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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帝王傾心(少年太上皇1)[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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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1 00:36:57
  第八章·陰謀重重

  「這要怎麼弄呢?」

  『很簡單,就將布浸入染缸控。」

  「我喜歡紫色,就試試紫色的染劑吧!」

  『那你得記得攪拌,讓顏色均勻一點……手要再伸長點……』

  南宮盛那日匆匆來到長沙後,隔日就被某人踢回去了,半個月後,離宮又來了 一個人。

  皇上回去前向太上皇提了個要求,這人正是皇上派來聽取太上皇回復的。

  而好巧不巧,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安排,這人正是——朱誌慶!

  龍榻上,南宮策闔著眼聆聽跪在身前的戶部侍郎,口沫橫飛、滔滔不絕地歌頌著他的豐功偉業,對他大拍馬屁。

  他耐性極好,完全沒有要這廝閉嘴的意思。

  一旁的李三重見了想笑。這小子一定以為自己走運了,遇到太上皇心情好,肯聽他放屁,於是卯足勁的諂媚,殊不知,太上皇這是養精蓄銳,想著要如何將他活整死鞭才好,對付情敵,相信主子雖是生手,但是手段絕對不生硬的。

  「太上皇,自從您離京之後,眾臣頓失依靠……之前黔縣內亂也多虧您出面平息,群臣無不殷切企盼你心早日回京,皇上也是如此想法,這才請臣來這一趟,懇請您回京輔政。」朱誌慶講了一刻多鍾後,口水噴完才肯停下。

  南宮策輕輕頷首,像是很認真在聽他所說。

  他心下大喜。看來任務是達成有望了。

  「太上皇,您盛德煌煌,深受萬民仰戴,還是迴鑾上京吧!」他再說。

  揚眉扯笑。「盛德煌煙、萬民仰戴?不是吧,朕聽到的評語可不是這樣。」南宮策悠然的說。

  朱誌慶一僵。「您聽到什麼評語?」

  緩緩瞟去一眼。「好比,決斷朝綱,馭使臣屬,奴役萬民!」他眉斂攝人了。

  嚇了一跳。「誰膽敢妄言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他馬上說。

  南宮策越笑越冷。「誰說的?不就是你說的那些極力盼朕回去的群臣嗎?」

  「啊?這些人竟敢口是心非,說些誹謗太上皇的話,全都該砍頭!」朱誌慶立即表現得義憤填膺,對他忠心不貳。

  「嗯,也不是全部人都如此,但這事朕就交給你去查,把那些說三道四的人名單給朕開出來,不過呢,這些人砍頭不必,舌頭倒是割了的好。」他陰損地笑著。

  朱誌慶聽了喜上眉梢。太上皇這是將自己當成是心腹了!

  從前在京城時,這男人從不曾對他多眷顧,今日竟是這般重用,他定得好好把握才行!

  無怪乎皇上派他前來時,對著自己再三的歎氣,本以為皇上是在擔心他沒法說動太上皇返京,如今想來,分明是怕他被太上皇給籠絡了,不捨痛失愛將,才有此表現!

  那皇上的擔憂是對的,人往高處爬,若能得到太上皇的賞識,京城裡的那位,自然可以一腳踢開,因為只要太上皇的一句話,那無用的皇帝立刻就成廢帝!

  「交給臣吧,臣一定為您肅清朝中的餘孽,這些人的舌頭由臣為您割下來,讓您泡酒喝!」朱誌慶陰毒的說。

  南宮策狀似非常滿意他的表現,頻頻點頭。「很好、很好。」

  「那請問太上皇……這京城您是回不回去?」他試探的再問。

  「再說吧,但你既然來了,就住下幾天,給朕說說京城裡的狀況,朕不在的期間,可發生什麼有趣的事了?」

  他更樂了,巴不得如此。「臣謹遵聖意,這就留下靜待太上皇您仔細考慮。」

  能與太上皇相處,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今日後宮可熱鬧了,眾女不知哪弄來了幾缸染料,在御花園裡學如何染布,玩得不亦樂乎。

  眾女人手一條素色棉布,投入染缸中,染黑染黃,還有染成綠色的,可就是沒人染紅,因為紅是禁色,後宮當然不能違禁。

  謝紅花老遠就聽到大伙的嘻笑聲,好奇地領著春風姑姑走了過去,見她們一片歡樂,本想上前打招呼的,但繼而一想,她們應該不樂意見到她才對,還是別去打擾,正轉身要默默離去,有人眼尖看見了她,馬上喊道:「那不是謝小姐嗎?快請過來,大伙在學染布,你也來玩玩!」

  竟是邀請她的?她說異不已。這些人不討厭她了嗎?

  「怎麼還不過來,快來啊!」這會說話的居然是楊宜。

  她更吃驚了。堂堂太貴妃都主動對她示好了,她若不過去就太不給面子了。

  正舉步要過去,馬上受到春風姑姑的阻止。「小姐,奴婢看還是別過去的好,太上皇不喜歡您跟她們攪和。」

  春風姑姑說的那男人會生氣是真的,她沒獨佔他的想法,可那男人卻不因此感到欣慰,還對她大發脾氣過,甚至譏罵她是不是被大哥養得愚蠢了!

  末了,還莫名其妙的質問她,以前的佔有慾哪去了?她被罵得不明所以,想了半天。

  但她以前就一直是這個觀念,她的大哥娶了三房妻妾,嫂子間相處融洽,家裡人多也熱鬧。

  甚至,她聽到在京城的朱誌慶,為了健朗身子而娶了好幾房小妾「沖喜」,她也沒有因此而不高興過,由此可知,她根本就贊成一夫多妻制,哪裡如那男人所說的,她以前有什麼佔有慾?

  誰知,她這麼對他說後,他更火,大罵她竟拿他與朱誌慶混為一談,再次打翻醋桶,這脾氣一來,就是天翻地覆,她好說歹說,都平息不了他的怒氣,直到讓那男人徹底玩弄了自己的身子一夜後,翌日,他心情才好些。

  因此,春風姑姑告誠的話,讓她遲疑了起來。他確實不喜歡她與後宮多接觸,更對於她願意將他分享出去之事異常介意,若是知道了今天的事,怕他又會藉機找她碴。

  「謝小姐,快來吧,這可好玩了,有意思得緊,這素布放進染缸裡浸一浸,撈起就能變出五顏六色了,你瞧,這是我染的,漂亮嗎?」

  她本想放棄走人的,但又有人拿了一塊染得像淡藍雲絲的棉布對她展示說。

  「好漂亮!」見挺神奇的,她不由得好奇的走上前去。

  「小姐。」春風姑姑拉著她搖頭,不希望她前去。

  她咬咬唇。「既然太上皇不放我離開,那我藉此機會與她們好好相處,消彌嫌隙,這不好嗎?」

  雖說她也希望嫁的人能夠單純的只愛她一個人,不過,既然已經跟了那男人,他又是個帝王,這份小小的私心就得放下,再者,這些女人說起來也可憐,她們是權勢結合下的犧牲品,拿那個男人當天,卻始終得不到他的垂青,也難怪她們對她有敵意,如今她們都肯對她釋出善意了,她不該錯過與她們和睦相處的機會才對。

  不理會春風姑姑的勸阻,謝紅花還是上前了。

  「那我也可以試試嗎?」她朝眾人問。

  「當然好,來,這是素布,你也玩玩吧!」楊宜親自將一塊布交給她。

  她回了個真心的笑。「這要怎麼弄呢?」接過素布後詢問。

  「很簡單,就將布浸入染缸裡,再拿到一旁的熱水煮一下就成了。」楊宜熱心的教導,瞧來對她已完全無芥蒂。

  「好的,我喜歡紫色,就試試紫色的染料吧!」她拿著素布走向那足以塞進一整個人的大染缸。

  「謝小姐!」在她靠近大染缸前,忽然有人叫了她。

  謝紅花回頭瞧是太麗,朝她嫣然一笑。「怎麼了嗎?」

  太麗神色怪異,像是想對她說些什麼,可當目光接觸到其他人後,立刻如驚弓之鳥,低著頭囁嚅道:「沒什麼,我只是要告訴你,布一次不要浸太久,顏色吃得太深不好看……」

  她微笑。「謝謝你的提醒。」她走至染缸前停下,因為缸子太大,她身子得往裡傾,且伸長手臂才能將布放進染缸裡。

  「你得攪拌攪拌,讓顏色均勻。」楊宜在旁指導。

  一群女人也逐漸靠近她,轉眼將她圍住,春風姑姑因而被這些人隔在外圍了。

  「你試試,手再伸長點去攪拌。」楊宜繼續指導。

  這當口,好幾雙手伸向她的後背,準備要將她推進染缸裡——

  「朱大人,等將來新宮建造完成,御花園將是離宮的三倍大,太上皇在長沙的生活會非常舒適愜意的……」

  不遠處突然傳來長沙郡守張英發的聲音,眾女心下大驚。有人過來了!

