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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一兩]合租之幸福紀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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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2 01:18:15
第4章(2)

    “淵大——”

    好吧,我豁出去了。

    讓我先發制人——

    “我們是好兄弟,對不對?”我逼近他的臉,問他。不待他回答,我又問:“再沒有別的感情,勝過做兄弟,是不是?”

    他的表情變幻,不可捉摸。

    我也無暇去研究,只求快快把話說完,好讓一切回到重前。

    “那天晚上,呵,我喝多了,你唱歌又那麽好聽,簡直是我的偶像,我本來是想把一個最真摯最崇拜的吻獻給你的臉的,誰知,嘿嘿嘿嘿,不小心占了你的便宜……抱歉啊,人喝多了難免有些糊塗……”

    我稀裏嘩啦地說了一大堆,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對面的琴知淵,臉色越來越平靜,終于,他說:“你的毛病又犯了。”

    “呃?”

    “你說得又快又亂,一定是心裏有鬼。”

    “喂,說話要憑良心!”

    “不用急,我明白。”

    “你明白了?”

    “是啊,雖然你說得又快又亂,但我還是聽明白了。”他這樣說著,語音舒緩,漆黑的眼眸裏閃著溫潤的光,“我們是好兄弟。”

    我松了大大、大大的一口氣。

    好像在許多年前,哪位小學老師老教過我。彌補錯誤的唯一方法,就是要面對錯誤。

    我滿意地點點頭。他人家當年的教誨,沒有白費呵。

    從此我又光明磊落地和琴知淵混在一起。

    中午的時候,他會來接我去他們學校的食堂吃飯。那個人聲鼎沸的可愛地方,曾經擁有時只覺得混亂,離開以後,才無比懷念。

    在那兒吃的第一頓飯,幾乎擾亂了我好不容易擬定的節食計劃。

    只是有一點,和琴知淵這樣的人物在衆目睽睽之下一起吃飯,背脊要承受很大的壓力。

    無數道目光刷刷刷直向我掃來。

    後來經我嚴肅要求,我們吃飯的地方改到他的宿舍。

    但每當我們捧著飯菜在校園中走過時,空中都要灑落好大一片詭異目光。

    最後,我們把吃飯的地點改到我們公司樓下的餐廳。

    又遇到我的同事……

    啊,蒼天哪,不就是吃頓飯而已嗎?爲什麽要這樣折騰我們呢?

    我們想來想去,決定把就餐地點改到幸福山莊。

    這下好了吧。我自己的地盤,關起門來,想幹啥就幹啥,別人再有意見,可以請去廁所提。

    一般是琴知淵主廚。嘿嘿,誰叫他時間比我空,廚藝比我好?

    只是我得洗碗。

    每個拼殺過後的中午,我坐著公車交回家。還在車上的時候,就開始猜測今天會有什麽菜。

    在這個冬天,有溫暖的飯菜等我回家。這種幸福,好久不曾有過了。

    明心對于這一點無比嫉妒。

    嘿嘿,因爲晚上我們都是把中午吃不完的菜熱一下就了事。所以她每次回來都只能吃些“殘羹剩菜”。

    安然倒沒有意見,這女人,一個星期最多只有一次回來吃飯,其余時候,都有人安排。

    一天,她對我說:“他要我搬過去,同他一起住。”

    “你答應了?!”

    “不,我還在考慮。”

    “老實說,雙飛雙宿的幸福真值得人羨慕,可是想到你飛走了之後要抛下我們,我對你的祝福就得打折扣了。”我幽怨地看著她。

    她眨眨眼,“你和淵大,現在不也是雙宿雙飛嗎?”

    “啊?!你不要嚇我,我們不過是兩個無聊的人湊到一起吃飯而已!”

    “就算我開玩笑吧?你也不用這麽激動。”

    我跳起來,“誰激動了?我只是在告訴你事實——”

    咳,好像是有那麽一點點激動。

    安然滿臉都是笑容。

    我憤憤地說:“原來你也會笑得這麽詭異……”

    “大約,是你心裏有鬼吧?”

    “齊、安、然——”

    “好好好,我不說了。”她答應著,可在我的怒容平息不到五秒鍾,她又笑眯眯地問:“爲什麽每次一提到淵大,你都會有特別異常的表現?”

    我的眼裏幾乎要冒出火來,再一次怒吼:“齊安然!你趕快搬出去!給你一個小時,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但五個小時之後,這個女人睡到了我的床上。

    黑暗中,她的聲音變得很溫柔,但說出來的話,依然讓我郁悶。

    “……西容,你總不能因爲一次背叛,就不再相信別的男人。琴知淵的好,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錯過了他,你會後悔。”

    “我和他是好兄弟啊!這個不關什麽背叛,什麽錯過,你別搞錯了我們的關系啊!”

    “我看,是你們還沒弄懂自己的關系吧?”她在黑暗中一笑,露出雪白的牙,接著說,“在你入住之前,淵大每個月只來一次。可你看看現在,他除了沒把鋪蓋帶過來,還差什麽呢?”

    “大家越來越熟了嘛,感情自然是越來越好。”

    “明心在這裏住了快兩年,怎麽沒有你們倆的感情好?”

    “明心是小妹妹啦!不像我,有什麽牢騷啊,屁話啊,都可以亂說一通。”

    “難道你沒有注意過他看你的眼神嗎?你也是戀愛過的人,不會遲鈍到這點感覺也沒有吧?”

    “安然哪,是不是因爲你自己找到了幸福,所以恨不得把你認識的人都推到幸福裏去?那個琴知淵,對小狗都是用那樣子的眼神的!”

    “唉!”她重重地歎了口氣,不死心地做最後掙紮,“一個男人天天來爲你做飯,難道也是出于朋友關系嗎?”

    “當然不是。”

    她的眼睛一亮。

    我接著說:“那是因爲兄弟關系!”

    咚!

    她掉到床下去。

    新年就快到了,過完了那個虛情假意的元旦,就要迎來貨真價實的新年!

    整個城市漸漸被裹進了一層紅光裏。

    安然更是喜氣洋洋,在這個新年,她要去他的城市度過。

    “呵呵,醜媳婦終于要見公婆了。”

    “沒想到吧,這麽多年,兜兜轉轉,還是要嫁給他。”

    “嘿,他向你求婚了嗎?怎麽求的?用了多少朵花?”

    “是啊,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喂,你們問這麽多,叫我怎麽回答?什麽都沒定呢,只不過是見個面而已。”嘴上說得這麽風淡雲輕,臉上的笑容卻止不住地裂開。

    爲了這次見公婆行動,我們陪安然大置行裝,還順便看了看婚紗。

    安然的男人,呵,這樣子叫起來好像有些大不敬。因爲此人可是久負盛名的大律師,名喚趙之純。在回老家的前一天,大律師請我們到本市最貴的餐廳吃了頓飯。飯後,他與安然先行離去,琴知淵送我和明心回家。

    路上,我和明心討論今天的菜式。

    “雖然樣式好看,但味道並不怎麽樣。”

    “嗯,還不如淵哥哥做得好吃。”

    “尤其價格還惡貴。”我下結論,“下次除非是你的仇人,不然不要訂那邊的位置。”

    “嗯。記住了。”明心很純很乖地點點頭,忽然看了看正一心開車的琴知淵,她發出一聲長歎:“唉,要有半個月不能吃到淵哥哥做的菜了。”

    “但你可以吃到媽媽燒的菜啊!”

    “這倒也是。我老媽的手藝雖然比不上淵哥哥,但也算一流呢。”

    是啊,我老媽的手藝也很不錯呢。她有一手紅燒蹄膀,出奇好吃,每次都得吃得我胖好幾斤。

    一回家,忙著到處見朋友,會同學,走親戚。小學的中學的同學、表哥、表姐、堂嫂、姐夫、姑父、舅舅……哦,我數都數不過來,還有一幫伸著肥乎乎的小手要紅包的小輩,真是太可愛了。

    一說到孩子,媽媽就跟我談結婚:“容容,你和阿城怎麽樣?”

    呃,我差點被咬在嘴裏的雞翅膀咽著。

    老媽連忙給我倒水。

    我沈默了半天,還是決定告訴她:“我們分手了。”

    “怎麽會分手呢?你們在一起這麽久……”

    “媽媽,他結婚了。”

    媽媽的話一下子卡在喉嚨裏。

    我繼續吃我的雞翅。

    媽媽溫柔地撫著我的肩背,安慰我。

    我一笑,“媽,別這樣,世上好男人多得是,少了他我又不會怎麽樣?看,我不是活蹦亂跳地回來過年了?”

    媽媽只是歎息。

    正說著,琴知淵打電話來,不過是問:“吃了沒有?”

    “吃了。”

    “在幹什麽?”

    “正在吃呢!”

    “哦,那你慢慢吃。”

    “好的。你也多吃點啊。”

    “嗯。”

    過年了,從頭到尾好像只剩下吃。

    媽媽聽到是個男人的聲音,來了興致,“什麽人啊?”

    “我的房東。”

    “房東?不會是催房租吧?”

    我嘿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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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2 01:18:36
第4章(3)

    年三十,家裏吃了一頓團團圓圓的團圓飯,我吃得飽飽地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煙花聲響,忽然很想念琴知淵。

    他一個人過年,不知道現在在做什麽。

    我撥了個電話過去,才響一下,就被接通了。

    “接電話這麽快?”我有點意外。

    “正無聊得想找個人聊天呢,順手就接了。”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柔和,猶如春風拂過柳葉,聽在耳朵裏,真是一種享受。

    “現在在幹什麽呢?”

    “看外面的煙花。”

    “漂亮嗎?”

    “很漂亮。”

    “晚上吃了些什麽?”

    “我自己煮了碗面吃。”

    “什麽?大過年的吃面條啊?”

    “想吃面條了嘛。怎麽,有規定說過年不可以吃面條嗎?”

    我忽然有些心酸。那麽溫柔善良的一個人,那麽會做菜的一個人,獨自在萬家燈火輝煌的夜裏,吃一碗面條。

    “喂……怎麽了?聽不到我說什麽嗎?”

    “不不……我想,那碗面條一定很好吃吧?是不是你的獨門秘方配制的?你好大的私心呢,都沒有貢獻給我們,留著一個人慢慢享用。”我飛快地說著,聲音裏卻有一絲控制不住的哽咽。

    那邊有一刻沈默,接著是他低沈的聲音:“西容……”

    這聽過無數遍的兩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卻有千斤重,我聽著,心頭像不知被什麽東西充滿,又酸又澀。

    然後,我一時糊塗,對他說:“一個人太無聊的話,來我家玩吧。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我就後悔了。

    但聽到那邊滿含驚喜的聲音,又不忍心收回。

    他一個人過年,總是很寂寞的吧?作爲朋友,當然應該讓他開開心,何況,我們還是好兄弟?

    大年初一,我們家迎來了第一個上門拜年的人。

    那時我還在溫暖的被窩裏做我溫暖的春秋大夢,突然被媽媽從床上拎到洗手間,把牙刷牙膏毛巾統統丟到我懷裏,並用急促的語調喝令我:“還不快點!客人都上門啦!”

    我懵懵懂懂地洗臉刷牙,一面還有些神志不清地猜測有什麽客人非要把我從床上拉起來,在我晃晃悠悠走到客廳的時候,在一大堆禮物之後冒出的一張笑容突然把我的瞌睡蟲震到九霄雲外。

    “淵大!”

