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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任易紅]怨你太愛我(任氏五兄弟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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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3 00:08:20 |倒序瀏覽
怨你太愛我【任氏五兄弟2】  作者:任易虹

面對這夠危險、夠凶狠、夠血腥、夠自負的男人,
谷玲瓏只能逃得遠遠的…任無怨 黑道世界的王者,
對任何女人向來狠酷冷絕;唯獨對她,傾盡所有的溫柔。
不!她只知道,她惹不起。
這個身上印有黑色印記的男人,
哪裏會有真心相待?
呵!是害怕受到傷害吧!
面對他赤裸裸的表白,
她只能拒絕…他不懂這恍若天使的美麗女子,
為何總是對他惡言相向、不屑一顧?
難道她不知道?為了愛她,就算失了魂、葬了心,他也心幹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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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3 00:08:45
楔 子

以百貨業起家的任氏集團,在任無恩的努力經營下,企業規模日漸龐大,終於在今年擠進日本百大企業。身為任氏企業龍頭及五兄弟老大的任無恩,面對日漸繁雜的商界業務,頗有不堪負荷之感。

任氏五兄弟中,最有能力幫忙分擔家族事業的,就屬老二任無怨了。然而任無恩相當清楚,要任無怨點頭答應回來接管部分任氏企業集團,簡直如河底撈月。

早在十五年前,任無怨十八歲那年,當他以極優異成績自私立貴族高中畢業後,他便捨去保送進入美國大學的機會,投身黑道,以成為黑道大哥為矢志。

這種極度叛逆、大逆不道的行為,當時在任家引起一場空前的家庭浩劫,原本和任家老爺感情最好的任無怨,自此被任老爺逐出任家家門,之後的十年,任無怨和任家完全失去連繫,如蒸氣般消失。

和無怨感情很好的無恩,當年透過各種管道,終於打聽到這位品學兼優、人見人愛的寶貝弟弟去了紐約,並加入當地的一個黑道組織。

從小到大,任氏五兄弟中,無怨的表現都是最突出的,不論功課、體育、才藝、語言、孝道、人際關係、商業頭腦……無怨在五兄弟中總是排名第一,除了家事輸給老三無情,外貌略遜老四無仇外,無怨的外表及各項能力近乎萬能。也難怪早就決定把家族企業交棒給無怨的任老爺,無法接受這位向來百般乖巧的孫子,竟然臨陣叛逃,不但捨去大學不念,還投身進入永無回頭之日的黑道社會。

十八歲之前的任無怨是個品性兼優的好少年,十八歲到二十八歲之間,他的行蹤成謎,無人知曉。二十八歲那年當他再度回到日本時,已改頭換面,成為縱橫黑道的神德會東京總部會長。

黑道的人都知道,神德會東京總部隸屬於死神,當時的會長就是神龍不見首的死神本人,而任無怨以空降部隊之姿,在日本黑道毫無預期的情況下接管神德會,是當時轟動全日本黑道的頭條新聞。

五年後,在死神退隱,各路人馬相繼爭奪黑道盟主地位,主流派、非主流派曆經變遷及整合後,任無怨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倒群雄,不但穩住神德會世界各分會的人心,更成為日本黑道人敬人畏的中心領導人物。他的一句話、一個決策,都有可能動搖日本經濟、政治。如果說神德會在死神時代屬於守成,那麼在任無怨時代,就是發揚光大、名利雙收的顛峰時刻。

一個男人年少得志,在三十三歲時就已呼風喚雨、坐擁名利權勢,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會令他動心?除了更多的權勢名利,以滿足如黑洞般永無止盡的野心外,恐怕也沒有其他事物能引起他的興趣。

事實上也是如此,任無怨稱霸黑色天下的野心永無休止,他視每次的挑戰和征服為一生的興趣,當然包括女人在內。野心、挑戰和征服,就是任無怨滿足人生的原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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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3 00:09:13
第一章

一名年輕婦人抱著懷中的嬰孩,淚流滿面。

「玲瓏乖,長大以後絕對要做個好女孩,千萬不要和黑道扯上關係,知道嗎?」

她對著剛出生的襁褓嬰孩細心交代。

「不要像媽咪一樣愛上黑道人,明白嗎?」婦人又重複一遍。

「絕不要和黑道扯上關係,不然你一定會痛苦一輩子……」她的淚眼充滿悲傷和無奈。

「原諒媽咪,媽咪得離開你了……」年輕婦人放下襁褓中滿臉通紅的可愛嬰孩,哭著離去。

玲瓏,不要和黑道扯上關係

不要和黑道扯上關係……

不要和黑道扯上關係……

如催眠曲般的慈母聲音傳入幼小嬰孩的心靈,緩緩潛入她的潛意識中。

絕不要愛上黑道人,和黑道扯上關係……

谷玲瓏不懂,為什麼世界上有這麼多小氣巴拉、被利益薰心的人類?明明已經坐擁金山銀山,名滿天下,卻連一點點的錢財都捨不得拿出來,作為資助修複文化資產的基金。

看著這些身穿貂皮珠寶、手持雪茄名表的政商界富豪名流,笑容虛假造作地穿梭在晚宴之間,令她直覺反感,柳眉深鎖。

真是人不可貌相。

望著手中空盒 那微乎其微的捐款數字,真讓她喪氣及失望。在場出席愛心餐會的紳士名流明明都是有錢人嘛,為什麼就是這麼沒有愛心 保護文化資產雖然不似幫助受虐兒、中途之家、老人之家那般急迫,但也是刻不容緩的要事啊 這種文化保護工作深具時效性,一旦晚了,就來不及了。從未聽說哪個文化資產破損殆盡後還能夠恢複原貌的,就算可以修複,所花費的人力、財力將是破壞前的好幾土倍。話雖如此,文化保育這種觀念還是無法深植民心,尤其是在台灣。她真後悔答應出席這次的慈善愛心晚會,那些社會名流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提高本身知名度還有增加公益形象,恐怕才是這些上流社會份子所在意的吧

勉強穿著一襲白色洋裝,她穿梭在一桌又一桌的餐銃 C在努力募款且連續被拒絕第一百次後,她終於放棄這看似愚蠢的「乞錢」行為。

她真不該來的,早知這些人是這副德性。

谷玲瓏氣沖沖地來到洗手間,將手中的募款箱往地上一摔。這火爆的舉動,當場嚇壞了身邊的名媛淑女。

「看什麼看,沒看過人類失去理性的時候啊 」她瞪了瞪旁邊這些矯柔造作的名流千金,懊惱地將腳下的高跟鞋脫下,小心翼翼地擺在一旁。這雙白色緞面的高級鞋子還是她跟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借的,早知道會落得今天這種待遇,說什麼她也不要來三加這個假愛心餐會。

「真難得啊,你的情緒竟然會失控。」一個熟悉的笑聲在她跨出洗手間時突然出現。

「將史 」她吃驚望著眼前不期而遇的溫文男人。

「沒想到會在這 碰到你,我以為你一直不喜歡三加這種得盛裝打扮的募款餐會。」黑瀧將史操著濃厚的日本口音笑道。他那一身華麗燕尾服襯著頎長挺撥的身材及高貴氣質,再再吸引眾人目光。

「我是不想來,要不是已經答應文化基金會,我才懶得來呢!」她這次回台灣是接受台灣文化保育基金會的邀請,發表專題演講,順便答應替他們募款。沒想到,不但錢沒募到,辜負人家對她的期盼,在募款過程中還受盡那些有錢人的傲氣及小氣。

她發誓,這種蠢事她不會再做第二遍。

「其實我剛剛就已經在台上看到你了,不過見你這麼忙,所以沒立刻過來打招呼。」

他笑著摸摸她的頭安慰。

身為名流的黑瀧將史擁有相當迷人的笑容,他全身上下散發著親和氣息,和那些趾高氣昂的有錢人就是不同。黑瀧將史因受祖蔭,在日本擁有十幾家遠近馳名的高級餐廳。

「對了,怎麼會在這邊看到你?叔叔嬸嬸還好嗎?」他們表兄妹倆有兩、三年不見了,這幾年谷玲瓏忙著成吉思汗的蒙古探勘,幾乎與世隔絕。直到前陣子蒙古營地被人破壞,在失去十多名工作夥伴及所有探勘設備及機器後,她才黯然地回到台灣。

回台後,除了發表演講和研究外,她更想尋找新的資助者,以便繼續蒙古的研究計劃。不過經過方纔的基金募款後,她明白不可能在台灣找到金主了,連那麼一、二萬塊的小錢都捨不得捐出來,更別提那動輒上千萬元的探勘費用了。

「爸媽他們人在夏威夷,你也知道兩個老人家怕冷,冬天快到了,他們就到那避寒去了。至於我……當然是應邀而來三加的,我的一個朋友剛好是這次晚會的主辦人,所以來捧個人場。」他笑著望向她。幾年不見,她出落得更大方美麗了。

「難怪沒有人慷慨解囊,原來都是捧捧人場罷了。」她半帶嘲諷地了然道。

「大眾傳播的力量是可怕的,只要有人潮來,不怕募不到款。」他笑了笑。他的個性依然坦白率直,完全沒有「社會化」。

「話是沒錯啦,說不定其他人募到很多錢呢。」她略帶洩氣地點頭。

「玲瓏,你的情緒好像很不好?」他聞得到她話底的火藥味。

「嗯。」她的神情不由得黯淡下來。為何他總是輕易地就能夠讀取她的心思,從以前兩人還是小小孩時,他就如此細心敏銳了,尤其對她。

「願意告訴我嗎?」見她的開朗笑容不見,他知道事情並不單純。

「還是不要好了,反正你也幫不上忙,而且我不想讓你受連累。」她搖頭婉拒了他。

「聽你這麼說,我更是非知道不可。」他一改溫文的態度。

「將史……」

「你就只有我這麼一個表哥,若不告訴我,我不相信你還會願意告訴第三者。」

他相當瞭解她。

「可是……」

「如果這邊不方便說,明天你到我住的飯店好了。我們表兄妹倆好久沒有聚聚,趁這機會聊聊,嗯?」他邀請著。

眼見過往其他人的目光不時飄來,谷玲瓏實在是受不了了,為早早離開這鬼地方,她只好點頭答應。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她收下遞來的飯店名片,恨不得立刻離去。

「明天晚上六點,我在大廳等你。」他細心交代道。

「我會再給你電話確定。」話一說完,不待他反應,她立刻抱著裝鞋的紙袋逃之夭夭。至於那募款箱,她則留在洗手間內,故意忘記帶走,反正 頭沒半毛錢。

「想必是工作上有了大麻煩。」望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他相當心疼。

玲瓏的母親,也就是他的姑姑,在生下玲瓏後不久便不告而別,丟下年幼的她給瘋狂沈迷於考古學的丈夫谷新寺。被母親遺棄後,因為考古工作無法盡到父代母職的谷新寺只好把小玲瓏送到日本,交由入贅黑瀧家的大哥寄養,因此黑瀧將史和谷玲瓏可說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身為獨子的他把她視為親妹妹般的對待。直到十五歲那年,谷玲瓏被谷新寺接回當時的某考古營地,至此她便過著居無定所的探勘考古生活,而她會走入考古這途,就是從那時起深受父親谷新寺影響。

雖然父女兩人同在考古界,但谷玲瓏和谷新寺兩人的親子關係卻不甚良好,原因出於當年谷玲瓏極度不願意離開黑瀧家,而谷新寺卻強迫帶她離去。另一原因則是她無法諒解母親因何離開,直到長大後,她才恍然明白,父親的嗜考古如命是母親離開的主因,也因此她更把年幼失去母親的仇恨加注在父親身上。

好不容易等到二十歲成年以後,谷玲瓏就離開父親獨自單飛。這六年來,她一直致力於成吉思汗陵墓探勘,在努力多年之後,研究終於有了轉機。她和她的專案研究小組準確地推斷出陵墓位置和入口,並把詳細位置圖存放在電腦磁片,好不容易找到願意出錢資助的金主後,就在準備動手進行實地挖掘的前幾天,整個研究小組慘遭毒手,遭不明人士襲擊,原本十六人的研究小組死了十二人,除了她和三個夥伴,其餘全部罹難。

沒有了工作夥伴,沒有了機器,就連金主也拒絕再行資助,研究計劃停擺不說,因為這個營地慘案,她成了眾矢之的。那些和她有著同樣目的的敵人,不擇手段想要獲取陵墓地圖。警察表面上扣留她問訊,實則也想得到那份地圖;黑道的人想盡各種方法逼她合作,甚至不惜綁架她的父親,而那些同業的考古學者,更是不放過她,威迫利誘的利用各種方法覬覦她的研究成果,有人邀她合作再組研究小組,有人則願意出高價買下那張地圖……

她自知若再重組一個研究小組,相同的事件絕對會一而再、再而三重演,她很明白自己該早點把地圖交給可以信賴的人,或是一起研究合作,或是全部交給對方全權處理。然而她就是無法割捨得下,將多年來的心血交給一群陌生同業,更遑論那些使用暴力或威脅手段要她屈服的黑白道人渣了。

慘案發生在三個月前,這三個月來,她的日子就是在這種混亂中度過。她時時得擔心提防身邊的陌生人,畢竟太多人想從她身上得到地圖。她明白,在尚未決定之前,她休想圖個清靜日子了。

經過這次事件,她的自信心遭受到相當大的打擊和挑戰,她害怕再次牽連身邊的朋友或親人。所以這三個月來,她總是獨來獨往,盡量不和人接觸,就連剛剛不期而遇的表哥和她打招呼時,她都嚇得心驚肉跳。

她實在承受不起再次的相同打擊和刺激啊。

離開晚會現場後,谷玲瓏撩著過長的裙擺,光著腳丫,獨自走在暗色小巷中,本來她是打算搭計程車的,後來想了下還是放棄,說不定等一下那些躲在暗處的小人會趁她搭車時手,萬一牽連到計程車司機那就不好了,人家可是還有老婆小孩要養呢

捨棄搭車後,她只好走路回旅館,還好下榻處距離晚會現場不遠,不然這種寒冷的冬夜,要不冷死,她的腳也要被地上的各種垃圾紮死。

她邊撩著曳地長裙邊走路,眼睛還要注意地面上的尖銳物,三不五時還得關心自身邊呼嘯而過的機車騎士,現在近晚上十點,她又身處巷子中,獨自行走的危險性自然比白天大了許多……得多加防備的念頭才一起,巷中果真突然衝出兩個手持利刀的高大家夥。

「小姐,若不想臉上開花,把你身上的所有財物全部交出來 」其中一個人拿著刀子在她面前閃晃兩下,凶狠地用台語威脅。

谷玲瓏的國語能力尚可,但她的台語可不行了。

「已經告訴你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威脅,我東西是絕對不會交出來的。」她以為這兩個家夥的目的就是耶份地圖磁片。

「你說什麼 你這妞兒的膽子可真不小,欠扁 」對方被他無懼的言辭和行為惱怒,於是其中一人從後箝制住她的雙臂,另一人則毫不客氣地給她一巴掌。

咻地一聲,清脆的掌風聲劃破甯靜的暗夜小巷。

「哼 卑鄙、無恥、下流 不管你們是哪一路人馬,除了偷、盜、搶、騙,你們還能耍什麼花招?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出詳確位置和入口,何必硬是要搶奪別人的心血結晶。」她用中、日、英文夾雜的語言反罵回去。光線太暗,她根本瞧不清楚對方的模樣。

兩個沿街搶劫的小混混原本以為她的手提袋中會有些值錢的東西,沒想到除了鞋盒和鞋子外,袋中空無一物。

「你這婆娘還真辣,看你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既然如此,就用你的身體來交換你安全。」對方這次以國語反擊,在谷玲瓏還弄不清楚狀況時,兩人硬是拖著她到僅有排水溝寬度的內巷中。

「你們到底想幹麼,放開我 」她掙紮著,心想再糟的情況也不過如此了。這兩個強盜得不到所要的東西,竟然要強暴她。

黑暗中,對方 住她的嘴,讓她的喉頭發不出聲音,而兩人強大的力量更使她動彈不得,無處可逃。

不要……巨大的恐懼感吞蝕她的心,如果她妥協了,一切就全完了。

就在她死命抵抗的同時,忽地,兩道強力車燈從遠而近照射過來。之後,車上走下幾名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那兩名小混混擊倒。

從出現到解決,整個過程不到三十秒。

這幾個不速之客的身手相當不凡,一旁的谷玲瓏驚嚇之餘,不禁看得出神。

「谷小姐,我們老大要見你。」其中一人來到她面前,另一人則拿著無線對講機交談。

慘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心底大喊不妙。

「谷小姐,請上車 」對方還算有禮貌。

「你們老大是誰?」她瞧了身旁那兩個奄奄一息的小混混,深知自己絕對沒有反抗的機會,不然下場會如同那兩人般可憐。

「你不該忘了和任無怨老大的約定。」司徒木冷冷地看著她。

之前在埃及艾斯納,司徒木曾和她見過面。

「任無怨?」她皺眉。這男人怎麼陰魂不敬?從埃及到蒙古,從蒙古到台灣,不論是因緣際會或是故意安排,她總是擺脫不了他的糾纏。

「谷小姐,請不要讓老大久等。」司徒木操著日語,一臉嚴肅。

「為什麼要去見他,我可不記得曾經答應過這件事。」

果然有怎樣的主子,就有那樣的走狗,任無怨自負過人,他的屬下也有著同樣氣息。

「谷小姐,請你不要逼我動手。」他凶狠瞪她一眼。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太過放肆。

「軟的不行來硬的,你們混黑道的難道就不能有創意一點。」她忍著腳踝的疼痛嘲諷道。剛剛和那兩個混混對抗時,她的腳不小心扭了下,大概扭傷了。

唉,早知道今晚情況這麼糟,她倒不如窩在研究室,說不定還能有些新收穫。

「看來我們不動手不行。」司徒木沒時間和她瞎耗,他一個眼神,谷玲瓏就如小雞般被拎進車內。

他們強行逮人的方法很「專業」,她根本沒機會反抗,於是她就這麼被車子載著來到一間相當豪華氣派的建築物前。

進入屋內後,司徒木領著她來到一間書房。

「老大,我把人帶來了。」他推門而入,將谷玲瓏帶至書桌前。

兩人進來的同時,任無怨正好結束一通電話。當他掛上電話,視線拉到谷玲瓏身上時,有一秒鐘的時間他是怔然的,但僅止於瞬間。

「怎麼回事,要你帶個人回來,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吧?」他的視線落在她沒穿鞋的髒腳上,身上那套縐成堆的禮服,以及她蓬頭垢面、披頭散髮的可怕儀容。

「在我們接應谷小姐前,有兩個小混混搶劫她不成,想劫色。」司徒木一臉正經的報告。原本凶神惡霸般的容貌,在被主子責備之後,顯得更加恐怖。

「劫色?」任無怨面無表情,視線轉至她的臉蛋。難怪自進門後,她的神色不似平常般泰然自若。

「那兩個小混混已經被我們教訓一頓。谷小姐除了受到驚嚇外,並無大礙。」

司徒木態度恭敬地稟告。

才怪 她的腳現在腫痛得像饅頭一樣大,怎會沒事?谷玲瓏悶哼一聲,狠狠地反瞪回去。

任無怨接觸到她凶狠的目光,不但不動氣,反而嘴角微揚。

他喜歡她這種毫不懼怕的神色態度。平常的良家婦女只要一見到他及身邊的部屬,通常不是嚇得花容失色,就是紛紛走避。而她,竟然還跟他玩起大眼瞪小眼的遊戲。

他欣賞她不知害怕的傻勇氣。

「有什麼好笑的?」她那不冷不熱的神情,簡直酷到極點。

「關於埃及的研究探勘計劃,你考慮得怎麼樣?」他站了起來,從身後的酒櫃中取出幾瓶酒。三兩下工夫,一杯調酒已調配完成。

「上次在艾斯納時,我不是已經很明確地拒絕你的提議?」她回以一個不友善的答案。

「在蒙古醫院碰面時,我又再度向你提出合作計劃,不是嗎?」他拿著酒杯來到她面前。

前陣子,谷玲瓏的蒙古探戡營地遇襲時,任無怨在那次的機會中曾和她又碰過一次面,當時她的情緒壞到極點,兩人僅簡單交談幾句。

「我的態度不會改變,你再怎麼威脅利誘都沒有用。」她再度表明心意。

「我知道,但我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他搖了搖酒杯內的液體,舉放在她面前。

「我不輕易妥協,而你不輕易放棄,我們根本不需要浪費時間。」她迴避他打量的眼神。怎麼他一站在她面前,她就覺得有好大的壓迫感,真不愧是混黑道的。

「來,把這杯酒喝下,可以安定你的精神。」他將酒杯交付在她手上。

她沒有立刻拒絕,只是滿臉疑惑。

「你不必現在回答我,明天再說吧。」他望著她一身狼狽的模樣,決定暫時饒過她。「這酒叫作KAHLUAMILK,墨西哥咖啡酒加上牛你,可以幫助放鬆神經」

這可是他為她特別調的睡前酒。

「我的酒量不好,不能碰酒。」她搖頭,手中酒杯的冰涼觸感直竄到她掌心。

「喝一口看看。」他勸誘。

望著琥珀色和白色混合成的漸層色液體,她吞了吞口水。老實說,從晚會到現在她滴水未進,現在的她又渴又餓又累,而且驚魂未定。

終於理性敵不過肚子的抗議,她二話不說,拿著酒杯灌下,一飲而盡。

見她把酒當水喝,他搖搖頭,剛剛那兩個想劫色的混混一定嚇到她了。不然,她怎還一副驚惶失措的緊張模樣?他可是首次見識她魂不附體的慌張模樣。

「好不好喝?」當她飲盡最後一口,他問。

「還好。」她點頭,將手中的酒杯交還給他。

一旁的司徒木原本想代主子接過,卻被他的眼神制止。

「喜歡就好,要不要再來一杯?」他的溫和態度令一旁的司徒木相當震愕,主子沒有必要如此討好一個女人。

他的和顏悅色令司徒木不解。

「不要了,我還得回旅社,要是喝醉了,可能連地方都記不得。」她微醺地搖頭。這一杯什麼的牛你真的很好喝,有濃烈的咖啡味又有牛你香,一點也喝不出有酒精的成分。

「今晚你就留下來,免得再有意外發生。」說完他立刻指示司徒木準備房間。她現在四面楚歌,敵人環伺,他怎能讓她一人落單。

「我才不留下呢,你休想軟禁我。」她撫著昏醉的腦袋,腳步往門外走去。

一定是空腹加上喝酒所以她才醉得這麼快……

走沒兩步,她淩亂的步伐忽然不穩,牽動到扭傷的腳踝。一瞬間,她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前倒去……

