該往哪兒望的亞彤,聲如蚊蚋的說著,與早先氣憤的大嗓門判若兩人。

  「那好,我們繼續來談正題,野丫頭。」愛不釋手的仲夏,緩緩鬆開那漲紅的臉蛋,雙眼則依然流連那佈滿紅霞的臉。

  「我想繼續住下去。」她小聲的說。

  「那你可得和我同居。」他湊近的低語著,免得嚇壞了四周的人。

  他的驚人之語嚇壞了亞彤,加深臉上的朵朵紅暈,繼而明眸不安的四處張望。確定無任何關注的眼神投過來才敢開口:「我沒興趣,而且我有按時交房租,也付了押金,你不能趕我走,我有權利住下來。」

  「錢是進了假房東的口袋,我一毛錢也沒拿到,所以你沒權利。」

  「假房東?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來騙錢的?」

  騙錢!到了這個女人的口中,他不是騙子、小偷,就是猴子、老虎,實在是有夠難聽,完全毀了他苦心經營的「情聖」形象。

  「我認識陶明兒,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也給過她鑰匙所以這件事我多少得負些責任,這樣好了,我們倆合住。」「合住」就是「同居」的代名詞,而這也是他打的如意算盤。

  「但只有一間房間,怎麼合住?」對於無法臨時找著租金便宜、離公司近,又能住得舒適的房子的亞彤而言,他的提議十分誘人。

  「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跟我同床共枕,二是睡沙發。既然我們要同住一個屋簷下,我就坦白告訴你,那小公館是專門用來與女人幽會的,往後你的耳朵要靈敏些、眼睛要尖一點,不要老把我當小偷打,最好是能識趣的去外頭溜躂個幾小時。」

  「你家裡沒女人嗎?」可惜打從她說了不會甩他的胡言亂語,她就不大愛理睬他。

  「勉強算來有四位,老,青,幼三代都有,這麼快就身家調查,我會受寵若驚。」

  「為了你家的女人著想,我勸你少玩點女人,免得有樣學樣,還有,留點口德,少說些侮辱女性同胞的高調,省得把你家中的女人也給罵進去了。」懶懶的說完話,亞彤努力的扒著飯,因為她已經浪費頗多時間在那無聊的人身上了。

  雖然她擺出了拒絕再發言的態度,但仲夏不為所動的繼續打擾她。「我是不是聽錯了,你可是在關心我的家人,未來的老婆?」

  這一句「未來的老婆」嚇到亞彤,還差點讓口中的飯粒給噎著,她捶著胸口猛嚥口水,好不容易才讓那個梗在喉嚨裡的飯粒吞下,才剛吞下那口飯,她便抬腿補上一腳,重踩出言不遜的仲夏。

  「我知道打是情罵是愛,不過下次可不可以請你不要踩我的腳丫子?」

  「猴子先生,我會找房子搬,不會死賴著不走。」未來老婆、未來老公,還不都是昨晚他所撒的謊害的,她還沒算那筆帳呢!竟然還敢提,為免舊事重演,她決定搬出那與眾家女人犯桃花的小公館。  

  他笑笑的說:「生氣價人老,你已經長得不怎樣了,小心臉上多了幾條皺紋更加沒人要,也別勉強自己了,我又沒趕你。」再怎麼說要近水樓台,得先留住這位美目盼兮、眸如明月的美人兒。

  「放心,不會賴著你的。我還不想改姓,一個星期以內搬,逾期我就無條件留下來跟你『合住』。」她特別強調了是合住,而非同居。但看在仲夏眼裡是同樣意義的,他就等著她的主動,他聽得太高興了,暗笑到心底直拍手。

  不過,他還是覺得一個星期太長了,夜長夢多,試著想縮水,「看你氣得火冒三丈,待得了一星期嗎?不如就一天。明天就搬,這樣一來大家都可以輕鬆快樂。」

  「  給我時間找房子,就一星期,找到了我一定搬。」糊塗話既已出口,除了拚命找家搬,她還能怎會辦?誰教她要給自己出難題。

  「那你還是得當幾天姓賴的,」

  「改姓總比沒良心的好。」

  「沒良心的那個肯定不是我,我可是念在拋繡球與未來岳父的面子上,掏心掏肺的留你了。」仲夏收了地契。向她搖搖手就一臉瀟灑的走人了。

  「花心大蘿蔔會有良心,猴子都能說人話了。」他一走,亞彤那張不太高興的臉,便對著他的背嘟囔了幾句。

  

  亞彤一進教室,便來到秀美旁的空位坐下。

  「約會愉快嗎?沒又罵人吧?」秀美看亞彤的臉不甚愉悅的樣子;才會有此一問,可是好友卻一點中不理睬的逕自做著自己的事。

  「鈴鈴鈴!」上課鐘響,教授準時走進教室,秀美也只得放棄了。

  認真上著課的秀美,偶爾偷偷瞄著亞彤,見她那副蹙眉憂愁樣,不知是為何事而煩,不免也替她操起了心。

  該怎麼辦?亞彤俗手在筆紀本上塗鴉,根本大心聽課。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秀美拉著憂愁的亞彤,關心的問:「約會吃頓飯讓你變成苦瓜臉了,沒事吧?」

  「我被人騙了,原先的房東是假的,真房東要收回房子自己住。」

  「去拜託房東,讓你住到約滿,或是延長期限。」

  秀美的提議一出,亞彤不假思索的說:「他要,我還不肯,」語氣差勁透了,秀美覺得事有蹊蹺的盯著她看,她也察覺到自己的話說溜了,連忙推說:「他是個品行極差的惡房東,是你也不會想住下去的。」

  「朋友一場,我會幫你留意房子,不過要找到比你現在住的這間更好,恐怕很難。」由於易找,條件好的房東可難找了,就算口頭上急也急不來,秀美索性換個話題,她問:「你和他的約會到底愉不愉快?」

  「我不愉快,他怎樣我不知道。」那隻猴子囂張的笑著走,八成很高興,可惡!好好的一頓飯,竟讓他鬧得不能消化,亞彤的氣又上來了。

  「別老是一提到他就頭頂冒煙,多金的帥哥站在你的面前,你應該好好把握住機會,跟他聊天、搭訕,讓他對你產生良好的印象,而不是指著鼻子罵人,白白錯失了良機,」如此讓機會錯失了,豈不可惜!不懂得把握的恐怕就只有傻瓜亞彤。

  「是嗎?我倒不覺得。」她不屑的說著。

  「你真是遲鈍,機會、機會,那就表示不是常常有的,來了也不抓住!」身為好朋友,她有義務提醒亞彤。

  「早知你那麼愛他,安全帽就該讓你撿,事過境遷了,怨歎也沒用。」

  「我是為你好,竟然敢不領情的取笑我。」要玩大家一起玩,秀美接著假歎氣的說:「真是可惜!少奶奶飛了、不見了、沒了、消失了。」  

  「飯多吃點,白日夢少作點,有益身體健康,再說搞不好他是外表光鮮、內無財富,專門讓人包善的小白臉,那也就無所謂的少奶奶了。」

  「小白臉?你何不說他是星期五餐廳的牛郎?我看全是你的偏見。」單看亞彤針對他,秀美甭猜也曉得她對他極有成見。

  「隨便,管他是有錢的公子哥,或是小白臉、牛郎。總之,不管他是何種身份,像他這種上班時間不上班,只會帶著女人看電影、逛街無所事事的男人,少碰為妙,」

  「他也有可能正在放假,帶女朋友逛逛銜,一點也不為過呀!或者他跟你一樣是上晚上的班,那這時出現也很正常呀!」秀美覺得這是稀鬆平常的事。

  「或許吧!跟我沒關係,我不想扯那麼多,鐘響了。上課了。」



  「乖乖,媽咪提早回來陪你了,快出來,乖乖……」

  憂心家的問題,令亞彤全忘了稍早時仲夏所告誡的,進門前要耳靈眼尖些,因此等她關上門轉身回頭望向屋內,迎接她的是兩張幾乎快動上了的嘴唇時,她頓時傻眼,目瞪口呆臉紅的愣著,心理直覺大事不妙的喊著:又撞見了二個蛋了。

  氣憤的火焰,怒視的雙眼,欲殺人的神情,全呈現在被撞見的仲夏臉上,他臉冒青筋的怒瞪著門口如傻瓜般呆站著的亞彤。

  「我……走錯房間了……對不起!失禮了!」她是愣了幾秒鐘,不過一見仲夏那張怒氣衝天的臉,她還是識相點好,找個借口離開,免得讓人破日大罵。

  亞彤更怕的是,某人一氣之下反悔了,當下就要回房子,那她今晚不就無處可去了,好不容易排到輪休,晚上放了學就不用趕著去上班,本以為可以早點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的,現在卻被人霸佔著,有家回不得。

  她想找人說說話,站上了電話亭,撥著熟悉的號碼。「伯母您好,我是亞彤,請問秀美在嗎?」

  「在,你等一下,我去叫她。」

  亞彤邊等邊望著頭頂上的大樓,一層一層的數著。

  「喂,秀美我告訴你原來我住的大樓有二十幾層樓。我剛剛才數出來那!」

  「你打電話來,就是要跟我請你住在二十幾層的大樓,會不會大無聊了?」

  「就是大無聊了,我沒地方可去。」

  「你今天不是不用上班,不會早點上床睡覺?」

  「我也想啊!可是我的惡房東在用房子,我不能進去。」亞彤仰望著可能是她的住處所在的樓層,意興闌珊的說著。

  「那你趕快過來,我們家這邊剛好有夜市,一起去看看好了,把乖乖一塊帶來。」

  「好,那我現在就過去了,拜拜!」  

  糟了!話筒掛上,亞彤才記起乖乖在樓上的家裡,而她的家現在……她的眼光飄向樓上,心想不知道現在進去會撞見哪一階段了,回去抱狗好嗎?去抱好了,不然乖乖肯定只能待在那小小的陽台,挺可憐的。

  硬著頭皮回到了自家的門口,鑰匙也掏出了,但亞彤就是不敢將鑰匙插進鑰匙孔內,一隻手就這樣懸在空中。

  「怎麼辦?進去好,還是不進去好?」她在門口踩著方步徘徊。「決定了,進去帶了乖乖就跑。」

  她輕輕地打開落地窗,對著愛犬說:「乖乖,螞咪來抱你去玩玩了。」

  乖乖一見著主人,搖尾高興的跳著,又是一陣狂吻,亞彤也被它逗得跟著開心的玩起來,幾乎忘了她上來的目的。

  「別舔了,別舔了。糟糕!光顧著玩,不知道會不會太大聲?」亞彤將身子藏在簾後,探頭出來一窺究竟,幸運的是,客廳裡仍舊無人,她鬆了口氣的走出來。「還好,沒打草驚蛇。」

  「不是沒驚蛇,而是蛇早溜去十萬八千里遠了,所以一個影也見不著。」

  「你……怎麼會在這兒?」他的出聲嚇了亞彤一跳,沒想到他會不聲不響的出現,她還以為自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呢!這下又被逮著了。

  「真是笑話,這句話應該是我問的才對,你偷偷摸摸的跑進來幹嘛?是不是又想假裝無知來破壞了?」

  「我是……上來抱乖乖的,馬上就走。」

  「你也玩得很開心、很大聲,還說不是來搞破壞?」幸好他的女伴在浴室,要不然聽見的就不會只有他的聲音而已。

  「我真的只是上來抱狗的嘛!」她一時興奮過頭,忘了要壓低含量。  

  「仲夏你在和誰說話?」浴室裡的女人問著。

  「沒有,是敲錯門的在問路。」他邊推著亞彤離開邊轉頭回道。「我警告過你要機靈些,你怎麼聽不懂似的。」

  「我自己有腳會走,用不著你推。」連自家門都不能進,這算什麼家?

  「也可以不用走,晚點裡頭的人出來,我就大方的介紹你是我未來的老婆,她就會識相的走了,換我們倆來獨處。」語畢,他邪惡的將亞彤拉進自己懷裡。

  她奮力的推開說:「你不夠資格,我才不會跟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亞彤正打算走開,腳不過跨出了幾步屋內便傳出了嬌滴滴的嗓音。「仲夏,謝謝你的衣服,還滿合身的,沒想到你的眼光跟以前一樣准,不用量也知道我的尺寸。」令她不得不停下腳步,一臉驚慌的看著仲夏。

  「她出來了。我要怎麼辦?」亞彤茫然的問著。

  「可以站在這兒,也可以躲起來啊!任你選擇。」

  「漂亮嗎?仲夏?」就在亞彤及時藏好時,屋內的女人走來問著。

  「漂亮,任何衣服穿在你身上都很漂亮。」

  「仲夏,你不僅眼光沒走樣,嘴巴也沒變,一樣是甜言蜜語。」

  「那你可就錯了,我對女人向來真心相待,有話直說,從來就不會有半句虛言,這套衣服確實襯托出你的嬌艷和美麗,不是人人都能如此的。」他故意說給躲在簾後的人聽,半是哄著眼前的女人。

  「謝謝你的讚賞,也謝謝你的衣服和浴室,要不然全身果汁印的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還好有你,你總是那麼體貼,不過可惜你今晚沒空,不然人家本來準備好好報答你的。」她傾身靠著仲夏,聽得亞彤直髮惡。

  但見女人的臉正主動的湊近仲夏,很明顯的是要獻上她的香吻,眼看激情的畫面即將產生,好奇心作祟使亞彤不想迴避,雙眼直直盯著他們不放,女人每挪近一寸,簾後的亞彤就愈覺得緊張刺激。

  突然,「嘩嘩嘩!嘩嘩嘩!」鈴聲大作,跟著是受驚嚇的乖乖也狂吠了起來。「汪汪汪!汪汪汪!」嚇壞了亞彤,也讓她覺得殺風景,可惜了場好戲,趕緊縮回了頭,關掉呼叫器和安撫乖乖。

  「仲夏,那是什麼聲音?你家有養狗嗎?要不要去看看?」女人因聽見一連串的聲音而打住,不解的問著。

  「那是隔壁的狗在叫,大概是呼叫器的聲音頻率太高,狗的耳朵受不了,所以才會吠得那麼厲害,別管它,我送你回去,改天有空再聯絡。」

  「好,你一定要記得跟我聯絡喔!」

  「會的,走吧!」

  確定人已走遠了,亞彤才走出陽台,但仍小心翼翼的望了望。誰知呼叫器又有反應了,不過這次並沒有鈴聲大作,而是在腰間震動著,同樣嚇壞了乖乖,它慌張的跳離亞彤,跑回他的狗屋去。

  「乖乖……你啊!惡狗無膽。」腰間的呼叫器一直震動個不停,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打的。「一定是秀美等得不耐煩了。」都怪那隻猴子,拖了她那麼多時間。

  腰間的呼叫器一直在催促她回電,亞彤只好丟下受驚的乖乖,回個電話順便道歉。

  「喂,你好,我是亞彤,請問……」她的話還未說完,電話那端劈頭便罵。

  「丁亞彤你有沒有良心?讓我一個人在樓下枯等,你是嫌我長得太肥,營養過剩,非得讓蚊子也來分一杯羹不可,是不是?」電話那頭枯等無人的秀美,顧不得平日的溫柔,給了亞彤一頓罵。

  「對不起啦!我也想打電話給你,不過我就是動不了。」

  「腳在你身上,愛走去哪兒就能去哪兒,怎會動不了?別騙我了,你就是懶得打電話,我也懶得跟你講電話了,拜拜!」

  「秀美,秀美!」亞彤想解釋,可是來不及了,電話那端的秀美早掛斷了。

  「乖乖,你說像那種既沒天良又花心的猴子,毫無可取之處,竟然還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他,他到底這有哪點好?要我說,對動物沒愛心,看他那樣就知道了;對人沒良心,三更半夜霸佔我的家,又讓我喂蚊子,他的心一定是被狼啃了,一無是處。」她抱起狗兒開始天天慣有的與狗對話。

  「乖乖,怎麼辦?早知道媽咪就不搬出宿舍,你也繼續寄養在秀美家,就不會有今天的煩惱了,短短的幾天,媽咪要上哪兒去找房子?媽咪跟你一起去流浪好了,都是那只自大的猴子啦!」想到就有氣,嗓門不經意的放大了,嚇著了快睡著的愛犬。它一驚馬上慌得站了起來,睜大眼睛望著亞彤。

  「媽咪嚇著你了,對不起啦!我們回房睡覺去。」

  她抱著乖乖踏進房間,亂成一團的被單,礙眼的告訴她那隻猴子曾抱著女人在床上躺過,天知道他有沒有性病?她才不要成為受害者,寧願睡客廳的沙發,也不願睡那又髒又亂的床,亞彤又轉回客廳去。

  儘管身體累得很想睡了,但為家事所煩的亞彤,大腦無法靜下,自然是睡不著。

  她失眠,怨的當然是事件的主凶,她想罵人但那又難消她心頭之恨,便找來一張紙上頭寫著大大的「唐仲夏」三個大字,如果她手上有飛鏢的話,一定會拿這張紙當靶,狠狠的射他幾鏢。可惜她沒有,只好將紙放在地上,用力的跳著,踩著,嘴巴更是不停的詛咒著:「踩死你,唐仲夏……踩死你……踩死……踩死……」

  人跳累了,氣卻未消,連狗兒也派上場了,抓著它四腳朝地的踩在紙上,口中念著:「乖乖,他是壞人,壞人欺負你,要報仇,踩死他,媽咪能你當靠山,用力的踩……對……用力踩死你唐仲夏……踩死你唐仲夏……」不知是狗報復人,還是人報復人?

