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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艾珈 ]【小姐太冷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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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0:29:5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衛天海是國標舞界的王子,同時也是瑜珈高手,

  出色的外表,線條完美的身材,狂野性感、絕佳的舞技,

  女人看了莫不垂涎渴望,萬分期待能跟他貼身共舞一曲……

  如此吃得開的他,偏偏遇見有嚴重感情潔癖的姚茗雪,

  這女人是他唯一看得上的舞伴,再次激起他對舞蹈的熱情。

  而她卻是因為出於不得已才願與他共舞,男人面子盡失。

  她沒有惹火性感的身材,但高傲不服輸的個性卻更吸引他,

  抱著她共舞,就知兩人是如此契合,激爆出燦爛火花。

  只要貼近她,他就內心火熱,她卻萬分抗拒,教他吃她不到,

  這輩子他還沒吃過這種隱忍的苦頭,真不知還能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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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0:30: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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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香檳色Nissan房車鑽過車陣,在一棟大樓前停下。

  捏著手裡的邀請函,姚茗雪隔著車窗眺望懸著的「Dance」金屬大字。再過四十分鐘,大樓裡邊將舉辦一場少為人知的選秀會,正是姚茗雪此行的目的。

  「小姐,等會兒要我過來接嗎?」司機伯伯隔著車子後視鏡望著茗雪。這女孩他從小看著長大,在他眼中,她無疑就像自己另個家人一樣。

  姚茗雪朝他一笑,搖搖頭。「不用麻煩,我晚點自己叫計程車回去就好。」

  她深吸口氣,平撫一下緊張的情緒,開門下車,徒步走到大樓門前。在她進去以前,已有不少穿著暴露衣著的美女走進這一扇門。

  警衛朝她一點頭,接過她遞來的邀請卡。「歡迎,請直接搭電梯到十二樓,會有專人為您帶路。」

  穿著一件牙白色綁帶風衣的姚茗雪踏進大樓裡邊,核桃色的木質地板光潔如鏡,彷彿置身一間寬敞練舞室。她眸光掃過大樓擺設,植於落地窗邊的竹枝與淺灰色壁面,還有高掛於大廳上方的冰柱型燈飾,營造出一種清涼無壓迫感的氣氛。

  咖啡色高跟鞋在大廳正中稍停一會兒,聽見潺潺水流聲的她正在搜尋著聲音來源。而她這一停,吸引了主辦這場選秀會的衛天海的目光。

  藏身監控室的衛天海手按暫停鍵,監視器螢幕隨即定格在茗雪身上——畫面中的她,嬌美的面容與纖細的身段,恍若一朵盛開的白色薔薇。

  「她是誰?」衛天海回頭看著特別助理——梁發問。

  衛天海,「Dance」大樓的主人,女性粉絲們匿稱他為「Louis王子」。

  梁抓起參賽者資料翻翻,遞出一份檔案。

  「姚茗雪,今年二十一歲,身高一六三公分,體重四十五公斤,去年剛從英國皇家舞蹈學院畢業。」

  筆直雙腿往桌上一擱,衛天海邊聽著梁的簡報邊讀手中資料,一見茗雪父母姓名,有如大衛雕像般俊美的臉龐閃過一抹詫異。

  「她是Wilson姚與Rebecca黃的女兒?」

  Wilson姚與Rebecca黃是茗雪父母的英文名字,兩人生前不但是國標舞界極知名的雙人拍檔,也是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但這一切,就中止於三年前在美國發生的那場車禍裡。