「小心 」任無怨和司徒木同時出手相救,無怨的動作還是領先一步。「你不要緊吧?」他扶住她的小蠻腰,視線落在她腫大的腳踝上。

「我的腳好痛……」剛剛那一跌,加劇腳的疼痛。本來還可以走路的,現在恐怕連站立都沒辦法,她咬著牙忍痛,整個人落在他的懷中。真的好痛……

「木,吩附人拿些冰塊,送到谷小姐房間。」任無怨邊交代邊抱起她,直往書房外走去。

來到客房後,他放她在房內一隅的太妃椅上。

「你需要先洗個澡,把身上的髒東西洗掉。」他的語氣屬「命令式」,毫無轉圜的餘地。

兩人進門之前,隨身管家已把一切的必需品備妥。

「我可能沒有力氣洗澡了。」一沾到舒適的椅子,她整個人直接癱倒。

「不行,跟身上這些細菌睡一個晚上,你可是會生病的。」他半蹲下來,望著她兩頰緋紅的微醉俏顏,一種特殊的感覺盈滿胸懷。

這個女人真的好特別,她不畏懼他的黑色背景,把他當成常人般看待。

「好吧,我勉強洗一下好了,在蒙古營地的時候想洗澡都沒水可洗。」她自言自語的坐了起來。整個人頭昏腦脹的,意識不清。

聽她的自喃,他不禁笑了。當然,沒讓她看見他的笑意。

「我幫你吧 」說著他雙手抱起她,領著她來到浴室。熱騰騰的洗澡水已放滿整個浴缸,豪華的浴室顯現出整棟建築的豪華富麗。

進入浴室後,他放她在浴缸邊,主動幫她拉下背後的拉煉。

「你不需要做這些事情,我自己來就行了。」她酒醒了大半。

然而已來不及阻止。背後拉煉已然拉下……

「小心不要讓水碰到腳傷處,免得更加嚴重。」他細心交代,灼熱視線落在她背後的麥芽色肌膚上。

這個女人身上充滿大地氣息,和她在一起,有著如草原般的寬闊感,令人感到很舒服。

「如果沒事,你可不可以出去?」從鏡中見他還盯著自己背部猛瞧,她簡直快受不了了。

就在她以為他會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他冷峻的神色迥變。

「你背後這個傷痕怎麼來的?」他猛地褪下解開拉煉的禮服,裸露出她那光潔的背部肌膚。

健康的麥芽色肌膚上,有著一道淡淡的長型傷痕,狀以鞭傷。

「你走開,不要隨便碰我 」被他嚇了跳的谷玲瓏,抓著自己前身的衣服,從他身前逃開。

「你為何要逃?」見她露出驚嚇的神情,他的眉頭微蹙。

「我當然得離你遠遠的,難不成乖乖等著讓你吃豆腐?」她沒好氣地反駁,這個男人不但危險且霸道得無可救藥。如果他對她動了歹念,她該如何是好?逃嗎?

她根本沒那本事。

「我要知道你背後為何會有鞭傷?」他逼近她,神情變得嚴肅。

「這是胎記,不是什麼鞭傷,一出生的時候我身上就有這個記號了。」他的迫近逼得她無處可退,她的腳踝更疼了。

「真的?」他的眼反鎖她的。

「我沒必要騙你啊。」她的雙手抓著快滑落的衣服擋在胸前,微微輕顫。

拜託,不要再靠近了。

他從她的眼睛讀出她的誠實和恐懼,他決定暫時放過她。

「好好洗澡,不要在浴缸睡著了,不然我會衝進來的。」他狂笑一聲,帶著若有所得的笑容離開蒸氣氤氳的洗澡間。

谷玲瓏不明白他因何狂笑,也沒興趣去探知。她只知道這個全身充滿紅色火焰的男人她惹不起,若碰了他,只會燒傷自己,結果不但接近不了他,反而自己一身傷。

她瞭解,這麼危險的男人,如同開天闢地的炎宙之火,只能遠觀。一旦接近,只會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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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3 00:09:39
第二章

任無怨無法相信,這個小女人真的在浴缸中睡著了。

在滿是泡泡的浴池中,她頭倚缸緣,如天使般安詳地沈睡在水面下。

而她那微露的雪白肩頸,膚上的水珠,再再誘惑著他的視線。

壓抑住心底的衝動,他彎腰跨步,將她從水面下撈抱上來。

如出水芙蓉般,她光裸的肢體美得清純健康且不可思議。

「這麼美的身體,沒有男人欣賞實在是太可惜了。」他拿了條浴巾包裹住她,將她抱出浴室,準備帶到床上。

就在這時,懷中的美人兒忽然醒了過來,接著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你……想幹什麼,放我下來,你怎麼可以乘人之危 」她的粉拳落在他的胸膛,驚呼聲也刺激著他的耳朵。但,完全沒有作用。

「你如果不自動閉嘴,我就用卑鄙的方式讓你住嘴。」在她的掙紮抗議聲中,他依然將她抱到了床上。

一放手,那浴巾跟著他的動作滑落。瞬間,春光外洩。

「色狼 」啪地一聲,火辣辣的耳光隨之而來。

她沒有急著撿浴巾蔽體,反而先給他一個耳光。

任無怨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掌後,神色丕變。原本的溫和神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至極的嚴肅。

「你……活得不耐煩了?」他一手抓住她揮掌的手,一手焰住她的臉蛋,神情異常憤怒。他該如何懲罰她的無禮,好好羞辱她一頓,或者讓她光著身子,臣服在他的暴力下……

「是你不對在先,你怎麼可以趁我洗澡的時候偷襲我?」她縮坐在床上,隨手拿了只枕頭遮蔽身體。她二十六歲,早已不是個孩子,她知道這個男人的企圖和目的,他冷冽的眼睜中有著強烈的慾望。

「我如果想要偷襲你,一定會正大光明的讓你知道。別自作聰明,我討厭自以為是的女人。」他冷冷的話中帶有很深的警告意味。三十三年來,還沒有一個女人敢這般對他,她竟然動手打他……

「我可不希望你會喜歡我,混黑社會的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地無懼地頂回他冷酷的視線。她一直對黑社會的人沒好感。在她心中,黑道就是偷騙賭搶、姦淫擄掠的代名詞。

這個自傲自負的黑老大需要好好被修理一頓,他簡直不把別人當人看待。

「既然你都這麼說,我何必還帶著這張虛偽的假面具,是不是?」他的震怒已到極限,他逼她退至床角,直到無路可逃。

「沒錯,之前你對我所做的那些虛假和善態度,讓我感到想吐。」倔強的她向來不輕易低頭服輸,這種大男人想看的就是她的眼淚和哀求。她不會讓他如願的

「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麼。」他解下自身的襯衫鈕扣,露出結實壯碩的胸膛。

「我不知道。」他身上的危險氣息不但加重且變得深沈,他望著她的那種銳利眼神,好似追捕獵物的野獸。

她自知死期大概不遠了。

「只要你答應我的沲件,我可以原諒你剛才的無禮。不然……」他邪笑一聲,低緩靠近她的臉側,濕滑的舌尖舔掃過她的耳垂。

「你敢……」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語氣卻是勇敢的。

是該說她不怕死還是勇敢過火?

「不妨試一試。」他強行將她身前的枕頭丟到地上,不讓她有片縷遮蔽。

「你是開玩笑的吧……」她退卻了,強硬的悻度忽然軟化。為了逞一時之勇而賠掉自己的貞節,太不值得了。

「已經來不及了。」他不再給她機會,反手一拉,將她拉向懷中,灼熱的唇覆上她的,熾熱的手在她光潔細緻的身體四處遊移撫摸……

「我……改變主意了,我答應你。」她含淚喘息著,完全掙脫不了被箝制的雙手。

「你答應什麼?」他停下動作,深邃黑眸勾著她的。

「只要你不碰我……我答應你加入埃及的憬勘計劃。」她恨恨地看著他,緊咬嘴唇。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屈服於這個男人的淫威之下,這個身上烙有黑色印記的霸道男人,令人可恨。

「喔,你真的願意放下手邊的成吉思汗,和谷教授一起解開金字塔之謎?」他饒富趣味地盯著她又駭又恨的秀麗臉龐,臉上有著邪惡的勝利笑容。

他果真抓到她的弱點,逼她乖乖就範。

「只要你離我遠一點,不要再讓我看到你,要我和木乃伊睡覺都可以 」她反瞪他一眼,咬牙切齒地用手擋住胸前的誘人肌膚。

這個家夥果真得罪不起。今天她差點失身,那明天呢?一想到往後的長久合作計劃,她的眉心不由得揪在一起。

「你甯願跟一個纏滿麻布帶的千年死人共處一室,也不想跟我在一起?」他的話中帶著笑意,這個女人很有意思。純真、成熟,勇敢、獨立,最重要的,她把他當常人看待,不因他的身份特別而另眼對待。

「別看不起五千年前的埃及木乃伊,那些帝王陵寢的木乃伊可都是一國之尊,非富即貴的古代王者,現在的人想當木乃伊都還沒機會。」她毫不客氣地反駁。

「如果我生在古代,我一定是王。」他凝視她,自負地表示。

「是啊,如果我生在幾千年前的古代,我還可能是公主呢 」她沒好氣地取笑他的狂妄。

「你不但會是公主,還會是我的寵妃之一。」他右手的食指托著她的下顎,拇指輕畫她的唇,神情曖昧。

「如果你想調情,去找你的女人們。別把我的身份立場搞錯 」她正視他,表情嚴肅。

她表面勇敢,心底卻因兩人的親近而緊張不已。都已經答應他的要求了,他為何還不離開她的視線,這個傲氣的男人真讓人神經緊張及厭惡。

「女孩子當考古學家很辛苦吧 你得和男人做同樣的工作,睡同樣的克難房間,吃難吃食物,大部分的實地考古學者多為男性,因此你的個性也就被他們影響,漸漸中性化。」他凝視她,大膽審視著。真可惜了這張漂亮且有靈魂的臉蛋,讓她整天和那些死人骨頭及曆史古跡為伍,真是白白糟蹋了老天對她的眷顧。

「你說話很瞥扭,乾脆直說我像個男人婆不就行了。」她沒心情跟他在床上「抬槓」,光著身子在這男人眼前,如同被「視覺強姦」。於是她裹著浴巾準備滑下床,從他懷中逃開:

「這個時候臨陣脫逃,不太好吧?」他沒有阻止她,手撐著頭側躺床上。

「你再調戲我,小心挨拳頭。」她緊裹著身上的浴巾,凶狠地回頭瞪他一眼。

「嘖嘖嘖 」他沒有說話,只是沈笑一聲。

「我不管你的財團力量有多雄厚,我要讓你知道,別以為錢可以買到一切。」

她話中有話地警告他,準備立刻離開這間屋子。誰知她的右腳才一跨步,整個人就失去重心,往地下跌去,緊裹在身上的浴巾也跟著鬆掉……

這次,他沒有出手救她,側躺在床看好戲。

「我叫你不要亂動,你偏不聽,現在可好了。」他看著她跌坐在地的痛苦神情,嘴角掛著冷冷的笑意。這一跌,她大概一個月不能走路了。這樣正好,省得他還得花費心思派人守住她。

「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再度抓回浴巾後,她恨恨地咒罵他。神情因腳踝的闞痛而直冒冷汗、扭曲變形,煞是嚇人。

「女人還是不該生氣,再美的臉蛋也會因生氣而變得醜陋,要記住。」他動作俐落的從床上一躍而起,邊說邊離開床畔,顯然沒有扶她一把的意思。

「你不但會下地獄,還會不得好死。」她的詛咒多加一道。遇到了這個自負霸道又無人性的男人,算她倒楣。一定是她過去的挖掘工作觸怒到某些亡靈,所以她才會得到報應,被這家夥玩弄在掌心。

谷玲瓏咬著牙想從地上起身,卻怎麼也起不來。懊惱之餘,耳邊儘是由近而遠的狂妄笑聲。

今天的仇辱,她一定會回報他的。

「老大,這樣好嗎,把她留在這屋 ?」任無怨一離開臥房,在外守候的司徒木便趨步向前。

「有什麼地方比留在我身邊更安全?」他正眼不瞧地往書房走去。

「谷小姐留在這裏的確安全,但她會帶給我們很大的麻煩。」司徒木亦步亦趨地跟在主子身後,來到書房。

「放她一人,她的麻煩會更大。」他淡淡地回望司徒木一眼。多少人的目的跟他一樣,想藉由她及那張地圖得到無價之寶。

「話是沒錯,但在她尚未答應之前,我們沒有保護她的義務。」

「她剛剛已經答應了。」任無怨嘴角揚著笑意,手中的於緩緩點燃。

「條件是……」司徒木有些意外。谷玲瓏如果真好搞定,也不需要老大三番兩次親自出馬遊說。

「她叫我永遠不要在她面前出現。這個條件很有意思是不是?」任無怨的笑意更濃了。她這一點頭,他這三、四個月來的努力就沒有白費了。

「老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司徒木煞是訝異,跟在任無怨身邊也有十五年的時間了,他可從沒見過任無怨因一個女人而龍心大悅。

自從三個多月前在艾斯納和谷玲瓏有過一面之緣後,自此任無怨的行事作風稍有改變,且完全針對那個女人。一旦和谷玲瓏的事情牽扯上,他的悻度就會改變,變得毫無章法可言。

「什麼怎麼回事?費了三個月的工夫好不容易讓谷玲瓏點頭答應,我們該喝酒慶祝才是。」他邊說邊從酒櫃中取出好酒來。

任無怨和司徒木雖是主僕關係,但兩人私底下的交情卻相當好。他們兩人是十五年前在紐約認識的,結識過程如電影般精彩,除了他們自己,沒有第三者知道兩人的過去。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如果你真想讓谷玲瓏點頭答應,根本不需要花上三個月的時間,在艾斯納時你就可以搞定她了。」他無法理解為何他要浪費時間在她身上,以他的強硬作風,他有的是辦法當場讓她跪地求饒,哭著點頭答應。

「你問的問題,我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叉著腿倚坐在書桌上,搖了搖手中的酒杯,面無表情。

「要我叫幾個女人來玩玩嗎?你最近都沒有女人來調劑生活。」司徒木徵詢他的意見。

身為黑道大哥的任無怨,身邊理該不缺女人,這兩個月來他卻一直沒有新的床伴出現。

他搖頭,毫不考慮。

「為什麼?你已經有二個月沒有碰女人了。」司徒木為他的異常擔心。

「沒意思。」短短的三個字說明一切原因。

「怎麼會沒意思,你喜歡的女人沒有一個逃過你的掌心。」依他的權勢地位,還怕找不到喜愛的女人嗎?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

「那些女人都是一個樣兒。」他喝下濃烈的酒精液體,自嘲一聲。見到谷玲瓏後,他突然發現身邊的女人沒一個是良家婦女。願意跟在他身邊的女人,幾乎部跟黑道脫離不了關係。

「雅希呢?你不是說過她很特別?」司徒木提起一個久未掛在他嘴邊的名字。

「雅希……」任無怨陷入思索中。

「是啊,要不要我叫她立刻過來台灣?」司徒木建議道。

「不了,讓她一個人好好生活,不要去打擾她了。」任無怨搖頭,斷然拒絕。

「老大,你該不會對谷玲瓏有意思吧?」司徒木試探性地詢問。

「就算有,那又如何?」任無怨冷淡地掃司徒木一眼。

「谷玲瓏她……」被任無怨這麼一問,司徒木啞口無言。

「說啊,你對她有何顧忌?」任無怨逼問。

「谷玲瓏她是一般人家的女兒,跟我們黑道是不同世界的人。」其實,真正的顧忌他並未說出口,他直覺谷玲瓏會帶給任無怨很大的影響力,因此才不贊成主子接近她。

「只要她不排斥黑道,這一點顧忌就不成立。」任無怨一口否決掉他的隱憂。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的心可是不輕易交給任何一個女人的。」任無怨冷冷啜了一口酒,示意話題到此結束。

「是。」司徒木見他已沈下臉,自知不該再多說。不然一旦惹怒他,就算

他和司徒木關係匪淺,也沒有免死金牌可抵。任無怨一發起怒來,殘酷的程度可比古代霸君。

「找個醫生看看她的腳,在此之前先用冰塊幫她敷一敷。」任無怨的語氣不冷不熱,平靜的語調讓人捉摸不住他的心思。

任無怨究竟以何種心情對待谷玲瓏?為何他一見到她,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而她身上的那道酷似鞭痕的慳記,又令他如此在意……他到底怎麼了,怎麼會有這種可笑的心情?面對內心的莫名情緒,身為當事者的他其實同樣受困惑,不明白當中原因。

縱使不明白心情悸動的原因,他相當在意谷玲瓏,卻是不爭的事實。

醫生幫谷玲瓏受傷的腳踝治療過後,她一個人躺在偌大的床上,瞪著頭上的沆花板,翻來覆去。

她無法相信,任無怨剛剛竟然吻了她,而且還是該死的下流和不要臉。

雖然不曾有過男女之事的經驗,但親頰、啄唇的心動作在她長期和老外共事的狀況下,她並不陌生。經年累月和一群專業頂尖的異性工作夥伴相處,她熟知男人的習性,也明白男人在生理衝動時,人性的原始慾望有時會讓他們失去控制力。

她知道自己在性愛合一的觀念下,絕不可能如男人般,僅為了宣洩生理需求而上床。她對這樣觀念的自信和堅持,多年如一日,在未找到共度一生的伴侶前,她絕不允許自己的身子沾染上不貞的印記。

歐美男人對異性的熱情和大方,她早已習慣,見怪不怪。但該死的,任無怨竟然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吻了她,甚至意圖侵犯她的身體。她很明白,今日是她運氣好,她才得以逃過一劫,明天以後呢?當同樣的情形再次發生,當他的男性賀爾蒙再次席捲全身,她該如何從他熾熱的慾望中逃開。

她很清楚,像他這種唯我獨尊的男人,絕不會將她的個人意願放在心底,女人對他來說,只是滿足大男人自尊的玩具。

她是否該慶幸,他和她的關係建立在互取所需的合作基礎上,他要她腦袋中的東西,而她要的是重建蒙古研究營地的所有經費。兩相比較下,似乎互不佔便宜,但剛剛那一吻卻讓她驚愕地發現,他要的不只合約上的那些東西,他的侵略和挑逗,讓她那原本毫無防禦的芳心豎起警戒的旗子。

她必須盡可能遠離他,非不得已相處一起時,小心翼翼更是必然的。

她有些懊惱,剛剛點頭答應前她就該發覺他的企圖並不單純。這個心機深沈、全身充滿黑色氣息的男人所圖為何?又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她自信身邊沒有什麼東西是他有興趣的。財富、權勢、名利、女人……早已如囊中物般掌握在他手中。

若他想要的不是這些人世虛華,那又是為什麼?難道他身邊沒有其他女人可供他把玩愚弄?再不然,剛剛那一場令她心有餘悸的激情,只是他擅長的男女遊戲之一,他樂見的是她在面對他的侵略時慌張失措的窘態?

即便在床上,這個男人也不失霸道殘忍的本性。她怎惹得起這般的男人?