  喉嚨都喊啞了,人也喘個不停,可是氣還未全消,她見被踐踏得快破了的「唐仲夏」依然潔淨,不滿之心又起。「地板沒事那麼乾淨幹嘛!一點髒的痕跡都沒有,不行。」

  壞念一生,抱起乖乖找她的文房四寶去,倒了些墨汁在容器中讓乖乖的腳去踩,接著又抱著腳底抹黑的乖乖回到客廳去踩「唐仲夏」。

  「小白臉,我讓你變成黑面神,沒人要更好,乖乖快踩,踩死你唐仲夏……」

  這邊高興出氣的踩個不停,念個不停,可苦了向來敏感的仲夏,回唐宅的路上不知打了多少回噴嚏,沿路「哈瞅!哈嗽!」聲相伴,中途也為了打噴嚏聲停了數回。

  「又來了,『哈瞅、哈嗽!』又是誰在算計我了?『哈啾!』拜託別再念我的名字了,我快受不了。」豈止受不了,他簡直快抓狂了。  

  回到了唐宅,噴嚏聲也沒停過,吵醒了睡夢中的家人,一家老小皆起身盯著他瞧。

  「二哥,你沒事吧!」糖果幫他倒了杯溫開水,他搖搖手表示沒事。

  仲秋遞了張面紙給他,念岑則站得離他遠遠的,以免被傳染疾病,小曲則是抱了盒面紙坐在他旁邊,四人皆以奇怪的眼神盯著仲夏,尤其是小曲。「叔叔,你一直打噴嚏,把我和爸爸,媽媽、姑姑都吵醒了。」

  「仲夏,你會不會是感冒了?不然怎會這樣打個不停?以前沒見你這樣過啊!」

  「大哥,我沒事,一定是有什麼人在背後對我念個不停,所以才會噴嚏打不完。」

  「你太敏感了,現在怎麼辦?」

  「哈啾!」仲夏回了他一個大噴嚏。「小曲,面紙給叔叔用」小曲遞出面紙盒,他連抽了幾張,擦著隨噴嚏聲流出的鼻水,又打了個噴嚏。「哈……啾!哈……啾!」

  「二哥,你這樣也不是辦法,難道要整晚坐著打噴嚏呀!」

  「如果只是他還不打緊,他明天還放假,可是我們不能跟他一樣沒睡,仲夏,我看你還是想想誰最有可能對你念念不忘,撥個電話過去,叫她不要再念著你的大名了。」

  仲夏擦了擦鼻水說:「我也想啊!可是我認識的人那麼多,你要我從何想起,總不會要我一個個問吧!現在很晚了。」

  「都是風流惹的禍,你只好坐著等對方不念你的大名了,噴嚏沒打完,不准你上樓吵我們睡覺,老婆、小曲、糖果,我們上樓睡我們的,別理仲夏了。」

  臨上樓前,糖果幸災樂禍的說:「報應來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來?」

  「自命風流,遇到咒文,瀟灑不起來了吧!趕緊找唸咒之人解咒去吧!」一直站得遠遠未說上半句話的大嫂念岑,也補了幾句。

  在自己的小公館受氣,回到家還要被消遣,仲夏真是要大歎時不我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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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0:41: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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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夏,你今天要上班了?」念岑見他提著公事包,好奇的問著,她記得他應該還在放假才對。

  「休息了好幾天,也該開工了。」仲夏說。心裡頭亦想著。小公館給人佔了,不能自己找點事做,要不怎麼排遣無法碰女人的寂寞?

  「但你的假放完了嗎?二哥?」唐坷也記得他的假期尚未結束。

  「反正也沒事,就提前去公司報到,也好熟悉一下生疏的環境,你知道我很久沒進公司了。」這個假期除了與丁亞彤那野丫頭相遇有趣外,從一開始就不順遂,假無好假,不要也罷,他懶散的應著話。

  「仲秋,你不問問,他有點反常耶!」

  「有啥好問的,你難道不想讓你老公輕鬆一點嗎?」為了這個原因才把仲夏調回來,銷假上班可是仲秋求之不得的事,他沒打算出口阻撓。

  仲秋拉開椅子讓念岑坐下,又抱起兒子小曲坐進另一張椅子,然後指示仲夏與唐坷也坐下,一起吃完早餐,好準備上班的上班,整理家事的整理家事,讀上學的去上學。

  「想啊!可是他真的很反常,人家更想知道原因。」念岑湊近仲秋,低聲的說著。

  「路上我會嚴刑逼供,下班回來一五一十說給你聽,好不好?」  

  「一言為定,晚上等你的消息,別讓我失望喔!」

  他們夫妻倆嚼著舌根,說起悄俏話來,對旁人視若無睹,全家人習以為常,只有剛從大陸回來的仲夏例外。

  「喂,喂,喂,大清早的,別做讓人噴血的事,有話就說出來,大家都是一家人。」他嫉妒的說著。

  「就是一家人,才做親密的小動作,表示我們很恩愛,讓男未娶、女未嫁的你們羨慕不已。」春風滿面的念岑,一點也不避嫌的掛著幸福的笑容靠在老公的身側。

  「大哥,你老婆真不害躁,這是女人說的話嗎?」

  「她是你大嫂,又是她的前任軍師,你說這是出自念岑的口嗎?」

  「這種話確實只有嫂子說得出口,妹子可沒那本事,要她講些稍微肉麻一點的話,口都還未開,臉早已紅透半邊天了。」大嫂不能調侃,小妹無人撐腰,總能捉弄了吧!

  「不要把話題扯到我身上。」唐坷喝完牛奶。「我吃飽了,上樓看小慈去了,」

  念岑當然容不得仲夏欺負糖果了。「都是你,那張嘴只會討外面女人的歡心,就沒本事討家裡的女人開心,氣走了糖果,我也飽了。」

  「大哥,我哪裡說錯了?」仲夏無辜的問著,他不過是實話實說。

  「她們是聯盟陣線?你是得意志形,兩張嘴對付你一張嘴,以後說話當心點。」

  「長時間不在家,就江山易主了,我看我得去找些蜜來吃,哄得大小開心,免得日子難過。」

  「少拿你的甜言蜜語哄念岑。」

  聽似平淡的口氣,卻帶著濃厚的威脅意味,吃著吐司的仲夏聽出不對勁,一抬起頭便望見報紙後的仲秋所發出的冷冽光束,嘿嘿幾聲之後,連忙說著:「不會、不會,我會找別人。」多得是別人,也許他該去哄哄野丫頭,哄得她七葷八索。暈頭轉向,找不著房子搬,如此想著,他開心的低下頭吃著早餐。

  不過話說回來,他唐仲夏交了那麼多女朋友,從來不曾為女人吃過醋,甚至不知醋為何味?可是他的大哥卻和他大不相同,只要一提及念岑,大哥的醋勁就特別大,結婚前、結婚後都一樣。

  「小曲吃飽了,去找媽咪拿你要帶的東西,爸爸吃完就載你去學校上課。」他幫兒子擦拭嘴角的鮮奶,吩咐著。

  「大哥,我也吃飽了,你慢慢吃。」說完,仲夏提起公事包起身要走。

  「你也坐我的車,我們一起進公司,你先等我一下。」

  「我自己有車,我可以……」仲夏本想自己開車先溜的,但是仲秋那不容人反對的堅毅眼神,他只好打退堂鼓。「好吧!我等你。」看來他得有被拷問的心理準備才行。

  送走小曲,車子駛回路面時,仲秋便問仲夏,「怎麼捨得銷假上班?」

  「白天大家都在上班,自己一個人無處去,沒事就銷假上班了,難不成你讓我在家照顧小慈。」

  「不要提到小孩子就一副嫌棄的表情,哪天你當了爸爸,想不抱、不接近小孩都難。」

  一提及娃兒,仲夏就滿臉的厭煩神情,仲秋看在眼裡覺得好笑,仲夏是這樣,郝瑟也是這樣,其實小孩子不哭不鬧的時候是很可愛的。

  「反正我們家有小曲繼承家業與香火,我生不生都沒關係了。」

  「生小孩的事由不得你,你未來的另一半也有決定權。」

  說到女人,仲夏便自豪了。「娶老婆還不簡單,我就挑個對我百依百順,會侍家、燒飯、洗衣、懂得打扮自己——一切大小事由我當家做主,即使有錯也絕無怨言——進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的女人來做我老婆,不就萬事0K了。」

  「仰夏,你三十了吧?怎麼還那麼天真!」說得好像古早時候任勞任怨的女性,他發出嘲笑之語。

  「我不覺得,現在的女人都不太喜歡生小孩。」

  「你開的條件,可不只生育一件事,你太桃了,小心挑了個沒一樣符合條件的人,到時候你就欲哭無淚。」

  「老婆是天天陪伴身邊的人,當然是挑個我滿意的才會娶,我總不可能故意選個十全缺了九美的人來砸自己的腳吧!那是不可能的。」談到擇偶條件,仲夏的腦袋瓜裡竟不自覺的冒出了亞彤的影子,他沒料到自己竟然會聯想到她,嚇了一跳。

  「老婆這麼挑,女朋友怎麼不見你東挑西挑?」仲秋問。

  仲夏納悶,那野丫頭何時開始盤旋自己的腦海?恍惚的說:「女朋友跟老婆不一樣,老婆要能吃苦耐勞,顧內外、識大體,女朋友就不用了,她只要打扮漂亮,陪我四處亮相,玩得愉快就行了,這樣的女孩多得是,哪用得著挑。」

  聽著自己嘴中開出的條件,不論是女友或老婆,仲夏偷愉的比較起如今所知所見的亞彤,除了長相差強人意,其它的似乎樣樣缺,應該不是個適合人選,沒理由會想著她才對,可是怎麼自己今天一早腦中都是野丫頭的人影?

  「談起女人,你總是有你的歪論,大哥說不過你,只能送你一句『好自為之』,別忘了你噴嚏打個不停的事。有個敏感的鼻子,就少去花叢找罪受,」

  「我回來至今,不過認識了幾個女人,以前的女朋友有聯絡的也只有一位,想來想去就是想不起來,會有誰對我念念不忘?」

  「新歡舊愛全齊了,你竟然還會自己提前上班,真是罕見了。」這一說,仲秋倒覺得不可思議了。

  仲夏何嘗不願多放自己幾天假,多玩幾天,可是偏偏有人佔了他的小公館,老在緊要關頭出現礙著他,壞了大事,要不他哪肯縮短假期。

  「仲夏。你今早魂不守舍,莫非有隱情?需不需要大哥出面幫你擺平?」

  「只不過是個小女人,我擺得平的。」他的心思又轉到了亞彤的身上。

  「她是不是破壞了你的假期,還是你新的崇拜者?」他以暖昧的眼神瞥著仲夏。

  「她住在小公館,害得我少了個幽會的場所,」他真後悔自己一時口快。

  「你說她住在小公館?」仲秋吃了一驚,忘了看路,開過了頭。

  「大哥,過頭了,公司在那邊,前面閃黃燈了,注意點啊!」仲夏緊急的喊著,「紅燈了,紅燈了,快踩煞車!」他不明白自己說了些什麼,讓大哥吃驚到忘了馬路怎麼走。仲秋煞車一踩,趁著紅燈的空檔,質問:「你答應過我玩歸玩,絕不會亂來,現在卻學人家養起情婦了。」

  「我沒有。」情人已有一堆了,何需再養個情婦來爭風吃醋?仲夏極力否認。

  「沒有,那你外面的那個小公館,怎會讓一個女人住了?」以前充其量是過夜,他對仲夏的荒唐行徑還可以睜隻眼閉只眼,但「住著」那可得好好盯著點。

  「叭!叭!叭!」喇叭聲打斷了兄弟倆的一問一答,仲夏抬頭看了一下交通燈,提醒著仲秋。「大哥,綠燈了,我們先找地方停好車再來談,好不好?」

  「也好,你非得給我解釋清楚不可,不然我會再派你去大陸,久久才放你回來。」

  「我會的,一定會,你先看著馬路找位置比較重要。」

  仲秋一停好車子,調好座椅,他等著仰夏主動招供。

  「坦白從寬,你前後總共養了多少個情婦?早知道我就不讓你買那棟房子了。」  

  真是天大的屈屈,就算不讓他解釋,他也非說不可。「以前;我帶女人去小公館坐坐,當然偶爾會過夜,但純粹是你情我願的約會,根本就沒有包養女人,現在也一樣,只不過……我從大陸回來後,情況有所改變了。」

  「你承認養情婦了,對不對?」

  「大哥,你聽完再下斷語好嗎?我說的改變是,小公館突然多了個人,我也是回來以後才發現的,我事先並不知情,一問之下,才知道小公館被以他人的名義租出去了,她是女房客,也是受害人,如此而已。」

  「女房客?你會為個房客縮短假期?」

  「有她在,我總是不方便嘛!」他不方便說明,也難以放齒她總是在不適當的時機闖入。

  「曉不曉得對方是誰?」仲秋問。

  「她叫丁亞彤。」他不假思索的說出口。

  「丁亞彤趁你不在將房子偷偷出租給別人,找得到人嗎?」

  「不是。丁亞彤是女房客的名字,至於假房東……她是我去大陸以前的女友之一,我漏收了她手上的鑰匙,所以……」

  「又是風流惹的禍,自己去解決,我不幫你擦屁股。」逼問完了,他可以交差,也該上班了,臨下車前他指著仲夏的頭問:「她也進住你腦袋,是這裡今晨的女主角?」

  心不在焉的仲夏,沒聽出這只是套話,不打自招的說:「我表現得這麼明顯?」

  「好個小女人,竟然能在我花心的弟弟腦海裡留下影子,真不簡單。」

  這番消遣的話一出口,仲夏便知自己上當了,看來他遇上了那野丫頭,不僅多災多難,腦袋瓜還變壞,變傻了,不然怎會連個疑問句都聽不出來?

  「亞彤,快來看這個手指造形的花瓶,好漂亮。」秀美看得好驚喜。

  「真的,好纖細好漂亮,顏色又是我喜歡的琉璃藍,我好喜歡!」不要看她個性有些直率,舉止有時魯莽,卻挺愛這些細緻精巧的美麗事物。

  「這水晶像不像珊瑚的造形?」秀美比著架上晶瑩的水晶問著她。

  「晶瑩剔透的珊瑚,像!」她仔細的瞧了瞧,確實是很像圖片裡的珊瑚。

  「送我當生日禮物,好不好,亞彤?」

  「哇,你敲詐啊!這個一定不便宜,再說你的生日還有好幾個月,現在買會不會太早了點?」要有錢她就買了纖指花瓶,這會兒也不會不捨似的頻頻回頭。

  「就當是那晚喂蚊子的賠禮跟生日禮物,況且這種東西不是常有的,等生日到了再來買,或許已經沒有這款了。」說到這個,秀美用渴望的眼神直盯著水晶。

  「好貴啊!看看其他的再說,」近乎五位數的標價,亞彤看得咋舌。

  「不然我們各出一半,好不好?」她真的很想要。

  豈止秀美想要,亞彤自己也看得手癢,真想掏腰包把它們全買回家。

  「小珊瑚也不錯,還有那個小水晶船,手工挺細的。」滿懷歉疚的亞彤,心虛的轉向小水晶系列。  

  「沒有剛剛的漂亮。不過勉勉強強可以替代。」

  「你看,好亮的杯子,簡直可以當鏡子了。」高舉起杯子擺在兩人中間,互相傾身向前瞧著杯身杯中變形的身影,不禁逗笑了出聲。

  「公共場所禁止大聲喧嘩。」亞彤貪玩似的換了正經的臉孔、有模有樣的告誡著。

  「小心,別玩壞了手中的杯子,缺一角都得賠錢的,」她以為亞彤的性子又來了,連忙放下兩人的高腳懷,免得一衝動真給摔壞了。

  突然,正前方不遠處站著的人,背影令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她認真的想,腦袋中突然閃過唐仲夏的影子,似有幾分相似,但即使不太確定是否是他,她的心情卻已逐漸低沉,尤其是見他手摟著女人。

  「亞彤,好像是上次電影院碰到的帥哥,你的他?」秀美扯著她的袖子。

  「我的他,是好心讓你去他公司打工的林世美,不是前頭的那個。」本已有幾分懷疑的她,眼光瞟往秀美指的方向,果真是他。「別對他流口水,他就是害你喂蚊子的罪魁禍首。」

  「把你丟在陽台,並警告你不可亂動,又逼你非搬家不可的人,就是他?」這些全是亞彤告訴她的。

  「別太震驚,就是他,標準的惡房東!」亞彤是再肯定不過了,縱使那些全是她自找的,她還是全推說是仲夏的錯。

  「那真是可惜,人家對他本來有好印象的。」她還是很難想像他惡臉相向的樣子。

  「他看不上你的,看見他身旁的女人沒?戲院那個亮眼的女人,有沒有?」

  「帥哥本來就該配美女,有啥好大驚小怪的?」

  「所以你該死心了,他要的女人就是那種型的,技巧還要熟練、高超。」

  「什麼技巧?」

  亞彤比比手勢示意高她一個頭的秀美稍微半蹲,她在秀美的耳邊說著,爆出令秀美震撼的內幕。

  「做愛?」秀美一聽不得不驚叫出聲。

  百貨公司裡,處處都是人,亞彤連忙伸出手摀住她大開的口,尷尬的四處張望,希望沒被旁人聽見。「那麼大聲,你想惹來關注的眼神啊!」

  被捂著嘴的秀美,搖了搖手,亞彤這才放開她,「你說的是真的,三天跟三個不同的女人做……」亞彤又摀住她的嘴,以免語驚四座,她可承受不了。

  「不要再用那兩個字了。」秀美點頭應允,她才放心的鬆手。

  「怎麼你好像對他的私生活瞭如指掌?」那可是隱私,一個小小的房客也能知情,不是他太豪放了,就是亞彤有所隱瞞,秀美一臉狐疑的望著亞彤。「不,是風流韻事春情史,次次讓我撞見,真懷疑我是不是住進了激情的桃色小公館?惡劣!」帶女人便罷,還弄髒她的床,氣得她手呈握拳狀,恨不得揍上一拳。

  「是滿惡劣的,不過是你佔了他的家,又破壞了人家的好事,多少造成他的不便,難怪他急著要你遷出,房子的事有著落了嗎?」眼看期限將至,她不由得替亞彤擔心。

  一談及房子,亞彤就又煩又喪氣。「沒有,租屋公司去了,他們要我等,路上的紅單、報紙的廣告全看了,就是沒找著合適的,只剩四天和今晚了,我真怕會找不著。」

  「一個星期,既要找房子又要搬家,是短了點,那就是他的不對了,雖然如此你也有錯,人家在幽會,你去湊啥熱鬧?」如此不識相、不懂迴避,難怪房子會被討回去.