  她們更急著動手了。非讓眼中釘全身變了色不可!

  數雙手齊齊推向謝紅花,她哎喲一聲,在驚魂一刻,一道黑色身影候然出現,在她即將跌入染缸前將人持起,並將她帶離染缸遠遠的。

  差點跌入大缸裡,她驚魂甫定,抬首想瞧瞧是誰救了她,可那人早已不見了,就只見春風姑姑一臉死灰的奔向她,顯然也嚇得不輕。

  「這不是謝小姐嗎?您這是怎麼了?」張英發聞聲趕來,見她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上,立即關切的問。

  「我……」她想起方才自己身後多出的數雙手。這些人要推她入染缸,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小姐,她們對您做了什麼嗎?」春風姑姑怒視前方的眾女,咬牙的問。方纔她被阻在外圍,瞧不見這些人的動作,不過從影子都出手了,也可猜出她們幹了什麼好事,顯然自己該死的失職了。

  幾個女人這時像怕被指認似的,一哄而散,連楊宜都跑得不見蹤跡。

  謝紅花更傻住了,心裡難過這些人竟拿她惡作劇,她還傻傻地以為她們是真心示好。

  悶坐了一會,當心情平復一些,她無奈的朝春風姑姑道:「沒事的,這是意外,是我自己方才沒站穩,所以差點跌入染缸裡……」她決定息事寧人,不願多起波瀾。「對了,你剛才可有看見是誰救了我?」她想起這事,想向那人道謝。

  春風姑姑眼神閃爍。「奴婢沒看見……」

  一旁的張英發卻暗自心驚。那是影子,雖僅是驚鴻一瞥,但他確定那是影子無誤。知道影子存在的人並不多,因為那在王朝是個機密,他會得知,也是因為恩師的關係,恩師曾經對他說,這個王朝沒有南宮策不知道的秘密,他有數百名訓練精良、神出鬼沒的密衛,那便是影子。

  影子專司保護他的安危,以及收集情報,當年南宮策能夠擊敗眾皇子坐上儲君之位,影子功不可沒,他們收集到許多大臣犯罪的證據,那些大臣受制於他,便成了他最強而有力的推手。

  影子直接受命於他,平日神龍見首不見尾,幾乎沒人能見到他們的容貌,而南宮策竟派出影子來保護這女人。對於謝紅花,自己更加不敢小覷了。

  「紅花,你不是在馬陽縣,怎麼會在此地?!」張英發身側的人發出了吃驚的聲音。

  謝紅花聞聲望去。居然是朱誌慶!一驚,臉馬上窘紅起來。

 

  長廊上,某人被攔了,春風姑姑瞧了眼敢大膽攔人的人是誰後,倒沒多問什麼就識趣的退到長廊另一頭,讓他們自己談話。

  「朱三公子……」一見到他,謝紅花再次垂下臉,壓根不敢面對他。

  兩人雖為未婚夫妻,但當年婚事一拖後,已十一年未見,期間僅有書信往返,這會再見他,儘管已是二十九歲的年紀,但模樣仍是瀟灑。

  朱誌慶見她羞澀的表情,自是得意。這女人對他八成餘情末了。

  「沒想到會在此遇見你,真是個驚喜啊!」他說。

  她低著頭。「嗯。」

  「我聽聞太上皇得一女子,相當寵愛,哪知道這人就是紅花你。」他故意說。

  她更不安了。「我……」

  「恭喜你得了恩寵。」他再說。

  她無地自容得不知說什麼好了。

  「唉,我本來預計年後就去迎娶的,可情美人搶手,我竟是慢了一步!」他無限感慨,惋惜的說。

  謝紅花聞言愧疚的漲紅了臉。「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是我耽誤了你,如今你讓太上皇瞧上,是你的福氣,我既已損失,也無話可說。」他話說得大方。

  「朱三公子……」這人氣度真大,不過再怎麼說,她負了人家,就是她理虧。

  「你身子可健朗多了?」尷尬得找不到話回,她轉而問起他的身體狀況,因為這回看他,氣色極好,不像之前信上所提,終日病懨懨。

  「還可以,但我這身子好了,佳人卻……」他深深地望向她。「告訴我,跟著太上皇,你過得可好?」他刻意深情的問起。

  「我……」她不知如何回答。若實話實說她很好,會不會太刺激人?

  「你可一定要過得好啊,不然,我如何對得起你!」他略微激動起來。

  她微訝。

  「錯失了你,是我的損失,可你若不幸,我如何甘願,所以,你一定要過得比我好。」

  她感動極了。也不枉她曾經苦等他多年。

  「你也一定要好生保重,別再輕易生病了。」她忍不住也叮囑。

  「真高興你還會關心我,我以為你成了太上皇的女人後,可能就不願意再與我有所牽扯了,不曉得……太上皇是否已經知曉咱倆過去曾經訂親的事了?」他繞了半天,終於問出重點了。

  南宮策這男人唯我獨尊、心狹自大,若知道自己的女人曾經與他有過婚約,必定不高興,這對他日後的前途可是大有阻礙,他今日攔人就是要問清楚此事。

  「他……」

  「知道了嗎?」他慌問。

  「知道了。」

  他心臟要停了,自己真要毀在這女人身上嗎?!「那太上皇有說什麼嗎?可有不高興?」他急問。

  「他……沒說什麼。」她扯了謊,沒將男人的妒意說出,避免難堪。

  他聽了心臟才又開始正常跳動。「那就好。」

  「你別擔心,咱們的事都過去了,他度量大得很,才不在意。他還說,咱們無緣做夫妻,還是可以做朋友。」她說了大話。

  「朋友?他真這樣說?」真令人難以置信啊,那南宮策是這樣大度的人嗎?這可不像他的作風!

  「是啊……」她心虛的點頭。

  「若真是這樣就太好了……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你不是進到離宮一陣子了,怎麼身份還未變,仍稱小姐?」

  「這個嘛……反正身份不急著變。」

  「是你不急還是太上皇不急?」其實急的是他,他急著搞清楚她的狀況,好謀定思動。若太上皇真不在意他倆曾經的關係,他倒可以好好利用這女人,讓自己的前程更上一層樓。

  見著他異常急切的表情,她頓了下,心想他對她還真是關心。「都不急,太上皇說過會負責,但我回說不必後,他就沒再堅持。」

  「你怎能說不必,你這笨——」他倏然收口,吸了一口氣後,重新展笑的改口說:「後宮爭的就是一席之地,你怎麼不積極點為自己爭取呢?再說,你不爭,太上皇難道就這麼一聲不吭了嗎?」他開始懷疑,謝紅花是不是只是太上皇一時的玩物,不久厭煩就會丟棄?如果是這樣,他的口舌就算自費了,她可是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

  「只要我與太上皇相處得宜,爭不爭位置都無所謂的,太上皇應該是尊重我的想法,所以沒再提了。」她說,內心有些話然他似乎關心過度了。

  「這樣啊……」朱誌慶臉色明顯改變了,變得冷淡許多,瞧她的態度也不怎麼尊重了。

  「朱三公子,你當真不怪我毀婚吧?」她有所虧欠的問。

  「不會,反正你我無緣,一切天注定。」他語氣越來越不耐煩了,暗忖:自己親眼見到她遭到後宮妃子聯手欺負,若真是受寵,誰敢這麼對她?!

  再說,依太上皇潔癖到恐怖的性子,這女人曾經與人定過親,那男人怎麼可能不當成殘花敗柳的嫌棄,光憑這點就說不過去,這只能更加證明,那男人並非真心在意謝紅花。

  「公子能這樣想就太好了。」對於他態度驟然轉變,她有點驚訝了。

  「嗯,雖然你說太上皇不會介意,但我認為人還是要自重,為免以後太上皇誤會,咱們還是少見面的好。」

  「你——」

  「好了,我還有事,就不多聊了。」他已經認定謝紅花沒有前途。太上皇對女人何時專注過,後宮這才出了一堆怨婦,而那些女人起碼還有個名分,而眼前的這位,既沒青春,美色也一般,憑什麼讓那男人久寵。他剛才是一時糊塗了才會起了利用的念頭,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

  朱誌慶轉身就走,現實得無心理會謝紅花。

  她站在長廊上,驚愕不已。這人,怎麼前後態度差這麼多?!