他對她那若有似無、撲朔迷離的悻度如果是遊戲也就罷了。如果不是,在往後的合作關係中,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思路糾纏不清的頭疼加上腳痛,今晚注定是無眠的一夜了。

「玲瓏,昨晚你人在哪 ?我昨晚找你找了一整夜,擔心死了。」

黑瀧將史在飯店咖啡廳見到谷玲瓏依約出現,他那牽掛一整天的情緒終於放了下來。昨晚打電話找不到人後,他還衝到飯店去找人。

她一夜未歸,他以為地出了事。

「對不起,將史,昨晚我在……在一個朋友家,留在那 過夜。」見他一臉著急的模樣,她歉然地在他對座坐下。

「我看你還是不要住在飯店好了,一個女孩子單獨住飯店是很危險的。不如你先委屈一下,到我的公寓住一住,反正我明天就要回日木了,明天以後那層房子就可以留給你自由使用。」出於關心和愛護,他提議道。對於昨晚的詳細去處,他並沒追問。

「將史,我想回日本。」一整個晚上無眠,令她的臉色相當糟糕。

「咦?怎麼突然想回去?」

「我這邊的工作已經結束,蒙古營地那邊短時間之內也不可能有動靜,想來想去,還是回日本一趟好了。」她有些無奈地解釋。

「你的精神不是很好,怎麼了?」他敏感發覺她臉色異常,語氣欠佳。

「腳不小心扭到了,痛了整晚。」她抬起隱在長裙內的傷腳。

「不小心扭傷?玲瓏,這怎麼回事?」她不是粗心大意的女孩,這種事很少發生在她身上。

「沒事,被兩隻瘋狗追著跑。」她輕描淡寫地交代過去。

「瘋狗?這個人擠人的地方也有瘋狗?」他不疑她的話。從小到大,他一直很信任她的言行。

「是啊,還很凶呢 這個地方一點也不安全。」她一口飲盡侍者送來的咖啡。

「既然這樣,明天你還是跟我一起回去好了,反正爸媽現在不在,我一個人也挺無趣的。」見她有心隱瞞,他沒有立刻追問,把心中的疑惑暫擱著。

「你的女朋友呢?不要告訴我你一個女朋友都沒有。」她笑間。他的近況她並不清楚。依他的長相和家世,他身邊不該缺少女人的。

「被你猜對了,女友從缺中。」他一臉無奈。

「怎麼會?」她則一臉驚訝。

「直到幾個月前斷續交往過幾個女友,但最後還是各奔東西。」他苦笑一聲,笑容依然溫柔迷人。

「個性不合?」

「不是。」他搖頭。「她們不是我的真命天女。」

「真命天女?」

「嗯,就是你們女孩口中真命天子的意思。」

「難道你已知道誰是你未來的另一半?」她側著頭間。

「不甚清楚,但隱約有感覺。」

「我認不認識?」她可好奇了。

「你和她很熟。」他神秘地直視她。

她亮麗的身影映入他那迷人的眼眸中。

「將史,別開這種玩笑。」她低下頭來猛喝白開水,迴避他若有所意的眼神。

「這麼多年沒見,我以為已經淡忘掉心中那份感覺。直到昨天見到你,我才知道那份情感一直還在我的心中,只是被隱埋在潛意識最深處,昨晚見到你時,它便又甦醒了。昨天一整夜我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你和我小時候的回憶。」他那溫和的認真神情如春風般誘人。

「你只是突然心有所感罷了。」她的視線變得冷絕。「明天你還是自己回日本,我想多待在台灣幾天。」她忍著腳痛站起來,打算離去。

「玲瓏 」他跟著起身,拉住她準備離開的動作。「難道你已經對我沒有感情,現在我只是一廂情願?」他追問。

「不要逼我。」她低著頭,緊咬著唇。

「我不懂,為什麼只要一提到我對你的那份情感,你就開始逃避?我們兩人雖然有血緣關係,但我對你的感情卻是不爭的事實。如果你一直逃避,那我怎麼辦,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獨自承受這種痛苦。」在大庭廣眾面前,他盡量壓低音量。

「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她無助地看著他。

「在我眼中,你是在壓抑心中的感情,不敢面對它。」

「你以為這些年來我飄泊在外為的是什麼,你以為逢年過節時我一人在外好受嗎?好不容易挨過了這些年,我也已經說服自己捨棄這種感覺,我做到了,但是你呢?在經曆幾段不用心經營的感情後,便放棄理智的抗爭,回頭找尋過去的情跡,以為只要找到我,就可以找回我們的過去。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玩辦家家酒的角色扮演遊戲。」兩人就站在大廳中爭執,無數的眼光落在他們身上。

「玲瓏,身為你的表哥不是我願意的。」他抓著她的手腕,不願放她走。

「將史,你我都很清楚,我們之間是絕不可能的。」她明亮的眼眸隱著乞求。

「玲瓏……」

「你如果心中還惦著我,就不該還和其他女孩交往,那對她們大不公平了。」

她黯然地甩開他緊抓的手。

「我不是沒有用心經營我的感情,只是每次和不同女孩交往後,心底的聲音總是告訴我,真正的沆女就在我身邊,我不該再盲目追求其他的愛情。」他捨不下心中對她的闔殊情感。

「好,就算我們願意給彼此一個機會,那又怎樣呢?」她冷豔逼人的神情說明一切。

「我們可以住在一起,雖然沒辦法結婚,但我們可以生活在一起。」他的悻度相當認真。

「我說過了,這是不可能的。」她堅毅的神情說明了拒絕。

「你……有了其他的男人?」他將重點移至她現在的交往狀況。

「沒有。」她一口否認。

「那麼是誰送你來飯店的,你的朋友?」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她已受夠了自己和他那若有似無的情感。

「玲瓏,跟我回日本,好不好?」他懇求。

她自嘲一聲,沒有正面回答。

「什麼意思?」

「以前我跟你提過有關約塞和哈希姆王國的神話故事,你還記不記得?」

她忽然跳到這個話題。

「我當然記得,那是從一首古老歌謠而詮釋出來的愛情故事,歌詞內容尚無正式資料及考據。」

「沒錯,那故事中約塞王子曾經一度失去他的族人和愛人,你知道原因嗎?」

他搖頭,不懂她葫蘆中賣什麼藥。

「那是因為約塞王子愛上了暗戀他的忝妹杜野,結果為了救杜野,他答應哈希姆國王的要求,願意拿鎮國之寶「約塞之神」來交換杜野的性命,因此他背叛了信賴他的族人,還有杜野對他的信心。」小時候從父親口中得知這故事後,她便有種特殊的認同感。從小,她的第六感就相當靈驗,所以對於那些年代不明的出土古物,她總是能很準確地推測出年代,也因此得到「小靈媒」這個外號。而這古老的愛情故事,卻不知怎地老是有意無意地牽動她的心。

「我不懂你想告訴我的意思。」他搖頭。

「不要背叛我對你的信任,將史。」她若有所意地看著他。「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你此生的真命天女,但那絕對不是我。」

「玲瓏……」

「我喜歡做你的小表妹,那是一種無法切斷的血緣關係。」她只求他能瞭解她的苦心。「你聽過慧劍斬情絲,但沒聽過慧劍斬親緣吧。」她相信冥冥中自有安排,今世她身為他的親人,自然有其作用。

「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了?」見她如此果決,他的心似消血般。

「我想走了,我的腳又開始抽痛。」她沒回答他的問題,一跛一跛地往大廳門口走去。

「玲瓏 我送你。」他匆忙付了咖啡錢,準備追上去。誰知才走沒幾步,忽然看見一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那男人突然抱起她,大搖大擺地往門口方向走去,不顧玲瓏的掙紮反抗……

那個男人是誰?為何對她如此無禮下流?

「玲瓏 」他大喊一聲,準備跨步追上前去。卻被自身後忽然出現的兩個男人半路攔截。

「你們是誰?為何擋住我的去路?」他望著這兩名全身黑衣、戴著墨鏡的壯漢,用英語怒問。

「將史先生,谷小姐有我們老大護送就行了,你請回吧。」對方用手擋住他去路,態度還算客氣。

「你們是什麼人?」黑瀧將史也不是簡單人物,依對方的穿著及黑色西裝的徽章,他心中已有個底。

「老大交代,你和谷小姐的事情到此為止,如果你再出現糾纏,到時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對方警告完,動作敏捷地步出大門,坐上接應的車子立即離去。

黑瀧將史追上去時,已人去樓空。

他們到底是誰?

他努力回想剛剛帶走玲瓏的那個男人的身份,還有那兩個家夥身上所配帶的徽章。如果他沒記錯,剛剛那幾個目中無人的家夥,他們的身份應該是……

「不會吧,為什麼玲瓏會和黑道的人扯上關係?尤其是神德會的人……」他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神德會的惡勢力在日本無所不在,聽說神德會之前的領導人物是一個叫做死神的神秘人物,後來死神因故隱退,這幾年就由他人擔任會長,剛剛那個一身黑色霸氣的囂張男人,難不成就是接位的年輕人?

黑瀧將史憂心地猜測著。他無法想像玲瓏為何會招惹上黑道人物。那些在道上混的家夥根本不是人,一旦被咬住就別想逃掉。這麼簡單的道理,她不可能不懂

黑瀧將史緊握拳頭,他明白那個彷彿全身燃著熾焰的男人,在未來勢必要和他再度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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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3 00:10:04
第三章

「你這是什麼意思?」谷玲瓏在飯店大廳突然被任無怨攔截上車,待她被塞入車內坐穩,她劈口責問身邊的任無怨。

「什麼什麼意思?」他還以一個問號。

「你為何幹涉我的行動自由?」大庭廣眾下把她抱走,也只有這不要臉的男人才做得出來。

「不是幹涉,是保護你的安全。」他淡淡的掃她一眼。飄逸的牛仔連身長裙襯著她修長的身形,加上不施胭脂的清麗臉蛋,自然的模樣相當吸引人。

「保護我的安全?」她向他投去討厭的視線。

「既然你已經答應我們的合作計劃,我自然有義務保護你的人身安全,免得被其他垂涎的家夥傷害。」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一臉正經。

「就算真是保護我,也沒必要在大家面前把我劫走。你剛剛那麼做,讓我渾身不自在。」她沒好氣地責備。

「那個男人讓人看了不順眼,我不喜歡。」他答非所問地冒出這句話,語氣相當冷淡。

「將史長相如何不關你的事,你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她嘔死了。她才看他不順眼,自以為是的家夥。

「他是你的男人?」他的語氣不冷不熱,讓人摸不著情緒。

「是又怎樣?」她斜睨他一眼,充滿挑釁意味。

「如果真是,他只能自求多福。」語氣平淡到不著痕跡。

「將史他又沒惹你,你何苦咄咄逼人?」

「看他不順眼。」

他的理由讓人發火。

「你們這些混黑道的,根本不是人。」她狠狠地反擊回去。

「真正的黑道,你還沒見識到,別妄下論斷。」自始自終他的語氣冷靜平淡,不因她的言語而動氣。

今天中午他有要事待辦,因此吩咐司徒木負責看好她,並可以給她適度的行動自由。在得知她傍晚跑來飯店赴朋友約後,他決定順道過來接她,一起去吃晚飯。最重要的,他想見見她的「朋友」,能夠讓腳痛的她不顧一切赴約,可想而知這個朋友的重要性。

「我才不想見識你的黑道暴力,現在要去哪 ?」她沒好氣地問。事到如今,她真的是脫不了身,不如將計就計,看看這家夥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吃晚飯。」

「幹麼要我和你一起吃飯?我肚子不餓。」他的回答令人噴飯。

「吃飯就吃飯,哪來這麼多問題。」他難得的耐心已經蠢動。

「如果你一直強迫為難我,我會毀約的。」她威脅他。

「毀約?」他正視她的臉蛋。

「嗯。」她一臉認真嚴肅。

「你沒那本事,別妄想。」他的自信超出常人,她的威脅顯然無用。

「哼,你的前世一定是只蟑螂。」她悶哼一聲。

「長得人見人愛?」他挑眉。

「讓人恨不得一腳踩死你。」她咬牙切齒地別過頭,決定不再跟他浪費口水。

白講!

任無怨表面上不吭聲,私底下卻因她的這番話而笑得絕倒。她竟然說他的前世是一隻蟑螂,真是大膽且富有想像力。

當他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時,前座的司徒木深感不妙。剛剛兩人之間的爭執看似嚴重,然而任無怨非但沒有動氣,反而一副樂在其中的樣

子。

旁人感覺不出,他卻很明顯地感受到主子的愉悅。谷玲瓏這個女人的影響力遠比他想的還嚴重,他得想辦法降低主子對她的注意力。否則,他擔心順其自然後的結果將危害到整個組織。

對任無怨一向忠心不貳的司徒木,心底有了個主意。

任無怨所謂的吃晚飯,就是來到一家高級奢華的日本料理店,並包下整家店面,杜絕其他客人的進入。

偌大的豪華VIP包廂中,就只有他們倆和侍者,以及一整桌高級懷石料理。

「今天早上我跟谷教授連絡,他知道你願意加入這次的研究探勘計劃,高興得不得了。我和教授討論後,希望整個計劃能夠在兩個星期後正式展開。」

古典雅致的和室內,他豪氣十足地盤腿而坐,兩旁各有侍女伺候著。

如帝王般的享受和排場。

「兩個星期後!不行,時間太短,不夠準備。」坐在對座的谷玲瓏,專心地吃著眼前的豐盛食物。至於他的愀話,她心不在焉。

「你還需要準備什麼東西?」他發現,他喜歡見她拚命吃東西的灑脫模樣。

女孩子通常吃的不多,即使有好食量,在他面前也都刻意保持淑女的矜持。她則不同,她那毫不矯柔造作的自然表現,令人激賞。

「幾年前我放棄埃及那邊的工作,全心投入蒙古研究後,已經好久不曾碰觸埃及學,我想先利用一個月的時間好好研究這幾年的新發現,這樣會對往後的憬勘工作有所幫助。」她放下筷子,喝了口煎茶潤喉。

「我不明白你為何突然認真起來?」這計劃是他昨晚強迫她點頭答應,而她今天的悻度竟如此認真,令人匪夷所思。

「我做事向來認真,尤其牽扯到本行。」她瞧他一眼,她可是個很敬業的人。

「我知道你相當敬業,只是沒想到你的心理轉變這麼迅速,昨天你還死不肯點頭答應。」他取笑道。

「我答應的事,我會全力完成。」她又挾了塊生魚片,並沾上很多芥末。

「喜歡這 的菜嗎?」他問,同時也大口地吃了起來。

「不喜歡。」答案可毫不客氣。

「不合口味?」

「氣氛不好。」她直言。

「怎麼說?」這家店可是他萬中選一的名店。

「跟你在一起吃飯,再好的飯菜都如同嚼蠟,索然無味。」她吃飽喝足了,無意再和他抬槓下去。

「我有這麼討人厭嗎?」他問,語氣是無辜的。

她沒有回答,只是悶悶地坐著。

「我在等你的答案。」語氣是嚴肅的。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同樣的答案我不想重複。」她勉強抬起視線掃他一眼。

「我猜,你討厭我的原因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的黑道身份。」他不介意她的冷淡。

她的心頭一震。

「我猜對了。」見她驟變的臉色,他瞭然於心。

「我討厭你,更討厭黑道。」她冰冷的眼充滿鄙視,示意到此為止。

「沒有我允許,你出不去的。」見她起身,他冷聲警告,但她顯然不吃這套。

「你可以派人跟蹤我,這是我的最大極限。」她冷冷丟下話,跨步離去。

誰知才拉開紙門,一大群黑衣黑褲的家夥守在包廂走廊各個角落。

「這是怎麼回事?」她望著寸步難行的走廊,緊蹙眉頭。

「他們都是我的手下,負責我的安全。」他起身來到門邊,直立在她身後。

「你每次出門都這麼勞師動眾?」剛剛在車上她忙著跟他鬥嘴,根本沒注意到隨行車有幾輛。乖乖,總統出巡也沒這麼壯觀。

「現在是非常時期,所以人多了些。」他淡淡地掃了眾屬下們一眼,早習以為常。

「我無法想像你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她搖頭,語氣是歎愕又似憐惜。

「你以後多的是機會慢慢瞭解我。」他坐回座位,示意女侍幫他添酒。

她竟然同情起他!這個神色不冷不熱的女人,善感程度遠超過地想像。

過去三個月來,他派人監視她,企圖從中找出他所要的東西──她的弱點及她的個性。

事實證明,書面報告終究只能三考,她那時而純真、時而成熟、時而熱情、時而冷漠的多變性情,勾引起他強烈的征服慾望。她對情感的超乎冷淡是他無法理解的,在她不冷不熱的面具下,她的芳心彷若同時摻雜著冰塊和熱水。

輕易到手的東西他從來不愛,嗜血的他喜愛在挑戰與征服的過程覓得成就與快感。能夠遇上旗鼓相當的對手,他求之不得。

「你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她轉過身,終於用認真的悻度對他。

她對任無怨完全不瞭解,只曉得他是黑道的混混。然而實際看起來,他又不像只是人混混那般簡單,依他那目中無人的權貴氣勢,他八成是漂白過的企業金主吧,她猜。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好奇,只是一味地喝酒,用深炯的眼神凝視前方。

見他沈默下來,谷玲瓏頓覺氣氛凝重。這家夥能夠自負得不可一世,終是有他的道理,他的呼吸竟也能影響週遭空氣流動。

「你真的那麼介意我的身份?」他終於開了口,神情平靜嚴肅。

「我……」她停頓了下。

她的問題好似搗到他的痛處。

「我並沒有明確告訴谷教授我的身份,一來他只知道我是金主,願意出錢供他繼續研究;二來我覺得沒有必要讓太多人知道,免得惹是生非。不過你既然問起了,我也不想刻意隱瞞。神德會……你應該知道吧?」他的語氣有些猶疑,現在告訴她事實似乎早了點。

「你是神德會的人?」她的神情刷地蒼白。

「我知道你現在心 想些什麼。」他一臉冷峻。「蒙古營地那件慘案不是神德會下的手,我們手段沒有那麼卑劣。」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警方的鑒定報告已經出來,神德會是最大的嫌疑犯。」她佩服自己還能夠冷靜地跟他說話。

'她發過誓,一旦讓她知道兇手是誰,她一定會幫那些枉死的工作夥伴報仇。

「神德會只是嫌疑犯。」他出奇地平靜冷然,對她。「根據我方組織的調查,白氏企業的白荷是幕後黑手之一,想藉由借刀殺人的方法嫁禍於神德會。但經過更一步深入的瞭解,在白氏之後有更大的一隻黑手。對方不但嫁禍給白氏,且還試圖挑起白氏和神德會之間的紛爭。」

「那麼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誰?」她咬唇。她該相信他的話嗎?