  「既然她是他倆的女兒——」衛天海揮了揮薄薄不過四張的紙頁。「怎麼資料上面找不到她過去參賽的經歷?」

  「因為她從沒有參賽過。」梁解釋。「我在搜集資料的時候也發現了,打電話請問她當年的指導老師才知道,姚小姐極度排斥參加比賽,尤其排斥與人跳雙人舞。」

  衛天海放下紙張,兩道濃眉微微皺緊。「那她今天為什麼會來?」

  梁一聳肩。

  這個答案,大概只有她本人才清楚了。




  電梯直達十二樓,甫開門,便見一名穿著黑色西裝,戴銀框眼鏡的男子朝她一欠身。

  「姚茗雪小姐?」梁喚道。

  「你好。」茗雪回禮。「請問如何稱呼?」

  梁微感驚訝地一挑眉,自剛才見了二十多名參賽者,這個姚茗雪還是頭一個主動詢問他姓名的人。

  也難怪剛才衛先生會特別留意她,近距離與茗雪接觸,梁更能感覺到她的優點——如沐春風。站在她身邊,就舒服得不自覺想綻出微笑。

  「叫我梁就好。請往這兒走,這裡是更衣室,換下的衣服可以先掛在裡邊,不過貴重物品請隨身攜帶,舞衣換好,沿著長廊走到最底,打開門就是選秀會現場。選秀會三十分鐘後準時舉行。」

  「謝謝你。」

  關上更衣室門,茗雪換穿上黑紅雙色的高腰韻律服與舞鞋,脫下風衣與洋裝欲掛進衣櫥,打開才發現裡邊已掛了數件性感撩人的洋裝。是不應該這麼做,可是她忍不住好奇地一翻衣裡標籤,她咂咂舌頭,隨便一件都是五位數起跳。

  可以想見參賽者來頭不小!

  牆上掛鐘指向2,距離選秀會還有二十分鐘。茗雪忙取下衣架掛好衣服,重新綁緊頭髮,打算把握時間進練舞室熱身拉筋。

  一旋身,正好遇上同來參賽的兩名舞者,瞧著她們穿在身上的紅黑舞衣,茗雪一愕。對方也是,接著兩名舞者互看了對方一眼,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

  為什麼笑?茗雪一臉不解,不過當進了練舞室,一見其他人裝扮,她才恍然瞭解。

  瞧瞧眼前陣仗,一個個穿著黑紅水藍銀白金黃性感舞衣的美女,兀自立在寬敞的練舞室中,在明亮燈光的照射下,發亮的鑲鑽與亮片閃得茗雪眼睛都花了。

  她認出其中幾張熟臉孔,之前仍在學院習舞時曾經遇見。但她搞不懂,她們當初主修的舞蹈明明是古典芭蕾,怎麼這會兒穿的衣裳竟是火辣性感摩登的舞衣?邀請函上頭明明寫著,以自己最拿手的舞技參賽呀……

  這次選秀的目的,是為了選出明年五月,即將在台首演的舞台劇女主角。選秀會前一個禮拜,梁已幫衛天海搜集整個台灣,十八到二十六歲間曾出國習舞的舞者名單,第一輪已先剔除目前人不在台灣、或已晉身一流的頂尖舞者名字。

  衛天海從以前就有一個特殊癖好,他不喜歡跟一流舞者搭檔。他曾說,一流舞者所以能稱作一流,正是因為她已發展出一套特定的表演方式——而這正是雙人舞中所不必要的。他喜歡半成品,喜歡帶點懵懂未知的迷惑,所以現場參賽者,都是二流或者三流,徒具基礎卻還未被人鑿出光芒的璞玉。

  選秀會時間一到,原本虛掩的木門打開,穿著黑衣長褲的衛天海,帶著性感微笑地走進來。

  在場參賽者一見他身影,除了茗雪之外,紛紛朝他擁去。

  「Louis王子——」

  場內響起陣陣尖叫聲,正在做熱身的茗雪抬頭一看,一下明白眾女子費心打扮的原由。真的是被叔叔嬸嬸他們氣的,她竟然忘了主辦者衛天海是何許人也!

  四年前他頭一次得到英國職業拉丁舞比賽冠軍,外國報紙便幫這俊美無比的台灣男子下了一道標題——「連天神也會嫉妒的美男子」。擁有四分之一法國血統的他,五官深邃俊美,尤其那一雙黝黑無底的迷人眼眸,彷彿擁有十萬伏特電力,許多女人一與他四目相對,即刻就忘了腦中思緒。

