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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羅三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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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養吾劍] 神通武道《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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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0-24 15:58:23
第三二一章 病虎餓狼

    三鬼罵了一陣,大和尚卻仍是笑嘻嘻的樣子,彷彿一尊彌勒佛。

    三人罵得無趣,終究息了聲音,那黃毛鬼略帶幾分無奈地道:「大和尚,你到底想要我們幹什麼?」

    和尚笑瞇瞇地道:「老衲來特地度化三位施主歸宜我佛。」

    「你想讓我們當和尚?」黃毛鬼不可思議地看著大和尚。雖然前幾次追襲,這和尚也是這麼說的,但黃毛鬼從來沒有想過,這和尚竟然真的想讓他們三個惡貫滿盈的傢伙去吃齋念佛......

    見和尚笑瞇瞇的點頭,黃毛鬼仍舊覺得不可思議:「你想讓我們去關東?」

    大和尚搖搖頭,「靈山即在腳下,施主著相了!」

    「老三,別跟這禿驢瞎扯了......」老二黑風鬼罵了一聲,但黃毛鬼卻不在意自己這個有些魯莽的二哥,仍舊有些猶豫地說道:「可是我們兄弟逍遙慣了,戒不了酒、剃不了頭、吃不慣素......」

    「無妨!」和尚雙手合十,笑道:「佛心即善心,心懷善心,在家出家,均是我佛門中人,施主若是有心向佛,也可在家做一名居士,至於頭髮,既是居士,帶髮修行,也不無不可。」

    黃河三鬼都有些發愣,他們被追殺了幾百里路,卻沒想到這和尚這麼好說話,可以吃Rou,可以喝酒,不用剃頭髮,這樣的和尚,似乎也沒有什麼當不得的嘛。而且,這和尚武功這麼高,就算真屈服在他手上,似乎也不算折了江湖面子,在這種高手揮下做事,呃......禮佛,想來也不錯嘛!

    這麼就遇到這種好事了,真的假的?

    一時間,三鬼兄弟都有些猶豫,半信半疑地看著慈眉善目的大和尚,也不知道該怎麼答覆。

    遠處,葉羽眾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晴兒丫頭吐了吐舌頭,說道:「這大和尚好奇怪啊,打得這麼熱鬧,竟然只是為了讓人家信佛,當個帶髮修行的和尚?」

    晴兒不知道居士是什麼意思,但聽那和尚說,只當和道士差不多,都是帶髮修行。

    蘇青璇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聽那三人說,這和尚足足追了他們好幾百里,如果他真是要三惡人出家為僧,蘇青璇倒不覺得奇怪,畢竟江湖高人總有些異於常人的怪脾氣,而且這黃河三鬼一看就不時什麼好角色,被逼著出家為僧,也算罪有應得。

    但這和尚的要求竟然如初簡單,這就讓蘇青璇萬分好奇了。

    二女目露奇光,正要竊竊私語,趙有澤卻擺了擺手,溫和笑道:「不要說話,大師自有妙計,你們看著就行了。」

    晴兒和蘇青璇看了趙有澤一眼,頓時不說話了。那邊,黃河三鬼似乎討論了一會兒,黑風鬼認為天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情,這和尚口蜜腹劍,絕對不懷好心,大家應該暴力反抗,黃毛鬼心中嗤笑,卻也沒有多說。

    大哥血刀鬼權衡了一下,覺得老二雖然說得不無道理,但現在形勢比人強,別人的拳頭夠大,這才是硬道理。就算和和尚真的不懷好心,但他們條件不錯,自己一方虛以尾蛇一下,也不無不可。

    「這位大師......」血刀鬼猶豫著開口道:「我兄弟三人有幸聆聽佛音,恍覺大悟,還請大師能夠不吝教誨......」

    大和尚微微一笑,道:「三位施主決心歸宜我佛,老衲自然欣喜。」三鬼鬆了口氣,有些喜形於色,大和尚卻頓了頓,又道:「不過佛渡有緣,三位施主有心從善,自是極好,老衲卻想要測一測三位施主的佛緣,不知可否?」

    三鬼一愣,那血刀鬼遲疑問道:「如何個測法?」

    大和尚道:「很簡單,一個問題而已。」

    血刀鬼頓時放鬆,笑道:「大師問吧!」

    大和尚微微一笑,道:「說有和尚行於小道,兩旁都是萬丈懸崖。」忽然一指前方,卻是趙有澤這邊:「前方忽然來了一隻病虎,病弱無力,卻是將要餓死......」

    和尚聲音不大,但在這濤濤河水之中,卻是清晰可聞,蘇青璇暗暗驚歎這份內功,晴兒卻低聲笑道:「少爺,那和尚罵掌門師伯是病虎呢!」晴兒跟著玉女峰柳若絮學武,按照道理,自然得喊趙有澤師伯。

    葉羽啞然失笑,趙有澤卻似乎聽到了晴兒的笑聲,擺擺手,笑道:「和這位前輩相比,我趙某人當一回病虎也無妨。」

    由於葉羽他們佔的是高地,下面黃河三鬼這才注意到前面竟然有人,不禁有些驚異,但大和尚卻毫不在意,指了指後方,繼續道:「這病虎病得沒有什麼力氣,後面卻又來了一條餓狼,飢腸轆轆,再餓一會兒也該死了,恰好這時和尚發現路中央有佛經一卷,屠刀一把,請問和尚該如何是好?」

    和尚說完,笑著看向三鬼,三鬼卻並沒有忙著回答,這問題雖然看似簡單,但稍一思量,便能感覺到其中的深意,三鬼各自遲疑,心裡想著該如何迎合大和尚的心意,沒有忙著開口。

    三鬼自思量著,這邊趙有澤也饒有興趣地說道:「大師所言,蘊理極深,青山、羽兒,還有兩個小丫頭,如果讓你們來回答,該怎麼辦?」

    葉羽四人一愣,兩位車伕前輩卻也起了興趣,笑吟吟地看著四人。

    四人都不禁低頭思考,晴兒想了一會兒,卻笑嘻嘻地說道:「這有什麼嘛,不就是餓狼病虎麼,一個病得要死,一個餓得沒有什麼力氣,我屠刀都不用,拔劍殺了餓狼病虎,輕輕鬆鬆就走了!」

    兩車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啞然失笑,眾人也不禁笑出聲來,趙有澤卻是平和地道:「晴兒丫頭倒是直爽,你這答案若是到了大師那裡,多半會點頭微笑,卻告知你與佛無緣......」

    另一邊,黃河三鬼似乎也想好了,那血刀鬼也猶豫片刻,說道:「大師,我以為,那和尚應該取了佛經,盡心禮佛,感化那餓狼病虎,如此一來,自然免於血光之災。」

    大和尚瞥了血刀鬼一眼,微微搖了搖頭,又看向旁邊的黃毛鬼:「施主以為呢?」

    黃毛鬼似乎胸有成竹,面帶微笑,鎮定地道:「病虎餓狼,都是命在頃刻,佛經雖有願力,但卻不能干涉生死,我若是那和尚,當拾起屠刀,效彷彿陀,割Rou以喂虎狼......」

    此時佛法雖然在中原不顯,但知道佛門的人,卻大都知道佛祖割Rou喂鷹的故事,畢竟佛教就是這麼宣傳的。黃河三鬼在黃河兩岸也算一方人物,文化程度自然也是要比普通山溝子裡的江湖人強很多滴。

    黃毛鬼不慌不忙,以為這個標準無比的答案自會讓那和尚滿意,誰知老和尚卻是搖了搖頭,似乎面帶失望之色,望向最後的黑風鬼:「只剩下這位施主了......」

    黑風鬼根本沒想出什麼創造Xing的答案,他的本來的想法也跟血刀鬼差不多,但現在就連黃毛鬼的答案也不行,他自然沒有其他辦法。被大和尚望著,黑風鬼心中一急,索Xing咬著牙,直接罵道:「什麼病虎餓狼,依老子的Xing子,索Xing直接取了那屠刀,先砍了病虎,殺了餓狼,最後再一刀切了你這敢拿我們兄弟尋開心臭禿驢!」

    大和尚皺起眉頭,忽而笑道:「好,施主所言甚好,可惜與我佛無緣。」

    三鬼大驚失色,以為和尚惱羞成怒,就要翻臉,黃毛鬼還有些猶豫,黑風鬼卻大罵道:「大哥,老三,你們還看不出來麼,這和尚是在玩貓捉老鼠,拿我們尋開心呢......你們看看,這黃河河水是萬丈懸崖,前面那幾個人是病虎,這和尚自己就是餓狼,把我們擠在中間,讓我們選擇怎麼死呢!」

    其餘兩人前後一看,還真像黑風鬼所說,前後景象都和和尚說得故事差不太多,頓時大惱,兩人都自詡聰明人,卻讓一個臭和尚耍了,竟然還是平時蠢笨魯莽的老二看出了端倪。

    兩鬼惱羞成怒,不看老二黑風鬼,直接衝了上去,咬著牙齒,往那和尚週身要害招呼。

    可惜兩人雖然憤怒,但卻不能化憤怒為武功,那和尚歎了口氣,指決一引,在空中化作無形大手,輕輕巧巧擋住兩人的攻擊,然而出手之間卻極有分寸,並沒有下死手。

    四人混戰一團,遠處趙有澤瞥了四個晚輩一眼,問道:「你們是不是也以為那位大師是在尋開心?」

    葉羽第一個出聲道:「大師自然不會開玩笑!」

    趙有澤有些詫異地看了葉羽一眼,微微點頭,晴兒卻在暗地裡吐了吐舌頭,她剛才就是這麼認為的。

    「其實大師剛才的態度本身就代表了一切。」趙有澤說道:「佛家崇信證、印、信只說,修行人所行必是所信,所信必為所證,意思就是修行佛法的人,無論是和尚還是居士,做得事情都是自己相信的,心中想的,而修行者心中所想的,必然也是平時如此做的,如果說的話自己都不信,就是妄語。」

    「剛才那兩個人,所信並不是所證,一看就不時發自心中所想,乃是妄語,大師自然搖頭失望,而那黑風鬼心直口快,雖然兇惡,卻是發自心中所想,對佛門來說,這這種才是有一點靈光的人,值得度化,但與佛無緣。」趙有澤說完,帶著笑意看了晴兒一眼,「就和剛才的晴兒丫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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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 佛曰不說

    眾人聽趙有澤如此解釋,都是若有所思。

    「大師是當世第一等的人物,無論是武功,還是佛法。」趙有澤笑道:「其實大師的武功和佛法本就沒什麼區別,佛法越高,武功也就越強了......難道有機會,你們好好見識一下世上第一等人物的武功!」

    那邊的和尚似乎聽到了趙有澤的話,往這邊看了一眼,卻沒有多說,黃河三鬼已經騎虎難下,都使出了看家的功夫,黃毛鬼使得一手精妙的掌法,一套「缺月掌力」以虛化實,以實轉虛,精妙無比;黑風鬼雖然性格魯莽些,但輕功和斧法著實不錯,一柄黑鐵斧子在他手中,威力倍增;血刀鬼一把血刀,刀如匹練,招法也是頗為精煉。

    但無論三人如何努力,那和尚只是站在原地,拇、食、中三指輕易變幻,空中氣流席捲,幻化出一隻隻無形的大手,大手隨著和尚拈花似的動作或拍或打,三鬼都只能放棄攻勢,全力抵擋。

    「少爺,那和尚使的是什麼武功啊,好威風啊!」晴兒有些好奇地問道。

    「呃......」葉羽自然不知道,但他猜想師父可能知曉,於是看向趙有澤,趙有澤望了幾人一眼,笑道:「那是佛門心法,大金剛指決,配合釋迦證菩提心法使用,擁有無上之力!」

    「大金剛指決分為四層,每一層都有諸多變化。」趙有澤指著大和尚的方向,說道:「你們看,如今大師使得就是大金剛指決的第一層,護法金剛決,現在的變化是護法金剛決中的伽藍決,伽藍專司護法,所以這套指決攻擊威力不大,乃是重劍無鋒的無上守禦法門,配合釋迦證菩提真氣使用,堪稱大象無形。」