    “呵呵,是我。”他笑容可掬地站起來,“這麽早上門,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爸媽連忙接口:“怎麽會怎麽會?一點都不打擾。”

    媽媽一手把我拉在沙發上坐下,一面向琴知淵笑道:“你們慢慢聊,我去下餃子。”

    爸爸還要再和琴知淵攀談兩句,被老媽擠眉弄眼地拉開去。

    我的問題才有機會冒出來:“喂,你不會是昨天晚上就開車來了吧?”

    “沒有。我不認得路,是坐火車來的。”

    “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裏?”

    “你忘了?作爲房東,我曾經看過你的身份證。”

    我的下巴掉下來,“就那麽一眼,你就記住了?”

    他眨眨眼,“我是教中文的。”

    我倒。

    他挨近我,笑眯眯地說:“我記得你說過,會好好招待我的……”

    “可是一個大男人突然在大年初一找上門來,你叫我怎麽跟我爸媽解釋?”

    “他們……好像不用你解釋什麽吧?”

    是的,用不著解釋,他們已經認定這個男人是他們女兒勾搭來的。

    飯桌上,琴知淵受到了無比殷勤的照顧。盛餃子,夾菜,噓寒問暖。老媽用間諜的問話方式套出了琴知淵十八代祖宗的職業與愛好。一頓飯後,琴知淵與老爸擺出了象棋,老媽把我拉到一旁,殷殷叮咛:“容容啊,難怪你會和那個阿城分手!阿城哪裏比得上琴教授!家世又好,人品又好,學問又好,最要緊的是,對你又好!大年初一還跑來看你!這樣的男人,可以抓緊……”

    我聽得頭暈眼花,來不及跟她解釋,她已經叨念著買只甲魚回來炖,一面解下圍裙出門去。

    那邊廂,親戚朋友的拜年典禮開始,一波波的親朋帶著歡聲笑語進來,然後把目光集中在琴知淵身上。

    那大約是我經曆過的最混亂的一天了,我試圖讓大家明白我們只是朋友關系,但每個人的暧昧表情都讓我所有的解釋圖勞無功。親密點的朋友當衆取笑我,“咦,容容,你幾時這麽小家子氣?人都帶回來了,還不認賬?!”

    “他們都叫你‘容容’?”

    這個罪魁禍首還冒充好奇寶寶,頂著一張純淨的臉龐湊上來。

    我郁悶得幾乎要昏過去。

    中飯時刻,老媽把大魚大肉擺上桌,老爸殷勤地勸酒。嘿嘿,在我老爸的白幹攻勢下,他倒下了。

    原以爲老爸老媽會因此對他的印象打一個折扣,誰知老媽站出來,“嗯!不會喝酒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接著,轉過臉,對我說:“快扶琴教授到你房裏休息一下。”

    “到我房裏?!”我忍不住尖叫起來。

    “不到你房裏,難道要睡在我房裏?”老媽雙眼一瞪。

    “到書房就可以……”

    “書房怎麽睡!連張床都沒有!你這個丫頭,老媽是那樣保守的人嗎?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快扶他去!”

    于是,琴知淵睡到了我的床上。

    平時看他,也不覺得怎麽魁梧,現在放在我的單人床上,床一下子顯得好小。

    他沈沈地睡去。身上散發著酒氣。長長的睫毛忽而動一動,像蝴蝶的翅膀……鼻梁挺直……雙唇好似柔軟的花瓣……

    呸呸呸!我在想什麽?!

    他該不會一直睡下去吧?總得讓他在晚上之前醒來,再把他踢到酒店去,不然,老媽還不得逼著我跟他同床共枕?

    這是什麽年頭啊,竟然有老媽會幹這種逼良爲娼的事?!

    都怪這個男人。我憤憤地踢了他一腳,穿好大衣,出門和朋友喝茶去。

    走到門口,還是拐回來,給他蓋好被子。

    怎麽說我到底是主人,這點待客之道還是有的。

    回家時那人還在睡。

    “喂。”我拍拍他的臉。

    沒反應。

    但,皮膚的手感不錯,我的手停在他的臉上。

    我手底下的這張臉,真的花了老天爺諸多的心血。他還未睜開那雙溫柔的眼睛,就已經很迷人了。

    他的雙手,十指修長,指甲修得圓整,因爲呵護得宜,皮膚十分柔亮,還散發著一股蘆荟的清香。

    是,他喜歡用蘆荟的洗手液洗手。

    我忍不住俯下身去,鼻尖靠近那雙手。

    真是清新好聞的味道。

    可是,忽然之間,在我不曾察覺之間,這雙手,撫上了我的臉。

    我驚異地擡頭,肩膀卻被他的另一只手固定——我被他擁在胸前。

    “西容……”他閉著眼睛,舌尖吐出這兩個字……

    不知道爲什麽,我的名字,被他叫起來,總是怪怪的。

    他的心髒“怦怦”地跳動,雙眼一直緊閉,嘴裏卻在呢喃,看來,他並沒有醒。

    可是,他在醉夢裏,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伏在他胸前,在他的心跳中恍恍惚惚。

    爲什麽,他含醉叫出來的,是我的名字?

    老爸來敲門,“容容,叫琴教授吃飯!”

    我慌忙掙脫他的手。

    廢話!是我把他從孤寂的年三十拯救出來,並且動員了一家盛情地款待他,有這樣的講義情夠朋友的兄弟,他此刻當然要惦念著我的名字啦!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把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情緒吐出去,一手去拉他的耳朵——

    “哎喲……”

    他刺痛,醒過來。

    我站起身來,再在他的長腿上補上一腳,“起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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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

    第三天的時候,琴知淵下廚做了那道啤酒魚,在我吃得神采飛揚之時,媽媽滿面笑容看看琴知淵,然後跟我猛打眼色。

    “原來他還會下廚……哎呀,我的傻女兒真是有傻福……”

    老媽又多了一樣叨念的內容。

    在這樣重重冤屈下,我還要帶著他到處逛逛,以盡地主之誼。

    想想看,我真是太偉大了。

    在安然和明心打來的拜年電話中,我大吐苦水。還是明心仗義,說:“你讓淵哥哥到我家來玩兩天吧。”

    琴知淵答:“明年吧。明年我再去你家過年。”

    安然聽了我的苦水,卻只在那邊奸笑,“好啊,進展挺快啊!”

    “死安然,你太沒義氣了,竟然幸災樂禍,現在我都不知道怎麽跟我爸媽交代了。”

    “有什麽不好交待的?你帶了個那麽好的女婿回家……”

    “萬一我將來找了別的男人結婚,而那個男人又沒有琴知淵好,我媽還不拿菜刀把我剁了?”

    “既然那人沒有琴知淵好,你爲什麽還要選他呢?”

    “這個不是選不選的問題,我和淵大是兄弟,他再好,也是兄弟的好……”

    安然在那頭一聲歎息:“西容,知道你像什麽嗎?”

    “什麽?”

    “像一段連香菇都種不出來的木頭。”

    “喂,你太毒了吧……喂,喂,喂——”

    惡!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女人,竟然連聲“再見”都不說就挂我的電話。

    琴知淵的腦袋從門邊上冒出來,“打完電話了嗎?能陪我去買幾件東西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老媽的喝令便來了:“容容,陪知淵上街去!”

    看,才兩天工夫,已經由“琴教授”變成了“知淵”。

    哼,看來,我得跟他攤攤牌,想個法子讓他早點回去。

    天剛下過一陣小雨,風中有濕冷的涼意,他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圍在我的脖子上。

    我待要說“這條圍巾和我的衣服不配”之類的話,但聽他柔聲說:“西容,謝謝你。”

    他這樣說,我底氣反倒有些不足了,聲音不自覺也低了下去:“謝什麽?”

    “從我父母去後,這是我過得最溫馨的春節。”

    他那雙烏潤潤的眼睛看著我,想想這些天來的惡劣態度,我心裏一陣發虛,“兄弟嘛,不要說這樣的客氣話,只要你過得開心就好了。”

    咦,這話說得好像有點虛僞。

    他再一次誠摯地說:“無論如何,我不會忘記這些日子,你們家對我的熱情照顧。”

    “呃……不用不用。”我的臉都快燒起來了,再跟他這樣酸不溜丟下去,雞皮疙瘩都要褪掉一層,“啊,看,這可是我們這兒著名的購物廣場之一了,進去吧!”

    “之一嗎?這麽說,還有別的了?”

    “是啊,以後我再帶你逛別的。”

    “那麽,我們一天去逛一家?”

    “好啊!”

    我興沖沖地拉著他隨著人流進去,忽然之間,瞥到他含笑的眼。

    那麽詭異的笑容,就像偷到了三十只雞的黃鼠狼。

    一天逛一家,那豈不要花四五天的時間?

    真是可惡!

    他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送給我爸媽。

    “因爲來得匆忙,所以沒帶什麽禮物,真是失禮。這點小小心意,希望伯父伯母能夠喜歡。”

    看他買了些什麽東西?酒和煙,那是給老爸的,老媽那邊,堆了一大堆東西。微波爐手套、全新的計量調味瓶、一大包山茶菇,一件漂亮的圍裙、最後,還有一套護膚品,並掏出一張本地最大的那家美容院的護理年卡。

    可以看到老媽的眼睛一分一分張開,笑容一點一點增多,最後,她握著那張卡,神情激動,看樣子幾乎要沖上去跟琴知淵來個擁抱。

    接著,她說:“知淵哪,女婿就是半子啊,我真的很高興,我們容容能夠遇到你……”

    啊!我全身的毛孔都豎起來,我的老媽呀——

    琴知淵老好人似的接口:“伯母,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西容的。”

    我徹底地倒了下去。

    我一把拎過琴知淵的衣領,咬牙切齒,義憤填膺,“琴、知、淵!你知道自己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嗎?”

    “總不如你給我惹的麻煩多吧?”

    他竟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我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他的眼神卻依舊溫存如水,眸子裏有許多深深的東西隱約呈現,似雲霧中的山巒,堅定,深邃,悠遠。

    這樣的眼神,我曾見過一次的。

    在那個疼痛的寂寞的冬日夜晚,他只穿著件毛衣就趕來了。然後熬生姜紅糖水給我,煮稀飯給我,做啤酒魚給我——

    還有那次,左居城的婚禮之後,寒冷的天幕下,冰涼的寒風中,他握著我的手,眼睛耀如晨星——

    還有那個燈光如潮時的吻——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想起了這些。這些記憶像是夾著光與影的葉片,在溫柔的風中飛舞,我也在其中飛旋。

    整個人都是飄浮的、動蕩的,好像隨時都會支離破碎。

    好像無法呼吸,這些光影都跑到心髒裏去,把心髒撐得無比飽滿——

    我爲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我想我真是太遲鈍了,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他那如花瓣般柔軟的唇,他那如蝶翼般輕忽的唇,停在我的唇上——

    他、在、吻、我——

    安然的話,一一地冒了出來。

    “在你入住之前,淵大每個月只來一次。可你看看現在,他除了沒把鋪蓋帶過來,還差什麽呢?”

    “……”

    “難道你沒有注意過他看你的眼神嗎?你也是戀愛過的人,不會遲鈍到這點感覺也沒有吧?”

    “……”

    “一個男人天天來爲你做飯,難道也是出于朋友關系嗎?”

    “……”

    “既然那人沒有琴知淵好,你爲什麽還要選他呢?”

    “……”

    “西容,知道你像什麽嗎?”