  至於他常年訓練得來的結實體魄,更是連外國人也自歎弗如。

  梁特助護在衛天海面前,幫他清出一條通道,讓他通過。

  他拉來了一把椅子,帥氣地跨坐在高腳椅上,身高一百八的長腿岔開,毫不保留地展露他完美無瑕的體態,想當然,練習場內又傳出一陣癡迷歎息。

  「各位安靜,請按照邀請函上頭號碼,一個個照順序排好。」

  梁特助聲音一響起,立刻換來他身邊幾名美人的白眼。

  排什麼隊嘛,真是殺風景到極點!美人們嘴裡嘟囔埋怨,彷彿感覺得出她們心底的不滿,衛天海衝著眾女綻出一朵笑靨。彷彿是仙子手中的魔棒一點,眨眼間原本散亂的美女們一一乖乖入列,編號的茗雪也在其中。

  衛天海眸子閃過一抹興味,穿著保守韻律服的她立在行列中,非但不覺樸素,反而一反常態地吸引人目光。

  茗雪驕傲地挺直背脊,好似毫無自覺她的穿著打扮與他人格格不入。

  衛天海回眸一點,梁即會意地發號施令。

  「等會兒音樂開始便跳舞,不必多報姓名經歷,舞步不拘,現在——一號。」

  眾女相看一眼,自動地朝後退開。

  一號穿著水藍色水晶舞衣的女子站在中央,衛天海一按手裡遙控器,頭頂上喇叭隨即流洩節奏輕快的〈Fly  me  to  the  moon〉,水藍舞衣美人在前奏結束前一秒,隨即抬起長腿,做出預備動作。

  從她表情動作明顯可見,眼前美人志不在跳舞,她一心一意想吸引的,是眼前衛天海的目光。

  她做了太多不必要的扭腰動作……真是太天真了,怎麼會以為只要在他面前多扭幾下小蠻腰,他便會受她吸引?衛天海心想。

  他扯唇一笑,那邪魅的笑容頓時讓眼前女子踩錯拍子。

  「你可以走了。」按下停止鍵,醇厚卻如冰塊般冷淡的聲音自衛天海口中流洩而出。

  一號女子驚愕地停下舞步,正要開口求情,怎知原本闔起的門扉突然打開,走進了兩名身穿制服的年輕警衛。

  他是玩真的!直到這會兒在場女子才驚覺此點——不,應該這麼說才對,除了茗雪在內的所有女性。

  茗雪環視眾人表情,她很驚訝她們竟如此輕忽衛天海對舞蹈的認真。雖然她從沒對外參加過比賽,但因爸媽職業的緣故,她曾欣賞過他多次比賽實錄,爸媽也多次提起他的表現。在舞蹈面前,衛天海是團火,是閃電,是颶風。她還曾聽說,他為了舞蹈,甚至不惜與身為飯店總裁的父親決裂……

  想也知道,眼前男人怎麼可能會拿舞蹈當玩笑!

  「二號。」梁接著喊。

  前奏再次響起,衛天海不看已走至他面前的參賽者,反而將目光眺向腿靠在扶手桿上熱身的茗雪。他一直很注意她,而他也發現,她並不若其他女人般在意他。她對他的注意,只不過是在他進門那一瞬間,之後她便專心一意做著她的伸展動作,只在眺看舞者表現時才會順便看一看他。

  「順便」——對衛天海而言,這可是極其陌生的感受。而他也發現,原來被人輕忽的感覺,竟是這麼難受。

  「停。」

  第二名參賽者表現更糟,或許是前一位參賽者被人架出去的畫面嚇著了她,〈Fly  me  to  the  moon〉才奏不過三分之一,她已經跳錯拍子了。

  一樣,兩名警衛步出,將一臉怔愕的參賽者架離現場。

  「第三位。」

  梁一喊聲,十多名參賽者突然將手舉高。衛天海與梁挑眉注視。

  「對……對不起。」一名身穿紅色舞衣的女子站出來說話。「我決定棄權。」

  「對……我也是……」旁邊幾人附和。「我也一樣,我也要棄權。」

  「請便。」衛天海毫不在意地一攤手。

  瞧他如此冷淡,舉步離開的人遠比先前發聲者更多。雖然在場選手,都算是放洋留學過的舞者,但因個人天資問題,還有自回國之後,便不再費心練舞種種因素——或許是對自己外貌太有自信,她們當真以為只要在衛天海面前晃個一圈,他便會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她們想,與其跳了一半被Louis王子喊停,倒不如開始就別下場——至少將來遇上,還可以免去扛著「舞技奇差」這一難堪招牌的下場。