「還在調查之中,在沒有掌握到對方的證據之前,我方無法妄下斷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紛爭。」他據實以告,毫無欺瞞。

「你以為這番說辭就可以讓我相信神德會是無辜的?」她緊握拳頭。

「早知道你是神德會的人,說什麼我也不會答應你的鬼探勘計劃。」恨恨地丟下這句話後她憤然離去,留下一臉冷峻的任無怨。

司徒木則神情嚴肅地陪侍在側。

「嘖嘖嘖,真是辣。」幾秒的愕然後,任無怨拿起筷子,吃著沾滿芥末的生魚片歎道。

「老大,要不要派人去抓她回來?」司徒木終於開口。

「找人跟著她,別讓她出事。」他冷聲交代。

「那麼今晚呢,放她自由行動?」他請示。

「隨便她了,只要她高興就行。」猛喝酒,他的語氣充滿放棄與無奈。

「老大,你對谷玲瓏太寬待,她才會不知好歹,愈來愈囂張。」司徒木觀言。他不樂見主子被那女人牽著鼻子走。

「查出那個男人的全部資料,愈快愈好。」任無怨沒聽進去司徒木的話,他的心思全在兩人方纔的對話上。

「老大……」

「別緊張兮兮的,那不像你。」任無怨反瞪司徒木一眼,責怪司徒木的多心與多慮。

「我不明白……我是說時間上太短了,你不覺得你對她的感情太過荒閆盲目?如果是玩玩也就罷了,但你的悻度卻非如此。」身為部屬,司徒木有義務提醒他。

「是嗎?」任無怨意外地沒有動怒,黑炙的眼更加深沈。

盲目?任無怨鎖眉深思。盲目是愛情的本質,若不盲目就稱不上真正的愛情。不是嗎?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任無怨現在的心境該是這般。

「老大,你是玩真的還是假的?」見任無怨神情隱現少有的認真,司徒木更覺不可任其發展下去。

「多事。」任無怨冷冷斥責一聲,豪氣地喝起清酒,一杯又一杯,一盅又一盅他的心豈是輕易地就可交付給他人?如同谷玲瓏,在她面對他的倉皇心境中,她依然用冷凝縹緲包裹她的真情。

昨夜在她床上,他戲謔踐踏她的自尊之時,最終一刻她想保護什麼?或她不願失去什麼?這個答案對她來說想必如生命般重要,他若能揪出,那就是她的致命點所在。

他想征服的,就是她那冷凝色彩下的一顆心。

「玲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吹風淋雨?」接到她的電話後,黑瀧將史立刻衝到台北車站前的沆撟。時近午夜,白晝的熱鬧街頭冷清不少。

谷玲瓏獨自站在天撟上,任由天空飄下的冰涼小雨打在身上。

「我想冷靜一下,不知不覺就走到這邊了。」離開日本料理店後,她一跛一跛的走著。她那腫大的腳踝早已痛得失去知覺,變得麻木。

「還好你肯打電話給我,不然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剛剛那些黑衣人在大廳忽然把你帶走,我的心都快蹦出來了。」他緊緊抱著她,親吻她淋濕的頰。

「將史……」

「什麼都別說,我們先回我住的地方,不然你會生病。」他脫下自身外套,披覆在她身上,打橫抱起她,往停車的撟下走去。

當任無怨拖著疲醉的身心回到住所,一個不速之客現身在屋裏。

在谷玲瓏尚未出現前,眾多女伴中,唯獨這年輕女子能挑起他的情緒波動。

「雅希!你怎麼會在這 ?」他望著幾個月不見的可人兒,相當意外。

中村雅希是典型的日本美女,嬌嬌小小的均勻身材襯著柔順個性,白皙的青春臉蛋上透著羞怯與靦腆,如粉櫻般教人憐愛。

「是……是司徒先生叫我過來的。」她的視線直映他身後的司徒木,囁囁嚅嚅的說道。

即使和任無怨已算熟識,面對他時,她仍一臉的敬畏和怯然。

「木,這是怎麼回事?」帶有醉意的他脾氣顯得暴躁。

「老大,恕我擅自作主,我覺得這時候雅希小姐在你身邊會比較妥當。」

司徒木大膽坦言。

昨天晚上司徒木請醫生幫谷玲瓏診治過後,立刻打了電話到日本,把中村雅希請了過來。為何是她,而不是其他女人?司徒木以為,在任無怨心中,雅希是他唯一真心善待過的女人。

兩年前當任無怨從另一群黑道手中買回火坑中的雅希,並順手救了她患病的父母親。當時他並沒有立即佔有她,通她履行該盡的義務,反而給了她房子和一切生活所需,將瀕臨崩潰的一家五口自鬼門關救回。

她是任無怨買回來的人,照規矩她即是他的人。然而一年過去了,除了習慣她的服侍外,任無怨的生活並無多大改變。任無怨向來珍惜他重視的事物,這也是他認為任無怨何以沒有佔有雅希,何以沒有如同其他床伴一般,一旦厭倦,立刻轉手賣給別人,讓對方從被寵愛的沆堂摔下地獄,轉賣在一家又一家的聲色酒店中的原因。

司徒木一直認為,雅希的幸運其來有自,她能夠讓任無怨珍視,就表示她擁有讓任無怨珍視、捨不得放手的關鍵點。這就是今天他找她來的主要原因。

「我知道誰應該在我身邊,誰不需要在我身邊,別自作聰明!」任無怨聽了他的解釋,啐罵一聲,腳步微亂地走回房間。

雅希默不吭聲,只是站著靜望一切。她向來對他有著某種程度的敬畏,在她心中,他是高不可攀、不可一世的霸王,也是宅心仁厚的救世主。

「去幫他寬衣,他今晚喝多了些。」司徒木低聲交代,同時為他的酒醉感到怔然。

谷玲瓏負氣離開後,任無怨手中的酒便沒停過。早知如此,他不該叫中村雅希今晚過來的,誰知帶有醉意的任無怨會在怎樣的情況下傷了雅希。

「是。」雅希顯然很聽話,她的個性文靜內向,話一向不多。

來到主臥房後,她見到任無怨正在脫身上的襯衫。

任無怨見到她入房,沒多說什麼。沈默足已代表他的允許。

「讓我來。」她來到他面前,伸手替他解開鈕扣,動作熟悉又靈巧。過去一年來,她已習慣服侍他,而他也習慣她的服侍。

他任她替他默默地服侍褪衣……盯著她極不自然的俏顏。

「看到我,你還會緊張?」他突然伸手包握住她解扣的小手,低頭問道。

她小手冰冰涼涼的,還冒著冷汗。

「因為很久沒見了,所以我……」她低頭支吾著,雙頰脹紅。即使在十二月天,他的大手依然溫暖。

「這幾個月你過得好不好?」在他的刻意疏離下,兩人已有兩個月沒見面。

之前的十個月,她住在他的寓所中,成為他專屬的女侍。直至兩個月前,他命令她回家,從此她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

「嗯,還不是那樣。」她點頭,語氣卻很無奈。

「你母親的病情呢?」他問。

「還不是那樣子,醫生說大概永遠好不了,除非奇跡出現。」她低歎一聲,神情柔弱地令人憐惜。

一年多前父親罹患癌症,母親則因過度勞累而病倒。不到半年,父親走了,原本身體很差的母親因過度刺激,精神變得異常,甚至動手傷害自己的兒女。

在那之後,母親被任無怨送進療養院,直到現在……

「如果病情有任何變化,要讓我知道。」他交代。

「嗯。」她點頭,繼續動手解開衣扣。

「你回房休息吧,我自己弄就可以了。」他終究開口趕人。

「無怨大哥,今晚……我想留在你身邊……」她吞吐地表示,不敢直視他。

「你剛從日本飛過來,一定很累,明天再說。」他拒絕她,毫不留情。

「可是……」或許是太久沒見面,她竟然貪戀起在他身邊的機會。

「不要試圖惹我生氣。」他臉色一沈,語氣冷然。

「我知道了。」任無怨的冷漠態度深深傷害她,比起兩個月前有過之無不及。

他因何而變?找到另一個可取悅他的女人,或者已經厭倦她?呵,不論原因為何,這種下場她早該料到,不是嗎?

是否就因為她一直有期待,才會在這不堪的境地中承受害怕、傷心與不安?

她不奢求他愛她一輩子,更不奢望自己能成為他的妻、他的女人。她所執著的,只是一顆報恩與感念的心。

這樣的要求也算超出?她不明白呵,若他真不要她,何苦不放過她,而以疏離的冷漠方式折磨自己,他既沒徹底從她生命中消失,也沒絕情到讓她對他灰心的意境。雅希歎息著,悄悄掩門。

房內的任無怨面無表情,解衣的冷漠動作下沒有任何心緒波動。

一如他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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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3 00:10:31
第四章

來到位於北投山區的度假式公寓,谷玲瓏簡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黑瀧將史,從艾斯納第一次和任無怨碰面,直至昨晚她點頭答應探勘研究計劃。

她的說明簡單明瞭,純為避免黑瀧將史的懷疑和追問。

「既然那個男人是神德會的一份子,你為什麼還要答應他的要求?你向來最討厭黑道分子,不是嗎?」黑瀧將史站在客廳吧檯後,熟練地煮著熱騰騰咖啡,而谷玲瓏則躺在客廳的沙發椅上,閉目休息。

剛剛淋了一身雨回家的兩人已經分別的梳洗完畢,換上乾淨的衣物。

「如果我不答應,永無安甯之日。」閉目養神的她身上穿著他的白色Guess T恤,半乾的微濕長髮全部攏在耳後,半躺的傭懶模樣煞是迷人。

「在我記憶中,你不是輕易就會向惡勢力屈服的。怎麼,那些人渣用卑鄙的手段威脅你點頭答應?」他端來兩杯香濃的現煮咖啡,笑問。

「何止卑鄙,簡直下流無恥。」她抬起纏滿紗布的右腳,無奈地望著它。

經過方纔的一番折騰之後,她的腳踝正式宣佈報廢,往後二個星期,她休想下床走路。除非她拄著枴杖或坐輪椅。

「這腳傷就是他們弄的?」黑瀧將史望著傷腳,相當心闞。

「這腳傷跟他們沒有關係。」她搖頭,坐起身來。

「黑道的人嗜血為生,你跟他們在一起,我替你擔心。」他體貼地幫她加了塊方糖及一小匙鮮你。這是她喜愛的喝法。

「不會有問題的,只要我不故意惹怒那家夥。」她盤縮著腿,接過他充滿愛心的黑瀧特製咖啡。

「我就是擔心這點,剛剛瞧見那個男人,就覺得他對你相當不友善。」他提出心中的疑慮。「任無怨在神德會的職位想必很高,不然不會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樣。」他得找機會調查清楚那男人的底細。

「這我就不清楚了,他的部下都稱他老大,也不曉得是哪個神德分會的頭頭。」她懶得再去思考,頭和腳都快痛死了。

「你的腳到底要不要緊,要不要我叫醫生過來?」見她直皺眉,他問。

「不用了,昨天晚上已經給醫生看過了,不礙事的。」她搖頭,輕啜一口咖啡。好好喝,令人懷念的香味。

「我們兩人好久沒這樣輕鬆自在地在一起了。」之前兩人在大廳所起的爭執,她好似全忘了般,見她不記恨,他也跟著輕鬆起來。

「是啊,現在還能夠如此輕鬆自在,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還是和將史在一起的感覺較自然。」她一口氣飲盡杯中的咖啡,頗感認同地說。

黑瀧將史盯著她恬靜迷人的模樣,不發一語。

「怎麼了,咖啡都快冷了?」見他握著杯子直打量自己,她出聲。

「沒什麼,只是在回想你之前的模樣。幾年不見,你變得更加美麗動人。」

他搖頭笑了笑,笑容牽出溫柔。

「你還是沒變,那麼溫柔體貼會說話。」她重新窩回沙發,拉起溫暖的被毯披覆。

方才在天撟淋雨的孤單寒冷全被現在的溫暖取代。溫暖的沙發,暈黃的燈光,誘人的咖啡香,還有他那熟悉的溫柔眼神及笑容。只要有他在身邊陪伴,她就能夠安心下來。

望著她安心閉目休息的神態,他伸出手輕握她的。

她睜開雙眸,眼底映入他俊秀的臉龐。

「明天你還是跟我一起回日本好不好?」他溫柔地望著她。瞭解事情真相後,他更覺不能放她一人在台灣。

她搖頭。「我會回日木,但我想單獨行動。」

「玲瓏……」

「這兩個星期我會留在東京找資料,之後會飛去開羅和爸爸會合,如果沒有意外,我想順便見媽媽一面。」她的主意在此。

「你有嬸嬸的線索?」

「嗯,托徵信社找的。」自從母親不告而別後,這是第一次鼓起勇氣想見她。

「她現在人在哪 ?」他同樣關心。在他模糊的印象中,玲瓏的母親相當溫柔美麗,一如她現在的模樣。

「聽說是在大阪。」沒見到面前,她無法肯定。

「怎麼突然想見嬸嬸?」

「只是想見見她,沒別的意思。」她搖頭,神情平靜。像

「玲瓏,你還在懷疑自己的身世?」他伸出手,輕撫她的臉。從小她便一直認為谷新寺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的懷疑多年來不曾中斷動搖。也因此,當她開始懷疑自己並非谷新寺的親生女兒時,這個念頭便一直咬住她,直到現在。

「我只是在追求事情真相,想把答案找出來。」這是她的專長也是她的毛病,如同考古學的工作領域。

「你究竟想證明什麼?都已經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肯原諒叔叔嬸嬸?你太過依賴直覺,只會讓你自己增添痛苦。」他替她抱屈,深感不值。

「他們兩人的事,還不至於讓我苦惱,我現在擔心的是任無怨這個人。」

她終究還是跟他全盤托出。「任無怨那個男人讓我恐懼,總覺得我會因此而失去自己。」她垂下眼撿,訥訥地言。

「你對他有特殊感覺?」他很安慰,她還願意找他商量拿主意。

「嗯,就像靈魂觸了電。」那感覺令她害怕。

「你愛上他了?」他挑眉間。

「那種感覺不是愛上他,而是好像原本就已經認識他。」剛開始的感覺還不明顯,直到這幾天,那種感覺就像忽然甦醒般,愈來愈強烈,壓得她透不過氣。

「聽你這麼一說,我更加討厭那個家夥。」他心底滿是妒意,好事都被那男人佔盡。

「將史,如果我遇到危險,你會保護我嗎?」她滿是睡意地縮躺在沙發上,和他四目相望。

「當然,我會不惜一切保護你。」他就坐在她身邊,伸手撥弄著她的發。

她頭一移,乾脆枕著他大腿閉目休息。這種心安的感覺讓她好快樂,如果可以就這麼永遠睡去,多好……

「玲瓏,如果你真的不是叔叔的女兒,你打算怎麼辦?」他輕撫她的發,鼓起勇氣問道。

他屏息靜待她的回答。

「玲瓏?」見她很久沒有反應,他低下頭來。這才發現原來她已經沈沈睡去,均勻的呼吸自她鼻息間緩緩進出。

她的睡容如天使般安詳平靜,俏顏帶著微笑。

「不管你是怎麼看待我倆的關係,我都會好好愛你、照顧你。」將史在心中暗自發誓。

「她昨天整晚都和黑瀧將史在一起?」任無怨寒著臉,坐在餐桌上用早餐。

「是的,直到現在,她人還是在那家夥的住所。」司徒木一調查好黑瀧將史的個人資料,一大早立刻呈上,順道報告谷玲瓏自昨晚離去後的所有動向。

「他和她的關係真的僅止於表兄妹?」他的語氣顯得相當不好,就連坐在一旁的雅希,也感受他惡劣的情緒波動。

「依照書面資料,他們兩人的交情相當好,超出常人關係。至於真實的答案得問當事人才知道。」司徒木一絲不苟地回答。

「谷玲瓏不是會亂搞的女人。」他將手上的資料丟下,一句話推翻屬下的報告內容。

「老大,我手上的資料不會有誤,沒有把握的東西我不會放進去。」司徒木微慍地表態。任無怨竟然相信谷玲瓏而懷疑他的辦事能力,真讓人無法諒解……這些事皆因那女人而起。

「我沒說不相信你手頭的資料。」任無怨冷冷地說。「昨天在飯店大廳聽不清楚兩人的愀話內容 ,但看得出他們的交情很好,只不過黑瀧將史看起來不怎麼樣,所擁有的全部事業也只有幾間祖傳的爛餐廳,這種依靠祖蔭吃飯的軟腳蝦有什麼好?」他翹著二郎腿,直盯著桌面上的資料照片,把黑瀧將史批評得體無完膚。

一旁的中村雅希靜靜聽著兩人的愀話,默然吃著早餐,不發一語。她早已習慣如透明人般處在這些大男人之間,任由心神飄蕩,特別是他們起爭執時。

「黑瀧將史原本應該姓谷,因他的父親入贅黑瀧家族,所H改姓女方姓氏。據聞,谷家原本家境富裕,後來家道中落,谷家長子不得已才落到必須入贅的境地。而谷家次子谷新寺,也就是谷玲瓏的父親,同樣娶了一個富家女,但是那女子生下谷玲瓏後,便突然離家出走,後來再也沒有她的消息。

而一直熱中於考古世界的合新寺,為了可以專心在各地探勘研究,便把剛出生的谷玲瓏托付給兄長,也就是黑瀧將史的父親。因此谷玲瓏從小和黑瀧將史一起長大,相差四歲的兩人感情非常好,情同兄妹。」

司徒木的報告相當詳盡。

「那家夥來台灣做什麼?」他喝了口咖啡,視線轉移到對座的中村雅希身上。

這女孩還是那麼安靜,安靜到讓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他來台灣三加慈善晚會,這家夥的人脈關係還算不錯,很吃得開。據調查,他身邊的女人一直沒有斷過,直到最近這一兩個月才從缺。」

「原來他還是個花花公子。」他沈吟一聲。「沒有女人的原因呢?」他追問。

「不清楚。」司徒木據實以告。

「好了,其他尚未有答案的資料繼續查清楚,有新的消息再跟我報告。」

他示意話題到此結束。

「老大,你打算在台灣待到什麼時候?日本那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裁策。」司徒木提醒著。他們一行人已經在台灣待三天,再這樣下去,不但耽誤神德會組織內部的運作,還會引起台灣黑道和警察的關照。畢竟這 是別人的地盤,太過囂張總是欠妥。

「再說吧!」任無怨沒理會司徒木的汜醒,反倒將自己早餐盤中的培根火腿夾給雅希。

她抬起頭來,怔望了下。飄忽的心思猛地抽回。

「你變瘦了,多吃點。」任無怨顯現難得的和顏悅色。

「謝謝。」她接受他的關愛,眼神卻是黯然的。

「既然已經來到台灣,就趁這機會到處去看看,我會叫人開車帶你四處逛逛。」他提議,沒有給她拒絕的空間。

「無怨大哥……」她猶疑著。

「還有什麼事?」他吃東西的動作停下。

「我……我聽說台北附近有一間寺廟很靈驗,我想去那邊祈福。」到嘴邊的話硬是吞了下來,她原本想問他谷玲瓏究竟是誰,為何他如此在意她?

一整頓早餐下來,那女孩的名字出現不下數十次。但,終究是沒膽開口……

「你說的是龍山寺,我會叫司機送你過去。」他再度喝了口咖啡,連正眼也沒瞧。

「想替你病中的母親祈福?」他補上一句,如同給了一巴掌後問人疼不疼。

「嗯。」沈默又爬上俏顏。

「如果你不放心母親病情,三觀完龍山寺後,下午你可以直接回日本。」

他面無表情,毫不關心她驟然的神情變化。

他向來只將注意力放在有興趣的人事,至於失寵的,便任其毀滅。他一向如此,他的殘酷與絕情,這一年來她已習慣了。

「我還不想回去……」她不忍目睹他的冷淡,終於低移螓首,視線盯在眼前的法國牛角麵包上。對他來說,她大概連報紙也不如吧!他肯願意讓她共桌用餐,她該滿足了,不是嗎?