    “什麽?”

    “像一段連香菇都種不出來的木頭。”

    “……”

    我眨開迷蒙的眼。

    他在我面前微微地喘息。

    那雙眼睛是最溫潤的玉石,每一道光澤都充滿了溫柔……

    挺直的鼻梁下,是如花的雙唇……

    那溫熱的芳香的鼻息,輕輕噴在我的臉上……

    我被他的雙臂緊緊地擁在胸前,他的心跳在耳邊結實地回響,他在醉夢中,也會呼喚我的名字……

    那一刻,我不願從他的懷抱中離開……

    好了,現在鐵證如山了,我就這樣稀裏糊塗稀奇古怪地成了琴知淵的女朋友。

    走在路上,他牽著我的手,摟著我的腰,我的身體有莫名的酥軟,有細微的電流經過全身的神經,將溫熱的感受,透出每一個毛孔。

    真是奇妙的美容效果呵,我的臉上,整日紅潤,完全用不上腮紅。

    喝咖啡的時候,兩人的手,也要在桌面上互握。他溫和深情的視線,從來不曾離開我的臉。

    真是,太奇怪了。

    人還是那個人,眼睛也還是那雙眼睛,跟過去有什麽不同呢?

    可現在,我的心像是長出了翅膀,總想飛出胸膛。小小的一顆心啊,在裏面撲騰騰,沒有半刻消停。

    每天晚上,他送我回家,然後自己回酒店。第二天早上,他會帶著一大包豆漿油條敲開我家大門,老爸樂呵呵地接過來——這原本是老爸的工作。

    真是太奇怪了,我們不是好兄弟嗎?怎麽一下子變成了情人?

    我總是忍不住問他:“你喜歡我?”

    他會在我手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吻,然後點點頭,“嗯。”

    雖然這個吻令我的心裏麻麻癢癢,但我還是會接著問:“你爲什麽喜歡?”

    他做出思索的表情,半天,回答:“不知道。”

    我踢了他一腳,他“哎喲”一聲,說:“哦,也許是因爲你粗魯吧。”

    “去死!”

    我凶相畢露。

    但想想,我真的沒有什麽可以吸引他的地方啊。

    論相貌,不過中人之姿;論身材,頂多只能冒出一兩點火星;論修養吧,嘿,你知道我會說髒話……

    而他,長得好,過得好,人又好……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麽就換個實際一點的問題:“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又思索了一刻鍾,然後回答:“不太清楚。”看到我目露凶光,他又連忙補充:“也許,是在你假裝我女朋友挨了晨約一記耳光的時候?也許,是在你又快又亂地說話的時候;也許,是你在大冬天凍得半死的時候;也許,是你吃飽了躺在沙發上發懶筋的時候……”

    “說了等于沒說,根本就是廢話!”

    可爲什麽我的心裏一陣暖洋洋的?

    “那,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地方?”

    “嗯……”他修長的手指帶起一陣淡淡的蘆荟芳香,劃過我的眉眼、鼻梁,“這裏,這裏,這裏,還有這裏……”他的食指點在我的唇上,下一秒,他的唇取代了它。

    我又陷進那晃晃悠悠的光影夢幻裏,沒工夫去跟進問題了。

    年假很快結束了,在老爸老媽無限期待的眼神下,我和琴知淵拎著大包小包上了火車。放好了東西,我掏出手機發短信告訴安然和明心我們要回來。

    琴知淵在一旁剝桔子。桔子的清香很快彌漫在空氣裏,他剝出一瓣,放到我嘴裏。

    我們打開家門的時候,明心正歡天喜地地抱著一只超大號的機器貓打電話,見我們進來,馬上扔下貓和電話撲上來,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又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大堆我好想你們啊之類的廢話,才猛然想起她還在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居然還在。

    于是她又回到沙發裏,聊起天來。

    琴知淵送我上樓,整理好了東西,我們又擁抱在一起。

    兩個人身上好像有正負兩極的吸引力,總是忍不住靠在一起,靠得近一點,再近一點。

    跟這麽個美男談戀愛,總有說不出的虛虛實實之感。

    有時候我很懷疑,他真的愛我嗎?我真的愛他嗎?我們真的在一起了嗎?

    真是庸人自擾。

    晚飯照舊是琴知淵下廚,明心給他打下手,我仍舊負責洗碗。

    洗著洗著,忽然突發奇想,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肯爲我洗碗呢?

    這樣想著,忍不住微笑起來。

    可是第二天,我的美好理想就被打破了。

    他上門來,拎著一個大紙箱,笑眯眯地對我說:“這是你的新年禮物!”

    呵,真夠意思哦。我興奮地打開。

    是台自動洗碗機。

    倒。

    好吧,反正不用我洗碗就好,我不計較這麽多。

    第二天,收拾起閑散了整整兩個星期的神經,全身披挂上班去。

    中午照舊回來吃午飯,晚上明心又抱著一只機器貓進門。

    “不是吧?這是第幾只了?你的房間放在下嗎?”

    據明心交代,這些天,她的老板每天送她一只機器貓。那間本來就亂似監獄的房間,已經滿滿當當,只能擠進一個明心了。

    “是快放不下了,可是他說,會送到元宵之前。”明心苦著臉。

    “你老板發什麽神經啊?在追你嗎?”

    “大概是吧?”

    我激動地抓住她的雙肩,“什麽叫大概?你知不知道安斯哲這三個字是什麽意思?他可是宇內超級巨無霸黃金鑽石王老五啊!”

    明心怯生生地說:“我知道。大家都這麽說。可是,你不覺得他太老了一點嗎……我都可以叫他叔叔了……”

    “人家正當盛年,才三十二歲就已經是景安的老板,多年輕!”

    “可是,我不想這麽早就結婚……”

    “這關結婚什麽事?!”我站起來,威風凜凜地訓斥這位情場新手,“誰說戀愛就要結婚了——”

    “可是,他已經向我求婚了。”

    我的神經頓時給這句話哄得如碎屑般四散,張口結舌,呆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剛才說什麽?”

    “……他向我求婚。”

    “你再說一遍!”

    “他向我求婚。”她眨著無辜的大眼,好像被他求婚,是吃了一件好大的虧。

    “安、斯、哲、向、你、求、婚?!”

    腦力已經超出了震蕩範圍,我很沒形象地倒了下去。

    三分鍾後,我再爬起來,“安斯哲向你求婚?!”

    “安然姐姐也是這個反應哦。她說這個安斯哲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才向我求婚的。”

    我呻吟:“就算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向我求婚,我一定會在一秒鍾之內點頭。”

    “可是,我們才認識多久啊?他就向我求婚,而且,他那麽老……”

    原來,首要問題是嫌他老。

    “你爲什麽不想想,他是因爲愛上了你呢?對你一見鍾情,難以自禁,所以願意娶你……”我滔滔不絕地開導她,忽然接觸到她詭異的眼神,“喂,幹嗎這麽看著我?”

    “西容姐姐,你變了哦,以前你從來不相信有讓人犯糊塗的愛情的。現在怎麽說得頭頭是道?”

    “這個……這個……因人而異嘛……”

    “是嗎?”

    她的眼睛又灑出點點星光,我的腦門不由自主地劃下三道豎線。

    她拖長了聲音接著說下去:“還有……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看到淵哥哥在桌子底下握你的手……”

    呃……

    我把臉埋進沙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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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2 01:19:29
第5章(2)

    “你和淵哥哥,是不是……”她的眼睛裏散發出惡魔般的光彩,對我循循善誘,“是不是有了什麽更進一步的關系?西容姐姐,西容姐姐……喂,你以爲打兩聲呼噜我就相信你睡著了嗎?快跟我講講吧,你們是怎麽在一起的?淵哥哥向你表白的?還是你向淵哥哥表白的?啊,其實我早就覺得你和淵哥哥的關系有點不正常了,他對你和對我們本來就不同……”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擡頭問:“有什麽不同?”

    “比如說,他對我們好,是一味地好,什麽事都順著我們,幫著我們。可是對你呢,不單單順著幫著,有時還會管著你……”

    我翻白眼,“會管我,也是好嗎?”

    “當然啦。只有把你當成是與他息息相關的人,他才會管著你啊。”

    “是這樣嗎?”

    “他大年三十跑到你家去,可見一番真心,多麽難得……”

    “什麽呀,那是他一個人過年太無聊,所以跑到我家去。你不知道,剛去那幾天他給我惹了多大麻煩……”

    唉,我又上了這個小魔女的當,把那些天的事情一一說了個遍,並且老老實實地總結:“……就這樣,我成了他的女朋友……有時候還真反應不過來……不過,那種感覺好像是比做兄弟的時候更讓人心動神搖一些……”

    她的眼睛裏星光閃閃,也許無數動人情節又在腦中閃耀,想從她這兒得到讓我安定的答案,恐怕是做夢。

    安然啊,親愛的安然,你怎麽還不回來?

    安然足足又過了一個星期才回來。

    她回來的那個晚上,我們借著爲她接風的名義,出去大吃了一頓。席上,詳問了她未來公婆的態度。明心神神秘秘在她耳朵說了一通話,安然含笑看著琴知淵,“你總算等到了。”

    “什麽叫總算等到了?安然姐姐,難道你一直知道?”

    “只有你們兩個天外來客不知道。”安然叉了一塊碧綠的猕猴桃塞到明心嘴裏。

    琴知淵在桌下輕輕握著我的手。

    他的手,皮膚潔淨,芳香沁人,修長有力,我的手躺在他的掌心,分外安適。

    但願可以永遠這樣,一旁是朋友們的笑語焉焉,一旁是情人溫柔的掌心。

    我幸福地歎了口氣,甜蜜地靠進琴知淵的胸膛。

    有時候也會去琴知淵的學校吃飯。

    嘿嘿,現在已是正牌女友,不枉擔了虛名,再多人看,我都不在乎。

    琴知淵也會和搭讪的老師學生們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單西容。”

    我聽著,心裏一片柔柔的陽光。

    被男友光明正大地介紹給他的朋友,原來也會讓人覺得幸福。

    和琴知淵在一起,我忽然變成了一個初戀的女孩子,戀愛中的一切都那麽新鮮,那麽甜美。

    到春天了,天氣漸漸地暖和,春也漸漸地輕柔,校園中,湖邊的柳樹開始吐出了綠芽。

    我們也可以脫去厚厚的冬裝,換上輕薄的春衫。

    那天,我出門辦事後,經過他的學校,索性先不回辦公室,直接到他的宿舍等他下課。

    我一面發短信給他,一面在包裏找他給我的鑰匙。忽然,有人在後面叫我:“單西容。”

    我以爲是琴知淵的同事,誰知一回頭,看到一個清瘦的女孩子,在初春天氣裏,就已經穿上了薄裙,上身圍一條绯紅帶綠的刺繡披肩。

    可我卻無暇顧及她如此有品味的打扮,心裏打了一個突。

    不錯,此人正是我從前的情敵,晨約。

    呃,或者得更正一下,看她此刻看我的眼神,只怕現在仍然是我的情敵。

    只是,她不是轉學了嗎?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盡管心裏卻在犯嘀咕,我的臉上還是扯出溫柔的微笑,“晨約,你好。”

    “我不好。”她冷冷地走上前來,用冷冷的語氣開口:“原來,你當初逼走我,就是爲了獨占琴知淵。”

    “我想你誤會了,我是在那之後才和琴知淵有感情的。”

    她冷冷地看著我,眼睛裏充滿了蔑視,“如果我還在,你有機會嗎?”