  「風向球小姐,你到底是同情他,還是可憐我?」她手叉腰的瞪著秀美。

  「買水晶送我,我就站在你那一邊。」

  「那你繼續搖擺不定好了,他才不值那個價錢,他不過是只自大的猴子。」說完,她蹲下身去看著吸引她的一對馬克杯,再說搬家是她自己提的,可不是被要回去的。

  猴子?置身於琳琅滿目的各式玻璃、陶瓷器皿的仲夏,彷彿聽見「猴子」兩個字,最近的他不知為何就是對這兩個字很敏感,轉著頭四處查看。

  「仲夏?怎麼了?」夏綸見他心不在焉便問著。

  「沒有,我以為碰見熟人了,原來不是。」

  大概是聽錯了吧!隨口搪塞的他,仍四處張望,但並未見著他所猜想的人。

  「亞彤,不要送水晶,就送我這對杯子,好可愛!而且便宜多了,好不好?」也跟著蹲下去瞧的秀美,拿起對杯渴望的間著。  

  「沒問題,不過以後不准你替那隻猴子講話。」

  猴子?雖然很小聲,但是仲夏肯定聽見了,又四處張望起來了。

  秀美一聽,立即拉起她,「逃命!我們去結帳,免得你變卦了。」

  「別急,讓服務小姐拿新的給你,去問看看,我在這裡等你。」站起來的她拍拍手中的灰塵。

  看見了,看見了!仰夏直直的盯著亞彤,早上害他被訓,今天心神不寧一天,晚上下班竟又在百貨公司遇見她,果真是陰魂不散的有緣人,難怪「猴子」兩字會在他耳朵裡嗡嗡作響,因為會稱他為猴子的人,就只有她丁亞彤,不僅背後叫,當著面也叫,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笑逐顏開的盯著她,本有意過去打聲招呼,但身旁有個伴令他打消了主意。

  剛站起身來的亞彤,突然覺得有兩股灼熱感燙著,她將身軀轉向高溫的來源,正好與仲夏的雙眼對上,她匆匆瞥了一眼。不到兩秒鐘的光景,就神氣的別過頭去,甩都不打算甩的繼續逛她的。

  這麼跩!仲夏讓她眼中那襪傲慢給激起了興致,決定改變主意的去打聲招呼,低頭與夏綸交代了幾句,便邁步往亞彤的方向走去。

  「我們兩個可真是心有靈犀,喝咖啡,看電影、逛街都在同一地方,就連住也是同一處,不知道是有意的巧合,還是無意的跟蹤?」特意的戲謔便是他對她的招呼方式。

  「你少跟我拉二胡,扯扯談談的哈拉個沒完,我不會甩你的。」廢話一堆,說穿了不就是誣指她故意藉機親近他,貼金的話她聽多了,就不見旁人有他那麼多金粉好貼。

  「唐仲夏,你的眼睛是不是擺錯位置了?」不然,哪有人這樣直盯著人瞧的,那眼神分明是在打量東西,要打量也是打量商品,眼睛該轉往陳列架,要不也是打量陪伴他的女友,眼睛該轉往那女人的所在才對,怎會直往她的身上盯?亞彤讓他那灼熱的眼神注視得好不自在,也為他的無禮生著氣。

  「我在看你,看你有哪點吸引人?」他一點也不放過的直盯著她臉上的反應。

  「我前前後後、裡裡外外。內在外在,都很吸引人,不行嗎?」她氣惱他真的當她是商品般的打量。

  「你的外在照我的標準,是不及格的,至於內在,可得看過了才能下評語。」

  在亞彤聽來,那是輕薄,而且又是在公共場所,簡宜就是侮辱她,望著他的笑臉,她也回了他一抹陰笑,隨之笑裡藏刀的踩他一腳。

  顧及顏面與形象,仲夏忍著痛,憋著聲音一臉的痛苦與不可思議望著行兇的亞彤,「不要再踩腳到了」言猶在耳,而他也以為她已經聽進去了,沒想到今天又來了,而且還比前幾次用力,他是招誰惹誰了?

  「亞彤!」秀美回來時,正巧見到這一幕,驚訝的拉開氣憤著踩人的亞彤,並且直替她道歉,也為了怕她會再有傷人的舉動,慚愧的拉著亞彤離開百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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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1993ir 於 2011-9-20 11:00 編輯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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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倒西歪的傢俱,摔得一地的裝飾品,滿屋玻璃碎片與水漬的地毯。嚇了剛進門的仲夏一跳,直以為是遭強盜洗劫,連忙穿過滿目瘡痍的客廳,著急的直喊著:「野丫頭、野丫頭……」他不確定她人是否在屋裡。

  「這裡沒有姓野的丫頭,你進錯門了。」帶著醉意的亞彤,打著嗝回話。  

  仲夏循著聲音,在充滿煙昧、酒味的陽台找著醉醺醺的亞彤,手正拿著酒瓶向他打招呼。

  「我抽煙你拿我當花澆水,這會兒自己卻抽起煙來了,矛盾的女人。」他倚著落地窗,望見她那副模樣,便知她若不是遇上大煩惱,便是受了大打擊。

  「我只是討厭煙味,沒有說我不會抽煙。」半醉的她吸了口煙,往他吐著煙圈。「好聞嗎?我真傻,一定不好聞,有酒味和我的口臭,真的不好聞,我討厭煙味,可是你老是對著我噴煙霧,我想我大概是很討人厭,你們才會這樣對我,背棄我,嗚……」

  「你醉了,我扶你進去。」既不忍她在外頭喂蚊子,又怕她讓露水凍著了,就算要哭也得回屋子裡,免得驚動了鄰居,仲夏半勸半強迫的扶起她。

  「我沒醉,我不要進去,反正是要露宿街頭了,今晚就睡這兒,你走開。」她一嚷嚷手也跟著奮力一撥。

  「就為了租房子的事,你又抽煙又喝酒,犯得著嗎?」有必要如此嗎?若真是房子沒下落,就照約定直接住下去不就得了.有什麼好煩惱的?就算真的不願繼續住下,也可找他商量寬限幾天,他又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有必要煩惱到煙酒上嗎?

  「少臭美了,我想起來了,你一定是來落井下石的,知道我沒了男人,所以趕快跑來逼我搬出去,一定是這樣,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只會欺負沒錢沒勢的女人。」

  「不是為了我,你醉了,我們先進去好不好?」失戀的女人是挺可憐的,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但另一方面他挺開心的,正好可以乘虛而入,雖然有些小人,不過不管了,只要是有助於他的,再小人都無所謂了.

  「不要,我要睡這兒,我要餐風露宿,我要先……那個怎麼說?……實習,對,我要實習一下,不然會水土不服。」她醉得有些胡言亂語了。

  「好了,不逼你搬,你也不用餐風露宿,更不用怕水土不服了。」

  「真的!以後都不用搬了,不可以反悔喔!」對要近水樓台的仲夏而言,「她不搬」是求之不得的事,倒是亞彤等酒醒了,該後悔的人恐怕是她自己。

  「真的不用搬,我們可以進去了吧!」今天來這趟真對了,收穫不小,仲夏拉長嘴角笑著。

  「酒,我還要喝灑,給我,你是壞人、猴子、大猩猩。」她嚷嚷著,抓著要搶回酒瓶。  .

  「壞人、猴子。大猩猩,全部上陣了,真是好心沒好報,你愛喝酒是個是?給你,全給你,等你喝夠了,蚊子也醉了,不用怕有蚊子叮了。」他一古腦兒將未開封的酒瓶全遞給她。

  「你在生氣,你討厭我,所以三番兩次要趕我走,你跟他一樣都討厭我,都喜歡別的女人,」現下她的眼裡男人都是可恨的,所以她有氣,她要發洩。

  「砰!」亞彤全將酒瓶砸向較遠的牆壁,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躲在狗屋內的乖乖直發抖,他下意識的拉開衣服擋著她,以免她被飛來的碎片給砸中。

  「你瘋了,這會傷人的。」喝酒是一回事,借酒發瘋是另一回事,他氣得怒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生我的氣,不要討厭我,不要離開我。」

  「沒有人討厭你,我只是不喜歡讓你老是撞見不該見的事。在不該進門的時候進門,這不僅令人很尷尬,也壞了我的約會,亞彤?」懷中的人沒有任何反應,仲夏推了推她,原來是睡著了,看來她沒聽見他所說的話,這樣也好,他抱起她。「這麼輕!」他從未抱過如此輕的女人,此時由她身上飄下了一張紅色的東西,掉落在他的腳邊。

  「什麼東西?」只見紅紅的顏色,在夜色中特別明顯,他揣測大概是帖子之類的,不太理會的抱著亞彤回屋內去。

  「好渴,水,我要喝水,」亞彤囈語著。

  「你要什麼?」細細的喃喃聲,吵醒了打著瞌睡的仲夏。

  「好渴,我好渴。」

  「要喝水是不是?我去倒。」

  他端著水跑進門時,見她半坐起身子要下床,便放下杯子。「水來了,你別起來。」

  「我好難過。」亞彤說著,身體便靠在他身上。

  「好難過?是不是想吐?你等一下。」看她的樣子,八成是想吐了,他慌忙的找著垃圾桶。

  「我要吐。」她難過的說著。

  「再等一下,馬上好了。」仲夏一手抱著她,一手趕緊拿來桶子。

  「不要,我要吐。」話一說完,亞彤毫不留情面的大吐特吐,幸好仲夏的動作比她更快,搶先將她的頭壓進桶子,不然遭殃的就是他了。

  「再吐,吐乾淨點。」她的頭只要稍微抬起,便會讓仲夏給壓下,要她多吐幾次,最好是一次全吐完。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吐不出東西來的亞彤,打掉仲夏的手,推開桶子,醉言醉語的說完話,又躺臥回床上,呼呼大睡。

  「你沒有了,我可有一大堆事要做。」地對著那桶嘔吐物皺緊眉頭。

  首先要處理差點令他嘔吐的酸臭桶子,仲夏捏著鼻子,單手拿得遠遠,快速奔往浴室,將滿是臭味的嘔吐物倒進馬桶沖掉,桶子的清洗工作自然也落在他身上,接著浴室的清潔工作也,跑不掉。

  「看看你,吐得滿臉,也不擦一擦,倒頭就睡。」打掃乾淨的仲夏。帶著濕毛巾回房,撩淨沉睡的臉,因酒精而泛紅的臉呈現眼前,與他平常所見上了胭脂大不相同,自然的紅暈美多了,也妖艷多了。原來不施脂粉也有美麗的一面。

  「女人我看得多了,沒見過像你這度失態的,不過也只有這時候你才會乖乖的讓我欣賞。」交往過那麼多位女人,從未見過有人醉成如此德行,簡直是完全沒有形象。

  「嗯,乖乖,睡覺了,快上來陪媽咪睡。」囈語聲。蠕動的身軀,驚擾了仲夏,他迅速收起癡迷的眼神。

  「醉成這樣,還會想到你的狗兒,真是服了你!」他莞爾一笑。

  「乖乖,只有你最好,永遠都不會離開媽咪,不像那些沒良心的人,他們是壞人,全是壞人。」睡夢中的她仍是不斷喊叫,可知打擊不小,她動著身體,踢掉身上的被單,手也差點打中仲夏,幸虧他躲過了。

  「好險!希望你口中的壞人不是我。」不然,在夢中一定是被她捶個半死。

  「乖乖……乖乖,快來啊!嗚,連你也不要媽咪了.」睡夢中的她,突然哭了起來,仲夏一時慌了。

  「天啊!已經三更半夜了,想嚇醒鄰居不成,我去抱,馬上就來。」已睡著的人,怎能說哭就哭呢?他真是搞不懂,女人的淚水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哭聲愈來愈大聲,為了停止她的哭泣,逼得仲夏非去抱狗不可。他該大歎辛苦,也該罵自己傻瓜,何必如此呢?剛進門時,見她人安然無恙,就該掉頭走了,卻偏偏選擇留下,弄得自己無法睡,還得事事順著醉了的她,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何會這樣?只曉得很傷腦筋,不願留下她孤單一人,很怕她有個三長兩短。

  「乖乖。你媽咪哭著找你了,快進來。」落地窗的門一開,仲夏原以為乖乖會衝去找亞彤,沒料到它竟是趴著不動望著他。

  「怎麼了?媽咪找你那!快出來!」它不動,屋內的哭聲又不斷,仲夏只好跨進陽台,蹲下身一瞧。

  「乖乖,來,乖乖?」任憑他怎度叫,乖乖就是不動,只張開雙眼望著他,沒辦法,仲夏也只有伸手去抱,有心理準備會遭狗咬的他,小心翼翼將手伸進狗屋,卻是平平安安的抱出乖乖。

  仲夏笑著模他的頭說:「你變了喔!平常總是惡聲相向,今晚卻沒有,你主人也變了,抽煙喝酒外加哭哭鬧鬧,我更反常了,竟然會留下來照顧她,而且和你說起話來,真是反常到底了。」

  側耳傾聽,聽不見房內的哭聲,仲夏就不急著抱它進屋,他繼續和它說著話。

  「你主人不哭了,大概睡了,那我們慢點進去好了,你也同意對不對?」他舉起它的前肢,禮貌性的說:「來,握手,好棒,你好聰明,現在我們彼此重新認識一次,我先自我介紹,敝姓唐,唐仲夏,仲夏夜你聽過沒?就是那兩個字,你呢?」

  他靠近它,豎耳聽了一會兒,說:「喔!明白了,你叫乖乖,你主人幫你取的,今年貴庚啊?」

  他又聽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麼換算喔?那可傷腦筋了,我也不知道」,不過沒關係,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主人疼你,差點忘了,她急著找你,我們進去吧!免得待會兒又有人哭了,我是不打緊,不夠現在很晚了,吵醒了鄰居,人家會抗議的,走吧!」

  正準備抱著乖乖進屋,腳底下的紅色吸引了他,仲夏撿了起來,只有月色的陽台無充足的光線讓他讀,他拿在手上,打算待回到房間再一看究竟。

  「好了,把你放在她的旁邊,總沒借口鬧了吧!」亞彤似乎聽見他的話般,主動的揍近乖乖,親暱的靠著它,睡夢中的她露出安心的笑面,說著:「謝謝!」

  「不客氣,」仲夏不知道這句話是對她說呢?還是對它說?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兩個都沒意見,看了看手中的紅色卡片,光看喜氣的信封,甭拆也曉得是帖子,紅色炸彈是稀鬆平常的事,應該和今晚的舉止無關。

  「頭好痛。」翌晨,亞彤抱著頭喊,並不時的以手敲頭,希望能減少疼痛。

  「宿醉的代價,你在喝酒之前,就應該想到醒了會有此結果的。」他盡量以輕柔的聲調說話,免得刺激到她。

  「我第一次喝這麼多酒,怎麼曉得頭會像遭人重擊般的痛?」早知如此,她恐怕連灑瓶都不會去碰,更別說喝了。

  「經一事長一智,下次不順心,你就不會想喝得爛醉如泥了,你有沒有頭痛藥?」

  亞彤指指櫃子的底層,面有愧色支支吾吾的問,「昨晚……你人在這兒?」看了拉開抽屜的仲夏點著頭,她結巴的又問:「我……我……沒有……」

  「你有,你吐了一堆,又哭鬧不休,砸灑瓶,總之醜態盡出了。」他提著醫藥箱毫不保留的說出她昨晚的醜態,並瞥了有著無顏見人神情的她一眼。「酒品不好,就少喝酒,最好是一滴不沾,不然會嚇跑男朋友的,是不是這個?」

  他只顧著打開藥箱,所以沒注意到亞彤聽見「男朋友」時,臉上表情的變化,直至哭泣聲再次傳來,發覺自己說錯話了,不該提男朋友的,昨晚她雖沒明說,但從她那些醉話裡倒也讓他猜到了六、七成,恐怕就是為那個叫林世美的男友。

  「藥給你,酒你愛喝多少就喝多少,我不會擋你了。」仲夏決定閉上嘴巴,不再說了,免得又弄哭了她,或許也希望能讓她再醉倒一次,再看看那沉靜的紅臉蛋一次。

  吞了藥之後的亞彤,停止啜位開口說:「我討厭灑味,平常根本不會去碰它,跟你沒有關係,倒是要謝謝你整晚的照顧。」

  「討厭煙味、酒味,昨晚卻是煙酒同來,對了,客廳是怎麼回事?」他來時已一團糟,該不會是她弄的?