「既然想留下,那麼你就留下來,玩到開心再回日本。」飯還沒吃完,他將膝上的餐巾棄至桌邊,站了起來。

「老大。」一旁的司徒木等待指示。

「備車,我要立刻去北投把谷玲瓏帶回來。」冷冷的語調中燃著炎焰,如宣戰戰般。

經過一夜補眠,谷玲瓏的精神顯然好了許多。

「不用了啦,將史大哥,你不用管我了。」玲瓏一身輕便坐在餐椅上,眼前擺滿餐桌的,是黑瀧將史親手特製的愛心早餐。

「不行,你腳受傷了,我怎麼可以丟下你一個人不管回日本去!」隔著餐廳吧檯,黑瀧將史探頭道。

「你還有很多其他重要的公事待辦,不要因我而延誤了。」兩人因將史的去留而起爭執,為了照顧腳踝受傷的玲瓏,將史執意留在台灣。

「那些事情我手下會處理,而且利用傳真機和電話也是可以處理的。」

他的悻度顯然相當堅持,任憑她說破嘴,仍無動於衷。

「你要是這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還是回任無怨那邊好了。」她真不願見他為了她放棄工作。

「玲瓏,你好不容易才逃出那男人魔掌,幹麼再自投羅網?」不悅襲上他的俊容。

「我不希望因為我而影響到你的餐廳事業,換作是你,你也不想耽誤我的研究工作吧?」她耐著性子解釋。「剛剛我在網路上和以前曾在中東探勘短暫合作的夥伴聊沆,他們告訴我,在我退出之前所挖到的那一小堆石版,很有可能是曆史上的一個斷層年代,所以我拜託他們快遞手上的資料和一小塊石版來台灣,我想利用這兩個星期待在同好的研究室用功一番。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推論出石版的正確年代。」說來說去,她就是害怕連累他。

「你的腿傷還沒好,你要怎麼去研究室?」

「可以坐計程車或是拜託別人來載我,反正我自有辦法,你不用擔心啦!」

「那你怎麼走路呢?就算拄著枴杖,萬一不小心又跌倒,傷勢更惡化了怎麼辦?」她一個人孤零零留在台灣,他怎能棄她於不顧。

「將史大哥……」

「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帶著你的資料和石版和我一起回日本,我們家那間研究室自你離開後一直沒有變動過。第二,如果你堅持留在台灣,我會跟著留下,直到你的腳傷康複。」這次他可是鐵了心,全因任無怨而起。

「我兩星期後就要去埃及,到時候如果腳傷還沒好咧?」

「我會一起去埃及。」他微微一笑,理所當然的表情。

不會吧?她暗歎一聲。

「就是會。」他連她心底想什麼都知道。

「你要跟著一起去埃及玩玩,我是無所謂啦,但是任無怨會不會抓狂我就不知道了。」她聳肩,一臉無可奈何。

「我去不去,關他什麼事?」他從吧檯走過來。

「因為你長得太帥了,待在我身邊是會讓我分心的,到時探勘工作沒做好,任無怨就會怪到你頭上。」她壞壞一笑。

「你工作沒做好,他應該責備你才對。」他接著坐下,動手享用早餐。

「他才不敢罵我呢,誰教他有求於我,萬一惹惱我,本小姐一氣之下不做了,他就沒戲唱了。」對於之間的利害得失,她清楚得很。

「可別忘了那家夥是黑道,哪容得你隨意來去。」他捏捏她的俏鼻,提醒著。

「而且我如果真能讓你分心,你現在就不會乖乖坐在這 跟我說話。」她會逃之夭夭,避之唯恐不及。

「將史大哥,你就留一點面子給我嘛。」她嘟著嘴,跟他撒起嬌來了。

「不要懷疑自己的魅力,你忘了多少女孩子被你迷得團團轉嗎?」從小到大他一直深受異性歡迎,是個風頭很健的校園風雲人物。

「瞧你把我說得像是個花花公子似的,我抗議喔!」他可不贊同。「這世上再也沒有男人比我更專情了。」可惜她不明瞭。

「我忘了,甜言蜜語也是你的優點之一。」她笑著挖苦他。

「謝謝你的讚美喔,你的早餐再不吃就涼了。」他喜愛和她相處的這種輕鬆時光,兩人好似回到學生時代的回憶中,無憂無慮地揮霍著青春。

「我已經飽了。」她意興闌珊地望著眼前的美味食物。

「才喝兩口咖啡就飽了?」他望著原封不動的食物。「你這小孩這幾年到底過著什麼生活,把自己胃口搞成這樣難伺候?」他蹙眉,為她的胃口憂心。

「人家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你也知道探勘工作的地點大都很荒涼偏僻,物資水源都很缺乏,所以大家能省就省,久而久之,我就養成不吃早餐的習慣了。」

她一臉無辜地解釋。

也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能如此輕鬆自在,在外人面前,她向來不多話,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

「說的也是,我們分開已經快十年了,彼此的變化已讓對方感到陌生,我不能一直停留在十年前,奢望你的一切還像以前一樣。」他有些無奈地接受人事全非的事實,他想抓住的過去,早已挽回不了。

「我只不過少吃頓早餐,沒必要說得這麼嚴重吧。」他又來了,唉。

「今天有什麼計劃?」他轉移話題。

「不能走路,石版也還沒寄到,還能去哪 呢?」她得有安分好幾天的心理準備。

「不如去樓頂泡泡溫泉,如何?」這棟以度假為號召的公寓擁有完備的休閑設施,健身房、遊泳池、室內溫泉……規模媲美大型觀光飯店。

「這種冷天氣泡湯應該很舒服,要是能一邊喝著清酒那就更好了。」聽他一提起,她的玩興大發。

「咦,你的酒量什麼時候變好了?」他有些訝然。

「想像總可以吧。」她斜睨他一眼。「反正我也沒事做。去泡泡溫泉打發時間也是挺棒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口的電鈴便響起。

是誰?兩個人同時安靜下來,視線落在客廳玄關口。

「可能是國際快遞送石版過來了,我去隍7d門。」她忘了自己還有腳傷,說著便站了起來。

「不可能,樓下有管理員會代為簽收包裹信件,不會直接送到這 的。你先坐著,我去看看。」他安撫好她,帶著疑惑走到房門口。

一大早的,不會是那些黑道家夥吧?他的念頭才起,對講機的螢光幕上便顯現出來客影像。竟然……賓果!他緊蹙著眉頭,直盯著來者不善的不速之客。

這些人渣的動作也未免太快了吧?

「將史,是誰在按鈴?」一廳之隔的玲瓏拉著喉嚨問。

「沒人,可能是惡作劇。」他關掉對講機的影像,決定裝作沒人在家。對於這些家夥如何通過門房甚嚴的警衛室來到這樓層,他感到困惑。

「有誰會那麼無聊?」她還是站了起來,剛剛看他臉色瞬間刷青,她直覺事情不單純。

「誰知道,不要理它了。」黑瀧將史自以為可以藉此躲過麻煩,誰知他才剛轉身準備走回飯廳,卡地一聲,房門忽然自動打開……

循著開鎖聲,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這位不速之客身上。

「任無怨!」谷玲瓏皺著眉低喃一聲。這惹人厭的家夥怎麼這麼陰魂不敬?

就連這 也找上門來了。

「原來你們都在,我還以為沒人呢。」故意說給黑瀧將史聽似的,他緩步走入房內。

「等等,我可不記得有請你進門。」黑瀧將史站在原地,神情變得嚴肅。

兩人身材高大站在一起,視覺相當壓迫。任無怨的身材強壯健碩,看得出來經過特別訓練,至於黑瀧將史,雖然不似任無怨一身肌肉,卻也相當結實壯碩。

若說任無怨是個性海派的黑道龍頭老大,黑瀧將史則像極了高格調的都會雅痞。兩人的氣質、外貌儘管不同,帶有挑戰意味的銳利眼神卻是一致的。

「如果是在日本,我絕對不會叫手下耍這種開鎖的彫蟲小技,我會一把槍轟了這個礙事的門,還有……礙事的人。」

充滿警告意味的話一出口,立刻引來黑瀧將史的反擊。

「我現在就叫保全人員上樓來,看你怎麼再囂張下去。」黑瀧將史自知沒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和他對抗,於是準備找救兵。

「才一開始就搬救兵,你的男子氣概哪 去了?」任無怨嘲笑著。

「現在這種社會已經不流行你的男子氣概,你再不滾,等一下就讓你走不了。」黑瀧將史冷淡的模樣和剛剛開玩笑時大相逕庭。

「我來找人,人一找到我立刻走。」任無怨的視線掃向客廳旁的小飯廳。

谷玲瓏雙手撐著桌面,微慍的俏顏中抑著驚愕。這家夥到底想要糾纏到什麼時候,她不計較他派人跟蹤她,已是極度寬容,他竟得寸進尺,硬闖到別人家中。

她睜圓的眼緊揪他,眼睜睜看著他朝自己走來。

「穿著這樣暴露,想勾引男人?」他黑熾的眸盯著她,語帶嘲弄。

她身上穿著一件相當寬鬆的長袖T恤,衣長及大腿,T恤之下,沒有任何衣物,挺立的雙峰若隱若現。下半身那結實修長的誘人美腿一覽無遺,顯現著另種性感風情。

任無怨不是沒見過她衣服底下的風情,然而這副傭懶閑情的居家穿著,卻深深吸引他的心。

「在我尚未發火前,你最好趕快滾出去。」谷玲瓏的眼蘊藏怒火,她的不悅來自他的無法無天,不請自來也就罷了,還牽連黑瀧將史。她和他的遊戲中,絕不允許連累到他人,尤其是將史。

「一大早,你的火氣可不小。」他謔笑一聲,緩緩接近她,兩人僅幾步之距。

黑瀧將史衝到兩人之間,擋住他前進的去路。

谷玲瓏反拉住黑瀧將史,示意他不要插手。

「我跟你說過,兩個星期後我自然會前去埃及會合,你不需要如此勞師動眾、大費周章。」她望著他身後的保鑣及隨從人員,眉頭緊蹙。

「在你無法向我保證這段時間絕不會有意外發生的顧忌下,我認為適當的保護是必要的,以免前天晚上劫財劫色的狀況再度發生。」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傷踝上。

一旁的黑瀧將史聽了大吃一驚,玲瓏果然有事隱瞞他。

「那件事情本姑娘可是頭一遭遇上,誰知道有沒有人暗中搞鬼。」她忍著腳上的痛直立著,態度強硬。

「我再卑鄙,也不會拿你的貞操開玩笑。」任無怨低笑一聲,「享受」著他和她的鬥嘴。

「你……」她為之氣結,一時語塞。這男人不但個性爛,就連嘴巴也超級壞。

「玲瓏,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劫財劫色,什麼貞操?」黑瀧將史的神色鐵青至極。她竟瞞著他這麼重要的事情。

「將史,我不希望將你捲進這些事情。」她迴避黑瀧將史的追問。

「難道你把我當成外人?你有困難,我不幫你,誰還能幫你!」黑瀧將史對她的見外感到憤怒。「我要你把話說清楚,你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

他直覺這件事一定和他們剛剛所談的有關。

「我不想解釋。」她還以一個冷漠的眼神。

又來了,只要她想逃避,她的神情就會冷淡地讓人退卻。

「你不得不解釋,如果你還在乎我。」見任無怨在場,黑瀧將史想挫挫任無怨的銳氣。無論如何,玲瓏一定是站在他這邊的。

「你還是早點回日本去吧。」她自覺多說無益。

「玲瓏!」黑瀧將史不敢相信,她竟對他不屑一顧。

「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還不走。」任無怨眼底隱著譏笑。

「閉嘴!關你什麼事?」見任無怨在旁加油添醋,他火氣竄上。

「當然關我的事,她是我的人。」任無怨的神情瞬間凍結至冰點以下。

「你的人?好狂妄的口氣。」眼底儘是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玲瓏再沒眼光,也不會挑上黑道的人渣,除非你用下三濫的手段逼迫她。

即便如此,你也只能得到她的人,休想得到她的心。」黑瀧將史相信她,一直深深信賴著。

「喔,是嗎?」任無怨冷灼的視線移至她的俏臉上。

黑瀧將史的這番話,得由她來印證。

「我會跟你走,你就放過將史吧。」欲爆發的怒火忽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她充滿不甘的黯淡眼神。

「玲瓏,你怎麼可以跟他走?我不准!」黑瀧將史緊抓她的手,又氣又惱。

「將史,我不會有事的。」她的眼直視著任無怨,面無表情。

「既然你願意給我面子,我也不好為難你,這一次就放過這家夥。」任無怨嘴角揚起勝利的戲謔。「你的腳看來很糟糕。」他跨前一步,將她打橫抱起。

「不要碰我,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任無怨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顯得慌張失措。

他再次在將史面前羞辱她。

「放她下來,聽到沒有!」黑瀧將史衝上前去。他無法眼睜睜見她被欺負,他瞭解她,她是為了避免他受到波及,才忍氣吞聲,甚至故意冷眼以待。

「你再擋我一次路,我會讓你回不了日本。」任無怨抱著她冷聲警告。

「我們單挑,看看回不了日本的人是你還是我。」黑瀧將史毫不畏懼任無怨的警告。

「單挑?」任無怨揚眉。「你沒有那個資格。」之後是一陣狂妄的笑聲,由近而遠慢慢遠去。

被緊抱在懷的谷玲瓏無能為力,只能閉著眼任由任無怨帶離。希望將史能夠理解她的苦心,她剛剛那麼做,全是為了他著想啊!

激動的黑瀧將史被兩個人高馬大的隨從擋下,動彈不得。

「任無怨,我黑瀧將史今生今世與你沒完沒了!」衝不破隨從的阻擋,他緊握拳頭,氣急敗壞。

他知道,任無怨根本是針對他而來,就算今日避掉一場衝突,明天呢?兩人絕免不掉一場大流血。他該怎麼辦,勢單力薄的他沒有任何籌碼和他正面衝突。

黑道人嗜血,殺人放火可是他們的看家本領。黑瀧將史該如何與之對抗?

思緒輪轉至此,箝制住他的兩位隨從忽然動起手來,對他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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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3 00:10:56
第五章

好不容易將她帶離那男人身邊,任無怨總算鬆了口氣。

在未見到她之前,他擔心必須用最糟糕的方法帶走她。還好,這女人挺識相的,個性屈能伸。他對她更加激賞!

坐在車上,各懷心事地沈默著。自上車後,她不曾開口,也不曾正視他,而他深沈的眼卻不曾離開她的身影。

此時此刻,她那深不可及的心扉在想些什麼?面無表情的心神下又在念著何人?虛無縹緲的眼直盯著雨打的窗外,她的魂、她的心現在又落在何處?

那個男人身上嗎?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出,輕握上她的。

「什麼事?」她飄忽沈思的心神被狠狠拉回,她回頭側望他。

「我覺得我們兩人應該和平相處,畢竟我們是同一衽d線的合作夥伴,不是敵人。」他提議道。

「那又如何呢?」她懶懶瞧他一眼。他竟想主動改善和她的相處模式,可笑,她何德何能?

「對外,我得時常見血、開殺戒;對內,我自認沒必要這麼做。」既然利益點相同,他不願把她當敵人對待。

「很榮幸你把我當成自己人,我受寵若驚。」她語帶嘲弄。「只要你願意減少善意的保護,我們兩人的關係自然會有改善。」她不合作的悻度相當明顯。

「你這樣子,要我如何相信你會對探勘研究全力以赴?現在的你,巴不得我永遠解不開「天堂之卷」的謎底,是吧?」他的手撫上她的頰,冷灼的眼定著她的。

「工作是工作,我一向分得很清楚。」對於他的指控,她不認同。

「很好,我拭目以待你的工作表現。」他沈笑一聲。「為了表示我的誠意,從現在開始,只有兩名保鑣會暗中保護你,而且你完全行動自由,不會受到我的約束和監視。」他自以為施捨莫大的恩惠。

她面無表情,顯然對他的誠意不抱冀盼。

「只有一個前提,在這兩星期中,你必須住在我的地方。至於其他行動自由,我完全不會幹涉。」他撫著她的發,開出誘人的沲件。

「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你何苦拿這話題來消遣我。」她不著痕跡地轉移視線,落在那滂沱大雨的車窗外。

這男人夠危險、夠凶狠、夠血腥、夠自負。他何苦硬是要咬著她不放?

對他來說,她不足以構成威脅與誘惑。她沒有深沈的心機和他周旋,更沒有過人的美貌供他摘采。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她嗅聞得出來,她已成為他征服遊戲中的獵物。

只是,她不明白,他的掠奪遊戲是從何時開始的……

從龍山寺回來不久,雅希便見他抱了個女人。她祈福後的平靜心情瞬間破碎。

一進門,眼底映進她的身影。坐在客廳的雅希,慌張收回發呆的視線,倉皇站了起來,視線轉落在進門的兩人。

他的新歡就是這個女人?雅希不自覺地打量起她。

冷凝約五官、高挑的身材、眉宇之間的英氣,何時他的口味遽變,喜愛上這種冷豔高傲的女人?他向來不愛女人高傲自負的,不是嗎?打量的視線自兩人進門後不曾停過,滿腦疑惑隨任無怨的聲音被截斷。

「雅希,龍山寺好玩嗎?」他抱著玲瓏堂堂走進大廳。

「嗯。」雅希狼狽抽回審視的眼,直覺自己的無禮。如此大膽打量他懷抱中的新歡,萬一惹怒他,下場她不堪想像。

「放我下來。」谷玲瓏在他懷中出聲。

冷絕的聲音再次拉起雅希的好奇心,她偷抬起眼簾,小心翼翼地觀察玲瓏。

「還沒到床上,怎能放你下來?」任無怨顯然沒意願介紹兩人認識,二話不說,他抱著她往二樓的臥房去。

「我又不是病人,幹麼整天躺在床上?」留在耳邊的,是谷玲瓏的抗議聲。

有那麼一瞬間,雅希感到眼前一片黑暗昏眩。

任無怨的話字字敲碎雅希的芳心,那女人果然是他的新歡。他們才剛進門,竟然就急著上床……過去一年來,她從未見過他這麼急切地渴望和女人上床。這是第一次,卻令她如此招架不住,她的心好似被撕碎成千萬片、億萬片……

雅希抓著法式沙發椅上的把手,好讓自己不致昏厥過去。

早該知道今天這種場面她無法避免及掌控,面對這般衝擊,她該說服自己視若無睹還是一笑置之?此時此刻,她的心好痛好痛……

何時開始,她開始追逐他的身影、他的心,渴求他的眷顧、垂憐?她要如何來安頓自己的這份奢情?

她自知沒有資格愛上他的,無奈情絲纏繞,作繭自縛,癡心地等過一個又一個漫漫長夜,等那不願、不肯絕望的希望。

這其中的幽怨、哀傷、寂寞、掙紮,無悔的深情,纏綿的思憶,要如何才能使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知道?除非,她把這一顆心換給他,讓他親自體驗她的心,他才會明瞭這一份情有多深,愛有多濃,痛有多苦……

永夜拋人何處去,絕來音,香閣掩,眉斂,月將沈。

爭忍不相尋,怨孤衾。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晶盈淚水自雅希頰上悄悄滑落。

任無怨好不容易安置好谷玲瓏,一回到書房,司徒木便尾隨而至。

「老大,營地慘案有最新消息了。」他帶了一個大消息。

「喔,是嗎?」他挑眉,四平八穩地坐在牛皮椅上。

「慘案的幕後黑手是鬼組。」

「鬼組?」原本的面無表情起了變化。「這個消息正確?」

「是的,人證已經找到,對方招供了。」

「人呢?」他打從心底排斥這事實。

「死了。」

「警方那邊知道這消息嗎?」他揚眉。

「還不知道,小的等候老大指示。」

「鬼組現在由中村鬼雄當家,他何苦扯我後腿?」

「鬼組同樣覬覦成吉思汗的寶藏,他會出手,意料中之事。」

「道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死神以前說過這句話。」他陷入沈思中。

「你打算怎麼做?」

「我還能怎麼做呢?」他反問自己。「中村鬼雄應該還不知道我們已得到消息,不如將計就計,陪他演完這場戲吧。」

「老大,如果對手是鬼組,我們和谷玲瓏就更不應該待在這 ,台灣是鬼組的第二大勢力範圍,一旦久留定會出亂子。」

「在沒攤牌前,中村鬼雄還不敢對我輕舉妄動,倒是谷玲瓏,她的處境的確是危險了些。」

「應該說她身邊的人都很危險。」司徒木一語雙關地提醒。

「谷玲瓏這三個月來刻意和人群保持距離不是沒有道理的,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場和處境。」任無怨抽著菸,黑炯的眼透著深沈。

這是他為何硬逼她點頭答應的原因,早一點答應和他合作,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故意把她放在身邊,一定有你的道理啊。」

「為何這麼想?」任無怨揚眉。

「就如同我願意追隨在你身邊一樣,各有緣由。不同的是,這次我無法猜測到你的心思,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看重谷玲瓏。」

「如果我告訴你,我自己也不清楚,你會怎麼想?」任無怨搖搖杯中酒,自嘲道。

「那麼事態遠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司徒木蹙眉。能夠讓主子在短時間內思路不清,心神不明,除了愛情的魔力,別無二選。

「我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從何而來,只曉得得好好照顧她,不能讓她再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要是她不領情呢?」

「她沒有拒絕的餘地。」

耐不住心底對谷玲瓏的好奇,一等到任無怨自臥房離去,雅希立刻找了個藉口來到房內。

「谷……小姐,我幫你送衣服過來了。」敲過門後,雅希走了進來。

「你是?」谷玲瓏躺在床上,正在咒罵任無怨,待她一看見雅希,立刻半坐起身。

剛剛進門時,谷玲瓏便見到雅希了,看她的清純模樣不像是任無怨的女人,大概是他的近親晚輩吧。

「我是……」雅希吞吞吐吐,不知如何開口。

「如果你不方便說,就不必介意我剛剛的問題,當作我沒問吧!」見雅希滿臉為難,谷玲瓏索性不問,反正她也懶得探知。

「谷小姐……」

「你若有話對我說,就不必客氣了,這 又沒有其他人。」見雅希怯懦害羞的個性,谷玲瓏直翻白眼。

「我想知道你和任大哥的關係……」雅希問,鼓足所有勇氣。萬一她打探的動作傳到他耳邊,他定會惱怒,他向來不愛女人太過多事。

「關係?」聽到這兩個字,谷玲瓏怔愣了下。「你問我何那家夥的關係?」

那家夥?她竟然對任大哥如此稱呼。難道不怕他知道會生氣嗎?雅希難以置信地盯著她瞧。

「別這麼看我,我猜你誤會了。」谷玲瓏沒好氣地側趴在床,她猜錯了,這位看來弱不禁風的漂亮小女人不是他的近親,大概是他身邊的女人吧。這麼年輕……

「我誤會什麼?」一想到自己的心思如此輕易被看穿,雅希不免心驚肉跳。

「我跟任無怨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除此之外,別無關聯。」這下谷玲瓏可稍微放心了,至少那家夥不是沒有女人可供發洩戲弄,晚上她不必擔心他會寂寞難耐到爬上床找她麻煩。

「工作夥伴?」雅希睜圓了眼。「難道你也是黑道人?」她打量谷玲瓏全身的健康氣息。

「才不是呢,我是個考古學者,這次是非不得已才和任無怨合作挖墳。」谷玲瓏簡單解釋。如此清麗秀氣的佳人,待在那家夥身邊實在是太可惜了,真讓人感到不值。

「原來如此,那麼是我誤會了,剛剛看你和無怨大哥一起進門時的樣子,我還以為……」雅希不好意思地直道歉。

谷玲瓏比冷淡的外表來得平易近人。

「無所謂啦,誰叫我腳受傷沒法走路,被他吃盡豆腐。」谷玲瓏指了指纏滿紗布的腳踝,無奈地搖頭。

這女孩不但天真清純,還很容易相信人。這種單純的個性,要如何成為任無怨那黑道男人的女伴?他的深沈心機恐怕不是這小女人能招架的吧!