    切!這話真叫人郁悶。看在的確是因爲我出面,她才離開琴知淵的分上,我耐著性子跟她解釋:“第一,琴知淵是因爲不喜歡你才讓我假扮女友的;第二,那個時候我和琴知淵還只是單純的朋友;第三,我們的感情才開始不久。你明白嗎?一切和你並沒有關系。”

    她看著我,眼裏閃著狠利的光,忽然一揚手,眼見一記耳光又似甩過來。還好我以前著過道兒,閃到一邊,但也弄得狼狽不堪。宿舍樓下,人來人往,道道怪異的目光射向這邊來。

    “晨約!”我喝住她,“如果你的目標是琴知淵,你去找他好了。我只是他的女朋友,不是他的心。如果他的心向著你,他自然是你的。情場如戰場,勝者爲王。你在這裏跟我爭風吃醋,不覺得太沒格調了嗎?”

    唉唉唉,我是倒了哪輩子黴,要跟小妹妹講情場如戰場?

    “兵不厭詐,你一直做得很好。我比你年輕,比你漂亮,你知道你勝不了我,所以就先把我逼走,自己再上來。”她一字一頓地說著,每個字裏都充滿了怨毒,“我還真信你那番話,真放棄了琴知淵。如果不是同學告訴我,我還真想不到,你已經由假女友升級成真女友……單西容,你好毒的心機。”

    天哪,我仿佛看到柔軟的春風到了她身體都周圍都凝成了冰,絲絲的寒氣從我心底冒出來。

    “你們說,她不會做出什麽潑硫酸之類的事情吧?”

    晚上回到家,我窩在沙發裏征詢兩位軍師的意見。

    齊軍事首先發言:“晨約的性格很極端,很難說到底會做出什麽事來。”

    她的話讓我更加心寒,于是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明心。

    這個女人以手支頤,說:“晨約很愛淵哥哥呢!那天晚上,我跟她睡在一起,她說她第一次上淵哥哥的課就愛上了他……”

    “喂……”我忍不住打斷她,“現在討論的,好像是我的問題。”

    “她的問題就是你的問題啊!”明心非常順口地說,“很明顯,她愛淵哥哥,比你愛淵哥哥要深得多,不如,你就退出,成全他們吧!”

    “哐當!”我和安然一起昏倒。

    安然率先爬起來,問她:“你怎麽知道她比西容愛得深?”

    “她說爲了淵哥哥,可以去死。”明心凜然地說。

    我的心又涼了一截。

    如果可以爲琴知淵死,那麽也不排除可以爲他殺人放火潑硫酸之類……

    啊,今天晚上我得做噩夢了。

    陽光越來越明媚,而我的心情卻越來越糟糕。

    晨約竟然又轉回來了。

    她當學校是酒店嗎?

    “她姓安。”明心抱著她的機器貓告訴我。

    “什麽意思?”

    “她是安斯哲的侄女。我見她到公司找過他。”

    呼。

    她人漂亮又年輕,而且還那麽有錢,這讓我的心掉得更低。

    “真的要和她競爭嗎?”我很不確定。

    想想看,我幾乎沒什麽勝算。

    “淵大才是這場競爭的裁判。”安然淡淡地說,“我們應該相信他,如果他真對晨約有意,早就和她在一起了。”

    “話雖如此……可我心裏總是毛毛的。”

    豈止毛毛的,天天都有只小蟲子在心髒上面爬。

    和琴知淵吃完飯去他的宿舍,門口卻蹲著一個盛裝的晨約,她完全無視于我的存在,眼裏只有琴知淵。

    偏偏這個男人還不溫不火地問她:“你怎麽在這兒?”

    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是來找你的啦!

    晨約嬌柔可人,眼神幽怨,“琴教授,你今天講的內容,我有一點不太明白。”

    這個呆子竟同她在門口聊起來:“哪點不明白?”

    我心裏的火苗倏地躥起來,自己先打開房門進去。

    琴知淵把晨約也請進來,對我說:“西容,給我們來杯茶。”

    在情敵面前,我還得裝出溫柔可人的模樣,放下包,倒了兩杯綠茶。

    晨約那充滿崇拜與愛慕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停在琴知淵臉上。而琴知淵,把客廳當成了他的課堂,滔滔不絕,間或問:“明白嗎?”

    晨約微笑著點頭。

    我坐在旁邊,像一個外人,默默在奉上茶,插不進一句話。

    這種感覺,實在太太太太太叫人郁悶了。

    我不得不提醒琴知淵:“我要遲到了。”

    他才如夢初醒,才知道送客。

    晨約得寸進尺,“琴教授,晚上我請您吃飯,您再跟我講講,好嗎?”

    琴知淵點頭答應。

    我全無形象地拉著他上車。

    “西容姐姐。”晨約忽然叫住我,她笑靥如花,語氣親昵極了,“以後常來玩呀。”

    “一定一定。”

    我簡直是皮笑肉不笑。

    不用說,這一仗,我輸給她了。

    偏偏身邊的男人還問:“心情不好嗎?”

    我瞪著他,真恨不得一巴掌甩到他臉上。

    都是因爲他,我才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要跟另一個女人搶男人,是我單西容最不屑做的事情。

    何況,這個男人還渾渾噩噩,一無所知。

    那一刻,我悲從中來,忍不住流下眼淚。

    他急急停下車,“西容,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你跟別的女孩子那麽親熱,還問我怎麽了?”

    “她只是我的學生。”

    “只是學生嗎?你敢保證她只是你的學生嗎?她對你的企圖,你不會說你完全不知道吧?”

    “西容,那都是從前的事了。晨約與我談過,她之所以回來,就是因爲發現自己從前的錯誤,她現在只把我當成她的老師。你不要多心。”

    我多心?!

    一股又勁又嗆的氣道逼得我幾乎透不氣來。

    安晨約這個女孩子城府確實深沈,但琴知淵的智商是否太低了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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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2 01:19:50
第5章(3)

    從前的琴知淵是這個樣子的嗎?

    從前的他善解人意,溫柔體貼,機智聰敏……幾乎所有的陽光形容詞都可以放到他身上,但是此刻,看著他充滿不解和疑惑的雙眸,我忽然覺得有說不出的心酸。

    這是否就是真實的琴知淵?

    以前的他只是我不曾了解而幻想出來的假象,真實的他原來這樣遲鈍和麻木。

    或者,他是用遲鈍和麻木來掩蓋自己,故作坦蕩地與晨約接觸?

    哦,我不能再想下去,再想下去我會殺了眼前這個男人。

    我解開安全帶,沖下車。

    他一把抓住我,“西容,到底怎麽了?”

    我恨極,就在路邊全無形象地大叫起來:“放手啊!”

    馬上有路人湊過來,琴知淵皺著眉放手,低低地急急地道:“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我決然地轉身而去。

    琴知淵打電話來,我毫不猶豫地挂掉。發來短信,我不回,後來,他發來一句:“對不起。”

    不知爲什麽,這三個字令我的心無比地痛。

    對不起。

    他在認錯嗎?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做錯誤的事情嗎?他知道他所做的令我傷心了嗎?

    下班後,我跑到安然處哭訴。

    她推掉與趙之純的約會,帶我到一家咖啡廳,爲我叫來一杯綠牡丹。

    她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說。

    我哭了一陣,告訴她:“我想放棄琴知淵。”

    “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不就是一個男人而已。”

    “但像琴知淵那樣的男人,可就只有一個了。”

    “但我很累。和晨約的戰爭才開了個頭,我就已經累得不得了。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神經衰弱的。”

    安然握住我的手,“拿出你和對手搶訂單的勇氣來。”

    “搶訂單簡單,只要努力過,得不到就得不到,完全還有力氣再對付下一單。但對于一個男人,真的傷筋動骨去搶,搶不到損失慘重不說,就算搶到了,這個男人變心怎麽辦?或者以後的日子又冒出個女人來,我的一輩子是不是一直要扮演這種角色?”我越說下去,越覺得心灰意懶。

    安然也沈默了。的確,這種未來的人生變數,誰說得清?

    半晌,她說:“幾年前,我離開趙之純,也是這個原因。他太花心,身邊總有不同的女人。我終于厭倦了同別的女人分享他的日子,結束了這段感情。”

    “可你們還在是一起了。”

    “是啊,老天爺的安排很難說得定。現在,他說他願意爲我放棄別的女人,我也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愛上別的男人,于是我們又在一起了。”

    “安然,問你一個不該問的問題。你不擔心,結婚後他舊病複發,又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嗎?”

    “以後的事,誰說得定?我們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眼前你愛他,他愛你,你們心裏沒有別人,就很好了。”

    “問題是,我不能確定他心裏只有我一個。也許他對晨約也有感情……男人,對于送上門來的豔福怎麽會拒絕呢?”

    “單西容!”安然很沒形象地吼我,“琴知淵真要受用這個豔福,早就和安晨約在一起了,哪裏還有你?”

    話雖如此——

    “但我沒有辦法看到他跟晨約在一起的樣子!”說到這句話,我的眼淚又不爭氣地出來了,心裏堵得難受極了,“他們聊起來,別人根本插不進去。那個安晨約……啊!我不想提起她,一提她,我的心髒病都要發作了!”

    安然嘿嘿笑。

    我瞪她,“笑什麽笑!別告訴我你在幸災樂禍!”

    “其實你這是愛情當中再平常不過的症狀啦!”

    “什麽?”

    “你在嫉妒。”

    “嫉妒?”

    “是。你在吃安晨約的醋。”

    我低頭想了想,好像真是這麽回事哦。

    “其實你要做的就是信任我們的淵大,別的什麽都不要想。如果你一定要想些什麽的話,你就想著,假若晨約真能勾引到淵大的話,當初也就不用你假扮他女朋友了。”

    呃……

    我又低頭想了想。

    然後進洗手間洗了個臉,補了個妝,打電話給琴知淵。

    才響一下就接了,他的聲音傳來:“西容……”

    啊,他的,平和的,溫柔的,悅耳的嗓音。

    “我在愛琴海咖啡廳。”

    “好,我去接你。”

    挂電話的瞬間,我聽到晨約的聲音:“琴教授……”

    十五分鍾後,琴知淵出現了。

    我小小地得意了一下,他終究還是重視我的。

    我們去一家新開的徽菜館吃晚飯,點了粉蒸辣椒、剁椒魚頭和家鄉小炒肉,喝了一點店家自釀的山菇酒,大約濃度高了些,我只不過喝了一小杯,神經便有些松泛,靈魂似乎要飛出去,整個人像是要飄起來。

    琴知淵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他的臉龐微微發紅,眼睛分外明亮,眸子裏似乎含著無限星光。

    他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溫柔而有力,我迷醉在他的臂彎裏,不知道是因這酒勁,還是因爲他的眼睛。

    那個晚上,我們在一起了。

    真是典型的酒後亂性。

    但、但是,嘿嘿,我得說一句,那個那個,以後可以多喝些酒。

    坦白說,基本上,我是一個臉皮比較薄的人,因此,在明心逼問我昨夜在何處時,我忍不住用抱枕蒙住臉。

    “咦,有問題啊!”

    那女人兩眼放光,好似發現了臭雞蛋的蒼蠅——呃,這個形容好像不怎麽樣。反正你可理解她那種可怕的目光就是了。

    還好有安然替我解圍。

    “明心,要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的話,你可以找安斯哲試試啊!”

