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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佐俠]飆情大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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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1:43:0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真不知該罵卓紋蠢,還是笨;
這年頭男人家哪能輕易相信?
被騙去七、八年積蓄不說,這會兒正又被敲詐呢!
啊!無妨,原來是在夢中與推鎖員大肆殺價,
誰知,這推鎖員竟是真人,而且還是她老闆──
白致弘!此刻,他正火冒三丈地質問她為何爽約?
沒有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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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1:43: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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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聊啊!日子真是無聊透頂!」

  白致弘右手摟著清秀佳人,左手帥氣地撥弄額前劉海;臉上露出傾倒眾生的笑容,心裡卻不住地嘀咕埋怨。

  這埋怨,雖不似前幾日那般令他心驚,不過,還是非常困擾他。

  想他白致弘,白氏企業的惟一繼承人。眼前名下有三家連鎖百貨公司,十家風味迥異的大餐廳,兩家橫跨海內外的唱片公司,一家五星級大飯店,五家會員俱樂部,內有夜總會、卡拉OK、撞球場、游泳池、健身房、三溫暖……可以說他吃的、玩的、喝的都比別人多出好幾倍,可他還是覺得相當煩悶。

  以他這麼財勢顯赫的家世,身邊當然不乏女伴,而他又以俊俏多情自詡,對於女伴向來是來者不拒。所以關於他的風流多情、溫柔多金的徘聞情事,更是娛樂媒體注意的焦點,除頻頻上報之外,竟也被冠上了一個雅號——「飆情大少」。

  不過,話說回來,飆情大少的溫柔風流,眾女士們皆知;可說也奇怪,她們不介意他的不專情、不在乎他的有無真情,個個趨之若鶩,彷彿將他當成了魅力測試器,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只是最近他覺得有點膩。

  接近他的女孩子全是一個類型,不是刻意地打扮自己,就是費力將自己捏造成弱不禁風的楚楚可憐樣。

  女人,難道非得依附著男人才能生存嗎?

  他其實不想沙豬地認定女人只有一個類型,可偏偏他白致弘就老是遇到同類型的女人。

  一貫的低頭四十五度斜角笑容、一致的吹捧他有多棒的話題,竟連掩飾花他鈔票意圖的技巧也一樣笨拙……他察覺不出這些女人有什麼個人特色,只覺得他所面對的是一尊尊同家公司出品,會花錢的陶瓷娃娃,而他,只是在重複著某些類似「品檢」的工作。

  所以,無聊啊!這種毫無興致可言、安於現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他覺得百無聊賴。

  可是,他的女伴似乎意猶未盡。

  「我們再去新光三越。」女伴甜膩的嗓音傳來,更令白致弘覺得頭痛。

  這是今天逛過的第幾家百貨公司了?換句話說,她今天花了自己多少錢了?哎!錢雖是身外之物,無需計較;可老是一成不變地逛街、購物、吃喝玩樂,已讓他玩興大失。

  「我們今天到此為止,我送你回去吧!」他露出一貫迷人的笑容。

  「啊?」

  女伴雖然不依、不能置信,卻不敢有異議,因為在「飆情大少」的規則裡,死皮賴臉和討價還價是非常不上道的行為。

  女伴和之前的女伴一樣,依順地由白致弘扶著走出百貨公司。

  八成是他提議分手的時機不對,才走出百貨公司的大門,就迎面被撞個滿懷,令他的胸口陣陣發疼。

  肇事者是個女孩,她也撞得七葷八素,但她沒有其他人呻吟或埋怨的反應,只是低著頭不由分說地猛說對不起,手忙腳亂地撿拾掉落一地的東西,而後倉促的與他們錯身而過。

  難道無聊的拜把兄弟是倒霉?倒霉到走路被一個沒有誠意的人撞成內傷,還找不到人賠償?白致弘啼笑皆非。

  「那套制服好眼熟,好像是你們企業大樓的員工制服。」不愧是女人,真是眼尖。

  「不會吧?」他可不希望有這麼莽撞的員工。

  「咦?她掉了東西了。」女伴蹲下身去,撿起掉在地上的一個識別證和一枚別緻的胸針。「真的是你公司的員工耶!」

  那識別證上,端正的印著:「白氏企業,資訊處理員:卓紋」幾個大字。

  「想不到有冒失鬼蟄伏在白氏企業。」白致弘不經意的微笑。冒失鬼?一個新名詞。

  「她掉了東西,你要拾物不昧哦。」女伴嬌笑著,好像這句話凸顯了她某種偉大情操。

  「我?」白致弘可不苟同她的話,他只是被撞了一下;至於撿東西、發現對方身份的是她,「拾物不昧」好像不關他的事吧?

  不過,他是應該物歸原主。方纔那名女冒失鬼已激起他最大的好奇心,他想要知道她到底是哪號人物,而且閒著也是閒著,做做善事,說不定還可以調劑、調劑無聊的日子。

  「好吧。」他隨口答應。

  「有你這種老闆,真好。」女伴貼近他懷裡,撒嬌道。

  「……」

  「你的員工會有什麼反應呢?大吃一驚?特感殊榮?還是當場昏倒?」女人用話題吸引他的注意力。

  「……」白致弘一直緘默著。

  「你打算什麼時候還呢?明天?下週一?還是一個月後?」她依偎在他懷中,絮絮叨叨地詢問著,腳步卻穩穩地往新光三越的方向行去。

  「有沒有打算對她訓誡一頓?記支警告以示懲戒……」

  就這樣,那個清秀佳人手腕高明的又花了白致弘十多萬,直到半夜三更才心甘情願地放他回家。

  ***「我持續著很忙、非常忙的生活。不在乎半夜被吵醒的請留電話,不期待回電的請留話,話很多的請寫信……不確定忙到什麼時候才止歇的苦命女子——卓紋懇切請求你們不要遺棄我。嘟——」

  卓紋的電話答錄非常精彩,而且別具深意,技巧地招供出她的處境與無奈的心情。

  卓紋,多麼纖細而美麗的名字啊!

  聞名不如見面,見了面才知道這名字不及她氣質的十分之一,她本該是個嬌嬌女,不食人間煙火,被捧在掌心呵護的,誰知竟讓自己陷入庸碌、繁忙的漩渦中。

  這能怪誰呢?只怪她識人不清。

  她「曾經」有位男朋友,簡直是集正直、敦厚、上進、帥氣、壞胚子脾性於一身的優秀男人,永遠體貼她的心意,瞭解她的情緒。

  交往半年,他說他已深深地愛上她,而她也信以為真。

  他誠懇的態度,讓她的心毫無設防,直到論及婚嫁,他更是誠懇的把飯店領班微薄的薪水悉數交給她,而她也放心地說出她在天母訂了一幢預售屋,且她銀行戶頭裡的錢,在預售屋完成之時,恰好可繳納頭期款。

  結果,他用半年的薪水,連本帶利騙走了她七八年的積蓄。

  這種經驗,豈是慘痛二字所能形容?此後,她致力於賺取房貸,完全把時間投入工作,不再相信男人,也不再談論愛情。

  「紋紋,做什麼那麼拚命?我把你的話對媽媽說了,她說,女孩子家買什麼房子?嫁出去,老公會把一切安排妥當。她還說,里長那個留學美國的博士兒子回來了,要你找一天回來安排相親……」這是她姊卓敏的聲音。

  卓紋信手從桌上抽出一張明信片,利落地寫下四個大字「長幼有序」。

  不知道為什麼,她媽媽似乎比較喜歡對她逼婚,她上有一兄一姊,下有一妹,為什麼她不逼他們,只逼她?難道她天生長著一張「沒人要」的臉?

  嗟!沒人要又怎樣,這年頭男人能相信的有幾個?一堆登徒子、一堆大沙豬主義者……

  她現在已不是柔柔弱弱的卓紋小女子了,她脫胎換骨成自信果斷、堅強、主動追求目標的人,她要用行動證明,女人沒有婚姻,照樣可以活下去。

  「姊,你最近在忙什麼?都找不到你。我們很久沒見了耶,哪天見見面、聊聊天吧……老實說,我又失業了,姊!我可不可以去投靠你?」

  「不可以!」卓紋暴跳起來,並且在明信片背後,張牙舞爪地寫下這三個字。

  卓蓮那女巫,竟然還敢妄想她收容她?也不想想當初就是她那對勾魂眼,給她惹來什麼桃花劫!

  卓蓮是個命帶桃花的人,只要她待在一個地方超過三十分鐘,馬上就會引來一群搭訕的男人,甚至當場為她吃醋、拳腳相向的都有。

  可是她自己命帶桃花也就算了,偏偏她非常「博愛」,常常把桃花散佈給十尺以內的人。別人有沒有因此獲得良緣,卓紋並不想去打聽,她所關心的是:那個捲走她七八年積蓄的男人,就是被她莫名其妙的魅力吸引來的。

  這件事說來荒謬,卓紋也不想再去勾起傷心往事,只怪自己陷入得太糊塗。

  雖然事情已過半年多,但她記取教訓,絕不讓一身桃花氣的妹妹,靠近她十尺以內。

  「卓紋,糟了!我們下午一起去百貨公司買的別針不見了,怎麼辦?那可是我打算送給媽媽的生日禮物耶,拜託你幫我想想,到底是遺忘在哪裡了?」

  答錄機裡的聲音熱鬧非凡,翻袋倒筐,慌忙著急的聲音不絕,偶爾還間雜零錢落地的聲音。別針?怪了,沈菁的別針掉了,她也正納悶自己的識別證怎麼不見了呢?

  會不會是遇上了扒手,可是沒道理啊!皮包內的錢也沒掉呀……莫非遇上了笨扒手?

  唉呀!頭痛。

  她最近好像有記憶力減退的現象,恐是打工打太凶了,她暗忖:最好不要再想下去,否則,頭想破了事小,耽誤了睡眠時間才真是「代志大條」。

  在決定就寢之前,卓紋將零亂的小套房稍事整理一下,待把屋內收拾到令自己初步滿意的程度時,廣播節目剛好報時六點整。

  於是,她又東摸摸、西摸摸了老半天。

  窗外,太陽已經悄悄甦醒了。

  這一天,卓紋上床的時間比平常晚了六個小時,正確的上床時間是早上八點。

  鈴……鈴……

  電話鈴聲盡職地鈴鈴作響。

  卓紋搞不清楚她的答錄機為什麼沒接去電話,反而讓那尖銳刺耳的聲音把她吵醒,現在才幾點?早上九點半?噢!老天!

  卓紋心不甘情不願的接起電話,才猛然發現她的答錄機並沒有開啟。

  「誰?」這是她的電話,打來的當然找她,而她真正的意思是:請對方報上名來。

  對方有一陣子的沉默。

  「想不出來就寫信吧,我的信箱容量很大。」說著就想掛上電話。

  「等一下。」那個略微低沉的男性嗓音傳來。

  卓紋混沌的意識被這「不速之音」轟醒了三秒鐘,而後周公又繼續把她的意識擄了去,讓她陷入恍恍惚惚之中。

  「嗯……」她不自覺地呻吟一聲,這輕柔、低沉的嗓音,讓她有漫步在雲端的感覺,使她的睡眠更加陶然。

  電話那頭的白致弘許久等不到對方有接續性的反應,直覺想掛了電話;但是就經濟效益而言,他就這麼無功而返,豈不是太不值得了?而且無功而返,向來不是他的一貫作風。

  「唉!」他得有番心理準備,在他的處事程序裡,從來沒有「主動聯絡」這一項,他的秘書和助理們,會替他做好這個步驟。「請問卓紋小姐在嗎?」

  白致弘要查出他公司員工的資料並不難,只要在電腦上輕敲幾個鍵,從資料庫中調出他要的資料即可。

  「我就是。」這可不是給他的回答,而是卓紋夢見有個自稱房屋中介公司的人專程登門拜訪她。

  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卓紋被房貸逼急了,竟連做夢都不得安寧。

  「很好。」白致弘對她守在電話旁的表現大加讚賞,畢竟能得他親自來電告知的機會並非人人有的。

  他露出滿意的笑容,逕自說道:「你一定發現你掉了東西吧?識別證值五百,這枚別針應該價值不菲吧?」

  他邊說邊把玩著別針,一副好似給與對方多大寵幸般的得意狀。

  「二萬二?」卓紋所夢見的是每平一萬二的超低價華屋,不禁低吼出聲。

  她的驚訝疑問句,聽在白致弘耳裡,卻變成是帶點羞赧的回答。

  「真貴,我保證你絕對吃了大虧。」他相信這枚精緻的別針售價不會超過七千元。

  「那……該是多少?」她怯怯地問。她的美夢又繼續傳出每坪房價要下降的好消息,令她有些緊張不安。

  「七千!」白致弘篤定地說出。而且他相信她的心虛全是因為知道自己被騙而覺得沮喪,為自己沒有深入研究而感到氣短。「不過沒關係,上一次當學一次乖,花點錢買難得的經驗,是挺划算的。」破天荒的,他竟然安慰起她來了。

  電話的兩端莫名其妙地陷入一陣沉默。

  白致弘以為自己無心地刺中了她的傷心處,令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誰知卓紋正在夢中和房屋中介商討論地價稅、土地增值稅的問題,而那中介商竟然不肯負任何稅捐責任?

  「什麼划算!便宜是便宜,不過這是你們公司的策略,那不表示你們可以把納稅責任轉嫁到消費者身上……」卓紋在夢中對著那不肖中介商據理力爭。

  白致弘聽得一頭霧水,但聽完後,竟覺得好笑起來。怎麼會有這麼直接的人?要理論也該去找商家嘛,他可是無辜的。莫非她被憤怒沖昏了頭,有點神智不清?

  接著,他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音。

  喝!她該不會想當場把他活剝生吞了吧?

  白致弘真佩服自己的想像力,才一點點聲音就讓他想得天馬行空,不過說也奇怪,電話那頭的卓紋到底是何方神聖,怎能弄出這麼多令人匪夷所思的音效來?

  然後,他又聽到了一陣一陣的嗯哼和呼氣聲,氣炸了的噴氣聲。

  「看你氣成這樣,該不會是想拿我當你的……食物吧?」他閒閒地打趣道。事實上他想建議她將他當成退火良方……

  去!這是什麼世界,他怎麼變得胡言亂語了?他可是她的老闆耶!

  對了!他好像還沒做自我介紹。真可憐,她氣得連問問他是誰都忘了。

  「我看我還是自己報上名號吧。」白致弘不喜歡擺老闆的架子,不過他也不習慣別人不震懾於他的身份地位。

  「沒必要!如果你不按照正常的管道來,我們就沒必要再談下去了。」卓紋對夢中的中介商下最後通牒。

  她太火大了,什麼鬼中介商,死命要把所有的稅額算在她頭上,他以為她是女人,就吃定了她?她可是消費者耶!哼!

  「正常的管道?」他招誰惹誰啦?打通電話,還個東西,還要按管道、程序的?那需不需要透過層層報備?嗟!他白致弘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等窩囊氣。

  可是,回頭一想,這也不能全怪她,誰教他沒有先報上名號?是他失禮在先,不能怪別人。說不定她的「正常管道」就是指自報名號這件事。

  「我是白致弘……」反正他也正想自我介紹。

  「不可能!」卓紋在夢中大喊,那中介商讓步是讓步了,不過幅度太小。而且要她當場簽訂買屋契約,背負絕大部分的稅賦,這……打死她她也不能簽。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聽到的確實是我的聲音,而我的目的是物歸原主。」終於切入主題了,再拖下去,白致弘都快懷疑自己的辦事效率退步了。

  「哼!這還差不多,否則說出去人家還以為你們公司搶人呢!」糾扯了許久,那中介商終於肯負擔所有的稅務責任,卓紋不禁甜笑出聲。

  「不會吧?白氏企業這麼龐大,有必要搶人嗎?約個地方吧!我好把東西還給你。」白致弘一邊非常有風度的把邀約的權利讓出來,一邊卻心折於她由話筒那頭傳來的嬌笑聲。

  「……你這麼有誠意,我怎好佔你便宜呢?」卓紋甜甜地說。夢中那中介商假惺惺的要買一送一,她也假惺惺的表現出不貪不搶的好情操,她知道那些稅額夠他們繳的,也難怪他會臭著一張臉,又譏誚又諷刺的。

  這女人的態度可真難捉摸呀!白致弘從頭到尾部覺得一頭霧水,怎麼他以為她該注意的,她都不去注意,專作此莫名其妙的反應?他得趁這個機會把她約出來,好好研究研究。

  「不如來個午餐的約會吧!今天中午十一點半,我們『夢波羅餐廳』見。」這可是白致弘第一次主動對女孩子提出邀約,他再次露出那種來人能得此殊榮,是何等三生有幸的得意笑容。

  想到他的「第一次」竟給了這名素未謀面、莽莽撞撞的女員工,他突感委屈。

  如果這女人還對他討價還價,那就太不上道、太不把他看在眼裡了。

  「好。」卓紋興奮地一口答應,因為她順利的購得地段一流、行情看俏、外觀華美、架構實在的甜甜夢幻屋,怎不令她夢裡也微笑呢?

  好?聽她興奮的語氣,白致弘雖然也感染到她那份備受榮寵的喜悅,不過他卻突然想到他對女人所下的定義!必須依附男人而活。

  唉,希望他對女人的定義有更改的機會。

  他輕歎一聲,掛上電話。

  卓紋依然沉醉在她格調新穎、美輪美奐的華屋中,嘴裡還不斷的喃喃自語著:「好美、好美啊!我的城堡!我終於擁有自己的城堡了!」

  美夢讓她睡得更深更沉,就連中午過後那電話一聲聲刺耳的鈴聲,也沒能吵醒她。

  吵醒她的是下午四點的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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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1:43: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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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的早晨,公車司機沒變,上班地點沒變,匆忙的行人也沒變,但誰去在乎這一成不變呢?只要她心情是全新的就好了。

  一早,卓紋踩著輕快的腳步下公車,走入白氏企業大樓。

  卓紋篤信「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這句話,也相信幸運之神會眷顧保持活力、維持好心情的人。所以為了迎接這即將展開的漫長一周,她紮起了馬尾,換了口紅顏色,只可惜時間不允許,否則她還真想上點妝,讓自己更神采奕奕些。

  實際上,卓紋再也不祈求什麼中統一發票、碰上白馬王子,或嫁給有錢又短命的人……這些不切實際的事了,她只希望接下來的這個禮拜,不,以後的每一天,都能平安、順心。

  不過,她這個不過分的願望似乎很難實現,更確定點說,她浩大的災難正要開始。

  「卓紋!」

  陌生又不太客氣的聲音,打斷了卓紋陶醉在昨天那個美夢的思緒,但她不介意,誰教她心情愉悅呢!

  她硬忍住那滿腔的喜悅,抬頭逡巡著聲音的來源,臉上的表情則因憋住氣,而輕微扭曲變形。

  終於,她在右前方噴泉假山的中庭造景之後,發現了一個寒著臉、瞪著她的男人。

  這個男人儀表出眾、醒目,那雙噴得出火來的怒眼,絲毫不影響其高貴不凡的氣質;一身名牌衣飾恰好更襯托出他的不凡,也彰顯了他的氣勢,但……關她什麼事?她可不認識這個男人,而且受過一次教訓之後,她對帥男人可不敢寄予太大的興趣。

  瞪什麼瞪?莫名其妙!長得帥很了不起嗎?哼!

  卓紋若無其事的拿眼尾餘光掃過那男人,便想從他殺人的視線中離開。乍見她的從容反應,白致弘簡直快抓狂了。「卓紋!」他怒吼一聲。卓紋應聲停止,腦中轉過幾個念頭,努力回想她有沒有得罪這個男人。

  但這女人竟然敢放他鴿子?而且在對他做了這件可惡的事之後,又對他視若無睹!白致弘火冒三丈。他確定他絕對沒有認錯人,除了調出了相片外,她這種「惟恐踩到地雷」的低頭走路方式,他印象非常深刻。

  該死的!難道她不知道他是她的老闆嗎?

  難道她三年的資歷是混假的?為什麼她不像別的女人般,把眼光投向他,把腳步走向他?該死的!難道還要他紆尊降貴來拜託她?

  此時,白致弘的怒氣已大大燃起,幾乎方圓十尺之內,都可感覺到他身上的肅殺之氣。

  只有卓紋這個自問「問心無愧」的始作俑者,仍一臉茫然地朝他問:「你在叫我嗎?」

  戲演得真好哪!白致弘咬牙切齒地想。

  「你確定是在跟我講話?」從來沒有一件事、一個人可以使他氣成這樣。她什麼態度呀!

  「拜託,不是跟你,難不成是跟假山噴泉講話?」卓紋的聲調不自覺地提高幾度,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她不客氣的口氣引來了圍觀人群的擠眉弄眼,竊竊私語的嘰喳聲彷彿都在暗示她招惹到不該招惹的人。

  卓紋對那些暗示不理不睬,逕自地死瞪著對面那個破壞她好心情的人。

  噴泉假山?她竟然把他當作裝飾物,該死!白致弘氣得手心直發抖。這下子他若不叫她走路,他一口氣如何能咽?

  卓紋狠狠地瞪了他好半晌,直到她美麗的眼睛不堪負荷,才恨恨地說:「沒事不要亂找人發神經,害人害己。」說著便走向員工專用電梯。

  「卓紋,你——」白致弘直覺想衝過去揪住那傲慢的小妮子。

  「致弘!致弘!」恰逢良心發現、準時上班的白天辰經過,硬是把盛怒的白致弘攔下來語重心長地道:「當你二十多年的堂哥,第一次看你這麼生氣,注意一下你的身份和修養。」

  白致弘握緊的手關節泛白,狠狠地從齒縫迸出話來:「你,開過晨會後,到我辦公室報到!」

  卓紋擺出一個風姿綽約的身段,給了他一個認真應允的笑容,心裡卻輕啐著:你以為你是誰?哈哈哈!

  「你真的打算叫她走路?」

  打從架著白致弘上來頂樓的總裁辦公室,白天辰這句話至少問了他二十次,好似卓紋跟他關係匪淺。

  「你再繼續問下去,我保證會叫你走路。」白致弘則火氣不消反熾。

  「怎麼連堂哥也氣進去了?我是在勸你三思而行。」白天辰撇撇嘴,投以怪罪的眼神。

  「是嗎?」看戲的成分居多吧,白致弘懶得搭理他。

  「對呀!一思,你何必為一名員工生氣;二思,她與你非親非故,你氣死了,她也不會同情你,所以,勸你打消這個念頭;三思,她可是電腦管理室重要的資料處理員,舉凡工程的招標預估和收購評量統計都是她在做,如果你沒大腦的在這個工程旺季辭退她,那你是嫌自己太閒,日子太好過。」工作永遠是白天辰的第一考量。

  這一大堆話果然成功的分散了白致弘專注在怒氣上的注意力,他擰著眉問:「誰把她安插在這個職務的?」

  他白致弘向來是有仇必報、嫉惡如仇的,現在,卓紋挑起了他的憤怒,他必然會對她採取一些行動,但,她偏偏身任要職,這……叫她走路也不是,不叫她走路也不是……

  「她做得很好哇,判斷正確、動作迅速、條理分明、資料又不外流,擔任這工作兩年來,沒出過什麼差錯……」

  「你倒是對她的優點如數家珍。」白致弘嗤之以鼻。「你要是知道她的惡行劣跡,你就不會這麼有信心。」

  看白致弘氣得七竅生煙,白天辰倒覺得饒富興味起來,他納悶卓紋怎能把向來對女人親切溫柔的白致弘惹火?