  眼下剩不到二十人。梁將離去者的邀請函收來檢查,喊出最近的號碼。「十五號。」

  剩下的參賽者舞藝確實高過前兩名,只是也難逃淘汰命運。

  「二十三號。」

  那是她的號碼——衛天海朝茗雪方向一瞥。他目光有如火般炙熱,雖然離他將近半個練舞室距離,但茗雪仍舊察覺到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高高在上的Louis王子竟然知道自己原本平靜的心臟驀地怦怦狂跳。她輕巧地走到他面前,朝他輕點頭。

  「我記得你跳Ballet?」

  茗雪大眼驚慌地眨動,從剛才到現在一直不太開口的他,竟主動跟她說話

  好不容易,她才從嘴裡擠出這麼一聲——「是。」

  「我幫你換首曲子——」衛天海低頭看了遙控器一眼,食指按下。「〈Walking  In  The  Air〉,你跳跳看。」

  茗雪再一次愣住。表演的曲子不下百萬,他哪首不挑,竟挑中這首對她有著特殊涵義的曲目!不認為他會知道這曲子對她的意義,她遲疑地打量著衛天海,突然覺得有些駭然。

  〈Walking  In  The  Air〉這曲目搭配著一個頗哀傷的童話故事,那是英國童話作家雷蒙?布瑞格斯的傑作——《雪人》,也是茗雪年幼時最愛的一本童書。尤其日後聽見《雪人》電影原聲帶裡的這首〈Walking  In  The  Air〉,更是讓她不由自主地愛上。

  「Were  walking  in  the  air……」

  此刻所播放的並非電影原聲帶中男童演唱的版本,而是由一名聲音清亮的女子吟唱。聽著那再熟悉不過的曲子,茗雪心境一下被帶回童年……

  她猶如一尊美麗的芭蕾娃娃,依著樂音起舞。

  「Were  floating  in  the  moonlit  sky

  The  people  far  below  are  sleeping  as  we  fly……

  Im  holding  very  tight

  Im  riding  in  the  midnight  blue

  Im  finding  I  can  fly

  So  high  above  with  you……」

  在場所有人呼吸不自覺屏住,目光隨著場中那忽起忽落、忽左忽右的窈窕身影移動。

  當女歌者唱至「I  can  fly」,茗雪再一次跳躍,原本坐在高腳椅上的衛天海突然站起,他來到茗雪身後,強健的手臂握住她腰,彷彿茗雪輕若羽毛般,往上托舉。

  她,彷彿就像身上長了翅膀似的,高高地躍了起來。

  沉醉在歌曲與獨舞快樂中的茗雪竟然未覺衛天海的存在,她只是依著本能變換著舞步。就像繪本中的雪人一樣,帶著小男孩飛上夜色、遨遊天際,但隔日醒來小男孩再看,雪人早已融化成一攤泥水……

  兩人的配合是如此絕妙,觀看的參賽者無一不露出嫉妒表情。

  在Louis王子堅實雙臂中盡情迴旋,幾乎是所有習舞女人的夢想——沒想到如此好運道,竟被眼前這個穿著樸素韻律服的女子奪去!

  歌曲在一輝煌合奏中結束,茗雪也在一連續旋轉中,完美停住。

  「呼……呼……」

  在鴉雀無聲的練舞室中,茗雪的呼吸聲格外突兀。她抬眼往高腳椅方向望去,一愣,很驚訝衛天海竟沒坐在椅子上。

  陶醉於舞蹈的她,還不曉得衛天海剛才曾下場與她共舞。

  啪啪啪……

  一陣鼓掌聲響,茗雪回頭,黑眸與他對上。

  「太棒了。」他說。

  他這話的意思是她通過考驗了?茗雪眨了眨眼。

  「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衛天海此話一出,剩餘參賽者一陣嘩然。

  「為什麼!怎麼可以這樣!」

  尤其緊接著出場,跟茗雪曾有幾面之緣的同校同學,更是不滿至極。她從行列中站出,質問道:「Louis是決定挑選她嘍?」

  衛天海看向她,表情淡漠。「是。」

  「我自信我的表現一定會比她好,」穿著紫色舞衣的女子挺胸說話:「Louis可能不知道,現在站你身邊的這個人叫姚茗雪,她在英國念舞蹈時有一個非常有名的稱號,叫『獨舞女』。她從來不練習雙人舞,就連團體大群舞,也一律不跳!」