 

  「影子都出動了,為何太上皇還沒有動作?」楊宜在自己的殿裡來回不停地踱步,心神不寧得連坐都坐不住。

  「也許,咱們錯估那男人對謝紅花的心,他懶得管咱們後宮女人的紛爭了。」一旁的高玉賢氣定神閒的說。

  楊宜不滿的看著太皇后。「姊姊,你不是想說自己這回沒親自出面,萬一太上皇怪罪,你可以置身事外吧?」她泠冷的問。

  高玉賢臉上這才不自然的擰了一下。「妹妹說這是什麼話?本宮是礙於身份,不好與你們一起公然嬉鬧,才沒有親自參與此事,但這事失敗了,本宮也飲恨,剛才會那麼說,不過是希望妹妹別先自亂陣腳。」她解釋。

  但楊宜顯然聽不下去。「姊姊,你不可能不知道影子的事吧?當初我們兩人會被送進宮,是因為那男人深諳統治糖果與鞭子缺一不可的道理,他一方面利用影子牽制你我的爹,另一方面納我們為后妃,恩威並施。

  「影子一直是太上皇最信賴的密衛,如今那男人都已將影子放罩在那女人身邊了,你說,他不重視她,這騙誰?咱們當初敢動手是不知道有影子跟著她,相信這事可以做得天衣無縫,可是,影子出現了,咱們怎可能逃得了?

  「而姊姊你明知如此,卻說風涼話,這不會太教人寒心嗎?如今一想,說什麼以太皇后之尊,不便與眾人嬉鬧,根本只是借口,你只想我們為你去賣命,一旦出事你還可以撇責!」

  高玉賢尷尬了。「你真誤會本宮了,本宮怎會是這種人?」

  楊宜冷哼,「是不是這種人,你自己最清楚!你都被趕出鳳殿了,是我收留著你,姊姊可別恩將仇報啊!」

  她個性本來就盛氣凌人,這話想也沒想就說出口,立即讓高玉賢難堪至極,也拉不下臉來了。

  「大膽楊宜,什麼收留本宮?!本宮到目前為止,還是後宮之首,要一個殿有什麼困難的,本宮隨時可以要你遷出這裡另覓去處,你別不知輕重的再說些犯上的話了!」

  兩女翻臉起內訌了。

  對峙了半天,楊宜畢竟地位低人一等,終究軟下性子的道:「是妹妹無狀,還請姊姊見諒。」

  高玉賢冷視她一眼,也按捺下怒氣。現下兩人同在一條船上,暫時翻不了臉,她勉強撐起笑容。「也是姊姊方才沒把話說清楚,才讓妹妹不諒解的。本宮也很擔心太上皇來算帳,且誠如你所說,他沒動作確實不尋常,但咱們也只能靜觀其變,說不定影子認定是意外,回稟時沒多說,是咱們自己嚇自己了。」

  「但願如此!」楊宜憂急得頭髮都要白了,而且憤恨至極。就差那麼一點,她們就成功了!

  她們早計畫好一切,等將謝紅花染色後,立即「好心」帶她去清洗,再假裝不知情的幫她換上其他顏色的服飾,目的就是要她發生血光之災,可惜,更可恨,居然功虧一簣!

  「放心,不會有事的,因為本宮會再想其他手段對付那女人的,下次,一定萬無一失。」高玉賢惡毒的說。

 

  御膳時刻,滿桌子佳餚。

  御廚們正緊張地盯著太上皇喝下那至少熬了七十二個時辰的人參雞湯,看他表情沒變,他們這才全都鬆了一口氣。

  太上皇挑嘴,每樣食物呈到他面前,不見得受他青睞,尤其是湯品,近年來他特別講究,味道不對,一群御廚便等著領罰,而罰責的輕重則視他當時心情而定。

  「太上皇……」謝紅花舉著筷子,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男人斜眼瞄她。「何事?」

  「這個……」

  「到底什麼事說不出口?」他再喝上第二口湯品,不過這回眉心略蹙,身旁的御廚們一顆心立刻上提至喉頭,但過了一會,見他沒多言什麼,就又放心了。

  每日用膳時刻,眾人總像生死交關,身為這男人的御廚,他們平均壽命都短得可憐,若不是被殺,就是飽受驚嚇,自然短命。

  「是不是我說什麼,您都保證不生氣?」

  她竟敢與他談條件?!

  小小的火簇一閃。「你說你的,管朕發不發脾氣!」他口氣惡劣起來。當真越教育越失敗,這女人「本性難移、惡性難改」就知道怎麼壓他。哼!

  她都還沒說正事,他就已經發火了!謝紅花不由得肩膀一縮,丟下筷子,打算起身回寢殿去,不說了。

  「回來!」他道。這女人居然對他使性子了!

  「我吃飽了,不吃了。」她站在桌邊不動。

  見她不過吃了幾口飯就想走,他哪捨得。

  「回來,把飯吃了,要說什麼就說吧!」既然捨不得小蟲子餓肚子,蟲子的主人就得多忍讓些。

  她這才慢吞吞地又坐回位於上,重新扒飯。

  見她光吃白飯不動菜,他瞄了眼一旁伺候的貼身太監。

  李三重馬上夾了幾道菜放進她碗裡。「這些都是您平常愛吃的菜,小姐可別忘了用。」

  她不好為難底下人,這才送菜進口裡。

  「說說看,有什麼心事?」南宮策嘴角微微揚起,要笑不笑的問。其實心裡十之八九知道她要提什麼。

  這女人怎麼還是不開竅?這世沒了心絞症折磨,可卻比之前還想不開,不,好像是想得太開了,這才是令他不爽之處!

  就真這麼無所謂嗎?還是,對他根本沒什麼情分?!

  思及這個可能,怒火又延燒起來,要不是他刻意壓抑著,謝紅花這頓飯真不用吃了。

  但心思一轉,前世,他清楚小水兒對他的心堅貞無二,但在這世,他與她分離太久,她又已忘了過往,這讓向來對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他相當的……熱血沸騰,這表示又有了新挑戰,這女人為他找到新的樂趣,他將又可以因為她,發展出許多久違了的遊戲……

  他心情又恢復了。

  謝紅花小口吃著飯,偷偷抬眉麒他,見他神色已緩,這才挪著身子往他靠去,期盼親暱點能教他待會別又生氣。

  瞧著她討好的動作,他唇畔泛起冷笑。

  「鳳殿始終空著,這不太好吧?」她先試探著問。

  「嗯。」他耐著性子等她說出重點。

  見他還算平靜,她繼續說:「太皇后好歹也是一國之母,與太貴妃同擠一殿,有失身份,不如……讓太皇后搬回鳳殿,反正那兒空著冷清。」

  「誰說空著冷清,不是還有小花住在那兒嗎?」他陰笑。

  說起這就更氣人了,這男人還真讓小花搬過去,將鳳殿的大床當成它的貓窩玩耍,這不是將太皇后羞辱得更加徹底了嗎?

  「別提小花了,說正經的,我也不可能住進去,再說……」

  「再說什麼?」他冷笑問。

  「再說您都長住我這兒,咱們過得就像夫妻生活,何必再去為難太皇后……」

  她朝他露出嬌羞靦腆的模樣。

  夫妻……原本剛硬的線條瞬間柔了。這女人越來越懂得挑他愛聽的說了。

  「朕可以考慮。」他龍心大悅,什麼都好商量了。

  「真的願意考慮?」她驚喜。

  他笑裡藏刀地望著她。「這就要看那女人的表現了,她若肯安分,讓她搬回去也不是難事。」

  真是恩典了。「會的、會的,太皇后一定會好好表現,您不會失望的!」

  他抿笑視她。「你何以知道她會表現得讓朕滿意?」

  「我想的……而且您若能常去:……常去……」

  「常去哪啊?」來了,她終於要說出讓他怒目攢眉的話了。

  一雙小手悄悄地勾住他的手臂,嬌俏、期待又無私地望著他。「常去後宮走走吧……我曉得您不愛我說這個,但是,她們真的好可憐。」

  他瞇起了眼。可憐是嗎?他最見不得人可憐了,因為,礙眼,所以見不得啊!

  「是誰托你說項了?」

  「沒人托我,是我自己看不下去。」

  「你看不下去啊?」他的笑容越來越陰沉。

  謝紅花縮回勾著他的手。這傢伙的魔性發作了!

  「太上皇,您……您生氣了嗎?」她抖聲問。

  「生氣?怎麼說呢?你看不下去人家可憐,就見得了朕與她們溫存,好啊,真是好得很啊!小水兒,朕是氣過頭,昇華了。」

  「升……昇華了?」那是怎樣?

  「是啊,朕能瞭解你的苦處了,好吧,這事交給朕處理,你放心好了,以後,她們不會再可憐下去了。」

  她心弦一緊。這是同意接受她的規勸了嗎?

  「您……要怎麼做?」她問清楚,這時心口忽然莫名揪撐起來。這不是她期盼的嗎?怎麼在聽到他爽快的答應後,那股不舒服感立刻就蔓延開來了?

  南宮策笑得邪魅。這女人不記得往事了,若發生這種事,他會怎麼做,她向來最清楚,如今,忘光也好,忘光也好啊!