  「她到底是怎麼招惹你的?」白天辰若無其事地輕問,彷彿問的就像是喝咖啡要加多少糖般的輕鬆。

  白致弘瞪他一眼,這件事讓他越想越火大。

  「說啊!我好替你想想法子,報仇啊!」白天辰這舉動分明是在扇風點火。

  白致弘再次瞪他一眼。「如果你熱了,外面的小冰箱裡有飲料;如果你閒著,快去把你應做的報表交過來;如果你欠人揍,儘管把你那張迷盡天下女人的俊臉送上來……」他做著摩拳擦掌的動作,然後丟下一句:「如果真的想捲鋪蓋走路,就別下來開會,很多人想坐上業務董事這個位置。」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出辦公室。

  白天辰忙不迭地跟上去,猶不怕死地說:「卓紋招惹你,你可別遷怒我,我只是想給你一個建議: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別讓自己吃虧呀。」

  這會兒,白致弘臉上終於寒霜盡退,露出迷人的笑容來。足見白天辰這話真是正中紅心了。「哈,還是你瞭解我,我會把這句話謹記在心,有朝一日用來對付你。」

  白致弘頓覺神清氣爽,在心中暗忖:他決定整整那個對他傲慢、無禮、不把他看在眼裡的女人。

  哈,想到此,他竟開始期待那一刻了。

  ***

白氏企業是個紀律嚴謹的企業,制度合理、分工細密,所有員工都駕輕就熟的負責自己的專長工作,所以,整體看來,白氏的工作步調是悠閒卻不鬆散的。

  白氏除了有良好的體系、完整的制度外,它還有吸引人的福利和陞遷管道。

  這也就是卓紋在這裡一待就待了三年多的原因,相信也有不少人立下鴻鵠之志,願與白氏共存亡。

  與「共存亡」一比,卓紋三年的資歷,真是微不足道,所以,她根本不以為自己是老鳥,也所以,更不能怪她沒見過老闆大人。

  「你不知道他是我們老闆——『飆情大少』!?」這句話,咬字清晰的從她電腦桌旁那群人口中跳脫出來。

  「不是吧?你混成這副德行?」在她正對面,一直擠不到她身旁的沈菁瞠目結舌。

  「我不信,你臨上樓前那副曖昧的樣子,分明是想誘拐『飆情大少』。」老大不客氣的是阮大倩,在公司中以誘惑男人、爭風頭,為公司月刊貢獻桃色新聞為最大作為。她覬覦白致弘很久了,苦於沒有近身的機會,只能找些主管消遣消遣。「別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同是女人,你心裡打什麼如意算盤,大家心知肚明。」

  「我是不是百口莫辯了?」卓紋邊隨意一問,邊從桌上又拿過一本資料夾冊。一大早,白天辰的秘書便捧著幾件特急件下來,要她在下午兩點前趕出來。

  白天辰這一脈的業務資料向來由她負責統計、整理、預估,她想假手他人,也沒辦法。所幸她的會統底子打得還算紮實,否則恐怕求助無門,欲哭無淚。

  所以,她很忙,忙到沒有機會去解釋沒見過老闆廬山真面目的原因,更遑論去抱怨公司月刊中只要有白致弘的玉照,必只剩下一個空框……

  「你是沒有強辯的機會了,但是你可以解釋。」阮大倩像在施恩似的。

  「不對耶!『飆情大少』沒有與自己員工傳出緋聞的前例,卓紋哪有這麼幸運?更何況他今天早上那麼凶,根本也不像外面傳聞的那麼有修養。」沈菁惟恐卓紋人單勢孤被人欺負,抽絲剝繭地分析著。

  「那可不!人有親疏遠近嘛,就是因為飆情大少不曾有過這麼強烈的情緒反應,才足以說明卓紋與他關係匪淺……」阮大倩的話驟然中止,饒富興味的眼神瞥了卓紋一眼。「別不承認了,不要偷雞不著蝕把米哩。」她想盡辦法要激怒卓紋。

  「多謝你的費心,我自己都還不知道自己這麼受歡迎,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讓你免費參觀的。」卓紋不怒反笑,阮大倩的脾性她太瞭解。「你別太心急,待會兒我去趟總裁辦公室,替你在他的情史上安插個候補人選,他總有一天會注意到你。」

  「卓紋,你真的要上傳說中如空中花園的三十六樓?」沈菁滿臉艷羨,對於這個被渲染上幾分神秘色彩的樓層,不知有多少人想一窺究竟呢!

  「你以為我喜歡?這一上樓,生死未卜哩。」卓紋翻翻白眼,如果不是她需要這份優渥的薪資,她早在得知那破壞她好心情的人是她的老闆時,就自遞辭呈停工回家了,哪還會在此忍受阮大倩的出言不遜?

  可憐她的五臟六腑,不知被一肚子肝火烤成什麼慘狀了,臉上卻還得裝出甜美可人的笑容來,擺平那個酷愛興風作浪的女人。

  這筆賬她是算在那個「據說是她老闆」的男人頭上了。

  「對了,『飆情大少』到底找你做什麼?你的權責直屬天辰董事,有什麼缺失,也該由天辰董事出面吧?」沈菁入情入理的判斷。

  「嘿!這是不是三角關係呢?」白天辰是阮大倩所覬覦的第二號人選。

  「你不開口沒人會當你啞巴!」卓紋堆滿一臉假笑。「只要有機會,我也會替你引薦天辰董事。」

  終於,阮大倩憤然離開她們的視線。

  「我倒是很好奇,你不認識老闆,老闆怎麼會認識你?」沈菁這會兒正坐在卓紋的身旁,納悶地詢問著。

  「天知道!我長得既不招搖,也不危險,他怎麼會注意到我?」卓紋邊說,邊忙著輸入她的招標評估表。

  「咦?你這是百越的案子嘛!把圍標的機率指數都算出來了,好厲害!」沈菁公然把注意力放在電腦螢幕上。

  「小聲點,這可是商業機密,如果被天辰董事知道有第三人看過,他會把我掃地出門的。」卓紋說歸說,並沒有馬上關掉電腦螢幕或把沈菁趕走。

  「原來你一直都做著這麼高機密的工作,那我不難猜測老闆為什麼要召見你了。」沈菁一臉瞭然。

  「用這種方式召見我,未免太抬舉我了。」卓紋不以為然。「我倒覺得他可能會以『不識老闆尊容』炒我魷魚或找我麻煩。」

  「不可能吧?老闆哪可能對員工如此小器?」沈菁笑笑,口氣像在安慰她。

  「別說不可能。這種慣於被女人捧在手心的男人,最容易有妄自尊大的毛病,他們常常有全世界女人都認得他的錯覺,這會兒我不認得他,一定讓他顏面掛不住而暴跳如雷了。」

  卓紋對男人的毛病如數家珍。自從領教過那男人的虛情假意後,冰雪聰明的她,把男人全看透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可得要小心嘍,說不定你真會被炒魷魚耶。」

  「我倒是比較希望能幻想成老闆看我工作辛勞,良心發現的想拔擢我當主任或秘書,加級又加薪,讓我的購屋基金充裕點。」卓紋努努嘴,異想天開地道。

  沈菁看看腕表,快十點了。「主管的晨會快開完了,我的工作也差不多要下來了,那我先走了,祝你好運,加級又加薪。」

  「去!」卓紋輕啐一聲,又埋頭在她的報表作業中。

  即使卓紋此刻正被煩躁的情緒所籠罩著,她仍然被眼前恍若時空錯置的景象所震撼。

  莫非她走錯時光門,跑到台北東區最豪華的PUB來了:造型新穎的小酒巴在她的正前方,超大螢幕在她右前方,左前方是擺滿洋酒、素面的大型酒櫃,而她的眼前,則陳列著兩套價值不菲的沙發組……

  卓紋開始懷疑,等一下會不會有伴酒女郎出來招呼她?

  「到左邊第二個門的總裁室來。」

  唉?突然傳來的廣播聲令卓紋猛然跳起,沒想到這裡竟藏有監視器和擴音器。

  不知她剛剛有沒有什麼不雅的動作?

  管他的,她可不是上來相親的。

  再往前走,越過酒櫃,她發現了足以令她心臟衰竭的露天游泳池、咖啡座、健身房和小型花園……

  幸好,在她的心臟罷工前,她找到了「左邊第二個門」,未等她敲門喊報到,門裡就主動傳出了聲音。

  「進來。」

  叫我進去我就進去?多沒個性,我的身份證又沒比你小。

  若不是從十五樓到三十六樓要搭滿久的電梯,她還真想杵在外面和裡面的人比個性呢!

  唉!想想形勢比人強,「既來之,則安之」,把個性留到裡面去耍大牌吧!

  當她的指節碰到門,門竟應「指」而開——天哪!太神奇了吧!不過馬上的,她知道自己鬧了一個多大的笑話,這門原來是個自動門。

  活門裡面還有好幾扇門,上面有各大董事的頭銜和姓名,原來這活門之後,才是機密重地,而總裁的辦公室在通道的盡頭。

  「進來吧!」

  才靠近總裁室的大門,就傳來同樣的聲音,只是這次,似乎帶點笑謔意味。

  卓紋又窘又糗,巴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

  不行!她挖地洞的模樣鐵定更醜,她可不能再讓這傢伙取笑,她一定要……化悲憤為力量!對!讓他瞧瞧女性同胞的堅忍毅力。

  於是,她抬起頭、挺起胸,強迫自己帶上冷峻、不好欺負的面具,然後,挾著來者不善的態度開門而入。

  而且她打算一進門就先給那個壞胚子一記下馬威。

  「你請我走這一趟,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嘿嘿嘿!夠你瞧的!」她努力裝出黑社會大姊大的威脅口吻,眼角泛著凶光地朝前方激射過去。

  誰知,她定睛一瞧,沒嚇到那傢伙,反倒嚇著了那既精明又能幹,既美麗又溫柔的——女秘書。

  這下子,丟臉丟到臭水溝去啦!

  卓紋真是欲哭無淚,邊擺出「地上有美金」的羞於見人姿勢,邊喃喃咒罵設計這層樓的鬼設計師。

  半晌,由女秘書帶領著,她們走到另一扇門的門口,卓紋已經略顯疲態,這是三年來她工作最累的一天。為了見那什麼鬼總裁,她簡直心力交瘁。

  「我不想再進去了,有什麼事,教他自己出來見我。」如果這扇門後還有文章,那她往後的日子,必會「恨門入骨」,為了避免這個危險,她拒絕再碰到任何一扇寫著「總裁室」的門。

  驚魂甫定的女秘書張口結舌,為這人的大膽行徑震驚不已。總裁不是說上來的是個資訊處理員嗎?怎麼是這個女飛仔?

  另一邊。坐在總裁室裡看監視器的白致弘正為卓紋一路的古怪表情、舉止捧腹大笑。

  多有趣的女孩子啊!瞧她走路的樣子,還有擠眉弄眼的表情,跟個鄉巴佬進城沒啥兩樣!再瞧她故作大姊大的剽悍模樣!哇哈哈,簡直笑死人了!

  這時的白致弘玩性大起,哪有什麼飆情大少的溫柔多情、斯文體貼?現今他滿心只有諷刺她的膽小和嘲笑她行為舉止的念頭。

  「哈!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他譏諷地說。「你是害怕踩到地雷還是怕推開門來見到我?」擴音器裡又傳來戲謔的聲音。

  卓紋聽見這話,怒火熊熊燃燒起來,「如果這地上有一百顆地雷,我也寧願一腳踩一顆,把你炸得粉身碎骨,把白氏大樓夷為平地。」她說得咬牙切齒,活像已在地雷中行進。

  要命!這麼潑辣的回答。「想殉情也不要選在白氏嘛!還是你是想以生命證明你對我的虧欠,當然這對象是我的話——」

  「少臭美!你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會拜倒在你那虛假的面孔下?做夢!」卓紋扮個不屑的鬼臉來,存心想氣死沒臉見人的飆情大少。

  白致弘瞬也不瞬的盯著螢幕瞧,畫面上那個表情生動、肢體語言豐富的女人,令他的眼光不能稍移。對他這個日子過得正乏味無聊的人來說,她太有趣了。

  「你沒有接觸過,怎能斷言我的臉孔虛假?你對虛假的定義是什麼呢?我非常好奇,也非常歡迎你來研究研究。」他存心戲弄她。

  「鬼才要研究……」卓紋暴跳,突然想到她此行的目的。「有屁快放、有話快說,本小姐很忙,忙著為你們這些窮極無聊的上司奔波勞碌。」

  白致弘又為見識到她另一項絕活興奮不已。「你不進來,怎麼說話?」他笑得快虛脫了。「順便幫我倒杯茶進來。」

  倒茶?卓紋瞄了那名搞不清楚狀況的女秘書一眼,不禁橫眉豎眼,那女秘書桌上的文件,還沒有她的一半多,幹麼她自己的工作不做,跑上來搶人飯碗?

  她忍不住朝那女秘書吼道:「喂!老闆口渴了,你不會去倒茶呀?小心被革職。」

  哇!她這招更絕了,連往來的大客戶也不曾這樣吆喝過他的女秘書哩!這辣妹卓紋真是夠大膽的了。

  「怎麼,連為情人倒杯茶都做不到?」白致弘挑釁地道。他發現這樣使他非常愉快。

  「情人?」卓紋杏眼圓睜。「誰是你的情人?」厚顏無恥的傢伙,一身花邊緋聞還不能讓他自我反省嗎?竟然還想招惹她?

  「剛才難道不是你想一腳踩一顆地雷為我殉情?」他油嘴滑舌地挑撥著她的怒氣。

  卓紋簡直快要昏倒,她一時的氣話變成他最有利的反擊武器,教她如何招架?

  突地,一陣沉默在他們之間漾開來,而白致弘邊盯著螢幕瞧;邊在心中暗忖:原來女人不僅只是陶瓷娃娃,還是鬥嘴犀利的女戰士呀!

  「我不玩了!」持續緘默好半晌後,卓紋砰的一聲,闖進總裁室並甩上門,大叫出聲。

  「和我約會吧!」白致弘好整以暇地坐在他的皮椅上,臉上露出胸有成竹的得意笑容,劈頭就對闖進來的卓紋說。

  卓紋當真嚇得不輕,驚魂甫定地靠在門板上。「你一定發燒了,我讓秘書拿退燒藥來。」

  「我沒有發燒,我是說真的。」白致弘眼眸帶笑,分不清是認真還是輕率。「雖然你昨天沒有依言赴約,打電話也沒人接,但我不在乎,我願意用耐心來感動你……」

  這是哪一套情書大全裡的句子?讓她覺得好耳熟而且八卦……

  等等!他說昨天?昨天她一整天都在睡覺做夢啊!

  就在她極力思索的當兒,她慧頡的雙眼正巧瞄到了他那張大桌子上的兩件小東西。

  「這為什麼在你桌上?」卓紋手握證據,目瞅惡賊。她苦苦尋找的識別證,和沈菁考慮半天才買下的胸針,竟然是被她們的老闆扒走的。

  「這不是該問你自己嗎?難道不是你對我情有所鍾打算送我這兩樣為定情信物?」白致弘等著她的反應。

  卓紋皺起眉來想瞪他,卻毫無招架之力的跌入他眼神的魔咒裡。那一雙炯然有神的黑眸,正閃著異常晶亮的眸光,那唇角微揚、略帶不馴的笑容,挺直有個性的鼻……她見過嗎?她見過嗎?

  天!她愈看愈失神,愈無法自拔,尤其那雙笑意漸深的眼,像在對她施咒……

  「不!」卓紋猛然驚醒,上一個男人令她如此疲於奔命、一無所有,她不要再接近任何一個男人,她不要再陷入。

  「你怎麼了?」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些痛苦,幾乎以自己毫無所覺的方式彈跳起來,靠近她。

  「別!別過來!」卓紋像只受驚嚇的小動物般,往角落裡縮。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怕他至此,反射性的想躲開他。

  「好!」白致弘的動作驟然停止,但那關切的目光溢於眼中。

  卓紋見他停下腳步,才稍吁一口氣。

  「對不起。」她倉皇地低垂著頭,訥訥地吐出話。「我……我確定我沒見過你,至於昨天發生什麼事,可能是你認錯人了。」

  白致弘深深地端詳她一會兒,體諒地說:「你太緊張了,我的建議是:到外面的花園去走一走。」說著,率先走出辦公室。

  好像理應如此似的,卓紋的大腦還沒運作,她的腳步卻跟著走了出去。

  直到瞥見秘書詫異的眼光,卓紋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我不是來賞花的,好嗎?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她邊說,邊小跑步才能趕得上白致弘。

  「你欠我的,豈止一個解釋?」白致弘乍聽她的話,驀然轉過身來。

  卓紋煞車不及,狠狠地撞個滿懷。

  彷彿早已料到她這莽撞的小妮子會有這個舉動似的,他張開的雙臂正好將她迎進自己的臂彎中……

  他發誓他本來想藉此嘲笑她的蠢樣,可在他正想不留情地嘲笑她時,一抹馨香突地竄入他的鼻中,屬於她的氣味傳入他的四肢百骸,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導引著他,而從身上釋出的熱氣,隱隱地迤邐過他們之間……

  卓紋在他男性的氣息與有力的扶持下,陷入一陣恍惚。

  這是父親才能給與的安全感,寬大的胸膛、有力的臂彎,除了父親之外,她惟一交往過的男人,也無法給她這麼強烈的安全感。而她親愛的父親,在她十二歲時,死於積勞成疾的肝病。

  她想念父親,好想念,好想念……

  一股溫熱的暖流掠過白致弘的胸膛,使他稍稍由先前那陣恍惚中清醒,他低下頭來俯視懷中的小辣妹,驚見她——眼淚?

  他腦中轟然作響,不明白她為何事而哭泣,是方才撞痛了嗎?不過,他隨即否決掉這項猜測。她的秀眉緊鎖,微閉的唇形,彷彿禁不住什麼痛苦般,不住地顫抖著;是他的懷中太溫暖,令她想起家人;還是他男性的寬闊胸膛令她不自覺想到另一個男人……

  這念頭一閃而過,令白致弘心湖裡泛起了點點酸意,不過他卻壓住了自己滿腔的關心之意,口無遮攔地道出尖酸刻薄的話——「該不會是我的懷抱太溫暖,你乘機摸魚睡著了吧?別否認,這片口水就是最佳證據。」

  啊!話一說完,白致弘忍不住在心頭呻吟,天呀!他怎麼這麼缺乏同情心,這……這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關心她,並且緩和一下氣氛罷了。

  卓紋一聽,傷懷之感霎時跑光,怒火上揚,反擊道:「是你的衣服太髒,我動用『鼻水大軍』去淹沒污垢,別不識好人心。」她推開他,一雙桀驁不馴的眼神直瞪著他。

  不管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卓紋又重新武裝起自己,再次變成堅決、果斷、有主見的大女人,而非方纔那個敏感、易碎、需要被保護的小女子。

  「那我還得感謝你……」白致弘一邊懊惱自己的口無遮攔,把稍稍緩和的氣氛又弄擰了,一邊煩躁地拉開領帶,解開兩顆鈕扣來,本想開口對她說抱歉,不料,當他抬起頭來看見那雙蒙上一層霧氣又盛滿戒備、怒氣的眼,一種陌生的痛兀自揪住他的心。

  「你怎麼了?」他的語氣變得異常溫柔。「我不記得有責備過你。」他不自覺地把腳步挪向她。

  「停!」卓紋失聲驚呼。「不要過來。」

  她心中警鈴大作,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太危險,太容易令她失控了。她暗忖:非得與他保持距離不可,否則到時受傷的又是她自己。

  雖說他的表情輕柔,不具威脅性;他的動作也不帶一絲侵略性,但她就是無端的感到一絲心悸的戰慄。

  她怕……她怕極了這種莫名的恐懼。

  她眼中的憤怒盡褪,繼之而起的是掩藏不住的驚慌。

  該死!他又嚇著她了嗎?他不禁責備起自己來。真不知自己的溫柔都跑到了哪兒?怎麼在這一刻都發揮不出來,他只得站在原處不動,像一個罪人在等待她的救贖般。秋陽薄薄地透過玻璃窗投射在靜止的建築物,和那兩個恍若變成雕像的人兒身上,不知是在預告,還是在加深兩人愈纏愈深的無形絲線。

  這刻,風停了、話歇了,空氣中惟一流動的僅剩白致弘不容拒絕的詢問眼神,和卓紋的逃避眼光。

  現況不能再僵持下去,她遲早會被他灼人的目光所融化,她得盡速離開,她告訴自己。

  掙脫他的目光所帶給她的壓力後,她告誡自己要全神貫注,全力應戰。她戴上幹練的女職員面具,大無畏的走到白致弘面前,瞥見他的唇角若有似無的揚起了笑意。

  「你果然是我的老闆,我相信了;為了不橫生枝節,你說你不是扒手,我也相信了。你不用解釋什麼,我也不會解釋什麼。如果沒事的話,我的工作很多,您就不必送了。」卓紋說得條理分明、字字真切,絲毫沒給白致弘開口的機會。

  哈!這小辣妹真夠嗆的,他在心中暗讚。不過他白致弘也非省油的燈。

  「基本上來說,我是個受害者,我有千萬個要求解釋的權利,你現在不說不要緊,我也不急著聽,但是下班後,你我都有很多時間,我們可以『促膝長談』,我會在這裡等你,你沒有理由和權利不上來。」白致弘同她玩起迂迴的戰術,打算與她耗到底。「你回去工作吧!不過,如果下班鐘聲響完前,你還沒出現在這裡,我不介意親自下去請你。」他溫和的恫嚇她。

  卓紋愕然地愣在當場。

  天!這是怎麼一回事?她避他惟恐不及,他卻似乎打定主意與她周旋到底!怎麼會這樣?莫非真是她流年不利?

  卓紋開始感到頭痛,她的時間、精神全給了工作,她拿什麼與他周旋?