  面對昔日友伴的攻擊,她會有什麼反應?衛天海送去一瞟,只見一抹驚愕自茗雪臉上閃過,不過一感覺到他人注視的目光,她立刻武裝好自己。

  她並不畏懼。有趣!

  衛天海轉頭直視說話的女子。「但你也看見了,縱使她從沒練習過雙人舞,她也跟我配合得極好。」

  他說什麼?她跟他配合……什麼時候?茗雪一臉驚訝。但轉頭一望其他參賽者,那種嫉妒與羨慕揉合的表情,這才驀地醒悟他說的是真的,她剛才真的與他共舞過!

  「我可以表現得更好。」紫衣女郎沒被嚇退,她走來站至衛天海身邊,手指輕按在他手臂上。「只要你給我一次機會表現。」

  這女人企圖心強,很好,但她過於旺盛的企圖心,卻也同時在削弱她另一種更重要的特質——讓人想與她共舞的衝動。

  「我記得你叫楚妃,對吧?」衛天海聳肩移開一步。「我問你,你認為挑選舞伴最重要的是什麼?」

  「當然是舞藝。」楚妃一臉理所當然,這一點,她自認不會輸給茗雪——至少當年她的指導老師是這麼說的!

  「錯。」衛天海坐回高腳椅上。「是想與她合而為一的衝動。我在姚茗雪身上感覺到了,而你,沒有。」

  這怎麼可能!楚妃轉頭怒視茗雪,後者毫不顯恐懼地回視她。楚妃對衛天海的企圖心遠比茗雪旺盛,早在選秀會舉辦前她已誇下海口,說衛天海來年的舞伴「一定」會是她,這會兒怎麼甘願連跳也未跳,就被Louis刷下,她無法接受!還有,輸給其他舞藝高超者也就算了,輸給「獨舞女」——有沒有搞錯?

  或許是習慣頤指氣使,楚妃橫跨一步,直接想以暴力紓解內心的憤怒。她舉起手臂用力朝茗雪臉頰揮去。可茗雪也不是省油的燈,出身舞蹈學院的她,哪裡不懂女人過於情緒化時的表現,她身子一旋人便滑開了。

  楚妃撲空,更憤怒了,一轉身,揚手再打。

  「楚妃,不許放肆!」梁自楚妃身後抓住她,即時中止了整件蠢事的發生。

  「我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選拔結果,這一定有內幕!」在梁懷中不斷掙扎的楚妃頭髮散亂,早已失了進門時的優雅氣質。「說!你是不是私底下使了什麼下三濫招數,Louis才會做出這個決定?什麼合一?根本就是在騙人——」

  啪!

  一聲脆亮巴掌聲響起,眾人瞠目瞪著出手的茗雪,也包括衛天海和一旁的梁。

  「清醒點了嗎?」茗雪拉開梁的手臂逼楚妃轉身。

  楚妃一見自己在落地長鏡裡的倒影,痛苦地哀嚎一聲。

  這是學院裡老師們用來對付失控的女學生的方法。老師們常說,跳舞的女生是公主,無時無刻都得保持在最佳狀態。

  「你看看你自己,你現在的樣子,別說是衛先生的舞伴,就連你爸媽看了,都會覺得羞恥。」

  楚妃嚎啕大哭,她面子掛不住嘛!

  「送她出去。」衛天海開口。

  梁自茗雪手中扯過哭得一塌糊塗的楚妃。身後參賽者互看一眼,也知趣地陸續離開。

  「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茗雪望向衛天海,身為紊亂的起因,她自覺也得負上連帶責任。

  衛天海難掩驚喜地瞅著她看——這正是他期盼中的女主角表現,不管遇上任何突發狀況,總是能在轉瞬間掌控全局。姚茗雪,真的是太棒了!