    說道這裡,那和尚忽然指決一變,空中的無形舉手忽地凌厲起來,有一種兇猛之氣。

    「這是護法金剛決中的韋陀天決,韋陀天為眾佛陀守護靈山,殺盡妖魔,故有兇猛彪悍之氣。」趙有澤一見,頓時微微一笑,將指決的來歷細細講來。

    那邊,黃河三鬼似乎也感覺到大和尚的攻勢猛了很多,三人咬著牙,結成一個三才陣勢,黃毛鬼以掌法卸除無形巨掌帶來的無儔之力,黑風鬼和血刀鬼專司進攻,意圖圍魏救趙。

    誰知那和尚深得法師遠程攻擊的精髓,三人一動,他的身形一晃,彷彿流水變幻,竟然在剎那間退出十丈有餘,眾人誰也沒有看清楚和尚的身份,不禁有些驚異,下意識看向趙有澤。

    「這是佛門六神通中的神境通,也稱神足通。」趙有澤解釋道:「傳說神境通能夠自由穿行色界,但佛門的神境通只是武功,自然沒有如此神通,但卻也是天下輕功之魁首。」

    黃河三鬼見那和尚如此狡猾,頓時氣結,黑風鬼大罵一聲,索倖擲出手中鐵斧,當作遠程攻擊。

    誰知那和尚微微一笑,左手掐動只覺,身前金光湧動,竟然憑空出現一尊半透明的明王法相,將那錘子擋住,那明王不怒自威,正視三鬼一眼,三人均覺心中驚悸,動作都遲滯許多,幸而和尚隨後指決一引,明王法相消失無蹤,空氣中頓時恢復平靜。

    「呵呵,這是大金剛指決的第二層,伏魔金剛決,看這座金剛,應該是不動明王決吧!」葉羽這邊,趙有澤微微一笑,隨之解釋道。

    就這樣,那和尚每次變化指決,趙有澤都為大家詳細解釋。大和尚似乎也注意到這邊,專門演示一般將諸般神通變幻都一一使來,配合趙有澤的講解。

    「那是護法金剛決中的比丘決......」

    「這招是羅剎決,羅剎乃食鬼天神,有降魔方面的浩蕩之力......」

    「這是伏魔金剛決中的無能勝明王決......」

    正解釋著,趙有澤的聲音忽然微微一頓:「真有趣,竟然往我們這邊跑來了,要來見識一下我這病虎?」

    眾人轉頭一望,果然發現那黃河三鬼不敵大和尚,且戰且退,往這邊跑來。黃毛鬼一邊跑著,一邊喘息道:「大哥,我們拿住前面這幾個人,用作人質威脅那臭和尚!」

    葉羽幾人面色一變,眼中卻都有了好笑之意,那和尚慢悠悠地跟在後面,似乎也不在意。

    「三位朋友好啊!」趙有澤見三鬼逃過來,笑呵呵地說道:「三位棄佛經而取屠刀,卻不敵後方餓狼,如今想要試試我這病虎了麼?」

    三鬼神色一變,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勢成騎虎,也沒法不上,那黃毛鬼咬咬牙,喝道:「大哥、二哥,我們一起上,抓住一個人就好!」

    「羽兒,借你的劍一用!」趙有澤微微一笑,伸手一抽,便抽出了葉羽手中赤霄劍,下一刻,他縱身而起,有如兔起鶻落,行雲流水,只是片刻之間,三人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已經膝蓋一麻,跪倒在地上。

    趙有澤身形變幻,又回到原地,將赤霄劍放回葉羽的劍鞘之中,拍拍手,呵呵笑道:「看來三位的答案都不怎麼正確,病虎餓狼,皆是眾生一員,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這時候,那大和尚走了上來,朝趙有澤合十道:「小趙施主,又見面了!」

    趙有澤頓時笑容一斂,恭敬客氣地道:「大師!」

    和尚又看了趙有澤後方一眼,頓時微微頷首:「葉小施主也在這裡。」

    葉羽抱拳行了一禮,道:「晚輩葉羽,見過大師!」

    這時,地上的三人罵罵咧咧地爬起來,黃毛鬼低聲哼道:「媽的,這群傢伙竟然和那和尚認識,而且都是高手!」三人都感覺有些匪夷所思,遇上這變態的和尚已經很奇怪了,黃河附近的豪傑他們都認識,也沒聽說過有大和尚這般厲害的人物,如今又來了一個中年人,竟然一招就將三人擊敗。

    隱隱意識到其中有古怪,黃毛鬼和黑風鬼對視一眼,黑風鬼張口罵道:「和尚,我們打不過你,認栽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江湖中有這種武功的,定然不時無名小卒,就讓我們兄弟死個明白吧!」

    大和尚微微一笑,趙有澤看了和尚一眼,說道:「你們倒是說對了,這位大師在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他是『禪宗慧祖、佛曰不說』!」

    三人一愣,隨即異口同聲地失聲道:「不說大師!」

    不說和尚微微點頭。

    「原來如此,我們竟然被一位大宗師追了半個月。」黃毛鬼自嘲地歎了一聲,又道:「大師,落到您手上,我們算是認栽了,您是江湖中的前輩,我們三兄弟雖然不時什麼好人,但起碼也值得痛快一死,不至於讓您如此羞辱吧?」

    「其實你們誤會不說大師了。」趙有澤呵呵一笑,把剛才向葉羽等人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三人將信將疑,仔細回憶了一下,不說和尚一直都是笑瞇瞇的,的確沒什麼揶揄之意,而且不說宗師德高望重,乃是一代佛門巨擘,應該不會做這種拿他人取樂的事情。

    這樣一來,三人差不多都相信了趙有澤的話,黃毛鬼和血刀鬼頓時有些埋怨那黑風鬼,心說這傢伙怎麼可能會忽然聰明起來了,原來真是胡亂猜想,自己兩人還信了他的鬼話。

    「我等三人不識大師好意,擅自猜測,還請大師降罪!」黃毛鬼見局勢不好,不說和尚似乎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現在都還是笑瞇瞇的,不由試探著問道。

    「無妨。」不說毫不著惱,笑瞇瞇地道:「三位既有悔意,不如我再出一題,請三位回答,若與佛有緣,我們的協議仍然有效,若與佛無緣......且容後再說。」

    三鬼面面相覷,心知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聽這和尚語氣,要回答不好,恐怕就要真的去見地藏佛了......

    葉羽幾人聽不說和尚又要出題,都是頗有興趣,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說東山有虎,西山有狼,南山有鬼,北山有人。」不說沉眉肅容,略微思忖一下,說道:「請問各位,和尚該往何處去?」

    不說說完,眾人垂首肅然,都在思考。半響,黃毛鬼猶豫著說道:「大師,東西南三路都有怪物攔路,和尚若要走,應該可以往北邊去......」黃毛鬼剛才聽了趙有澤的「信、印、證」只說,也不敢胡言亂語,只能按照心中的想法說,雖然可能普通了點,但也能避免「妄語」。

    黃毛鬼說完,不說微微頷首,卻不說話,看向黑風鬼,黑風鬼遲疑道:「不知道北上那是什麼人,如果是高手,還有,西山上是一頭狼還是狼群?」

    眾人一愣,兩位車伕前輩想笑又不敢笑,不說卻搖了搖頭,看向血刀鬼:「施主,你以為呢?」

    血刀鬼皺眉想了想,眼神閃爍地道:「依我看,東南西三面都可去得,唯獨北邊去不得!」眾人微微一怔,思忖片刻,各有所思,只是看向血刀鬼的目光都有些異樣。

    不說不置可否,偏頭看向蘇青璇,忽地問道:「這位女施主,你以為呢?」

    蘇青璇微微愕然,但她剛才也在想,倒也不時全無準備,恭恭敬敬地道:「回大師,晚輩以為,所謂魔由心生,無論惡鬼、猛獸,都是和尚的妄念,和尚哪裡也不用去,只要靜心打坐,自能驅除妄念。」

    不說略帶驚奇地看了蘇青璇一眼,卻還是微微搖頭,過了半響,他忽地轉頭,看向葉羽:「葉小施主,你對和尚這個問題如何看?」雙眼微動,其間精光閃爍,似頗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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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0-24 15:59:11
第三二三章 雷音

    看著不說的樣子,葉羽心中一動,竟然頗有壓力。

    「葉小施主,你有何見解?」不說緩緩說道,聲音不大不小,卻如同響徹在葉羽心底,如同雷霆梵音一般,洗滌人心,卻又震徹肺腑。葉羽心中一顫,眼前空間彷彿被置換,周圍的所有人通通消失不見,他站在群山之間,東山傳來虎嘯、西山遙聞狼嚎,南山鬼魅閃動,北山隱有人聲......

    「東山有虎,西山有狼,南山有鬼,北山有人,和尚該往何處去?」

    梵音陣陣,葉羽轉身面向東邊,只覺危險,再往西、南,也覺不妥,想往北,偏偏卻邁不出步伐,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葉羽額上已經滲出冷汗。

    ......

    不說和尚一聲喝出,回音不絕,不止葉羽陷入了迷境,其餘眾人也是身子一顫,目露驚光。車伕老張和老李互相看了一眼,兩人暗自點點頭,知道不說大師用出了佛門神通——大雷音術!

    佛祖慈悲,猶作獅子怒吼,這便是大雷音的由來。真正的大雷音術,可以響徹人心,不僅僅只是音攻,可以喚起人心中的真實、正義、善良、悲憫、堅強,讓人直面心底深處。

    黃河三鬼聽到不說這一聲怒吼,雖然沒有如同葉羽一般陷入直面心靈的探索對質之中,但也是雙目迷茫,陷入思索。黃河三鬼不是葉羽,葉羽出身華山,行的是名門正派的作風,以殺之道入俠之道,平生做事少有愧疚,他要直面的,只是心中隱藏起來的最真實想法。

    而黃河三鬼就不同了,這三人可以說是劣跡纍纍,若是真如同葉羽一般,恐怕醒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揮刀自殺,這就和慕容復、段延慶從蘇星和的珍瓏棋局中醒來是的第一反應一樣。

    眼看眾人都陷入思索之中,不說和尚卻笑瞇瞇地不言不語起來,趙有澤隱含擔憂地看了葉羽一眼,卻又轉瞬隱去。他轉過頭來,朝不說恭敬道:「大師,這番多謝您了!」

    不說擺擺手,道:「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老邋遢可是細心交代過我的,再說,葉小施主我和也很投緣,和尚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趙有澤點點頭,又問道:「大師,羽兒他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應該不會,我見過小施主,雖然只有兩面,但卻知道他是個心地善良,很有靈性的孩子。」不說說道:「我以大雷音術做引,是想讓他看清自己的內心,無論成功與否,都不會傷到他。」

    見趙有澤點點頭,不說微微一笑,看向張李兩位車伕,問道:「這兩位是?」

    老張和老李對視一眼,同時恭敬道:「華山張正清李聚,見過大師!」

    不說有些恍然,笑著道:「原來是你們兩位,算起來,我們上次見面應該是二十幾年前吧,那時候兩位跟在黃施主後面,也是在這黃河河畔,呵呵。」

    老張和老李露出笑意:「大師,已經整整三十年了。」

    「是啊。」不說歎了口氣:「時光如逝,歲月如梭,菩提樹下一瞬,便是四百八十年啊......」

    老張笑了笑,道:「大師還是如此,每一句話都帶著禪意。」

    幾人正說話之間,黃河三鬼忽然醒了過來,先是老三黃毛鬼,然後是血刀鬼,最後是黑風鬼,三人先是一陣迷茫,隨即都目露慚愧悔恨之色,面面相覷看了一會兒,竟然爬到不說面前,說道:「大師,我等作惡多端,悔恨晚矣,如今不知如何是好,還望大師能夠點化!」

    不說似乎早已料到,雙手合十,笑瞇瞇地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爾等罪孽深重,當日行一善,洗清多年之惡!」三鬼又是一陣猶豫,最終還是說道:「謹遵大師吩咐!」

    不說笑瞇瞇地點點頭:「如此,你們就先跟著我吧!」

    杜青山、蘇青璇、晴兒三人不曾感受到大雷音術,看見這番情景,都是詫異無比。這黃河三鬼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還真是有些詭異,難道那大雷音術真的如此厲害?

    其實這也是三人剛剛醒過來的原因,大雷音術能一時喚醒三鬼心中的良知和愧疚,但它終究只是一門武功神通,不是法術、妖術,不可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脾氣。不說跟了三鬼半個多月,其間多有訴說佛理,方纔的兩個禪問又真正觸及了三鬼的內心想法,此刻才能讓大雷音術獲得最佳的效果。

    過了這開始的一個時辰,三鬼必然慢慢清新過來,慢慢恢復原狀,但那時不說必然已經有了新的辦法。

    菩薩居於塵世之中,救助點化眾生,不說和尚這個禪宗慧祖的名頭,可不是浪得虛名。

    此行的兩件事,不說已經完成了一件,剩下一件,就看效果如何了,不說和尚眼含深意地看向葉羽,目光之中有一縷光芒在流動。

    眾人都將目光投注在葉羽身上,但一炷香時間過去,葉羽卻仍舊沒有醒來,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直到半個時辰過去,葉羽全身忽然一整,竟然吐出了一口鮮血,軟倒在地。

    眾人大驚,蘇青璇和晴兒趕緊一左一右扶住葉羽,趙有澤擔憂地看向不說:「大師,羽兒這是?」

    不說細細打量了葉羽一下,忽然目露驚奇,展露出笑意:「好,好,眉宇間的抑鬱之氣已經散了很多,這口血只是積鬱之氣而已,吐出這口血,他反而要舒服很多......看樣子,葉小施主應該領悟到了什麼東西了。」

    趙有澤剛才只是關心則亂,如今細細打量葉羽,果然發現比起剛出來的時候,葉羽眉間的確輕鬆了很多,已經露出往日那種隨意灑然之色,甚至隱隱有一種蛻變的感覺......

