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殺

sgrs35

那一劍已經成為傳說！
那一劍令在場的所有人膽顫！心驚！
那一劍是如此的快，如此的狠，如此的無懼！
很多人看到了那一劍，卻逼自己忘掉。
忘掉那如惡夢的一劍。
那一劍已經成為傳說！
沒有人相信那一劍還會出現。
沒有人敢。
※                             ※                        ※
黃沙沖天。
一匹馬，一輛馬車，和一群侍衛。
在許長飲的眼中，他只能看見這些東西。
全黑的衣衫和蒙布，在黃沙中顯的特別引人注目。
他不在乎。
他就是要這群侍衛記住他，記住這個即將送他們下地獄的人！
「你是誰？」侍衛圍住馬車，問道。
劍自鞘中揮出，瞬間陽光反射在劍身上，異樣的光芒四射而出。
「好劍！」其中一個侍衛不禁讚道。
「差了一點。」許長飲道。
侍衛雖弄不清他的來意，卻仍答：「哦？是什麼？」
「少了血，少了些朝廷走狗的血。」
眾侍衛這時才真正了解他的來意，也紛紛舉劍。
許長飲向前，走的不快不慢，卻很沉重。
每一步，所賭上的不只是自己的命，還有整村人的命。
他的腦中，又閃過一些過去的回憶。
※                       ※              ※
當初，中原的軍隊來到這關外的村子時，僅僅以我們村子裡的人是突厥的一支旁系為由，徹底的屠村。
我雖然是漢人，但從小和家人們生長在關外，我完全無法想像那些以屠殺為樂的人是我的同胞，我眼中的不是同鄉，是惡魔。
三年前，好不容易村子又開始有了生機，又被那群惡魔再度橫掃。
我們要的只是活下去！為什麼連這樣卑微的請求你們都不肯答應？
甚至連我唯一的妹妹也被那些漢人抓走。
你們看不出來我們是漢人嗎？看不出來嗎？
我問了，我只看到他們談貪婪而可恨的笑臉。
我發誓絕不忘記那臉！
我知道她必然是凶多吉少，我發誓我要復仇！
而現在，我成為了村長，我將村子朝西遠遷，我則走了回來。
我得知皇帝有個寵愛的妃子突然有興致想來關外瞧瞧，如果能抓到她，也許能藉此來要脅皇帝不再攻打我們。
這很笨，但這是我所能想到唯一的方法了！
※                      ※                  ※
許長飲出手。
劍如風！
捲起滾滾黃沙！
他的劍法不華麗，因為他學的不是給人看的劍法。
他為了學得真正能殺人的劍，跪在隱居塞外的劍狂─王機面前，整整三天。
一個姿勢，整整三天，跪到了劍狂也不得不折服他的毅力，才傳授了他劍法。
銀白的劍身，很快地沾滿了血。
他不喜殺，但他一想到村子，就不得不殺。
但侍衛畢竟太多，腳尖一點，須臾間飛至馬車簾前。
一掀簾，車中坐著的是一個漢人女子，黑髮如瀑，身穿華服，臉上盡是驚恐。
許長飲愣住。
他愣的不是這女子的美貌，而是這股熟悉，而是那張令他牽掛了多年的臉。
他一手掀開自己臉上的蒙布，道：「妹妹！」
那是他三年前被抓走的妹妹。
那女子一愣，定睛一瞧，也驚呼：「哥？」
許長飲正想問他怎麼成為了皇帝的妃子，卻發現背後傳來一股勁風！
他想躲，但這劍太快，左肩終究中了一劍。
許長飲轉頭一看，又是愣住。
「是你！」雖然過了三年，但那張當初令他發誓決不忘記的臉還是沒什麼改變。
那帶走自己妹妹，醜惡的嘴臉。
他在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不知道為什麼一些過去很熟悉的人都會在這。
那人一腳踢向許長飲，許長飲跳開馬車，並大叫：「妹！小心，他就是當初抓走你的人！」
她一愣，嚇了一跳，正想逃出，卻只見劍光一閃！
血出。
那侍衛一聽自己的身分被認出，反手就是一劍刺向要害。
他當初把這女子抓來，獻給宰相，宰相又將她獻給皇帝，自己也因此得到了些好處。
現在他可是皇帝的貼身護衛，可是前途看好阿！
但如果他的在塞外的所作所為被這女人告訴皇帝的話，自己必然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他只好殺，殺她，殺光所有的侍衛，再隱姓埋名的躲起來。
「真倒楣！居然被她認出我的身分了。」那侍衛輕罵一聲。
自從他知道這次要保護的人是許長飲的妹妹後，他就盡量不被她看到自己的長相，避免當初屠殺外族的事被皇帝知道。
他的劍已沾滿血。
他的人也是。
他的劍揮向許長飲。
他雖然不是個好人，他的劍卻真的是好劍，他的劍法也真的是好劍法！
許長飲沒有動。
當再次遇到自己從未想過還有機會相見的親人，他是非常雀躍的。
「不論後來發生什麼事……她還活著阿……」
她還活著……
許長飲突然動了。
當對方的劍即將砍到自己時，他動了。
他很快。
他的劍更快！
他不是閃。
他上前迎了那劍！他將自己作為一道鎖，將對手的劍鎖住，將對方鎖住。
他甚至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所有人都聽到了一種聲音，鐵劍摩擦骨頭的聲音。
多麼可怕，可怕的不是聲音，而是那種決心。
許長飲緩緩抽出劍，自己的血滴下。
然後他就出手，一步步向前，儘管對方的劍仍留在自己身上，他只盯著眼前臉色發白的男人。
「你奪走了，我最在乎的人，我活下來最在乎的人。」
然後他就出手了！
那樣的快！那樣的絕！那樣的無情！
對方真的只能看見血了，自己的血。
他感覺很痛。
他到現在才知道，過去他所殺的人的感覺。
他死了。
所有人都愣住。
那一劍令在場的所有人膽顫！心驚！
那一劍是如此的快，如此的狠，如此的無懼！
那像是要將世上一切毀滅般的氣勢，吞噬了對手的生命。
現在侍衛們唯一能動的器官只剩下腳，他們瘋狂的跑，瘋狂的跑。
許長飲昏了過去。
然而最後他笑。
對於他們幾個人的死，這世界根本不會有人注意。
他們本來就不受重視，活在角落裡。
他想哭，卻笑了。
黃沙沖天。
一匹馬，一輛馬車，和一個倒地的英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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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沙隱沒的，小人物也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