  狐疑的眼神盯得亞彤心虛,她囁嚅的說:「昨晚下班,同事給了我一張帖子,我看了很生氣,回來就找東西出氣,結果就……。」摔爛了他的傢俱,亞彤等著挨罵。

  「砸了我的客廳,又摧殘自己的身體,嚇壞乖乖直躲進狗屋,就為了這張喜帖?」他丟了帖子能她。昨晚他還以為它沒啥大不了,今早他可為它吃了一驚。  

  停止的啜位聲再次出現,並且愈來愈大聲,她的淚水又撲簌簌的流了下來。「我不是故意的,我會賠你所有新傢俱的費用,嗚嗚嗚……」

  天啊!又哭了,他向來是只見伊人笑,未聞伊人泣,可是從昨晚至今,她不知哭了幾回,弄得他跟著傷心,接著便束手無策了。

  「別哭了。」這句話,他都數不清說了幾遍,「我沒責怪你的意思,也不要你搬了,你還哭個什麼勁?」

  「我……喜帖……」她已泣不成聲了。

  「喜帖?是不是看人家結婚,自己仍是孤家寡人,傷心的落淚了?」

  亞彤一聽,哭得愈大聲。仲夏以為自己猜對,連忙勸道:「單身有單身的好處,想交幾個男朋友都可以,有啥不好?」「男朋友」進了她的耳朵。回他的是更大聲的哭泣。

  「別哭了,林世美甩了你,是他不識貨,沒了他也還有這個備胎的老公在,你該高興擺脫了他才對,有啥好哭的?」少了個情敵,最開心的就屬他了。

  「男朋友。林世美」多令人傷心的字眼啊!招來了她大哭特哭,甚至躲進被單中蒙頭痛哭,不理勸她的仲夏,他沒轍了,哄人笑是他的拿手絕活,哄哭的人他卻束手無策,反而愈勸愈是哭得起勁,聽著哭聲,唯一想得到的便是搬救兵。

  「喂,大嫂,你現在出來方便嗎?」手機一撥,找的是同為女人的念岑,或許會比較勸得停。

  「是不方便,不過要方便也滿萬便,因為你大哥上班去了,我做主,你不用上班嗎?」

  仰夏往床鋪瞥了一眼。「放假中,你們給的,」為免驚動亞彤,他悄悄步出房間,輕輕帶上門,才小聲的說:「我這裡有個麻煩,你現在過來好不好?」

  當然好,她最愛解決問題了,一聽有麻煩,豈有不去湊熱鬧之道理?「馬上來。」

  掛了電話,小心地踏進慘不忍睹的客廳,仲夏捲起袖子,親自動起手來整理,先是扶正倒了的沙發椅,拍掉上頭零零碎碎的雜物,仔細瞧瞧,沒有割痕,完好如初,只是有些水滴還留著,可能是慘遭夭折的花瓶中的水吧!

  「門沒關,不怕被……搶了?」本想說「被偷」的念岑一進來,見著了客廳的慘樣,立即改口。

  「大嫂來了,到處都是碎片,走路小心一點。」他扶著她。

  「你的麻煩就是指這個?」她指了指客廳。「那應該是報應,和找人來整理整理才對,我哪能幫得上忙?」

  「不是客廳,是房間內的那個。」

  「女人?你惹的?」她曾聽仲秋提過小公館住了個女人的事,自然而然的便將仲夏所謂的麻煩與女人劃上等號了。

  仲夏連忙搖手否認。「可能是失戀,或是受了大打擊?女人哭得如此淒慘,通常是這兩種原因。」憑他的女人經驗來看,難逃此兩種範圍。

  「我忘了,你是女人專家,那你來就行了。」她不喜歡有人將女性說得很軟弱。

  「我勸了,哄不停啊!三勸三哭,次次哭得聲浪俱下,束手無策就把你搬來了,你就幫幫忙吧!」假哭或許他還應付得來,但真的落淚,他那張擅說甜言蜜語的嘴,也只能認栽的詞窮了。

  「沒你的事了,你可以去泡妞去了,順便回個電話給仲秋。說我人在小公館。」

  「可是萬一她一個衝動,你抓得住她嗎?」他不放心,亞彤,尤其是經過昨晚摔酒瓶的行徑之後。

  「請問你是為我的安危擔心呢?還是為了裡面那位會一時想不開的人擔憂?」她有些好奇的問。

  「我是不願有人受傷。」那是實話,不論是念岑或亞彤,他都不願意她們沾上血光之災的邊。  

  「算你有良心,沒有只擔心小姐,不擔心我,那你找人來清掃客廳,不過要小聲一點,還有,我沒叫你,不准跨進房內半步。」念岑邁步推門而人。

  「不用催了,我會馬上整理行李搬家的。」只等她哭完,蒙著頭的亞彤說。

  「我不是仲夏,是他大嫂,你也不用搬,安心的住下去,沒人敢趕你走的。」她雖不知亞彤所說的搬家所為何因,但卻明確的曉得此刻不是讓她搬的時候,試想一個女人失戀,已經夠可憐了,還要被迫搬裡自己所住的家園,這種慘兮兮的事,若是她不插手就不叫方念岑了。

  女人的聲音?亞彤一聽連忙起身,被單一掀,念岑第一眼所見的不是人,而是從中跳出的狗,它直往門口走去。

  「它大概是要去尿尿了,麻煩你開個門。」亞彤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他搬來的救兵?是不是怕我賴著不走?」光顧著傷心的亞彤,根本沒聽進去念岑所說的。

  「是,也不是。」。念岑一邊回答,一邊開門讓狗兒出去,臨關門之前,只聽仲夏喊著:「乖乖,過來!」

  來了個陌生人,房間卻亂成一團,亞彤覺得不好意思,連忙說:「房間很亂,我先收拾一下,你坐一會兒。」

  「我來幫忙。」念岑無意間發現喜帖。「紅色炸彈,是你的?」

  此時,無聲的淚珠悄悄滴落被單,一滴兩滴的慢慢形成一條水痕,念岑扶著淚漣漣的亞彤坐進床沿。

  「不是你的?」她翻開來看,新娘不姓丁。「新娘不是你,也用不著如此傷心啊!怕觸景傷情?」

  亞彤低頭飲位,忘了眼前的人是個陌生人,喃喃的說:「一直以為新娘應該是印上『丁亞彤』三個字的,是他們背叛了我,他們傷害我,故意的,全都是故意的。」

  「別哭了,白白淨淨的臉,為負心漢哭腫了雙眼,逼死幾萬個活細胞,多划不來!」

  「我哭,不是因為他負我,而是……而是哭他們雙雙出賣我,全公司的同事都以為新娘會是我,可是到後來卻不是,帖子到了手,我才知道他們一直有來往,而我卻被蒙在鼓裡,他甚至連分手都沒提,就要和人步入禮堂,對我卻連半句道歉的話都沒有,打開喜帖的那一刻,我真的好難過、覺得自己好悲哀,我……」

  因為聽見哭聲而擔心跑來一窺究竟的仲夏,適巧聽進了那些令亞彤痛哭流涕的話,不由得滿臉憤怒,恨不得能將那個害野丫頭傷心難過的林世美痛打一頓。好久好久,亞彤終於擦乾淚水,語帶歉意的說:「對不起!第一次見面就讓你看笑話,弄濕了你的衣服。」

  「我有一個朋友也是時常摟著我痛哭,我不會介意的,可能是我們有緣也說不定。」她遞出紙巾。「擦乾吧!」

  「謝謝!」

  從亞彤斷斷續續的話語中,念岑揣測她必定與新娘、新郎十分熟練,試采問:「也許是你會錯男方的意,或許他只是把你當普通朋友,真正愛的是新娘?」

  「我們交往將近四年,就算會錯意,四年這麼長的時間,不可能會沒發覺的,而且他對我的態度跟以前一樣,常常送宵夜,有時陪我上班,對我很好。」她哽咽的說著。

  「那新娘子呢?」

  「她是我從高中時期就認織的好朋友,他們認識不過是半年以前的事,而和我有四年,但他卻棄我而選她,如果……如果他們真的彼此相愛的話,可以告訴我,我會成全他們的,可是……可是他們卻……卻……」她再次抱著念岑痛哭吶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哭,哭壞了雙眼,傷了腸胃,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若是傳進他們耳朵,他們一定會拍手慶賀,發給你帖子就是為了向你炫耀、見你崩潰,不要那麼傻了,收起眼淚。」她討厭眼淚,尤其是為了無情的人哭。

  「我覺得我好像是個笑話,從拿到喜帖開始,同事就一直打量我,昨晚更是弄得房子一塌糊塗。」她退開了說。

  「現在也好不到哪兒去,仲夏都跟我說了,酒是穿腸毒藥,煙是肺部天敵,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不該以煙酒麻醉自己,除了徒勞無功,也無益於己,招來的只有宿醉的頭痛。好點了沒?」見她收了淚水,念岑放心多了。

  「謝謝,我好多了。」哭一哭,吐吐苦水,發洩一下,確實讓她心情好多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女人也一樣,別再哭了,仲夏找我來是為了治你的哭,他很擔心,任務達成了,我就把你交給他了,有空到我家坐坐。」她站起身招來一直站在門口的仲夏。「他會送我回家,你回床上再躺一會兒吧!」她看亞彤那副模樣。恐怕會有好一陣子失落,睡不安寧,食不下嚥了。

  「可是……」她猶豫著。

  「總得有人看家,雖然它有點亂七八槽,但還是得有人看著,快回床上去,要不我叫仲夏眼侍你上床,那可是他的看家本領,也是他的最愛喔!」她要不故意這麼說,恐怕亞彤非得堅持送到門口不可;仲夏則是配合她擺出色慾十足的樣子唬人。

  「不用了,我回床上去睡一會兒,真的很謝謝你!拜拜!」她真的讓仲夏給唬住了,忙躲回被子裡。

  「拜拜!什麼都不要去想了。」明知很難做到,念岑還是非說不可。

  

  腳底下的影子短得可憐,接近中午了吧!肚子差不多餓了,步出停車場的仲夏,轉了個彎,往小巷子的自助餐店走去,包了兩個便當,提著回他的小公館。

  原本髒亂的空間,只剩下一組逃過大災難的沙發與電視機組,其他的全在仲夏的一聲令下,一同捲進地毯給丟了,如今的客廳顯得空蕩蕩的,不過卻也乾淨多了,少了桌子,仲夏只有提著餐盒往後頭的廚房去,隨意擱在流理台上。

  「乖乖,吃飯了,快來喔!」拿著另外包的肉塊,他邊找邊叫著乖乖的名字,陽台裡沒有狗影,房門卻開了一個小縫,他猜狗兒八成是找主人去了,他只在門口端著肉塊,讓香味四溢,引誘乖乖出門到陽台去享受它的美食。

  「你的家,你的地盤,我也請人幫你整理乾淨了,你就乖乖待在這兒吃飯,不要吃得到處都是,知道嗎?」

  餵了狗,仲夏不放心房內的人,於是進屋去,輕輕推開房門往裡走。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輕劃著她的朱唇,半途卻縮了回來,他怕會驚醒野丫頭,也自認為沒有女人能逃得過他的手掌,更相信絕對能將野丫頭馴服。他要她心甘情願的獻吻,那是絕對能做到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身上的手機忽然響了,深怕會吵醒睡了的亞彤,仲夏俐落的輕聲接聽。「大嫂我送她回去了,下午啊?如果走得開的話,我就進公司。非進不可?好啦!我會進去的。」

  「我不要緊了,你回去上班吧!請假要扣薪水,又扣全勤獎金,很划不來的。」醒來的亞彤正巧聽見他在講電話。

  「那是小錢,況且我正在放假,不過公司是真的有事,非去不可,如果你餓了,廚房有便當,自己去拿來吃。」一見她醒了,他心裡直怨電話來得真不是時候。

  「多少錢?我給你。」她不想欠他的債,不過好像太遲了,昨晚這麼一鬧,這債多了。

  「便當是小錢,我不會跟你算的,該算的是客廳。」

  「我沒那麼多錢,可不可以分期付款?」便當錢確實是比不上傢俱動輒上萬的費用,這下她欠人多了,哪還得起啊!

  「現在我忙著回公司,沒空談這事,改天再談,你可不要怕了,別趁我不在偷偷的搬走。」故意刺激她,是怕她真的自作主張搬了。  

  「但我已經說過一個星期內搬走。」可是拖了一個多月她還是住著沒搬,說得她都有些難為情。

  「你也說過逾期留下和我同住,不知現在是否逾期了?而且昨晚你又哭又鬧求我不要趕你走,記得嗎?」

  「我……我以為……你不會當真。」

  「對待女人我從來就不會應付應付就算了,我是認真的,對你也一樣。」他盯她的眼神,讓亞彤差點忘了該如何說話。

  少了玩世不恭,多了份決心,認真的表情震撼了亞彤,她怔愣了一下,震驚的注視著仲夏。雖然她未聽出他語帶雙關,但那正是仲夏所要的。

  「可是你不是討厭見到我。如果我住下來,那你的幽會怎麼辦?」

  「昨晚你真醉了,全沒聽進去我說過的話,從第一次見面你就讓我印象非常深刻,但不是留下厭惡你的一面,只是你三番兩次破壞我的好事,那種時候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生氣,不過既然決定將房子分祖給你,我就會轉移陣地,我不是傻瓜,帶個人來讓你吃醋。」若他唐仲夏是傻瓜,那天下間就沒有聰明人了。

  「你真的要搬來合住?」但只有一個房間,他住了,那她要睡哪裡?亞彤真希望他是開玩笑的。

  「早搬來了。」他笑著點頭。「別那麼震驚,我不會天天來,但想你時一定會來,還有假日希望你陪伴時,我也會來拜訪。」看著她那一臉的失望與震驚,仲夏好開心。

  「希望是轉移陣地幽會,而不是換『人』來幽會。」她喃喃自語著。

  仲夏聽不清楚,但忙著走也就無心追究了。「細節下次碰面時再談,我得走了,記得吃飯,還有客廳已經夠空了,別再搬得一乾二淨了。」他就是不放心她。

  沒找著新住處,就算她想人去樓空,也沒辦法,亞彤點著頭應聲:「好。」

  仰夏聽不下去了。「不過是失戀,愛人娶別人,用不著喪志,打起精神來,活得更好讓他刮目相看,是最好的報復工具,加油!」此時他嫉妒林世美、痛恨林世美,竟然讓野丫頭由生龍活虎變得全無精神。

  「快去上班吧!晚了會挨老闆罵的。」望著出門的仲夏,亞彤心想.害他花了一個早上陪自己,有些過意不去,也許以前的惡行惡狀,不全然是他的錯,自己也該負起一半責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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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0:43: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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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良心的男人,一槍斃了,都還太便宜他,結婚那天我們去大鬧一場,讓他難堪,丟盡面子,你說好不好?」秀美合上喜帖氣憤的說著,但被人拋棄的亞彤卻是不搭理的看著書。「亞彤?還看得下書,沒毛病吧?」她摸摸額頭。

  「我很好,快要期中考了,我要溫書。」她沒精神的讀著下一頁。

  失戀的人要不大吵大鬧,要不就像她這樣極安靜的坐著,身為好朋友的秀美,怎忍見她如此消沉,總得試著轉移她的注意力。「這星期是周休二日,我們全家要去鶯歌,你也跟我們一塊去好了。」

  「謝謝,我要上班。」一樣是平平淡淡沒精神的語調。

  「你不打算辭了工作?」她問。亞彤無聲的搖著頭.「萬一碰著了,不尷尬?」

  思考了一下秀美的問題,亞彤翻著書頁,淡淡的說:「該尷尬的是他,不是我。」

  「天天見面也無所謂?」

  「我要吃、要住、要生活費,這些都要錢,為了一個負心漢辭了工作,讓自己狼狽不堪,不值得!」更何況她還欠唐仲夏一大筆錢呢!不工作,她哪來的錢還人?

  「亞彤,你該表現得氣憤點,壓抑自己的情緒,是有害身心的。」秀美不知她早發洩過了,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圖書館嚴禁喧嘩。」她已鬧過了,無力再鬧了。

  「你搬去哪兒了?我要參觀新家?」看來她們選錯場所了,秀美轉移著話題。

  「仍居舊地。」她簡單的回答。

  秀美有些困惑的問:「為何?」

  「可憐我、同情我吧!就跟現在的你一樣。」她見秀美張嘴要問原因,乾脆先說:「接到帖子當天我就發飆過了,不巧的是,砸完了所有能砸的,正在自憐時,惡房東蒞臨了,他都見到了,也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我因禍得福,不用搬了,這大概是整件事唯一的好處吧!」說著,她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小聲點,館長會來關心的,沒事就好,看來惡房東也不怎麼惡嘛!」本來秀美就不認為仲夏是個惡人了。

  「也許吧!」經過了這事件,她不得不對仲夏的為人改觀。

  「別又說不關你的事了,你可是住在人家的屋簷下,對不起用錯詞了,是租,沒有共住。」

  「秀美,我該去參加婚禮嗎?」她提出令她為難的問題。

  「去,最好拿出你的看家本領,砸了會場,砸得讓他們無法宴請賓客,砸得他們臉上無光,砸得他們全氣炸了。氣僵了。火冒三丈,最好的就是讓那對新人互相破口大罵。指責對方,如果能夠讓他們當場摘下戒情互丟雙方的臉,那就更棒了。」

  秀美替亞彤憤慨的出主意。

  口沫橫飛的秀美。邊說邊算計勾勒出情景,看著她為自己打抱不平,亞彤甚感欣慰,不過對於狠毒的建議,亞彤是不會去做的,她不想害自己被抓去關,即使景氣再壞,她也不願吃「免錢飯」.更不願壞人姻緣,若真要怨也只能怨自己和新郎有緣無分。

  「講那麼多話,口渴不渴?」她一笑置之。

  「你不在乎了?不氣了?」秀美望著一副輕鬆模樣的亞彤,好奇的問。

  「你幫我氣完了,也嘴上為我報仇了,如果再對你板著臉,就太對不起人了,況且我不想成為登記有案的前科犯。」

  「會笑了,不枉費我那麼多的口水,是該補充水分了,渴了,該怎麼辦?你說呢?」見好友沒有氣沖沖的,沒有一臉的落寞,她放心多了。

  「渴了,喝水呀!沒口水,就要多喝水,飲水機多得是水。」她開起玩笑的說。

  「嗯,你說什麼?」

  「我說。去找水去,大不了請你就是啦,」笑容終於在亞彤的臉上綻放開來,她們有說有笑的結伴找水去。

  「真的不打算去,亞彤?或許你可以搶在他之前,也找個人嫁了,辦個婚禮來互別苗頭,看誰的隆重?」她出主意。

  「就算你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到宴客場地。拍婚紗照、送聘、下帖子等瑣碎事,也不可能平空生出一個新郎,你要我和我的影子結為連理嗎?虧你想得出來!」她白了一眼異想天開的秀美。

  「新郎不難找,可以跟你那位帥哥房東商量一下,借一天充充場面,如果耍弄假成真也是可以的啦!」

  「借?秀美,你不要開玩笑了。那很荒唐的,撇開婚禮後的事不談,光是我和唐仲夏站在一塊兒,就已是郎才女不貌,一點也不登對,任誰也不會相信我們是一對壁人,騙不了人的。」