  「朕會常去後宮的。」他輕聲說。

  她強迫自己展露欣慰的笑靨。「那……那就好。」

  他攬過她的身子,輕靠近自己懷裡。「小水兒啊,你可要記住,不管朕做了什麼,都是因為……愛你啊!」他越笑越陰損駭人。

  她沉浸在某種難受的情緒中,沒注意到他恐怖的臉色,但是,聽了他的話,她心好沉。這是答應會好好寵幸後宮的意思了。

  而且如他所說,不管他做了什麼,心都在她身上,這樣她就該滿足了不是嗎?

  可是,奇怪了,心有點酸酸的,她不是贊同男人多妻嗎?那現在她的反應是怎麼回事?太不應該了,女人怎能善妒……

  「後宮的事,你就別煩惱了,這會,朕另外有事要問你。」他笑容不減,一旁的李三重打了個哆嗦。情願主子不笑,不笑比較沒事……

  「唔?」她抬首望他。

  「聽說你見過朱誌慶了?」他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

  提起這個人,她臉上出現奇怪表情。那日春風姑姑也在場,定是她告訴他了。

  「見過了。」她老實承認。

  「聊得愉快嗎?」

  聽他的口氣太輕快了,她不由得警覺了起來。「還可以。」這小子不會醋勁又亂髮作了吧?

  「這樣啊?你們都聊些什麼呢?」

  警報越來越明顯了。「沒什麼,沒什麼!」她慌慌張張的搖手。

  他撇笑頷首。「當然沒什麼,朕相信你們沒什麼的,只是,朕又聽說,見過他後,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哪有!」她否認。她心情不是不好,而是教朱誌慶反覆的態度嚇到,搞不清他為什麼會如此?

  他笑得一派燦爛的模樣。「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不然,朕可要以為,你對他餘情末了,再見面,添了無限的感傷餘恨。」

  謝紅花倏地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咚的一聲被她推倒在地。

  他挑眉臨她。「怎麼了?」

  「您胡說什麼?哪有的事!」這傢伙的話跟針一樣,會刺人,她怕自己如果不表態,會死得更慘。

  但她的急切撇清,落在他的眼底,可就當成心虛了。

  狹長嗜血的眼瞇成了一直線。「朕只是說說,你反應也太大了吧?看來,朕還是找來那姓朱的問清楚的好——」

  「找他來,您想做什麼?!」她更急了,就怕他醋勁一發胡亂傷人。

  南宮策眉毛緊蹙。雖然歡喜有樂子可尋,可見她護衛別的男人的模樣,還是讓他光火得很。「朕找他,難道不可以?」

  「不可以!」她馬上說。

  他露出冷酷笑痕了。 李三重見狀,寒意更盛。可憐那朱誌慶原本還有一絲絲生機的,這會,沒了。

  男人瞪著眼睛,橫起眉毛,微笑了。「朕明白了。」

  她警戒地瞧他。「您明白什麼?最好別亂找麻煩!」

  亂找麻煩?這女人還真敢說!哼!「朕怎可能亂找麻煩,不管做什麼,都要講道理的不是嗎?」

  「對對對,要講道理,您能這樣想就太好了。」她輕吁了一口氣。

  「嗯……」他垂下目來,伸手把玩她腰間的環珮玲璫,使之發出清脆聲音。

  「我吃飽了,想先離開了。」這男人冷睫一揚,她待不住,想閃了。說完,拉回自己的環珮玲璫,跑了。

  「李三重。」人溜了,他也起身喚人。

  「奴才在。」曉得主子正不爽著,一刻也不敢耽擱,忙上前。

  「這湯有問題!」

  啊!遷怒了!李三重同情的回頭望向那幾個正在抽氣的御廚。

  「好好個參湯,怎會有腥味,這公雞是哪來的?腥臭到不可聞!」他甩袖。

  御廚們紛紛嘲得跪地了。

  「李三重!」

  「奴……奴才在。」

  「比照上一批處理了!」他心情惡劣地拂袖而去。

  比照上一批……上一批被割了舌頭啊!

  李三重哀慟的望向地上那群開始哭嚎的人。只能算他們倒楣,偏偏遇到主子受情敵刺激,心情大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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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1 00:37:21
  第九章·血染後宮

  「不是要我上冷宮,你領我來地牢做什麼?!」

  『奴才是遵從太上皇的意思,領您來此行刑的。』

  「胡說,太上皇明明說那是開玩笑的!」

  『娘娘進宮也有些時日了,怎麼還分不清哪句話才是真正的玩笑呢?』

  「誰?今天是誰?!」後宮一片愁雲慘霧,楊宜心中顫慄,嘴都發紫了。

  李三重手中捧著一個木製籤筒,裡頭是一支支的名牌,籤筒旁有一個搖桿,搖桿一搖,就會落下名牌,要是抽中誰,那人今夜就「有幸」侍寢。

  這會,籤筒落下一支名牌了,李三重撿起它,瞄上一眼後,忍住笑意,一本正經的瞧向萬般驚恐的眾女。

  這些女人近來看見他跟見鬼似的,宛如他是閻羅王身旁的馬面,專程來領她們去赴死的,而事實上,也相去不遠了。

  他攤開名牌。「今日太上皇指定趙淑儀娘娘侍寢——」

  他語音未落,已經聽到砰的一聲,有人昏倒在地了,放眼瞧去,不就是那位被欽點侍寢的趙淑儀嗎?!

  「天啊,幸虧是是落雲妹妹……不是我……不是我……」居然有人顫抖呢喃,慶幸不已。

  李三重搖首想著,這些女人在第一天見他來宣告聖意時,可是歡欣狂喜得很,當日中籤的,樂不可支,其他女人則是嫉妒得直想取而代之。但是隔日,當見著那被寵幸過後姊妹的下場,這些女人個個如驚弓之鳥,無人再盼被抽出簽王的是自己了。

  這會,昏倒的趙淑儀被喚醒了,確定聖旨欽點的就是她,立刻涕泗滂沱,哭得死去活來。

  其他人淒惻得也不敢安慰,因為過了今日,還有明日,明日是誰,無人得知,但那下場是一樣的恐怖!

  李三重耐心等著趙淑儀哭天搶地過後,終因無法抗旨含悲帶憤的交代完遺言,這才要人扛著腿軟的她上轎,準備侍寢去。

  趙淑儀一走,後宮四面哀戚,因為明早就能看見被玩虐過後的殘破軀體了。

  太上皇要女人不是讓她們在床上展風情,而是喜見她們四肢四分五裂的慘狀,那男人比閻羅王還恐怖,簡直是惡魔轉世了!

  後宮一時成了停屍間,回來的不是傷殘之軀就是屍體,餘存的人無不為此顫慄不休,就怕下一個輪到自己。

  「這一定是謝紅花那女人搞的鬼,她要報復咱們上回想推她入缸的事,所以故意叫那男人這麼做的,一定是她!」楊宜咬牙切齒的說。

  「若是如此,她更該死了,本宮不會放過她的!」高玉賢也臉色發青。她已被恩典回到鳳殿了,本來還挺高興的以為那男人對她還是有那麼一點情分在的,哪知隨後這座鳳殿卻成了人間煉獄,每日清晨,殘破的屍首運至的就是這裡,嚇得她精神差點崩潰,還得擔心下個被送回來的會不會是自己?!

  「那該怎麼辦?再這麼下去,咱們後宮眼看就要死絕了。」楊宜急道。

  高玉賢雖力持冷靜,但身子是顫抖的。「放心,本宮有應變之策的。」

  「什麼應變之策?」

  「聽說新宮建造有些問題,少了花崗石材,明日那男人要離宮至長沙近郊監督採石去,這一來一往少說要三天,是咱們的好機會。」

  「你是說,要趁這個時機對謝紅花下手?」

  「沒錯,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機會?」

  「可萬一他讓她隨行呢?」

  「那男人已經發話了,採石地點險峻,不想讓她涉險,沒讓她跟。」

  而此行危險,想必影子也會隨行保護,不會再有人破壞她們的計畫。

  眾人一聽,大喜。

 

  太過分了,他承諾她會常去後宮,可目的竟是去殘害後宮!

  她驚得無以復加,跑去阻止他,他居然一臉饜歷足的說是照她意思做的。

  見鬼,她有叫他將後宮的女人斷腿割舌嗎?

  這男人到底是什麼轉世的,是食人魔還是餓虎?

  她氣惱著,就連今日他要出宮,她也拒絕去送行,徹底來個相應不理!