  哎喲!頭好痛、心好亂,誰來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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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1:44: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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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卓紋從愕然中恢復應有的反應,白致弘便瀟灑地離開她的視線和那一片秋陽。

  才剛轉入活動門,白天辰便面帶戲謔地倚在門柱上盯著他瞧,臉上似笑非笑。

  白致弘以殺人的眼光凌遲他,用來掩飾自己那抹不太確定的心虛。

  「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哦。」白天辰促狹道。

  「很了不起是不是?你眼睛大呀!」白致弘撇撇嘴,不客氣地回道。

  白天辰不以為忤,又接著說:「可是,能不能麻煩你解釋一下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我到現在還一頭霧水咧。」

  「我建議你關心一下待會兒會發生什麼事比較好。」說著,與他錯身而過。

  「哈哈哈!瞎子也看得出來,『飆情大少』正掙扎於情網邊緣。」白天辰拍手叫好。「素不與女職員交往的你,想不到也起了找她們『合作』的念頭。」向來以情場聖手自稱的白天辰,對愛情的訊息反應,比偵測器還靈敏。

  見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白天辰快步跟了上去。

  「在你擁住她的剎那間,老實說,你有沒有被她吸引?」

  「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派工作給你太仁慈了?讓你閒得發慌?」他覺得白天辰可以改行當蒼蠅了。「明天上午百越的招標工程,就全權委託你了。」

  白天辰並沒有向往常一樣的跳起來抗議或叫苦連天,因為他發現了一件更吸引他的事。

  「現在我能確定我的猜測無誤了。」白天辰胸有成竹。「以前你對這種事,只有千篇一律的回答:」只是製造緋聞而已『。今天我都問了這麼久,你卻沒有任何回應。說!你是不是對她動心了?「他像在拷問犯人般。

  「我對她動心?」白致弘一把扯下領帶,將它放在辦公桌上,自己逕自往舒適的皮椅裡躺。「你哪來這麼可笑的推論,你以為我的品味這麼差?」他當然不可能對她動心,嗯……雖然她的確有那麼一點可愛和吸引人。

  「沒動心幹麼約她?承認吧!愛上一個女人並不可恥,『飆情大少』也有可能墜入情網呀!」白天辰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放手去追嘛,別這麼躑躑躇躇的,這傳出去會笑掉人家大牙。」

  白致弘看他講得口沫橫飛,也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

  雖然他不想落入白天辰的猜測,但,白天辰說的也並不無道理,況且,還有一點點正中他的心坎。也許他該照白天辰的話去試試看。畢竟讓他產生這麼大興趣的女人並不多。

  「去吧!把她的資料放在你的備忘錄裡,好好的談一場戀愛。」白天辰還真對他關愛有加。「記住,只是一場戀愛哦,別把終身的自由也玩進去了。」說完,自顧自的走出總裁辦公室。

  白致弘的唇角浮起了一絲笑意,有些不確定的事確定了。

  就玩它一場戀愛遊戲吧!

  難道真是她時運不濟,活該倒霉?卓紋氣呼呼的,臉上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什麼鬼總裁,分明是十惡不赦的痞子、游手好閒的無賴、厚顏無恥的登徒子!」卓紋口中喃喃咒罵著。對今早的經驗,真是氣憤到極點。

  和他約會吧?去!他以為他那張臉可以風行全球?竟然敢唐突的約她,以為她是什麼人?風月場所的女人?他如果敢再有任何輕佻的舉動,看她不用「五爪功」抓花他的臉才怪。

  她怒氣沖沖地走進辦公室,也許是她的臉色太難看,否則那些以製造新聞、聳動辦公室氣氛的三姑六婆們,不會露出那種滿腹好奇卻不敢輕言詢問的神色來。

  這樣也好,省得她還要大費精神、唇舌應付她們的好奇心。

  好奇會殺死一隻貓呀!

  正當她無奈地搖頭,轉入自己專屬的小房間時,正好迎面撞上位好奇者,她定睛一看,原來是一臉慌亂的沈菁,她匆匆地從卓紋的位子上彈跳而起,眼中盛滿驚恐,還有一點心虛。

  「幹麼?作賊呀?瞧你被我嚇的。」卓紋雖有些意外,卻沒有放在心上,等沈菁站穩之後,她才緩緩地道:「好心幫我工作呀?」

  她發現電腦螢幕上所顯示的工作環境,並不屬於她的工作範圍;暗忖:也許是沈菁自己的。白氏企業的職位、工作範圍劃分分明,任何人均無法逾越,因為在電腦系統的設定上,每一個職位、工作層次上皆有所差別,至於密碼設定與驅動路徑,更是高深莫測。

  想她卓紋剛接任這個職位時,與電腦系統周旋了長達半個月之久,更遑論沈菁這個職位比她低、工作性質不與她雷同的人了。

  「真是難得呢!認識了你兩年多,第一次看到你想幫我工作。」卓紋邊調侃她,邊重新開機。

  「我呀!是在為自己打算。」沈菁欺身向前,眼光直盯著電腦螢幕。「你受到老闆的青睞,難保不陞官加爵,我趁早培養實力,說不定比別人更有晉陞的機會。」她的語氣是調侃的。「說嘛,你什麼時候陞官?」

  「陞官?哈!」卓紋大笑,手上不曾停,輸入了一串數字穿越了重重關卡,進入機密重地,準備對工程招標方案做一番徹底的評估。「你的如意算盤真是算錯了。」而後,她又輸入使用者密碼。

  卓紋的工作性質極機密,但她並沒有想到要去提防沈菁,因為沈菁是她的莫逆之交。而且,據她對沈菁的瞭解,電腦裡面那些無聊的數字對她而言,是不具任何意義的。

  「你好歹也對自己有點信心嘛,你卓大美人哪點比別人差?」她似吹鬍子瞪眼怪她妄自菲薄。「沒看清你魅力的男人真是瞎了眼!」

  「喂!你好像見不得我有好日子過哦!」卓紋偏頭斜睨她一眼。「你以為我有多少現金、信用卡可供人拐騙?」她真想對沈菁曉以大義,只可惜她的工作進度比平常落後一大截,否則,她可要指天劃地、疾言厲色告誡她一番。

  門外那些探聽消息的三姑六婆,終於有人按捺不住性子了。

  「你未免太善於矯飾了吧?『飆情大少』會貪圖你的積蓄?簡直笑死人。」慣常在小道消息中衝鋒陷陣的阮大倩,這會兒又「身先士卒」的衝入卓紋平靜無波的小天地。

  聽到這聲音,卓紋覺得自己更倒霉了,碰上這號糾纏不清的女人,比深陷泥沼還令人感到痛苦。

  到底招誰惹誰了?

  一個莫名其妙想和她約會,一個莫名其妙、無所不用其極的詆毀她,難道真是她八字不好、面相不祥?安分守己也會飛來橫禍?

  哎!還是上行下效,老闆與員工全是一丘之貉,物以類聚……

  唉?物以類聚,那她何不來個移花接木?哎呀!這實在是個好主意,她忍不住讚賞自己的聰明。

  卓紋心生此計時,阮大倩這八卦姑還在大展口舌之長才,酸溜溜、火辣辣的話,怎麼說都不會跳針。而沈菁則怔怔地望著電腦螢幕發呆,儼然是被嚇壞的模樣。

  卓紋一臉微笑,找個阮大倩換氣的空檔上場。

  「你是怎麼回事?在吃醋嗎?還是嫉妒?這不是好個性哦。」卓紋一想到可以輕易的擺平兩件莫名其妙的事,頓覺輕鬆。

  只見阮大倩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被搶白得說不出話來。「你……」

  眾人沒料到平常悶不吭氣的卓紋一開口竟是如此不同凡響,紛紛投以驚艷的眼光。

  卓紋滿意於場面落入她的掌控,繼而露出一個體諒的表情來。

  「你何必去嫉妒、吃醋呢?你有的是條件呀!講姿色、論條件、比女人味,誰贏得過你?」卓紋恭維地說。

  阮大倩似乎不相信卓紋會稱讚她,瞠目結舌不知所措。

  「要對自己有信心哪!」卓紋眼看她一臉陶然,笑意更深了。「你以為老闆找我做什麼?是詢問你的事呀!『飆情大少』在外風流多時,如今驀然回首,決定回饋幕後英雄,而你貴為部門之花,先注意到你是理所當然,他只是怕太唐突,驚擾了你,才採取迂迴戰術,托我轉告你而已,他這麼體貼細心,你可別怪他。」卓紋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

  阮大倩一時愣在當場,不敢接受這突來的驚喜,兩頰迅速飛上了緋紅。

  「還有呢!他希望你在下班鐘聲響完前,上三十六樓找他,還要我告訴你,他喜歡大方、主動,在某些時候又懂得矜持的女人。」她加油添醋亂扯一通,打算讓白致弘難堪。

  「真的嗎?他的意思是不是他很欣賞我?」阮大倩嬌羞不已,畢竟能受身價千萬的白致弘青睞,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想不到這一天竟然真的來了。

  卓紋驗收到這種令人滿意的成果,喜滋滋地暗笑在心底。

  「你留著下午親自去問他吧!相信他會樂於回答的。」卓紋將一切責任轉嫁到白致弘身上,乘機又露出一個頗富興味的微笑,引發阮大倩無限的遐思。

  「他喜歡什麼樣的妝扮呢?我下午是不是應該請假去洗個頭、修指甲、買衣服……」阮大倩宛若戀愛中的小女人般充滿興奮、期待之心情。

  哈!她還真「坦率」,或許真能促成良緣也不一定呢!卓紋暗忖著。

  「看多了眾多美女,你以為他會喜歡什麼妝扮呢?他喜歡的就是你現在的樣子啊!」卓紋對自己唱作俱佳的表演豎起了大拇指。

  沈菁這時也乘機起哄。「恭喜你了!你可是『飆情大少』第一個有興趣的女職員,以後榮登秘書或直接跳登少奶奶,前途無可限量啊!」

  卓紋與沈菁相視而笑,為彼此灌迷湯的功力互贊一下。

  只見阮大倩一臉暈陶陶,猶如真已榮登少奶奶之寶座般。

  「我們可要開始巴結少奶奶了。」沈菁意猶未盡,吹捧地說道。「您大人有大量,以前有什麼得罪您的地方,還望您多多包涵。」

  這一番話更是把在場的同事全給逗笑了。

  下班時間將屆,白致弘忙裡忙外地佈置著休閒室,擺上了鮮花讓自然的芳香充斥其間,放上CD片,讓抒情的音樂流暢在整個房間中。

  既然是約會,當然就要講究羅曼蒂克的感覺和甜蜜的氣氛;所以他推掉下午所有的工作,準備為今晚的約會做準備。

  他興致高昂地環視一下休閒室,滿意地頷首微笑;期望看到反應特「辣」的卓紋看到這一切會有多感動的表情。

  啊!他真是期待。

  白致弘邊發揮其驚人的想像力幻想卓紋的反應,邊在更衣室裡給自己換上一套他認為稱得上彰顯他特質,而又不過分嚴肅的休閒西裝。

  那合身的剪裁、精細的手工、舒適的布料及淺紫色系……在在只是將他的帝王般氣勢更襯托出來;一般而言,他只有在家族聚會中,才穿這套休閒西裝,今天為何會想穿?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也許……他只是想扳回星期日被爽約的頹勢,也或許他真想談一個夠辣、夠刺激的戀愛。

  當……當……

  長達三十秒的下班鐘聲悠揚地響起,白致弘收起冥想的心思,精神為之一振,為他覺得不一樣的女人。

  約會中的男人應該是謙和有禮而主動的,他理所當然地想。

  於是手捧一大束鮮花、慇勤地站在電梯門旁守候佳人到來。

  電梯門終於不負所望的開啟,走出來一位時尚、美艷,但非他意料中的女人。

  白致弘還怔立著,阮大倩就欲拒還迎的「接受」了那束鮮花,還在白致弘呆愣的臉上印上一吻,然後露出嬌羞的小女兒姿態來。

  「你有主動、大方的美德,但,可否容我請問芳名?」白致弘揩揩留有她殷紅唇印的臉頰,臉上似笑非笑的。

  這個女人簡直莫名其妙!非但不請自來,還大剌剌地造次!他倒想看看誰向天借膽,敢開這種玩笑?

  原本還為自己的表現感到唐突不安的阮大倩,聽到白致弘的誇讚時,懸著的心陡然放下,臉上的笑意也更深、更大了。

  「討厭!還逗人家,您不認識我,怎會知道我喜歡紫羅蘭、海芋和這種色調的粉紅玫瑰?當然,還包括這滿室悠揚的小提琴音樂。」阮大倩伸出食指來戳戳他的胸膛,復又旋身,以自以為最窈窕的身段,在豪華沙發組上坐下來,並不時對白致弘巧笑倩兮。

  「是誰跟你說我知道你的?」白致弘按捺住性子問。心中決定如果她再不說,他就要請她滾離他的辦公室,甚至他的公司。

  白致弘下意識地拍拂她所碰過的西裝前襟,一臉的嫌惡與不自在,若非他的修養頗好,在這個輕佻的女人對他做出「調戲」的動作時,他早把她扔回電梯內了。

  「當然是你。」情人間最愛玩這種猜謎的遊戲了,阮大倩為他這麼快進入情況而沾沾自喜。「難不成你忘了早上的表白?」她偎在他的耳畔說。

  「早上?早上我只見過幾個美商客戶。」白致弘不耐地推開她。

  「可是……卓紋明明說……」

  「卓紋!?」白致弘怒吼道。「開什麼玩笑?去把她給我找來!」

  該死的!他就知道不能輕易相信那女人——尤其是以為她會輕易地臣服於他。

  「是她叫你來的?」白致弘眼冒怒火,直想當場把阮大倩焚燒。

  「是……是……」阮大倩被他突來的怒氣嚇得不知所措,什麼幻想、虛榮,全消失無蹤。

  「該死!去把她找來!」他下達不容違悖的命令。

  「她……她……」阮大倩囁嚅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快去!」白致弘看她杵在原地,更加火大。「你不去,我去!」說著,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電梯口。

  「她走了。」人的潛力果然無窮,阮大倩在情急之下竟然找回了說話的能力。

  「什麼?」他投給她一道殺人的目光。

  「她……她通常都打五點零一秒的卡下班……」

  「通常?」他當然知道她是故意爽約,但這「通常」是什麼意思?

  阮大倩急中生智,暗忖:既然卓紋這般陷害她,那她也沒道理為她保留什麼,於是決定好好加油添醋一番,以報這筆仇。

  「是啊!她每天都下班鍾還沒響之前就等在打卡機的旁邊了。」

  「為什麼?」白致弘覺得有深入研究的必要。

  「趕下班啊!」阮大倩提高音量。「她要搭五點五分的公車去趕場嘛!」

  「趕場?」白致弘覺得不可思議,以白氏這麼優渥的待遇,竟然有人到處趕場?是趕哪一種場?她這麼缺錢嗎?

  「就是兼差嘛!大台北地區深夜的兼差場所多得是,而且以卓紋的條件,月入數十萬有什麼問題?」

  看來這「飆情大少」注意的是卓紋那女人。阮大倩恢復思考能力後,輕易的觀察出這個結果。她可不是省油的燈,這種傳播不明消息的本事,她可厲害極了,而且為了她自己,她必須先摧毀卓紋在他心中所建立的基礎。

  「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她呢?」她露出清純的模樣來。「是不是她投懷送抱的伎倆迷惑了你?」

  白致弘一時難以接受她的話,兀自怔立著,莫大的失望籠罩著他。

  為什麼失望、憑什麼失望?他無法去思考,只覺得這失望令他心痛,這種痛,和發現她眼淚的那一刻相同,而且,似乎沒有絲毫減退的跡象……

  天殺的!他愈來愈痛恨卓紋這個莫名其妙揪動他心的女人了。

  阮大倩看他神色大變,知道自己說的話生效了,她嬌羞地望著他,期待他的關注。

  半晌,只見白致弘神情沮喪的朝酒櫃的方向挪步,全然忘了她的存在。

  「致弘!」她情急之下喊出這個她幻想呼喚的名字。

  白致弘回過頭來,瘖啞地說:「你走吧!」

  阮大倩沒想到事情會變成如此,心一慌,不禁原形畢露。「卓紋不值得你關注,你可以關注我啊!我沒有任何條件比卓紋差!我是部門之花,許多主管覬覦的對象……」

  白致弘輕哼一聲,冷硬地說:「你說這句話,就比她差!」

  說著,頭也不回地離開,把阮大倩留在原處跺腳生恨。

  該死!該死!該死一千次、一萬次!

  白致弘兀自坐在辦公室內生氣,太陽早已西沉,七點準時巡邏的保全人員也走了,而他就是氣得無法離開。

  該死!她怎麼可以去做那種月入數十萬的兼職?

  該死!她幹麼要兼差?太缺錢嗎?還是她太拜金?

  該死!她非但放他鴿子,還不知打哪裡找來一個活似花癡的女人來搪塞他!難道他不夠資格和她談一場戀愛?

  哼!這女人也自視太高了吧!

  該死、該死、該死……

  許久,白致弘氣累了,癱靠在椅背上,鼓著腮幫子,瞪著卓紋忘了拿走的識別證和別針生氣。

  或許重新申請識別證的費用和價值不菲的別針對月入數十萬的她來說,也只是九牛一毛吧?一想到這裡,他把那兩件東西丟入垃圾桶。

  但是,她既然月入數十萬,何必苦哈哈的當個電腦輸入員?

  正不自覺的沉入對她的種種揣測中,他的手提電話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而他驚訝於自己竟然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喂?」

  「你在哪條路上?塞車也沒塞這麼久吧?已經下班四個小時了耶,我記得你今天下午不是很空閒。」白天辰劈頭就說了一堆,想必他已經找他找得不耐煩了。

  「在公司。」白致弘沒心情與他攪和,簡短的回答。

  「哇!麻煩你抬頭看看天空,有沒有發現彩虹?要我相信你在加班,倒不如教我相信黑夜裡出現彩虹、沙漠里長出玫瑰。」

  「我並沒有在加班。」何時白天辰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

  「那你在幹麼?難道是留守?」白天辰譏誚地說。

  「我在生氣!」他悶悶地回答,不想理會這惟恐天下不亂、愛說風涼話的傢伙。「聽到沒有?我在生氣!」

  「啥!生氣?這可是我與你成為親戚以來,第一次看你一天生兩次氣,看來我得把這件事記在工商日誌上。」

  「沒事快收機,別煩我!你這罪魁禍首。」白致弘大吼,他想起了白天辰是這件事的主謀。「你怎麼又把我氣進去了?我真是無辜啊!要定罪也要讓人心服口服,你倒說出個事實證據來呀!我自問沒給你捅什麼婁子。」白天辰表明自己問心無愧。

  「還說沒有?要不是你給我出那什麼『玩個戀愛遊戲』的餿主意,我也不會這麼失望和生氣。」他憤憤地指責白天辰。

  「又是卓紋?她到底又怎麼了?」看來,自己的習慣性早退使他錯過一場好戲了。

  「她在兼差!」兼差這兩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兼有月入數十萬那種差!」

  電話線的那頭有那麼片刻的沉默。「你說清楚一點吧!兼什麼差?是不是我所聽到、直接聯想到的那種?」白天辰試探地問。怕講得太清楚,引起白致弘任何激烈的反應。

  「是任何人都會直接聯想到的那種!」白致弘大吼道。

  白天辰只覺得他的耳膜快震破了。

  天啊!白致弘生這麼大的氣,那他這個提議者不是死定了?

  不行!他可不能承認這個罪名,更何況事實真相也未明,而且他對白致弘這不尋常的舉動,感到愈來愈有興趣了。

  「好吧!那就這樣吧!」憑白天辰的聰明才智,能考倒他的難題還真不多。「我們挑明了講,如果她是公關小姐,那就去捧她的場;如果她是坐台小姐,你就去買她的台;如果她是應召女郎,你就召她……」

  「給我閉嘴!」白致弘怒火中燒,氣他說得那麼直接,更氣她像他所說的那麼不堪。

  「對了,我忘記你是不去那種地方應酬的,那就只好我委屈一點,代理你出席嘍!」白天辰興致高昂的想去捧卓紋的場。

  「你敢這麼做,我就殺了你!」白致弘齜牙咧嘴地恐嚇他。

  「你是不是慈悲過頭了?要救落難女子,也不用大義滅親啊。」白天辰一笑。

  「你快要沒救了哦,竟然為個遊戲認真到這種程度。」

  「你……」白致弘一時無言以對,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必你今晚有一場艷遇哦,既然她在那種地方上班,你又是她的老闆,她必然……」他的聲音裡透著誇張的恍然大悟,邪邪地忖想這一切。

  「我的聲音像剛經歷一場艷遇嗎?」真是沒大腦。「她又該死的放我鴿子!」

  「哇!勇敢、勇敢!」白天辰拍手叫好,又問:「問題是你怎麼知道她在兼差?她打電話給你,還是遞名片?」

  「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莫名其妙的上來說的。」白致弘真懷疑那女人是她兼差的同事。

  「而你就莫名其妙的信了?」白天辰嘲諷地說。「然後莫名其妙的氣瘋了?」

  白致弘被他這一提醒,才猛然驚覺自己太糊塗、太失常了,怎麼一聽到卓紋在兼「月入數十萬」的差,就把冷靜的理智、犀利的判斷力全丟掉了?

  「不過,話再說回來,也許是她派那莫名其妙的女人上來給你通風報信,叫你去捧場的。」白天辰說,把白致弘那稍稍釋懷的心,又緊揪了一下。

  「該死!難道你真那麼想去那種地方?」白致弘豈不知他的話中之意?還不是想去玩蜂弄蝶。

  「其實在什麼地方都無所謂,我比較好奇在公司乖巧盡責的卓紋,換上另一個身份後,會有多少神奇的魅力。」白天辰說著,不禁期待起來。「還是我來幫你試驗一下好了。」

  「不行!」哪家姑娘要是被白天辰這個聲色場所之狼試驗過,還能有完整清白之身嗎?

  「那你自己來好了。」白天辰的語氣是失望的。「不過,我可要提醒你這初生之犢,對那種女人,玩玩可以,付出感情可就不必了。」

  「知道了。」白致弘沒好氣地應諾。只是試試看她是不是真的在那種場所上班而已,什麼玩玩?他才不會跟她只是玩玩!

  他卯上她了!

  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好女人也罷、壞女人也好……總之,他拼著被放點兩次的怒氣,一定要與她周旋到底。

  「真的知道了?」白天辰不放心地再問一次。「你可千萬別對她認真——」

  「你很煩耶!老媽子!」說完,他收線,並且關機,讓白天辰再也打不進來。

  他需要冷靜,好好的從長計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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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1:44: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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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紋哪!你快回來吧!卦相顯示你最近會有紅鸞吉星照臨……我拿里長他兒子的八字算過,就是他,不會錯,他跟你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姻緣……快點回來吧!遲了恐怕被鎮長的女兒……」

  又是卓敏!她命相館的生意是不是最近欠佳?怎麼又拿她的八字去算?難道她不知道常常算命是會折壽的?還是她早就看她不順眼,巴不得去之而後快?

  里長的兒子?留學美國的博士?有什麼了不起?一想起小時候吊著兩管鼻涕的呆樣就令她倒胃口。

  要她說,她與他在一起的機率是不可能的不可能。

  卓紋大伸一下懶腰,脫下厚重的外套、圍巾、手套,抓了睡衣進浴室洗澡去。

  今晚的工作還算順利,領班沒有嘮叨,外場經理也不在,讓她賺到的是:她竟然還撈到了幾分鐘的時間,用店裡的電腦上網路,在BBS站裡看到不少令人心情愉快的留言。

  啊!今天白天所有的不愉快,就讓它過去吧!

  卓紋邊洗澡邊唱著健康歌,好不快樂。

  心情好的時候,大腦會比較勤勞嗎?卓紋沒有做過臨床實驗,她不能做結論,惟一可供記錄的是:她的大腦竟然自作主張地去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白致弘?