    這時,葉羽睜開了眼睛,不說走了過去,含笑問道:「小施主,領悟到了什麼麼?」

    葉羽目露迷茫,說道:「我不知道......」不說一愣,隨即笑道:「不知道?好,好,竟然還不知道,只是以本性破除魔妄麼?不過路既然已經鋪好,菩提子也已經種下,開出萬朵般若花的時候,也就不遠了!」說著,竟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有如洪鐘大呂,將葉羽心中的迷茫都震散了去。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和尚到底什麼意思,葉羽隱約有所觸動,感覺心中一時輕鬆了很多,不想往常一樣,總是如同背負了無形的大山一般,有一種隱隱透不過氣的感覺。他雖然還不知道不說到底做了什麼,但卻感覺自己如今狀態極好,不禁彎下腰對不說行了一禮:「多謝大師了!」

    不說笑瞇瞇地搖搖頭:「我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你若是要謝,等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謝吧!」

    「大師要走了麼?」趙有澤忽然皺起眉頭,問道。

    不說點點頭,道:「我有一個師侄在這附近,他在荊楚涼風郡建了一個小廟,如今剛好帶著這三位施主過去......小趙施主且放心,你們繼續南行,坤地殿之前,我們自會再見面的。」

    趙有澤略略點頭,他們這一次南行,本就是為了尋找行蹤不定的大宗師不說,請他幫葉羽解開封印,剛才不說竟然提都不提封印,便要離去,趙有澤自然感覺不妥。但不說既然說自會見面,他就放下心來,想來大師自有他的想法,趙有澤想到葉羽剛才消散的那絲抑鬱之氣,若有所思。

    「如此,和尚就告辭了!」不說笑著行了一禮,帶著黃河三鬼往後緩緩離去,趙有澤作為掌門人都沒有開口挽留,其他人自然也沒有開口,不說灑然離去,片刻之間,便已經行得遠了。

    眾人辭別了不說和尚,忽然有一群人走了過來,看見是趙有澤,領頭人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原來是嶺南靈寶商號的人來了。

    趙有澤出行之時,便已經做了安排,靈寶商號的人帶著眾人在下游找到早已準備好的船隻,眾人便準備渡過黃河,原來那兩輛馬車交給了他們處理,對岸卻是早已經準備好了兩輛新的。

    船上,蘇青璇和晴兒對剛才那位大宗師竊竊私語,兩人都還是第一次見識大宗師這種傳說中的人物,不禁有些興奮和好奇。很快到了對岸,天色已經晚了,眾人便在附近的城郭找了一家客棧,準備住下。

    夜晚,明月慢慢升起。

    葉羽躺在床頭,望著窗外,有些發怔。沒有人知道他在大雷音術的影響中遇到了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小山之中,東西南北,虎狼鬼人彷彿都化作真實,那種隱隱然的壓力,讓他猶豫了半個時辰時間,渾身冷汗淋漓,卻踏不出區區一步。

    在那迷境之中,他只是普通人,是沒有武功的,往東,是猛虎,不能去;往西,是惡狼,去不得;往南,是猛鬼,不敢去;往北,人聲隱約,但他卻也踏步出一步......

    到了最後,他甚至覺得,東西南北無一處是淨土,不如就這麼坐著,在一個沒有虎、狼、鬼、人的地方,豈不是更好?然而,他卻隱隱感覺到,如果真的這麼坐著,一定比往東西南北任何一方更危險!

    到了最後,他終究向著那個方向走了呢?

    葉羽想著想著,眼皮慢慢有些沉重,進入夢鄉。夢中,白茫茫一片,雲霧飄渺,卻恍惚有一陣金光湧動,一陣陣梵音和誦經聲緩緩傳來,誦經的聲音有些熟悉,但卻又記不得,也不知是什麼經。但雲霧背後,那金身佛陀卻就這麼不緊不慢地誦著,有金蓮湧起,五花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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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簫聲

    清晨,朝陽初起,天邊亮起一抹魚肚白。

    房間裡的光線還是很晦暗,但已經有了亮度,隱約可見一個少年盤膝坐在床上,少年身形有些消瘦,肩膀還沒有完全打開,但臉上卻稜角分明,給人一種堅毅的感覺。

    這便是如今的葉羽。

    他正在練功。沒錯,就是練功,雖然武功廢了,丹田識海完全沒有感應,但普通五象五行之法,他還是能夠練習,如果有機緣,他甚至能夠以中丹田為根,重設氣海,只是其中難度不言而喻。

    葉羽也沒有想過自己能直接打通中丹田,直衝金尊境界,但練武的目標並不是一定要如何如何,當初他初學武功之時,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怎麼樣的成就,爬山並不只是為了榮登絕頂的那一刻,沿途中的風景,也一樣重要。

    這是他今早醒來是忽然想到的東西,昨日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之後,他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往日他雖然不會賴床,但早起之時總是有些昏昏沉沉,今天卻是出奇的神清氣爽,甚至有了練功的興致。

    葉羽靜靜坐著,潛意識張開了鏡心識,又默念「洗心入定法」。

    洗心入定法是崑崙派的法門,與其說是鍛煉心神之法,寧勿說是修身養氣,細心洗神的法門。這門功法並不是內功,也不如同「鎮魂篇」那樣是專門鍛煉元神的法門,因此就算葉羽丹田被封,他也可以使用。

    半個時辰之後,葉羽的神態愈加從容,姿態更加瀟灑,又過了半個時辰,他終於睜開眼睛。

    重修的難度果然不小,整整一個多時辰過去,他也沒有凝練出多少真氣出來,照這個進度下去,他要積累足夠多的真氣,開闢中丹田空間,凝結金尊神心,恐怕沒有二三十年的功夫不行。

    但葉羽也並不感覺沮喪,這種狀態都已經幾個月了,他多少有些習慣,以後的時間還長,若是一直沮喪,還不沮喪死了?況且,他也從這一個時辰的練功中找到了以前學武時的樂趣,這可是不可多得的。

    葉羽笑了笑,往外面看了看,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估摸著大家差不多都已經起來了,便從懷中取出一隻洞簫,慢慢吹奏起來。他隨意吹了幾首曲子,《十五望月夜》、《詠梅花》、《長相思》什麼的,也不在意曲調,只是憑著心情隨意亂吹,還好他的音律功夫總算不錯,曲子雖已改變,但音調自成,有不同於原曲的另一種感覺。

    簫聲嗚嗚咽咽,有一種空靈渾厚的感覺,籠罩在客棧上下。

    其實此刻客棧中的客人雖然差不多都已經起來,但總有一兩位喜歡多睡一點的,幸好葉羽的簫聲只是淡淡的、飄渺的,而且曲調優雅從容,並不會把人從睡夢中吵起來,因此倒也沒有人投訴他大清早擾人清夢。

    底下的一間房間裡,趙有澤剛剛聽到簫聲,微微愕然,但隨即凝神靜聽,卻漸漸露出喜色。

    「這小子!」趙有澤聽了一會兒,緩緩點點頭,露出微笑。

    另一間房間裡,蘇青璇也聽到了簫聲,她仔細聽了一會兒,忽然從包袱中取出了一隻笛子,笛音清脆悠揚,緩緩響起,與飄渺低沉的簫音合成一曲《青鳥奏》......

    漸漸的,又一陣笛音參加進來,蘇青璇轉頭一看,卻是晴兒已經坐在床頭,拿著笛子衝她嘻嘻一笑。

    說起來,蘇青璇為了學習玉女笙簫劍,曾經向晴兒學過音律,她的音律基礎基本都是晴兒教的,但蘇青璇天賦甚高,又因為劍術的原因細心研究,在這方面的成就倒是青出於藍,勝過了晴兒。

    但若認真比較,兩人的差距倒也不太遠,尤其吹的都是笛子,聲音清脆而悠揚,彷彿少女悅耳的笑聲,清雅宜人,沁人心脾。

    樓上,葉羽的簫音愈加柔和了些,一首清雅動聽的《青鳥奏》,竟被他吹出了少許繾綣之意。

    良久,兩支笛子的聲音緩緩消失,葉羽微微一歎,也放下了洞簫,眼中閃過一絲醉人的溫柔。過了一會兒,葉羽的興致還未消失,索Xing又抬起洞簫,吹得卻是今日的目的,《臨仙雷音曲》。

    玉簫放到唇邊,葉羽的神態卻是變得飄渺嚴肅起來。

    以情入音,方能吹出絕世之曲,葉羽雖然沒打算吹出絕世之曲,但只要想吹好一首曲子,便不能避免傾力投注。隨著第一個音符響起,空靈飄渺,偏又悲憫肅然的曲音開始響徹在空氣之中......

    事實上,臨仙雷音曲一共有四個階段,每一個階段都比前一階複雜困難許多,葉羽以前武功還在的時候,才能勉強吹奏出第四階段混合自然的道佛之音。

    而現在,葉羽最多只能吹出第一階段,就算是這幾日來恢復了不少真氣,也只是如此。

    如同前幾日一般,葉羽吹了一會兒,曲子到了第一階段的盡頭,便已經無力為繼,但今天他沒有立刻放棄,落下尾音,而是將曲子尾聲的地方循環過來,一次又一次地衝擊下一階段。

    一邊吹著洞簫,葉羽一邊卻在暗自運功,而且,運的是劍氣衝霄決!

    終於,第三十幾次循環過去,葉羽神色忽然一動,曲音突變,原本正常的聲音忽然變小了許多,隱隱約約勾入人心,如同著名曲子《清心普善咒》一般,有一種洗滌心靈的感覺。

    葉羽當然,知道這《臨仙雷音曲》的第二階段,便叫做「雷音」,蘊含著佛宗「大雷音術」的自然法門,這曲調吹到極致,不僅可以洗滌心靈,還能擁有佛家神通的諸多奧妙。

    葉羽心中一喜,幾日前他給蘇青璇吹曲子的時候,便隱約感覺到不對,當時沒有多想,但後來卻漸漸覺察出來。尤其昨日見過不說之後,他的感覺更加強烈。

    雖然有些預感,但葉羽還是覺得驚喜,他多少能夠感覺出,這《臨仙雷音曲》的第二階段,沒有神初境的修為絕對吹奏不出,憑他現在殘餘的實力,雖然勉強可以一戰神初境的高手,但論內功,卻差神初境十萬八千里!

    一邊吹著樂曲,葉羽暗暗平心靜氣,默念洗心入定法,漸漸地,隨著曲調在臨仙雷音曲第二階段的來回循環,他忽然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心內有一種溫暖緩緩升起,丹田和識海處慢慢顯現出兩面透明的峭壁,一縷心神慢慢透過牆壁,他忽然心神一震,有了一種熟悉而完整的感覺。

    只是一剎那,曲音戛然而止,葉羽的全部感覺都消失殆盡,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一絲掩飾不了的喜色。

    他,竟然感受到了許久未感應到的本命劍心和元神!

    雖說趙有澤等人都一直告訴葉羽,他的丹田和識海只是被封,不是被廢,但自從去年十月,葉羽便再也沒感應到本命劍心和元神,如今忽然與丹田和識海建立了聯繫,葉羽終於確認了這一點!

    幽幽的黑色空間,青金色的小劍,白茫茫的識海,大放光明的光團......