  「小姐,奴婢不是早警告過您了,對主子不能用強迫的,他捨不得傷你心,但傷害別人可就樂意之至,是您給了他機會,又怎能怪他玩興大開呢?」春風姑姑無奈的說。

  「這麼說來,是我害了大家?」她不禁愕然。

  春風姑姑重重地歎氣。

  太上皇打出生起就由她餵奶照顧,這孩子稟性異於常人,絕頂聰明不說,怪癖一堆,而且自會說話能走路開始,那殘忍性子就顯露無遺,對於折磨人的事特別有興趣,這才有三年扼殺更換貼侍的習性,而她之所以能夠逃過一劫長留他身邊,無非是他感念自己是喝她的奶水長成的。

  他對誰都無情,連對自己的父皇、母后都態度冷淡得可以,卻獨獨對眼前的女子百般容忍,她如何違逆他都行,絕不會動她分毫,可周邊的人就倒大楣了,得忍受他的遷怒。

  而他本來就苦無機會對後宮開鍘,如今得了機會,又怎會放過。

  再說,這還只是開始呢……

  「不行,等他回來後,我要嚴重警告他,若再傷害任何一個人,我就與那人同死!」謝紅花忿忿地說。就不信這樣還阻止不了他,除非他也想她死!

  「小姐,奴婢勸您——」春風姑姑本想再說兩句,外頭就傳來太麗的聲音。

  「我找謝小姐,請問她在嗎?」她客氣的問。

  門外守著的宮娥冷淡地道:「小姐在殿裡,請問娘娘有何貴事?」

  謝紅花明明在宮裡沒名沒分的,太麗好歹還是位檳妃,要見謝紅花還得用求見的方式,這排場不比太皇后小。

  但太麗沒有不高興,還是維持禮貌的說:「我親手做了點心,想請小姐嘗嘗,可否幫我通報一聲,讓我進去?」

  「小姐不吃來歷不明的東西,還請娘娘將東西帶回。」

  殿裡的謝紅花聽宮娥竟敢對太麗如此說話,愕然。「這宮娥是仗誰的勢敢對一位檳妃無禮?!」她不禁生氣的問向春風姑姑。

  「別怪她,這是太上皇交代的。」

  「那傢伙交代的?只是他讓我身邊的人都這麼無禮的嗎?」

  「太上皇只是要保護您,不願您受到一絲委屈。」春風姑姑解釋。

  「太麗送東西來給我嘗,這有什麼委屈?!」她氣極。

  「是沒有,但您的身份卻不是說見就能見的!」春風姑姑態度跟她的主子一樣傲慢了。

  她怒瞪了眼。「我什麼身份?這會我還什麼都不是呢,就如此目中無人,難怪惹來眾怒,沒人願意與我來往!」她會被孤立,除了獨佔君寵這點外,恐怕跟那男人態度太囂張也有關。

  春風姑姑不以為然的搖首。

  她見了更惱,打算親自開口留下太麗道歉,但還沒出聲,就聽太麗對宮娥說: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人要走了,可語氣仍是平穩無怒。

  她更不好意思了,直接衝出殿外,追上太麗。

  太麗見她怒氣沖沖,不禁嚇了一跳。「你怎麼——」

  「走,帶著你的點心,咱們上園子吃去!」她拉著人便走,但走沒幾步路又回過頭來,瞪著跟上前的春風姑姑。「你別跟來,我想與太麗『單獨』聊聊,沒你的事,別來打擾!」她氣那男人,連帶也生春風姑姑的氣,誰教春風姑姑盡為她主子說話,說的又全是強詞奪理的話!

 

  翌日晨間醒來,她吃驚的發現自己滿頭白髮,身上的紅裳也不見了,換了一身雪白,仔細一檢查,竟連指甲都白了!

  天啊,她一夕間成了白髮魔女了。

  她花容失色。「春風姑姑!」她驚慌的大叫。

  春風姑姑沒來,但外頭負責留守的宮娥奔進來了,這一瞧,個個大驚失色。

  「小姐,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她愕然。「我、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一夜醒來,她就變了模樣?

  「這些好像是染料,奴婢們搬水進來幫您清洗,應該很快能恢復原狀的!」宮娥檢查後忙道。

  水搬進來了,可洗了半天,顏色只掉了一些,這些染料附著力很強,尤其是頭髮與指甲,一時無法全部清洗掉。

  「沒關係的,這些應該在幾天內陸續會掉的,再洗下去,我皮都要刷破,頭髮也要掉光了。」她無奈的說。

  「可是,萬一太上皇回來見到您這個樣子,可怎麼得了?」宮娥驚恐道。

  好端端的一個人,竟讓她們伺候成這模樣,太上皇回來,定無法饒恕她們的。

  謝紅花曉得她們的擔憂。「放心吧,就說是我自己頑皮弄的,他不會怪你們的……啊——哎喲!」剛走出浴桶的她,一個不留神,踩了空,身後的宮娥們來不及接住她,這一倒,腰劃過浴桶邊緣,立刻擦出一道傷口,鮮血登時流出。

  幾個宮娥看見,臉都綠了,而且是種無法形容的慘綠。「您……您受傷了!」

  她們都是太上皇精挑細選來照顧她的人,自然也曉得她身上的詛咒,他曾囑咐絕不能讓她見一絲血,否則她們這些人全得提頭來見,如今——

  謝紅花摸摸疼痛的腰間。可不是嗎?真靈驗,去了紅裳就見血。「沒關係的, 小傷、小傷,你們不用擔心。」

  可是幾個宮娥還是驚懼得不能自己,七手八腳的忙扶起她。「我去找太醫!」

  「別去了,我受傷的事別說出去,誰房裡有金創藥,拿來塗抹一下就行了。」

  她趕緊阻止。這事還是低調些好,萬一傳出去,驚動在宮外的那男人就不好了。

  「可是您的傷——」

  「不打緊的,只要我不說,你們不提,不會有人發現的。」

  幾個人感激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小姐這是在幫她們掩護,以免太上皇回來見了罰人,可這事瞞得住嗎?

  「對了,怎麼不見春風姑姑,平常若出事,她是第一個出現的人,這會她上哪去了?」

  「咱……咱們也不知道。」回話的人嘴唇仍抖著,八成是教她的腰傷給嚇的。

  「快找到她,我這樣,太上皇回來定也會怪罪於她的。」春風姑姑是負責照顧她的人,得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應付這件事。

  「好……」

  「啊,對了,我真笨,怎麼沒想到再將頭髮染黑回來就好了,你們,快,得趕在太上皇回來前讓我恢復原狀——」

  才說著,就有人十萬火急的衝進寢殿裡來通報。

  「不好了,太上皇提早回宮了!」

 

  原本預計明白歸來的人,竟提早回宮了,所有人屏住氣息的見他踏入殿裡。

  精明銳利的眼眸盯著床上用棉被將自己裡得緊密的人兒。

  這女人連頭髮都包得密不透風,見著他,笑得異常燦爛。

  「您……您回來了啊?」她的聲音透著不自然的起伏。

  男人頷了首。「採石順利,就提早回來了。」李三重正幫著他卸下斗蓬,他一回宮,就先到這裡了。

  卸下斗蓬後,李三重再趕緊為他呈上香茗。

  他暖了一口,擱下,瞧著地上鋪著厚毯,她的床鋪四周更是厚厚一層軟毛。

  留意到他的視線後,她也才訝然的發覺。這些東西是何時鋪上的,她居然都沒注意到,那幾個宮娥的手腳還真俐落啊……

  他坐上床邊,瞧著她的怪模怪樣,竟沒詢問上一聲,就又說:「都幾時了,還 賴床,陪我午膳吧!」

  她眼珠一轉。「我……我早膳用得晚,現在不餓,而且有點困乏,想打個旽,晚些再吃……」她可不能下床,不然可就露餡了。

  「這樣啊……」他視線越過她,瞥向四周的宮娥,這些人立時容顏全白。

  南宮策眼睛一瞇。「朕說小水兒啊,你應當沒生病或受傷了吧?」他語調輕緩的問。

  偏他聲音越輕,嚇人的程度越是呈反比。「沒有,我好得很,無病無痛的,您別胡說——啊!」瞬間她的頭巾被拉開了,一頭來不及染回,像老太太般的白髮露出來。

  她措手不及想阻止,手一伸,十指恐怖的白色指甲也見了光。

  他眼神一閃,一抹異色逝過,接著拉開她身上的被子,腰間暫時胡亂裹住的傷口馬上暴露在他眼前!

  這下,狠戾的氣氛立刻充斥滿寢殿。

  她嚇傻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男人不會一怒之下,殺了所有伺候她的人吧?

  「您聽我說,是我自己不小心——」

  「春風姑姑!」他已暴聲喚人。

  他果然立即要找春風姑姑算帳。她急道:「這不關她的事,她人——」

  「奴婢在。」消失了好一陣子的人居然出現了,而且還能夠一臉的從容。

  謝紅花為她心急,忙使眼色要她想辦法推責。

  「這是怎麼回事?」他危險的問。

  春風姑姑在看見她的白髮時,表情並無多大變化,但當眼角餘光瞄見她腰間的傷口後,臉色倏地變了。「奴婢自知該死,已去將罪魁禍首逮來!」

  她一驚。罪魁禍首?