  那個她打死也不願去想起的人。

  想起他那若有天大魔力的眼神,卓紋下意識的渾身打顫,卻又不由自主的愈想愈深,愈想愈沉……好像情願溺死在他動人的眼波裡。

  然後,她依稀感覺到他的氣息,在她的周圍環繞著,斯文有禮、輕柔溫和;她的臉頰還若有似無地感受到他的體溫……那是她的生命中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愈想愈深,愈想愈無法自拔……

  直到熱水轉涼,她才猛然驚醒,大罵自己花癡,還說要去練氣功,驅散他的氣息;要去學降魔之術來驅邪。

  走出浴室,她猛然發現答錄機裡還有留言。

  「卓紋……」

  天啊!竟然是「飆情大少」白致弘的聲音。

  卓紋差點當場休克。這人真是陰魂不散,她自己胡思亂想也就算了,他竟然真的打電話來……

  「嗶!」

  居然沒有說話?難道他只想練習她名字的發音?還是另有陰險的企圖?

  不過不知為何,卓紋覺得有點悵然若失。

  緊接著白致弘之後,是另一則留言——「姊!我等不及了,我二十號去找你,同樣的班次、同樣的時間,我們在同樣的餐廳見面,你千萬不可以不來,否則我會要你付計程車資哦!」

  毫無商榷的餘地!卓紋相信這是她厄運的開始。

  今年是什麼年啊?她又走什麼運?怎麼倒霉事接二連三的來她家門口排隊?一個白致弘已經夠她倒霉了,連她那以惹事為惟一職業的妹妹也要參一腳?

  噢……她不禁哀嚎出聲。

  這一夜,卓紋輾轉反側,頭痛、加上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人影持續不斷地折磨著她。

  儘管睡眠不足上班是件痛苦的事,卓紋還是咬著牙上班了。

  唉!房貸是相當可怕的壓力。

  只希望老天爺可憐可憐她這個苦命的女子,別讓她再遇見倒霉的事。

  卓紋從一早起床就開始向老天爺祈禱,希望能以「誠」感天……

  所以,她走路的姿勢還是那「地上有美金」的不二姿勢。

  冷不防的,迎頭撞上一面肉牆,撞得她眼冒金星、方位不清。

  「對不起!對不起!」習慣性的,她為自己的冒失道歉,仍然頭也不抬地側身疾走。

  「唉喲!」誰知她才剛閃過身,卻又撞上了一堵肉牆,她摸摸鼻子,暗忖:「怎麼最近的牆都會移動的?」

  「拜託別跟我過不去好不好?難道是我不夠誠心嗎?」她邊向老天爺抱怨,邊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令她嚇退了半步,那個教她恨得咬牙切齒的男人,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他不言不語,只是用一雙探照燈似的眼睛死盯著她,好像要直接看穿她的表層皮膚。

  卓紋的目光膠著在他冷酷的臉上,他的眼中有輕視、有鄙夷,更有莫大的憤怒……這令卓紋心慌,她又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他老用這種殺人的眼光看她?可偏偏她又非常在意他的目光。不!他太危險,她不該投入太多的注意力在他身上。慌忙的收回視線,卓紋倉促地與他擦身而過。

  正在她匆促逃離之際,一記低沉有力的男性嗓音在她背後響起:「下午兩點,到我的休閒室來。」

  啊!真是天大的噩耗!

  「那女人上來了。」

  「真是部門之恥,她怎麼還敢來上班?」

  「她幹麼來上班?這一點點薪水……」

  「聽說她一夜接的客人可多呢!」

  才走出電梯大門,許多輕蔑的眼光和不屑的耳語便迎面而來,那些有意讓她聽見的耳語像尖刺,刺得她全身不舒服。

  「喂!你什麼時候改行了?」沈菁把她拉進辦公室裡問。

  「什麼改行?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怎麼什麼事都不對勁了?」卓紋把皮包放在座位上,邊按太陽穴,舒解壓力;邊皺著眉問。

  「雖然餐廳的工作比較辛苦,好歹那是一份正當工作,而且以你的條件,你也沒必要為房貸犧牲那麼大呀!」沈菁像在對她曉以大義,又對她諄諄教誨,卓紋聽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誰跟你說我換工作了?」卓紋痛苦得無以名狀。「我又換了什麼工作?」

  這時,白天辰那可愛的秘書,抱了一大堆不可愛的文件進來,其中有幾本貼著:「急件」兩個大字。

  卓紋對她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可愛的秘書放下不可愛的工作,又用非常可愛的姿態走了出去。

  「你的工作下來了,還是快開工吧!」沈菁說,語氣是有些許催促的。

  卓紋無奈地把開機磁片放入電腦磁碟槽,邊敲鍵盤,邊問:「你倒是快說呀!是誰說我換工作了?」

  她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中跳動,看著螢幕倏地變幻,一下子,她便進入了她的工作環境。

  怎奈許久不聞沈菁的答覆。

  「你在和我的電腦談戀愛啊!瞧你那沉醉在兩人世界的模樣。」沈菁那模樣,活似魂兒被電腦吸進去,無法自拔一樣。

  沈菁倉皇地回過神來,心虛一笑。「你的電腦功能確實比我的好。」

  「快告訴我答案啊!」卓紋極想知道到底誰在嚼舌根、散播謠言。

  「阮大倩啊!她說昨天看到你打扮得妖嬈冶艷,出沒在東區,手上還挽著一個老歐吉桑,狀甚親密。」沈菁說得相當保留,怕怒火波及到自己。

  「見鬼了,我哪有什麼多餘的時間去和老歐吉桑約……」講到這裡,她才領悟到沈菁的話中涵義。當下氣沖沖地彈跳起來。「看我不撕爛她的嘴!」她的樣子,活像只發狂的猛獸。

  「冷靜點!卓紋!」沈菁使出吃奶的力氣拉住她。

  「阮大倩,你給我進來,有膽給我進來,到我面前來把你所說的話再說一遍!」卓紋大聲地朝門外吼道。她氣瘋了,這輩子,還沒人敢這麼污蔑她。

  「卓紋!」沈菁試圖阻止她的衝動。畢竟在此時流言蜚語之際,與阮大倩攤牌是一件不智之舉,更何況,這一鬧,豈不更引起軒然大波。

  「你別攔我,我今天非要她把話說清楚不可。」她斬釘截鐵地說。是可忍,孰不可忍。

  「很好,我正有此意!」阮大倩大剌剌地推門進來,訕笑地說。「反正我們的嫌隙不是三天兩天,利用這機會算清前息後賬也不錯。」她冷冷地說完,又朝著沈菁警告道:「沈菁,這是我和她的事,你最好識相點……」

  未等阮大倩說完,生性懦弱的沈菁便像嚇壞似的倉皇而逃。臨「落跑」前,她趁混亂順手拿走卓紋電腦裡的磁片;暗忖:只要自己在她們吵完前拷貝完成,歸回原位……相信不會有人發覺的。

  而卓紋和阮大倩正吵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注意到電腦所發出的危險警告聲。

  「即使你對我懷恨在心,也沒有必要散播這麼不堪的謠言吧!」卓紋按捺著性子對她說。「再說,你覬覦老闆是眾所周知的事,我只不過藉機助你一把,哪裡得罪你了?」

  「你以為你是在幫我?你根本是在給我難看!」阮大倩想起昨天的難堪事,就氣得直發抖。「難看?你長得國色天香,誰能給你難看?」看阮大倩那副火冒三丈的模樣,卓紋的火氣倒消了不少,反諷道。

  「你……」阮大倩怒瞪著她,想從她身上瞧出有什麼能吸引『飆情大少』的特質來。

  「好啦!別瞪了,再瞪下去,眼睛脫窗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哦!」卓紋輕抿嘴角竊笑。

  「哈!無所謂,昨兒『飆情大少』還說不管我變成什麼樣,今生今世他只愛我一人呢!」阮大倩語氣一轉,嬌羞無限地嗲聲說道。

  噁心!卓紋在心中不斷地咒罵。她就知道男人不能相信,尤其是帥男人。

  卓紋了無興致地哼了哼。「是嗎?」

  「當然,不過是這樣子啦!男人嘛!有些時候總得逢場作戲一下,像現在全公司的人幾乎都認定你是歡場女子,你想,他還會再迷戀你嗎?哎!他是無心採蜜呀!」阮大倩先聲奪人,準備將卓紋的氣勢「壓落底」。

  誰知,卓紋沒有一臉頹喪,臉上的笑意反而加深加大。

  卓紋暗忖:若能輕易擺脫掉「他」的糾纏,犧牲一下「面子」又有何妨?不過,有一點,她委實想不透。

  「那他又有什麼事找我?」回想他剛才那模樣,好像巴不得把她生吞活剝,這又是為什麼?「他找你?」阮大倩這一驚非同小可,萬一她的謊言被白致弘識破,或他打算給卓紋一個解釋的機會,那……「或許,是打算對你多方試探和盤問吧!哎呀!既是無心採蜜,那找你,你說他要幹麼!無非想——」

  「好了,你別說了。」卓紋一揮手,打斷阮大倩不堪入耳的話。「你放心。我這人一向幫人幫到底,既然我說要助你一把,自然不會戳破你污蔑我的事,所以你大可放心,但也請你停止再繼續八卦下去好嗎?」

  演一場戲?對她又有何難。她那個開命相館的姊姊和那些在世界各地當靈媒的遠親,一天不知要演多少逼真的戲呢……以她從小各地「串場」的經驗,這算是牛刀小試了。

  阮大倩顯然有些許如釋重負,但基於女人的小心眼,她仍補上一句:「你對他真的沒興趣?」

  卓紋的心明顯的被這突來的話撞擊了一下,莫名的顫動在她體內化開來,一個肯定得令她難以駁斥的答案在心底炸開……

  「當然……」她勉強的牽動雙唇,露出一抹極不自然的微笑。

  天知道她對他豈止有興趣!從昨夜他在她腦中猖獗的程度看來,簡直有興趣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可她為什麼又要否認?哎!恐怕這是連她自己也解不開的結。

  「你儘管放手去追他吧!最好能讓他從此對別的女人提不起興趣。」那她或許就能逃過這一劫。「你有這個能力的,對不對?」她鼓勵的微笑近乎絕望,而她自己並無所覺。

  阮大倩笑得花枝亂顫,邊是為剔除掉卓紋這頭號情敵,邊是為即將手到擒來的榮寵。

  阮大倩驕傲地離開了卓紋的辦公室,而卓紋卻陷入了一陣茫然,連沈菁莫名地復來又去,也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哎!情太難、愛太苦……

  勇於接受挑戰,是白致弘的最大優點。

  這些天,他接受白天辰的建議,為自己設定了一個風流公子哥的形象。

  「這樣才會讓她覺得棋逢敵手,值得大顯身手。」這是白天辰說服他的理由。

  「你不是深藏不露嗎?該不會要我教你調情的技巧吧?把你在英國留學的那一套拿出來,包準女人神魂顛倒。有絕技要拿出來用,太久不用會生疏的。」白天辰半嘲謔半規勸的,像個不懷好意的老媽子。

  「你到底以為我要幹麼?只不過是試試她而已。」白致弘覺得他太小題大做了。「你好像很興奮耶,不要告訴我,你那低級的腦袋瓜裡沒有亂想什麼。」

  「別淨說我低級,當你決定要親自『下海』時,你也不見得高級到哪裡去!」白天辰抗議。「好了,總之,你要全力以赴,我的精神與你同在。」

  「嗟!」白致弘不屑地啐了他一口。

  於是,他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發油抹去了半罐,頂上一片油光;花襯衫配紅領帶,怪異的裝扮令他看起來不倫不類;至於褲子,哎!簡直是集眾另類於一身的鮮艷刺目,真不知白天辰怎會有這件「酷褲」?

  雖說白天辰直誇他有看頭、架式十足,他卻打死也不敢照鏡子,怕心臟會負荷不了。

  可是他還是好奇地瞥了一眼鏡子,幸好他沒被自己嚇倒,倒恍若吃了定心丸。

  鏡子裡那個人一點也不像他。這令他安下心來,他可以把這當作一場沒有劇本的舞台劇,劇情、對白,全由他主導。

  他在英國為興趣所選修、以為一輩子派不上用場的戲劇表演,終於有施展的機會了。

  他開始亢奮的期待。

  卓紋在臨上樓前,特地向阮大倩借了一身行頭與色彩齊全的化妝品;雖然她向來對阮大倩四處賣弄的行徑不以為然,但,這時候,她這些藉以賣弄的寶貝,倒真派上用場了。

  當她半個小時後從化妝室出來,那神韻、舉止,只可用四個字形容——脫胎換骨!

  面對目瞪口呆的所有人,卓紋大方的拋了個媚眼。「哎呀!被你們識破了嗎?」她半掩著嘴,露出令人難以抗拒的媚態來。「有空記得來捧場呀!」

  說著,她揮揮塗滿殷紅蔻丹的手,扭腰擺臀的走進電梯裡去。

  阮大倩的這些行頭,真是騷得可以!卓紋在心裡嘀咕。

  瞧這件寬度只夠遮住胸部,稍一傾身,上半身玄機就展露無遺的小可愛,再瞧肚臍眼底下這件長度不達三十公分、縫滿金色亮片的小裙……若不是她還向沈菁借了一件薄紗襯衫披上,卓紋還真不敢走出化妝室呢!

  儘管阮大倩有一身行頭,中午午休時刻,卓紋還特地去了趟附近的美容院,把她那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挑染成深具誘惑魔力的紅褐色。

  回辦公室時,她還特地去挑了雙「那種女人」才穿的高跟鞋。

  她重新審視自己一遍,希望特地裝扮出的俗氣效果,能出師告捷才好。

  「當——」

  電梯門開了,卓紋深吸口氣,在出電梯門的同時,給自己換上了與這身裝扮相稱、符合她「兼職」身份的笑容。

  她直接往休閒室裡走,並大剌剌地在那價值不菲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即使要當娛樂圈裡的小姐,她也要當得有格調,這休閒室的格調,嗯……似乎還不錯啦!

  她故意仔細端詳屋裡的擺設,好像在評估它的價值,繼而估算主人的身價。

  她慢慢的端詳、仔細的估計,每一個舉手投足、每一個眼神都充滿挑逗暗示;沒一會兒,已經走近那座典藏許多名酒的酒櫃。

  她暗忖:時間反正是老闆的,既然老闆不急,她當然也樂得慢慢來,要耗大家都來耗——她可不信他的監視系統會突然故障,沒發覺她的到來。

  直到她欣賞完了那些名酒,她才赫然發現白致弘倚在另一扇牆上,若有所思的眼神直盯著她,臉上則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知他站在那裡多久了?卓紋慌忙地檢視自己,怕自己有一絲不合身份的舉動落入他眼底。他們兩人互相端詳了彼此,知道這場期待已久的戲,已經開鑼。

  白致弘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卓紋自然懂得禮尚往來之道,她送出去的媚眼秋波,足以令任何一個男人失魂掉心。

  那眼神?

  白致弘心中一震,除了打滾多年的歡場女子外,再也沒有人能有這麼令人銷魂的眼神了!

  不必言語相詢,白致弘已經為阮大倩所留下的問題找到了答案,他徹底的相信卓紋的「兼差」身份,突地心中的怒潮上湧,他強自按捺下來,打算給她一個迎頭痛擊。

  「為什麼不過來呢?」他好整以暇地坐在舒適的沙發上,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睥睨姿態叫喚她。

  卓紋攏攏長髮,千嬌百媚地走到他面前。「我的位置在哪裡呢?我談的可不是普通的生意。」她嗲聲嗲氣地撒嬌著。

  「你想坐在哪裡?」致弘倒要看看她有何本事?

  「那我就不客氣嘍!」卓紋媚笑著,大剌剌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你是不是也覺得這樣的距離剛好?」她可不是想隨便玩玩而已,她可要玩到嚇壞他才罷休。

  白致弘心中一驚,不過他掩飾得很好,不動聲色地拉下卓紋放在他胸前的手,紳士般的撩起她的髮梢來,放在鼻端汲取她的香味,然後,趁勢把手移向她的胸前,有意無意地撥弄襯衫的前襟開口。「你習慣先談價碼,還是事後再談?」

  卓紋差點整個人彈跳起來,這一驚非同小可,血色有一瞬間從她的嘴唇褪去,冷汗冒上她的背脊。她暗忖:自己是不是玩得太過火了?

  白致弘看出了她眼中的驚慌,雖然不明所以,卻還不忘嘲笑在心裡,對自己先佔上風洋洋自得。

  卓紋輕輕地捉下他的手,讓自己偎在他的胸前;如此一來,他便不能隨心所欲,而她也好控制他那不安分的「色」手。

  她把玩他那雙修長得令不少女人著迷的手指。「我習慣先培養情調……」

  「怎麼培養?」他困難地吞吞口水,這樣的相處令他心猿意馬,一股燥熱隱隱地冒了上來。曾有不少女人在他面前輕解羅衫,自願以身相許;更有不少女人投懷送抱,冀望他的青睞,但他卻從來不曾像這一刻這麼心亂過,是不是這段時日「吃素」太久了?

  「等待時機成熟嘍。」卓紋攤開他的手,食指順著他手中掌紋滑動。「情調是很重要的東西。」

  她發現他的掌紋和父親的雷同,而小時候,她最愛做的事,便是膩在父親懷中,玩父親那雙粗糙的手,和研究那深深的掌紋……

  唉!他總是令她想起父親。

  「研究我的掌紋就會有情調了嗎?」他深吸口氣,驀然捉住她的手。「你分明是個歡場老手,何必假裝青澀呢?或者你在等我出價?」他邪惡一笑。

  「我哪裡是在等你出價,我在等你展開行動呢!」據說「飆情大少」從不逾矩,與女人交往,只為製造緋聞而已,她不妨來個「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況且,她這麼大膽,一定會嚇倒空有花心之名而無花心之實的「飆情大少」。

  心一橫,她掙脫他對她手的鉗制,轉而掠奪他的胸前,感受他胸膛的劇烈起伏。「也許你喜歡處於被動。」

  白致弘心上一緊,喉頭乾澀,可他不能輕易認輸;整齣戲,應該是由他主導的,他決心要奪回主導權。

  「看不出你是個主動的女人。」他抬起她的臉來,眼中閃爍著危險的訊息。「不介意我吻你吧!」未等她回答,他已強勢的覆上她的唇。

  卓紋來不及阻止,只好暫時任他對自己予取予求。

  一種前所未有的滋味襲上她心頭。

  他的吻令人暈眩,卻又該死的溫柔,她無法抗拒,只得打開心門迎接,彷彿這才是她一直所等待的。

  誰知,這一吻,卻不只引發了卓紋的深情,也引發了白致弘的情慾,他迫不及待地想索取更多甜美。這一刻,他早忘了先前的不甘心及憤怒,勢在必得的心緒,令他雙手的撫觸更加熱切溫柔。

  熱燙酥麻的感覺一波波湧上卓紋的心頭,他的撫觸,擺盪著所有女人易斷的心弦,她原是無意地挑逗,卻不覺地撩撥起自己的渴切。

  不知何時,兩人身上的衣飾早已褪去,一絲不掛的胴體、濃烈的喘息和深切的渴望為這平淡無奇的休閒室帶來些許熱浪。

  「不!」卓紋在激情中猛然驚醒,赫然發現兩人倒躺在沙發上,白致弘甚至已擺好了進攻的架式。

  「這是你的另一種情調嗎?」白致弘聲音低啞地說,完全不理會她的驚叫,驀然進入她,以近乎殘忍的方式。

  「我的表現怎樣?花錢去做的處女膜使你感到快感了嗎?」卓紋對自己訕笑,邊擺個膩人又幹練的笑容給他。

  戲還沒有落幕,如果她是盡職的,她必須演完它……

  白致弘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起身、穿衣,心中不敢置信,她撕裂心肺的尖叫,竟只是為了增加情調?可是……那兩行清淚不會只是為了滿足他的快感吧?

  他不相信,以他男性的直覺。「過來!」他霸氣的命令道。

  她像謎一樣,隱約透著古怪的氣息,白致弘發誓要揭開這層神秘的面紗。

  沉住氣!沉住氣!卓紋按捺住自己的情緒,忍住臀股間的疼痛,機械化地走到他面前。

  「我很好奇你的價碼,還有你來白氏上班的理由。」他的手不安分地又一件件地把她身上那些少得可憐的衣料剝掉,那份慾望無法遮掩,他驚訝自己居然對她欲罷不能。

  「我的價碼恐怕你付不起,還是讓我保留,讓它成為你心中的好奇,」她賣弄玄虛。「至於來白氏的理由,只是想讓身份證上面的職業欄裡有個正當職業罷了。」卓紋嬌媚地笑著,向他偎近些。「你可別炒我魷魚。」

  「就這樣?」他俯身吻上她雪白的頸項,汲取她的馨香。

  卓紋心裡喊不,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回應了起來,本能的反應令她心中一驚,她似乎不討厭他的碰觸。

  「我非常有分寸,不會在公司裡亂來……」她無法控制的對他所灑下的吻嬌喘起來。「你如果真的屬意我……就到我兼差的店裡來吧……」她已分不清這是戲還是真。

  「或者……我可以召你……」白致弘說,只是調笑。「你喜歡在公司談,還是外面?」

  「火車站前……『夢希絲』……」

  在激情沖走理智前,她脫口而出的是每次與卓蓮約定見面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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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1:45: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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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失手了?」

  白致弘覷著因連連失利而顯得心慌、侷促的白天辰。「為什麼最近趙氏的底價與我們的價碼這麼接近?」

  這件事太令人不解。他們的死對頭趙氏與他們競標的底價向來相去甚遠,何以這一個禮拜來竟都以些微差距拔得頭籌。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站在這裡挨你罵了,」白天辰努努嘴。「堂弟,你有沒有發覺你最近脾氣很暴躁?」

  白致弘投給他一記殺人視線。「現在在談公事。」

  「不假借這個機會,恐怕永遠也沒機會了。」白天辰訕笑。「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怎麼老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連咱們兄弟的感情也疏遠了。」

  白致弘心煩不已。「現在是討論事情的時候,不是批鬥我的時候。」表情嚴酷得嚇人。

  「好吧、好吧!」白天辰無奈地攤攤手說。「既然你不肯打開心門,讓我為你分憂解勞,那就放你自生自滅了,堂哥我也算仁至義盡了。」

  「難不成你因私忘公,透露了商業機密,奉送了大把大把的鈔票?」白致弘一時氣急,胡言亂語了起來。

  「你真的變了耶!」白天辰促狹地說,對他的指控絲毫不以為意。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白天辰當場掐指算來。「好像是百越工程失標那天哦,那次打擊不會太重了吧?」白天辰絮絮叨叨地亂扯一通。

  「閉嘴!」白致弘嚴峻的眸中有兩簇火光。「再不閉嘴就給我滾出去!」

  白天辰不敢再耍寶,乖乖地閉嘴,敏銳的心思卻沒有因此而停止,暗忖:正面提問不行,他多得是旁敲側擊的伎倆。

  「你給我去查這件事,看看是他們請來了靈媒占卜,還是我們的機密洩漏出去……」

  「不可能吧!」白天辰一臉嚴肅地說。「我們的電腦系統有重重鎖碼,除了操作者和董事級的主管,別人根本進不去,再說,我們那個訂做的資料庫,十多年來也沒出過狀況……」

  白致弘靜靜地聽著,表情愈來愈沉,愈來愈沉,臉上的線條愈來愈硬,愈來愈硬……

  白天辰滔滔不絕地繼續說:「你可能出賣自己的公司嗎?不可能嘛,我當然也不可能,既然我們兩人都不可能,那麼,惟一可能的是……」白天辰小心地注意白致弘的反應,因為接下來這個名字將會令白致弘惱怒莫名,他可不想在老虎嘴上拔毛,徒增傷亡。

  「說。」白致弘語氣平靜,表情卻陰晴不定。

  「只是猜測,她不是惟一的嫌疑者。」白天辰嗅到不平常的氣息,連忙避重就輕。「卓紋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卓紋……」白天辰覺得自己被他嚇得神智不清、語無倫次了。

  「閉嘴!」白致弘赫然站起來,指著辦公室的門。「滾出去!」

  白天辰從未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連忙二話不說的「落跑」,以免受到怒火波及。

  白致弘跌坐在椅子上,覺得自己心力交瘁,近乎崩潰。

  這一切都太亂了!