    葉羽相信,他的修為依然還在,本命劍心和元神都是辛苦修成,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剛才那種完整的感覺給了他極大的信心,雖然只是那麼一瞬,卻給了葉羽極大的信心和振作的理由。

    葉羽收斂了那種喜悅的心情,正要繼續研究這首《臨仙雷音曲》,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既然已經有了眉目,便也不著急,其實說也奇怪,他雖然感覺非常喜悅和振奮,但卻沒有那種急迫的感覺,以前總是忙著恢復修為,但如今有了眉目,他反倒輕鬆起來,對於恢復武功的執念反而放下了。察覺到這一點,葉羽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

    「少爺,洗臉!」門外,晴兒抬著一盆清水,甜甜地笑著。

    葉羽心中一暖,方才感應到丹田的喜悅也沖淡了很多,連忙把晴兒迎了進來。

    「青璇也在啊!」迎進了晴兒,葉羽才發覺蘇青璇也跟在晴兒後面,不由有些詫異。

    「怎麼,不歡迎啊!」蘇青璇笑著打趣一聲,葉羽微微一笑,也不跟她頂嘴,笑著道:「哪裡敢啊,想還來不及呢,怎麼敢不歡迎我們美麗可愛的蘇小師妹?」

    蘇青璇俏臉微微一紅,「葉大師兄,今天心情似乎不錯嘛!」

    「是啊。」葉羽一邊結果晴兒潤濕的帕子,擦著臉,一邊笑道:「剛才才跟兩位紅顏知己合奏一曲,心情怎麼能不好?」葉羽笑了笑,忽然又說道:「不過嘛,也跟昨天那個夢不無關係......」

    蘇青璇坐到椅子上,托著香腮看著晴兒照顧他洗漱,這一路上晴兒都是如此照顧,畢竟小丫頭名義上是他的貼身丫鬟,大家都習慣了,「夢,美夢麼?說說看,你昨晚做了什麼美夢?」

    「說美夢也算不上。」葉羽放下帕子,拉著忙忙碌碌的小丫頭一起坐下,「蠻奇怪的夢呢!」

    「說說看啊!」蘇青璇似乎有了興趣。

    「其實也沒什麼,剛開始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雲霧,不過雲霧後面有金光,還有人誦經,後來我撕開白霧,就看到了背後的金身佛陀,然後不知什麼地方又出來一個金甲天神,神威凜凜的,和金身佛陀打起來了......」

    「誰打贏了?」晴兒眼睛一亮,對這種夢倒是很感興趣。

    「哪個都沒打贏。」葉羽的笑容古怪起來,「後來我這隻老虎發了威,把他們全都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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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鬼故事(上)

   「撲哧!」蘇青璇撲哧一聲笑出來:「就這個夢,就讓你高興了一個早上啊!」

    葉羽笑了笑,也不解釋,問道:「你們呢,看樣子心情也挺好的,昨天做了什麼好夢麼?」

    「我們才不像你呢,因為一個亂七八糟的夢就高興得很。」蘇青璇笑著道:「昨晚做的夢早就忘記了,醒來時還記得一些,現在差不多都記不得了,不過我和晴兒心情一直很不錯的,也不需要什麼美夢。」

    晴兒甜甜笑道:「只要少爺高興,晴兒和蘇姐姐就高興了。」

    蘇青璇臉色微紅,嗔了晴兒一眼,晴兒吐吐舌頭,躲到葉羽背後。

    卯時正式啟程,他們離嶺南坤地殿已經不遠了,最多一天時間,必然能趕到。說起來,坤地殿在太虛八門中算是極為神秘的了,坤地殿以醫術和煉丹之法聞名於世,江湖中求醫和求丹的人絡繹不絕,幸而坤地殿一直隱世不出,門派的具體地址一直不詳,這才避免了那份叨擾。

    當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沒有絕對成立的秘密,坤地殿的地址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這些有資格知道坤地殿地址的人中,就包括了華山掌門,五嶽盟主,趙有澤。

    眾人坐上馬車繼續往坤地殿而去,直到已經很近的時候,這才重新遇到了趕上來的不說和尚。

    「不說大師。」趙有澤看見前面出現了不說的身影,頓時讓老李停下了馬車。

    「小趙施主,好久不見了。」不說和尚依舊一裘灰色袍子,手持念珠,慈眉善目,笑瞇瞇的像一尊彌勒佛。

    「大師......」

    不說似乎知道趙有澤要說什麼,笑瞇瞇地道:「和尚知道,葉小施主丹田不能被封得太久,只是光憑我的手段,能夠破解了蕭鷹王的封印,卻不能阻止蜂擁而出的真力破壞小施主的身體。如今小施主的丹田已經被壓抑得太久,一旦破封,沒有應對,恐怕會爆體而亡!」

    趙有澤神色一驚:「難道大師也沒有辦法麼?」

    「光憑神通真力,自然不能避免。」不說說道:「所以我還需要一樣能保護他身體的寶物,這樣東西,只有坤地殿能夠煉製,幸好材料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只需要去坤地殿求求人就好了。」

    趙有澤鬆了口氣,感謝道:「多謝大師了!」

    不說擺擺手,道:「可不要謝我,和尚沒這麼大的功勞,材料什麼的都是老邋遢求來的,和尚不過受人之托,順手幫幫忙而已。」

    這時候,後面的葉羽他們也下了馬車,走了過來。

    「不說大師,又見面了!」葉羽看見不說,心中微微欣喜,對這個慈眉善目的和尚宗師,他也是很佩服的。不說見葉羽行禮,也不阻攔,只是細細打量葉羽的眉間神色。

    「好,好!」不說笑著叫了兩聲好,又道:「小施主,和尚準備和你們同行去坤地殿,你不會不歡迎吧?」

    「哪裡會不歡迎?」葉羽道:「能和大師同行,晚輩欣喜還來不及呢!」

    兩輛馬車,除了車伕的位置,足以容下六個人,不說來了剛好,只是要上車的時候,不說卻突然說道:「小趙施主,和尚想跟在路上葉施主說說話,你看如何?」

    眾人微微愕然,葉羽這邊人已經滿了,怎麼能容得下不說?趙有澤皺眉思慮的時候,蘇青璇卻站了出來,微笑道:「師伯,我看不如這樣,我過來跟你們一起,讓大師跟葉師兄一起吧!」

    「如此甚好!」趙有澤想了想,微微頷首。

    蘇青璇既然已經這麼說,葉羽如果提出意見,那就是不給師父和不說和尚的面子了,他搖了搖頭,看向蘇青璇,卻見蘇小姐衝他嫣然一笑,做了個「珍惜機會」的口型,上了馬車。

    能和一位大宗師同乘馬車,確實也是一種難道的機會。

    眾人上了馬車,依然是老李那輛在前,篤篤地繼續前進。馬車上,晴兒好奇地看了看笑瞇瞇的胖和尚,問道:「大師,昨天那三個什麼鬼呢?」葉羽一愣,想了想,才明白晴兒說得是那黃河三鬼。

    「他們啊,被我的師侄管著呢。」不說說道:「三位施主成了我佛門居士,正在我那師侄引導下,日行一善,幫周邊村民,還有那些他們傷害過的村民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犁犁土、澆澆糞、補補屋頂,三位施主雖然沒什麼大才,但這種事情還是幹得很好的。」

    葉羽和晴兒都是微微一怔,晴兒想到那三個凶神惡煞的傢伙竟然被拉去做這種事情,頓時撲哧一聲笑出來,想來那三個傢伙恐怕也是後悔莫及,不過有不說和尚的師侄管著,這些傢伙也無可奈何吧。

    「大師導人向善,晚輩佩服!」葉羽卻是讚道:「讓幾個惡人去做善事,彌補自己放下的罪過,這可比殺了他們有用多了!」

    不說微微一笑,不再接話,只是問道:「小施主,昨日和尚那個問題,你如今有了答案麼?」

    葉羽一怔,想到那個「東山有虎」的問題,心中一動,似有所悟,卻還是答道:「還沒有。」

    不說笑了笑:「其實你離真正的答案已經不遠,只是還看不清而已......不如這樣,和尚這裡有兩個關於鬼怪的故事,小施主可有興趣聽和尚講一講?」

    「大師請講!」葉羽頗有興趣地道。晴兒聽說不說要講鬼故事,也起了興致,眨著明亮的眼睛,將目光全都聚集到穿著灰袍的和尚身上。

    「這個故事發生在東越閩中。」不說緩緩說道:「閩中乃極Yn之地,常有鬼物肆虐,鄉人無可奈何。這一日,閩中的一個小村子裡鬧鬼,晚上村子裡常常會聽見鬼哭狼嚎之聲,還常有小孩子莫名失蹤,村民們被那鬼搞得擔驚受怕,一到天黑,便緊閉門窗,不敢外出,但即使這樣,還是常有詭異的事情發生。」

    馬車慢慢行駛著,周圍安靜極了,沒有任何聲音,車廂裡漸漸進入了氣氛,晴兒一邊聽著不說緩緩的聲音,一邊坐到少爺旁邊,緊緊拉住葉羽的衣角。

    「有一天,小村子裡來了一個和尚和一個道士,村民們不堪鬼物叨擾,於是出主意請人去捉鬼,村民們湊足了錢,便討論著是該找道士還是和尚......兩位小施主,你們認為是該找和尚還是該找道士?」

    不說隨意問了一句,看向葉羽,葉羽一愣,晴兒已經先答道:「當然是找和尚了,和尚很厲害的嘛,像大師這樣的和尚,捉鬼就肯定很厲害!」

    不說笑了笑,繼續道:「老衲可不會捉鬼,不過那些鄉民們倒是先找了道士,理由是這個道士會畫硃砂符咒,比較像捉鬼的法師,道士其實從來也沒有捉過鬼,但他師父告訴過他,鬼物都是很怕三清道祖的,道士想賺村民們銀子,於是答應去捉鬼......」

    「道士準備了一劍法袍,一柄桃木劍,很多硃砂符咒,還有一張三清祖師的畫像,便去了村外小樹林,結果第二天,道士再也沒有回來。」

    晴兒吃了一驚,怯怯地問道:「他死了麼?」

    不說微微一笑,並不回答,只是繼續道:「村民們都知道這道士恐怕凶多吉少,於是又湊了一筆銀子,去找那和尚,和尚也沒有捉鬼的經驗,但他聽寺廟中那些德高望重的高僧說過捉鬼的事情,收下了銀子,在第二天晚上去了村外小樹林,然後也沒有回來。第三天白日,有人壯著膽子去小樹林看了看,結果只發現兩堆白骨。」

    晴兒有些吃驚,但想到不說的故事還沒有講完,便繼續傾聽。

    「經過這兩件事情,村民們已經失望,只有任由鬼物肆虐。後來從甘州來了個大漢,這大漢從不信鬼怪,聽說當地有鬧鬼的事情發生,頓時很好奇,向村民們詢問。」

    「村民見這大漢彪悍魁梧,而且似乎不怕鬼怪,又起來希望,湊了筆銀子請大漢去捉鬼。但大漢說他並不會捉鬼,沒有收這筆銀子,他準備先去村外小樹林看看,如果真的捉了鬼怪,再來收取報酬。」

    不說頓了頓,望了窗外一眼,繼續道:「夜晚,大漢來到村外小樹林,卻沒有看到什麼鬼怪,心想鬼魂可能還沒有來,於是就生了一堆火,準備烤東西吃,結果剛剛想要點火,一個身穿白衣,滿身鮮血的傢伙便出現在面前,在月光的照耀下,大漢發現這東西竟然沒有影子,心中吃了一驚,心想原來這世界竟然是真有鬼物的。」

    「然而大漢生ng膽大,雖然吃驚,但也不害怕,反而鎮定自若地打量那鬼,那鬼物倒是頗為吃驚,問道:『你是什麼東西?』大漢反問:『你又是什麼東西』?鬼物於是回道:『我是鬼。』大漢心中一動,走到黑暗一些的地方,把自己的影子藏起來,又道:『我也是鬼。』鬼魂見大漢沒有影子,又不似乎不怕他,於是信以為真。」

    故事似乎到了緊要的地方,不止晴兒認真聽著,就連葉羽和車外的老張也都頗有興趣。

    「大漢於是跟鬼魂攀談起來,鬼魂是飄在半空中的,見大漢雙腳著地,於是問他為什麼和自己不一樣,大漢心下著急,靈機一動,便說:『我是剛死的新鬼,還沒能飄起來。』鬼魂信以為真,大漢膽子很大,借口自己是新鬼,便問鬼魂一些做鬼的禁忌。」

    「鬼魂以為這大漢是新鬼,沒有防備,於是告訴他,鬼以人的陽氣為食,還可以吃死人的Ro,但是鬼不能接觸人體,因為活人的陽氣太足,碰到了就會讓鬼煙消雲散。大漢心中一動,裝作親熱地拍他的肩膀,結果一下子抱住那鬼,那鬼慘叫一聲,心知自己上了當,但此時已經為時晚矣,慘叫著化為青煙。」

    講到這裡,大家都知道,故事已經差不多結束。

    果然,不說微微一笑,最後道:「後來大漢才知道,那和尚和道士不是被鬼物弄死,而是自己被自己嚇死,這才便宜了那鬼魂。大漢回到村裡,跟村民們說明了情況,村民們感謝他除了鬼魂,便把商量好的銀子送給他,後來大漢回到甘州,憑著這筆錢,開了一家店,慢慢成了當地有名的捉鬼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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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六章 鬼故事(下)

    不說的故事說完,眾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各有所思。

    不說和尚自然不會只為了講故事而講故事,但他這個故事卻是普通至極,葉羽細細品味了一遍,也不知道不說到底想通過這個故事告訴自己一些什麼道理。

    「好了,這個故事講完了。」不說忽然笑道:「我們繼續說下一個吧!」

    「大師請講!」

    「傳說,雲夢有一個剛死的鬼,形容枯槁臉色疲憊。」不說緩緩講道:「新死鬼發現其他鬼魂長得又肥又壯,十分好奇,便去問其中一個二十年前過世的朋友,朋友告訴他,鬼以人的擔憂恐懼為食,還可以**的祭祀,只要常出去作怪,活人自然害怕,便會供奉它。」