  「還不將人帶進來!」他沉怒的道。

  春風姑姑不敢遲疑,立刻應聲而去,不一會,高玉賢、楊宜以及一票嬪妃哭紅了眼的進來。

  「太上皇,冤枉啊,真的不是臣妾們所為,春風姑姑這奴婢含血噴人,您千萬別聽信啊!」高玉賢哭道。

  「那你倒說說,她冤枉了你們什麼?」他笑得過於陰惻,反教一干女人嚇得抱成一團。

  太皇后身子一陣瑟縮,心一橫,將太麗推出來。

  「是她幹的,她記恨謝小姐獨佔君寵,才想到在送給謝小姐的點心中下藥,讓她昏睡不醒後,帶回自己的寢殿裡幫她更衣變發,之後謊稱她已熟睡,親自將她送回來,宮娥們哪曉得這女人做了什麼,一時不察就被她矇混過關了。」她將一切罪狀往太麗身上推。

  「你倒是很清楚細節,好像親眼目睹似的!」南宮策笑說。

  高玉賢一窒。這可是她早就想好的說詞,卻沒想到說得太仔細反而敵人疑竇。

  「不是的,臣妾在過來前就盤問過太麗,是她親口對臣妾承認這些事的。」她立即解釋。

  「這麼說來,這完全是太麗因嫉恨所為嘍?」他嘴角泛出一抹狠笑。

  太麗見了幾乎昏厥。

  「沒錯,就是她,臣妾沒管教好嬪妃,回頭臣妾會親自嚴懲她。」

  「不需要你動手,朕會讓她知曉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來人,拖下去——」

  「等一會!」床上的謝紅花驀然大聲阻止。

  他不悅的瞪向她。「大膽!」

  「這……可能有誤會。」她咬著唇,悶聲說。

  「誤會?」

  「我並沒有吃下太麗送來的點心……」她道。

  高玉賢一聽,血色登時不見。

  「你沒吃那些東西啊……」南宮策瞄向臉色發白的太皇后。

  她大驚。「這事沒有查明清楚,是臣妾疏失,不過,若她沒吃下點心,又如何會教人變成這模樣的?」她難以置信地瞧向謝紅花。

  謝紅花也是一臉茫然。「我也不懂,但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太麗沒對我下藥!」

  昨日她拉著太麗離開後,春風姑姑還是跟上了,說什麼也不讓她吃下太麗所做的東西,所以這件事絕對跟太麗無關。

  太麗獲得平反,不禁歡喜地哭出聲了。

  南宮策表情轉為陰狠的望向高玉賢。「太麗沒做的,你卻說得活靈活現,這若不是誣告,就是栽贓,誣告朕能忍,就當你對某人不滿,想除了她,但是,若是栽贓的話嘛……」他的笑容令人不敢逼視。「就表示這事是你主使的!」

  她馬上惶恐不已的跪下。「太上皇,臣妾沒有栽贓!」她早計畫好這事由太麗這笨女人頂罪,可是她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有意外發展,眼看自己就要被牽連進去,正急著,瞥見一旁的楊宜不僅沒幫腔,神情還帶著幸災樂禍,她不禁惱極。

  「那你如何證明這事與你無關?」南宮策問。

  她惱恨的再瞧向竟在偷笑的楊宜。「臣妾……臣妾昨夜與楊宜妹妹相約御花園賞月,一個晚上都待在園子裡。」她說。

  楊宜聞言,立即無情的撇清道:「太皇后是不是記錯了,臣妾並沒有與您相約啊?」她擺明見死不救。

  高玉賢不怒反而狡獪猶的一笑。「你若沒來與本宮相會,那昨夜你都去了哪?」

  「臣妾……待在自己的寢殿裡呢。」楊宜態度忽然閃爍起來。

  「是嗎?那是與誰在一起呢?」高玉賢露出了狡詐的笑靨。

  她瞬間臉色死白,知曉自己這是中了太皇后的圈套了。她若是肯幫對方,自然是沒事,若不肯,這卑鄙的女人就會反咬一口,置她於死地了!

  可恨的女人!楊宜在心裡破口大罵。

  但在權衡輕重後,她立即在南宮策面前驚慌的跪下,「臣妾該死,這事是臣妾所為,還請太上皇原諒臣妾的惡作劇,臣妾只是頑皮!」與偷漢子,淫亂後宮的罪狀相比,整謝紅花不過是小事,頂多稍作懲罰,她是這麼想的,所以她當機立斷,選擇先將事情擔下求饒。

  「真是你做的?」

  太上皇看起來怎麼有點失望?

  「是……是臣妾做的,臣妾對不起謝小姐,願意賠罪!」她咬牙說。

  「賠罪?你這蠢女人如何賠罪!」他眼冒怒火,似乎在惱什麼。「朕的小蟲子向來只有朕能玩,你也妄想戲弄,要賠是吧,既然你這麼蠢,那就賠一條命吧!」

  她心頭大驚。「賠命?!」

  他白她一眼,笑容迅速印上眉睦。「沒錯。」

  「臣妾並沒有傷人性命……何以要臣妾死?」她驚得跪不住了。

  「並沒有嗎?你一開始不是打著希望就此害得朕的小蟲子一命嗚呼的嗎?」

  「我……」

  「別告訴朕,這真的只是一個惡作劇,你並不知道朕的水兒為什麼非穿紅裳不可,這事不是秘密,要查容易得很!」

  見他張眼瞪視,楊宜瀕臨昏厥邊緣。「就……就算如此,臣妾也罪不至死,臣妾……是您的愛妾啊?!已事已至斯,她希望他顧念舊情,饒她一命。

  南宮策搖著首,那張俊臉邪魅至極。「嘖嘖,其實你若承認自己玷污後宮,朕也許還能網開一面,畢竟朕對你沒什麼情分,既當你是妓女,就不會太在乎你又跟了誰,但是,你傷了小水兒,可就唯有死字能教朕滿意了。」他說。

  她不禁震駭。原來他已知道她的醜事,而她卻權衡錯誤,偷人竟比不上傷害謝紅花的罪行嚴重!

  「既然你染白了她的發,那朕就剃了你的頭,你刷白了她的指甲,那朕就拔光你的十指,你換了她的紅裳,朕就允你不用穿上衣裳行刑,光裸著身子赴死吧!」

  他說著,仰頭大笑。

  她駭然。他竟如此狠戾!「不,太上皇,臣妾已經認錯,難道不能再給臣妾一次機會?臣妾……罪不至死啊!」她哭喊地匍匐在地上,想伸手去抱住他的大腿,但在他陰鷙的眼神下,她改而抱住他座下的床腳,痛哭求饒。

  見著她掙扎求生的德行,他那潛伏已久的嗜血天性又暢快的沸騰起來,連眼底都染上笑意。

  「太上皇,您該不會真要因此而殺人吧?!」謝紅花抓著他的衣袖緊張的問。

  這傢伙殘忍到連死法都教人全身發寒了!

  他眼底的笑意稍稍斂起。當真不痛快,這女人又來澆熄他的樂趣,但他已明白「朽木不可雕也」,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都無法改變她,既是如此,罷了,那就照老規矩吧!「朕怎會這麼做,朕是——開玩笑的。」他舒緩的說。

  「開玩笑的?」謝紅花瞪了他一眼。「身為一國之君,這種玩笑也能開嗎?嚇死人了!」瞧楊宜都嚇到虛脫了,她氣呼呼不滿的說。

  虛驚一場,楊宜剎那恢復了血色。

  「帶下去吧,讓她到冷宮裡反省去。」他撇過頭,朝貼身太監使了個眼色。

  李三重收到旨意,將兀自安心的人領了出去。

  楊宜隨著他來到地牢,不禁大吃一驚。「太上皇不是要我到冷宮,你領我來地牢做什麼?」她立刻問。

  「奴才是遵從太上皇的意思,領您來此行刑的。」李三重回道。

  「行刑?!」她臉色瞬間大變。

  「你這奴才胡說什麼?太上皇明明說那是開玩笑的!」

  瞧她的眼神更顯同情。「娘娘進宮也有些時日了,怎麼到現在還分不清太上皇哪句話才是真正的玩笑呢?」

  她愕然的跌落地上。

  李三重歎口氣。「來人啊,先為她剃髮拔指甲,隨後脫衣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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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1 00:38:04
  第十章·倒楣駙馬

  「污點?」

  『是啊,你就是小姐的污點,污點不除,主子如何安心?』

  「可是,太土皇明明說相信我們之間的清白……」

  『嘖嘖,你還是不明白嗎?相信跟除污是兩回事啊!』

  寢殿裡,謝紅花錯愕的發現,後宮的一票女人才剛被南宮策惡聲的趕走,太醫就像是早候在外頭似的立刻進入,不僅如此,就連幫她染髮修指的人都已備好工具的現身,要在第一時間為她恢復原狀。

  怎麼……這一切好像早就安排好了?