  他無心去改變自己,更無意讓自己發火,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他以為只要自己不去看到她、聽到她,就不會想起她,誰知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怨、一言一行,都如影隨形的隨著他的思緒運轉而出現,迫得他只能更努力、更費心神的去壓抑,硬生生地把自己逼到瀕臨崩潰的境界。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那只是一場試驗、一項交易而已;他不是惟一擁有她的,他也並不打算把她放在心上,可他的心……

  為什麼總為她騷動不已?

  理論上來說,卓紋這些日子以來,應該過得既愜意又快樂。

  其實不然。

  卓紋覺得自己的日子,愈過愈差勁了。

  這一陣子,電腦老是出錯,有些程式一直「秀逗」;秀逗的不只是電腦,連她夜間兼差的領班也常發神經似的找她麻煩;找她麻煩的不只是人,連周公也不正常了,總是讓她噩夢連連,睡也睡不安寧。

  她頭痛、臉色發青、精神虛弱……

  惟一可堪告慰的是:「飆情大少」如她所願的沒有再糾纏她,這使她的日子不至於太過水深火熱。

  說來荒謬,她居然為了逃避他,而將自己最寶貴的貞操主動獻給了他;這樣值得嗎?她一直不斷地反問自己。

  也罷,只要能逃離白致弘那危險男人的注視,她並不後悔做了這件事。

  可是理論上來說,她對他的不再出現,該開心大笑、慶祝一番,但實際上,她卻陷入了一股莫名其妙、難以割捨的情愫中。

  不管是坐著、站著、清醒還是沉睡,他的身影總是無孔不入的掠奪她的心緒,直到她招架不住的投降、繼而失神、出錯。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是百般地想跳離他嗎?怎地如此難以自持地想著他?

  就像此刻,她的手指在鍵盤上跳動,心卻早已穿越時空,回到她與他袒裎相見的那一天……是的,她由他的眸中見到他要她的訊息,可他要的只是她的身體,並非她的人、她的心!不是嗎?

  她無力反駁,也無力抗議,只是任這無意識的思緒在腦海中翻飛;直到內線電話將她拉回現實。

  「卓紋,總裁要你馬上去見他。」是天辰董事的聲音。

  真是稀罕了,天辰董事竟親自打電話給她。

  「有什麼事嗎?」她詢問道。

  「當然是天大的事,你的工作出問題啦!你的工程競標預算結果有洩漏機密的嫌疑,趁總裁還沒有將你定罪之前,趕快上去解釋清楚,遲了恐怕飯碗不保,快去吧!」說完,二話不說地掛斷電話。

  什麼?!洩漏機密?她洩漏給誰呀?卓紋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這個從天而降的罪名上,腦中迅速的醞釀著被誣告的憤怒。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當然要去為自己洗刷罪名,她這麼努力的工作,費盡心思想保住這份差事,可不是為了落個洩漏商業機密的罪名。

  卓紋來勢洶洶地直闖白致弘的辦公室。

  她雙手負胸,採取防備姿態,目光卻充滿攻擊性、灼灼地注視著眼前之人。

  「叫你滾出去,你還進來找死!」

  白致弘聽到開門聲,以為白天辰又不識相地找他玩那些窮追不捨的爛把戲,陷在掌中的頭抬也不抬,凶狠的口氣直要人喪膽。

  卓紋被吼得亂了方寸,身形瑟縮了一下,驚魂甫定,她立即還以顏色。

  「要我滾出去,丟份革職書給我就好了,何必要我上來?」雖然卓紋平常總顯得精神不濟,但,一碰到攸關自身權益的事,立即精神百倍。「你以為身為老闆就可以不講道理、濫用職權?好!你要我滾,我就偏不!除非你給我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否則,你休想稱心如意。」

  她怒氣上升,雙眼更是死盯住他。

  白致弘不敢置信地從手掌中抬起頭來,看見他朝思暮想卻無法打開心防去觸碰的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眼中滿是驚愕。

  然而,此刻他才知道,這些日子來的掙扎、煎熬全是多餘,他是這麼強烈的渴望她,渴望參與她的生命,也渴望她走入他的生命……

  多麼可笑,他一直在逃避、壓抑的,竟然是這真實而深切的感覺。

  他不確定地走向她,臉上陰霾漸失,緊皺的眉心慢慢舒緩,如獲至寶似的緩緩走向她。

  然而,那個堅定得足以致命的聲音又在他心中響起:不管她對你的影響力如何,在你心中的地位如何,她終究只是個送往迎來的歡場女子。

  如遭一記悶雷,他的心又被逼回了現實。臉上線條慢慢僵硬,眼神變得又冰又冷。

  而他卻渾然不覺自己正帶著這可怕的氣勢,一步步的逼向卓紋。

  「站……站住!」卓紋被他的神情嚇得不知所措。「不要再過來!」她只是想澄清自己的清白,不想被殺呀!

  「你總是對男人說這句話嗎?」他邪邪一笑,心中極為鄙視她的另一個兼差身份。

  「不要靠近我!」她說出這話時已經太遲,她已然被困在牆與他的雙臂間。

  「你那天不是這樣說的。」他霸道地把唇湊近她的唇畔,心中渴望再嘗她的滋味,但他那高高在上的尊嚴卻不允許。「相不相信我出的價碼比別人高?如果你再採取主動的話。」

  他難以自抑的以紈?子弟的調情語調來給與她無情的羞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從中得到什麼,或者在期待什麼,只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中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猶如自虐般的痛楚。

  「啪!」一個巴掌陡地落在白致弘的臉上。

  「請你停止你的出言不遜,並且保持談論公事應有的距離!」卓紋硬生生地把心痛的淚水逼回眼眶。「談論你的公事有你的距離,我的公事有我的距離,希望你分清楚。」

  「那麼,我約你的時間,在你的地方。」他自己都不知道這麼做有何意義,或許是想以比較安全的方式再見她。

  「嗯?」她哪有什麼地方可讓他約?

  「二十號,下午三點,『夢希絲』。」他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得很清楚。

  「什麼?」那是……那是卓蓮約自己去接她的時間地點啊。

  「被先約走了?」他陰晴不定的訕笑。「推掉!三點以後的約都推掉,我包下你了。」

  看來只好依他了。「好。」答應這種強迫性的邀約沒必要堅守誠信原則,就讓卓蓮那刁鑽、桃花命的丫頭去與他較量好了,看是他的霸道厲害,還是她的桃花命略勝一籌。

  總之,她是打定主意不去了。

  白致弘對她爽快的答應有些失望,他以為她至少會矜持一下。

  他究竟在期待什麼?她是歡場女子,這是不變的事實啊。可是那天真實的接觸令他不禁又懷疑起她的身份。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談這件事?」卓紋挑挑眉想把這一場混事導正。

  白致弘靜靜地觀察著她,不想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懷疑她身份的因子令他想更靠近她、細究她,而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發誓他一定要弄清楚。

  「你想談什麼事?」他出其不意地輕啄她的唇畔,像個頑皮的小孩般惡作劇。

  卓紋如觸電般怔了一下,心神恍惚之際,陷入了他留在唇畔的溫柔觸感中。

  「說啊!」他又輕啄她一下,催促她說。

  而卓紋皺緊眉心,極力集中她的注意力與思考能力,卻發現自己是白費力氣。

  白致弘霸氣十足地把唇覆上她微啟的紅唇,試探性地品嚐她的味道,舌尖挑逗地勾勒著她乾澀的唇,直到她呻吟出聲,他更大膽放肆地掠奪她口中的甜蜜,她羞怯、笨拙的動作更引發他男性的氣概,一種前所未有的駕馭感湧上心頭,他……極力克制住自己原始的慾望,此時此刻絕不是最佳時機。

  許久,他放開她,倏地轉過身,想理清自己的感受,卻發現只有更困惑。

  「我弄不懂你。」他不是羞澀的小伙子,但卻發現自己在她面前竟規矩得不像樣。

  卓紋驚喘著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又迷失在他的激情中,忘了偽裝起自己。

  「這樣是不是成功的吸引了你呢?」她下意識地撫摸著腫脹的紅唇,嘴硬地反問他。

  白致弘聞言怒火上升,不懂她為何要如此貶低自己,可她那不經意的動作,卻又悄悄地引爆他滿腔的熱情。

  「你快走吧!」他粗嗄地低吼了一聲。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他不想強迫她、傷害她。

  原來……他是不願傷害她的。

  待卓紋的腳步聲匆匆遠去後,他癱跌入皮椅中,為心中那蠢動的熱浪煎熬不已,他何苦要忍受這一切,他只是……只是……只是想念她、渴望擁有她而已。

  她為什麼會是歡場女子?

  卓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顯得精神恍惚,連沈菁從電腦裡取走了磁片也渾然不覺。

  她明白自己的失魂落魄,是白致弘所引起的。

  他溫柔、纏綿的吻勾走了她的魂魄,奪走了她的知覺,讓她捉不住自己的心緒,找不到原本的自己。

  他的霸氣、冷酷、任性、可惡……在不知不覺中竟都變成了吸引她的特質,天呀!難不成她有被虐待狂?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她已陷入了情沼而不自知?這念頭刷地掠過她腦海,令她精神為之一振。

  此時,辦公室門被大剌剌地推了開來,冶艷的阮大倩不懷好意地負手站在她面前。

  「別告訴我,你沒做什麼好事。」阮大倩一臉鄙夷神態。「蒙『飆情大少』寵幸的滋味如何?」「飆情大少」那美麗的秘書自從上次被卓紋「命令」後,便與阮大倩連成一線,打算適時地給與卓紋這狐狸精一個迎頭痛擊。

  有了美麗秘書的相助,對阮大倩來說,簡直如虎添翼,此後,白致弘的行止完全在阮大倩的掌控中,她要製造偶遇、巧合的機會,多如牛毛,她暗忖:如果再結合媒體的力量,她要飛上枝頭變鳳凰,易如反掌折技。

  可是,近來「飆情大少」足不出戶,猶如歸隱山林的處士,害她多如牛毛的機會全消失無蹤。

  就在她陷入困境之時,白致弘的秘書打電話到她的辦公室,告知卓紋蒙主子寵幸之事。

  「這戲碼不是早已過時了嗎?」卓紋對阮大倩的再三糾纏不無厭惡。「我早說過幾百次了,有本事自己去泡他,別來煩我。」

  「對,比起你來,我的本事的確差多了。」阮大倩嘲諷道。「我真不明白你怎麼還有臉在這裡工作,現在大伙都知道你的身份了,你還想以『白氏企業員工』這個頭銜掩飾身份嗎?還是想捏造清純的假象?」

  阮大倩的心這會兒已被嫉妒全然蒙蔽,完全忘了卓紋的「身份」,全是她一手捏造出來的。卓紋原本散渙的眼神逐漸凝聚,疲累的眼光瞬間變得莫測高深。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阮大倩替她捏造「風塵女子」的身份,不是想單純讓她難堪,而是想利用這種稱號來牽制她;或像現在,逼她走人。

  哈!這下子有「八卦女」阮大倩的散播,想必流言早已滿天翻飛……

  卓紋緊抿的唇角略微揚起,暗忖:阮大倩想三言兩語就逼走她?太天真了吧!她卓紋哪是如此平凡的好女人呢!

  「想不到你對我這麼關心。」卓紋冷冷地瞅著她。「我的去留,似乎輪不到你來費心。」

  她從沒想過要離職,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順手的差事,她幹麼要換,更何況她已有三年的資歷。

  阮大倩沒有料到她會回擊,倉促之間竟被嚇得臉色青白交替,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半晌,待阮大倩回過神來,她快速在心中轉了幾個念頭,暗忖:卓紋為何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莫非白致弘給了她什麼承諾?

  在事態未明之前,她決定不再輕舉妄動,於是她換了一個口吻,訕笑地說:「哎呀!我是關心你啦!都這麼久的同事了,感情好比姊妹,你要是走了,我會難過的。」阮大倩軟言軟語地說。「我們剛才一定有什麼誤會,才會刀口相向,你一定會原諒我的莽撞,對不對?你知道我最容易衝動,最……」阮大倩深諳心理戰,預備先鬆緩敵人的戒備,再一舉攻她個措手不及。

  「好了好了。」卓紋揮揮手,打斷她的絮絮叨念。「沒事快出去,別再來煩我。」

  阮大倩乘機走人,臉上浮上一抹奸險的笑,心忖:卓紋這麼容易解嚴,她要達到目的想必容易得多。

  嘿嘿!卓紋,這就是你先招惹我的惡果。

  白致弘從來沒這麼準時過。

  離三點還有十分鐘,白致弘便推開「夢希絲」的玻璃門,並找到約定的位置。

  他今天全副休閒裝扮,意大利手工米黃色毛衣配上進口淡褐色呢絨長褲,使他看起來儒雅可親,而他刻意戴了墨鏡,這可以給自己省去太多旁人的側目和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有些麻煩似乎長了眼睛……

  阮大倩大剌剌地在白致弘對面坐下,為了這一刻,她悉心打扮了一上午、失眠了一整夜。

  昨天下午臨下班前,她的眼線——白致弘的秘書氣喘吁吁地專程跑來告訴她:白致弘約了卓紋。

  於是,她知道她的機會來了。因此,她現在出現在這裡;奧黛麗赫本頭配上那張稍嫌瘦削的臉,再配合今年最流行的叛逆彩妝:銀灰色的眼影、腮紅、亮綠色的口紅……

  這已經夠另類了,她居然還搭配了一身披披掛掛的乞丐裝,噢不,也許她稱這為吉普賽風格。

  白致弘瞪著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怪異女郎,覺得莫名其妙。

  「嗨!我是替卓紋來赴約的。」阮大倩擺出自詡最具嫵媚風情的一面。「我們見過面的,您記得嗎?」

  白致弘緊盯著她一會兒,繼而為難地把目光移開,這種畫面,只消看三秒,他都覺得虐待了自己的眼睛。

  「在白氏大樓,你的辦公室呀,或許,我該來一個完整的自我介紹。」阮大倩試著想勾起他的記憶。「我姓阮,名大倩,今年二十六歲,目前的職業是白氏企業的資訊部組長,資歷五年……」

  「夠了。」白致弘厲聲阻止她再往下說,他當然知道她是誰,只是不想與她有任何牽扯,這女人令他覺得煩躁。「為什麼她『總是』不請自來?」他痛恨她這一點。

  阮大倩嬌笑一聲。「我來陪您難道不好嗎?」妖嬈的媚態,不住地賣弄風騷,頻送秋波。

  白致弘睨她一眼,隨即將臉轉開。

  阮大倩花癡般的得意嬌笑,心中為自己已布好的局興奮不已。

  她部署了一切,記者們兩分鐘之內就會蜂擁而來,而今天的晚報將會以「白致弘的未婚妻首度曝光」刊登頭條,上面還會有她刻意亮出來的鑽石婚戒……

  而現在,該是她與他展現親密關係的時刻了。

  她款擺細腰地把步伐移到白致弘的面前,不動聲色的把豐臀放到白致弘的大腿上,把頭偎進了他寬大的胸懷,臉上的神情洋溢著幸福、陶醉的模樣。

  白致弘根本搞不清楚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到底有什麼意圖,一時之間,還無法做出回應,便聽見她嗲聲地說:「我好喜歡你送的婚戒哦,這麼大又這麼漂亮,相信你一定是真心愛我的。」阮大倩眼角餘光瞄到餐廳外停下的採訪車,開始端上她的戲碼。

  「婚戒?愛你?」白致弘全身雞皮疙瘩掉一地。「小姐,你是不是在做夢?」

  「唔!怎麼這樣說嘛!難道你忘了我倆六年的濃情蜜意?」她邊說,邊想著門外那些記者怎麼還不進來?「來!親一個,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說著,一張塗滿口紅的唇就要往他的臉上貼去。

  在白致弘閃躲之際,「夢希絲」的大門被粗魯的撞開,還沒看清發生什麼事,白致弘就被一個陌生女孩拉著跑了,只留下一臉挫敗氣惱的阮大倩,隨後又有一群人從她身旁擠過,差點把她擠扁。

  被拉著跑的白致弘在穿出「夢希絲」的另一扇門後,終於發問:「你到底是誰?」

  而在同時,那女郎也問:「你的車在哪裡?」

  迫於身後那群追逐者鍥而不捨的情勢,白致弘只好先與她上車。

  「先去陽明山。」卓蓮快速地發號施令。

  算她眼尖,匆匆一眼便認出了這個氣質不凡的男人就是卓紋在她的傳呼中心裡所說的,她一定一眼就可認出來,歡迎她海削一頓的男人。更遑論他正坐在她再三強調的那個位子上。

  她當然不認識這個卓紋賣關子的男人,所以,此刻她正猛對他瞧。

  哇!真是個出色的男人,是上帝最偏心的傑作。

  卓蓮此刻才發現卓紋派來的「專任司機」不俗,那張俊美得連女人都自慚形穢的臉不說,那健美碩長的體格,不知蓄了多少連男人都要嫉妒的威儀氣勢與能量,這麼完美的男人,哪個女人捨得放手?也難怪剛才那個「四不像、只能辨識為女人」的人會纏著他不放。

  這人如果來當我的姊夫,肯定羨煞整個縣市。卓蓮想著,有發現瑰寶的興奮。

  「喂!你有沒有女朋友?」卓蓮問。

  「我?」他第一次被簡稱「喂」。「你說呢?這個問題很難有答案,倒不如說說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不知是不是等卓紋等得走火入魔了,他覺得眼前這女孩的長相與卓紋頗為相似。

  「剛才?」卓蓮側著頭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說那群人?我不知道啊!我只不過才搭了半個小時的火車而已,怎知會有那麼多人看上我、纏著要和我做朋友。」

  「是嗎?」聽起來像神話,他不以為這女孩有如此魔力。「那你為什麼不在他們之中挑一個,偏挑上我?」

  「你?」卓蓮覺得詭異,但還是回答道:「因為我知道你是專程來接我的。」

  又是一個自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嗎?怎麼他的聲名無遠弗屆,連初出社會的小女孩也知道他?白致弘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喂!你跟我姊是什麼關係?她怎麼請得動你專程來接我?還是你欠了她什麼?」卓蓮好奇的是眼前這超級大帥哥是不是卓紋的男朋友。

  「你姊?」白致弘聽出了蹊蹺。「你姊是誰?」

  「我姊是誰?你是不是被剛剛那女人迷昏頭了?竟然連我姊都會忘記,看我告不告你的狀。」卓蓮有捉人小辮子的得意。「我還是先自我介紹好了,我叫卓蓮,卓紋惟一的妹妹。」

  「卓蓮?卓紋的妹妹?她說我專程來接你?」白致弘咬牙切齒地重複她的話,握住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彷彿忍耐著一股即將爆發的火氣。

  「難道不是嗎?她歡迎我海削你一頓,霸著你大玩特玩幾天呢!」卓蓮直言不諱。「所以嘍!我們先去陽明山,再去關渡,然後去白沙灣、八仙樂園……」

  「我沒有答應要陪你去哪裡。」他的口氣有壓抑著脾氣的冰冷,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是回去找卓紋算賬。

  「卓紋說你會好好照顧我、陪我去玩的。」卓蓮嘟起嘴,不依地咕噥道。

  不知為什麼,一聽說是卓紋交代的,他那盛怒的脾氣平息了大半,而且還升起了要不負所托的使命感。

  「你知不知道,她是送羊入虎口。」他佯裝恐嚇道。

  「你是老虎嗎?卓紋倒沒說。」卓蓮聳聳肩,沒有絲毫害怕情緒。

  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相信她,還是相信我?」

  「自從她被拐了兩百多萬後,只有她不相信我的份。」她把這件事當作笑話來講,順口提出。

  「被拐?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他急急地問,關心之情油然而生。

  於是卓蓮像說天大的笑話般,邊哈哈大笑邊把這件害慘了卓紋的事,交代個一清二楚。

  這麼慘的事讓卓蓮說得這麼愉快,白致弘差點就想把她當場捏死。他懷疑眼前這個小妮子到底明不明白她把卓紋害成什麼樣子?

  「於是,她就選擇了下海當應召女郎?」這是他惟一的答案。

  「下海?」卓蓮怔了一下,心裡快速轉了好幾個念頭,狡儈地反問:「哦!你是她的客戶嗎?很高興認識你。」她大方地伸出手,很認真的與他握手。

  卓蓮一邊與白致弘握手,一邊想道:卓紋在玩什麼花樣?莫非她想「獵取」眼前這男人?哈哈!真有眼光,她千萬不能壞了卓紋的好事。不過,她最關心的事:遊戲玩到哪兒了?她現在加入來不來得及?

  心裡一面揣測卓紋的心思,一面覺得納悶,她與這男人獨處一車,早已超過半個小時,為什麼他絲毫不受她「桃花命」的影響,沒有主動與她攀談的跡象?還要她先做自我介紹?莫非他早已心有所屬,而且強烈到不受任何人影響?對象是卓紋嗎?

  哈哈!看來她的「愛情偵探社」,可以在台北開張嘍!這會兒,先弄清他是何方人物吧!