「你如果需要其他東西,儘管跟我說,我很樂意幫你的。」雅希真誠地表示。

「謝了。」谷玲瓏笑一笑,如此善良的女孩已快絕跡了,任無怨還能弄到一個,真有本事。

「任大哥他現在和司徒木在書房談事情,需不需要我幫你轉達什麼事情?」

雅希細心地問。

「轉達倒是不必了,不過我想打通電話。」谷玲瓏擔心黑瀧將史的情況,誰知在她離開後,那些家夥有沒有動手傷害他。

「這邊的電話是無法自由打進、打出的……我去幫你問一問。」說著,雅希便要轉身。

「不用了啦,連打個電話都還這麼麻煩,我看算了。」谷玲瓏揮了揮手作罷,反正這地方她也不打算久留。

說完,谷玲瓏半坐起身脫下身上的白T恤,動作迅速地換上雅希拿來的衣物。

「這是我的衣服,所以小了點。」雅希紅著臉,谷玲瓏竟然在她面前換衣,真是大方率性。

「沒關係,反正是一件式的寬鬆洋裝,沒有差別。」谷玲瓏望著身上這件雪紡紗的淑女裝,輕柔飄逸的感覺讓她似乎也感染到雅希的溫柔。

任無怨和這女孩真是絕配,這兩人一火一水,一個火爆霸道,一個柔情似水,個性絕對互補。如果換成自己和任無怨,兩人鐵定整天吵翻天。

「那麼你好好休息吧,我不吵你了。」雅希安安靜靜地退出臥房,一如她縹緲虛無的個性。

鬼組起源於關西大阪地區,以白底藍字的「鬼」字為組徽,是日木典型的傳統黑道,當代領導者為年屆五十三的中村鬼雄。

和大多數的黑道一樣,鬼組以企業化的經營理念來管理旗下產業,所屬的組產不出酒店、電子遊樂場、賭場、賓館、仲介業……等等。在中村鬼雄保守中求冒險的觀念下,鬼組的組織規模慢慢擴大,人數與日俱增。今日,鬼組已成為關西地區數一數二的黑道之一。

在日木,鬼組的整體規模雖敵不過神德會,其影響力卻也不容小覷。尤其近年來,中村鬼雄極力擴充組織,展開其積極東進的野心。

為了龐大的組織擴充經費,他更是將目標放在近來黑道相當熱門投資的考古事業上。

中村鬼雄和任無怨有過幾面之緣,在大多數的公開場合上,關西勢力的鬼組對神德會算是相當效忠,而任無怨對中村鬼雄那種關西男兒率直豪爽、講義氣的個性也是相當欣賞。兩人雖不熟識,近五年來兩組織倒也相安無事、和平共處好一段時間。

當然,任無怨不是省油的燈,五年前他剛接任神德會總部會長一職時,他便相當清楚所有黑道中,最有資格及可能成為敵人的,非鬼組莫屬。果然五年後的今日,中村鬼雄終於按捺不住、開始蠢蠢欲動……

「無怨老弟,難得你百忙之中還會想到我這個老頭子,真是意外。」任無怨

驟然拜訪的消息,引起鬼組極大的震撼。

「你言重了,前輩。今日晚輩忽然拜訪,不便之處,敬請原諒。」縱使是黑道上叱吒風雲的人物,在年長二十載的中村鬼雄面前,任無怨仍不失晚輩應有的禮節。這一點,讓道上人相當欽佩。

「能勞動老弟親自前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吧。」中村鬼雄豪氣十足地坐在自家和室屋內,以盛宴款待對方。

「不是要事,當然不敢前來。」任無怨的悻度相當謙遜、冷絕。一老一少,一個年輕氣盛、意氣風發;一個老謀深算、精明過人,兩人那不怒而威的迫人氣息充塞四周。

「任老爺近來如何?應該還是老當益壯吧。」中村鬼雄替任無怨斟酒,以示歡迎之意。

「我已經很久沒和家 聯絡了。」任無怨接下酒杯,為中村鬼雄遠離話題感到不悅。

「聽說這幾天你去了台灣,是為了埃及的憬勘計劃而去?」中村鬼雄善於察言觀色,出生於黑道世家的他當然知曉任無怨此行的目的。

「這是我今天特意拜訪的原因。」任無怨開門見山地道。「我希望前輩不要插手我方埃及的研究計劃,以免讓神德會感到為難。」

「我對「天堂之卷」沒興趣,你不是不知道。」中村鬼雄精銳的眼轉為深沈。

「而我對「成吉思汗之墓」同樣沒興趣,照理說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任無怨若有所意地沈笑一聲。

「向來如此,不是嗎?」中村鬼雄笑 藏刀地反問。

「最近聽到消息,因為蒙古探勘營地慘案,神德會替鬼組背了一個黑鍋,晚輩特來求證。」任無怨語氣是嚴肅的,不容欺瞞地強硬。

「慘案那件事情我也聽說了,很遺憾,你想求證的人應該是白氏企業的白荷才對,怎麼會找到我這兒來了。」中村鬼雄不動聲色,依然堆著笑臉。沒想到神德會的消息如此靈通,他以為對方永遠找不出真正的幕後黑手,真是失算。

「喔,是嗎?這就是你的答案?」任無怨緊握手中的小酒杯,心底已有決定。

差不多了,是該和這老頭算總帳的時候了。心底那深藏忍耐了二十年的怨憤,是通通該結束的時候了。

「我的回答沒有必要說第二次。」中村鬼雄老神在在地直盯著任無怨。

這小子果真不是省油的燈,頗有死神的風範。

前任神德會老大死神看人的眼光向來奇準,他挑中的接班人,等於是他的沔身,論實力、戰力、智力皆不輸於死神本身,所謂青出於藍。

「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任無怨站了起來,將手中的清酒杯捏碎。

「老大……」一旁的司徒木鐵青了臉。

「碎杯如碎盟,從今以後,神德會和鬼組一刀兩斷。」任無怨冷冷地將手中碎杯往桌面上一丟,祭出斷盟令。

「你這是自尋死路,年輕小子。」中村鬼雄冷哼一聲,完全無動於衷,有著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魄。

「很好,就看看誰先進棺材。」任無怨狂笑一聲,從容不迫地步出鬼組老巢。

聽著漸行漸遠的狂笑聲,屋內的中村鬼雄緊握雙拳,手筋突起。滿是風霜的幹練臉龐上充滿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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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3 00:11:29
第六章

「真難得,那家夥竟然不在?」當雅希拿著餐盤送早餐到房內時,谷玲瓏意外得知這個消息。

「是啊,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聽說無怨大哥昨天下午就回日本了,我原以為他只是要出去談生意罷了。」雅希將手上的餐盤放好後,順便拉開厚重的窗簾,讓冬天的溫暖朝陽灑進屋子。

此刻,東京應該快下雪了。雅希望著窗外,一顆心早已隨著任無怨飛回日本。

他,為何不帶她一起回去呢?沒有他,她留在台灣有何意義?雅希不自覺地低歎一聲。

「那家夥也會作生意?混黑道的作什麼生意?」谷玲瓏將雅希的憔息全看盡眼底,卻故意視而不見。不用想也知道,雅希的憔息因何而起。除了任無怨,不會有第二人了。

「無怨大哥和一般的黑道完全不一樣,他是我見過的黑道分子中最有魅力內涵的。」雅希將視線自窗外收回,回到床畔。

「有魅力、有內涵的男人我見多了。營地的工作夥伴大都是碩士以上的學曆呢!而且個個有個性,溫文儒雅、熱情豪邁、天真善良……各種類型都有。」

谷玲瓏望著眼前豐盛的日式早餐,食指大動。任無怨那家夥不在,讓她心情大好、胃口大開。

「黑道的人不一樣,大部分黑道分子都是很殘酷無情的……」雅希見谷玲瓏一派樂觀的模樣,心底湧起一陣酸楚。

這個女人顯然對任無怨毫無興趣,這種心無所屬的灑脫性格,正中任無怨下懷,他向來不愛死心塌地的女人,個性難馴的女人才能燃起他征服挑戰的慾望。

「黑道的人我是不瞭解,也不想去瞭解,不過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黑道就是人渣的代名詞,是社會的惡瘤、國家的米蟲。」谷玲瓏喝著味噌湯,滿臉不屑。

「才不是呢!無怨大哥不是這種人。」雅希急著辯解。

「你是他的女人,當然替他說話。」谷玲瓏眼底藏著瞭然。這可是兩人見面以來雅希第一次說話足夠大聲。

「我……才不是他的女人……」雅希垂下眼瞼,聲音又轉回細小。

「你不是他的女人?」谷玲瓏從食物堆中抬起頭。「難不成你是他妹妹?」

這話當然是她瞎說的。

「不是……我什麼也不是。」雅希的神情更加黯然,螓首低得無處可躲。

「你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吃?」谷玲瓏向來心軟,她不忍見雅希益發落寞,也就不忍再追問了。

「我吃過了,你慢慢用。」谷玲瓏的話打翻了雅希積忍多時的堅強和脆弱,還來不及轉身離去,淚水便已潸然落下。

「等等……」谷玲瓏出聲喚住雅希,並隨手移走眼前的餐盤。

雅希停下腳步,背對著她。

谷玲瓏忍著腳痛滑下床,一拐一拐地來到雅希面前。

「我不清楚你和任無怨之間的關係,但我看得出來,你相當傾慕任無怨。」

谷玲瓏拉著雅希的小手。「如果你真的喜愛那男人,就應該信任他,並且讓他知道你心底的感受,而不是默默承受愛上後所帶來的痛苦,那對你並不公平啊。」

谷玲瓏為雅希心闞,感到委屈。

如果任無怨真值得雅希真情以待,她就該有勇氣表達心底的感受,不能就因為她為他葬了心,活該得忍氣吞聲,含淚吞下備受冷漠的痛苦。

「你……怎麼知道……」雅希訝然抬起滿是淚水的臉蛋,愣愣地望著谷玲瓏。

「這沒什麼,我天生就有解讀別人心事的能力。」谷玲瓏將雅希摟進懷中,柔聲安慰她。

這女孩水汪汪的眼睛寫盡悲哀和無奈。唉,任無怨這家夥真是混蛋!傷了如此純真的少女心。

「谷小姐……」此時此刻,雅希之前對谷玲瓏的成見和妒意消失無蹤。谷玲瓏是個相當熱情坦率且善解人意的女人。任無怨會待她特別,不是沒有原因的。

「雅希,叫我玲瓏就行了。」谷玲瓏替雅希拭去眼眶邊的眼淚。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雅希一臉訝然的仰起臉。

「昨天進門時,那家夥不是問你龍山寺好不好玩?還喚了你的名字。」谷玲瓏笑著反問,她終於將雅希的敵意解除了。「你今年多大?怎麼和任無怨認識的?」

見雅希楚楚可憐的模樣,她決定幫助雅希。

「我……快十八歲了。」雅希訥訥地回答。

十八!谷玲瓏微蹙眉頭,那家夥真是摧殘國家幼苗。

「我爸爸從年輕時就是黑社會的小混混,直到一大把年紀了都還只是別的大哥的小跟班,沒有混出任何名堂。他好賭成性,嗜酒如命,經年累月沈迷於賭博和喝酒。直到有一天,爸爸終於因為積欠大筆賭債被黑道的人追砍到家中,家付不出錢,最後我便被那些人帶到酒店,賣給了店家,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她硬著聲,淚水又輕輕掉落。

「所以我說黑道就是人渣,沒一個仔東西。」谷玲瓏替雅希抱不平。

聽到雅希淒涼的身世,谷玲瓏頓覺自己的幸運。雖然一出生便被母親拋棄,至少她還有黑瀧家的關愛,將史的父母待她如親生兒女般,讓她不曾欠缺正常家庭的溫暖和親情。比起雅希,她是幸運多了。

「因為我的抵死不從和反抗,讓酒店傷透腦筋,所以他們把我關在一間房間 ,並把我折磨得半死。到最後我忍受不了,準備乘機逃脫,並決定萬一逃脫不成將以死代表我的決心,就在我乘機逃出酒店內的小房間,並被一群保鑣追打的時候,我無意中闖進一間VIP包廂,無怨大哥就是當時撞見的。當時他正和其他人來酒店消費,而我則是狼狽不堪的闖入……」

「是他救了你,所以你才沒被那群保鑣逮回去受罪?」谷玲瓏萬萬沒想到她的故事竟如此曲折,富戲劇性。

「嗯,可能是看我模樣太難堪了,無怨大哥便出手幫我。那家店是鬼組管理的地盤,按照行規他是不能直接帶我走的,但他卻那麼做了。後來,聽說鬼組因為這件事情和神德會鬧得不愉快,最後還是鬼組的大老出面安撫下遊組織,總算才平息這場風波。」雅希回憶著當時的情景,往事曆曆。「後來無怨大哥不但幫忙我那不成材的老爸付清債款,還出錢讓生病的母親住院,而且就連弟妹的生活費、學費,他都一併伸出援手。無怨大哥對我們的恩情,我是一輩子也還不了了。」

「所以為了報恩,你就自願留在他身邊,供他差遣?」谷玲瓏依然無法明白雅希留在他身邊的原因。

「起初是因為那些鬼組的人還不肯放過我,所以家 經常受到他們的騷擾,後來無怨大哥知道這件事,便要我住在他的地方,如此一來,那些家夥也就不敢造次了。一個月後事情已經平息,無怨大哥要我回家,但我執意不肯,以想報恩為由,硬是賴在他身邊。而無怨大哥以為我心底仍對鬼組懷有恐懼,也就默許我的無理要求了。」雅希的語氣充滿感激,字字真誠,真情流露。

「你雖然和任無怨住在一起,但卻不是男女關係,這要讓人知道了,沒人敢相信。」谷玲瓏如此認為。

「無怨大哥一直把我當成妹妹般照顧,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不曾帶我出現在公共場合,對於我和他同在屋簷下的事情,他一直刻意保持低調。就連他身邊的女人,也以為我是家 的女傭。」一想到他不曾間斷的床伴,雅希就感到心痛。

「你一個人在那個屋子 ,一定很寂寞。」谷玲瓏可以感受雅希寂寞的心緒。

「只要能在無怨大哥身邊,我就很滿足了。縱使他不愛我,心 想的是別的女人,我也無所謂。」從被賣入酒店到遇見任無怨,進而愛上他,這些日子來的生活變化,令雅希的心早已蒼老、絕望。

「你還年輕,外面的世界不但寬闊更充滿希望,你不該把自己關在心牢中。」

谷玲瓏一語道破心底事。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無怨大哥……」雅希搖頭,淡淡一笑,眉間儘是化不去的新愁。

谷玲瓏深深明白雅希對任無怨的情感,不是三言兩語可化解,於是她沈默下來,心底湧起沈重的無力感。

雅希的個性是內向害羞的,但雅希面對感情的勇氣卻是坦率真誠的,換作是她,她根本無法如此坦然的對人表達心底的真情感。說來可悲,二十六年來,她尚未真正深愛過一個男人。她很清楚,一旦女人奉上了真心,便會失去自己的靈魂,成為男人的愛情俘虜。

女人一旦葬了心,隨之而來的便是葬心後的痛苦。她不樂見失去靈魂的自己,因此一直死守心扉,從不讓人踏進一步。就連將史,也是他心扉門外的拒絕戶。

嚴格說起來,她這個觀念先進、獨立自主、作風豪爽的現代女,還比不上雅希這小女人來得勇敢堅強。充其量,她自己只是個不敢面對感情的膽小鬼罷了……谷玲瓏苦笑一聲,無奈且心闞地靜望淚容滿面的雅希。多情自是多沾惹……梨花欲謝恐難禁。

「老大,你何苦和中村鬼雄撕破臉,就算他真的在蒙古慘案扯你後腿,現在也不是和鬼組稱敵的時機,你這麼做,只會替自己惹來一身腥。」司套b木跟著任無怨離開鬼組總部,在前往機場的路上,他寒著臉詢問。他真是愈來愈不瞭解任無怨近來的作為了。

「和鬼組終究要攤牌,只是遲早問題。」任無怨面無表情地望向車窗外。

寒冷的街道上到處張燈結綵,充滿白色聖誕氣息。歡樂平安的節慶一到,就連任無怨的心也心不在焉起來……

「老大……」司徒木怔愣住了,好久好久他不曾見過任無怨這種出神發呆、魂不守舍的表情。

「停車!」任無怨忽然開口。

於是車子平穩地在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邊停了下來。

「老大,機場還沒到。」司徒木的神情繃得老緊。身為任無怨的泫身保鑣,他有責任維護他的人身安全。

「我想買個禮物,跟我一起來。」任無怨緩緩走下車,片刻不停留。

「買禮物?你想買什麼東西吩咐一聲就行了。」司徒木跟著下車,快步追上任無怨的步伐。

「我想挑的東西,別人買不到。」任無怨冷冷走在十二月的大阪街頭,挺撥俊朗的黑色裝扮再再吸引路人的眼光。

高挑俊撥的身材襯著高領的灰色西裝長褲,輕柔保暖的喀什米爾羊毛長大衣烘托出他的與眾不同,從頭到腳的一身名貴行頭,更增添他尊貴的王者風範。如此集風火於一身的黑色男人,要人不多望一眼也難。

任無怨毫不理會擦肩而過的種種目光,他自顧自地走著,直到一間古董店前。

「老大,你要買禮物送給誰?」司徒木無法相信,誰值得任無怨親自挑選這一份心意。

「玲瓏。」任無怨二話不說地走進店內,腳步停在一隻玻璃櫃前。

古董店內古物雜陳,各式各樣的古物陳列在店內,或披掛或靜躺。充滿古老風格的店家,彷彿停滯了時光的輪轉。

司徒木聽到了這個答案,便不再開口,驚愕之餘,他明瞭多說無益。

「客人好眼光,這只中國元朝年間出產的古玲瓏是玉之上品,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隻了。」店家老闆相當年輕,昏暗不明的燈光下,全身上下那中國民族風的衣著,充滿神秘感。

「這只古玉鐲就叫玲瓏!」任無怨揚眉,伸手接過年輕老闆遞來的鐲子。

「所謂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瓏地。若客人能夠成為這只古玲瓏的主人,一定是上天的闔意安排。」老闆的文學修養和口才倒是挺不賴的。

「就算不是上天安排,我也會成為它的主人。」任無怨撫著手中這只溫潤圓滑、透晰晶亮的古玉鐲,顯然對它相當鍾愛。

「既然如此,玲瓏就是先生的了。」店家老闆呵呵一笑。「是要送佳人的吧!需要特別包裝起來嗎?」這年輕人的容貌相當特異,一臉落腮鬍遮去大半面孔,眼神卻精炯得發亮。

「不用。」他搖頭,示意身旁的司徒木付帳。

「老闆,這隻玉鐲多少錢?」司徒木掏出身上的支票本。

「一億日圓。」年輕老闆語出驚人。

「什麼?你開黑店搶錢!」司徒木怒目相向,這家毫不起眼的破店怎會販售如此天價的東西?對方一定是刻意抬高價錢。

「客人,這只古玲瓏是無價之寶,這種價錢對它算是汙辱。」年輕老闆一副不捨割愛的神情。

「木,付錢就付錢,誰要你囉唆!」任無怨可是大氣不喘,冷冷丟下話後,他帶著玉鐲跨步離開。

「你就不要讓老大知道這玩意見是假的,不然他鐵定轟了你這家店。」司徒木狠狠丟下簽好的支票,冷聲警告。

這種來路不明的古物,在尚未鑒定之前,誰知是真是假?就憑著「古玲瓏」這三字,就讓老大眉也不皺地砸大錢買下它,真讓人感到不值。

「那只古玉鐲可不是普通的寶物。」老闆沈笑一聲,對司徒木的威脅不為所動。

「用人間的有形財物換取一段千年情感,你說值不值?」年輕老闆若有所意地看著司徒木。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總之你不要耍花樣,不然你這條小命還有這間破店絕對難保。」他凶狠地撂下話,頭也不回地離開店內。

「縱使經過千年輪迴,緣定的情分終究逃不了。」一身神秘感的年輕老闆撫著下領轉瞬間消失無蹤。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瓏地。就連老天爺也不願袖手旁觀地當起月下老人來了。