    「新死鬼大喜,走到東邊的一個村子,這裡有一家信奉佛教的大戶人家,他家西廂房裡有石磨,新死鬼便過去把磨推了起來,活人看不見鬼,只能看見石磨無風自動,誰知這家人一點也不害怕,反而暗忖道:『佛祖顯靈,派了鬼來幫忙推磨麼?』便把麥子運到廂房,讓鬼幫忙推磨。」

    「新死鬼不敢靠近陽氣充足的活人,只有變著法子推磨,忽快忽慢,忽前忽後,但這家人卻毫不害怕,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到了半夜,這家人終於全都回屋睡覺,新死鬼找著機會跑掉了。新死鬼回去後向朋友訴苦,鬼朋友搖頭道:『看來你運氣不好,第一天便遇到了信佛的人家,你且等明晚再出去試試。』」

    這個故事一點都不令人害怕,反而有些有趣,眾人認真地聽著,馬車篤篤作響,窗外兩旁的青山慢慢朝後移去,周圍偶爾可見的城郭村莊也漸漸稀少,他們的目的地快要到了。

    「第二天晚上,新死鬼走到西邊村子的一戶人家,這家信奉道教,大門旁邊有石碓,新死鬼就爬到碓上象活人舂米一樣舂了起來,誰知這家人也絲毫不害怕,反而思忖到:『昨天這鬼替別人幫忙,今天又來幫助我,應該拿些谷給他舂。』就這樣,新死鬼又干了好長時間的農活,這才疲憊離去。」

    「這鬼回去以後又向朋友訴苦,朋友道:『看來你的運氣真的不好,遇到的人家不是信佛就是信道,要知道信奉佛道的人家本來就難以被鬼怪嚇倒,你且再等等,總會時來運轉的!』」

    說到這裡,葉羽忽然心中一動,細細品味那句「信奉佛道的人家本來就難以被鬼怪嚇倒」,若有所思起來。

    「第三天晚上,新死鬼又出去覓食。」不說望了葉羽一眼,繼續說道:「新死鬼走進一家院子,發現這家人正在吃東西,旁邊有一隻小狗正在乞食,新死鬼於是抱起那只白狗,讓它臨空行走,那家人從沒有見過這種怪事,十分驚慌。」

    「第二天早晨,這家人中有人去向巫師占卜,巫師說:『這是有人要吃東西了,應該殺掉狗,做菜並加上甜果酒飯,在院子裡祭祀他.這樣就可保不出別的怪事。』這家人於是按照巫師所說做了,新死鬼得到祭祀,心滿意足,從此專門找那些不信佛道的人家作怪,不到五年,便胖了許多。」

    不說的故事說道這裡也算完了,雖然有些突兀,聽起來鮮有多少故事,很難讓人猜想不說到底要用這個故事講一些什麼道理。過了一會兒,晴兒才問道:「大師,這就完了?沒有其他的了麼?」

    「沒有了。」不說搖搖頭,道:「兩位施主,聽完和尚這兩個故事,有什麼想法麼?」

    葉羽和晴兒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不說笑了笑,道:「不如這樣,和尚有幾個問題,兩位施主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我即可,如何?」

    晴兒和葉羽想了想,都點點頭,不說於是問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第一個故事中,和尚和道士為什麼會死,因何而死?」

    晴兒和葉羽都在思慮,半響,葉羽答道:「和尚和道士死於兩個原因,一是貪婪,二是心不正。」

    「何解?」

    「和尚和道士都並無捉鬼的本事,若不貪心村民的銀子,自然可逃過一劫,蓋因貪婪,所以才死於鬼物之手。至於第二點,心正所以浩然,所以不懼,古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和尚和道士心不正,故六根不淨,故死於自己的慌張。」

    「大漢便是心正之輩,所以不怕鬼物?」

    「是。」

    不說微微點頭,卻不置可否,只是繼續問道:「第二個故事裡信佛和信道的人家為什麼不怕鬼物Sao擾?」

    晴兒不答,只是看向葉羽,她已經看出,不說和尚雖然說是詢問兩人,但主要的目標還是少爺。更何況,有些東西晴兒自己也說不好,語氣說出來被人笑話,還是看少爺侃侃而談比較好。

    「因為,心誠。」不說的第二個問題,葉羽想了半響,這才回答道:「三清或者佛祖可能殺不了鬼怪,但心誠於心中信仰,便是心正之輩,無損德行,自然不懼鬼物。」

    「同是信奉佛道,道士和和尚甚至還是方外之人,為何死於鬼物之首,而信徒反而倖免?」

    「因為......道士和和尚信奉的是神話神通,神話不顯靈,道士和尚自然沒有辦法,但第二個故事中的兩戶人家信的卻是心中一點靈光,善和真,總是難以泯滅的......」

    「好,很好!」過了半響,不說才拍拍手,讚道:「佛也好,道也好,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小趙施主果然教了一個好徒弟。」不說笑了笑,又道:「我沒有想到,你已經想得如此清楚,佛也好,道也好,本來無一物而已......既然如此,昨日那個問題,你有答案了麼?」

    葉羽知道不說說的是那個「東山有虎」的問題,心中微微一動,想要張口說話,但卻彷彿有一點阻礙,讓他的念頭無法通達順暢,葉羽嘴唇囁嚅一下,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不說見他神色,已經猜得了很多東西,他微微一笑,問道:「你可知什麼是鬼?」

    不等葉羽回答,他又自顧自解釋道:「道家說,鬼是魑魅魍魎,無根浮萍,只要心中無懼,也即無懼;佛門說法,鬼是人的恐懼所凝,是所謂心魔妄念......你怕鬼麼?」

    「不怕。」葉羽搖頭道。

    「既如此,東山有虎,西山有狼,南山有鬼,北山有人,你為何不敢邁出一步?」

    葉羽啞然,想要辯解,卻說不出一句話。

    「小施主,東山真有虎?」不說笑了笑,若有深意地道:「西山又真有狼?」

    「真的,假的?」葉羽忽然有些恍惚,恍然想起昨日那個夢,夢中,金身佛陀和金甲天神打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佛陀眼中儘是悲憫之色,金家天神卻帶著一絲自在無我的氣息,葉羽躲在角落之中,如同大海上的一葉小舟,隨海浪起起伏伏,翻翻湧湧,隨時面臨著覆滅的危險。

    印象之中,那金身佛陀和金甲天神都比自己強了無數倍,那壓力有如巍巍泰山一般,時刻壓在自己心頭。但在最後一刻,自己卻爆發出最後的潛力,一劍劃出,無懼,無念,無妄。

    「何謂武?」不說忽然問道。

    葉羽還在恍惚之中,沒有回答,不說只是繼續問道:「你為何習武?」

    這一回,葉羽下意識答道:「只求我命皆由我!」

    不說笑了笑,笑聲將葉羽的心神拉了回來:「你現在已經武功全失,但你的命運不在自己手中麼?」

    葉羽一怔。沒錯,他雖然已經武功全失,但他本來就是華山弟子,世上鮮有人能夠干涉自己的命運,雖然命運無常,但起碼如今是這樣的,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好沮喪的?

    「學武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起碼和尚是這樣覺得的。」不說說道:「你學武的目的,是為了掌控自己的命運,但武功和掌控命運之間本來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你沒有武功,也可以追逐和掌握自己,相反,你覺得自己失去了武功,便失去了掌控命運的能力,便覺得東西南北無處可行,這是何道理?」

    葉羽心中一震。

    他想起兒時的時候,想起華山學武的時光......沒錯,武功只是掌握命運的一個途徑,武功沒了,他還有許許多多別的方法,武功只不過是一種能力罷了,范蠡只是商人,卻能夠三聚三散;李白沉沉浮浮,尚有華麗絕倫,傲視千古的詩仙之名,葉羽之際遇,於他們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葉羽忽然想到,他能夠瀟灑地活在世上,靠的本就不是武功,他是一個兩世為人的穿越者,隨意樂觀的ng格、超前另類的眼光,成熟的價值觀和心態......八歲以前,他用這些來學文,八歲以後,他用這些來學武,他的成就,來自與此。他的依憑,實際上是這些,而不是區區一身武功和真氣!

    只要這些東西還在,他便有能力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和幸福!

    這一瞬間,葉羽心中震動,忽然感到一種很久沒有感受到的信心。

    葉羽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聽過的一句話,三流高手比招式套路,二流高手比真氣內功,一流高手比的卻是眼光和氣度。這一刻,葉羽想到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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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 坤地殿

    嶺南東南方,天方郡,青森山脈

    沒有人想到,大名鼎鼎的坤地殿會座落在這荒無人煙的山嶺之中

    如果不是趙有澤和不說和尚都胸有成竹的樣子,葉羽也不會想到,作為嶺南最高的權力機構、管理機構存在的坤地殿,竟然不在交通方便、商業達的大城市之中,反而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想來也不可思議,太虛八門之中,葉羽見識過、聽說過的震雷殿、離火宮、乾天宮都在都城的大城市拿震雷殿來說,作為天下第一城的河陽城,北通草原,南通巴蜀、華中、荊楚各地,可謂融通南北,含納各方,震雷殿能夠有今天這種隱隱然天下第一大派、第一大勢力的實力,某種程度上也不無河陽城先天地理優勢的原因

    作為一個地方,一個勢力的政治中心,沒有極好的交通優勢,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華中,也有一座天下聞名的華寧組成,城主府和大學仕府便存在在那裡

    「怎麼樣,沒想到坤地殿竟然會在這樣一座山裡?」趙有澤笑道

    「的確沒有想到」葉羽實話實說,「難道這坤地殿也像我們五嶽一樣,並不負責管理各地軍政,只是扶植出一個代理的勢力?」

    趙有澤笑了笑:「差不多,但也有些差別,坤地殿畢竟是太虛八門之一,傳承了一千多年的經驗,沒有他們的指點,什麼代理勢力都不敢妄自做主......很多大方向上的事情,他們也需要瞭解和決定的」

    葉羽「嗯」了一聲,但還是有些不明白

    這個時候,趙有澤幾人已經走到一面峭壁之下,葉羽正自疑惑,忽然想到了華山上的無量劍洞,難道坤地殿也想華山劍洞一樣,處於峭壁地洞之中?

    趙有澤走到峭壁之下,打了一個指決,只見一縷光華射出,那面峭壁之上如同水漪一般,慢慢蕩漾出一抹古怪的波痕,一會兒之後,兩個人影竟然從峭壁之中走出

    葉羽張大了嘴巴,心想我沒有看錯?這難道是什麼法術幻術不成?

    「何方朋友特來拜訪我坤地殿?」從峭壁上走出的是一男一女,都在二十左右,難得身材挺拔,女的容顏如玉,神色都是平淡從容,沒有刻意的不卑不亢,顯然都不是普通之輩

    趙有澤從懷中拿出一面令牌,葉羽眼尖,現上面寫的是「五嶽」兩個楷大字

    「五嶽劍派,請問是趙先生麼?」兩人中那個女子先是鬆了口氣,隨即恭敬地問道,雖然知道能夠走到坤地上門,還能打出應門指決的都是天下各大派的掌門人,但兩人還是第一次迎接這種重量級的人物

    尤其,來的是趙有澤,上一屆的天下第一人,這些小輩早已聞名已久

    「正是趙某」趙有澤溫和地笑道

    「趙先生請稍等」女子的神色加恭敬,等趙有澤點點頭,方才和同伴一起沒入峭壁之中

    「小施主沒想到?」葉羽旁邊的不說和尚呵呵笑道:「其實這峭壁上被布了一座迷幻大陣,你看見的那個地方實際上有一座門,但在幻陣的掩飾之下,卻和週遭的牆壁沒兩樣,這是真假難辨之舉」

    葉羽這才有些恍然,但仔細看那一男一女進出的地方,卻根本看不出什麼陣法的痕跡

    談到陣法,葉羽忽然想起蕭雁兒,這種迷惑視線的幻陣,蕭雁兒應該也可以布,如果她在這裡,應該也可以輕易看出端倪來?