    “開玩笑,難道我的第一次要交給一中年老男人?!”

    我趕忙加進來轉移話題:“喂,他的求婚,你答應了沒有?”

    “當然沒有!”

    “咦?他怎麽沒有惱羞成怒把你從景安踢出來?”

    “除了老了一點之外,他人還是挺不錯的。”

    “天哪,三十二歲算老?”我再一次爲明心這個觀念撫額。

    “對于二十歲的小妹妹來說,三十二歲是遙不可及的。”安然解釋。

    “可是你得罪了老板,怎麽在景安混?”

    “那有什麽關系?反正公司沒人知道他向我求過婚。”

    這位天外來客,渾然不知人心險惡。

    “不過我還是非常好奇,像安斯哲那樣的男人,求婚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呢?”

    “當時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向我求婚。他把我叫進辦公室,遞給我一份文件。我以爲是普通文件呢,誰知上面寫著結婚之後女方可以得多少多少錢,生孩子之後又可以得多少多少錢,弄得我一頭霧水。然後他說:‘莫小姐,請嫁給我。’”

    我和安然聽得目瞪口呆。

    不是吧?求婚也像談判一樣?他的個人風格果然很強烈啊。

    “那個,如果你跟他結婚的話,會有多少錢?”

    “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

    “那數字挺長的,我只看了一遍,哪裏記得清?”

    我倒。

    “那可是事關一生幸福的數字啊,你怎麽可以記不清呢?”我爲她激動得不行。

    “我一生的幸福就是寫出大家都喜歡看的愛情故事,才不是一串數字呢!”她一臉坦蕩。

    我和安然對視一眼,終于可以完全肯定,我們的莫明心妹妹,果然是從火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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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2 01:20:18
第6章(1)

    周五的晚上,安然請我們去參觀她的新居,順便提供寶貴意見。

    我和明心在家裏等琴知淵來接。

    六點鍾,他發來短信說馬上出發。

    六點半,說有些事耽擱一下。

    到了七點鍾,明心火大地撥通他的電話:“喂,淵哥哥,你搞什麽鬼?我們等了你三百年啦!什麽?這個時候還給學生上課?我和西容姐姐在等你呢,聽到沒有?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馬上來。你再不來,西容姐姐可是要生氣的。”

    她才挂上電話,我的手機就響了。

    “抱歉,西容,我這邊有群學生……”

    我只淡淡地問他:“是安晨約吧?”

    “不,有好幾個,他們來問我一些問題。西容,你和明心先去……”

    “安晨約也在吧?”

    “她是在,但……”

    “好了,我知道了。”

    我平靜地挂上電話,和明心打的到安然的新家。

    一路上,明心歪著腦袋對我察言觀色,“淵哥哥沒來,你沒生氣吧?”

    “我生什麽氣?是他不給安然面子,關我什麽事?”

    “哇,西容姐姐,你好大方。”

    我淡然一笑。

    “可是,爲什麽我覺得怪怪的?你身體的周圍有一層悲傷的氣息……”

    “悲傷?”我笑,“我爲什麽悲傷?爲一個一而再再而三惹我生氣的男人嗎?”

    明心吐了吐舌頭,“真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我不會爲一個不把我放在心上的人生氣。這點你最好記住。”

    “哦哦哦。”她忙不叠地點頭。

    安然的新居離我們有二分之一個城市遠,我們一邊爲新居的布置贊歎,一邊爲將來的別離歎息。

    但這個掉進蜜罐裏的女人只一味挽著男人的手臂傻笑,還問:“淵大呢?”

    “不知道。”我一口帶過,笑著說,“你的窗簾可真漂亮。”

    一轉頭,看見明心跟安然猛打眼色。

    我不理她們,獨自欣賞她的新居,順腳走到臥室。

    柔和的燈光打在軟紅的高床之上,層疊的枕頭上擱著大紅的心形軟靠,背後伸出兩支小小的雪白的翅膀,那樣快活可愛。

    世上有無數戀愛的男女,可究竟有多少對能修成這樣的正果?

    忽然之間,我說不出的神傷。

    一只手輕輕伸過來,握住我的手。

    是安然。

    “在生他的氣?”

    “沒有。”

    她莞爾一笑。

    在那樣的笑容裏,我忍不住說:“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安晨約叫了一幫學生找他,就是想接近他。他就那樣中招了。”

    “西容,你覺得,琴知淵最好的地方是什麽?”

    “嗯?”

    “回答我。”

    我想了想,“他人好。”

    “是,他人好。這是他最大的好處,也是他最大的壞處,他爲人太好,好到不會拒絕任何人。”

    我怔怔地看著她,她的話總能像春風一樣吹散我心中的阻翳。

    “他不是有意要讓你等。他只是不知道如何拒絕他的學生們。”

    “可是,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以前他對我們,隨叫隨到。”

    “他當你是最親近的人。甚至把你當成自己。琴知淵那種人,是可以委屈自己去成全別人的。答應我,別生氣了。好好珍惜你們的感情。”

    我點點頭,在這滿是柔情與蜜意的喜慶房間中,露出了笑容。

    “如果哪天你不做律師了,可以改行做心理醫生。”

    “我大約只能做你的心理醫生,豈不要窮死?”

    “有趙之純這樣的老公,還怕窮到你?”

    “咦?這麽快就有說有笑了?淵哥哥還嚇得半死呢!”明心笑眯眯地進來,身後跟著琴知淵。

    他走到我面前,不說話,只是溫柔地一笑。

    他的笑驅走了我心底最後一絲不快,我問他:“你的學生肯放你走了?”

    “我告訴他們,師母急召,去得遲了,明天你們就見不到老師了。”

    “你這可是誹謗!說得我像母夜叉似的。”

    “不敢不敢。”

    琴知淵送我們回幸福山莊,遠遠地竟看見家裏燈火輝煌。

    我首先想到的是,“明心,你沒關燈?”

    “你最後出來的!”

    可是沒有理由連安然房裏的燈都是開著的啊,她已經三天沒有回來睡。

    琴知淵危言聳聽:“不會有小偷吧?”

    “你嚇人啊!那些保安是吃幹飯的?”

    三個人提著一口氣,輕輕打開房門。

    門一開,便聽到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小淵,回來了?”

    沙發上有個人半躺著,仰起臉來看我們。

    我不知道當時我做出了什麽樣的表情,也沒空注意明心的反應,但事後,我們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來討論這個人。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這人是男是女。

    當然,事實上,她是女人。琴知淵的姐姐,琴知羅。剛從印尼回來。還有,她是位模特。

    明心歎息:“那樣的人如果不去做模樣,真是太可惜了。”

    我深有同感。

    她很高,幾乎和琴知淵一般高。而且,長得……長得……該怎麽形容?

    她不笑的時候,面容冷似秋後輕霜,那收斂的眉目,完全看不出性別的痕迹,那種介乎男女之間的獨特氣質,令她充滿了奇異的魅力。

    倘若她是個男人,我一定抛棄琴知淵,愛上她。

    可她一笑起來,卻有無限妩媚。笑容初綻的那一瞬,仿佛有漫天鮮花綻放,芳香與豔色刹那間結伴而來,萬種風情,無限鮮妍……啊,對不起,我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

    用明心的話說:“她應當是上帝獨傾了心血完成的。她的身上,一定有千百個人都沒有的故事……”說完這句話,她嘿嘿地笑了。

    “我以爲你還住在這裏呢。”琴知羅懶懶地說,半躺在沙發上,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對我與明心都視若無睹。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把這裏租出去了。”

    琴知羅皺了皺眉,那神氣如嬰孩般無邪而可愛,“是嗎?我忘了。”

    琴知淵紅著臉把我介紹給她:“姐姐,這是我的女朋友,單西容。”

    她聞言,露出那漫天花海的一笑,站起身來。

    “你小子,終于知道人事了?”

    琴知淵嘿嘿傻笑。

    我無比地緊張。

    他的父母不在,她就是長姐如父母,給我一種見公婆的窘迫。

    她向我微笑,握手,四個人坐下來,亂七八糟地聊天氣與飲食。琴知淵送她去酒店。

    我和明心都松了口氣。

    真的,有時候太過美麗,會是一種壓力。

    但這樣奇特的美人,還是很希望可以再次見到她。

    可惜當我問起時,她已經因爲要爲某雜志拍一套圖片去了維也納。

    “她總是這樣。很多時候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我已經習慣了。”

    琴知淵溫柔地給我的檸檬紅茶裏加上糖。

    他喝綠茶。上好的毛尖,茶色淡青,有一股細細清香,彌漫在他的唇齒間。

    他整個人也如一杯綠茶。

    在這樣一個春末的周日午後,我們在他的宿舍裏席地而坐,手邊是各自愛喝的飲料和水果,以及被我丟得到處都是書。

    這樣的時光,好似輕快的小溪,流逝得那麽快。

    轉眼夕陽的紅暈便籠罩了這個城市,從窗口望出去,每幢大樓都給鍍上了一層金紅。

    真是美。

    我們忍不住擁抱,親吻。

    他的電話卻不知趣地響了起來。

    我一眼瞥到那個名字,控制不住,臉色一變。

    她說有個同學過生日,大家想請他去。

    她越來越厲害,動不動就把大批的同學搬出來。

    琴知淵在向她解釋:“抱歉晨約。我今天有事,代我祝她生日快樂……哦,今天真的不行……很抱歉……明天?明天我……”

    她還真是得寸進尺。

    一把火焰騰地從心頭燒到手指頭,我失控地搶過他的電話,對我的情敵說:“明天也不行。”

    晨約的聲音冷如冰霜:“你說了算嗎?”

    “我說他明天沒有空。”

    那邊響起笑聲,“是嗎?他是否也沒空上課呢?單西容,你管得住他嗎?好了,請轉告親愛的知淵,我們明天課堂上見。”

    我握著電話,氣不打一出來。

    是,我是嫉妒,我發瘋地嫉妒。我無法容忍自己男朋友的身邊有這樣一個危險潛伏。

    “跟小孩子生什麽氣?”他拍拍我的臉,穿好衣服准備出門,問我,“想去哪裏吃?”

    我悶悶地跟他出門。

    還是那家徽菜館。蒸制的蔬菜最合我的心意,但今天我卻是食不知味。

    山菇酒來了,琴知淵勸不住我,我一氣喝了好幾杯。

    那晚爛醉。神志迷糊前聽到的是他的歎息。

    有淚滑下我的眼角。

    其實何必自找苦吃?條條大路通羅馬,可以照我以往的風格,一拍兩散,各自幹淨利落。也可以照安然的建議,把信任交付給琴知淵,一樣過得甜蜜幸福。

    爲什麽我這麽矛盾?

    琴知淵一直在我房裏照顧我,第二天一早頂著兩只黑眼圈去上班。

    中午的時候我收到一束玫瑰,卡片上寫著兩個字:“放心。”

    我的眼眶一下濕潤。

    想那寶玉對黛玉的交代,不過是“放心”。

    我是否該學安然,總有一天,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周六的夜晚,琴知淵的一個同事結婚。我作爲他的女朋友,應邀出席。

    那天格外打扮。

    都說女爲悅己者容,其實不盡然。我們打扮,是爲了讓他歡欣地覺得,有我們這樣的女朋友,帶出去很有面子。

    于是我們也有了面子。

    那晚許多男人都對琴知淵投來豔羨的目光。

    我挽著琴知淵的手臂,語笑嫣然地穿梭在人群裏。

    “哼!”