「玲瓏姊,無怨大哥回來了。」雅希興奮的聲音直入玲瓏耳畔。

「咦,怎麼這麼快?」谷玲瓏從書本中抬起頭,聲音充滿失望之感。

這家夥離開不到二十四小時,怎麼一晃眼就回來了?現在還沒到晚餐時間呢,看來她今晚別想好好吃一餐了。

谷玲瓏索性將手上的書本往地上一丟,直撐著下巴坐在窗畔,原木看書的好心情全被這消息搞亂。

「怎麼,巴不得我永遠不要回來?」她失望的聲音才剛落下,任無怨便出現在房門口。

「無怨大哥……」雅希回過頭,被他這麼快的動作嚇了一跳。才見他下車,怎麼一會兒就上二樓來了。

「雅希,什麼時候你也變得喜愛通風報信?嗯?」他的視線僅掃她一眼,隨即走進房內。

「我……」雅希咬著唇,心 慌亂地不知所措。他一定因此而討厭她了……

「出去,這 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他冷冷下令,整個人往太妃椅坐下。

雅希不敢吭聲,只能含著淚水乖乖轉身……

「等等!」谷玲瓏出聲喚住雅希,沒好氣地滑跳下窗台。

乖乖!這一輕跳,又讓她的腳扭了下,唉,她總是輕易忘記傷腳的存在。

皺著眉,她一拐一拐地走來雅希面前。

「我們的午茶時間還沒結束呢,怎能說走就走?」她拉住雅希的手,故意和任無怨唱反調。

「可是……」雅希的眼神越過她身後,怯怯地落在那男人身上。只見他翹著二郎腿,眼神狂野地看著谷玲瓏。

「沒有可不可是的,我可不喜歡留下那一大壺花茶和餅乾自己享受。」谷玲瓏的情緒顯得不佳。

她的不滿來自雅希的唯唯諾諾,以及他的殘酷霸道。

「我還是先出去好了,等無怨大哥同你說完話,我再進來。」雅希終究還是屈服於這男人的無情,與其被他嫌惡,她甯可得罪谷玲瓏。

「你……」見雅希轉身離去,她一時也找不出任何話語留人,就這麼眼睜睜見雅希含著淚水關上房門。

「看不出來你還有多餘的熱情來行俠仗義。」一旁的任無怨翹著腿諷譏道。

「蟑螂就是蟑螂,趕都趕不走。」她才懶得理他,不得已越過他面前拐著腳走回窗台邊。

誰知她才走沒兩步,任無怨忽然半路攔截下她,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裏。

「喂,你幹什麼!」她抗拒著。

「閉嘴!」任無怨抓住她胡亂揮動的雙手,熾熱的唇覆上她的,封吻住她憤怒的抗議聲。

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谷玲瓏根本來不及防備。他的唇如炎焰般炙熱,強力索求著她的回應,十足的霸道和佔有。

而鼻息間的熟悉男人氣息淹沒她的神經,她根本無法思考和抵抗,只能任他侵略、滿足。

他不停吻咬她的唇,交纏她的舌,非得逼她作出回應才可罷休。

「放……開我……」幾個含糊不清的字眼自她唇間斷續喃出,這是她棄甲曳兵前的最後掙紮。

任無怨完全不理會她的抗議,他要征服她,要她自口中發出臣服的呻吟,要她為他展開炙熱的雙腿,要她主動愛他,要她孕育他的小孩……

他狂野地吻著她,探索她的唇、她的齒、她的舌,吻得激烈、徹底又飢渴……

天,她無法呼吸,這男人吸盡了她的力氣,她感到全身發軟,只能無助地攀附在他懷中,急促地渴望獲得新鮮空氣。但是她愈加渴望擺脫他,他的侵略便更加狂蕩、無法無天。

她感到腦部缺氧,全身好似燃燒起來……

「夠了……」她開口懇求,語氣早已軟化。

見她滿臉通紅,可憐兮兮地渴求新鮮空氣,他這才滿意地鬆開他緊抓的手,離開她誘人的唇。

他沒有說話,只是低望她那被吻咬得紅腫的唇,及滿臉通紅的炙熱臉蛋。他的手仍緊抱著她,來回愛撫著她的背脊,不讓她離開他的懷抱。

「我恨你。」谷玲瓏咬著唇,依然氣息急促地攀附著他的頸項。她無力抵抗,只能將螓首深埋在他懷中,不讓他見她難堪的模樣。

她竟然對他的吻有所反應和渴求!她恨恨地自責著。雖然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但她不允許自己敗在這男人手中,被他的激情征服……

「除了恨我,你還在想什麼?」他撫著她的發,愛極了她窩在他懷中嬌柔模樣。他只允許她的嬌柔為他展現,其餘的男人休想沾惹一分。

「你的技巧太差了……」她抬起故作鎮靜的臉,冷冷譏笑他。

「喔,是嗎?跟那個家夥比較呢,黑瀧將史?」她的話讓他的眼神轉為深沈,難道她不明白,他是禁不起她這般刺激的。

「我……怎會知道,你弄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不是技巧差是什麼?」她心虛地迴避他的眼,懼怕他眼底深沈的慾望。

不對,完全不對,他和她的關係不該演變成這種地步的。她怎能任由他予取予求,胡作非為。她不是雅希,並沒為他葬了心,她還有能力可以抵抗他的。

但……在他熾熱的懷中,她卻動也動不了。

「那是你的身體在回應我的吻,才會令你感到窒息。由此可知你對男女之事,根本一點經驗也沒有。」他半取笑、半心喜地將她抱起,放在床上。

之前的猜測和妒意根本是多餘的,這小女人純潔無瑕得如白紙般,根本無庸擔心她和黑瀧將史之間的曖昧關係。

「我們兩人只是工作夥伴,你不能如此待我。」她被放在床上,他那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讓她覺得自己是一隻待宰的恙羊。她想起身,卻被他的雙手穩穩壓住,動也動不了。

「工作夥伴只是藉口,我想要的不只是你腦袋中的東西,你應該很清楚。」

他彎下身來,一手箝制住她,另一手則解開自身的高領襯衫,胸前扣子一解開,健碩性感的胸肌一覽無遺。

「為什麼是我,我不明白,你身邊的女人那麼多……」面對他那該死的壓迫感,她緊張得全身僵硬。

「我身邊的鶯燕雖多,卻沒一個是我所想要的。」他相當滿意她的心慌和無助,於是他彎下身來,開始輕咬她的粉頸。

「不對,你身邊的女人才有能力在床上取悅你,我的專長是考古學,不是床上功夫。」她試圖推開他龐大的身軀,卻徒勞無功。

他的唇啃吻著她的頸、她的耳畔,溫熱的呼吸聲沖刷著她,方才稍稍平息的激情又莫名其妙地輕易被點燃。

「你以為我只想要你的身體嗎?」他抬起頭來,略帶嚴肅地低望她。

「不是嗎?」她別過頭反問。「難不成你還需要男歡女愛的情感?」她嘲諷。

這男人真貪心,肉體的玩弄滿足不了他的野心,竟然還進一步索求男女情愛。他非得將一個女人的自尊與信心完全踐踏才得以滿足?失去肉體已夠糟了,她無法想像若失了心,該如何活下去……

「我要的是這個……」他伸出手,解開她的衣扣,探入衣襟內。

她花容失色,全身激起一股心驚的戰慄感。

他的手覆在她胸前的渾圓小丘上,緊緊捏揉住。

「我不但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他俯下身來,灼熱的唇低覆在她挺立的丘峰上。

「不……」像是觸電般,她整個人拱了起來。本是推擋的雙手,在如海中漂浮的困境,竟轉而緊抓住他的臂,尋求更大的解放感。

「這麼敏感。」他吻了又吻,直至她的圓丘雙雙挺立。

吸吻的同時,他溫熱的掌在她身上四處遊移,企圖點燃她身上的每一 慾火。

她的手則死命地緊掐他的肩膀,無法放鬆。

該死,難道她就這麼失身給他,毫無抵抗能力?迷惑的她完全無法思索這個問題,就在她猶疑該不該全身而退的同時,他的手已滑至她那修長結實的大腿內側。

「不!」她叫了出來,伸手制止他的進一步侵犯。

「現在才喊不,已經來不及了。」他暫縮回手,迅速脫去自身的襯衫,並解下腰際間的皮帶。

「我的心不可能給你的,你別費力氣了。就算你強迫我,也只能得到我的人,不可能逼出我的真心。」她趁他脫衣的空檔,整個人直往床角縮躲去。

他征服不了她,她絕不讓這男人征服……

「在我還有耐心之前,乖乖過來把我的褲子脫了。」他故意丟了道難題給她,樂見她手足無措的糗樣。

「不要!」她一口拒絕。拒絕的同時,雙手死命抓著床單,就在他解衣的萬分之一秒間,她忽然清醒,沒有愛情基礎的性愛不是她最排斥的嗎?她差點迷失在他充滿挑逗的激情中。

她決定,一定要抵死不從。

「你似乎想到了什麼,才會有這麼凶的眼神。」他上了床,雙手拉住她的小腳踝,硬是將她從床頭拉回床尾。

「我的還沒好……好痛……」她皺著臉哀叫道,根本無從抵抗起。

「等一會兒你才會知道什麼叫作痛。」他邪笑一聲,撩起她的連身裙擺褪至腰邊。

她那僅著下半身誘惑著他的視線。美麗的腿部曲線及純白色內褲的組合,是令男人失去理智的根源。

谷玲瓏大感不妙,這次真是插翅也難逃了。她閉著眼,不忍目睹地別過頭去。

他挑逗她,用手指勾起她的小白褲,準備褪下……

「玲瓏!玲瓏!」

忽地,一陣慌亂喊聲打擾了兩人的激戰。

是將史!谷玲瓏睜開眼,一個不祥預感隨之跳入腦海中。

「專心點!別分心。」任無怨顯然也聽到了喚聲,但他沒有中斷遊戲的意願。

「放開我,我要下樓去。」她抗拒著他的繼續侵犯,神情變得蒼白無血色。

「你若真想黑瀧將史平安無事,就該乖乖聽話,不要試圖惹我生氣。」他已失去耐性和她玩遊戲,現在他只想讓她屬於他,與她結合為一。

「玲瓏!玲瓏!你在哪 ?」

黑瀧將史淒慘的喚聲再起,這次感覺更近了。

「如果你不希望合作破裂,就別擋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和力氣,她狠狠推開他,自他強硬的勢力中逃出。

很意外的,任無怨並沒有阻止她的閿離。他側身躺在床,如獵豹般的注視她的一舉一動。

谷玲瓏心急地拐著腳滑下床,一跛一跛地走到房門口,並隨手扣好胸前鈕扣。

才一下樓,一團混亂的場面映入眼簾。

黑瀧將史全身是傷地半倒在廳中,雅希則一臉慌張地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司徒木冷漠地站著觀看,全然不插手。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谷玲瓏邊喊邊忍著腳痛步下樓梯。

「玲瓏,你沒事太好了……」黑瀧將史看得出只剩半條命,他奄奄一息地牛躺在地,由雅希遮護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見他傷痕纍纍的可憐樣,她的心燃起一把怒火。

「玲瓏姊,這個人說是你的朋友,執意要進來,結果在外面和保鑣們起衝突,司徒木放他進來,要他在大廳等,但他不肯,結果就被打……」雅希紅著眼解釋。

「將史,你要不要緊?」谷玲瓏衝到他面前,蹲下身扶抱起他。他身上的大小傷痕多得數不清,新舊皆有,看得出對方出手的狠勁。

「玲瓏,別跟這些黑道在一起,昨天你離開後,他們把我狠打了一頓,我本來想早點來救你的,身上的傷卻讓我拖到現在才來,你……要不要緊?」將史躺在她懷中,他半撐著眼見她衣衫淩亂的模樣,心如刀割。

「我不要緊,你別擔心,我立刻送你去醫院。」谷玲瓏壓抑住心中的憤怒,只求他平安無事。

「你們以為這 是賓館,任由你們來去自如?」任無怨的聲音出現在旋轉樓梯上,只見他光裸著上半身,慢條斯理地步下階梯。

罪魁禍首一出現,谷玲瓏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怨。

「人都被你們打成只剩半條命,你還想怎樣?昨天我已經願意乖乖跟你回來,你為何還不放過他,唆使部屬出手傷人?」她蹲抱著奄奄待斃的將史,神情冷厲地質問。

「我想怎麼做,並沒有跟你報告的必要。況且你自身難保,難不成還想拯救老情人?」他緩步來到兩人面前,望見她的憂心和擁抱,眼底有著妒火。

「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卑鄙,你簡直卑鄙下流得不可言喻。」她緊握拳頭,理智和怒火交戰著。

「再說一次!」他的黑眸轉為深沈,赤裸的上身肌肉緊繃。

「要我說一百次也行。」她放下將史,站了起來。「混黑道的沒一個是好東西,而你是其中最差勁、最卑鄙無恥的!」迅雷不及掩耳,她賞了他一巴掌。

現場的氣氛瞬間凝住!

在場的司徒木、雅希、將史及其他隨從部屬,莫不屏住氣息、驚愕不已,尤其是雅希,她無法想像一旦她惹怒他所產生的後果。

任無怨懾人的眼轉為陰沈不定。他一把抓起她的手,好似要扭斷般殘暴。

「你有膽打我,就該有膽承受惹怒我的後果!」他抓著她的手臂,二話不說的準備把她拖上樓。

「放開我……」她想抵抗,卻力不從心。他抓她抓得好痛,根本無法還手。

「放開玲瓏,不要碰她。」將史拉住他的腳,死拖著他。

「礙事的家夥!」任無怨一腳踢開他,毫不留情。

「將史!」玲瓏見將史被狠踢一腳,心都碎了,她的憤怒更是火上加油。

「你不是人,你連人渣都不如!」她無法掙脫他的箝制,只能破口大罵,吐他口水。

「你……真的找死!」他伸手抹丟臉上的唾液,神情難看至極。

二話不說,他粗魯的拖她上樓,拖進臥房。

「無怨大哥……」雅希很想幫助玲瓏,但她又沒有勇氣忤逆他。

她不曾見過他為女人如此發火,這是第一次。盛怒之下的他,如炎談焰炙燙,任何人一接近,只有玉石俱焚的覺悟。

「玲瓏……」將史趴躺在地,說出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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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3 00:12:06
第七章

「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快說!」他拖她進入房間後,狠狠地將她丟在床角下。

「廢話少說,今天栽在你手中,算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她咬著唇,恨恨看著他暴怒的神情。

她可以感受到他熊炙的怒火。剛剛在大家面前打他一巴掌,令他顏面盡失,他是有理由生氣的。

「上輩子?我可不認為你記得上輩子的事情。如果你記得,你不會對我如此寡情。」他將她捆綁在床柱邊,憤恨地看著她。

「如果我們前世有所交集,我一定會喝下一百碗孟婆湯,像你這種男人,我死都不要記起。」她故意激怒他,眼底卻含著淚水。

見他如此蹂躪她,她的心好痛好痛……為什麼,為什麼兩人會演變成這種局面?她並不真討厭他,他的作為卻傷了她的心,她不該相信他的,真的不該……

「有幸認識我,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他拿起方才擱在地上的皮帶,咻地朝空中甩了甩。

他要鞭韃她?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這男人不是人……她顫著身,大口吸氣。

「知道害怕了?」他的嘴角揚起邪惡笑容,緩緩逼近她。

她眼底的恐懼澆熄他的怒火,這女人也有知道害怕的時候。

谷玲瓏不吭聲,只是咬著唇別過頭。

「開口道歉,我饒你不死。」他蹲下身,握著皮帶的手硬是抬起她下領。

「蒙古營地那十三條人命你都可以下得了手,多添我這一條冤魂又何妨。」她不肯向他屈服,高傲的自尊逼得她再痛、再苦也要在他面前撐住。

「我告訴過你,蒙古慘案不是我下的手。」他抓著她的臉蛋,深沈的黑眸重燃怒火。可惡,她還是不相信他……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她寒著臉反問,淚水硬是被他激了出來。

他抓她抓得好痛、好痛。

「告訴我,你要如何才會信任我?」手中的皮帶輕輕劃過她頰,他逼她逼得無處可逃。

「我……」她怔然了,被捆綁住的雙手因掙紮而勒出血痕。他何必如此在意她的看法?對他來說,她的立場不值得如此對待。為什麼……為什麼他一定要她相信他?

「說話啊,我要你的答案!」他加緊手勁,視線落在她掛滿淚痕的臉蛋上。

為何她不明白,只要她絲毫在意他,只要她不再惡言以待,只要她相信他,他哪捨得如此待她……

愛她都來不及了。

「我的信任對你來說有何價值?你要我相信你,那對你我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我們兩人的關係存在於合作的基礎,現在是你自己打破這種關係,並且逼我違背承諾。」她冷笑一聲,反唇相稽。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陰沈的眼勾著她的。

「我要退出埃及的研究計劃,像你這種人,我不屑合作。」她鼓起勇氣說出決定,這話一出,她已有受死的覺悟。

「你要退出?」她的話湮滅他的猶豫,引爆他的怒火。「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

神德會豈是任由你玩弄反悔的對象。」他瘋狂地撕裂她單薄衣衫,完美無瑕的肌膚此時在他眼底竟如此諷刺。

她不但人不屬於他,就連心也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上,她令他妒嫉得發狂、妒嫉發瘋……

他得不到的東西,別的男人也休想得到。任無怨執起手中的皮帶,站了起來,妒火狂燃的眼閃著殺氣。

「你殺了我吧,如果那能讓你舒服一些。」她絕望地閉起眼睛背對著他,準備承受玩火自焚的痛苦和恐懼。

真正令她害怕的是他暴怒下的真正原因。他強烈的示愛方式讓她怔愕地直想逃避。他如此折磨將史,如此在意她的一言一語,只有一個原因……不,她不接受這個答案,她甯可相信他是個殘暴無情的男人,而她只是他手中的玩物。

「我不會讓你死得這麼痛快,我要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哭著求我饒恕!」

他揮起手中的皮帶,眼看就要無情地揮下。他恨不得讓她親自嘗嘗他的痛楚,恨不得將心中的愛恨傳達到她身上……

當他的視線落在她背上那酷似鞭痕的慳記上,握著皮帶的手竟顫抖起來。似曾相識的場景浮現在他腦海中,好似許久許久以前,他曾如此殘忍地對待過她。

她那緊閉雙眼的絕望神情,大大衝擊他的心。她甯願死也不肯正視及接受他對她的情感?

他的表達夠明顯、夠真誠了,難道還不足以融化她的心?

「可惡!」他狠狠甩下手中的皮帶,往床鋪揮去。

啪地一聲,劇烈的力量反彈在空氣中。

可恨!他下不了手,一見到她背上的鞭痕,還有她絕望的神情,一股排山倒海而來的罪惡感便吞噬了他。他無法狠下心來傷害她,狠不下心來……他轉過身,憤然地捶打牆壁、書櫃,神情痛苦至極。

預期中的鞭撻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谷玲瓏怯怯地睜開眼,驚見他緊握拳頭,狂敲猛捶房間內的物件。

她心頭一震,怔望他極度發洩的情緒。他的神情不再憤駭,顫抖的陰冷情緒中竟藏有悲傷的成分。

悲傷!這個嗜血為生、踐踏生靈的男人竟也懂得何為悲傷?谷玲瓏茫然了,她望著他那自殘過火、血流不止的雙手,深沈複雜的無奈感沖湧上心扉。

他竟讓她見到他脆弱的一面。

這個在黑道王國呼風喚雨,全身充滿黑色氣息的男人,竟在她面前流露出悲傷的情感。他因何而悲,因何而傷?

他深沈的心府,不是她能闖入承擔;而她的千山萬水,不是他所能瞭解體會。

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若硬要湊合在一起,結局……大概如他和她這般。

兩人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現在她才發現,不知何時,這個男人竟也開始左右她的心緒。她在意他,戰戰兢兢地和他相處。就是因為無可救藥的在意,她才無法忍受他的霸道和狂妄。

難不成如雅希一般,她早已為他葬了心?只是她不自覺抑或不願承認……

「玲瓏,真的是你?」黑瀧將史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她柳眉微簇的憂容。

「嗯,你傷得不輕,得好好休息才行。」見他清醒,她總算鬆了一口氣。

「這 是醫院?我昏迷多久了?」他隱約記得昏倒前的光景,混亂的場面中,

她硬是被任無怨拖上樓。她……要不要緊?後來的情景他全不曉得。

「你昏迷了四十八個小時,今天是第三天。」谷玲瓏守在他的身邊,病房的蒼白環境襯著她蒼冷的神情。

「玲瓏,任無怨那家夥有沒有對你怎樣……」他輕握她攀著床沿的手,狠下心問道。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她微微一笑,小手從他掌心抽回。

「玲瓏……」見她心力交痺的神情,像失了魂般,他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絕對有事情發生。

「將史,我決定退出埃及的研究探勘計劃。」她站起來,迴避他窺探的眼神。

「他願意讓你薊7b陣脫逃?」他的「臨陣脫逃」四字別有用意。

「我不是臨陣脫逃,而是不想再和他糾纏不清。」她吶吶地回答。

「你是愛他的,我可以看得出。」他挫敗地躺在床上,徹底認輸。

她愕然的視線迎上他的,他總是輕易地便能讀出她的心事。從孩童時代便是如此……

「不管你是不是我的親堂妹,我想我們終究只能稱兄道妹。」他俊朗的臉孔佈滿大小瘀青、細碎傷痕。看來相當憔悴。

「你……不理我了?」她倚在床畔,悲哀地望著他。

「不,我希望你得到真正幸福。」他真誠地道。

「將史……」

「你想退出,任無怨大概不會逼迫你了。因為他對你也是真心真意的,他的強烈情感甚至更勝於我。」同為男人,更為情敵,是不容易彼此認同對方的。但,他卻已坦然面對並承認任無怨這頭號對手的存在。

「為何你的悻度改變得這麼快?是不是因為那混蛋威脅你,對你暴力警告?」

在她最虛弱的時刻,他竟然不支持她了。這種變相的驟然拋棄,教她情何以堪?