    他心中微微一歎,蕭雁兒雖然在年關的時候在華中停留了一會兒,但正月初十的時候,便接到了乾天宮的信件,讓她回到江淮,她畢竟還沒有出師,還要繼續學習陣法和武學的知識

    最起碼,也要一兩年,才能再見

    過了一會兒,坤地殿那一男一女再次走了出來,沖趙有澤行了一禮:「趙先生,晚輩已經稟告殿主,殿主已經撤了禁制,請各位貴客隨我來」

    說著,背後峭壁上的幻陣果然消失,露出了一道石門,石門洞開著,顯出其中漆黑的通道

    葉羽眾人隨著這一男一女進入通道之間,同道雖然漆黑,但每隔一段都點著一盞燈火,眾人大概走了幾十米的距離,前面便露出明亮的光明,到了出口

    葉羽揉揉眼睛,適應了外面的光亮,現這裡竟然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山谷,山谷風光明媚,四面青峰聳峙,有綠水環流,時值二月春光,山谷中百花綻放,爛若雲霞

    山谷中有不少茅草屋子,也有青瓦泥牆,每一間屋子外面都用竹籬圍成一個小院,小院子中種著許多植物,隱隱有藥香傳來,葉羽猜想,這些小院應該都是特意劃出來的藥埔

    山谷東邊有一道瀑布,如同飛瓊濺玉、千里瀉銀,十分壯觀,瀑布之下,有一個巨大的水車,正在緩緩翻滾,水車將水流引到山谷中間,化為一條人工河流,用來灌溉藥埔

    此番景象,簡約樸素,妙趣自成,讓人想起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

    「趙先生,好久不見了啊」剛出洞口,就有人喊道

    葉羽抬頭,但見山谷北邊,有一處低峰,峰巒只有七八丈高,頂上只有一株老松,亭亭如蓋,老松旁邊,卻立著一個青銅大鼎,大鼎約有兩人高,數米寬,有青煙從鼎中緩緩繚繞,散入天際;青銅鼎爐的旁邊,一個灰衣漢子正守著鼎爐,頭零亂,不修邊幅,他旁邊是兩個總角童子,兩人拿著大紅扇子,正在搖扇扇火

    「二弟,練你的丹,招待客人,就交給大哥我」葉羽聞聲看去,卻見山谷前面有一件青瓦小屋,小屋屋頂坐著一個布袍漢子,漢子手拿一根長的驚人的竹竿,垂竿而釣,數丈長的白色魚線垂入屋前的碧色潭水之中等葉羽等人看過來,他已經丟了魚竿,直接從屋頂跳了下來

    「大哥,趙先生就先交給你了,我的丹到了緊要關頭」北峰上的灰袍漢子喊了一聲,雖然隔得甚遠,但卻能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那漢子說完這一句,便閉口不言,雙手緊握,注視著自己的丹爐

    「亭岳他還是在醉心煉丹啊」趙有澤似乎也見怪不怪,笑著看向迎面走來的布袍漢子

    這布袍漢子名叫張亭堅,弟弟叫做張亭岳,兩人都是坤地殿的高手,負責管理外面的藥埔很多年前,兩兄弟也曾見過趙有澤,張亭堅跟趙有澤的關係還不錯,因此這回才會被派出來接待趙有澤

    坤地殿以煉丹煉藥之術聞名,這兩兄弟中,哥哥張亭堅喜愛種植藥材,也喜歡弄一些藥用食材,比如他剛才釣魚的那個深潭中,就有不少魚兒是他用藥材餵養長大的,不僅肉質鮮美,而且自有藥用張亭岳卻醉心於煉丹,崇尚引天地靈氣煉製丹藥,從他在七八丈的峰頂煉丹,便可窺一斑

    「他呀,還是老樣子」張亭堅笑了笑,不理會峰頂上的弟弟,「南面已經準備了幾間草屋,趙兄這次來,可要多住些日子,說起來,你我也有十幾年沒見了?」

    「是有十幾年了」趙有澤點點頭,笑道:「你在坤地殿隱世不出,專心培育藥材,我在華山上又有事,想一想,大家也有十幾年不見了,若不是今天有事拜訪,恐怕還要久」

    張亭堅笑了笑:「是啊,十幾年過去,你已經是華山掌門,五嶽盟主,事情恐怕比殿主還多......對了,這次來是什麼事情,能讓你這個天下第一高手親自趕來,恐怕不是什麼小事情?」

    「什麼第一高手,在你這個種藥的眼中,不是路人甲乙?」趙有澤笑著道:「這次來的確有見事情要麻煩你們,不過,還是見到楊殿主再說」

    「好」張亭堅點點頭,又道:「不過不管怎麼樣,這次來你的陪我們兄弟好好下兩旁,十三年前的最後一次,我們兄弟可都輸得不服氣......咦?」

    張亭堅說著,隨意打量起趙有澤身後的人,不禁輕咦一聲,看向胖和尚不說

    「你......您,是?」

    不說和尚依然笑瞇瞇的樣子:「張施主安好,老衲法號不說」

    「不說大師?」張亭堅大驚,江湖各大門派之中,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見過不說和尚的面貌,但在很多大門派中,卻掛著六大宗師的畫像,張亭堅便在坤地殿中見過不說的畫像

    張亭堅正待開口,忽聽「砰」的一聲,北峰上的丹鼎忽然炸開,一縷青煙直衝天際,灰袍漢子哈哈大笑道:「好,好,太好了,我的奪天造化丹終於成了,哈哈哈哈」

    灰袍漢子從丹鼎中取出一顆丹藥,哈哈大笑著,也不管還在冒著青煙的青銅大鼎,一晃身從北峰之上跳下,七八丈高的距離,張亭岳腳底虛踏,從低峰之上,縱身而下,直往趙有澤這邊而來

    「哈哈,趙先生,趙兄,你可真是我張亭岳的福星啊,你一來,我的丹就成了」張亭岳腳踏實地,便哈哈一聲,激動地給了趙有澤一個擁抱

    「二弟」張亭堅有些無奈:「快來見過不說大師......」

    「大師?哪個大師?」張亭岳嘟囔一聲,忽然看見不說和尚,頓時張大了眼睛,「不說......大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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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 變化

   「不說大師,請上座」一間小屋內,張亭岳兄弟倆連忙招呼不說

    不過雖說是上座,但也不如何正規,坤地殿的山谷內不是茅草屋子,就是青瓦小築,如今這間屋子雖然很大,屋子很整潔,但離富麗堂皇也很遠,有些簡陋

    寬大的屋子中,除了按照賓主位置擺放的桌椅,就是兩人高的梓桐木藥櫃子,還有一些曬乾了放在篩子中的藥材,這整間屋子,就像鄉下農家用來存放東西的雜物室一般

    葉羽注意到,這坤地殿似乎也震雷殿、離火宮都不同,這裡像一個明致淡薄的隱世之所,沒有威嚴,沒有規矩,沒有富麗堂皇,這裡的人也不在乎什麼金錢權利,甚至連武功都不如何在乎,大家各有各的愛好,平時種種花、釣釣魚、煉煉丹,閒暇自得

    不得不說,葉羽倒是極喜歡這裡的氣氛

    「兩位施主,不用特意招呼,和尚自行就是」不說笑瞇瞇地隨意坐上了左上的地方,「和尚這回只是受人之托,和小趙施主一路而已,兩位要問正事,還是問趙施主為好」

    張亭堅兩兄弟對視一眼,都是微微一笑,兩人本來也是豁達之輩,但乍然看到一位傳說中的大宗師,竟然頗有些緊張想來也不奇怪,大宗師畢竟是傳說中的人物,能夠進階虛境的,已經不是武功和技藝的問題,脾氣、精神、氣度和人生境界都已經凡入聖,每一位大宗師,都是值得世人佩服的

    六位大宗師中,除了蕭破天脾氣古怪,孫自閒有些武癡,其餘四人都是豁達瀟灑之輩,但即使是蕭破天,也傳下了青天一脈,他留下的武功足以支撐一個流派的展,僅此一點,便值得人敬佩了

    張亭堅見不說和尚坐上上,但卻是笑瞇瞇閉口不言,也知道這位宗師不欲開口,於是也不打擾,看向趙有澤,「趙兄,好大的面子啊,竟然把不說大師也請來了」

    「終於注意到我了,我還以為你們要只招呼大師,把我趙某人丟開了呢」趙有澤打趣一聲,又道:「我趙某人可沒有這麼大的面子,能請到不說大師,大師是凌師叔請來的」

    張亭堅兄弟兩對視一眼,看了一眼不說,微微點頭

    「趙兄這回和大師一起來,所求之事,應該不一般?」張亭岳說道

    「其實也不時什麼難事」趙有澤道:「老樣子,求丹而已,不過不是一般的丹,趙某出材料,想請各位幫我煉製一枚丹藥......」

    「煉丹?」對於這事情,張亭岳倒是極有興趣,「煉什麼丹?這個我倒是很擅長,如果可以的話,我幫你完成就是了,也不用去請殿主和長老他們出關了」

    「這個丹藥,你煉不了,一個人煉不了」趙有澤揮揮手,輕描淡寫地道:「還是等楊殿主出來再說,總而言之,這事情,還是要麻煩各位坤地殿的同道了」

    「哦」張亭岳雖然醉心煉丹,但也不是不曉世情,見趙有澤不欲多說,便也不再多問事實上他也猜到了不少東西,能讓天下第一劍和一位大宗師一起來求的,肯定不是什麼普通的丹藥

    一個人煉製不了,非得要殿主出面才能做主,看樣子,這枚丹藥的確不一般......

    「趙兄放心」張亭堅說道:「我已經傳訊地宮了,殿主和幾位長老應該不久就會出來了」

    事情已經定下,眾人也不再談煉丹的事情,這時候,張亭堅和張亭岳兩兄弟打量了趙有澤身後的幾人,問道:「趙兄,這幾位是?」

    不等趙有澤回答,車伕老張和老李已經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張亭堅聞言一陣恍然:「原來是你們兩位,車伕這工作,倒也蠻有趣的,和我種藥差不多」聽語氣,似乎聽說過兩人的名頭

    兩人又看向杜青山和葉羽幾人,趙有澤便指著杜青山道:「這是小徒杜青山,現在是朝陽峰大弟子」

    「你的大弟子?」張亭堅有些好奇,仔細打量了杜青山一眼,頷道:「不錯,氣宇軒昂,一表人才,小小年紀便有這般本事,趙兄教徒弟的本事果然不錯」

    杜青山雖然為人豪放豁達,但在長輩面前卻畢恭畢敬,不敢有半分逾越,連忙給兩人行禮

    「這兩個女孩子呢,不會也是你的徒弟?」張亭堅又問道

    趙有澤於是介紹道:「這兩人是玉女峰的師侄」晴兒和蘇青璇連忙給張亭堅兩人行禮,兩人一邊說著「不錯,不錯」,一邊心中納悶,你來坤地殿求人,帶了徒弟也就罷了,怎麼還帶了兩個女師侄?

    「這是趙某的小徒弟,也是關門弟子」最後,趙有澤指著葉羽介紹一番,又道:「羽兒,還不給兩位前輩行禮,讓兩位前輩指點一番?」

    葉羽趕緊抱拳行了一個晚輩禮,張亭堅隨意打量了他一眼,隨後越看越驚異:「咦,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氣色衰竭,偏偏卻不見郁色,反而暗藏生機......等等,這是,天人化生、神與氣和之象?」

    張亭堅大驚失色,張亭岳也驚詫起來:「什麼,大哥你沒看錯,他才多大的年紀,怎麼會有天人化生、神與氣和之象,難道他小小年紀,就要破六妄,結金尊了?」

    「咦,真是奇了」張亭堅卻沒有理會二弟,而是忽然拉住葉羽的手腕,自顧自地喃喃道:「神了,我沒有看錯啊,氣色衰竭,內功全失,但既然一點真氣也沒有,怎麼會有天人化生之象?」

    張亭岳也顧不上長輩風範,一下子抓住葉羽另一隻手,細細打量葉羽的神色:「果然沒有真氣流動,丹田也感應不到,生機都已經在逐漸衰微,但的的確確有天人化生之象,雖然只是一點點苗頭......」

    葉羽根本聽不懂張亭堅兩兄弟在說什麼,但他根本反抗不了,也不能反抗這兩個坤地殿的長輩,只能任由兩人拉著手腕,神色無比尷尬

    趙有澤和不說兩人倒是對視一眼,微微一笑,半響,趙有澤才幹咳一聲

    張亭堅兩人這才驚醒過來,覺自己的樣子有些不妥,連忙放開了葉羽的手,但研究了這半會,兩人差不多也弄明白了一些事情,張亭堅歎了口氣,道:「趙兄,我明白你們的打算了,真是,好福氣啊」

    趙有澤微微笑了笑,並不多言

    這時候,外面忽然有人來報,讓張亭堅把兩位貴客請到地宮,張亭堅將來人打了,趙有澤卻驚訝起來:「我來坤地殿三次,卻沒有一次能被楊殿主請進地宮,看樣子,這回倒是沾了不說大師的光了」