    不經意地,我聽到這樣一聲冷哼。

    尋聲望去,是盛裝的晨約。

    她穿著雪白的吊帶公主裙,層疊的荷葉邊把她襯托得像個仙子。坐在燈火暗淡處,整個人卻似一個發光體,十數個年輕的男孩子如衆星捧月般圍著她。

    她的目光卻在我和琴知淵身上。

    琴知淵問我:“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我搖頭,待要說話,一個年輕漂亮的男孩子從人群裏走來,恭聲喚:“琴教授。”

    琴知淵笑應。

    “琴教授有了師母就忘了我們了嗎?我們下周想開個沙龍,主題還沒選好……嘿嘿,美麗的師母,可以借用一個琴教授嗎?”

    這個男孩子,人漂亮,嘴又甜,實在叫人無法拒絕。

    我便同其他的女賓客聊起酒店的裝修風格以及窗簾樣式,又說到今年的時裝流行元素,正不亦樂乎,錯眼見到琴知淵和晨約在角落裏說著什麽。

    年輕的女孩子滿面嬌嗔,眼睛裏閃著溫潤的光芒。氣質淡雅的英俊男子侃侃而談,舉手投足,散發無窮魅力。

    唉,看來我是中了美男計。

    難道就任她陰謀得逞?我咽不下這口氣,丟下一群談天說地的女客,婷婷袅袅地走到他面前,滿面笑容地扮演一個心情愉快的形象:“老師和學生的問題都留到課堂上去吧!新人都快出來了,跟我走吧。”

    不由分說地,我牽住他的手。

    他一笑,跟我走,並在我耳邊低語:“西容,可別小心眼。我和晨約只是聊沙龍的事。”

    “是我小心眼嗎?你丟下我跟別的女孩子說說笑笑。”我似真似假地嗔他。在離晨約不遠處——讓她看得清清楚楚。

    對,我得改變戰術了。不能總是她出擊我挨打。不管怎麽說,琴知淵現在是我的男朋友,應當是我更占優勢,怎麽我反而被弄得痛不欲生?我應該讓她明白我和琴知淵的感情,讓她真正意識到,無論她付出多少努力,都是徒勞。

    得讓她死心,我的心才能踏實。

    “你讓我不開心,得向我賠不是。”

    “對不起。尊貴的單小姐。”

    “光說不行。”

    “那要怎樣?”

    我轉過身,面對他,眼看著他的眼,“親我一下。”

    他的眼裏閃著奇異的光,笑容如春花般綻放。

    “我可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動人的懲罰。”

    他說著,在我額頭印下一個柔柔的吻,像蝴蝶的翅膀,輕輕掃過我的心。

    那一吻的溫柔始終留在我心間,他送我回家裏,我把他留了下來。

    在他的力量與溫柔裏,我整個人變得輕盈透明,眼前有無數亮光,仿佛到達了天堂。

    那一刻,我無比地肯定,我是愛這個男人的。

    我願意爲了他,做我最不願做的事——動用心機與手段去和另一個女人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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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2 01:20:45
第6章(2)

    一夜酣眠,且兼雨露滋潤,膚色出奇的好。

    分別的時候我們商量好晚上在家裏吃,確定了中飯的菜式。班上到一半,我發短信給他:“糖醋魚改成啤酒魚吧。”

    他回:“你吃不膩啊?也該換換口味了。”

    “怎麽樣?不爽的話你兩道魚一起燒好了。”

    他的電話過來,“聽到你這樣說話真好。”

    “好什麽?”

    “一般心情好的時候,你才會露出本性。”

    “我的本性?”

    “粗魯。”

    “去死……”

    “我死了,誰來燒啤酒魚?”

    “那麽,等我吃膩了時你再死吧。”

    “到時我又開發出新菜式。”

    “總我有吃膩的時候。”

    “那時你已經是只能靠假牙咀嚼的老太婆了。”

    “琴、知、淵!”

    “啊,我得去上課了……待會見,親愛的。”

    我待會兒見到的是晨約。

    她請我喝茶。

    她當然不會只是請我喝茶而已。

    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怕了她嗎?就算她一時急了潑硫酸,我也會及時反應躲到床子底下去。

    我都想好了。

    我們在對面坐下,她不發一言。

    我只得開口:“有什麽事?”

    “你心知肚明。”

    我歎息:“晨約,你再這樣下去,我們三個人都不好過。”

    “是嗎?我並不覺得如何不好過,知淵也不覺得。難過的是你一個人吧?費盡心機得到了他,馬上又要面臨失去。”

    她固執且極端,認定了一個牛角尖,便一直往裏鑽。

    我歎息一聲,終于發現我來錯了。

    “離開他。”

    她的聲音裏有奇怪的冷意,眼神如刀。

    “你一定要離開他。”

    我忍不住站了起來,她已經固執到了偏執的地步,根本講不通。

    “他不是一樣東西,可以讓來讓去。愛情也不是一件禮物,可以隨便送人。晨約,對不起,我還有事,不能奉陪了。”

    她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從包裏掏出一樣東西。

    是一把水果刀。

    我震驚得倒退一步。

    她笑著,目光落在那把刀上,溫柔得像是在看自己的情人。

    我們坐在這個角落裏,上午的茶樓又過分清靜,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她掏出刀子。我的大腦提醒我應該大聲叫來侍應,起碼應該以呼救來贏得別的客人的幫助。可我卻只是緊緊抓住椅背,喉嚨像是被什麽卡住,發不出聲音。

    她不動,眼神迷離在刀上,輕輕地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如果沒有他,我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很多的男孩子向我獻殷勤,可是沒有一個比得上他……我愛他,比任何人都愛他……他不會離開你,如果你不離開他……那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軟弱,不再是那般冰冷高傲的樣子,反複呢喃:“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她在那一刻軟弱迷離,眼光落在我身上,整個人如霧一般易碎易散。

    我忽然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恐懼,猜到她想要做什麽——

    我沖上去——

    但是晚了……

    她露出如如雲如霧般淒豔的一笑,明晃晃的刀口落在了纖細潔白的手腕上……

    “不要——”

    豔紅的鮮血在瞬間冒了出來……

    血那麽紅,她的肌膚那麽白……

    那段情景,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十分的混亂和模糊。

    我捂著她湧血的手腕,她的血沾到我的衣服上、手臂上,腥甜的氣味彌漫了我整個感官。我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通知琴知淵這件事的,我反反複複,語無倫次,他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如紙,每一秒鍾的時間都如鋒如刀,切割著我的神經。

    晨約被送進了醫院。

    我茫然地跟在琴知淵身後,他找醫生,問護士,一面打電話回學校查晨約家人的電話,我六神無主地靠在牆壁上,緊緊地抱住自己。

    琴知淵又被醫生叫去了,我一個人蹲在牆角,被無邊的寒冷包圍。

    冷意無際無邊地漫延出來,我的血管和毛孔都流淌著寒意……

    “西容……”

    好像有人這麽叫我。

    “西容……”

    我茫然地擡頭。

    一個人站在我面前,可我的眼睛找不到焦距,我看不清他。

    那人蹲下來,“發生什麽事了?西容,你到底怎麽了?”

    他握著我的肩,把我四散的魂晃回來,我的知覺一點一點回來,眼前的臉仿佛是前世見過,陌生又熟悉,我倒在他懷裏痛哭了起來。

    是左居城。

    “西容,到底怎麽了?誰在醫院裏?”

    “阿城阿城,帶我走,帶我走……”

    在這軟弱崩潰的一刻,我的意識模糊得像是初生,我不記得與他的戀愛與背叛,傷心與歡樂,他只是一個認識的人,唯一的一點熟悉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我無法忍受醫院裏刺目的雪白,嗆人的藥味,那豔紅的鮮血與雪白的肌膚又在面前……

    “帶我走,阿城……”

    他把我帶到他的住所,給我倒了杯暖暖的紅茶,不忘加一片檸檬。

    打開音響,放出悠揚的笛曲。

    他說:“西容,我已經放好熱水,你要不要泡一泡?”

    我在浴室裏呆了足足三個鍾頭,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擺了一條香豔的重慶香辣魚,兩個簡單的小炒。他不會下廚,那魚是重慶老安菜館叫的。

    情緒安甯之後,我才發覺他仍然記得我的喜好。

    食物滿足了我的胃,安定了我的心,我長長地歎了口氣,“阿城,謝謝你。”

    “到底出什麽事了?”

    我一笑,那說不出的酸痛勁兒又在心裏冒出來了。

    “西容,告訴我好嗎?”

    這就是他與琴知淵的不同,琴知淵不會這樣問你,他會讓你自動地慢慢把心事說出來……哦,琴知淵,他現在應當陪伴在晨約身邊吧?

    “阿城,別問了好嗎?”我撥弄著台燈上的流蘇,問,“左太太呢?不在家?”

    “我們已經離婚了。”

    “什麽?!”

    雖然曾經惡毒地詛咒過他們的婚姻,但我怎麽也沒想到它會結束得這麽快。

    “結婚後的第三個月,我們分開了。因爲我們都明白對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果然是快餐時代。愛情可以快餐,婚姻也可以。

    看著他深深的目光,我十分不自在,連忙轉移話題:“你怎麽會在醫院?”

    “有個同事出了車禍,我去探望他。”

    “哦,這樣。”

    兩個人都沒什麽話了,相對無言。

    一年之前,我們還是親密無間的戀人。

    呵,是,一年了,時間多快啊。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我還恨他入骨,但今天,他在我心裏已經成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時間總有無窮法力,再深的傷痛也能治愈。

    我向左居城告辭,謝絕他的相送,自己打車到醫院。

    晨約正在安睡,旁邊有一名中年女子,我上前,喚:“阿姨,她好些了嗎?”

    她站起來,拘謹地低聲說:“小姐已經睡了,醫生說問題不大,只要好好調養就是了。”

    “哦。您不是晨約的母親?”

    “不敢不敢。小姐的父母都已經去世了,她從小在我們家長大,我們老太太很喜歡她,當她是親孫女一樣。出了這樣的事,大家都沒敢告訴老太太,怕她生氣受不了。真是萬幸,搶救得及時……哎呀,這位小姐,你可知道這到底是爲什麽?好端端的,怎麽就做出這樣的傻事呢……”

    她還在一邊絮絮地說下去,我勉強陪坐一會兒,告辭出來。

    琴知淵呢?他到哪裏去了?

    我想打個電話給他,卻發現手機不見了。

    大約是落在左居城那兒了。

    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鍾,華燈初上,整個城市燈火輝煌,車流如織。我獨自站在醫院門口,茫茫地看著這繁華的一切,忽然有說不出的陌生。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回到幸福山莊。

    這是我在這個城市唯一一個安身之所,它亮著燈光,等我回家。

    琴知淵半躺在沙發上。

    我有點意外。

    “回來了?吃過了沒有?”

    “還沒。”

    “我來叫外賣。”他掏出手機打電話,頭發垂在額前,在燈光下撒下一片陰影。

    他的聲音裏也有無限的疲乏,整個人看上去那麽無力,像一個易碎的玻璃娃娃。

    我忍不住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

    “知淵,別難過,她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知淵用一種悲傷的眼神看著我。

    我的心都痛了。

    “如果你真的很不安,如果你願意……知淵,你去照顧她吧!我不會吃醋了,好好照顧她,讓她早日康複。”

    他低低地道:“身上的傷口容易康複,心上的呢?”