  「我都做過自我介紹了,你呢?」卓蓮單刀直入。

  白致弘蒼涼一笑。對卓紋現今的遭遇相當同情,而且霎時間對她的怒火全被滿腔想保護她的念頭所替代。

  「我叫白致弘。」他簡明扼要,正為卓紋的苦難哀悼著。

  「咦!白致弘?你就是富有得令人覬覦的白致弘?」卓蓮睜大雙眼,大叫。「太好了,既然你那麼有錢,當然就不怕我吃喝玩樂了對不對?那我就手下不留情嘍。」卓蓮的腦筋機靈得嚇人,尤其在可以白吃、白喝、白玩時,更顯聰慧。

  白致弘沒有半點心緒搭理她,卻被卓蓮全視為默許。

  於是,一場莫名其妙的旅程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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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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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紋這幾天臉色慘白得厲害,原因無他,就是阮大倩懷恨在心,有事沒事就跑來擾亂一番。「你到底把『飆情大少』藏到哪裡去了?」阮大倩一口咬定她藏起了白致弘。

  「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見我把他藏起來了?」卓紋回答著第一百零一次的重複台詞。

  「星期天下午分明是你和他有約。」阮大倩硬是懷疑卓紋和那天劫走白致弘的小女孩有關,不講理地逼問著。

  「我又沒去。」誰知道卓蓮把他拐到哪裡去了。「如果他還活著,就會自己回來。」卓蓮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整死人的紀錄。

  「咦!你說得這麼肯定,你一定知道他的下落。」阮大倩不放棄地斷言道。

  「你希望我求神問卜,還是借重我的長才,算算他仍在世上的機率?」卓紋這幾天知道白致弘不在,壓力明顯的減少了許多,又因知道他與卓蓮在一起,連擔心也不曾。

  「我只要知道他在哪裡。」阮大倩大吼。

  「去報警呀!為什麼不去呢?警察會給你答案。」卓紋一副事不關己樣。

  拜託!這女人是怎麼一回事,簡直是無聊到極點,卓紋不禁瞥了她一眼,忍不住暗罵她一通。

  「對了,他星期天約你幹麼?」阮大倩試探地問。「你們的交情到什麼程度了?」

  「約我……」她實在不想再說出令她心生遐想的謊言,但,除此之外,她還有什麼話好搪塞?「我不知道耶,我又沒去。」卓紋只好實話實說。

  「你放『飆情大少』的鴿子?」阮大倩佯裝驚訝地大叫。

  空氣中陷入一陣沉默,驀地,有一個男聲冷不防地乘虛而入。

  「放得好!搞不好就是因為你放他鴿子才使他失蹤的。」不請自來的是白天辰,他走進卓紋的辦公室,看見裡面「閒雜人等」不少。「你這裡常常都是這麼熱鬧的?」他用眼尾瞄瞄阮大倩,還有一直沉默著的沈菁和另一名女職員。

  卓紋不回答,又沒人規定她這裡不能這麼熱鬧,他是眼紅還是來找她麻煩的?

  「看來有高階主管在下逐客令了。」阮大倩一臉訕笑,領著其他二人走了。

  「真是稀客。」卓紋嘴角泛起淡淡的嘲笑。「沒地方坐,你站著吧。」

  「只可惜我不打算站著。」白天辰走近她。「你起來吧!」

  他這趟是來檢查電腦,最近已經連續十幾件案子失手了,他再不勤勞點查,恐怕對不起他堂弟。

  「你的電腦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人進得去?」白天辰重新開機,輸入指令,並開啟連線監視系統。

  「我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眼前的白天辰就進得去,恐怕公司裡的高階主管都進得去,她又沒有各級主管的名單。

  「你所做的資料有沒有被看過或盜拷?」他實在不願意懷疑她。

  卓紋側頭沉思著。「在我看得到的範圍內並沒有,在看不到的範圍就不知道了。」

  白天辰知道問了也是白問,誰會對這種事不打自招?反正他已經開啟了連線監視系統,誰動這台電腦都逃不過他的電腦偵測器。

  這件大事告一段落,現在他要辦另一件大事了。

  「那,致弘在不在你看得見的範圍?」白天辰瞭然於胸地淡笑著。由白致弘談到她時的激烈反應看來,不難猜測她對他的影響力,但是,她呢?白致弘對她有沒有等質等量的影響力?

  卓紋一愣,隨即立刻作答。「是有不少女人希望進駐他看得見的範圍。」至於她自己,意識裡對他所散發的危險性避之惟恐不及;孤寂的內心呢?除了放任他的形影來擾亂自己的生活外,她自己也不甚瞭解。

  「我問的是你。」白天辰心中自有打算,如果她一如謠言所傳,是個應召女郎,他大概會與她玩些低層次的遊戲;如果她懂分寸,那他大概也不會太失禮,她的措辭口吻決定他的態度。

  「為什麼問我?比我對他有興趣的女人滿街都是。」卓紋反射性的層層保護起自己。

  白天辰對她這種非自然反應再明白不過了,她必然比任何女人都對白致弘有興趣,才會故作疏遠,以避免自己陷入太深,畢竟白致弘對她來說是可望不可及的。

  「你敢說你對他沒有絲毫動心?」他只是丟個問題給她,並不希冀得到答案。

  這正是卓紋遲遲不敢坦然面對的問題,每次一觸碰到這個問題,她都覺得自己快被逼瘋。

  「如果他鍾情於你呢?」白天辰對她每個表情背後所隱藏的答案知之甚詳,只是怕連她自己都不瞭解而已。

  「不可能!」她蓄意壓抑的情緒在他這個問題之下爆發。雖然她不承認自己思念他、渴望他,她那赤裸裸的心意卻昭然若揭,她只好一點一滴的從小細節建立起「恨」的城堡,以掩飾她那令自己害怕的愛意,但是,如果他鍾情於她,她要從何恨起?她辛苦所築的、保護自己的「恨之城」將立於何處?

  「他的表現已經很明顯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白天辰用一對洞悉人心的眼眸瞅著她,不明白她避諱什麼。「他不會放走你的,雖然到目前為止他自己尚未察覺。」

  卓紋惶恐地退了一步,兩眼直直地望著白天辰那對不懷好意的眼。

  他為什麼要這樣說?為什麼要這樣逼我?難道平靜的日子與我無緣?難道非得鬧得我心緒大亂、毫無退路才甘心?

  她不會毫無退路的。

  她的神情冷靜地從惶恐中抽離出來,顯然已經有了堅定的決定。

  她不會毫無退路,她大可一走了之,三年的資歷比起受這些折磨、煎熬、擾亂,實在微不足道……可是,她的心裡,怎麼會有一絲遲疑?難道她在記掛他?

  天哪!她這些混亂的心緒到底是誰造成的?

  卓紋彷彿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只能疲累地靠在門板上。

  「我知道你想一走了之,」不是他懂念心術,實在是她那一剎那的表情堅定得太明顯。「但這不是上上之策,以白氏的勢力,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揪出來。」

  「我沒有要躲。」她冷靜地,眼裡有敵意。

  「最好是如此。」白天辰乾笑,並不相信她。「根據我最近的觀察,白致弘最近不太正常,所以,你最好不要惹他。」

  她哪有餘力去惹他,光應付他留在她心裡的影響力就夠她心力交瘁了。

  「我永遠都不想去惹他。」她無奈地笑。

  如果他沒有出現,她的日子是平順、快意的,他使她的生活顛躓若此,到底是誰惹了誰?

  白天辰挑挑眉,留下一個莫測高深的笑,消失在辦公室門口。

  對於這兩個人,他只等著袖手旁觀看好戲。

  「喲!卓紋身價看漲,天辰董事竟然與你密談一個小時,不簡單哪!」像早就窺伺在側,白天辰才離去,阮大倩就飛也似的跑了進來。

  「他是應你的心電感應,來找我約談去留的問題。」她從猶豫遲疑的心神中醒過來,犀利地反諷道。

  「呵呵,你玩笑開大了。」阮大倩假笑著挨近卓紋的電腦。「我看見他在你的電腦上輸入指令,也許有什麼高階的指示。」才剛碰到鍵盤,電腦就發出了「嗶」的聲音,整個螢幕也閃了一下,老資歷的阮大倩,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你還幹出賣商業情報的勾當。」阮大倩揚起了好笑。「難怪天辰董事會與你討論去留的問題。這根本不需要討論,誰會養一個商業間諜在公司?除非她有什麼特權。」她鄙夷地瞄向卓紋。「也許他想把你當花瓶供著,任『飆情大少』玩耍,博他歡心呢!」

  卓紋斜眼看她,不屑地說:「你有退化的現象哦,講話愈來愈沒水準了。」

  「識相的人是不會賴在這裡的,不過,你應該不會請辭才對,『飆情大少』是條肥魚,販賣情報又能賺不少錢,傻瓜才會辭職。」阮大倩不理會她的譏誚,兀自又說:「你的手腳伶俐,天辰董事怎麼也捉不到你的把柄,對不對?」

  「夠了,你這樣羞辱我,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我求你走開好不好?」卓紋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

  「我正想去找幾個人來向你學學盜取情報的技巧哩。」說著,她巧笑著走出卓紋的辦公室。「莫名其妙的傢伙。」卓紋面對電腦才知道她真的被懷疑了,難怪白天辰要問她那些話。

  真是冤枉啊!她卓紋什麼時候對那些沒意思的阿拉伯數字感興趣了?沒有買主,她盜給誰?況且她向來潔身自愛,說什麼也絕不會昧著良心做這種事。

  算了!反正她都已經決定走人了,有沒有信譽已經不重要了。

  正著手打辭職信,一堆人湧進她的辦公室,其中主角是阮大倩和天辰董事,配角是一干職員。

  「天辰董事,你要為我作主,我那顆五克拉的鑽戒不見了,一定是在卓紋的辦公室。」阮大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拉著白天辰,對卓紋指控道。

  卓紋一臉局外人的表情,絲毫沒將阮大倩的劇碼放在心裡。

  白天辰看著她,微皺著眉。「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前,先不要下斷言。」

  「有!我有證據,她既然連公司的商業機密都偷,沒有理由不偷我的鑽戒。」

  登時,眾人一片嘩然,嘰嘰喳喳地討論這件事。

  「住口,毫無根據的事不要亂說,你有證據證實卓紋偷竊情報嗎?」白天辰有些訝異,開啟連線監視系統才不過半個小時,怎麼好像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沒有,不過我有證據能夠證實卓紋偷我的鑽戒。」阮大倩打開卓紋電腦桌的抽屜,她的鑽戒赫然陳放在裡頭。「你看,這就是我的鑽戒,她分明偷了我的東西……」

  「想不到卓紋真是這種人。」

  「她也偷情報嗎?」

  「真是想不到、想不到。」

  這下子批評之語此起彼落,句句尖銳。

  「東西在她這裡並不表示是她偷的。」沈菁仗義執言。「你一早都在這裡,搞不好是你自己遺落的。」

  「東西會遺落,電腦裡面的商業情報不會遺落吧?如果不是她,那部電腦幹麼要開啟連線監視系統?分明就是她有小偷的可恥行為。」阮大倩大聲疾呼,企圖引起更多的非議。

  「連線系統是我開的,我也想在你的電腦上輸入這種程式呢!」為了將來看好戲,白天辰當然要袒護著卓紋。

  阮大倩氣得直跺腳。「我不管啦!人贓俱獲,一定要按公司法規處理!」連白天辰也替卓紋說話,她感到備受威脅,如果不乘此機會把卓紋「解決」掉,以後恐怕更棘手。

  面對阮大倩的咄咄逼人,白天辰進退維谷之際,當事者自動發言了。

  「演得好!演得好!」卓紋出人意表地擊掌叫好。「看我不順眼,你明說,我也不會放著善事不做,如此的大費周章,真令我受寵若驚哩!公司法規如何處理?當場革職是嗎?卓紋我向來樂於順應人心。」說著,草草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再見了,感謝各位多年來的照顧。」

  她稍一躬身,略盡禮儀之道,而後態度自若地走出辦公室。一群人全愣在當場,久久不能反應。

  卓蓮,你玩過癮了沒?還不快來幫忙搬家。

  卓蓮的傳呼中心裡留著卓紋的這些話,卓蓮聽完,橫起心來,決定再玩個十天八天。

  搬家耶!這麼辛苦的事,她又不是白癡,當然能閃多遠算多遠。

  可是,卓紋為什麼要搬家呢?她在那個地方少說也住了五年,為什麼要搬?

  莫非是有什麼事發生了。卓蓮暗暗猜測,但並不擔心著急。

  總之,她不幫忙搬家就對了。

  「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台北了呢?」守在電話亭外的白致弘沒好口氣地問。

  他陪這小妮子已經混了五天了,報上登載他又有好幾個大工程被搶走,白天辰那傢伙不知在搞什麼飛機,他怎麼能不心急?

  他更急著見卓紋,是她害他被這磨人小妮子纏得無法脫身的,他巴不得趕快見到她,把她海削一頓。

  「還不行那,我姊叫我順便去南部買特產。」每當他提起這問題,她就把卓紋抬出來,那往往能使他就範。

  「南部不是你家嗎?還買什麼特產?」他記得卓紋是台南人。

  對呀!哪有人去自己家買特產的?卓蓮吐了一下舌頭,亂扯一通。「那可不!南部那麼大,特產那麼多,哪能因我是南部人而忽視它們?再說本土人愛用本土貨是天經地義的事。況且我姊那麼久沒回南部了,她當然會想念自家的特產。」

  「好吧……」白致弘再次無奈地投降。「看夠夜景了沒?快回去睡吧!」真搞不懂為什麼她要拿看夜景當回call的藉口,難道是怕他不肯陪她出來?還是怕被綁票?

  被綁票也沒關係,衝著她是卓紋的妹妹,他會贖她的。

  「呼!」卓蓮暗吁了一口氣,慶幸自己的扮功又進步了;隨即拉著他往飯店的方向走。「你是好人,你會不會成為我的姊夫?」這麼多天的相處下來,她發現白致弘真是一個不錯的男人。白致弘皺皺眉,對卓蓮這種近似提議的話,採取不予置評的態度。

  事實上,以他這幾日對卓紋日思夜念的程度來看,他是一百個願意與她晨昏相伴的,但,他不會娶她為妻,只因她是個……風塵女子。

  他會緊緊地捉牢她,不再讓她落入別的男人懷裡,他要她只屬於他,當他一個人的——情婦?這念頭突地竄進他的腦海中。

  「喂!在想什麼?」卓蓮用手肘推他,打斷了他的思緒。「我姊姊並沒有什麼不好,既漂亮又伶俐,身材又不錯,包準替你生一打小孩。」卓蓮得意地揚揚眉,突然想起他們之間的遊戲。「她床上功夫也很了得,不少男人對她不忍釋手呢!」這種功夫由局外人去炫耀,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白致弘沒來由的為卓蓮的話揪緊心口。

  對呀!她現在不知在哪一個男人懷裡軟玉溫香呢!

  他緊握住拳頭,緊抿住唇,緊皺住眉,拚命地想壓抑心中那股熊熊怒火。

  他愛上她了?他幾乎可以確定這件事,可是在心底深處,他並不想承認,也許他只是對她一時著迷罷了。

  「明天我們先到我家好了,我也好久沒回家了。」

  白致弘同樣的回以不予置評的反應,他的腦中、心裡全是卓紋,再也放不下任何字句了。

  搬家是件萬分辛苦的事,卓紋叫苦連天。

  但是,搬家是勢在必行的事,為了遠遠的逃離白氏,脫離白致弘,過她逍遙無憂的生活,再苦也得搬。

  她不想再過那種被白致弘的氣息所圍繞、心神夢境都為白致弘的影子所迷惑的日子了。她要徹底拋棄、遠離,使自己忙碌,再重新活回自己。

  所以,在把新家打點妥當之後,她又找了新工作,是英文雜誌社的業務員。

  業務的工作異常疲累,為了房貸,她別無他法。

  今天,她給自己放假一天——當業務員有這個好處,時間是自己的,想放假誰也管不著。

  在跑完了銀行、電信局後,卓紋call了卓蓮的傳呼中心,留下她的新地址和新電話號碼。

  她知道卓蓮那懶人是不會回來幫忙搬家的。她打那通電話的真正目的,是要她絆住白致弘,直到她確定脫離他的勢力範圍——她害怕他會如白天辰所說般,用盡一切手段霸住她。

  她太害怕了,怕他會想佔有她的一切,怕他的佔有會使她深陷自己對他的愛而無法自拔,她不要他的「佔有」,她要他的愛,配得上她付出的愛……

  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女人只是他用來製造緋聞的工具而已,他不懂女人的愛,也不會去愛女人。所以,她選擇逃離,在自己心神俱碎之前逃離他,也逃離自己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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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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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辰!」白致弘回到白氏企業已經下午四點,他迫不及待地衝到卓紋的辦公室,竟然發現那職務早已換人。「她呢?她到哪裡去了?」

  「誰?」白天辰從電腦螢幕中抬起頭來,神情憔悴、目光呆滯。

  自從卓紋甩頭走人後,沈菁接掌她的職務,從那時起他就開始了水深火熱的日子,沈菁的程度真是差太多了,對預估、機率,半點概念也沒有,所以,在找到替換的人手前,他只好一直憔悴下去了。

  「啊!致弘,你終於回來了!」他認出白致弘來,禁不住一陣興奮。

  「我在問你,她呢?」白致弘激動地揪起他的衣領,他千辛萬苦壓抑的情緒即將爆發。

  「誰呀?你在找誰?」若不是白天辰忙得昏天暗地、頭腦不清,他應該能猜測到白致弘所指何人。「先幫我泡杯咖啡吧!我被你吼得頭好痛。」

  白致弘怒瞪著他,按下電話鍵。「秘書,泡兩杯咖啡進來。」

  「你可以放手了吧?再這樣下去,我什麼答案都想不出來。」白天辰硬扯著他緊鉗住自己的手。

  「哼!你最好給我一個完整的交代。」白致弘憤然地放開手,把他重重地摔在椅子上。

  白天辰此時才有餘力去觀察白致弘,發現他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不過,他的表情真是駭人得好笑,宛如一隻餓極了的獅子,要將他當場撕裂入腹。此刻,白天辰倒吸口氣,暗忖:他可不覺得自己好吃。

  「這裡使我煩悶,我們到休閒室去談吧。」看見桌上那尚待整理的資料,白天辰感到異常苦悶,他現在開始想念卓紋的辦事能力。

  白致弘看看他的辦公室,贊成他的提議。

  秘書把咖啡送到休閒室,兩個男人在門口高掛起「閒人勿進」的牌子。

  「先說你這十多天跑到哪裡去了?」白天辰先發制人,如果他不這麼做,恐怕永遠輪不到他開口。

  「我做什麼事幾時需要向你報備了?」白致弘的耐性早已被卓蓮那小妮子磨光,現下他只想知道卓紋到底在哪裡?

  「咱們現在是條件交換,交易不成,拉倒。」白天辰擺明自己不輕易妥協的肯定態度。

  「我到大陸去勘察地形了行不行?」白致弘端出富麗堂皇的謊。大陸設廠的提案上個月才通過,想不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

  「哦,原來如此。」白天辰即使不相信,也沒有證據反駁他,只好姑且信之。

  「什麼原來如此?你的『貨』呢?」白致弘按捺著性子詢問道。內心卻十分火急,害怕聽到關於卓紋已被「定」走的消息。

  「她辭職不幹了。」白天辰刻意灑脫地說。當時那種情形,他還真難以說明。

  「辭職?為什麼?她為什麼辭職?而你為什麼准?」說著,白致弘的拳頭已經緊握了起來。「不……不是我准的……不,不是我要准……」白天辰沒見過他如此生氣過,頓時慌了手腳。

  「給我說清楚。」白致弘怒視的眼中閃現兩簇熊熊焰火,似乎隨時要將他吞噬一般。

  「唉!說來話長,我只不過到她的電腦上去開啟連線監視系統而已……」白天辰小心翼翼地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

  「你明知道她不會做那種事,為什麼還放她走?」他陰鷙地問。

  「她有嫌疑,你忘了嗎?自從她走了之後,趙氏再也沒有從我手中搶走任何一筆案子。」白天辰無奈地講述。

  聞言,白致弘一驚,難以置信地說:「我不信,我不相信,她絕對不會是那種人。」

  他嘴裡、心裡無比堅定的相信她絕不會做偷竊機密的事,然而記憶中卻有一句話,在動搖著他:你可別炒我魷魚。

  那一天,她無比嬌媚地對他若有似無的請求,活似……活似她不惜出賣自己的肉體來保住這份工作。除了獲取情報搶走利益可觀的生意外,那點微薄的薪水似乎不值得她那麼做……

  是嗎?為了自身的利益,她就這樣輕易地出賣了他嗎?是嗎……

  心裡的小天使說:不!不!她不是那種人。如果她真要聯合趙氏來搶走白氏的生意,早在兩年前,她就可以開始行動,何必等到今天?

  心裡的小惡魔道:是!她就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惜犧牲自己的人,她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擊垮白氏,毀了白氏。

  不!她不是,不!她是,她不是,她是。

  白致弘的心反覆地吶喊、掙扎,她對他而言那麼特別,那麼不可或缺,無論如何也不允許她變成自己的敵人,他要她變成他的人……不!她早就是他的人了。

  白天辰沒有發現他的神色變化,也沒有再說話,為了解除自己眼前的危機,他在心裡向卓紋致歉,他現在斷然不能告訴白致弘,機密沒有走漏並不是因為卓紋不在,而是因為那些數據全是他一手修正、處理的,為了要查出誰是真正的商業間諜,他只能如此了。

  白致弘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心中的糾扯難以言喻,他想起了他們短暫的共處時光,想起了那次的纏綿繾綣,心中的痛苦煎熬不斷湧現……

  他不能接受,如果她就這麼走出他的世界,那他該怎麼辦?

  「不!我要去找她,她是我的,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他低吼一聲後,奪門而出。

  白天辰愣在當場,半晌,回過神後,他發覺這次他意外的做對了一件事。

  「姊!你真厲害,竟然找房子找到這裡來,距離原來住的地方至少要一小時車程。」卓蓮一見卓紋便大加讚歎她的搬家功夫。

  卓紋但笑不語,只有這種距離才讓她感到安全。

  「對了,你怎麼突然想搬家?不是住得好好的嗎?難不成……難不成你把白氏的工作辭掉了?」卓蓮大惑不解,她辭掉白氏的工作,那她與白致弘之間的遊戲怎麼辦?