  「歡迎加入衛氏的陣營。」他彎身朝她行了一個宮廷禮。

  茗雪先是一愣,不過馬上做出回應。她朝他一欠身,如學院老師們說的,像個公主似地將手搭在他伸出的掌心上。

  「未來一年,就有勞你多多費心。」




  「既然決定合作,那就開門見山說話。」衛天海坐在他辦公室裡的白色沙發椅上,岔開長腿斜坐,表情寫滿好奇。「從未與人跳雙人舞的你,為什麼會跑來參加選秀會?」

  茗雪環視辦公室內裝潢,藉此整理思緒。白色牆面白色窗簾白色桌櫃與白色沙發,點綴其中的,是一牆又一牆的白色書架——她回頭注視眼前一身黑的男子。

  白,存在著一種隱約壓力,稍微一丁點污漬便會毀掉它的純美。可是衛天海卻一臉愜意地坐在白色沙發椅上,好似不覺他全身的黑,正是整室白的最大侵略。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茗雪下意識傾向不坦白。「我不知道合作還有這條例,需要知道拍檔的個人隱私。」

  「我總要曉得我『雀屏中選』的原因。」衛天海故意講著反話。「正如楚妃剛才所言,如果你早些接受雙人舞練習,我想我今日根本遇不上你。」

  這是誇讚,茗雪臉頰微微赧紅。聽人讚美本就是件愉快的事,尤其讚美的人,還是當今舞藝最高的王子Louis。

  「你父母親三年前車禍離世,跟這件事有關?」

  茗雪身體瑟縮了下。茗雪爸媽在舞壇極富盛名,可說是無人不知,而事情也已過三年——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勝任他人詢問,但乍然聽見,她的心仍舊痛了一下。

  既然事情已被揭穿——「我需要這份工作。」茗雪垂眸注視自己的手。衛天海的眼神太亮,她一時提不起勇氣直視。

  「如果不成功呢?」

  「那爸媽留下來的房子,一直照顧我的婆婆、司機他們——全部都會消失不見。」

  學院老師們口中的「公主生活」,大抵就是像茗雪這樣。她一直都在父母親呵護庇蔭下長大,她是朵不食人間煙火的嬌蕊,瑣事有管家嬤嬤煩心,外出有司機伯伯照應,有用不完的錢,與揮霍不完的跳舞天分——是三年前的噩耗,才瞬間將茗雪丟回現實人間。

  「你還是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為什麼不練習雙人舞,你明明極有天分?」衛天海再一次提醒。

  「我不喜歡陌生人碰我。」茗雪別開臉,秀美臉龐顯露滿滿倔強。

  這個答案足可以聽出她的嬌縱。衛天海挲了挲鼻頭。「現在呢?你已經準備好要接受我了?」

  茗雪深吸口氣,說:「我會忍耐。」

  瞧她的表情,活似他是一團惡臭撲鼻的狗屎般!衛天海冷哼。他可是舞壇王子,怎容他人瞧不起!

  「很抱歉,方纔的邀約就當我沒說過。」衛天海自椅子上站起,手往門扉一揮。

  茗雪一愣,急忙伸手拉住他。「等等——你說什麼?」

  「我在練舞室說過,拍檔是合一,你必須打開心門徹徹底底地接納,我跟你才能融為密不可分的一體——但現在的你,就像一顆石頭,僵硬冷漠,我不可能跟一顆石頭跳舞。」

  「你怎麼可以反悔」茗雪大驚失色,全然沒了方纔的穩定冷靜。「你剛才明明在眾人面前承諾過——」

  衛天海拂開她手,神情比她平時的表情更冷。這會兒茗雪終於見識到Louis王子冷酷無情的一面。

  「就算簽了合約,一見不行,我一樣換人。」

  「不許你走!」一見衛天海想離開,茗雪趕忙奔過去,張開雙臂攔在門前。

  「這是求人的態度?」衛天海瞪視。

  「我……」茗雪一愣,與衛天海對視半晌,她勉強換上謙卑表情。「我是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拜託你錄用我……」