    我一震。

    他在說什麽?

    我慘笑一下,松開手,“你的意思,是要替她療心傷嗎?”

    “我只是今天才知道,一個人受了心傷,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那是當然,不然她何以會割脈?你最好照顧她一生一世,永遠不要離開她。”原諒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語氣。

    他擡起頭,眉宇如昔,那雙玉石般的眼眸卻陡然間失去了光澤。

    “這是真心話?”他問。唇齒之間帶著一絲令人心顫的涼意。

    “不然你的良心何以安甯?”

    “這樣,你的心也可以安甯了吧?”

    “我安甯?我當然安甯!”我冷笑,真的,憤怒到了盡頭,真的可以笑出來,“就因爲我不肯離開你,晨約才會割脈。倘若我不這樣固執堅持,她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你們這一對璧人……”

    “夠了……”相識以來第一次,他冷冷地打斷我的話。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漠神情面對我,他輕輕地,緩緩地開口:“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

    他拾起放在沙發上的外衣,站起來,從我面前經過,走出去。

    不再看我一眼。

    不再看我一眼。

    不再看我一眼。

    一股涼意和麻痹感從腳底升起,瞬間充滿了我全身的血管和毛孔,心好像都不再跳動了,我的髒腑裏全是涼氣,整個人空蕩蕩地,抓不住一絲牢靠的東西。

    只要一陣風來,我就會破碎得四散飛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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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2 01:21:08
第6章(3)

    我們到底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說他要去治療晨約的心傷?

    我又說了什麽?

    我叫他去陪她一生一世?

    就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鍾之內,我們做了些什麽?

    安然回來的時候,吃驚地坐到我面前。

    “西容,西容,你怎麽了?”

    我恍惚地一笑。

    “你的臉色怎麽這麽白?是哪裏不舒服嗎?”她焦急地看著我。

    安然,不用理我,我只是很累……我沒有力氣說話……

    “天哪,我叫琴知淵來。”

    這個名字終于觸動了我,我按住她的手機。

    “不用打了。”

    “爲什麽?你們怎麽了?”

    “也許是分手吧。”

    “分手?!”冷靜如安然也叫了起來,“你們分手?!爲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情?”

    “安晨約在我面前割脈自殺。”

    安然怔了一下,但下一秒,她說:“那是她自殺,你們不用負法律責任。”

    不愧是律師。

    可是感情的責任誰來負呢?

    我倦極,任安然百般勸拉,就在沙發上躺了一夜。

    漏屋偏適連夜雨,第二天,我竟然感冒發燒,迫得請病假。

    其實一個人心受傷的時候,如果身體再來點痛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身體上的痛苦往往能轉移心痛的注意力。

    都想把我那顆爛了許久的牙拔掉。

    我就在沙發上輾轉反側,忽然想到,那次痛經我就是這樣躺在沙發上給安然打電話,而琴知淵就那樣推門進來,煮生姜紅糖水,熬稀飯……

    哦不不不,我在想什麽?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必需明白這個事實。是的是的,我和他已經沒有關系了,不要悔,不要恨,不要怨。這個世界,每分鍾都有戀人分手。

    他從此與我不再有關系,一拍兩散的戀愛男女,便是陌路人。

    但下一秒,一位陌路人便按響了門鈴。

    那一刻,我有難耐的驚惶,緊張得難以呼吸。

    門開處,卻是左居城。

    “你的手機忘在我家裏了。早上有位安然小姐打來電話,我以爲有事,便幫你接了,她告訴我你生病了。”

    他把手裏的袋子一一打開,搬出濃湯與飯菜。

    我應該是幸運的。一個男人離開了,另一個男人馬上過來了,我的感情與生活都沒什麽缺失。

    但我爲什麽還是覺得心尖像是拴了重墜的堅石呢?

    爲什麽心底總有個聲音在隱隱呼喚,反複詢問:“真的分手了嗎?真的分手了嗎?”

    我的心猶疑不定,事實卻擺在面前。

    那個人比我堅決,一周以來,沒有一個電話。

    我在這個周末,買了一束嫩白的康乃馨,到醫院去看望晨約。

    她住在特別病房,布置得比酒店差不了多少。初夏的陽光好極了,從玻璃窗裏透進來,照在晨約柔軟的長發上。

    她明快地微笑,眼神嬌嗔地凝望著床邊的男子。

    “……我不要,我要多住兩天!”

    “你會耽擱學業。”

    “那又怎麽樣?反正你會給我補上。”

    “住院哪有回家好?”

    “回家了你還會這樣陪著我嗎?”

    “別傻了……”

    “喂,我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我要一直住在這裏,直到我願意出院爲止。喂喂,不要皺眉嘛,你不開心我也會不開心的,我不開心傷勢恢複會變慢的。”

    “我沒有不開心。”

    “你就是有!知道嗎?每次看到你皺眉,我都很難過。”

    他低下頭。

    “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很不開心?你是不是還想著她?”

    琴知淵擡頭看她,還沒有說話,她卻先一步道:“啊,好啦,你喂我吃飯吧!”

    他便端起小碗喂他,那姿勢,就像當初喂我一樣。

    我在門縫裏看著,不知爲什麽,忽然淚流滿面。

    房內晨約拖長聲音說:“知淵,我想吃火龍果……”

    “好。”

    我連忙躲到一邊。

    他沒有看到我,挺直的背影越走越遠,爲她買水果。

    “進來吧。”門裏傳出晨約的聲音。

    我收拾身心,進門去。

    “我看到門外有人,猜想就是你。”晨約甜甜地微笑,看起來就像一個天使,“這麽漂亮的花,真是謝謝你。”

    “不客氣。好點了嗎?”

    “很好。非常好。謝謝你。”

    “不客氣。”

    “我是謝你把知淵讓給我。”

    我的面容有些慘淡,“是他選擇你照顧你,與我無關。”

    “無論如何,我都會記你一份情。”忽然,她一笑,那笑容裏有不適合她年齡的滄桑,“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當初我真的死了,誰會是最傷心的人呢?一定不會是他,因爲他不愛我。可是我愛他。我知道愛一個人的滋味,所以,我很感謝你。”

    “不客氣。”

    進門來,我已經說了無數個“不客氣”。

    誰要跟誰客氣呢?

    估量著他快回來,我起身告辭。

    醫院外,陽光已經開始泛白,盛夏即將來臨,也許我該去一趟西藏,讓太陽把我體內的酸澀蒸發。

    連續兩年都是這個時候失戀,不會形成慣性,以後每年都來一次吧?

    我長長地歎息。

    左居城約我一起吃晚飯。

    安然與未婚夫在一起,明心一人在家,我把她也拖上。

    左居城見到這陣勢小小地怔了一下。

    有明心插诨打科,這頓飯我吃得輕松不少。

    老實說,左居城的用心我不是不知道,但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對他已經全無感情。索性拉下臉來絕交,我又不願放棄在這段空白期間多個可以吃飯說話的人。

    安然聽到我這樣的想法,直罵我自私。

    明心也在一旁歎息:“唉,這個房子裏沒了淵哥哥,真令人不習慣。我們失去了廚師,失去了司機,失去了跑腿……唉……我甚至還沒有學會煲湯……”

    “閉嘴!”我毫不留情地甩給她一只抱枕,“從今以後,不許再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提到他的事情!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她的聲音從枕頭底下冒出來:“那交房租的時候呢……”

    “信不信我掐死你?!”

    “我只是實話實說嘛……”

    “好啦,你們不要吵啦!”

    “你說句公道話……”

    “告訴你啊,老娘十分不爽,你自己要撞上槍口上來,可別怪我!”

    “啊,你好可怕!”

    “喂,喂喂,鬧夠了沒有鬧夠了沒有……”

    三個人滾作一堆。

    一切好像又回到從前。安然沒有回到趙之純身邊,明心沒有遇到安斯哲,琴知淵對我來說還只是個房東……幸福山莊只有我們三個人,談天談地,無所顧忌。我們的伊甸園。

    然後躺在床上,他的眼睛、嘴唇,散發著蘆荟清香的十指,溫柔寬厚的胸膛,輕柔悅耳的嗓音……一切都從四壁複生,一一在我眼前飛旋。

    不,不,不!我得砸碎他,我得粉碎他!

    又不是沒有失戀過,又不是沒有痛苦過,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他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過客——

    我在心裏這樣嘶喊,可是另一個聲音總是幽幽地冒出來……

    “不同的……與上一次是不同的……你上次只是憤怒。可是這次,你的心從最深處痛出來……痛得你連回憶都敢碰觸……”

    不!

    我從驚夢中醒來,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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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2 01:21:29
第7章(1)

    安然的婚禮定在中秋後的一天。酒席定在本城最高的一家酒店的天台上。

    可以試想一下,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站在高樓之下,是否也有“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的”感覺呢?

    這個美麗的創意,是親愛的莫明心同志想出來的。

    我替她可惜,“這麽好的想法,怎麽不留到自己結婚的時候用?”

    “呵呵,看到安然姐姐結婚,我比自己結婚還要開心!”

    “有什麽好高興的?伴娘禮服哪有婚紗漂亮?”

    嘴上雖然這麽抱怨著,心裏還是很爲安然高興。

    安然的婚假也批下來了,每個中午和晚上,我和明心都抽空輪流陪她做保養,敷完青綠的蔬菜面膜,再去做針灸塑身,然後是頭發的護理……務求在新婚之日,呈現一生最美麗的面貌。

    女爲悅己者容。

    我的悅己者又在哪裏?

    越是看到安然幸福喜樂的樣子,便越是自憐。

    找到一個可心的、值得托付的男人,是不是真的要靠運氣?

    “西容,你瘦了很多。”

    “呵,不用花錢便已減肥成功。”

    “要不要出去玩一趟,散散心?”

    “我正打算去西藏,偏遇著你婚禮在即。”

    “還有大半個月呢!”

    “怎麽?最後一點單身時光,不歡迎我攤一份?”

    安然橫我一眼,由小姐扶起來,去清泥臉上的海藻泥。

    我于第二日買到火車票,臨別兩條短信,分頭通知了明心和安然,一身T恤加寬松棉質長褲,向西藏進發。

    西藏是離藍天最近的地方,太陽已經是一只巨大的火球,蒸烤著我每一個毛孔。那些個日子,就是不停地喝水,再變成汗水流出來。

    九天的時間,我只是徘徊在太陽底下。不同人說話,電話關機,整個天地只剩我一個人。

    筋疲力盡地踏上歸途,回到家裏就泡進浴缸,切了兩只檸檬進去,打開電話,一串串的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蹦了出來。

    它們都來自于同一個名字。

    左居城。

    當你離世歸來,發現這世上還有人惦念著你,那種感覺,實在是很舒服的。

    我回了他一個電話,他請我吃晚飯。

    “……一下子就音訊全無,若不是我記下了齊小姐的電話,還以爲你失蹤了。”

    我笑笑,專心對付眼前的西湖醋魚。

    “聽齊小姐說,她下周六結婚,是嗎?”

    “嗯。”

    “我准備了一份禮物。”

    “嗯……呃?”我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去參加安然的婚禮?

    看到我愕然的表情,他笑笑,“我只是想認識一下你的朋友。”

    我不得不放下筷子,跟他坦白:“阿城,我想我得跟你說清楚……”

    “你不用說,我都明白。我不急,我可以等。”

    “我是說,現在你對我來說,只是一個老朋友……”

    “這已經很好。當初我們不是從陌生人開始的嗎?”