  「你答對了,你姊姊我現在是個超級業務員,以後別再提起『白』這個字。」卓紋從廚房的冰箱裡拿出一塊蛋糕給她,權充午餐。

  「包括白致弘?」卓蓮真不怕死。「我以為他是我的姊夫人選,你不是為他『下海』了嗎?怎麼會變這樣?」

  「閉上你的嘴!」卓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我先約法三章,你白住這裡可以,但要幫我跑業務,還有,不許再在任何地方待超過半小時,勾引一堆男人回來……」

  「知道了!」這些話卓蓮早就聽膩了,那些男人會被她吸引又不是她的錯。

  「對了,姊!你還有在網路咖啡廳工作嗎?」卓蓮突然問。

  「當然有,如果不維持兩個工作,我拿什麼過日子?」卓紋睨她一眼,那意思是「瞧你問這問題有多智障」。

  「姊!你真辛苦,幹麼不直接嫁給白大哥?他那麼有錢,一定會送你一幢房子,他那麼好,一定不會虧待你……」卓蓮古靈精怪的眸子閃著光芒,她這個愛情偵探可不是浪得虛名。

  「卓蓮。」卓紋板起臉。「你再提到他就給我滾出去!」她嚴重警告卓蓮。

  「何必呢?他很好啊,脾氣好、有耐心,做人又誠懇、長得又帥……」

  「卓蓮!」卓紋大發雌威。

  「我一個字也沒提到白致弘,我只是說『他』而已。」卓蓮無辜地申辯。

  面對她的詭辯,卓紋只能咬牙切齒、火冒三丈地瞪視著她。

  想不到卓蓮竟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兩個好像哦!我提到你時,白……他也是這種表情。」原來他也是恨她入骨。那好,他應該不會再纏著她。

  縱使有些許不平、失落感,卓紋還是為可慶賀的未來感到興奮。

  「他的表現還令你滿意吧?凱不凱?」雖說不想再聽到他、想到他,可心裡仍想知道他的一切。

  「凱!當然凱!這幾天我花了他不下十幾萬,他連吭都沒吭呢!」卓蓮逮到機會便連珠炮似的說個沒完。「本來我只想玩四天的,後來聽到你call給我的留言,又下南部去玩了八天。」

  「你的魅力果然無遠弗屆。」放他倆去廝殺果然是對的,結果是白致弘輸了十幾萬。卓紋為自己的聰明激賞不已。

  「才不呢!都是你的名字使他乖乖就範的。」她覺得白致弘對「卓紋」這兩個字,簡直癡迷得像個傻子。「我想去玩,就對他說是你交代的;想住五星級大飯店,說替你去住;想去高級餐廳,就說我先去試吃口味,以後帶你來;甚至想下南部,我也說是你托我去買特產……只要抬出你的名號,稍微哈拉一下,他就全數點頭了。依我看,你對他的影響才是無遠弗屆。」

  卓蓮悄悄觀察卓紋的反應,赫然發現她的臉上泛起朵朵紅雲。她笑了,眼睛靈活得似在發亮,開始覺得這個遊戲很好玩。

  「別亂說話!」卓紋嗔道。「我不想和他有任何關係,不准把我和他擺在一起。」

  啐!鬼才相信!卓蓮暗啐一口。

  「好了!午餐解決了,快把你的東西整理好,該上班了。」卓紋催促道。

  「什麼?一塊蛋糕就把午餐解決了?」卓蓮咋舌。「難怪你愈來愈瘦,要是他知道,不知會心疼還是生氣。」

  「把你的嘴看嚴一點!小心我撕爛它。」卓紋恫嚇道。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氣她說這些話,還是氣「飆情大少」根本不會心疼女人。

  卓蓮饒富興味地咧嘴一笑,心中有了主張。

  白致弘遲早會是她姊夫的。

  白天辰又瞪著他的電腦螢幕發呆,他的電腦每天都有一段時間鬧彆扭、罷工,所幸這只是短暫性的而已,幾分鐘一過,它又會恢復正常,連他尚未完成的工作也不會遺漏半分。

  剛開始他有些納悶,但,在一直找不到原因的情況下,他只好先由它,等忙完了這一季再請工程師來大整修一番。

  正打算利用這撿到的幾分鐘到外面的花園去散散心,白致弘卻匆匆忙忙地衝進來。

  「喂!你是怎麼調派人手的?居然派一個毫無概念的人去做卓紋的工作!」白致弘在審閱各案子的時候,發現了從沈菁手中出來的荒謬數字,氣得豈止噴火。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能答應去幫你找卓紋了吧?」白天辰莫可奈何地攤一攤手。「我是活該,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公司明訂新職位的試用期有兩個星期,他早就換人了。

  「亂來!你明知道卓紋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能取代她,你竟然隨便找個人接替她!」白致弘對他怒吼。對於他輕易放走卓紋的事,一直記掛心頭。

  「好好!老兄,我終於知道她的重要性了。」白天辰連忙安撫他。

  「知道她的重要性就趕快去把她找回來!」這半個月來,白致弘找得筋疲力竭、灰心喪氣,但他仍沒有放棄,他知道白天辰神通廣大,只要逼逼他,他一定會想辦法找到人。

  「我早就告訴過你,如果有辦法分身,我早就去把台北市掀過來了。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肯,而是我愛莫能助。」白天辰瞄瞄桌上那疊有如山高的公文。

  「既然不是你不肯,你就自己去想辦法,別用愛莫能助當藉口。」白致弘又朝他大吼。總之,一天不見卓紋,他就一天心神不寧、情緒難安,怕她真如他險惡的猜測——為了竊取情報不惜出賣肉體。

  也不知是他情緒波動得太厲害,動搖了白天辰的電腦,還是他的獅吼威力太猛然,嚇到了電腦,一直擱在桌上的滑鼠突然「咚」的一聲掉在鍵盤上,也不知砸到哪個鍵,電腦螢幕突然由罷工的狀態,跳進另一個工作環境。

  在那個環境裡,他今天交代下去讓沈菁練習的客戶資料儼然出現在螢幕上,所不同的是這是做好了評算、預估的完整資料,而此時電腦的動作是把它拷貝到另一個磁碟機的磁片中……

  白天辰看著螢幕的變化,眼神愈來愈沉、愈來愈沉……

  白致弘看他神色不對,連忙隨著他的視線把目光停在螢幕上,當場他也張口結舌。

  「好樣的!竟敢這麼明目張膽。」白致弘咬牙切齒地喃喃自語。隨即,他按下二十樓的分機,那裡是所有系統的機房重地。「開啟全面監視系統,主要目標設定在十五樓,一五四辦公室,鏡頭對準電腦和操作員,全程攝影。」

  「是!」對方恭恭敬敬地回答。

  「該死!我竟然忙得忘了我的電腦和那台電腦部分連線,只要有任何盜拷行為,我的電腦會顯現,而我卻以為是它秀逗了。」白天辰猛敲自己的腦袋,那些工作真是把他忙壞了。

  「現在你知道你犯了天大的錯誤了吧?」白致弘的臉色極為難看,因為白天辰聽信旁人的胡言亂語,相信卓紋是個賊。但,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是雀躍的,不只是因為洗脫了卓紋的罪嫌,更是因為她不像他心中所害怕的,是他危險的敵人。

  然而,如此一來,她又變成一個只要有錢,任何人都能擁有她的拜金女郎……

  她床上功夫也很了得,不少男人對她不忍釋手……卓蓮認真的語氣在他耳畔響起,他的難忍情緒在體內蠢蠢欲動,心口在猛烈抽痛。

  不!她到底在什麼地方?為什麼不出來說明這一切?她到底要折磨他到幾時?

  「證據還不夠充足,如果她是想拷貝一份備查呢?」白天辰走到書架去,把他尚未簽署過的文案拿出來。指控別人需要證據,辯控也是需要證據的。

  他攤開卷宗,把上面的幾個數字加以比較,愈比較,他的臉就愈垮、愈皺……

  趙氏開出的價碼竟與沈菁估出的結果相距不到五十萬!第一件是,第二件也是,第三件、第四件……

  「趙氏那些人對沈菁真是死忠啊!」白天辰呵呵傻笑,笑自己傻得搬塊大石頭來砸自己的腳。「他們一定以為我們想玩花樣,也或許是前一陣子正確的情報走漏,讓他們嘗到了甜頭,從此誓死效忠一張磁片……呵呵,我……我一定盡最大的力量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卓紋找回來!」說著,在白致弘火山爆發之前,逃之夭夭。

  沒有白致弘的日子,應該是好過很多的;如果卓蓮不是心血來潮就懷念起任她揮霍的那十幾天的話。

  卓紋離開白氏已經兩個多月了,對白氏她沒有多少懷念,只是不知不覺地數著日子,像在期待著什麼,但是,當報章雜誌又開始刊登白致弘的緋聞時,她連日曆也懶得撕了。

  雜誌社裡的女職員個個都是白致弘的崇拜者,只要一有絲毫動靜,消息就會以排出倒海之勢衝進她耳裡,她想擋、想逃都無能為力。

  「卓紋,你看,『飆情大少』又換女伴了,這次的比上次的醜,聽說這個阮大倩還是他公司的部門之花哪。」

  公司明訂的下午茶時間,就是她們的嚼舌根時間。

  「如果她那種樣子也能當部門之花,那我大可去選亞洲小姐了。」

  「阮大倩?姿色不怎麼樣嘛。」卓蓮看了一眼那幀相片,轉到卓紋身邊來,疑惑地問:「我和他在一起的那十幾天,為什麼沒有記者來拍照呢?」

  卓紋無聊的別開臉,表明不關她的事。

  「算了,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問他。」卓蓮對他可是非常懷念的。

  「你敢,我就拆了你。」卓紋恫嚇她。

  「我當然不敢!」才怪!卓蓮不動聲色那麼久,不是沒原因的。「可是,你可不准再在夢中叫他的名字,也不准每次看見他的情侶照就心情不好、歇斯底里,這樣我會吃不消的。」她微嘟起嘴,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可憐。

  「你有完沒完?」卓紋冷喝一聲,沉下臉來,兀自走到窗前去。從這扇窗正好可以遙見潛藏在千樓萬廈中,白氏大樓那個造型特異的屋頂。她不曾刻意去尋找,卻總讓她能一眼看見,那會使她的心情平靜不少,但也使她的心微微刺痛。

  「你們姊妹在談誰?是不是喜事近了?」有同事想來加入她們的話題。

  「是啊!喜事近了!」卓蓮用饒富興味的眼神瞄瞄卓紋。「辦喜事時,一定會邀請各位的。」

  這個答案真是賓主盡歡,只有卓紋打背脊升起了陣陣寒意。

  「我是新來的總裁秘書,請問辦公室在哪裡?」卓蓮破天荒地在十點以前起床,穿上優雅的套裝、化上點淡妝,踩著高跟鞋,駕臨白氏企業。

  「總裁秘書?不是才剛進去嗎?」那職員眼力之好的。

  「嘿嘿!」他倒能在幾千人的上班人潮中找到總裁秘書咧,卓蓮邊傻笑邊想矇混的對策。「我是新上任,來交接的嘛。」

  致弘要換秘書?他怎麼沒有聽說?再說,這女孩怎麼有點面熟呢?白天辰頗為納悶。

  「你滿十八歲了沒?」這女孩乳臭未乾,還有點可愛、單純、天真的氣息。

  「小子,我老得可以當你阿姨了。」卓蓮媚笑,突然臉色一沉。「說不說總裁室在哪裡?」「在……在……」白天辰憋住想笑的衝動。這女孩八成是上帝派來給他那個日益老氣的堂弟當開心果的,如果她能使致弘恢復的話,他何不讓她試試看呢?

  「阿姨,總裁室今天謝絕參觀,請明天再來。」他忍不住想再逗逗她。

  「卓蓮阿姨今天非見到白致弘不可,帶路吧,乖孫子。」卓蓮又笑,笑裡有「如果不照辦,小心你那條小命」的恫嚇味。

  卓蓮?莫非是「罪魁禍首」卓紋的什麼人?白天辰警覺地嗅出一絲轉機。

  「好吧!卓阿姨,我帶路就是了。不過,您若有什麼好戲可看,千萬別忘了關照我。」白天辰遞上他的名片。

  卓蓮乾笑兩聲,心裡為他那睿智的眼神心動,還有他那與白致弘相似的氣質。

  「你想必是來拉開序幕的。」白天辰邊進電梯邊探口風。

  「錯!我是來HAPPYENDING的。」

  「我所說的序幕關於你、我。」白天辰別有所指地說,嘴角揚起了一抹頑皮的笑意。

  這又再次證明了卓蓮的魅力不凡。

  「是嗎?先去問你姨丈答不答應吧!」卓蓮什麼唐突的陣仗沒打過,她多得是應付的法寶。電梯的門開了,白天辰帶卓蓮進總裁室,赫然發現白致弘躺在總裁室的沙發上,睡得不省人事。

  白天辰也不幫她叫醒,兀自攤攤手,離去。

  卓蓮也不慌,習以為常的從手提包裡拿出一瓶香水來朝他噴灑,她知道白致弘對某些香味是非常敏感的。

  「哈啾!哈啾!哈啾!」在連打了三個噴嚏後,白致弘詛咒著醒來。

  「卓紋!」他緊跟著驚呼,表情像遇見救星般興奮。

  「看清楚,我是卓蓮。」她們又不是雙胞胎,怎麼會認錯?難不成他想念卓紋想念得走火入魔了?

  白致弘的臉上明顯地寫著挫敗和失望,但在他認清是她之後,心中又湧起一線希望。

  「先說好,我不是來找你抬槓或訂下什麼環島之旅的,我只是來問你:有沒有什麼事要問我?」

  「有!」白致弘從沙發上彈跳起來,也不管自己的邋遢,劈頭就問:「卓紋在哪裡?她好嗎?她搬去哪裡?在哪裡工作?電話幾號?」在無止無盡的尋找和失望後,卓蓮的出現宛如散佈佳音的天使蒞臨。

  「你問卓紋幹麼?你的女伴呢?她們應該比卓紋更受你的注意吧?」卓蓮不答反問。

  「你……你只管把答案告訴我。」他煩悶地扒了扒頭髮。

  「你這人好自私、霸道,難怪我姊要搬離那麼遠。」卓蓮使性子地嘟起小嘴。

  「你不懂!」不懂他的心結。

  「你愛她嗎?」卓蓮單刀直入,不喜歡拐彎抹角。就是想知道他對老姊的心意如何?

  「尊嚴與家世不允許我愛上一個應召女郎,可是,該死的,我愛她!」也許因為卓蓮容易使人撤防,他才能說出心裡的話,也許是他再也承受不了這緊捆自己的心結。

  「應召女郎?那個遊戲該結束了吧?卓紋死也不會去當應召女郎的。」卓蓮真想好好取笑他對卓紋的不瞭解。「她生平最唾棄那些出賣尊嚴的女人了,就算再背負一筆房貸,她也不會去做那種行業。」她淺笑,努力克制住滿腔的笑意。沒辦法,戀愛中的男女個個都是傻子呀!

  「難怪……難怪我翻遍了台北市的特種行業,都沒找到她的蹤影,也沒人聽過她。」

  「這下你知道了吧?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騙你,不過,我可以肯定卓紋絕對不是應召女郎。至於其他的,你自己去問她嘍。」

  說完話,卓蓮稍事整裝一下,準備走人。

  「等一等,你沒有告訴我她的行蹤。」

  「讓我好好考慮、考慮。」卓蓮故做沉思狀。「這攸關我的生命安全,我還是別說好了。」她轉身送他一記甜甜的笑。

  「卓——蓮——」白致弘咬牙切齒地迸出話來。

  「不准再這樣叫我。除非你從今以後改口叫我『小姨子』,否則免談。」卓蓮連說這種話時都笑得又甜又膩。

  「是——小姨子——」白致弘真被她逼慌了。

  「勉強過關。」卓蓮露出不甚滿意的表情。「喏!她白天在這家公司當業務,晚上在這家餐廳當服務生,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她揮揮手,故作灑脫狀地離去,留下一臉興奮異常的白致弘對著名片發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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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1:47:1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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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的晚班最忙。

  因為週末的關係,十二點過後仍有很多人蜂擁而來,把DINNER網路咖啡廳全坐滿了。

  「卓紋,下班了。」卓紋的交接班——亞美催促著,好像她急著走一樣。

  「好!我把二十三桌收一下。」卓紋說著,便向二十三桌走去,而亞美則隨後陳設新的餐具。

  收完後,卓紋到更衣室去把制服換下來時,已經凌晨兩點半。

  走出餐廳大門,迎面吹來一陣冷風,令卓紋打了個哆嗦,趕忙扯緊大衣,保暖身體。

  「卓紋,你今天好晚。」她的同事——彼德騎機車從她背後來。自從搬了家之後,彼德因為住得離她近,就十分熱心的自居為她的騎士,每天接她下班——充分讓她感覺人間處處有溫情。

  「星期六嘛!」卓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上車吧!工作一天也累了。」彼德催促著,多少有份疼惜。

  「謝謝你。」卓紋對他是感激的,正當她扶著他的腰,準備上車時,一個極冷、比冬夜更冷的聲音刺入她的耳膜。

  「卓紋!」白致弘負著手,靠在旁邊陰暗角落的牆上。他們沒有發現他,他卻把他們的對話、一舉一動盡窺眼底。

  卓紋對這聲音有份心悸,但疲累使她視線不清,她瞇起眼來想瞧清眼前之人。

  「你是誰?叫卓紋做什麼?有什麼企圖?」彼德義不容辭地扮演起捍衛者的角色。

  「卓紋,過來!」他命令,以霸道、專橫的口吻。

  他們的親暱使白致弘陷於自己也難以控制的惱怒,這次他不想去壓抑自己,因為他太生氣了。

  「卓紋不會過去,我也不會讓你傷害她。」彼德把她護在身後。

  卓紋這時已認出了他的聲音,在心底對他的那份思念昂然抬頭前,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已經佔據了她——她始終沒忘記他是個危險的人。而在他的面前,她不允許自己是個柔弱的女人,只因她的不服輸。

  「白先生,我已經不再是你的員工了。」卓紋拍拍彼德的肩膀,安撫他的警戒怒火。

  「你聽到了嗎?請注意你的口氣。」彼德雖然氣消了大半,但,他仍執意護著卓紋,好像她是他最重要的人。

  「你……」白致弘一下子被挑起了火氣,雙瞳驀然點起了兩把幽暗、噬人的黑火,恐怖而極具侵略性。他惡狠狠地瞪視彼德,登時,彼德渾身顫動了一下。

  而卓紋卻恍若未覺,一字一句似要挑起白致弘更大的怒焰般。

  「白先生,我想,我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了。」然後她輕聲對怔仲著的彼德說:「該回家嘍,時間真的不早了。」這話聽在任何人耳裡,都會以為是一對新婚的夫妻或親密的情侶間的細語呢喃。

  於是彼德得令,發動引擎。

  白致弘則滿腔怒火驟然全爆發了出來,手往前一抓,硬生生地將卓紋從機車後座上扯下來。然而,卓紋並沒有如他的願,立即跌到他懷裡去,她的另一隻手卻反拉著彼德的衣服,在彼德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後,立即伸出手扶住她。

  「放手!」白致弘惱怒地大吼。「我要帶她走!」

  「該放手的是你,白致弘,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會跟你走,我跟你毫無瓜葛……我甚至是恨你的!」這些話不經思索地衝口而出,同時震撼著兩個人。

  她曾經是那樣不擇手段的想擺脫他的糾纏,也曾經以為只要脫離白氏,就可以成功地擺脫他,誰知……她根本無法掙脫。他的形影像鬼魅似地纏縛著她,而她心中對他的那份懸念,輾轉糾纏,一再地逼她坦承,她的恨,似乎很薄弱,或許只是怕愛情會給她帶來傷害而勉強築起的保護層而已……她一直是愛他的,和許多企盼他青睞的眾多女人一樣。

  而白致弘那緊握住她的手,像被什麼重物擊到般,略微鬆開,但,也只是一瞬間,隨即又不死心地把她緊緊扣住。

  「恨就恨吧!我不在乎你恨我,」他的唇角泛上一抹邪惡的笑。「因為我是『飆情大少』,沒有一樣我想要的東西能從指縫間溜走!」手大力一扯,沒能鬆脫另一端的掌握,卻令卓紋痛呼出聲。

  「叫他放手,否則,下場自行負責。」白致弘陰沉地說。

  「我不放。」彼德豈只不會放,他甚至還一手摟住卓紋,另一手捉住白致弘的手腕企圖揮開他。

  「休想!」

  彼德非但沒有揮開白致弘的鉗制,反而讓白致弘捉住了手臂,推了開去。

  白致弘飛快地把卓紋緊箍在懷裡,邊對彼德發出警告。「你最好別再對卓紋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則,我會讓你無法生存下去……」

  「你憑什麼?!」卓紋大吼,幾番的掙扎已經令她筋疲力盡。「你沒有資格那麼做……」

  她幹麼要對他說這些?於情、於理、於法,他都沒有理由干涉她,也沒有理由鉗制她,更遑論此時此刻他為了她竟在恐嚇另一個無辜的男人。

  「你怕我不利於他?」白致弘瞅著她,那一波波襲來的痛楚,令他喪失理智,難道她就這麼不相信他,認為他是如此小人?「你最好跟我走,否則,我恐怕不只會不利於他,連他家裡的人都可能遭殃,你仔細想清楚。」他痛心地撂下狠話。

  「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去打電話報警,說你綁架卓紋!」彼德情急地大吼,亮出法律這張王牌。

  「你可以試試看……」白致弘冷冷地笑。

  「不!」阻止彼德的竟然是卓紋。「對不起,你別再管我的事了,你走吧,別讓我害了你。」

  「卓紋,你……」卓紋的話令彼德驚駭。「他是不是拿什麼要脅你?還是他用什麼逼迫你?」

  「沒有,真的沒有,我只是想自己解決這件事。」卓紋冷靜地說。「我不會有事的,我和他之間有些誤會,只要說開來就沒事了,你不要擔心,先走吧。碰到卓蓮就跟她說,我和白致弘有些事要談,叫她不要擔心。」

  「你……真的不會有事?」彼德再次探問。

  「嗯,放心吧!」卓紋露出淺淺的笑容,像在對彼德保證般,然後,她率先走近白致弘的賓士車旁。「可以走了嗎?」

  「很好。」白致弘滿意地為她開車門,隨後,自己也坐上駕駛座,馳騁呼嘯而去。

  夜色中,獨留漸行漸遠的點點車影。

  「有什麼話你就快說吧!」

  卓紋坐在白致弘別墅的大廳沙發上已近半個小時。她等著白致弘有所表示,卻遲遲未見他發出一聲半響,抬眼看見他那直盯著她的雙眸,心裡委實害怕得想逃。

  「如果你的意圖只是這樣的話,我不介意給你幾張放大照片。」他與她還有什麼糾葛呢?她實在想不透,雖然她對他有萬般思念,那只是她的事,她一點也不敢奢望「飆情大少」也會有這種溫柔情懷。

  「看著你,我覺得勝過千言萬語。」他內心的波濤洶湧該如何告訴她,他從未如此想念過一個女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她。當她反抗的時候,他簡直不堪忍受……而此刻,她就在他面前,他躁動不安的心平靜了下來,如浪濤起伏的情緒也變得恬適、平和,彷彿只要靜靜地看著她,幸福就會將他圍繞。

  「我不會窺心術。」卓紋不耐地說。他到底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對她無情,卻又老愛用甜言蜜語來撩撥她的心緒。「如果你只是想看看我,相信你已經看夠了,現在我要走了,相信你不會有意見,更不會拿我朋友的安危來威脅我吧!再見!風度絕佳的『飆情大少』!」說著,她起身想走。

  「我不只想看看你而已。」說著,他扣住她纖細的手腕,稍一用力,她已經跌入他懷中。

  「放開我!」卓紋反射性地掙扎,心中響起的警訊令她瑟縮了一下,也令她做出激烈地掙扎。「快放開我!」

  這樣的距離太危險啊!太容易使她高築的城堡頹毀,也太容易使她的保護層褪去,她不該給他這麼靠近她的機會,她該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她不該……

  「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他動人的低喃拂過她的耳際,以無比驚人的力量安撫了她惶恐的心田,她居然不再那麼害怕了。

  她像只溫馴的小貓,蜷在白致弘的懷裡低聲啜泣。

  「你也想我,對嗎?」他的下顎輕輕摩挲著她的頭頂,這些日子來的濃烈思念泛開來,漾滿了兩人相處的空間,氣氛很美好,靜謐中有甜蜜。

  「也?」卓紋抬起迷惘的眼來,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的話。

  「你只要答是或不是就行了。」白致弘微笑著,發出一聲輕歎,她在身邊的感覺竟是如此充實美好呵!