  還有一點,唐仲夏老仗著被爸爸捉姦拍照留念,「未來老公、備胎老公」的掛在嘴邊嚷嚷,要真借他來弄假成真,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弄得自己得不償失。

  「穿上禮服,戴上戒指,辦了公開儀式,你再醜,政府都信了,誰會不信?」  

  「我只是說站在唐仲夏身邊,很不相稱,沒有說我很醜。」

  「對不起啦,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打個比喻而已,我的用意是唐仲夏不僅長得帥、一表人才、品味又高、多金,樣樣條件都比負心漢好,如果你們比他們先結婚,然後恩恩愛愛的出現在他們的婚禮會場,到時不氣死那對新人才怪!」

  「秀美,如果我真的那麼做,不就跟負心漢沒兩樣,況且唐仲夏肯答應嗎?」她嘴裡掛著問號,畢竟婚姻不是兒戲,胡亂不得的。

  「就算他肯點頭,依我對你的瞭解,你也不會做這種事的,即使是假的也不可能,算了,不要談倒胃口的話題了,只會掃興而已。」她意興闌珊的說完,又忽然說:「其實你們現在關係似乎改善了,進一步發展也不無可能?」

  亞彤笑了笑的想,全身上下無一處符合他的條件,那是唐仲夏親口說的。品位更是沒得比了,打開她的衣櫥裡頭最貴的一件,不過四位數有找,而他不是以千起跳,就是以萬起跳,地攤貨怎能與名牌搭在一塊呢?她高攀不起。

  「你打扮得漂亮些,或許會有可能。」亞彤說。

  「承認他儀表出眾了吧!」

  「是啊!後悔當初沒用手去接煙蒂,巴結巴結他,搞不好我會先甩了林世美,不用等他來甩我,還有司機接送咧!」她怎會沒想到利用唐仲夏來刺激林世美,那麼今天結局有可能不一樣,新娘或許會是自己也不一定。

  「如此帥又多金的人,用來當司機,不當老公,太可惜了吧,」秀美見她心神恍惚,不免調侃她一下。「假猩猩,若是唐仲夏來接你上下課,不樂歪你才怪!」

  「是啊!是啊!豈止樂歪了,我還會帶著四處炫耀,羨煞那些自視為美女的人。」她生著氣不甘示弱的回著秀美那番不識相的嘲笑話語。

  她們倆猛拿仲夏的名字來開玩笑,互相戲弄嘲笑,可害了尚在辦公室加班幹活的仲夏,連打了幾噴嚏。

  「傷腦筋,又來了。」

  仲夏不得不停下筆來,擤著鼻涕,手腕上的表告訴他已經是六點多了,也就是已逾時工作一個多鐘頭了,甭看也曉得公司的其他同事走光了,今天的鎖門工作又歸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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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情無義的人回來了。」

  仲夏一跨進門檻,使聽見有人這樣喊著,他問:「大嫂,你嘴裡喊的是誰?」

  「剛進門的那位呀!」

  剛進門?仲夏轉著頭前後左右的望了望,就只有他剛踏進門而已,那不就是指他。

  「我做了什麼事?」最近,他好像沒對她做任何事,怎會被扣上這頂大帽子?

  「玩完了就硬要人家搬出小公館,不是無情無義是什麼?」她故意放大聲量。

  「噓……噓,大嫂,小聲點,給人聽見了不好。」匆忙放下公事包,仲夏急著掩住念岑的口,以免四處張揚,傳進他大哥的耳裡,免不了又要被訓了,只是他的戒備、防護都是多餘的,念岑早回報所見所聞給仲秋知道了。

  「二哥回來了,你幹嘛?」糖果出現時,仲夏仍捂著念岑的嘴,她一問,仲夏才鬆手。「沒有。」

  「洗洗手,大家準備吃飯了。」

  一等糖果離開了視線範圍,他馬上合掌拜託。「大嫂,千萬不要走漏消息給大哥。」

  「太遲了前兩天我一回來,電話就到,一下班,便讓你大哥給逼供了。」

  「這下慘了,大哥的反應怎樣?」他誰都不怕,就怕亦父亦兄的仲秋。

  「說也奇怪,起初仲秋沒啥反應,似乎早就知道丁亞彤的存在,但是聽見她被人拋棄了,而你在她感情受創之時硬逼她搬走,又聽說她無處去,仰秋就狠生氣的拍著桌子。說你回來非把你吊起來當沙包打不可,還說……」

  念岑還想繼續說,仲夏卻沒心思聽,嘴裡宜嚷嚷:「夠了,夠了,我請罪去了,大哥人在哪兒?」沒的事也被說成真有其事,自首認罪或許還有一絲可爭辯的機會,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辦。

  「書房,他還在做事,別去吵他,否則會罪加一等,有話問你,前天、昨天都沒回來睡,是不是留在小公館陪人?」那與其說是問,不如說是質詢、逼供來得恰當。

  「是留在小公館。」他本想可藉此機會接近亞彤,以改善彼此的關係,但卻見不著芳蹤,撲了個空。

  「她還好吧?有沒有再哭得唏哩嘩啦?」念岑對亞彤一見如故,十分為她擔心。

  「不知道,沒遇上她,不過肯踏出門口,應該是不會想不開了。」肯出去散散心或是找朋友,心情必定開朗多了,他要擔的心少了很多。情緒也就跟著好多了。

  「兩天都沒遇上她?」

  「是啊!」仲夏輕鬆的說著,念岑一聽卻是臉色大變,隨即拉著他往外走,仲夏察覺到她的臉色凝重,連忙問:「大嫂,要走去哪兒?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大哥來。」他以為念岑的臉色沉重是出自她身體上不適。

  「人死了,叫爹叫娘都沒用了。」念岑急躁的拉著仲夏快步往外走。

  「誰死了?你要說清楚,我才知道要該往哪兒走啊?」他納悶著。

  「亞彤啊!一定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又受了重度傷害。心死了,所以跳河去了。」兩天不見,這非同小可,難怪她會想到不好的方向去。

  「沒有的事,亞彤人很好,是你小題大做了。」仲夏反推著她回屋裡去,坐進沙發,以免動著了胎氣。

  「你怎麼知道?今天有碰上面嗎?」她問。

  「我今天都在公司,下班就回來了,去哪兒見亞彤?」他也想見野丫頭一面啊!可是公司忙,去了小公館又撲空,見不著面,他也無可奈何,只有用腦子去想了。

  「那你怎麼知道?不行,我們還是開車去找找。」緊張的念岑又站了起來,拉著仲夏要出去找人,可是任憑她怎麼拉,仲夏就是一動也不動的坐著。

  書房裡出來的仲秋,瞧見了拔著河的兩人,大喝道:「你們在幹嘛?」

  「老公,仲夏欺負我有孕在身,不能使盡力氣,坐著不肯動。」她靠上去,撒嬌的先告上狀,她知道仲秋會替她出氣的。

  「仲夏,你愈來愈不像話,三天兩頭的欺負女人,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問你老婆吧!那是她腦袋瓜想的,她比較清楚。」誰教她偏要想成有事發生。

  「就是小公館的事嘛!仲夏這兩天都待在那兒,卻沒見著那女孩一面,我怕她想不開跳河了,要仲夏開車陪我去找,他不肯啦!」她是怕有個萬一,不得不為亞彤擔心。

  「還不快解釋為何不肯?」他一面安撫老婆。一面問。

  「因為亞彤人好好的,出去也只是白跑的而已,沒意義。」如果真有事,他還會不跑第一嗎?

  「他是猜的啦!他到今天為止。都沒看見過活生生的亞彤站在他面前。怎能如此篤定?」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念岑是不見亞彤的人影不罷休。

  「你大嫂說的也沒惜.你從哪裡得悉丁亞彤還活著?」仲秋也覺得自己老婆說的有理,沒見著人,怎知是死是活呢?

  「因為她還住在小公館,也回去過,因為她養的狗沒餓著,有人餵狗食,因為冰箱的鮮奶有人喝過,客廳有人整理過,這些夠證明了吧!」幸好他每次去,都有注意小細節,要不然恐怕也會小題大做。以為她去尋死了,屆時恐慌的就不只念岑而已了。

  「那就好,我還以為她是被你逼得去自殺了呢!」

  「怎會是我?那天你也去了,亞彤傷心是因為男友娶別的女人,不是因為我。」就算是為了搬家的事,那也跟他無關,一切都是野丫頭自己誇下海口的。

  「回位子坐吧!」在老公的攙扶下,念岑笑著坐回原位。仲秋盯著仲夏,嘴對著老婆說:「不是自殺,可能是在躲著某位房東,你不是告訴我,有人要她搬嗎?」

  「沒有、沒有,絕對沒這回事,已經打消原意將房子租給她了,她的失蹤跟我無關。」他也很擔心她,急著找她,可是她不出現,他也沒轍,能做的就只有等。

  「這位丁亞彤小姐挺會亂跑的,就跟仲夏一模一樣。有家不待,老喜歡往外跑。」仲秋意有所指的睨視著自己的弟弟。

  「我也是去另一個家呀!」他心虛的喃喃自語著。

  「沒有人親眼瞧見亞彤,我還是不放心,萬一她真有不測的話,那可就糟了。」

  念岑憂心,仲夏也好不到哪去。「晚上我再過去等等看好了,傷腦筋的女人。」

  「她跟你無緣無故,煩惱個什麼勁?」念岑湊過去,瞧著仲夏那張擔憂的臉。

  「好歹她總是我的房客,有事不能不聞不間,成為你口中的無情無義吧!」

  「算你有良心,那我準備了些水果、營養品,待會兒再讓糖果弄些魚湯,你記得一塊帶過去。」

  「我是去等人,順便看房子,不是去探望病人,帶那麼多東西,你也太關心了吧!這些東西難道她不會自己買?」她們不過是一面之緣,已好到這種程度嗎?

  「你花錢請鶯鶯燕燕吃飯、逛街,都不止這些,難道她們連吃飯也要人帶嗎?」

  嫂子要變臉了,做小叔的還是少頂嘴為妙,反正他開車,有的是空間,載多載少都是一趟,何不順了嫂意,也替自己做個順水人情呢?「好啦!你看要帶什麼全弄好,出門前拿給我就行了。」

  「這還差不多,亞彤出門在外,少了家人照料,夠可憐了,我們有能力就應該多幫著點,這些東西對你而言,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隻身在外時間才多著呢!自由得很,吃什麼就吃什麼,餓不了人的啦!」

  「餓肚皮是不會,只怕她隨隨便便解決三餐。營養不足。」

  「她很瘦嗎?」從未見過丁亞彤的仰秋問著。

  「抱起來是很輕,」仲夏不經意的脫口而出,驚覺大哥大嫂皆以關切的眼神盯著自己,連忙解釋道:「那天,亞彤在我懷裡哭得睡著了,我抱她回房,如此而已。」

  「她不是你那群虛情假意的鶯鶯燕燕,要就來真的,不然一次已經夠嚴重了,再來一次恐怕是非尋死不可了。」念岑厲聲的警告著他。

  仲夏一本正經的點完頭,假裝聽進了念岑的訓誡,心中卻暗自笑稱:太遲了,我已經下定決心要招惹她了。

  等了半天,未見人來,廚房裡的糖果出來瞧個究竟,她問:「你們在幹嘛?開家庭會議啊!吃飯了,小曲餓得受不了了。」

  「吃飯了,吃飯了。」說著,他們全往餐廳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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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0:44:06 |只看該作者


  口渴半夜起來喝水的仲夏,發現沙發上有人躺臥著,上頭還有隻狗,不用湊近去瞧也猜得出是亞彤與乖乖。

  「總讓我等到你了,三更半夜才回來。」他遠望著人影說。

  轉回房內,放下手中的杯子,掀開了被單本打算繼續睡覺的仲夏,卻又打消了睡意,點起一根香煙,走了出去,在電視機上拿起煙灰缸,並將香煙擺在煙灰缸上,惡作劇的放在亞彤的下方,裊裊上升的煙就對著亞彤的頭飛去。

  「送你超級香味,不怕你不醒。」仲夏坐進單人沙發,等著有人被煙熏醒。

  好嗆的味道,是討厭的煙味!睡夢中的亞彤被嗆得難受,不得不醒來,她一動,身上的乖乖馬上跳了下來,接著跳上仲夏的大腿蜷縮成一團,他輕輕摸著它的毛。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一定會醒,起來的時候小心點,別讓下頭的煙頭燙著了。」

  亞彤不瞭解他口中所說,頭往地下一瞧,煙灰缸與未熄的煙正對著她繚饒,難怪味道會如此嗆人,她邊熄掉煙邊說:「你以為這是蚊香啊!這樣對著我熏,好臭的味道,你沒聞到嗎?」

  「我聞的是香味,你也喜歡抽的,不是嗎?」

  「受不了了。」就算熄了煙,仍到處是臭煙味,亞彤無法忍受的跑去打開所有能開的個戶。「不是,我說過了,我討厭煙味,也根少碰煙,那天會抽煙是心情不好,你不要老拿這件事來取笑我。」

  「那你心情好些了沒?這幾天是不是在想法子,要怎麼宰了負心漢?」

  「才沒有,殺人要坐牢的,我沒那麼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這幾天就跟平常一樣過日子啊!為什麼問?」她有些納悶他何時管起自己的事來了?

  「你不常回家嗎?」他問。亞彤一臉狐疑的看著她,她每天都回家的,哪會不常?仲夏見她十分疑惑,進一步的說:「我來了三趟,包括今天,現在才見著面,你該不會是在外面另外租了間房子吧?」

  要真是這樣,她又何必煩惱無處可搬呢?開完了窗戶,亞彤伸手要抱回她心愛的狗兒。「乖乖給我。」

  「自己抱,手要當心點喔!」

  語畢,仲夏以不懷好意的暗示眼神,瞥向正貼近他身軀蜷伏於腿上的乖乖,亞彤也跟著低頭望著睡得舒舒服服的它,抱起它恐會遭咬,危險的時機,危險的地帶,還是不碰為妙。「它要睡那兒就讓它睡吧!」

  早知她不敢碰了,仲夏笑著。「如果你真的另外租了房子,那我就收回這兒了。」

  「不要,我不是不常回來,是你來的時間跟我在的時間,多半錯開了,所以你來時會不兒我在家。」她慌忙的解釋著。

  「晚上不待在家,去哪兒?就算玩,也會回來睡覺的,可是昨晚、前天晚上,你都沒回來,我是房東,如果你的生活大亂。太複雜,我恐怕得請你搬了。」

  「我晚上要上班,通常是隔天早晨八點下班,有時是半夜兩點下班,就像今天這樣,偶爾兼差代個班,當晚或許是十二點下班,時間要現代多久的班而定,我絕不是有意不回來的,生活也不會很亂,除了上班就是上課。」她的生活單純得不能再單純了。

  「上下班時間這麼亂,你上的是什麼班?」上下班時間聽得他迷述糊糊的。

  「傳呼台的工作,上下班的時間是固定的,是我自己要幫同事代班,才會讓你聽起來很亂,我可以不用搬了吧?」  

  搬?那只是他嘴上嚷嚷的,近水樓台都尚未得月,他怎可能讓她搬高此屋?仲夏點著頭,「暫時不用了,你在上什麼課?在職進修,好像沒有這一科?」

  「是大學夜間部四年級,不是在職進修。」她解釋。

  「也是晚上,那你不就是睡白天.」而他是朝九晚五上班族,這就難怪會錯過了。

  「如果你熏醒我是怕我私生活不檢點,我可以拿人頭向你保證,絕不會有的,我可以繼續睡了嗎?」她困得很。

  她不修邊幅,不擅打點自己的門面,不愛打扮自己,仲夏十分相信她不會亂來,也絕無備胎的約會對象,更相信她不太去惹是生非的聲色場所,失戀加上被好朋友出賣那麼大的打擊,她也只是躲在家裡摔摔桌椅、喝喝酒。抽抽煙。沒上那些場所,遑論是平常,一定很少涉足了。

  「房間有張舒適的床,何不回房去睡?」仲夏說,也抱著乖乖移動至她那張長沙發。開始他的釣美人魚計劃。

  「我睡了,那你呢?」亞彤縮起伸直橫放在沙發上的腳。因為他正坐進沙發,且壓住了被單的一角。

  「你腦袋裡想什麼是什麼,等你告訴我這個未來的老公呀!」仰夏有意挪近一步,縮短她所製造出來的距離,單手按著沙發,傾身向前對著她,笑吟吟的說著。

  「不是那樣,沒有你,只有我自己。」心虛的她扯著被單要往後退,卻是怎麼拉也拉不動,索性棄被單而退。

  「不是怎樣?又為何只有你?可不可以說得更詳細一點,好讓我知道該如何做?你才會滿意,野丫頭?」聽見她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曉得她心坎裡正畫著自己的模樣,仲夏是打從心底笑得開懷。

  「我……我叫丁亞彤,不叫野丫頭,你要滿意找別人去,找姓野的丫頭去。」仲夏臉上那綻開的笑容,漾開的弧形辱辦,差點就迷惑了亞彤。

  「豈止姓野,你本姓丁,甩我就跟我姓唐,搬不了家就改姓賴,只要是出自我口,野丫頭、丁丫頭、唐丫頭、賴丫頭統統是指你,可別說我吭你,這些全是你自己說的,如何?野丫頭,回房去睡?」他緩緩靠近她。

  「我睡這兒,皮沙發也很舒適,它讓我很滿意,房間留給你用,就這樣。」猛吞著口水的她,勉強自己要鎮定。

  「你確定?那張床可是又大又舒適,很多人想睡都睡不到。」

  「我相信。」她當然信了,那張床塞下三個她都沒問題,而且柔軟得令人馬上入睡,這對已很困的亞形而言,簡直就是極大的誘惑,儘管她已疲憊,也絕不能受惑於他言語的挑逗,與擱在膝蓋上那只彷彿會過電的手,「可是你的花冊名單上不可能會有我,再說大小適中的沙發也不錯。」

  「不考慮?跟我睡過的人,個個誇我捧,也都很滿意,而且我這個備胎老公也已扶正了,你早晚都是我的人,先試試不好嗎?」誘惑意味十足的語氣與眼神,搔著膝蓋的手,也搔得她開始有些心慌意亂。

  「今晚還是沙發適合我。」怕被逮著羞紅臉的她,低著頭說話。

  「我一向尊重女性,既然你決定了,那我就不勉強了。」仲夏眼見兩人之間還有些距離,他稍微挪近了一點,手按著沙發的亞彤本來也要跟著後退,硬是讓仲夏給壓著膝蓋,動不了了。「無路可退了,我只是要把乖乖還給你,怕什麼?」

  「我沒怕你。」抱回狗兒半撒謊的她,小聲的說著。

  「那是討厭我,避我而遠之?」他挑高眉毛,一臉的好奇,他還沒遇過有人需要避他避得遠遠的呢!