    眾人微微一笑,張亭岳道:「趙兄,大師,我們走,不要讓殿主多等了,至於幾位師侄,我會安排他們到北邊的小築住下的」

    趙有澤點點頭,四人臨走之時,張亭岳忽然拍拍頭,道:「差點忘了」他轉頭面向葉羽,從懷中摸出一粒丹藥,「初次見面,也沒有什麼見面禮,這是我剛剛煉成的奪天造化丹,也算沾了趙兄的福氣,恰好送給你,應該會有幾分效用」

    葉羽望了望趙有澤,見他微微點頭,這才收下

    趙有澤和不說四人走後,很快便有人帶葉羽到北邊的幾間小屋住下

    葉羽現,坤地殿的弟子都沒有制式服裝,穿的都是農夫的粗布麻衣,但每個人神色卻不想普通農夫那樣麻木混沌,反而有一種淡薄的明致,這個坤地殿,怕是太虛八門中最另類最奇怪的門派了

    但無論如何,葉羽倒是蠻喜歡這個門派的,這山谷中秀麗雅致,恰如世外桃源,小屋也是簡介樸素,在鬧市中住慣了,搬到這裡來,一定會有一種洗滌人心的感覺,葉羽雖然才到這裡不就,但卻感覺十分神清氣爽,剛剛住下,便搬了一張椅子坐到外面,曬了一會兒太陽,便靈機一動,取出洞簫吹奏起來

    簫聲空靈而渾厚低沉,嗚嗚咽咽在山谷中作響,那些正在釣魚、澆花、除草的坤地殿弟子饒有興趣地往這邊看了一眼,卻也沒有冒昧打擾,只是自顧自地欣賞傾聽

    不一會兒,蘇青璇走了出來,看了葉羽一眼,頓時笑道:「我說是誰在吹簫,原來又是葉師兄你啊」

    葉羽停下簫聲,笑著道:「閒來無事,吹曲子玩玩」頓了頓,心中一個念頭忽然閃過,道:「青璇,不如你來舞劍,我吹簫伴奏,我們倆再配合一曲,如何?」

    「還有別人呢」蘇青璇嗔道

    「沒事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葉羽勸道蘇青璇終究堅持不過葉羽,半推半就地答應了葉羽的請求,她取出長劍,在葉羽身邊舞起劍來,葉羽也吹起一曲調優美的「花靈曲」,恰好配合蘇青璇優美而富有英氣的舞姿,兩人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過了半響,蘇青璇終於停下劍舞,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葉羽頗為心疼,取出一張手帕幫她擦去汗珠蘇青璇微微掙扎了一下,便半倚在他懷裡,紅著臉任他施為,半響,忽然道:「葉子,你似乎不一樣了」

    葉羽一怔,旋即笑道:「哪裡不一樣了?」

    「我也說不清楚」蘇青璇搖搖頭:「但就是這樣覺得,你似乎變得不一樣了」想了想,也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同,只能嫣然一笑,道:「不過總是好的,我只希望你變得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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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章 雷鳴(上)

    第二天早上,經過一番交談,坤地殿的楊殿主答應為葉羽煉丹

    葉羽不知道趙有澤準備煉製什麼丹藥,但卻知道這丹藥一定不簡單,因為光是準備,就要三天之久,正式煉丹的時間,要六六三十六天整,少一天都不行

    煉丹的地點是坤地殿的地宮之內,外面的小山谷自然不是坤地殿的全部地盤,事實上,坤地殿的很多建築是藏在地下宮殿之中的,外面的山谷,多意義上只是一個藥埔,用來培養一些日常需要的藥材

    葉羽沒有進去過地宮,他還不夠資格,事實上,加上這一次,趙有澤三次前來,也不過這一次才被准許進入地下宮殿,葉羽猜想他應該是沾了不說大師的光

    但葉羽其實也不在乎,比起那個地下宮殿,他喜歡這個樸素雅致的小山谷

    住下來這段時間,葉羽偶爾用借來的紙筆練練法,也吹吹蕭、練練劍,不時和晴兒、蘇青璇去附近的水潭釣釣魚,只是他的運氣很不好,很少釣到魚,多是烏龜老鱉什麼的,讓葉羽很是鬱悶

    樸素自然,與世無爭的環境,簡單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葉羽十分享受這一切

    ......

    這樣,時光流逝,時間很快就要過去了

    清晨,太陽撒下第一縷光線,葉羽從睡夢中醒來

    睜開眼睛,周圍是明媚而充滿希望的光,葉羽懶懶一笑,盤膝而坐,回憶起夢中的情景

    他又重複地做了那個夢,一個金身佛陀在誦經,然後從雲中跑出一個威風凜凜的金甲天神,天神金甲著身,高有八丈,手持一桿金色神槍,和金身佛陀戰在一起,這回葉羽卻沒有干涉,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靜靜地看著兩位神靈的戰鬥這個夢已經連續做了幾天,金甲天神從原先的勢均力敵,現在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經過這麼多的事情,葉羽早已經猜到,這個夢不是憑空而來,多半是不說大師用某種佛門神通在幫自己驅除蕭破天的封印那個金身佛陀,便是不說大師的夢中景象,而金甲天神,卻正是草原信奉的大自在天

    雖然兩人都是虛境大宗師,但沒有蕭破天的加持,他留下來的封印已經是無根浮萍,不說大師驅逐了一個多月,這層封印已經淡薄了很多,相應的就是,夢中那個金甲天神,已經被打得灰頭土臉,過不了多少招了

    很多時候,葉羽吹奏《臨仙雷音曲》,或者靜心運功的時候,都能透過那層淡淡的隔膜,感受到平靜中蘊含著極大能量的丹田,如果全部解除封印,丹田恐怕會爆出一場足以摧毀一切的能量風暴,這恐怕也是不說和尚和趙有澤要請坤地殿的人幫忙煉丹的原因

    很多事情,或多或少,葉羽都已經差不多弄清楚了

    現在,一切就看那顆丹了,如果能夠成功,葉羽便可以順利揭開封印,重成為一個神通無敵的元始境強者,甚至進一步;如果失效,葉羽就算不爆體身亡,也必定會真正武功全廢

    很奇怪,在這種生死攸關的關頭,葉羽應該很激動很忐忑才對,事實上,他也有些激動,但多的卻是一種平靜,不是那種麻木的平靜,而是一潭湖水,如鏡照人,波瀾不驚

    生如何,死又如何;成如何,敗又如何,這一刻,葉羽出乎預料的平靜

    「葉羽,葉羽」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喊聲,驅散了葉羽心中乍起的思緒,他懶散地笑了笑,朝外面喊道:「是房胖子麼,起得夠早的啊」

    睡眼惺忪地打開門,一個穿著麻色布衣的胖子迎面站在門口,傻乎乎地笑著

    這個胖子叫做房梁傑,坤地殿的弟子,雖然長得很像一個土農的兒子,但確實是一位武林高手,聽說這位胖子天賦很好,對坤地神通和煉丹煉藥之術都很精通,種植藥物的手段是一絕

    葉羽認識房梁傑已經有很多天了,作為隔壁的鄰居,第一天葉羽吹簫給蘇青璇伴奏的時候,房梁傑便注意到了他,只是在小山谷環境中成長起來的房胖子不怎麼擅長交往,因此開始那幾天,大家並沒有什麼交集

    但大家終是鄰居,葉羽平時找水啊,吃飯啊,有問題了都得向周圍人詢問,這一來二去,大家也就熟悉了,房梁傑除了煉藥種藥之外,並不喜歡釣魚澆花什麼的,只喜歡下棋,中國象棋

    葉羽也喜歡下棋,當年曾經有過殺得自己老爹丟盔棄甲的記錄,雖然有幾年沒下了,但棋力卻還在有一回葉羽見房梁傑一個人在棋盤山搗弄,於是就跟他下了一盤

    房梁傑雖然棋力不錯,但還是不如葉羽這個兩世為人的傢伙,兩人下了三盤,葉羽兩勝一敗,自那以後,房梁傑經常來葉羽這裡找他下棋,葉羽顯得無聊,也是有求必應

    「房胖子,等等啊,我洗漱了再說」在這裡不用講什麼客套,江湖上那套兄兄弟弟的也不用提,房梁傑隨時都是直呼葉羽的名字,葉羽也只是喊「房胖子」,房梁傑也從來不介意,他本來就是個胖子

    兩人的交情,倒是像小時候一切越好打彈珠、完紙牌的玩伴

    「好啊,我等你」房梁傑憨厚一笑,他昨天贏了葉羽三盤,覺得棋力進步,還想再接再厲

    很快葉羽洗漱完畢,兩人走到房梁傑的院子裡,那個有一個刻有棋盤的石桌,是房梁傑自己弄的石桌上面早已經擺好了用紫荊木做成的象棋,每一顆足有梨那麼大,造型精緻而古樸

    「胖子,你紅我黑,開始」按照規矩,紅方先手,房梁傑嘿嘿笑了笑,執紅先動了炮,動作爽快,顯然是已經有成竹在胸但葉羽卻也不是吃素的,一看他的先手,便已經料到這傢伙的攻路......

    很快,兩人你來我往,在棋盤上互相廝殺起來

    過了一會兒,蘇青璇也走了出來,一眼就望到葉羽和房梁傑在這邊棋桌上坐著,不禁嗔怪地望了葉羽一眼,三十六天已經過去了大半,明天就是出丹的日子,葉羽武功能不能恢復,就看明天了,這種時候,葉羽竟然還有閒心和別人下棋,而且還下得有聲有色,大清早便跑了過來,也難怪蘇青璇心中暗嗔

    但蘇青璇卻沒有去責怪他,她想了想,回到小屋裡拿了幾塊燒餅和一盤水果,走向房梁傑的小院這些東西都是昨天坤地殿的人送來的,據說都是附近的高手們自己做的

    「這麼早就跑出來下棋,還沒吃東西」蘇青璇把盤子放到桌上,自己找了一張椅子,坐到葉羽旁邊,「今天下了幾局啊,小房贏了沒有啊?」

    房胖子憨憨一笑,也不客氣,伸手拿了一塊燒餅,含糊不清地說道:「剛剛才下呢,還沒贏,不過就快了,我今天的感覺很好」

    「感覺好那是你的自我錯覺」葉羽說了一句,轉頭沖蘇青璇微微一笑,把炮移到中間,「將,下棋這東西,可不是感覺好就能贏得,房胖子,你還是準備輸」

    房胖子把老王側移,躲過葉羽一將,兩人又走了幾步,終究還是不敵,被葉羽圍殺了

    「不行不行,這回沒注意,我們再來」房梁傑不想認輸,還想繼續

    「不來了」葉羽卻擺了擺手,「房胖子,我們玩點其他的?」

    「其他的,什麼?」房梁傑疑惑道

    「我們來比比武功」

    「比武功?」房梁傑狐疑道:「葉羽,我聽說你武功全廢了的......」

    「別怕,大不了我們不比內力,只比招式,來這幾一個多月了,我還沒見識過坤地殿的武功呢」

    「葉子」蘇青璇有些詫異,也有些遲疑,不知道葉羽為什麼突然提出要比武功葉羽見蘇青璇一臉異色,微微一笑,悄悄握住他的柔荑,「不用擔心,只是有點技癢而已,比武可是很好玩的,輸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比武就像下棋,只要下得愉快,不用在乎輸贏的」

    「房胖子,把棋子收起來,我們來試試你的坤地武學」葉羽轉身對房梁傑道

    「哦」房梁傑點點頭,沒有說其他兩人很快把棋子收起來,把石桌搬開,小院中頓時空出一大片空地葉羽沒有回去拿赤霄劍,已經在院中擺開了架勢:「胖子,只用招式,不准用內功,誰要是用內功,就算誰輸了」

    房梁傑憨厚地點點頭,葉羽以指代劍,一招「潺潺春水」已經施施然使出,點向房梁傑咽喉,這一招是試探,試探房梁傑的攻擊方式,結果,房梁傑果然是重防守,以一招「無量千鈞」擋開

    兩人你來我往地打起來,如同剛想棋盤上的廝殺,多是以招拆招的博弈,而不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搏殺,這種比鬥,加精緻,具有觀賞價值

    「葉子,似乎真的不一樣了」蘇青璇看著正在比鬥的兩人,喃喃自語

    轟隆隆

    忽然,一聲驚雷響起,原本亮堂堂的天空漸漸暗沉下來雷聲炸響,雨勢卻似乎還在醞釀,漫天的烏雲開始聚集,度很慢,但卻漸漸將天空遮蔽起來,烏黑的色澤越來越濃郁,亮白的天空變成了灰色

    蘇青璇抬頭望了望天空,大雨,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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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0-24 16:01:07
第三三零章 雷鳴(下)

    烏雲聚集,大雨將至,但終究還沒有下。

    葉羽和房梁傑的比鬥還在繼續,雨珠沒有落下之前,葉羽似乎也沒有罷鬥的打算。

    葉羽沒有拿赤霄劍,也沒有調用Ti內那點真氣,沒有天地靈氣的運用,純粹只是招式。他以指代劍,使落羽劍中的雀置喙,招招迅捷凌厲,猶如千萬白羽齊飛,攻勢驚人。

    房梁傑不慌不忙,揮掌抵擋。

    葉羽不知道他這套掌法的名稱,卻看得出此掌法沉穩渾厚,有如大地之廣博,以不爭為爭,不戰而戰。葉羽以指風化為劍影,剎那間點向對方雙肩、小腹、肋下四處位置,房梁傑身法移動,竟以一隻胳膊全部破解。

    葉羽攻勢一變,雀置喙變成鶴舒翎,施施然刺出一劍,房梁傑不及變招,略微慌亂。但也只是略略慌亂一陣,他掌法一變,由滴水不漏的廣博防禦變成綿綿無常的柔水勁道,再次將葉羽的招數阻住。

    這樣你來我往,數招之後,天空中烏雲低沉,終於有一點雨珠落了下來。

    滴滴嗒嗒......