  她心中疑惑,等變回原樣後,立即想找人問個清楚,可那男人已經離開,就連春風姑姑以及原本在寢殿裡伺候她的那幾個宮娥也一併消失,換上了一批新面孔。

  而此時,她找不到的人,全聚集在御書房裡了。

  春風姑姑領著一干瑟瑟發抖的宮娥們跪地請罪。

  「奴婢們該死,讓小姐受傷了!」她愧對主子的囑咐。

  「是該死,朕千交代萬交代,不得讓她有一絲損傷的,結果你們還是給朕帶來了『驚喜』!」他語氣嚴厲。

  春風姑姑與眾宮娥心驚膽跳的將頭垂得更低,絲毫不敢去望他的怒容。

  她們已在寢殿裡鋪上厚厚的軟墊,防的就是意外發生,以為萬無一失,但當見到小姐滑倒見血的那一刻,她們就知道自己的命不長了。

  「奴婢們願意領死。」春風姑姑輕歎著代表眾人說。

  「那還用說嗎?除了你當時人不在寢殿裡無罪外,其餘的人全帶下去!」

  他語落,立即有人領旨來帶人了。

  春風姑姑見宮娥們哭哭啼啼絕望而去,這一去便是黃泉路,她很想開口救人,但話到唇邊又嘸了下去。即使眼前這位是靠她奶水養大的,她也是半點不敢衝突,更何況她已是被法外開恩的放過,多言只怕反而惹惱主子殃及更多。

  「太上皇,這回您演了這齣戲,小姐還因此受了傷,卻沒能讓你心順利摘了太皇后的鳳釵,而只是將太貴妃處決罷了,這都是奴婢辦事不力,也請太上皇治罪!」 她主動再告罪。

  其實今日之事都是主子一手策劃,自從得知後宮計畫將小姐推入染缸後,他便有了計較。

  這幾個女人在膽敢預謀傷害小姐之後,還以為能夠平安無事,殊不知主子的劣根可是被挑起了,就想一步步讓她們自己踏入自己挖的墳地裡。

  主子玩得不亦樂乎,故意讓她們有機可趁,再將計就計的藉機除人,而主子最終的目的是要拿下太皇后,那位置好空下來讓小姐坐上去。

  可惜,太皇后為人狡猾,拉了楊太貴妃當替死鬼,自己逃過這一劫,也壞了主子的計畫,難怪主子露出失望之色。

  他擺擺手。「罷了,去了一個是一個,反正後宮的女人是一個也留不得,朕遲早得為水兒一一清理乾淨,還她一個清靜,至於高玉賢,她命大不死也好,正好讓朕再玩一陣子解悶。」他口裡雖這麼說著,但不禁警惕起自己,這回可不能再玩過頭了!

  前世就因為他的貪玩,讓仇人活得太久,才鑄下無法彌補的憾事,讓他的女人深受傷害,這一次,他絕不可能重蹈覆轍的,他盤算著,在什麼時候解決高玉賢最好?

  春風姑姑小心研究著主子千變萬化的神情,內心有著很深的疑惑。太上皇在遇見小姐後,所作所為便以小姐為中心,甚至甘願為了小姐毀去後宮,這番深情與專一,如何是太上皇這種寡情的男人做得到的?

  主子彷彿對小姐有很深的牽絆,而這份牽絆到底是所為何來?

  她深深不解,也難以想像。

  「你可以下去了。」他說。

  「是。」她起身退下,走出門口後,想起那些被領去黃泉路的可憐宮娥,她難過的正打算親自去為她們收屍。

  這時李三重匆匆經過她身旁,瞧見剛由御書房出來的她,匆忙間竟對著她眨眼一笑。

  之後他跑進御書房裡了,不一會,傳出某人震怒的聲音,「什麼,你說那女人不顧腰傷下床去找那群宮娥,在長廊上找到人後,就將人帶走了?!」

  「是啊,奴才們不敢阻止小姐帶走人,這才急得回來,向您稟報。」李三重「愁苦」的說。

  「那女人!」南宮策氣結。「那她的腰傷可又裂開了?」

  「還好,有那幾個宮娥細心照顧著,沒事的,不過小姐好像知曉您打算對她身邊的人做什麼,這會死都不讓那些人離開她的眼皮……」

  裡頭沉默了一會。

  「知道了。」

  「那主子的意思是?」

  「混帳,還需要多問嗎?!滾!」

  李三重被轟出來了。

  原本的苦瓜臉,在見到還在御書房外的春風姑姑後,被他收拾起,兩人相視一笑,都鬆了一口氣。

 

  「紅花。」某人擋在她面前,堵了她的去路。

  春風姑姑一見是他,又自動退到一旁去,雖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她那雙眼睛可是犀利的往這盯著,這人若想造次是萬不可能。

  「請問朱三公子有何貴事?」她不解,上次見面時,他不是說為免遭人誤解,還是別再見面的好,怎麼他又主動出現?

  「這個……聽說太上皇為了你一怒之下殺了楊太貴妃,可有這回事?」朱誌慶瞄了眼春風姑姑後,才稍微挪動身子靠得她近些說話。

  「沒這回事,他沒殺楊太貴妃,只是將她送至冷宮反省罷了,你這話是聽誰說的,怎能這麼胡傳呢?」她吃驚的駁斥。

  他訝然地望著她。顯然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楊太貴妃的屍首已教人埋在長沙遠郊了,聽說死狀奇慘,而這事並沒有宣揚開來,他也是無意間聽見太監與宮娥私下說起才知道的。

  他當下大驚,原來自己小看了謝紅花,這女人在太上皇面前可是大紅花一朵,紅得發紫,這才想說趕來彌補一下之前對她不屑的態度,隨便找話題一問,卻發現她竟不知道楊太貴妃已死,可見太上皇對此事秘而不發,不是因為對女人間爭風吃醋的事覺得不光彩,而是想對她保密吧!

  這女人外貌中等,但是心地挺善良的,記得以前他拖著不去迎親時,她倒是經常寫信來,內容儘是些與鄉里下人間相處的無聊事,尤其是對誰家有人過世特別的傷感,對喪家更是無盡的關懷,他看了這些連信都懶得回了。

  可謝紅花像是怕他會忘記她似的,還是不厭其煩的給他寫信,直到前年聽說她大哥病情加劇,才沒空再寫信給他。想來太上皇殺人,大概就是怕這女人囉唆,才沒讓她知道,既然如此,這事他也別提的好,免得得罪了太上皇。

  「那可能是我聽錯了,沒這樣的事吧!」他笑說。

  「那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我急著去接小花,它又闖禍了,我得趕在太上皇發現前將它帶走。」她趕著離開,沒空與他多談。

  「小花?那不是你寫信告訴過我,在路上撿到的野貓名字?」他記得兩年前她寄來的最後一封信上有提起這個名字,他還暗自取笑過,也只有擁有謝紅花這等俗氣名字的人,才取得出小花這等土氣的小名。

  另外,他也自詡記憶力過人,竟連這等小事都記住了,不禁洋洋得意起來。

  她挺意外他記得此事,可見他有讀過她寄去的書信,內心不禁欣慰,至少她的信沒有白寫。「是啊,就是那隻小花,它現在可皮了,只要太上皇不在,沒人治得了牠,就到處闖禍,我簡直頭痛死了!」

  這隻貓自從換了主子後,也懂得仗勢欺人了,幾個公公成天在它身後追趕跑跳碰,攪得一團亂。

  好在小傢伙很怕那男人,只要他一出現,牠立刻服服帖帖,極其順服,讓人見了直搖頭。

  可剛才它闖下大禍了,竟將放在龍案上的幾份奏折給咬爛了,她被請去善後,再不趕緊將它帶走,這一回,它一定會教那沒什麼慈悲心的男人給剝皮的。

  「正巧,我也要到御書房去等候太上皇,不如一起過去吧!」他趁機表示,目的就是想與她多接近。

  「呃……好啊,那就一道吧!」

  「紅花,這邊請。」他刻意叫得親暱,好像,他們是「老朋友」了。

  兩人相偕來到御書房,裡頭正雞飛狗跳,太監忙著抓貓,宮娥忙著收拾被小花弄亂的地方。

  眾人看見她出現,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就可以知道這隻貓有多可惡了。

  她朝跳到花瓶上的小花拍手。「還不過來!」小花雖然只怕那男人,但她畢竟養了它兩年,只要她板起臉,它還是會乖乖聽話的。

  像是百般不情願似的,小花搖搖晃晃地走至她身邊讓她抱住。

  「你實在太頑皮了!」她生氣的教訓。

  小花趕緊撒嬌的窩在她懷裡,很賊的乞求她原諒。

  她見了抿直嘴。以前怎麼沒發現這隻貓心機真重!