  「與其說討厭,不如說是嫉妒,外表生得好,有自己的房子。職業又不錯,才華也有,人才、錢財,三才全具備了,實在是很不公平。」

  「謝謝褒獎!沒想到在你的眼裡,我竟會有如此的優點,那你更應該多接近我,靠我近一點,說不定你會因受我春風雨露之澤,也三才齊備。」他已夠自豪了,這會讓亞彤這麼一誇,出自她的口中,很難不讓他狂上了天。

  「虛懷若谷應該不在你的字典內吧!」見他自鳴得意,亞彤後侮說了實話。

  「做人要有自信,自己有的就大方承認,別人的讚美就是對自己的肯定,樂意的接受也是對讚美者眼光的肯定,何必你迂我回。你客套我謙虛,虛假來虛假去?」他向來就是對自己很有信心。

  聽他那一席話,亞彤忍不住脫口而出。「最虛假的就是你,甜言蜜語的話特別多,尤其是對美女。」

  「你很直率嘛!不用嫉妒,只要你跟我交往,沾我的光,美女榜馬上就有你了。」

  「我跟你交往?那不是自我麻煩,每天要應付那麼多女人。」她的喃喃自語,引來了他的哈哈大笑。「笑什麼?我有說錯嗎?」

  「我們認識不過兩個月,又見不上幾次面,就對我那麼瞭解,你一定是鍾情於我,暗中觀察許久,不要太浪費收集來的情報,說說我的缺點來聽聽。」他還真想聽聽自己在野丫頭心中的短處。

  「是不是數完了缺點,就讓我睡覺了?我很累耶!」她滿臉倦容的說著。

  「說吧!」

  「風流成性、花心大蘿蔔、自大、三才不齊、好女色、虛情假意。不會看場合……」亞彤邊說邊屈指,數給帶著微笑頻頻點頭的仲夏看。「嗯……有想到的就這些,沒想到的還有一大堆。」

  「不是才誇我有三才,怎麼又不齊了?互相矛盾。」他扳起她的一隻手指說著。

  「因為你不懂得謙虛,三才拉下一才,所以不齊。」亞彤再次將手指彎下。

  「風流成性、花心大蘿蔔、好女色……欣賞美女也有錯嗎?不過為了你,我可以收斂些。」他說的是真心話,可惜亞彤只想快點數完好睡覺,無心思去理會.「自大。虛情假意,我承認,我也能改。不會看場合?這……不太懂。」她無意見,仲夏繼續扳起手指反駁亞彤所數的缺點。

  「不懂,說給你懂,請問一下現在是幾點幾分了?誰會早上兩、三點鐘用煙熏人起來,聊些沒營養的話題?不是不會著場合,看時間,那是什麼?完了,可以睡了嗎?下次要聊天請早。」她揮揮手要趕走他。

  「是早了啊!」他指著牆上的時鐘,以她的話堵她。

  「雖然你是房東,我是房客,可你也不能這樣虐待我呀!我要唾了。」

  被人用香煙熏已經夠討厭了,還將人挖醒談些無關痛癢的事,委屈的亞彤拉扯著被單,扯不動正要放棄時,仲夏一個快手按住她的小腿肚,向下一拉,亞彤驚呼一聲,人便已平躺在沙發,乖乖也跳開了,上頭還有張整晚不嚇好意與不良眼神的臉,逼視著她。「如果我現在吻你,你會怎樣?賞我一巴掌?含蓄的默默接受?或者是期待已久的欣喜接受?」

  貼近的俊臉,亞彤只見他那誘人的唇一張一合,直盯著瞧,一句也聽不見他所說的話,她睜著眼睛呆楞著。「好棒哦!」今天她終於瞧清楚了.

  「期待已久了嗎?我不會讓你的希望落空,絕對包君滿意。」崇拜的語氣,讓他以為她想這個吻想好久了,哪知所讚賞的是她的欽羨的雙唇,雖然她老抱怨那張嘴巴賤,但事實上她是因嫉生恨,不滿他一個大男人竟有如此漂亮弧線的唇辨。

  有成群的鶯鶯燕燕,吻功自是了得,非他自誇,而是有口皆碑。仲夏慢慢挪近自己的臉,彷彿著了魔似的亞彤,卻仍是一秒一秒的傻盯著愈來愈大的雇辦,突然,「哎呀!」二聲,她坐了起來,宛如發現新大陸般的說:「你的下唇有顆好食痣,會饞嘴、貪嘴,真是可惜!」難怪他會那麼愛採蜜,原來如此。

  落了個空,仲夏也跟著坐直身子,他摸不清她臨時打住,是有意或是無意?也不想弄清楚,反正日後有的是機會拉著她接吻,不急於一時,急得真該睡了,明天還得上班。

  「我家大嫂怕你一個人懶得吃飯餓著了,托我帶了些東西過來我全把它們塞進冰箱了,你看該怎麼處理明天有空自己處理,這我不懂,還有寫下可以隨時聯絡到你的方法,手機也好,呼叫器也行,寫好了擱在電視機上頭免得明天一早你又要怨我不會看場合挖醒你,看我多疼你。」他可真是心疼她,半夜把她挖起來也是不得已的,如果不這麼做,他怕早上起床時又見不著人了。

  「這怎麼好意思,我跟你大嫂不過一面之緣,還托你帶吃的過來。」亞彤好感激喔,也刻意裝作未聽見最後那句噁心的話。

  「你們倆有緣吧!她不只送吃的,也關心你這幾天的狀況,直怕你會尋死尋活,我說了你人好好的,她偏不信,看來是非得你親自報平安不可了。」

  「她真是個好人,非親非故都能這樣對我。」

  豈止是好人,更是個好管問事的閒人!當初若非念岑多事打抱不平,救了唐家么妹,就不會遇上他們唐氏兄弟,更不會成為如今的唐家女主人——他的大嫂了。

  「要感激,最好是當面謝,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雖然有點晚,總算也今日事今日畢了。」交代完,他站了起來,使個眼尾,眨一下限。送著秋波。「早安了!我不會鎖門,歡迎來我床,野丫頭,我未來的老婆。」

  「我愛我的沙發;你別瞎子點燈,白費了。」看得疙瘩直竄出。哆嗦直打,她一說完馬上就躲進了被單,眼不見心不癢,免得心裡頭搔癢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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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0:47: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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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星期五沒課,不約人出去逛逛,坐在這兒發呆對嗎?」一臉沒精打彩的亞彤,沉悶著不出聲,也不看他,光是低著頭發愣。「怎麼了?鬧情緒?」仲夏問。

  她搖搖頭,不發一語的指著他腳邊的垃圾桶。「那個。」

  一個無生命的塑膠桶,也能惹火她嗎?仲夏蹲下去,仔細瞧了垃圾桶一眼,沒有任何凹阻,完完整整,他有些不明白的問:「你該不會是無東西可摔,要拿它出氣吧?」

  「裡面。」亞彤說著。

  「一堆垃圾啊!」難不成要他去翻,他才不願意呢!正當仲夏準備不管她發愣的原因要站起來時,赫然瞥見半截的紅色信封,他抽了出來。「大壞蛋、大壞蛋、大壞蛋,寫了滿滿的大壞蛋,你一定是很生氣了,敬邀,丁……」他念著手上的半截,膝蓋想著下半截一定是寫著「亞彤小姐親啟」,與更多的大壞蛋。

  「不是喜帖,是邀請函,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的婚前宴,說是要得到我的諒解,要向我賠罪,以求心安。」愈說愈悲憤的亞彤.直捶著沙發的扶手。

  「既然你認定這餐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不去就是了,何必拿自己的手出氣,傷了自己多划不來。」仲夏心疼的拿開她用力捶打的手。

  「我回絕了,可是他說希望我能到場,攜伴也沒關係,因為他們不想在婚禮上難堪,拜託我結婚當日最好不克前往,這餐算是三人的婚宴,他們是快樂的主角,我是失敗的落難者。」傷心的亞彤說著說著,主動的倒人仲夏的懷中。

  「決定權在你手上,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再次回掉,要不然你也可以表面上應允了,當天就放他們鴿子,讓他們枯等,結婚當天再將自己送去當賀禮,狠狠的報復這一筆壞帳。」仲夏暗地竊笑,手更是毫不客氣的伸出去環抱。

  「這太詐了,我若是真的做了,兩家都會尷尬的,兩邊的父母我都很熟,平時也對我不錯,對不起我的又不是他們,新婚之日本該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何必讓長輩為難,面子掛不住呢!」就是顧慮到長輩的面子,才讓她感到為難。

  「好一個人可以對我不仁,我不能對人不義的英雌,那請問你想怎麼做?」

  「你笑我。」亞彤想要伸直手臂推開仲夏,他哪肯輕易放過,硬是緊摟不放。「不准單獨去赴宴。」語氣十足的霸道。

  「我也不想一個人去,但又回不掉。」她再次試著掙開,仍是徒勞無功。「放開我,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仲夏鬆開手笑道:「當然不是,你是我未來的老婆,不過可以先充當一下女朋友。」

  「別把我爸爸的話當真,我們根本啥事都沒發生。」他說過她是不符合資格的,因此亞彤不打算將他的話放在心裡,絲毫個在意。「其實我早就不打算去參加婚禮了,他們實在沒必要如此待我。」  、

  「這個決定恐怕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他們不知,否則這負荊請罪的事,他們都會省了,頂多老死不相往來,不做朋友了,其實這樣也不錯,至少不會有二次傷害,想不想來點酒?」仲夏問。

  「不要,我想……我想……算了。」秀美跟她提了意見,找他幫忙,亞彤明知可能性微乎其微,出糗的成分居多,她實在是難以啟齒,又想試著問看看,但話到了嘴邊,她還是放棄了。

  見她縮頭畏尾,支支吾吾了半天,卻吐不出一字,乾脆由他來發問,仲夏說:「你想什麼就說,能幫我一定幫;不過不是無條件的幫,小麻煩小條件,大麻煩大條件。」

  「如果我請你陪我一同出席明晚的邀宴,那是算大的麻煩,還是小的?」

  「賣點是我的人、我的相、我的名聲,當然是大麻煩,條件是……你要能相襯。」他打量完她時說出。

  「怎樣做才相襯?我又不是楊貴妃、趙飛燕。」還是算了,她沒自信。

  「我也不是後宮嬪妃三千的皇帝,西施、貂蟬已作古的人,我更沒興趣,只要你點頭,把人交給我就行了。」

  「不用了,太貴了。」另外想辦法就是了。

  「可是我要定了。」人跟心都要,「今天你不上班嗎?」仲夏問。

  堅強的語調,專注的神情,令亞彤迷惑他口中的「要定了」,只是單純的為這件事而說的,抑或是另有所指?「要,晚一點的班,明早回來。」

  「還有時間,我們出去培養默契,避免明天穿幫,鬧笑話。」

  「我可以介紹說你是我新交的男朋友嗎?」她知道問得有些唐突。

  仲夏假裝思考,頓了一下,然後睇了她一眼,口中迸出:「正式跟我交往。」

  「咦?」亞彤以為她聽錯了。

  「跟我交往,大麻煩大條件,男朋友要的就是女朋友,才符合情節,你也可以大大方方的介紹,不用借人了,如何?」雖然他有未來岳父可利用,不過他還是想靠自己的能力將她釣上手。

  「你是認真的,還是尋我開心?」

  「忠誠是我的信條,真心付出是我對每一段感情的心情寫真,浪漫。甜蜜、歡笑的愛情,是我為你帶來的禮物;悲傷。痛.苦、寂寞。謊言的愛情,將會因我的到來而消失殆盡,愛的世界裡只洋溢著快樂的氣氛,淚水不見,憂愁不再來,那就是我要給你的愛,跟我交往吧!」

  「還是當普通朋友好了。」他是風流人物,熱門的單身漢,她可不想引起公憤。

  說了那麼多動聽、令人陶醉的話,口水也噴了好些,一般女孩子都會動情的,她卻是意想不到的一口回絕,仲夏不免有些挫敗。「那陪我逛街,排遣排遣我被人拒絕的郁卒,好不好?」

  「去士林夜市,乖乖也一併帶去,我就答應你,而且是免條件。」

  「去上林夜市喔!」拖得長長的語調,顯示了他的意願不高。

  「不好嗎?那麼你有更棒的點子嗎?」

  要玩,要散心、要製造氣氛,別人可能沒有,他唐仲夏是何等人物會沒地方嗎?壞壞的他,不斷揚揚眉毛陰笑著。

  「你在興奮什麼?」亞彤見他那非善類的笑容,有著不好的預感。「我可沒答應當你女朋友,別想把我帶去那些陰暗的場所。」

  「野丫頭,你幾歲?」他湊近她的臉問。

  「這是秘密。你是女人圈的玩家會不知道嗎?」那親近的感覺,令亞彤不安。

  「會講這句話的女人,通常都是老大不小,快到拉警報的年齡。」

  「沒那麼老,我還沒拉警報,不過坐二望三而已。」話已衝口而出,亞彤才發覺自己差點洩漏了年齡。

  偏偏仲夏那張好奇兼看笑話的臉又湊近了,問:「九?八?七?六?五?沒有?不可能是五以下了,我也不用問了。」年齡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她被捉弄時的害羞神情。

  亞彤也不想被人追問,更不願在他面前躲躲藏藏,因而推開他,走進房間前說:「我要睡覺,養足精神好上班。」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唉!」他跟到房間外,倚著門搖頭興歎。

  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頗令亞彤不解,雖是滿臉的問號,亞彤卻不打算問明原因,只是抱起跟著進門的乖乖慢慢說著:「人家是『怎一個愁字了得』,你是怎一個笑字了得。少拿李清照的『聲聲慢』來為賦新詞強說愁,它是怕你的。」

  「錯,我是替你悲哀,替你可惜。」他拉著她一同坐進床鋪。「坐,真是可憐的女人,唉!」

  「停。別歎壞了我的運氣,我已經夠倒楣的了。」

  搖頭歎息的頭看得更心煩,亞彤伸出雙手按著那顆不打算停的頭,滑頭的仲夏乘機依樣畫葫蘆捧近她的臉,嚇得亞彤連忙縮回自己的手。「你的手?」低不了頭,也不敢看他,害躁的亞彤垂下眼臉,吞吞吐吐的不知所措。

  「要我放開手,還是繼續擱著?或者要我輕輕撫摸你?看著我,野丫頭!」

  他愈說話氣愈柔愈輕,尤其是最後一句,亞彤不想看他,可是大腦、眼睛全都不聽話,緩緩掀起眼簾。

  「如果現在吻你雙唇,你會『啪!』一下刮我一掌?或是假裝害羞的欲拒還迎?還是大膽接受,並回我火辣辣的吻?」仲夏故技重施,不過這會逼她眼對眼,總沒理由再迸出哪兒長了個什麼的話吧!

  她是有些傻,但也不至於天真到任人吃豆腐。「我會……」該找些什麼借口呢?

  「怎樣?」

  「我會……」亞彤臉上皮笑肉不笑的對著他,吸引他的日光,手卻趁仲夏不注意時,用力一堆,應聲啐道:「請你吻地板去吧!」

  等到一臉震驚的仲夏反應過來時,他已半個身子在床,半個身子懸空在外了。

  女人圈裡他向來風調雨順,從不懂得吃癟為何味?如今卻為了索取一吻,被人一推,落得頭朝下半身倒掛床邊的慘狀,幾乎都快碰著地面了,難不成他真要吻地板去了?

  不不不,是他的臉上、嘴上、眼皮、鼻子全留下過來湊熱鬧的乖乖熱情的舔吻。

  「乖乖走開,你是公的,我是男的,不能玩親親,我不諳此道,亞彤快抱走乖乖。」

  「它在聯絡感情,現在過去會咬我,我不敢。」

  沒人要抱走,仲夏只好以手擋往乖乖伸過來的舌頭,並揮舞著手試著驅逐走狗兒,一時間忘了那隻大手原是抓著床,以免自己滑落地面用的,如今卻在空中飛舞,失去重心,一個不穩,人便翻落下床,才說起要抓住床,慌慌張張的伸出十指去空中抓。

  來不及了,太遲了,就算他再不願,再不想,下一秒鐘也已面朝下,逃不了的吻上了地板,一個扎扎實實的吻。

  推了仲夏一把之後,亞彤便轉坐至椅子,並且悠哉悠哉的袖手旁觀著,這場多情男子與乖乖狗兒、硬地板的大戰,不僅過程精采,結局也是好得出奇,看得她開懷大笑。

  仲夏一站起來,連忙拿紙抹嘴,彈去身上的灰,聞著手乖乖留下的味道,不禁皺眉頭,真是無事惹得一身腥,接著轉頭看向發出大笑聲的亞彤,似乎停不了嘴似的。

  「看馬戲是要給票的,你的呢?」他朝她走去。

  「這裡是住宅,又不是馬戲團,哪來的表演?哪來的票?」

  「人生如戲,處處舞台,人人皆是演員,剛剛那場戲趣味十足吧!」仲夏靠近她手往椅子扶手一拍,說著:「我要索票的。」

  「一百塊?兩百塊?還是一千塊?」幸災樂禍的亞彤,因他的接近而變得惴惴不安,低下頭細聲的問著。

  「太廉價了。」

  「那要多少才夠?」

  「你不抬頭看,怎知我開價多少?」

  「一萬?」仲夏沒有點頭,也沒出聲,亞彤再問:「十萬?」不會吧!這也貴得離譜了,但仲夏依然保持原狀,亞彤心想,該不會是百萬吧?若真是如此,賣了她也湊不出這筆錢來給他呀!