    雨珠越落越多,由小變大,葉羽眼睛一瞇,雙目寒光湧動,趁著雨珠遮蔽對方眼簾的瞬間,葉羽伏地而行,斜飛進房梁傑的懷抱,指尖含著凌厲的勁風,指向對方小腹。

    蘇青璇遠遠地看見這一幕,不禁歎道:「這傢伙。」她知道,比試到了決勝負的白熱化階段,這時候是不能打擾他的,只是葉羽竟然不顧即將傾盆而下的大雨,這讓她不禁有些無奈。

    「哼!」房梁傑悶哼一聲,雖然即使擋住,卸去了打扮力道,但葉羽那一指還是讓他有些難受。

    房梁傑也有些束手束腳,蓋因天下人都知道,太虛八門以神通而聞名,三宮五殿中許多功夫招式都是配合太虛神通所用,如今不用神通,只比招式,房梁傑自然有些不習慣。

    如果能用神通,房梁傑能夠運用坤地神通控制地面環境,甚至用坤地殿的坤地陣旗製造旗門陣,然後再輔以坤地武學、特殊勁氣,就算是葉羽,也必然討不了好去。

    呼!

    一陣風聲輕響,葉羽的袖袍獵獵而動,他已經用出了破虛十三式!

    經過上次和杜青山的比鬥,葉羽對破虛十三式的理解已經儼然到了一個新的境地,此刻「破坤式」使出,招式行雲流水,流暢自然,房梁傑的行動更加束手束腳。

    轟隆!

    電光亮起,雷聲炸響,一瞬間照亮了兔起鶻落一般的兩人,兩人的動作瞬間定格在暗沉沉的環境之中,彷彿一張黑白的照片,但照片上的動作,卻是令人心驚。

    劈劈......啪啪......

    雨越來越大,越來越急,豆大的雨點從天空中落下來,打濕了兩人的頭髮、衣服,在兩人都變成落湯雞之前,葉羽終於一指點中房梁傑的胸膛,這個地方是個死穴,如果真是生死比鬥,房梁傑已經身死!

    「我輸了!」房胖子的聲音有些沮喪。

    「是我佔便宜了。」葉羽燦然一笑,不顧已經沾染了許多雨點的衣裳,「坤地殿的武學威力在於神通,我限制你不用真氣,本身已經是佔了便宜,贏了也沒有什麼意思,等我武功恢復了,我們再打過吧!」

    房梁傑憨厚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但房梁傑所不知道的是,葉羽的破坤式不僅能破招式,也能破神通,如果房胖子真用上神通,葉羽也有真氣在身,房梁傑也難逃落敗之局,這一點葉羽知道,卻沒有說。

    「你們兩個,還傻站著啊,還不過來躲雨!」蘇青璇帶著嗔意喊了一聲,不管雨大,連忙跑進雨中,把葉羽拉了回來。兩人被蘇青璇拉到屋簷下,衣裳已經差不多濕透,怕蘇青璇責罵,都傻乎乎地笑著。

    「兩個笨蛋!」蘇青璇好笑地罵道。

    「呵呵,今天的天氣好奇怪啊。」房胖子假裝沒有聽到,看著劈裡啪啦的大雨,彷彿天地間的一層珠簾,「大清早的,竟然就下雨了,還是這麼大的暴雨......」

    「是蠻奇怪的。」葉羽接口道:「不過應該是急雨吧,大概下不了多久,等下應該就停了。」

    事實卻出乎葉羽預料,這場雨下得很持久,絲毫沒有他想像中急雨的痕跡,陽春三月,這雨卻像夏日的洪澇暴雨一般,酣暢淋漓地下個不停,從早晨一直到中午,再到下午,雨勢減退一些,但依然沛大。

    葉羽在房梁傑的房間裡擦乾淨身體,換了件乾淨的衣服,左看右看這雨是不停了,於是也等不了,拿濕掉的衣服擋雨,和蘇青璇一起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兩間院子相距本不遠,葉羽也沒有再當一會落湯雞。

    吃過午飯,到了下午些的時候,雨勢還是不停,眾人終於意識到,這暴雨恐怕得下一整天了。

    山谷中的很多人家都穿上了很久以前準備,極少穿過的蓑衣斗笠,跑出了屋子。這雨下得詭異,如果任由這麼下去,藥埔中種植的藥物恐怕都要遭殃了,大家都得冒雨出來,做一些簡陋的防護、抵禦措施。

    轟隆!

    晚上,轟隆一聲,一道天雷從天而降,擊打在山谷東面的一棵老樹之上,老樹遍體焦黑,落葉遍地,整株樹木卻燃起了大火,就算是這傾盆的雨勢,也澆滅不了樹上的火焰。

    「這是......」驚雷炸響的一瞬間,彷彿擊打在葉羽心底,等到老樹燃起火焰,火光將近處的雨簾、水窪、泥土,遠處的樹林,山川的背影全都照現出來的時候,如同一道光芒在心底閃過,葉羽徹底呆住了。

    「天,地,水窪、雷、火、山、暴雨,狂風......」

    嗤啦!

    電光亮起,將周圍的一切都瞬間照亮起來,老樹帶著火光,散發著悲哀的慘烈的氣息,又彷彿浴火的鳳凰,老邁和腐朽必將在火中新生,成為嶄新的一切,重新自泥土中生長出來。然而在傾盆的雨勢之中,磅礡的火焰卻又彷彿不屈的鬥士一般,頑強得近乎頑固地或者,有一種震撼人心的魅力。

    「一雷生八象,浴火而生,三生萬物......」

    葉羽呆呆地看著這周圍一切,心中彷彿也有一團火,在熊熊地燃燒著;又彷彿有一道光,從遠處看不見的漆黑處射出來,破開混沌,破開迷惘,帶來曙光,照亮無明。

    但無論是火還是光,更多的卻是一種複雜得難以言說的感情,五味陳雜。

    葉羽坐在窗前,看了一夜外面的景象。

    其間,趙有澤來看過他一次,只看了一眼就走了,不說和其餘眾人也來看過他,不說雙手合十,說了聲:「善哉!」便離開了房間,順道關了房門,這一夜,再沒有任何人來打擾。

    夜漫長,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晨,逐漸減弱。

    等到第二日卯時,雨勢已經消退,山谷中到處淅淅瀝瀝的一片,到處都是水窪,那棵老樹上還殘留著點點火焰,在局部頑強地燃燒著,但葉羽卻已經不去看它,他坐在房中,似乎在想什麼。

    中午,不說來到他的房間,仔細看了看他的眼睛,問道:「有什麼想法麼?」

    葉羽低著頭,想了半響,才道:「很多!」

    「說與和尚聽聽?」

    「有些感慨,比如這天地實在偉大而神奇,一道雷,卻能讓火燃燒在雨之中,能讓毀滅和新生共同存在。比起這天地,我們人似乎真的算不了什麼,許多挫折崎嶇在這悠悠天地面前,不過一介微塵罷了!」

    不說微微點點頭,道:「天地之廣博,的確玄奇,值得人敬畏!」

    「有些東西,本來不在乎,但依仗得多了,卻不知何時變得在乎起來,得是幸福,失去所以是不幸福;走上一條路,走得越遠,想要轉道,卻很困難了......」

    不說又點點頭:「求不得,乃佛門七苦之一。」

    「我師父說一切皆空,大師你說鬼是心魔,是魑魅魍魎,以前我不懂,現在倒是懂了些。我其實一直很怕,怕得是自己,真我境讓我有了一顆本心,但堅持本心的手段卻絕不是武功,武道是用來認識天地,認識自己的方法,這就是『演武』,只可惜,我錯失了演武之法......」

    這回不說卻沉默了,沒有說話,半響,他才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你已悟。」

    不說從懷中掏出一個匣子,匣子打開,是一顆晶瑩剔透,彷彿寶珠一般的丹藥,葉羽看見那丹藥,忽然笑了:「煉好了麼?」

    不說點點頭,道:「還記得吧,我和葉流雲施主他們在天生塔取得的黑嶼樵,這顆丹就是用那東西配合其他天地靈寶練成的,這些東西都是你凌太師叔花費了無數東西從其他人手中換來的,他已經猜到一切,托我請坤地殿的人幫你練成一顆丹......你凌太師叔說,這顆丹叫做『不息』。」

    葉羽點點頭,淚水卻禁不住沾濕臉頰:「不息丹,自強不息麼?」

    「還有這東西。」不說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出一個包袱,包袱打開,卻是兩把寶劍,一紫一青,靈光閃閃,「這兩把寶劍,和不息丹一樣,都是靈級,也是你太師叔托人所煉,剛好托的是離火宮賀勿樓,他一聽說是為你煉的的,便爽快答應了.....」

    「你太師叔說,從哪裡跌倒了,就要從哪裡站起來,這兩把靈劍,可以讓你下次遇到蕭破天時增加幾分勝算,他等你能親自找回尊嚴的一天!」

    葉羽抿抿嘴,點點頭道:「我會的......紫青雙劍麼,太師叔也沒有取名,我就隨意叫吧,一把紫呈劍,一把青索劍,我要用來做訂婚禮物,經過這麼多事情,有一個人一直在等我,我不能讓她再等下去了......」

    不說笑了笑:「那倒是要恭喜你了,對了,還有這東西......」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黑漆漆的鐵盒子:「這是隕寒鐵盒,老邋遢從蕭鷹王手裡搶回來了,老邋遢雖然不護短,但徒孫的東西,定然也不能任由別人搶走,這東西也在我身上放了很多天了,現在正式轉交給你,也算物歸原主。」

    葉羽接過那個黝黑冰冷的盒子,一時間有些發怔,但淚水卻流了下來。

    「老邋遢還在塞外草原,還沒來得及回來,我猜他很希望能來得及參加你的訂婚儀式,蘇小姑娘是個好女子,和尚祝福你們......好了,事情都說完了,你服下丹藥,我們開始吧!」

    葉羽怔怔了一會兒,才將隕寒鐵盒收入懷中,吃糖豆一般將「不息丹」服下,「大師,不用您幫忙了,那層封印,我自己解決吧......」

    葉羽盤膝而坐,一點靈光從他身上緩緩升起,他閉上眼睛,燦然一笑:「忘了告訴您,大師,昨天晚上,我悟到了破虛十三式的最後一式,齊物式......」

    話音剛落,一種強大的氣息忽然從他身上湧現,週遭狂風乍起,桌子椅子四散倒飛,丹田和識海的封印同時打開,本命劍心上移,元神往下,一聲清鳴想起,五彩光暈從葉羽身上亮起,透過茅屋,直衝天際!

    那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是葉羽的元神所化,五彩輝煌,涅槃而生。

    原本,葉羽的巨型元神縱然能夠幫他越級挑戰,但卻難以在神與氣和之時和本命劍心相容,如無意外,葉羽這一身的成就就止於此,一輩子難以突破到金尊境。但如今,封印消耗了元神的力量,葉羽又有了源自心底的領悟,元神契合本心,幻化成為鳳凰之鳥。

    這也代表著,葉羽的劍術終於大成,能夠將所有劍招都化去,只餘一身「鳳凰劍意」,就如同趙有澤的朝陽劍意、沈萬溪的明月劍意一般。

    這同時,也是金尊境結成金尊神心的徵兆!

    五彩的鳳凰展翅欲飛,是涅槃,也是自由,輝煌的羽毛,如同被雷擊打的梧桐樹,燃燒起熊熊烈焰,不屈地在傾盆的雨中燃燒著,正是:雷雨交際夜,梧桐賦新生,八方該帝澤,威鳳忽來賓。向日朱光動,迎風翠羽新,敢問此鳥何?鳳音似鳴金!

    不說和尚閉上雙目,雙手合十,道:「東山有虎,自往該往處去,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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