  「找個好理由說服我。」衛天海俯頭湊近茗雪臉龐。

  薄嫩的臉部肌膚一受他燙熱鼻息吹拂,茗雪身體輕輕一顫,但她鼓足勇氣回視他的目光。

  「你是要我……?」

  衛天海微微咧唇。「明天九點半準時,就讓我親眼瞧瞧,你能為你的房子、照顧你的司機傭人——付出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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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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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帶她去裁衣室量身。」

  衛天海推開門,身後尾隨一臉困惑的茗雪。

  梁朝茗雪一頷首,示意她跟著他走。兩人上了電梯往下,當門一開啟,茗雪雙眼一瞠。

  「這……」

  「這整棟樓都跟衛先生的舞蹈事業有關,」梁簡單說明。「有空我會一一幫你介紹,這裡是九樓,我們統稱這裡叫服飾部。」

  茗雪眺過一座座擺滿閃亮舞衣的透明衣櫃,有芭蕾舞的、國標拉丁舞的、跳華爾滋穿的,甚至還有不少舞台劇使用的戲服。

  「這麼多……都給他一個人穿?」

  梁瞥了茗雪一眼,似乎對她的問題覺得有趣。「當然還包括外頭訂製,不過說實話,最精緻漂亮的一定屬衛先生私有。來,這邊走。」

  梁將茗雪帶進量身室,門一打開,原本「唰唰唰」輕響的縫紉聲驀地停下,一室約莫十人,所有人的視線同時停在茗雪臉上。

  只一眨眼,茗雪便斂去方才在量身室外頭的驚訝,換上冷靜表情。

  來了!那種處變不驚的公主天性——梁瞥看茗雪一眼,轉頭跟眾人介紹她。「這位是姚茗雪小姐,衛先生甫選中的partner。珣子,你來幫她量身。」

  梁一喚,一名頭髮染成淡褐色的女子起身,朝茗雪招了招手。

  茗雪朝她一頷首,尾隨她進入更衣室。五分鐘後茗雪走出來,梁也同時合上手機。

  兩人回到十二樓,待茗雪換回她原先穿來的衣服後,梁遞給茗雪一個紙袋。

  「裡頭是一雙高跟舞鞋還有一片DVD,衛先生要你回家後穿著鞋子,按照DVD上的舞步練習,明日一早十點,十二樓見。有問題嗎?」

  「沒有。」

  梁將茗雪送下樓,臨上計程車,他才一臉想起什麼似地望著她說:「還有一件事,最遲明早八點,會將你的舞衣送到府上,衛先生希望你明天出門就穿著它。」

  茗雪不疑有他地點頭同意。

  回家後打開鞋盒,茗雪取出金色舞鞋試穿,嚇了一跳。

  她擁有的高跟鞋最高也不過七公分,但這鞋跟,茗雪估計,少說也有九公分!

  要穿這鞋子跳舞?

  穿上舞鞋,光從她自個兒房間走進練舞室,茗雪已覺腳心隱隱作痛,雖說長年練芭蕾讓她早已習慣以足尖站立,但穿高跟鞋所放的重心與芭蕾不同,高跟鞋重心在整個腳掌上……茗雪試著穿著高跟鞋做腳尖旋轉,果不其然,轉不過兩圈,立刻摔倒。

  「好痛!」她發現,先前她所學的芭蕾技巧,好像無法依樣套用在高跟舞鞋上。

  撫著跌痛的臀部,她一拐一拐地走向電視機,放進衛天海給的DVD,茗雪一見電視機裡的畫面,她捂額發出呻吟。

  衛天海正在電視裡頭跳著32圈連轉!捉弄人是嗎?他竟要她穿著高跟舞鞋做這種動作?