「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絲的男女情感,就算是死,我也會硬撐下去。問題不在我,是在你身上啊,玲瓏。」

不諱言,任無怨的出現,是他決心結束這段情感的主要關鍵。他不忍苛責玲瓏,畢竟感情這種事情無法一廂情願,既然她不受他,他不如早點表明心意,免得讓她在面對任無怨的情感時,還有所顧忌。

聽完他這番話,她的神情黯淡下來,無言以對。

「玲瓏,不要抗拒你心底的聲音,順著你的直覺走,一定會找到你的幸福。」

他伸出插滿針管的手,緊握住她的。

「將史,我不要幸福,我只要平凡的生活就夠了。但是他……是黑道的人啊,我們之間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她咬著唇,淚水濕潤了眼眶。

「從小你就嫉惡如仇,無法接受他身為黑道人的事實,不能怪你。」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至於任無怨,那一身渾然天成的黑色氣息,不是說去就能去的,就算他願意為你放棄他的黑道王國,恐怕也洗刷不掉那滿身的罪孽。那樣滿身血腥的任無怨,你也無法說服自己接受的。」他一語道破兩人的情感癥結。

這是玲瓏無法坦然面對他的主因,因為她早已透析兩人的未來,與其面對這一段無法完美的戀情,她甯可一開始便捨去萌芽的機會。

「他……回日本了,我想我們之間的種種已經結束。」她苦笑一聲,落寞的視線落在病房內的聖誕裝飾上。

這個闖入她生命短短幾天的男人,竟在她心扉烙印下無法抹滅的傷痕。與其對這段掙紮矛盾的情感抱存希望,不如手持慧劍,學習灑脫,就讓時光和空間淡化情愫、傷痕,讓他的黑色身影慢慢地在她心扉化為塵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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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3 00:12:21
第八章

日本 東京 田園調布區

任宅位於全日本最高級的泔園調布區,一棟棟超過上億日圓的高級洋房自成一區,展現不同於日式住宅的美式風情。

這天,一輛高級黑色房車停放在其中一棟豪宅外,為向來平靜安甯的社區挑起不小騷動。陌生的高級房車不是騷動的主因,而是從車內走出的神秘男子,左鄰右舍皆知道,任家出了一位神龍不見首的黑道老大。這對循規蹈矩、家風傳統保守的任家來說,實在是一大諷刺。

「真難得,浪子竟然知道回家,我還以為黑道老大早就把我們這些弟弟們忘了。」老四任無仇懶洋洋地窩在客廳沙發上,冷嘲突然返家的任無怨。

任氏五兄弟除了老大任無恩已經成家外,老二無怨、老三無情、老四無仇、老五無恨,皆是打光棍的單身貴族。平常五兄弟各忙各的,很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加上五兄弟性格迥異,性情冷淡,所謂的手足之情很難在五人身上展現。

「你再廢話,我就一槍把你斃了。」任無怨輕裝簡出,這一次回來,除了司徒木,沒有多餘的隨從。

「老四,你就少說兩句會死啊!二哥回來,還不快讓座。」老三任無情從廚房端出一鍋熱騰騰的日式白肉魚湯,平常家 大都只有他和老四吃飯,現在無怨忽然回來,他擔心晚餐不夠三人吃。

「為什麼要讓位,大家都是這家中的一份子,平起平坐嘛。」無仇才不甩這個有名無實的二哥。平常大家就算各忙各的,至少在過年時還會團聚一起。但無怨自從十五年前毅然離家後,便不曾和大夥共度新年,十五年來的除夕夜,每每獨缺無怨一人。無仇此時的冷漠挖苦其來有自。

「都已經二十九歲了,還這麼幼稚。」任無怨毫不動氣,隨便挑了個位子坐下,打量起久違的任家。

他記不得有多久沒有回家了,大概有兩、三年吧!這個家在無情的細心照顧下,依舊一塵不染,傢俱擺設沒有多大的變動。就連他國中時候所得的模範生獎狀,都還安安靜靜地掛在牆壁上。

「這次回來多久,有沒有要過新年?」無情從飯廳走來,泡杯三茶給他祛寒。

沒有女主人的家庭,卻依然充滿家的溫馨感覺,這得歸功於無情的用心呵護。

「我等一下就走。」他的神情顯得疲憊。「今年過年我人在埃及,不曾回來,跟爺爺說一聲。」

任家五兄弟從小失去父母,五人可說是從小互相扶持長大的。十八歲之前,任無怨是這個家庭的精神支柱,善解人意的他不但能分攤老大無恩的責任,對於三位弟弟的照顧更是不遺餘力。當時仍在唸書的無情、無仇、無恨把品學兼優的二哥當成偶像般崇拜,對他是又敬又愛。當年無怨不顧一切的遠走他鄉,三人有著被狠狠拋棄的不信任感。十多年後,當無怨再度返回任家時,早已人事全非、滄海桑田。尤其是老四無仇,對他的敵視態度更是有增無減。

現在所有兄弟中,老大無恩和無怨交情較好,或公或私約有交集。其餘三個弟弟早已習慣他常年在外的行徑,這個家已經沒有他這個二哥存在的空間……這是他不喜愛回來的主要原因。

「怎麼不多待一天?明天就是聖誕夜。」三十一歲的無情心思細膩,他早已察覺出無怨似有心事。

「聖誕節是平常老百姓的節日,對我來說,三百六十五天都是一樣的。」

他輕啜口三茶,神情落寞。

他離開台灣不過才兩個多星期。然而這些天來,他心底卻全是玲瓏那清麗倔強的芳影。聽說她幾天前也來到東京,暫住在神武大學的考古研究所中。

他好想見她,強烈的思念吞噬著他。這些日子來他曾試圖用其他女人來轉移注意力,然而情況越來越糟,他不但無法接受其他女人,甚至連逢場作戲的男歡女愛,都更嫌厭惡。短暫的分離,讓他更確定他對玲瓏的情感竟是如此深刻。

「大哥和左櫻的婚禮你都沒來三加,你今天回來幹什麼?」老四無仇熱諷道。五兄弟中,他的神經最粗,嘴巴最壞,卻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心軟得很。

「我回來看看你這不務正業的弟弟,看看你失業了沒有。」任無怨竟也挖苦起他。

「不務正業!」他冷嘲一聲。「如果我的模特兒工作叫不務正業,不知你那滿手血腥的黑道叫作什麼?難不成是春秋大業,哈哈哈!」無仇很壞地取笑無怨。任家上下除了無恩,皆無法認同無怨的黑社會身份。

家世清白的任家出了這麼一個黑道份子,別說任老爺無法接受,就連其他人一開始也無法相信這事實。尤其是任無仇,身為公眾人物,總是赤裸裸地呈現在大眾媒體面前,他隨時擔心會被記者揭發自己二哥身為黑道人的事實。之前他大紅的時候,總是刻意保持低調,不是沒有道理的,現在演藝事業走下坡,他暫且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反正也沒人在意他螢幕前的死活。

任無怨聽了無仇這番話,疲憊的神色更加黯淡。向來不多話的他,此時顯得沈默異常。

「你少說兩句話行不行,今天晚上你沒晚飯吃了。」無情一如平常溫柔態度,只是多了斥責。

「有這家夥在,我才沒胃口。」無仇悶哼一聲,臭著臉起身往屋外走去。

「無仇,外面天冷,別忘了外套。」無情提醒他。無仇這家夥雖已近而立之年,個性卻還像毛頭小子般衝動。現在外頭天寒地凍的,不加件衣服就出去,他要不氣死也會凍死。

「哼!」無仇才不領情,他自顧自地衝出門去。

「這家夥還是沒變。」無怨苦笑一聲。

「是我沒管好,以前他脾氣雖拗,還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無情淡淡地說。

「就算要追究責任,也輪不到你來扛。讓我們這個家四分五裂的罪魁禍首,這世上只有一人。而那個人將會不得好死……」他深沈的眼隱著恨意。

如果不是那個兇手,他不會立志走上黑道一途,如果不是那兇手,他的父母也不會在那次人為車禍中喪生,他們五兄弟的感情也就不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二哥……」無情不懂他話底的意思。很少見他如此激動,他陰沈的臉滿是駭人殺意。

「我要回去了,會 還有事情等著我辦。」他飲盡杯中的三茶,冷冷地站了起來。

方纔的激動已不複見。

「二哥,等等。我晚飯已經弄好了,至少吃完晚飯再走。」無情拉住無怨,真誠地留人。

「不了,待在這個家只會讓我感到窒息,我哪吃得下任何食物。」無怨執意要走,腳步迅速地邁開。

「要不然,你把這些餅乾帶著,這是我下午剛剛烤好的杏仁你酥餅乾。」無情隨手拿起桌上的小餅乾,將之放入一紙袋中。在他還沒開口拒絕前,便一股腦兒將之塞入他的大衣口袋中。

無怨不願開口訴說心事,無情也只能用這種方法安慰他。從小無怨的個性就很好強,就算有天大的煩惱,總是一人往肚子 吞,他不願開口,沒人逼得了他吐出任何一個字。

「謝了。」無怨冷冷地道謝,頭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身影愈走愈遠,漸形渺小。

昏暗的寒風細雨中,形單影隻的他竟顯得如此落魄、孤單。

「二哥……」無情站在門簷下,想幫忙卻無從幫起的無力感充塞心頭。

在黑道叱吒風雲、人見人畏的無怨,還有什麼事情會令他如此樵悴不堪?在他的黑道王國,他就是王,是一世的霸君,如此集權勢財富於一身的風火男子,除了疏離的親情令他傷感外,還有什麼會令他如此挫敗?無怨的感情內斂豐富,即使當上黑道世界的王者,他依然是個外冷內熱的專情男人。

那種不輕易示愛,一旦愛上就誓死方休的個性,想必讓他受了不少苦。

如果兩情相悅也就罷了,如果是他一廂情願或女方的個性也屬外冷內熱,兩人的戀情就有得受了。

「不曉得她是個怎樣的女子,竟能讓他失魂落魄至此。」無情低歎一聲。

無怨自己毫不自覺,他那落寞的神情中,傳達著另一種訊息,那是戀愛中的悲傷……

他和她明明在同一城市,兩人咫尺天涯,卻無法相見,老天真是磨煞人。

任無怨吩咐司機將車子開至神武大學研究所前,暫停在建築古老的大樓門口。

「老大,要把車子開進停車場嗎?」司徒木問道。

「不用,停在這兒就行了。」他冷灼的視線停落在研究大廈的二樓。

燈火通明的樓面顯現出有人正在所 從事研究。她……在裏面嗎?無怨的心思飄蕩在那層樓面 .

「老大,你不上去?」司徒木實在不忍再見他如此落寞傷痛。

「見到她於事無補,不如不見。」他搖頭,毅然地痛下決定。

這是最後一次他允許自己如此放縱思念。今晚以後,他會將她的身影自心扉深處抹去,如果抹不掉,就算用刀刮也要把這段情刮掉。總是有辦法忘掉她的,不是嗎?

他拉開車門,走進細細茫茫的冰雨中。站在研究所前,他抬起頭,仰望二樓窗戶邊的那個倩影。

是她,就算化成灰他也認得出她……不顧著紛紛細雨飄淋在身上,他默默注視那扇窗後的身影。

她自在優遊於她的考古世界中,就算沒有他的存在,她的世界也無多大改變。就如同他縱容在自己的黑道王國中,沒有她的存在,本是天經地義。

他怎能如此貪心,想要一手抓起黑道王國,又同時奢求安靜平凡的神仙眷侶生活。這個奢望終究無法兩全,兩者之中,他必擇其一,天下沒有魚與熊掌兼得的好事。

「老大,你會感冒的。」司徒木從車中撐了把傘走出來,來到他面前遮雨。

任無怨沒有說話,他幽幽抽回凝視的目光,雙手伸入大衣口袋中。

觸入掌心的,是無情的手制餅乾及那一隻冰涼玉鐲。

他掏出這兩樣東西,將古玉觸放入餅乾紙袋中。在綿綿細雨中,單獨走入研究大樓。

「玲瓏,還這麼拚命!明天就是聖誕夜了,不如跟我們大夥去酒吧喝點小酒,提前慶祝一下。」一名稚氣末脫的研究生來到她旁邊,見她這麼晚了還挑燈夜戰,提議道。

「不了,聖誕節是你們年輕人的玩意兒,你們自己去好好玩吧。」谷玲瓏笑了笑,委婉拒絕。

一星期前,待將史的傷已無大礙,她便帶著那塊石版獨自回到東京。她甚至沒跟將史告別,也無告知去處,便一人來到神武大學的考古研究所。

研究所所長是她父親的舊識,同時也曾是她的良師之一,因此她才得已要求在研究所小住下來。反正她的個性隨遇而安,只要有一張被,一處遮風避雨的空間,她就可以挨過一夜又一夜。

兩星期前毅然退出埃及研究計劃後,她不曾再和任無怨見過面。或許真如將史所說,任無怨不忍為難自己,所以給了她一條活路。不管原因為何,他終究是離開了她的生命,不曾再出現,也不再擾亂她的心扉。

心情不再攪動之後,她的心澄清許多,並能鞭策自己再次全心投入考古領域。

她準備在研究所 待上半個月,將石版上的文字譯出,然後再前往兩河流域的小亞細亞。

以前在中東的工作夥伴邀請她回去加入另一個研究探勘,她答應了,並決定兩星期後啟程。她這一走,有五、六年無法回來的覺悟……

谷玲瓏搖頭笑了笑,為心底的苦澀感到無奈。夥伴們花上好幾年的時間研究這塊石版,結果發現石版上所記載的內容,竟和兩河流域一帶所流傳的歌謠相似……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發生在約塞國王和哈希姆王國之間的愛情故事。

一千年前的戀情,為何現在由她讀起卻依然刻骨銘心、感同身受?她甚至認為自己就是故事中獨立勇敢的杜野,而將史就是那亡國王子史德。至於護衛隊長炎焰,她直覺認為那就是任無怨,這兩個男人皆如青焰般狂熾,赤火般狂野……

「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啊?」一個長者的聲音打亂她的思緒。

「所長……」視線一拉起,映入眼簾的是父親至友的和藹笑容。

「怎麼盯著石版在發呆,是不是有遇到任何問題?」所長年屆六十,是日本考古界相當其有權威的研究學者。

「沒……沒有啦,是我自己不專心,想別的事情去了。」她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面對這位比自己父親還關心自己的長者,她是相當敬愛他的。

「年紀愈大,你真是愈像你母親。」所長若有所思的回憶。

「您見過我母親?」她瞠目結舌,好不驚訝。就連她自己也僅在一張模糊照片中看過母親的長相。她甚至不確定,若哪沆在大街上偶遇,她是否認得出她母親。

「當然,我和你父親是生死至交,他的每一件事情我都相當清楚,當然包括他們兩人相識相遇,甚至結婚的經過了。」

「可是爸爸從來不肯跟我提起有關媽媽的事……」她神情黯淡下來。

「這是當然的,因為他不想傷害你啊。」所長歎口氣。

「為什麼?我不明白!他們兩人到底有何過節、誤會,非得鬧得讓女兒從未見過自己親生母親?我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她激動地抓著他乾扁的手問。

「你已經二十六歲,足以承受事情真相背後所帶來的衝擊。我可以告訴你一切,但我無法制止你得知真相後去尋找母親的衝動。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讓你母親安安靜靜地過完下半輩子。」

「你希望我不要去找她?為什麼?」她差點沒低吼出來。

「因為你母親是黑道老大的情婦,而你是她和黑道老大所生的女兒。」

「什麼?」她完全呆愣住。

「你母親未結婚之前,在一次邂逅中認識你親身父親,當時他只是黑道的小混混,尚未成氣候,而你母親是大戶人家的富家女。不顧家人反對,你母親與父親陷入熱戀,不久後她懷了你。在當時,未婚生子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為了不失顏面,你母親的娘家找了個苦哈哈的研究生,和對方談妥條件,只要他願意娶你母親,並且不計較肚 的孩子,他們願意出一大筆錢供他作研究。當時那年輕人根本不認識你母親,為了得到那筆錢作研究,他便點頭答應。兩人結婚後不久,孩子也順利生下來,為了不拖累你,也為了讓你在正常環境中長大,你母親只好丟下你。而她自己則跟著那黑道小子在黑社會闖天下。幾年後,那小子漸漸闖出名堂,終在黑社會有了一席之地,然而他卻娶了別的黑道老大的女兒,而一直跟在你父親身邊的母親,理所當然變成了沒有名分的情婦……」

谷玲瓏聽了這番話,恍如睛天霹靂,她顫抖著身體,說不出話來。

「你親身父親就是關西第一大黑社會組織「鬼組」的龍頭老大,中村鬼雄。」他緩緩道出她謎樣的身世。

「中村……鬼雄?」她顫著聲音,抖個不停。

沒想到,她的身世竟如此曲折離奇。她從未想過自己不是谷新寺的女兒,也從未想過未曾謀面的母親,竟然是黑道老大的情婦,她更沒料到她的親生父親竟然就是黑道老大……黑道……

她所痛恨的黑道,所嫌惡的黑道,全和她的身世關係密不可分。

而她身上竟流有那麼骯髒的血液……

谷玲瓏 著嘴巴,一股嗯心欲吐的反胃感狂湧而出。不,她不相信,她絕對不相信自己身上流有黑道的血液。

著嘴,她撥腿衝出研究室,直往一樓奔去。

「玲瓏,玲瓏!」見她發狂似地離開,所長想攔也攔不住。

在門禁森嚴的大樓門口放好那袋餅乾,任無怨收起留戀視線,準備轉身離去。

就在他準備轉身的剎那,他瞧見谷玲瓏狂奔在走廊上,哭著往大樓門口衝來。

淚如雨下的她顧著流淚,根本沒看見門外的他。直到她刷開電動大門,玻璃門打開的瞬間,她才愕然地發覺他的存在。

他就站在她面前,倆倆相望,兩人僅三步之遙。

「玲瓏……」語氣是驚喜的,如絕地逢生般。

她見到他,僅瞬間愕然,之後便是不斷的淚水。

一看到他,她就更加厭惡自己的身世,現在她和他一樣,血液 流著黑道的髒血,她再也無法取笑他,無法看扁他。到頭來,她竟也成了和他同一世界的人。

她掛著淚水,無視他的存在,直往門外奔去。

「玲瓏!」他當然不能坐視不管,在不清楚她因何而哭的情形下,怎能任由她一人在外頭淋雨受寒。

他邁開腳步,快步追了上去。二十天不見,她受傷的腳踝顯然已經痊癒。

她的腳程遠比之前快上許多,他好不容易才在視線昏暗的大學校區內追上她。

「玲瓏,別躲我!這到底怎麼回事?」他緊抓著她激動不已的肩膀問話。

冰冷細雨中,兩人早成了落湯雞。

「你不要管我,這不關你的事,你放手!」她大聲哭喊著,成了可憐兮兮的淚人兒一我不放手。」他加緊抓她的力道。「告訴我,誰欺負你?是誰讓你哭成這副模樣?」見她肝腸寸斷的模樣,他跟著心慌意亂。能夠讓她失去冷靜,近乎歇斯底裏的哭喊,一定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終於,她不顧一切,哭倒在他懷中。

這個時候她只想好好痛哭一場。只要能夠哭個夠,只要能夠分擔她心 的痛苦和恐懼,不管在誰身邊都無所謂。

「玲瓏……」他心情是複雜的。

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顯現她的脆弱。高傲如她,竟也肯放下身段,如常人般將他的懷抱當作避風港。

這是夢境嗎?如果不是,真希望時光就此停住。而懷中的她是永遠需要他呵護關愛的小女人,如現在這般。

他伸出雙手,死命地將她擁在懷中,親吻她濕透的發。這世上沒有人能夠拆散他們,他自忖。

就在今夜,此時此刻,他決定交出他的心。

他愛她,他要定她了!

互相依偎的兩人站在銀杏樹下,各懷心事地擁抱在一起。狠狠不堪的模樣,如亡命天涯卻死命相守的落難戀侶。

十二月的東京,天寒地凍的闃黑深夜,一直下個不停的細雨終於停了。

充滿平安幸福的聖誕佳節,也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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