  比了個一,「市儈的人以鈔票計價,我不會。」仲夏一臉的陰險。

  「不然是什麼?我聲明在先,要一棟房子我可給不起,要一條乖乖狗我不會給,總之太貴的我都無法給你。」話都讓她說了,但就是漏了一樣「人」。

  「我不要東西,要人。」放下手指,他不懷好意的靠近她,擱在扶手上的雙手與他自己的身體,形成一個人籠困住亞彤,他嘴角帶著好笑。「要女人,要你。」

  要我?凝視頂上那張相距不遠的臉,亞彤害怕之心油然而生。「一是指我?」

  「一是指一件事情,一件非你不能完成的事情。」

  「燒飯?洗衣?那都沒問題,不是?」他面無表情的搖著頭,畏懼、苦笑、倉皇無措,全部浮現在動彈不得的亞彤臉上了。

  「跟我上床,春風一度。」仲夏輕輕鬆鬆的在她耳邊低語,亞彤卻是聽得滿臉通紅。

  「跟我上床」,這可比先前的「跟我交往」恐怖多了。交往四年的前任男友,都不曾開口要求過,也無此特權,更何況是連交往都不算的他,這也跳得太快。太狂妄了吧!再說她也是被逼當觀眾的,雖然不完全如此,總之,不管怎樣都是不可能的啦!

  「免談。」最珍貴的要留給未來老公,豈能隨隨便便讓花花公子奪去?除了回絕,亞彤還要給他一點苦頭吃,雙臂直伸,再次奮力一推,最好是把他推到床邊去,討人厭的傢伙!

  無奈力氣比人小,連掙脫都掙脫不開仲夏那個人了,更別提要推倒人了。

  仲夏冷笑一聲,抓起她的手腕.「噴噴噴,粗暴。沒情趣,難怪會被尋尋覓覓好久的男友甩了,而且對手還是自己的好朋友,人家敲鑼打鼓辦喜事,大唱雙人枕頭,好熱鬧:你是放阮一人,獨守空閨,冷冷清清。尤其將年屆三十,適婚年齡都快過了才在失戀,真是淒淒慘慘慼慼,一個愁字都不夠你用了。」

  「粗魯、乏味、沒魅力、三十將至、被人甩,無論多慘,那都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著……管不著……」勾起傷痛處,眼淚不免湧出。正好仲夏寬厚的肩膀在前,她借也不借,人一靠頭一枕便放聲哭泣。

  其實仲夏只是要調戲她,無意設計哭戲,不過這樣摟抱的結局也很好,他發覺她總喜歡抱著人哭訴。

  「別哭了。」恐怕這是遇見她之後最常說的話。「害怕、吃驚、羞憤、哭聲,全有了,只差一個笑容;這場龍戲鳳就完美無缺了,你真是不賞臉。」  

  「龍戲鳳?一是指一場戲?」亞彤抬起眼淚望著他。

  「各演一場,圖個公平,誰教你光會袖手旁觀,放縱乖乖對我又舔又親,聞聞我的臉.一定是百分之百的狗味。」

  亞彤不信,真的挪近去聞,察看是否真的有乖乖的口臭?她在無意間一寸寸縮短兩人的距離,不知不覺中鼻尖相碰了,亞彤一驚,馬上縮回身子,心跳頓時加速的她微側著臉羞澀的說:「沒有。」

  鼻子不經意的一觸,令未設防的兩人宛如電波交流般為之一震,心房亦如小鹿亂撞著,情場老手的仲夏訝異程度不下於亞彤,他很困惑接觸了成群的女人,就從未有過此種震盪,但眼前的人卻造成了。

  愛嗎?不可能的,每個到手的女人,哪個不是有愛?但事實擺在眼前,這轉變他不解,真的不懂。

  微醺般紅著臉的女人很漂亮,「你不該低著頭的,莫非……你對我有好感,喜歡我,所以……難為情了?」仲夏說出真心話,她紅蘋果般的臉很令他癡醉。

  「時間到了。我要上班了,請你讓開。」此時的她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回答,想到了什麼便抓來擋著說.

  「不讓,滿意我這個皇帝嗎?」看她羞中帶怯,仲夏可是非常滿意這出由他主導的戲風,而且欲罷不能。

  「你是扮得很成功。」害羞令她不敢再看那張深深誘惑著她的臉。、  「就這樣?」仲夏不死心的問著。

  他轉著臉要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亞彤卻害臊的躲著他追來的目光。「嗯。」

  「夜深了,路上危險,我送你去上班。」他說著,頭仍跟著她的臉轉。

  亞彤亦是閃躲著說:「嗯」

  「順道吃個宵夜。」仲夏再轉。

  「嗯。」亞彤又躲,就是不敢正眼看他。

  「跟我交往。」狡詐的仲夏聽她答得那麼順,乾脆頭也不轉了,開口一問。

  果不出其然,她又應了。「嗯。」

  上當了!上當了!仲夏興奮得綻出笑容,雙手擱在她的肩耪上,宣告般的說:「明天你可以大大方方的以男朋友名義介紹我。」

  「男朋友?那條件呢?」不會又是那驚人的「上床…吧?」光顧著閃閃躲躲,而糊里糊塗的回答,亞彤一點也不知她應了些什麼,更不懂他那段宣言,困惑、倉皇全寫在她臉上。

  「現在裝傻太遲了,你剛剛答應我了,反悔也沒用。」他才不會讓她有反悔的餘地。

  「我答了什麼?又應了什麼?」完全沒印象的亞彤喃喃自語著,她望向仲夏的臉想找出線索,卻衍生了另一個問題。為什麼他笑得那麼狡猾?

  「不記得?」真是糟糕!」裝好人的他是明知故問。

  「重要的事嗎?」從他的口氣聽來,亞彤是這麼以為的。

  「跟我交往,你認為重不重要?」

  「交往?你?我答應了?」她盯著仲夏堅定的點了三次頭。「怎麼可能?」亞彤一臉的不可思議。

  「已成定局,別忘了明天要交人,我會來接你,別亂跑啊!」

  「喔!」她已經被嚇得一楞一愣。任由仲夏拖著她走出小公館,送去公司上班。

  是晚,最得意的莫過於仲夏了。

  

  層次分明的薄薄流行短髮,剪裁大方合身的九分長衣裙,若隱若現小露腳趾的足下風情,迷人的小提袋,樸素中不失華麗.胭脂薄施,亞彤簡單中秀出她深藏的典雅氣質,雖不亮麗奪目,但散發出的自我風采,深深吸引著仲夏,心扉為之動情。石頭搖身一變成為寶玉,發掘者的仲夏自是十分滿意,若

  有遺憾,便是亞彤那張不賞臉的苦旦表情,扼殺了他請人為她費心打扮的心思。

  「給點笑容,別老是苦瓜臉,還是你想稱了那對無情無意的人的心?」

  「沒有,可是我笑不出來。」

  亞彤又何嘗不願笑?但她只要一思及宴無好宴,心一苦臉就僵了。除此之外,昨晚那「跟我交往,你答應了」的惡耗仍未退去,莫名其妙成了花花公子的女朋友;她是欲哭無淚,哪還笑得出?

  「強顏歡笑、強顏歡笑,不要壞了精心傑作,我可是下了大本錢。」要不是怕壞了她的妝,仲夏真想用手指撐起她那下垂的嘴角,做點人工的笑容。

  花了七、八個小時。確實是煞費苦心,但傑作不傑作對心懷煩惱、無暇顧及其他的亞彤而言,她是完全不知,非得要面帶笑容的話,恐怕就只有苦笑了。「可以了吧!」

  「勉勉強強,進去之後知道如何應付嗎?」仲夏不敢有更好的要求,有笑容總比沒有的好。

  「應付?我們又不是來報仇的,如常的禮貌應對交談就行了吧!」

  「傻丫頭,你客氣,他們可不一定會領情,情敵見面都會分外眼紅了,更何況人家即將步人紅毯,對你這位蒙在鼓裡的女友,逮著了機會,我就不信不會來個炫耀,示威,施壓,要你清楚知道誰才是一對,要你不要再纏著舊情人,要你離她老公遠遠的?感情帳女人最會計較,一輩子都記著的事,即使是贏的人也一樣。」

  「愁你都比愁裡面那對更多了,壓力還不是你給的。」

  「很好啊!至少你的焦點轉到我身上了。」抱怨聲雖小如蚊納,專心盯著改頭換面的她的仲夏還是聽見了,心知她所指為何,得意的微笑爬上了他的臉。「進去吧!」

  「現在打退堂鼓,會不會太慢了?」

  「我不會讓你有退路的.你得進去了斷這段感情,為了你好,當然……也為了我。」但見她僵立原地,仲夏不由分說的強挽著她的手.逼得她非邁出步伐不可。

  「好嗎?」她邊走邊不安的問。

  「進去坐上位,等人來賠罪,當然好了,除非你想藕斷絲連,又想和我談新感情,所以不敢進去。」那他可不准,雖說有競爭才刺激,但他就是不能容忍她的心中有別人。

  「我不想。」兩個都不想、可是她不敢講,只能在心底悶著。

  「挽我緊一點,親密一點,讓那對新人眼紅。」其實那是仲夏打心底想要的。

  「為什麼我得摟你緊一點?」昨晚點頭交往,今晚就該親密一點嗎?大快了吧!

  「我們是男女朋友啊!況且我是在幫你做足面子,你不配合會穿幫的,快呀!」

  「這樣保持一些距離好了。」

  看出她有點彆扭,仲夏不禁問:「怎麼?現代陳世美沒和你摟摟抱抱,不習慣?」

  「他叫林世美,不姓陳,大街上我們不做這種事,讓人撞見了會被取笑的。」

  「我會讓你開竅的」他露出神秘的笑容說。

  「我心智全開了,哪需要你幫我開竅?」想法單純的亞彤,聽不出仲夏話中有話,疑惑的當下,人已隨著仲夏的誘導,在飯店服務人員的帶領下,穿過大堂,來到發出邀請函的主人面前了。

  「亞彤,好久不見了,」說話的是準新娘。

  「好久不見。」亞彤勉強吐出話來。  

  本是輕勾著手,忽然加重了力道,人也主動的緊靠著仲夏,他看得出除了緊張她還有絲餘恨未消。

  「若是你不想與他們講話,就不要開口,一切有我,你只要做配合動作就行了,我會幫你修理他們。現在,笑,放輕鬆,看著我笑,很好。」仲夏故意冷落一旁的准新人,在亞彤耳邊低語,她泛著笑容望著仲夏,令外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一對熱戀中且親密的情侶。

  男的有醋意,女的有怒火,未結合便已互相猜忌,未開火便已鬧內槓,全看在仲夏眼裡,或許是報應吧!他嘲諷的冷笑著。

  「容我先自我介紹,敝姓唐,唐仲夏,亞彤的男朋友,兩位想必是陳世美陳先生。林金蓮林小姐吧!」

  被冠上陳,喊出陳世美的準新郎,尷尬的糾正著,「敝姓林,林世美,這位即將成為內人,她才姓陳,陳金蓮,兩位請坐!」

  「那就不客氣了,亞彤請坐.」仲夏為她拉開椅子,請她就坐,在她耳邊囑咐:「待會兒不准開口,全看我表演。」

  就坐之後,他說著聽似含著歉意,實則內有乾坤的話。「對不起,我又弄混了,亞彤糾正過我好幾次了,但是不知怎麼的,我就是老記成薄情郎陳世美,可能是我古裝劇看大多了,真是抱歉,還好我沒把准夫人記成是《金瓶梅》裡弒夫偷嫁的潘金蓮,差點出了大糗,謝謝你的提醒!」

  仲夏說得暗暗高興,聽的人卻是霎時臉色青白,這時他又佯裝自己因見他們神色不對,恍然明白自己說錯話了。「抱歉,抱歉,再過不久就是兩位的大喜之日,我實在不應該觸你們的霉頭。用簿情郎、偷嫁女這麼差勁的比喻,真是十分抱歉,希望你們原諒,只有半瓶水又愛不自量力賣弄文學不才的我。」

  假無知真有心的刮了人家一頓,仲夏對自己的表現甚是滿意,尤其是眼前的人鐵青著臉時;亞彤則是讓他弄得坐立難安,她從沒要讓世美他們如此難堪,畢竟大家也曾朋友一場,在公司裡又會碰上世美,弄僵了對她自己也不好,可是經仲夏這麼一鬧,她真不知該如何收尾。

  「對不起。我去打個電話。」話是這麼說,其實她是要去透透氣。

  「世美,你不是要上洗手間嗎?」金蓮推推身旁的人,神情緊張的說著。

  「啊……我?」世美看看催逼著他的准老婆,恍然的說:「對,我是要去,電話就在走廊,亞彤,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鬼鬼祟祟的神色,仲夏察覺兩人的異樣,按著亞彤的手出聲警告。「小心點!」

  「不會有事的,就在外面而已。」

  思索了一下,仲夏仍覺得不安,正想起身陪伴亞彤,金蓮卻藉故以話來拖住他。「出口成章,唐先生必定非常喜愛中國古典文學,頗有研究?」她問。

  「涉獵是不敢當,不過是閒暇時信手翻閱。」話似輕鬆自在,底卻掛念著亞彤,擔心現代陳世美不知會對她做些什麼?外表自在的仲夏,心如坐針氈般不安。

  「那也不簡單了。」她如手喚來服務生。「我們先點菜好了,請你不要客氣。」

  亞彤這邊,她來到了走廊,只匆匆瞥了電話一眼,便讓與他一同出來的世美給拖至角落處。

  「放手,你幹什麼?不怕被金蓮瞧見嗎?」她生氣的甩著手。

  「金蓮?就是她要我來跟你說清楚的。」不然無緣無故的幹嘛拖住她?

  「也好,我也正想要問個明白,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我和金蓮都要結婚了,事實就在眼前,用得著解釋嗎?」

  「不用嗎?林世美?既然你沒打算娶我,為什麼總將『我們結婚以後』掛在嘴邊?為什麼要給我假期待?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我們分手』?你讓我像個傻子抱個空希望,不用嗎?」在這種情緒下,要不是她身處大飯店,一定會發了瘋的大喊,而不是有所顧忌的壓低嗓門。

  「那你呢?不到幾個星期就另給新歡,又怎麼說?」先前見她與仲夏那麼親密的醋意,再也忍不住了,全爆發了出來,翻臉質問著。

  亞彤苦笑一聲。「林先生,幾天後的準新郎,你連說再見都沒就要跑去結婚了,難道我沒交男朋友的權利嗎?再說你該管的是金蓮,你的准老婆,而不是我,你也沒資格要求我守著你。」

  「我是逼不得已的,亞彤。」盛怒的語氣,這時卻轉為可憐的聲調。

  「我可看不出來,我只見你興高采烈的發喜帖。辦婚事,沒見架在你脖了上的利刃。」婚期將近,今天又搞這場面,跟她說是被逼的,他真當她是好欺負的,一次又一次的騙她。

  「是真的,你聽我解釋。」

  「聽,我只要你給我理由,其他的廢話就不用多說了。」她的態度十分強硬,但這也惹火了林世美。

  「好,你要理由是不是?我給,因為金蓮懷孕了,因為金蓮的父親,買下了公司,做為我們的賀禮,因為金蓮讓我的夢想實現了,她為我帶來財富,這些你全不能給我,該怪我嗎?」惱怒的他說出這場婚姻為他所帶來的利益,並指責她的不是。

  所有的錯全推到她身上,亞彤不敢相信所聽進去的是真的,相識多年的男友竟是如此無責任心、急功近利之人,盯著他的是難以置信的眼神。

  林世美忙著將自己的過錯全推給亞形,而聽進他那席指控的亞彤又處於震驚與難過狀態,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地方。正站著不放心亞彤安危藉機出來查看的仲夏,聽進了句句傷害亞彤的話,他氣憤的握起拳頭,額冒青筋。

  「是,全是我的錯,不能怪你夫憑妻貴,如果你說完了。就請你離開。」她好痛心。

  「還有一件事,婚禮當天我們不希望你到場觀禮……」他扯著她的手腕。

  但亞彤隨即甩開,「你說過了,我今天來就是要將賀禮給你們的。」

  「我們不會收的,你留著吧!我要說的另一件事是,婚禮後我們希望你能辭職,最好是我們度蜜月回來後你已離職了。金蓮不希望結婚之後你仍待在公司與我共事,要你辭職是我們有愧於你,也知道沒了工作,你的日子會很難熬,這張支票是我們的小小心意。」與她交往了四年,她的生活環境林世美是再清楚不過了。

  看著遞過來的支票,亞彤心中百味交雜,淚水盈眶的地苦笑著說:「一張支票,買斷一份感情、一份工作,老天爺待我不簿,我該偷笑了,不是嗎?」

  「亞彤,收下吧!你會需要的。」

  她強忍住淚珠。「我祝你們新婚愉快、永浴愛河,支票就當是給你們的賀禮。」

  語畢,亞彤不待他說半句話,丟下支票,轉身哭著飛奔出去,世美本打算追著出去,但他的腳步剛邁出去,便讓一直立在不遠處火冒三丈的仲夏給揪住,掄起拳頭的直往他肚子揍上一拳,當作是他欺負亞彤的教訓,若非擔心亞彤的安危忙著追出去,仲夏絕對會當場再給他難堪的揍上一頓,他不容人這麼欺負野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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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0:48:12 |只看該作者
  

  開著車在飯店四周繞了一圈,沒見著人的仲夏,改變尋人的方向,方向盤一轉,腳下油門一踩,檔一換,疾駛回小公館,他希望能在那兒見著發著飆砸東西的亞彤,而不是在關渡橋、淡水河邊、河口等地方找著。