    我低下頭,無力解釋。

    他不明白。

    他以爲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

    甚至連明心也這麽認爲。

    “淵哥哥和晨約在一起了,你也要人陪啊!而且左居城爲你離了婚,難道你一點也不感動嗎?”

    有時候真想把她的腦袋擰下來看看裏面到底是些什麽東西。

    安然卻在晚上我和同床的時候,告訴我一件事:“我給淵大打過電話。”

    我不做聲。

    “本來,感情只是兩個人的事,我沒有資格多嘴,但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和淵大在一起。”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問:“怎麽說?”

    “他說他尊重你的選擇。還說,愛一個人就是成全她。”安然的眼睛亮晶晶的,“所以我想問你,你是否真的想和左居城重修舊好?”

    我只聽進了前半段,那透心的涼意又彌漫了全身,“他這樣說?”

    安然點頭。

    我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整顆心髒仿佛成了灰。

    “也許吧。”我聽到自己在說。

    安然當新娘子的那天,美麗得無法形容。婚禮以後的好幾個月裏,我和明心都沈浸在她的美麗裏。連說話都變成了這個樣子,“你的皮膚很差哩,比婚禮那天掉了太多檔了吧?”

    同樣美麗的還有月下的喜宴。

    我和明心陪著新娘敬酒,遠遠地,我看見了琴知淵。

    他坐在角落裏,燈光照不見他,只余月光。

    他整個人都是一團朦胧,只剩雙眸如玉。

    我們一桌桌地過去,他也站起來,舉杯,說:“祝二位百年好合。”

    聲音很快淹沒在一片道喜聲中,卻獨獨在我心裏蕩氣回腸。

    我盡量維持正常的笑容與聲音,裝出對待老熟人的樣子,說:“努力吃啊!可要把禮金撈回來!”

    他的目光飛快地在我身上轉了一圈,馬上垂下。

    明心問:“安美女怎麽沒有和你一起來呢?”

    他笑笑。

    左居城過來拿出我手中的酒杯,換上一杯汽水,在我耳邊輕聲囑咐:“喝酒對身體不好。”

    呀,何時何地,有個人也對我說過這句話。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隔著一桌酒席,落在琴知淵身上。

    他的目光與我一觸即過,轉頭和身邊的一位女客聊天。

    我自嘲地一笑。

    昨日之日,棄我去者不可留。

    過去的人,過去的話,都過去了吧。

    我盡著伴娘的職責,全程陪同到婚禮結束,然後和明心包到餐廳,那兒有一桌已定好的席面等著我們全無形象地橫掃千軍。

    左居城隨後也來了,順道給我們帶來了果盤。

    明心暗地裏給我擠眼睛,“這個也不錯。”

    我夾起一片百合塞住她的嘴巴。

    到第二天,才知道我們錯過了極精彩的片段。

    “安斯哲送的禮物?!”我簡直要懷疑我的耳朵。

    安然從包裏掏出一只黑色緞面首飾盒,裏面是一對黑寶石耳環,如眼睛一般的形狀,圍了一圈光華燦爛的碎鑽。

    如此大顆的黑寶石已經價值不菲,何況還有包裝盒上那花體連寫的英文品牌?

    我只好歎息:“不愧是有錢人。”

    明心十分納悶,“他怎麽會知道你結婚?”

    “我以爲是你告訴他的。”

    “怎麽會?我有必要把朋友結婚的日子告訴我的老板嗎?”

    “問題是他不單單是你的老板。”

    “可到目前爲止,他只是我的老板。”

    討論半天,不得要領。

    明心打電話去問,打到手機,占線,打辦公室電話被秘書擋駕。咦,難怪明心不肯答應他的求婚,這樣一個聯系他都困難的老公,不要也罷。

    明心頓足。

    第二天一大清早,幸福山莊有貴客上門。

    安斯哲捧著一大束玫瑰進來,身後的司機托著銀器的早餐托盤。

    我和明心剛從床上爬起來,各自蓬頭垢面,眼珠子粘在那巨大的花束上,脫都脫不開。

    果然是有錢人啊,一出手就是千朵玫瑰。

    哎呀,感慨完畢,我才有意識提醒自己該進洗手間。

    不到五分鍾,明心便把洗手間的門拍得震天響,真是的,在那麽一個超級鑽石王老五面前,也太不顧形象了吧?

    安斯哲坐在客廳裏,司機到廚房裏拎出一只大桶,把花插進去。

    “單小姐你好。我是安斯哲。”

    “呵呵,你好你好。”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

    “到底要怎樣,才能讓莫小姐動心?”

    他問得一本正經,臉依然冷漠嚴肅,不見一絲溫情。就像在問:“到底要怎樣,才能把莫氏公司收購?”

    我幹笑,“這個、這個好像沒有什麽標准可以遵照執行吧?”

    “送花、送她喜歡的小玩意、尊重她的朋友、求婚……我都做過。”

    唉,世上還有這種人,仿佛是木頭做的,完全沒有開竅嘛。

    “安先生,愛一個人並不是表面上做多少事情呵,愛一個人要用心的。”

    他微微地一怔,“用心?我已經很用心地調查她的一切……”

    我狂暈。

    暈過之後神志有點不清楚,我竟然大聲說:“你得用你的心去感受她的喜怒哀樂啦!沒見過這麽笨的人!”

    且不去說這個從來沒有聽過喝斥的王老五有如何愕然的表情,可愛的明心因爲這句話而對我崇拜得無以複加,“天哪!天哪!你太牛啦!你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敢說安斯哲笨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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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2 01:21:50
第7章(2)

    不過後來的日子裏,她比我牛上一千倍一萬倍,因爲某日我不小心聽到她在講電話,一口一個“笨哲”、“死哲”。

    呃,這些都是後話了。

    眼前的事情是,安然和她老公去歐洲度蜜月,明心和我照樣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不同的是,她被一個億萬富翁追求,而我只有一個不鹹不淡的追求者。

    左居城的耐力和毅力不知什麽時候起變得這麽好,無論我告訴他多少次,我們只是朋友,他都可以樂觀地聯想到在我們開始情侶關系之前,也曾是朋友關系呢。

    我索性放下狠話:“阿城,我們沒有可能了。”

    “人定勝天。”

    “唉!”

    “西容,你別擔心,你就當我是普通朋友好了。只要可以在你身邊,我已經滿足。”

    我翻白眼,“不是我翻舊賬,我記得你曾經抛棄我跟另一個女人結婚了。”

    “那是我一生最大的錯誤,我將用一輩子來贖。”

    他深情款款地握著我的手。

    我來不及掙脫,一個慵懶的聲音從頭頂插進來。

    “單小姐,你就是爲了這個男人離開我弟弟的嗎?”

    極高瘦的一個女人,蓬松的卷發下掩映著極大的圓圈耳環,一雙明眸低垂著看我,黑紫眼影濃豔似一片桃葉。

    一刹那間我真沒反應過來這人是誰,但那奇特的迷離氣質在十分之一秒內的時間征服了我,啊,我記得的,這個女人竟是琴知羅!

    我的臉上一片莫名的燥熱,被她看到我和左居城在一起,我竟然有種被捉奸的感覺。

    “琴小姐……”

    呸呸呸!我的事跟她有什麽關系?我和琴知淵早已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幹,她又跑出來管我什麽閑事?!

    可我的聲音爲什麽這麽低?我爲什麽這麽心虛?

    “這位先生,我想和單小姐單獨說幾句話,你不會介意吧?”

    “這個……”左居城望向我,“我去趟洗手間。”

    琴知羅老實不客氣地坐下來,非常不客氣地問:“他哪裏比知淵好?”

    “琴小姐,我幾乎不知道怎麽回答你的問題。難道你不知道,提出分手的人是琴知淵?”

    唉,這麽個大美人,什麽事都沒搞清楚,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找上門來了。

    她一揚眉,一雙眼睛寶光燦燦,叫人無法逼視,“怎麽可能?!知淵那麽愛你!”

    我苦笑,“但他現在愛的,另有其人。”

    “你是說安晨約?”

    “你知道整件事情?”

    “當然。包括你在最混亂的時候去找前男友尋求藉慰。”她的聲音裏不無嘲諷。

    我不由得皺眉,“琴知淵這樣告訴你的?”

    “他只是說,他打電話找你,接電話的卻是你的前男友,還說你在洗澡,又暗示了一堆你們已經舊情複燃的話……呵,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們最應該在一起的時候,你卻在別的男人的懷裏——”

    我的神經被她的話一重重轟炸,最終伴著鋼筋混凝土帶著巨響倒塌。

    “你說什麽?!阿城接了他的電話?!”

    左居城沒有告訴我,琴知淵也沒有告訴我。難怪後來見到琴知淵,他的言行那樣反常!

    琴知羅終于換了臉色,“你不知道?”

    “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告訴我!不錯,那個時候我是在阿城家裏,因爲他那時正好在醫院……發生了那樣的事,我很亂,他就帶我離開……我只呆了幾個小時就離開了。但是手機卻落在他家裏……後來我回家,知淵來找我,說著說著,我們、我們就吵了起來……噢,天哪,對不起,我太亂了。”

    我的頭隱隱作痛,忍不住捧著臉。眼淚莫名奇妙地掉了下來。

    琴知羅遞給我紙巾,一邊提出問題的重點:“這麽說,問題全在這個阿城身上?”

    哦,是的,是他跟琴知淵胡說的……

    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琴知羅把手放在我臂上,大約怕我一氣之下沖進男性洗手間。

    她長長地松了口氣,露出一個嫣然的笑容,豔驚四座,“我正在給一套雜志拍外影圖片,在外面看到了你們在一起,一時沈不住氣就進來了。因爲我無法相信,竟有女人會放棄知淵。現在終于弄明白了,我總算心平氣和了。今天拍完這一套,晚上我要去保加利亞,希望下次我回來的時候,可以看到你和知淵在一起。”

    門外進來一名長身玉立的男子,長發束在腦後,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走向琴知羅,笑道:“聊完了嗎?我已經在外面曬了一個世紀的太陽了。”

    呵,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上帝真有心思,造出琴知羅這樣的尤物,還能造這樣美麗的男子。

    如果現在的心情不是那麽動蕩的話,我一定要偷偷拍下他的照片,作永久留念。

    兩人相偕而去。

    有那麽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他們離去的方向。

    我卻望向洗手間的方向。

    左居城在面前坐下來。

    唉,這個人,讓我怎麽說?

    他撒謊的最終目的是希望我留在他身邊。

    忽然之間,胸口松了一口氣。那些冒到嗓子口的質問嚴詞,都咽了下去。

    我什麽時候這麽豁達了?

    以前我一定要把酒水潑到他臉上的。

    而現在,我只是在臨別的時候,告訴他:“阿城,真的,我們之間不會有其他可能。”

    我的滿心滿眼滿腦都是琴知淵。

    思念像是被鎮壓的種子,突然之間被解除束縛,便瘋長起來。

    我瘋狂地想念他。

    下午我打著見客戶的幌子到了他的學校。

    星期二的下午,他沒有課,此時多半在宿舍。

    我掏出鑰匙——感謝上帝,我們沒有舉行分手儀式,把對方的東西全部退還。

    然而在開門的當兒,對面的一位師母溫柔地告訴我:“琴教授不在家。沒有課的時候,他多半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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