  「牠就是小花?」朱誌慶由她身側冒出來問。

  「對,就是這闖禍精!」她笑說。

  「真可愛!」他說了違心之論,內心想著果然是只雜種野貓,醜得慘不忍睹。

  「謝謝。」她甜甜的道。小花被嫌棄慣了,只要有人肯讚美她都會很高興的。

  「果然是御寵,那氣質就是與眾不同。」他繼續諂媚著,就連小花都挑眼看他了。

  「你也很喜歡小動物吧?」她微笑問。

  「呃……就是說啊,我尤其喜歡貓呢!」要討好,就諂媚到底了。事實上,他對貓可是討厭死了,每當家裡出現野貓,他定叫下人打死!

  「我曾說太上皇的性子冷,像貓,他並不認同,對小花也不怎麼熱情,反倒是你,性子溫熱,會喜歡上小花,這道理真與我想像的不一樣。」她莞爾道。

  朱誌慶笑得很虛假。「可不是。」

  「不好了,太上皇怒氣沖沖地過來了!」李三重風風火火地趕來通風報信。

  「他過來了嗎?那我得先走了。」她一驚,抱著小花就要逃。

  「等等,小姐,太上皇這回似乎動了真怒,他說,小花敢咬壞奏折,要拔光牠的牙。這會就算您將小花帶走也是不成的,他會找上您要貓的!」李三重焦急的告知。

  「那可怎麼辦才好?」她一聽也慌了,她懷裡的小花像是明白了什麼,還軟軟發起抖了。

  「這……這……」李三重瞄向一旁的朱誌慶。「若朱大人肯幫忙就太好了!」

  「幫忙?」他訝然。幫什麼忙? 謝紅花會意過來了,忙對朱誌慶道:「是啊,你不也很喜歡小花,它就托你照顧幾天,等太上皇氣消了,小花就沒事了,你可願意幫這個忙?」他是外臣,那男 人一定想不到小花會藏在他那。

  「這……」他忍不住嫌棄的瞧了眼小花,很是為難。他可是受不了貓腥的人,要照顧它還不如殺了他……不過,這可是個難得讓謝紅花欠他人情的機會,錯過了可惜。「好吧,就將小花交給我,我會好好照顧它的。」做下決定後,他收拾起嫌惡的眼神,笑得比方纔還噁心百倍。

 

  這氣氛非常的凝重,一不小心足以讓人窒息。

  朱誌慶萬分驚愕的跪迎突然大駕光臨的太上皇。

  「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南宮策森冷的問。

  「臣……臣犯了藏匿罪。」一開始他也不覺得藏匿一隻貓有什麼罪,但瞧此刻太上皇雪害冰天的模樣,這才意識到事態真有些嚴重了。

  「錯,藏匿一隻貓罷了,若你能讓它消失就更好了。」南宮策詭笑的說。

  他心驚不解。太上皇不是為貓而來的嗎?難道他還觸怒了太上皇其他事而不自知 ?

  「那臣不明白……究竟是犯了什麼罪?」

  南宮策陰寒的朝他瞥去。「你這蠢蛋至今還不知自己闖下什麼禍嗎?」

  「請太上皇告知。」他心裡越來越毛了。

  「你可是與朕的女人見過面了,而且,還見過兩次?!」

  「啊?」太上皇不是為此打翻醋罈子吧?「呃……臣是與紅花見過,不過咱們只是老朋友相見——」

  「紅花?」南宮策語氣沉了些。

  他馬上捂緊大嘴。在太上皇跟前,紅花也是他叫的嗎?他立刻當眾掌了自己嘴巴幾下,以示懲戒。「臣一時著急,說錯了,是謝小姐,臣與她見面只是閒聊,並無其他!」他趕緊申明。謝紅花說什麼大話,說太上皇不介意他們的過去,瞧太上皇這模樣,分明吃醋了,他真教那女人害死!

  「這朕當然知曉,朕的水兒怎可能瞧得上你,你這是想自抬身價嗎?」

  自抬身價?就憑謝紅花那有點年紀的女人?他惱在心頭。謝紅花那種貨色也只有你會當成寶吧。但這話他可沒膽說。「太上皇明鑒,就憑臣哪配得上謝小姐,就是有自知之明,才不敢高攀。」他苦笑。

  南宮策哼聲。

  「既然太上皇明白臣與謝小姐間並沒有什麼,那今日這怒氣是所為何來?」朱誌慶搞不清楚的再問。不過,若不是懷疑他與謝紅花有曖昧的話,就應該沒什麼大事了。

  「你還敢問!」南宮策大掌一拍,連桌子都跳動了。

  他登時嚇得不知所措。「太、太上皇?」

  「混帳東西,你敢站污朕的御寵!」

  「站污小花?」他站污了一隻貓?!「臣請問太上皇,這是什麼意思?」太上皇不是說這隻貓不重要嗎?而且那口氣像是很高興他讓貓消失,怎麼繞了半天,這會又回到貓身上?

  南宮策竟是痛心疾首的望著他。「這隻貓朕平日雖然瞧著礙眼,但好歹也是朕的水兒所贈與,再不喜歡,也只能視為『女兒』般看待,而你竟將朕的『女兒』藏匿,與它日夜相處,這不是徹底毀了它的清白嗎?你該當何罪?!」

  朱誌慶驚得瞪凸了眼睛。 他、他毀了一隻母貓的清白?有這個道理嗎?

  「臣只是照顧它,並沒有——」

  「住口,你毀了『公主』的名節,難道不想負責嗎?!」

  「負……負責?」一隻貓變成公主了,而他得對它負責?他張口結舌了。

  「沒錯,朕不會讓人污辱『至親』,你就負責吧!」南宮策斜映他。

  李三重瞧了掩嘴想笑。朱大人這回的笑話是鬧定了!

  「朕嫁貓之事,會詔告天下,小花身為御女,自當是你的正妻,近日內朕就會親自為你們主婚。」

  「什麼?!」朱誌慶膛目了。

  「怎麼?不願意?」南宮策轍去,眼神轉為嚴厲。

  「臣……臣不敢!」他驚愕的癱跪在地上。

  娶一隻貓為妻,還是正妻,他這不是等著受世人恥笑,這他還有臉見人嗎?

  可他若拒絕,怕是只有兩種下場,一是死,二是慘烈的死!

  南宮策滿意的笑了。「以後朕與水兒就是你的岳丈、岳母了,尤其見了水兒,可千萬別忘了輩分,該喚她一聲娘。」

  喊謝紅花娘?!他張口,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

  見到他那錯愕死灰的德行,南宮策像是剛剛走身上一顆毒瘤般地舒爽,他愉快的轉身離去了。

  朱誌慶欲哭無淚的癱在地上。這時候小花還跳上他的頭頂,將他的頭髮當成雜草般扒著玩,他都快瘋了!

  李三重笑著走近他身邊道:「太上皇有旨,既然公主離不開駙馬,就讓它在大婚前暫且由你繼續照顧,駙關馬可要仔細當心,別教小花公主有一絲損傷,否則傷害公主,這罪可是不輕!」他提醒。

  朱誌慶滿頭被小花扒得亂糟糟,那模樣簡直狼狽至極。「李公公能否行行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忍不住抓住李三重的袖子求問。

  太上皇當初要他留下時,不是對他頗有好感,一副要重用他的口氣,怎麼這會卻要如此羞辱他?

  李三重冷笑。

  「奴才當真不明白了,就憑大人的腦袋是怎麼混到目前戶部侍郎的職務的?」他搖晃著腦袋,瞧著一臉愕然的朱誌慶。「太上皇是什麼樣的人,他怎會容許心愛的女人身上有污點呢?」

  「污點?」

  「是啊,你就是小姐的污點,污點不除,主子如何安心?」

  「可是,太上皇明明說相信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嘖嘖,你還是不明白嗎?相信跟除污是兩回事啊!」既是污痕,不管會不擴大就是礙眼啊!

  朱誌慶大驚。「李公公,這貓是你要我藏的,你得幫忙救救我!」攥著他的袖子,快拉破了。

  他不客氣的將袖子拍了回來。「太上皇要做的事誰阻止得了?再說,你也不想想,皇上誰不派,偏偏派你來當欽差,這是為什麼?」他提示的問。

  刷白了臉。「你是說……」

  李三重慈悲地點了點頭。「太上皇答應考慮皇上的請求,不過條件就是讓你過來。」他再度瞄了朱誌慶一眼,重重一歎。在太上皇眼裡,這傢伙才是一隻貓,一隻可以供他玩弄戲耍的貓……

  朱誌慶宛如遭到強風吹襲,當下搖搖欲墜,自知離死期不遠。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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