  「亞彤……亞彤……」回到小公館,踏進客廳自無一人,仲夏不僅感到失望,而且心口有一種莫名的痛,他以為再也見不到亞彤了,正要奪門而出再去找人時,房間傳出聲音。

  他寬心了,不由得笑了,來到走道,大熊娃娃被穿腸破肚了,小貓熊的竹子被剪斷。頭也缺了眼睛,鼻子。嘴巴,幾本署名「林世美」的書亦斜躺在地上,砸碎了的相框,瓷器天鵝,雪世界的音樂球、音樂盒皆被摔在走道上,陸陸續續仍有東西被扔出。

  仲夏慶幸有東西讓她摔、讓她發洩,不過這些好像都不是他的,他邊走邊清出一條乾淨的通道,頭則小心翼翼的探向用來放置雜物的小房間,裡頭也飛出雕花的玻璃杯,他一驚.頭一歪,正好閃過危險物品,讓堅固的牆去迎接。

  飛天書、飛天鐘、飛天罐,與其他易碎物相繼迎面而過,不是撞上牆壁,就是被猛烈摔在地上,個個鏗鏘有聲,仲夏也忙著東閃西閃的躲碎片,最後落地的是新郎新娘造形的日本娃娃。

  仲夏本無意阻擋她,也打算讓她摔。砸到累了為止,但刀架上的刀把把銳利,唯恐她一掃,刃傷了她,冒著危險他猛地由亞彤背後攬腰環抱。「夠了,亞彤。」

  亞彤正摔了紅眼,無論他說什麼她一句也聽不進,她只要砸東西,腦海裡就只有砸、砸。砸,眼見發了瘋似的她停不了手,仲復只好連拖帶抱將人帶離廚房。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夠了,冷靜點,野丫頭!」

  她那憤怒的手仍向空中奮力的揮舞,腳亦用力舞動著,仲夏將她施至他的房間,壓在床上,她卻瘋狂的施以拳打腳踢。「放開我。放開我………

  「丫頭、丫頭,冷靜啊!拜託你冷靜下來!」情況完全失控,她根本聽不進任何話,瘋了般的用盡力氣揮著手腳,仲夏一面壓制住她,一面翻箱倒簷的找來了繩索。

  「丫頭,對不起!我也不願這樣,可是我沒辦法了,我怕你會傷害良己,原諒我!」邊心痛的道歉,仲夏邊拿起繩索與她搏鬥,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她的四肢一一捆綁於四個床角。

  「放開我,我要起來……為什麼要這樣待我?為什麼?放開我……為什麼?」隨著吼叫聲變小,哭泣聲愈是明顯。啜位……哽咽……斷斷續續的啜位聲之後,許久方歸於沉寂。

  夜深沉,人寂寥,床邊的仲夏一直陪伴著亞彤,她哭他跟著不快樂,她傷心他亦鼻酸,現在她睡了,還給了大地寂靜,他卻無法人眼,拭著她額頭上、髮梢上的汗水,撫著她如孩童般沉睡的臉,怎會有人如此狠心傷害她呢?



  「醒了。怎麼不叫醒我幫你鬆綁?」整晚仲夏都不敢離開她半步。

  「無所謂了,你這樣躺著也無所謂了。」她沒力氣再鬧了,也提不起勁來。

  「希望你是為了我綁著你而不高興,我替你鬆綁。」看著她那一臉的心灰意冷,只要一想到是為了林世美,他就有莫名的不愉快。

  「你是出於好意,一定是我發飆,才會有此下場,不怪你,我是惡有惡報。」

  「不准咒自己,錯不在你。」他不願見她拿自己來開玩笑,更不開心她信了昨晚林世美所說的話。

  「錯不在我?哈……哈……」亞彤不禁發出陣陣的苦笑,淒掠的說:「無所謂了,統統無所謂了,反正也改變不了事實。」不管錯在誰,如今她落得工作沒了、男友和好友結婚了,愛情。友情,職場皆失意的個場,她還能計較什麼?

  「手腳都磨紅、磨破皮了,我幫你上藥,坐起來吧!」仲夏實在是看不慣她那垂頭喪氣模樣,幫著意志消沉的她上藥的手,惡意的加重了力道。

  「哎呀!好痛啊!」她大喊。

  「痛?左一句無所謂,右一句無所謂,我當你連痛也無所謂,不知痛為何物了呢!」他瞥著她那張略有生氣的臉說著。

  「你拿著沾了優碘的棉花,在我的傷口上使勁磨,當然會痛啦!無所謂的是我的心,不是我的身體,」她微慍的拍打著仲夏的手。

  「一早就見你哀莫大於心死的躺在床上,嘴邊老掛著『無所謂了』,我當你只剩軀殼,失了魂,沒了魂的人是不知痛的,看來還好嘛!還有心跳,還有神經和知覺!」痛楚使亞彤的手縮了一下,仲夏見著,隨即改以溫柔的語調哄著,「忍著點。」

  「可是真的好痛。」痛的是身體,也痛在心底,淚水不知不覺的一滴滴滑落,摘落衣裙,她忍不住屈膝埋頭抱腿痛哭。「好痛……」「心」字梗在喉嚨間,說不出口。

  「不要去想了,不是你的錯。」他知道她又去想昨晚那混蛋所說的話了。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沒辦法給他財富,沒辦法滿足他的夢想,沒辦法給他權力,全都是我的錯,全該怪我,怪我傻到將身邊最好的、最有錢的好朋友介紹給他認識,怪我認人不清,有錯的人就是我自己,」哭嚷著的亞彤,說到激動處她撲人仲夏的懷裡,差點將兩人撞到床底下,幸好仲夏曉得她會有此動作,早有準備了。  

  多愁善感不是他的本性,但此刻仲夏的情緒全讓亞彤牽著走。

  「最傻的也是你,人家就要高高興興結婚了,你一個人躲在一旁孤孤單單的落淚,能挽回局面嗎?況且你在我這位現任男朋友面前,為了前任男友哭哭啼啼,就不怕我吃醋嗎?」他是有股不舒服的感覺升起,而且愈來愈濃烈。

  「你會為女朋友吃醋?」印象中她覺得多半是女人為了他而爭風吃醋,很難想像花心的他會為女人吃醋,她不禁好奇起那場面。

  「以前沒有過。」那是毫無疑問的,他向來追求的是只有甜味的愛,要嘗醋酸味,那是不可能的,但此刻……他專注的盯著亞彤那張臉,思索著自己的心緒與那股心頭的酸味。「但現在不一樣了,你不同。」雖未理清那微妙的變化,但她在他的心湖裡產生不小的影響,倒是仲夏可以確定的事。

  「為什麼我會不同?」存有疑惑的她仰頭,但仍摟著問,似乎喜愛抱著他與被他抱的溫柔感覺,原先的痛哭流涕全煙消雲散了。

  「因為你是你,為什麼要跟別的女人相同?」仲夏避重就輕的回答。

  「好痛!」她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痛喊出聲。

  「痛才好,才會記住教訓,不然一發脾氣就摔東西,再好的傢俱也禁不起摔,昨晚要不是我拚命拉住你,恐怕廚房的一把飛刀就會要了你的小命。」他不在意傢俱,卻優心著她遲早會讓那脾氣給傷了,不禁皺緊眉心,關心著她的傷口。

  「那你要綁我,也找條較軟的繩子,用那麼粗糙的麻繩,皮都給磨破了,你是故意的。」她一嚷,仲夏正在綁繃帶的手,故意用力一拉。「好痛,你心不甘情不願。」

  「你要再哀悼下去,我會生氣的,也許我會再把你綁在床上:讓你傷上加傷,然後再扒光你的衣服,拿一根羽毛在你身上……」他故意停頓下來,吊亞彤的胃口。

  「會怎樣?」她就是那麼容易被轉移注意力,一聽要扒她的衣服,人就退到床的另一邊,雙手緊緊拉著環抱著自己。滿臉恐懼的問。

  「拿著一根羽毛,從腳底一直搔,一直往上搔,不放過任何一寸肌膚的搔,搔到你笑,搔到你笑痛肚皮,搔到你受不了,搔到你笑著求饒,搔到你喜極而位,看你還敢不敢繃著傷心臉孔?」仲夏不懷好意的說著,臉上也掛著沒安好心眼的笑慢慢逼近她。

  亞彤光是隨著他的聲調去想像,就已經是陣陣疙瘩由腳底板傳來,癢得她無法忍受的起了疙瘩,還打了冷顫,忙說:「這樣不太好吧!」

  「那就別讓我生氣,別再為別的男人傷心了,尊重一下我,懂嗎?」他拉起她的手,亞彤卻是害怕的縮了回去。「我只是要幫你擦藥,快伸出來!」

  「你們男人是不是喜歡找有錢有勢的女人當老婆?如果人又漂亮的話。」伸出另一隻手的亞彤淡淡的問著。

  「可以少奮鬥十幾二十年確實是很不錯,如果臉蛋出眾,那更是好了。」  

  亞彤失望的縮回手臂,「是嗎?那我是罪有應得,還是不自量力!竟會跟一個條件樣樣比我好的人計較。」更遑論她現在連工作都沒了。

  「我說你啊!長牛角了,老在那兒鑽,世上的女人有千百樣。男人也不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自然各有所好,不是眾家男子都獨愛富家女的,我就是一例。」

  「你不同,你有錢有才有臉蛋,是女人上門來找你的多。」還買了間小公館專門幽會用,她說得很不是滋味。

  「我也有同感,我這兒經常是滿室春光,幾乎天天桃色激情,女人進出頻繁,女人們聚在一塊兒,總是在背後談論我這兒的桃色事跡,小公館嚴然是為桃色公館了,看來我還真是頗有女人緣!」關於女人他總是得意洋洋。

  「你不缺女朋友,又何必要我這個相貌不出眾的人,來當你女朋友?」

  「我也覺得奇怪,明明就記得曾經嫌你臉蛋不夠漂亮、身材不夠傲人,又沒錢讓我花,若是以一百分來打分數的話,你只有五十分,對我應該是沒吸引力才對,怎麼我就偏偏挑上你呢?」

  今晨的她太沒生氣了,仲夏故意逗弄她,讓她有精神些。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啊!」說我只有五十分,真是看扁人,亞彤嘟著嘴。

  「手還要不要上藥啊?」仲夏見她氣著不理人,借上藥問著。

  她手一伸,嘴一張,說著:「給你。」

  「真給我才說,不然我會信以為真,要定了你可逃不了。」

  「手在這兒,會錯嗎?」而且都伸在他面前了,亞彤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你剛剛可沒說明是手給我,而是伸著手說給我,我看見的是一個人,是人給我。」

  懂了,她懂了,這傢伙又開始演戲了,又想龍戲風了。「要人沒有,要手有一隻,你不幫我擦藥,我就自己來。」

  「生氣了?」亞彤未吭聲。他繼續說:「生我的氣,總比哭喪著臉好,你該改改砸東西的壞習慣,有沒有想過哪天要砸東西卻找不到可砸的,又忍不住非砸不可,那時候怎麼辦?拿自己來摔、來撞嗎?」

  「我以前沒受過這麼大的打擊,也沒暴力到砸東西的地步,生氣時頂多會甩甩門而已,砸壞的東西我會賠你的,我去幫你把房子整理乾淨。」說完,她便準備起身。

  「手腳沒上好藥之前,你只能乖乖待在床上讓我包紮,痛也不准縮回去,一縮一拉要擦到何時?」仲夏壓下她回座。

  「我昨天好像又欠你不少錢了?」昨天那身打扮全是他幫她出的,應該是花了不少錢,這下她真的開始煩惱該如何還債了?

  「不多,那身打扮也還留在你身上,只是少了頂假髮。」仲夏停下擦藥的動作,重新審視她少了短髮遮掩的散亂長髮,眼線糊了的花臉,皺了髒了的衣裙,整個人就像被風掃過,跟昨晚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現下的她,一定是又拙又醜,即使身上穿的仍是昂貴的禮眼,亞彤已有些難為情,而他的打量目光更加讓她不安。「美女才要行注目禮,不要盯著我瞧。」

  此話一出,仲夏發出會心的微笑,說:「不要自卑,人都有最醜的一面。見識過了之後,往後就不會覺得你有多不出眾了,只會愈見愈漂亮,我的注目禮也會愈來愈多,盯得也愈久。」

  「你的嘴巴是專門哄女人的,我才不信。」明知他那張嘴總是甜如蜜,但她就是情不自禁的雙頰酡紅,既開心又羞赧的將臉藏進膝蓋間。

  「不信啊!我會用行動來證明的,反正你晚上不用上班了,我們有更充裕的時間相處。」長夜漫漫,時間多得很呢!

  聽見用不著上班了,亞彤開始為往後的生活問題煩惱起來了。

  不用上班,沒了工作,少了經濟來源,每月的固定開銷又減不得,自己身邊所留的錢並不多,省點花也許能撐上兩、三個月,那還得保佑這段期間不能生病、不能突然有大筆開支,之後呢?

  「手好了,換包紮腳了,亞彤,你要把裙擺撩高一些,或是就將腳伸出來?」問了半晌,聽不見她回句話,仲夏不禁搖著她問:「怎麼啦?」

  不發一語的亞彤,直搖著頭示意沒事,仲夏不信,沒事會頭也不抬、話也不說?雙手捧起她那深藏於雙膝的臉,非常擔心、煩惱,他皺起眉問:「好好的怎麼發起愁了?」

  「都寫在臉上了嗎?」

  「清清楚楚,煩什麼?」

  「那張支票。」

  聞言,仲夏黯然退了開,撩起她的裙擺,拉出她的雙腿,繼續上藥的工作。「我沒興趣聽。」再三的當面談她那負心郎林世美,他很嫉妒、很討厭,也很不是滋味,可是又不忍對脆弱的她生氣,只好表現出意興闖珊的模樣。

  「可是我只能跟你談,只有你能幫我。」神經大條的亞彤,不懂他心態上的轉變。仍是一頭熱的說出心中的話。

  「凡是跟那個男人有關的事,我都沒興趣,你也最好別再提了,不然我會生氣的,你知道下場會怎樣。」

  聽他那番雖是平淡,卻警告意味強的話,亞彤覺得莫名其妙,早先都能哄她、任她哭,即使摔東西也不加以責備,怎麼頃刻間態度就變了,似乎真的要生起氣來了?

  「我要談的是錢的事。」但她非弄清楚目前的財務狀況不可。

  「誰的?」

  「你的,我欠的,沒了工作,一時間我可能無法還清,所以要找你談。」

  仲夏認定她指的錢,是昨晚飯店世美給的那張支票,因此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經她這麼一解釋,他頓時恍然大悟了,是他單方面的誤會,釋然的道:「損壞物品的賠償,清單還未列,所以我也不清楚索價多少,這部分可以先按下不談;昨晚的置裝費,就當是我送你的,免了,還有什麼要談?」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亞彤心想,又變了,這會兒笑了,表演現實世界的變臉嗎?隨他去,她還有話要問。「那租金可以讓我緩一緩,直到找著工作嗎?」

  「亞彤,你是不是沒錢在身,日子過不下去了?」

  「我只是預防,工作仍無下落,會付不出錢來。」就算真的沒錢,她也不好意思說出嘴。

  「你就安安心心的住下去,這裡很歡迎你的,房租可以不用給,女朋友有難總不能不接濟吧!」

  接濟?乍聽之下,亞彤感觸很深,她真的窮到得靠人接濟了。「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不會介意的。」她已有些哽咽。

  「什麼事需要我後悔?」亞彤那沒頭沒腦的話,仲夏弄不明白。

  「我很窮。沒錢,如果你換掉我另找女朋友,我不會介意的。」

  傻丫頭就是傻丫頭,說了幾次還是聽不懂。仲夏故意不出聲的繼續手上的工作,亞彤以為他是真的後悔了,失望的垂著頭。腳踝處緊繃帶的手,見狀不客氣的用力一拉,引來她一陣疼痛的大叫:「哎呀!」

  「好了,很痛?」收拾藥品的仲夏,明知故問著手撫隱隱作痛腳踝的亞彤。

  「非常痛。」痛得她的淚水都在眼眶裡打轉了。

  「說錯話的懲罰,換不換女朋友我自有主見,不准你替我做主,我會介意的。」是真的在心裡頭的介意,不只是嘴巴說說的而已。

  「仲夏!」她忍著腳痛靠著他的胸膛,卻忍不了湧出的感動淚水。

  「別再鑽牛角尖了。」疼惜的心,愛伶的手,順著懷中人的秀髮安慰。「不然下次我就拿把大鉗子來拔牛角,痛得你哇哇叫,」  

  「你好壞,我現在已經很痛了,痛得淚水都掉下來了,你還威脅我。」

  「是痛的淚珠,不是感動的淚珠嗎?」

  「臭美!」

  「是啊!昨晚沒洗澡,今晨沒刷牙洗臉,你若再不換下這身衣裳,好好盥洗一下,就真的會臭死了。」

  「說我臭,真是討厭!」她輕推著他。

  「實話實說,優良美德,除了誠實,我還有服務精神。」

  話甫落下,仲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起亞彤,來不及反應的她,只有睜著眼吃驚的份。

  「你幹什麼?」她大驚道。

  「送你去浴室啊!讓你見識我體貼的美德啊!」他轉身離開床邊說著。

  「可是我還沒拿替換的衣服,你先放我下來。」

  一聽,詭異的笑容爬上了仲夏的臉。「浴室有浴袍,不然光著身子也可以,我無所謂,統統無所謂。」他開心的撿著她原先喪氣的話來說。

  裸體?亞彤不禁紅起臉,嗔道:「你再這樣不正經,我寧願睡馬路。也不要住你這位花花公子的桃色公館了。」

  「我可捨不得,不鬧你了。」他收起玩笑嘴臉,穿過走道,在浴室將她放下。「你好好洗個澡,我回家一趟拿點東西,順便帶吃的東西過來。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沒有,隨便都可以,你方便就好,」

  「小心傷口,別弄濕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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