  「我沒有聽清楚問題。」恍惚之間,她以為他也想念她。

  「我問,你是不是也想念我?否則,怎麼肯這麼安靜的待在我懷裡?」他詳盡又耐心地重述剛才的問題,唇邊泛著笑意,眼瞳有柔情無限。

  「你……你是不是在對我表白什麼?」卓紋驚訝得不知該昏倒還是跳起來,她剛剛真的聽到他說「也」想念她耶,真的嗎?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白致弘輕皺眉心,用手指輕點了她的鼻尖一下,將頭埋在她的頸窩間,耳語道:「我非常非常想念你。」

  「不可能,你應該很討厭我才對,我是眾人鄙視的歡場女子,你怎麼可能想念我?你一定搞錯了。」她奮力想從他舒適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拜託,別再耍弄我,你方纔的態度像是想殺了我,放過我吧!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

  「你想聽我的解釋嗎?」他頗具深意地凝視她,那深邃的眼眸再次使卓紋躁動的心平靜下來,一隻手不安分地來回撫觸著卓紋充滿女性柔美的胴體。「條件交換如何?」

  一陣麻酥戰慄掠過卓紋心頭,她有些恍惚,不知該如何思考,在他的輕啄下嬌喘出聲,臉上的紅暈渲染開來,更增添一股女性風情,深藏在她心底的想念,在每一個細吻中,彷彿解了咒般有慾望的衝動。

  「給我答案,你是不是也想我、愛我?」他低頭細吻她雪白的頸項。

  卓紋閉上眼感覺他所帶來的輕顫,長久以來對他的渴望在心中潰堤。

  「你……你這樣賴皮?」她全身像著火了般,熱燙且灼人。

  「如果我說我非常想你,非常愛你,你能不能也來愛我?想我?」他的吻掠過她的每一寸肌膚,直到豐潤的酥胸前。「喜不喜歡我的賴皮?」

  她的手自然地環抱住他的後背,來回游移,然後,大膽地解開他襯衫的扣子,真實地撫觸感受他強壯的身軀,但,她的大膽也只是一剎那,理智與羞怯使她停止了動作。

  「別,別停。」他深吸一口氣,把她羞怯的指尖拉到唇邊吻了吻。「我喜歡你帶給我的感覺。」

  卓紋不能思考、無法判斷,任憑他的引導,展開更坦白的感官之旅。

  「卓紋,天哪!放慢你的動作,卓紋……」他在她唇舌間咕噥。

  在那一刻,卓紋顯然感到失落,一雙美目不解地盯著他。

  接著在一聲沙啞的低喊後,他再次俯身過去,讓她好奇的手得到滿足,自己則抱起她,往舒適的房間走去。

  「慢點,好嗎?這次我不想像上次那樣,弄疼你。」他輕啃她如精靈般的蔥白玉指。「先讓我看看你。」他的手輕撫過如雪般晶瑩、白嫩的每一寸肌膚,在她身上灑下無數火苗。

  感覺到他的手來到她的大腿內側時,她因期待而全身輕顫。他輕柔地探索著,愛撫著,她幾乎無法等待那種令她神魂顛倒的感覺再度襲來……

  「你準備好了嗎?」他重新吻上她,止住她不安、扭動的身軀,與她攜手漫步彩虹的頂端……

  「我是不是又成了你的交易了?」在激情平息下來,理智恢復後,卓紋敏感的保護層又捍衛起它的主人來。

  「你要這麼想,我也不能阻止,但,那個遊戲早就結束了。而我找到了一些線索,可以開始我們的另一種關係,你想不想知道?」白致弘撐起一隻手來,居高臨下的將卓紋圍在他的視線內,另一隻手則用食指頑皮地逗弄她的髮梢。

  「不想。」卓紋扭過頭,拒絕被他玩弄於手掌間。

  「如果我非要說呢?」白致弘瞥視她,促狹地說。

  「你要做什麼不關我的事,只要別吵我。」她的人是被他俘虜了沒錯,可是,他休想俘虜其他的。

  白致弘莞爾一笑,她的脾氣又倔又拗,令人望之卻步,但這正是她吸引他的原因之一。

  「我知道你不是歡場女子,也知道你不是竊取情報的偷兒,你何不再回到白氏來?」他的食指轉移陣地去逗弄她的酥胸。

  「不!好馬不吃回頭草。」她捉住他頑皮的手指,強自鎮定自己又被他撩撥起的渴望。

  「為什麼?」他轉而舔舐她的耳垂,說道。「你又為自己增加了一個謎。」他緩慢的、輕巧的探問,像惟恐侵犯了她的心結與神秘。

  「告訴我,既然不是為了竊取情報,你當初為什麼要不擇手段的留在白氏?」難道是為了獵取他?那麼,她是成功了。

  「不錯,我的確是想為房貸安穩的留在白氏,但,那不是我真正的目的。」卓紋在他的逗弄下頻頻吸氣,陣陣心悸翻湧上來。

  「然後呢?」他輕咬她的肌膚,像在對她逼供。「使你不擇手段的理由是什麼?」

  不!她不想再透露更多了。她努力掌控自己的理智,緊握成拳的小手在他的挑逗與不妥協的固執下微微顫抖。

  「告訴我答案。」他執起她顫抖的小手親吻、舔舐,直到她徹底放鬆,又輕吻她緊抿的唇,直到唇畔微啟,而他也情不自禁地覆上她灩瀲的唇,與她的舌極盡纏綿。

  「答案呢?」他微喘地凝視她潮紅的臉。

  「離開你。」卓紋在這一回合認輸了,她的頑強固執受到自己的真心真意與他的柔情戰術兩面夾攻,只有舉白旗的分。

  他的身體僵了僵。「對了,你說你恨我。」那真是令他生氣,他念念不忘的女人居然恨他。「理由呢?我得罪了你?」他的語氣中夾雜著憤怒。

  「因為你是『飆情大少』。」卓紋淺淺一笑,在他的大意放鬆下,她的強烈意識又迅速武裝起來。

  白致弘的臉色沉黯下來。只因他是「飆情大少」,所以他在意的女人恨他?只因他是「飆情大少」,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逃離他?這是什麼鬼邏輯,難道「飆情大少」就不是人,就不值得愛?難道這正是她不肯愛他的原因?

  「然後呢?」他憤怒的魔性在體內蠢蠢欲動,在她的身體完全臣服他、屬於他的時候,她的心依然只想離開他,這怎不令他氣結?

  他冷漠地覆上她的嬌軀。

  噢!不!在他佔有她之前,他得把所有的謎解開,讓她的神秘完全昭示,讓她徹底透明化、讓自己不再眷戀於她……

  「所以,我成功的離開了白氏,成功的脫離你。」在他覆上她時,她的身體居然理所當然的迎接他,這……這令她羞赧萬分。

  「嗯,接下來?」白致弘對她的直接反應滿意極了,「我在等你的答案哦。」

  卓紋的身心面臨最艱困的處境,白致弘以她的身體反應為利器對她進行逼供,如果她不打開最後的心防,她的身體恐怕無法承受那一波波襲來的快感。

  可是,他這麼花心,她如果輕易地暴露了自己的真情,會不會被傷得更重?

  過分!他完全俘虜了她的身體,還讓她的身體反撲她的心。過分的男人。

  「你……你不可以用這種手段逼供……」她的身體漸漸背叛了她的理智,她最後的心防瀕臨崩潰,而她不甘心的淚在眼中打轉。「你卑鄙,你……」

  「你把自己鎖得太緊了,我要解放你。」他狂野地吻遍她。「說吧!說你最心底深處的那個答案,否則,我們兩個都會被煎熬而死。」為了知道她的真面目,他不惜把自己賠進去。

  「我……」她身體的歡愉愈來愈沸騰,她的眼睛愈來愈迷。「我……」

  「顯然我的努力還不夠……」他更賣力地吻遍她每一寸著火般的肌膚。「只要說出來,我們就可以……,我知道這樣對你而言很殘忍,但是,你的答案對我很重要,非常重要……」他吻去她的淚痕,雙手又致命的撫弄她的敏感地帶。

  「你的答案……」他不斷施以親密的酷刑。

  「那是因為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啊!」隨著真愛的破繭而出,她的心與身體同時得到撫慰,禁錮已久的熱淚也得到決堤的勇氣,在極悲與極喜交織的激情中,他引領著她,自在遨遊浪漫激情中……

  「別哭了,只是愛我而已,不至於讓你哭得這麼慘吧?」白致弘輕拍她的背脊。「其實,我覺得該痛哭的是我,如果非要如此不擇手段才能知道你的心意,我的未來不堪預測。」

  他環抱著她,感覺她在身邊,知道她也愛著他,他覺得今生無憾了,又逕自說道:「愛上我應該是快樂的事呀,為什麼你那麼害怕呢?」他輕吻她的淚痕,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他心痛。

  「我害怕承認自己的心,怕再受傷害,我害怕面對你,你總是帶給我失控的危險情愫,我怕靠你太近之後,再也離不開你……」

  卓紋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娓娓道出心中的結。「我真是怕你,從第一次看見你,你的形影就進駐我的心中,令我魂不守舍,令我日夜難安,徹底顛覆了我的生活……」她嚶嚶的哭泣。「我更是恨你,你有那麼多女伴,為什麼還要來觸動我的心?我只想過平凡、順遂的日子而已……」「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他抬起她梨花帶淚的臉。「天底下那麼多女人,為什麼只有你能牽動我的神經、顛覆我的生活?而我又為什麼苦苦的愛上難以捉摸的你?沒有你的這段日子,我像行屍走肉,每天被希望與失望反覆煎熬,每天錯認上百個長髮背影……」

  「你別說了……」她心痛地拿食指按住他的唇,原來,他的痛苦對她而言,比她自己的更令她心疼。

  「不!我要說,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心。」他親吻她修長的手指。「從阮大倩來告訴我,你是歡場女子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像被丟入火爐般灼痛難挨,那一夜,再多的酒精也無法使我刺痛的心麻痺,我想不透自己何以如此在意你。」

  「而第二天,你擺著妖嬈女子的身段而來,憤怒使我盲目的傷害你。接下來,我情不自禁的思念你,卻又矛盾的鄙視你,我一次一次的對天吶喊,為什麼你是歡場女子?為什麼……」他的臉埋入她如雲的秀髮中。「我想見你,想更確實的擁有你,卻想不到適當的理由,我的家教不允許我嫖妓,而我也不想承認你是那種女子……於是,我約你,只是想以朋友的方式和你在一起……」

  「後來,你讓卓蓮纏住我,而自己則逃之夭夭,永遠的離開我……那段日子我只想找回你,即使你是應召女郎都無所謂,我發現沒有你,我的生活根本不像生活……」那是一段噩夢般的日子,每回想一次,他的心就麻痛一次。「陪在我身邊,回到白氏,永遠都別離開我。」

  「我是偷竊情報的人,我還偷了阮大倩的鑽戒……」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以吻封緘。

  「情報不是你偷的,鑽戒也不是你,也許你比我更清楚這些是誰的詭計。」他不以為以卓紋的慧黠,會沒發現。「也許這全是你的將計就計。」

  「你說對了一半。鑽戒的事,我心裡有譜,情報的事,我沒有任何概念。」

  「真兇我已經捉到了,就等你回白氏洗刷罪名。回來吧,白氏不能沒有你,我也是。白氏需要一個可靠的預估好手,而我需要一個能讓我安心工作的老婆。」他誠摯地說。

  「這……」她為難地皺皺眉。

  「你想乾脆的答應,還是要我故技重施逼你點頭?」白致弘賊賊地笑著,大手已覆上她圓滑的臀。「你有三秒鐘的時間考慮。」

  「我……我可不可以……」卓紋囁囁嚅嚅,雙頰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承認……」

  「承認什麼?大聲一點。」他把耳朵湊近她,而她的聲音卻愈來愈小,他愉悅地在她耳邊輕語:「你承認喜歡我故技重施是吧?我撲上去,還是你撲上來?」

  一時之間,天雷又再次勾動了地火,兩人熱烈地索求彼此,交纏的身軀表示了卓紋的主動配合,一次一次的解放自己,將自己奉獻給他,在全新的感受中,達到最巔峰。

  這一切如夢似幻般,所有的情愛呢喃,盡化為一句——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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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0 11:47:40 |只看該作者

  卓紋正式出現在白氏,是在三天後,她穿著一襲質料高貴的素雅洋裝,一貫淡漠的臉上,出奇地掛著兩朵如花笑靨,而且,還由白致弘攙扶著,直接走向主管專用電梯。

  「什麼?卓紋回來了?是『飆情大少』帶回來的?」阮大倩快速地得到這個消息。「沒想到她還敢回來?『飆情大少』帶她回來幹麼?卓紋不是戴罪請辭了嗎?」阮大倩喃喃自語。

  莫非卓紋使了什麼下三流的手段?她暗忖。

  「想不到這無恥的女人,還真無恥得徹底。」阮大倩咬咬牙。「既然你不要臉,我就讓你丟臉丟個徹底。」正當她想打電話給那些記者朋友,她的內線電話響起來。

  打電話來的是白致弘的秘書。

  「卓紋回來了,被安插在總裁辦公室內,職稱『貼身秘書』。總裁還列出一張名單,要召集幾個人,你是其中之一,相信等一下天辰董事會通知你。接下來你要怎麼做?你的位置被佔據了。」

  「我正打算利用媒體的力量把卓紋醜陋的真面目公諸於世。」阮大倩嘿嘿冷笑。「任她有三頭六臂也敵不過我。」

  「看來,你真是法力無邊。」秘書讚賞道。

  「過獎、過獎。」

  與秘書通完電話,阮大倩隨即打電話去各大報社,把所有尚未證實的惡名全栽贓到卓紋頭上,並把她形容得極為惡劣、卑鄙……

  這個消息至少會炒一個星期以上,她要看卓紋在「飆情大少」面前身敗名裂。

  放下電話不久,白天辰的秘書就打電話來,叫她上三十六樓的休閒室了。

  既然是總裁大人召見,她當然得盛裝晉見,更何況她還是他公認的女伴之一。

  一場女人與女人的戰爭就要開始了。

  三十六樓的休閒室中,超大型的螢幕已準備就緒,錄放影機也已調整妥當。

  價值不菲的沙發組上,一對儷人促膝而坐,氣質不凡的美麗女子端起晶瑩剔透的雞尾酒來淺嘗一口,半晌之後,嘗出了味道,轉頭對氣勢不凡的男子說:「好手藝。」

  氣勢不凡的俊美男子一直獨佔性的摟著她,這時,他帶笑的唇角更高揚起來。「你喜歡,我每天調給你喝。」然後,他湊近她的耳畔。「只要你承認一件事。」

  卓紋願聞其詳的睜大眼,白致弘得意地說:「承認你比較喜歡坐在我的大腿上。」說完,卓紋滿臉通紅。

  「我會有辦法讓你好看的!」卓紋邪惡地說,做出幾個非常女性的小動作,看得白致弘血脈噴張,連灌冰水,把卓紋逗得哈哈大笑,就連一旁忙著玩放映器材的白天辰也目睹他的狼狽。

  「看來,你碰到對手了。」白天辰嘲笑著。

  這時,電梯「噹」的一聲,門打開來,走出兩個人,一個是阮大倩,一個是沈菁。

  沈菁走出電梯後,怔怔地看著現場,不敢有什麼動作。阮大倩可就不一樣了,她扭腰擺臀的走到白天辰身邊,嬌聲嬌氣的說聲「辛苦了」,又大搖大擺的走到白致弘身邊,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你做什麼?」白致弘剛才被卓紋撩撥起的慾火,好不容易才鎮壓下來,阮大倩這是在幹什麼?故意令他難堪嗎?

  「人家不依啦,『飆情大少』想腳踏兩條船。上次你才說要訂做一顆獨一無二的鑽戒送我當結婚戒指而已,現在就又讓這狐狸精給勾搭上了,人家不管、不管啦!」阮大倩在他身上又蹭又磨,好像恨不得他當場佔有她一般。

  白致弘求救地望向卓紋,卓紋只是冷冷地觀看阮大倩演出來的戲碼,心中那罈醋缸子早就打翻了。

  「不要看她嘛,我要你看著我,我才是最好的,她不只是個妓女,她還是個賊。在這幾個月內,她不知早換過幾個金主,偷過多少東西,你千萬不能被她的狐媚所蠱惑……」阮大倩邊舔唇做出極具誘惑的動作,邊從殷紅的唇瓣中吐出極不入流的誣控。

  「啪!」驀然響起的一聲巨響,使時間、空氣沉滯了下來。

  「給我閉上你的嘴!我是叫你上來認罪,不是叫你來傷害卓紋!」白致弘指著被他一巴掌打摔在地上的阮大倩大罵。「你再出言不遜,看我用什麼手段讓你在台灣無法立足!」他氣得渾身發抖。轉過身去,他一把抱起卓紋,蠻橫的讓她坐在大腿上,好像這樣可以安撫她所受的傷害,也能平息他的憤怒。

  「我沒事,真的沒事。」她在他懷中輕輕地說,撫慰他因憤怒而狂跳的心。「如果你再不有所動作,我可能會被醋淹死。」

  天哪!她竟然沒有因阮大倩的誣控勃然大怒,反而在吃他的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不過,白致弘知道她在吃醋,快樂得心花朵朵開。

  「我看看有沒有醋酸味。」說著,他當眾吻住她。

  他們的糾纏一發不可收拾,直到白天辰大咳特咳幾聲,故作提醒,兩人才記起了還有要事待辦。

  那天錄下的錄影帶很短,只有兩分鐘,有許多動作均不構成證據,但白天辰又利用螢幕給他的訊息重錄三次,變成三個確切的證據。

  十五分鐘內,三個片段全播放完了,沈菁呆在當場,眼淚撲簌簌地流下。

  「沈菁,為什麼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雖然卓紋在看到她也被捲入這次事件時曾有所猜測,但,她實在不願意相信真的是她。

  「我……我只是想多賺一點錢嘛,他們說分百分之五給我當佣金……」軟弱的沈菁邊說邊哭,不枉其軟弱的天性。

  「誰?趙氏?你怎麼和他們搭上線的?」白致弘緊接著問。

  「有次去百貨公司為我媽媽挑生日禮物時遇上我的高中同學,他在趙氏當會計顧問,問我有沒有興趣賺錢……」這麼說來,是卓紋撞上白致弘那天嘍?

  「然後,你就答應了?你知不知道當商業間諜要坐牢的?你怎麼可以這麼糊塗?」卓紋氣急敗壞地吼她。

  「怎麼辦?怎麼辦?我不要坐牢。」沈菁慌了手腳。

  「看他們要不要告你嘍。」卓紋一副愛莫能助的口吻,但暗地裡卻用眼神頻頻向白致弘示意,要他放過她。

  「我看就以罰她當卓紋的伴娘為處分好了。雖然她曾使白氏損失不少,但,這些在這兩個月裡,差不多全補回來了。由於她荒謬的預估結果,使我們以不到一半的成本贏得不少大工程,反而使我們獲利不少,所以,公司上的懲罰取消了。」白致弘說。「我會派給你別的工作,你可以向你的朋友說,你調到別的部門,接觸不到這方面的資訊。」

  「你呢?阮大倩,你還能繼續一口咬定卓紋是賊嗎?」白致弘冷冷地問。那股威嚴足以令人窒息。

  「她本來就是賊,就算她沒有盜取機密,她也偷了我的鑽戒。」阮大倩誓報一巴掌之仇。將偷盜之罪緊套在卓紋頭上。

  「看來,你是要個證據了。」白致弘胸有成竹地笑笑。「我們剛好有錄到那一段。」

  阮大倩的臉色一下刷得慘白,全身顫抖。

  「你的動作很小、很利落,不過,我們的攝影機還是拍到了。」白天辰也說,在放影機中放入另一片卡匣。

  「不——別放了,我承認是我自己把鑽戒放進她的抽屜,故意要栽贓她的。」像阮大倩這麼高傲、不可一世的人,是絕不允許自己惡劣的行徑公諸於世的。

  「為什麼你非要逼走卓紋?」白致弘問,眼中有熊熊怒火,這個惡毒的女人,讓他倆受了多少折磨?

  「因為我嫉妒!」阮大倩抬起頭來,充滿嫉妒的眼像兩把銳利的劍,直直刺向卓紋,而卓紋恍若無事人般,兀自露出事不關己的表情。

  「我嫉妒她能得到你的注意,我嫉妒你只對她有興趣,我甚至嫉妒她能蒙你召喚!而你竟然主動約她,把我拒於千里之外……」阮大倩近乎歇斯底里。「我是這麼愛你,這麼渴望你……」「你的嫉妒毀了你。滾出白氏,你被革職了。」白致弘鄙棄的揮揮手,連看也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我不服氣!我不服氣!」阮大倩又尖銳的嘶叫起來。「她沒有一點比得上我,你何以獨鍾情於她?我把她破壞得一文不值,你何以始終不動不搖?我不服氣!她真的沒有一點比得上我!」

  「你說夠了沒?」白致弘的眉緊緊地擰在眉心,冷冷的眼中隱隱有怒氣凝聚。

  「還沒!我對你的處罰也非常不服氣,你的秘書是我的共犯,為什麼我被革職,她就安然無事?」不愧是阮大倩,危急前還不忘隨手捉一個來墊背。「其實她才是真正的主謀,所有的毒計都是她一手計劃的!」

  白致弘雙眉一挑,有點詫異。「是嗎?」

  美麗女秘書獃愣在當場,阮大倩回頭來倒耙她一把,令她一時無法反應,驚駭的表情早就默認。

  「很好,既然你們合作無間,那就一起滾吧!」他最信賴的秘書竟然使計破壞他的好事,他連問為什麼也覺得沒必要了。

  何其慘啊,原本以為可以借刀殺人的秘書,竟出其不意的被阮大倩「一招斃命」,連被攆出白氏還不知其所以然。

  「你會後悔的,你們都會後悔!」阮大倩依然尖聲的歇斯底里,白致弘只好讓守衛上來把她架出去。

  「你們真的拍到了她的手法?」卓紋邊玩弄白致弘的襯衫鈕扣,邊問。

  「當然沒有,那只是我們的一記險招而已,她在我們面前的出現率太高了,我們把她的個性拿捏得八九不離十。」他得意地說。

  「唔!你真厲害,不愧是閱人無數的『飆情大少』。」

  「那還用得著說?你未來的老公如此聰明,該不該得到一個吻?」他把唇湊過去。

  「一個?會不會太少?我以為你會希望我吻遍你。」卓紋一副好生惋惜的樣子。「好吧,既然你這麼容易滿足。」說著,她輕啄一下他的唇,然而,在她退開之前,他的唇已經霸道的攫住她……

  一場旖旎風情於焉展開,這時「單獨」的白天辰當然也只能識相地離開,並為他們掩上門,免得洩漏了一場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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