  「小姐,你人在哪?你手機一直在響……」管家婆婆聲音自外頭傳來。

  茗雪急忙走去開門,婆婆將手機遞給她。

  「打好多次了。」婆婆說。

  一見上頭陌生號碼,茗雪皺了皺眉,不過仍舊按下通話鍵。「喂,我是姚茗雪。」

  「DVD看了嗎?」

  沒想到來電者竟然是衛天海!茗雪一愣。

  「正在看,你好,衛先生。」

  手機傳來衛天海淡淡笑聲。「你這麼叫我,是不是我也該改口叫你姚小姐?」

  如果他願意,她並不反對——茗雪心想,但她直覺知道衛天海不會喜歡她這答案。

  「不然呢?」

  「叫我天海或者Louis。」

  「」Ouis。」茗雪選擇後者,她沒有跟人只見一次面就直喊人名字的習慣。

  「怎麼樣,你看的結果?」

  「我有一個疑問……」茗雪抓來遙控器按下暫停。「為什麼要穿高跟舞鞋跳32圈連轉?我不記得國標舞需要做到這種程度。」

  衛天海早知道她會有這疑問。「兩個原因。一是讓你習慣高跟舞鞋,二是要讓你的身體忘記跳芭蕾練出來的重心。」

  茗雪一咬唇。他這答案她自己不是想不出來,伹——「你有沒有想過,一當我的身體習慣之後,以後就只能跳國標舞了?」

  衛天海在電話那頭大笑。「原來你這麼喜歡跳單人芭蕾?」

  他竟敢取笑她?!握著手機的茗雪雙眼瞠大。

  「明天十點,我等著驗收你練習的成果。」

  不等茗雪回應,衛天海隨即收線。

  瞪著浮現「通話結束」的手機螢幕,茗雪氣得直想砸壞它。

  不行!茗雪高舉手後瞬間回過神來。惹惱她的不是手機,而是看輕她的衛天海!沒有人可以輕視她!茗雪將手機握在胸口呼呼喘氣,瞬間做出決定——

  就算穿這高跟舞鞋跳32圈連轉會跌斷她脖子、摔青她屁股,她也一定要練成!




  隔日大早,不過七點鐘,管家婆婆自快遞手中接到一個長形紙盒,收件人寫著姚茗雪大名。

  簽收完後,快遞先生跟婆婆叮囑。「衛先生要我提醒,請姚小姐務必穿著舞衣、高跟舞鞋到練舞室去。」

  「好好,我知道了……」

  轉過身,婆婆將紙盒放到客廳茶几上,昨晚熬夜練舞的茗雪還沒起床,婆婆不想太早叫醒她。

  只是沉浸在睡夢中的茗雪,睡得並不如婆婆想像中安穩。

  她作了惡夢。

  夢裡畫面,儘是上個月五號與叔叔嬸嬸兩人見面的片段——

  「你今年都已經二十一歲,你爸媽也走了三年……到現在你從未出門賺過一毛錢,你真以為你自己是城堡裡的公主?還是存心靠我們家吃喝一輩子?」越來越嚴苛寡情的嬸嬸,以一種不自覺的苛薄神態說著話。

  「你以為你爸媽留下那一點錢能供你吃喝多久?」

  茗雪記得很清楚,當初交給他們的存款簿裡的位數,可是七個零以上的數目!

  「總之,你再不想辦法做點貢獻,就別怪我們無情,賣掉你現在住的那棟房子抵債……」

  「不可以!」

  正要過來喚茗雪起床的婆婆,聽見她的大喊,忙將房門打開。

  一見茗雪驚魂未定的表情,婆婆登時瞭然。

  「作惡夢了?」婆婆將紙盒送到茗雪面前,皺紋滿佈的臉上綻出微笑。「早上專人送來的,要不要我幫你打開來看看?」

  茗雪一會兒才將注意力移至婆婆身上,勉強笑了笑。「麻煩婆婆了……」

  「傻孩子,還跟我客氣。」婆婆拍拍茗雪臉頰,後低頭將紙盒打開。一當拿出裡頭舞衣,兩人同時發出一聲低呼。

  「好漂亮……」

  高腰設計的黑白雙色短舞衣,截在胸部下方的黑色部分是由黑緞拼貼上黑色珠貝,下擺是由輕柔絲滑的白緞數片縫成。茗雪在婆婆的催促下換上,再穿上昨日帶回來的金色四吋高跟舞鞋,茗雪才發現身上洋裝的奧妙所在……

  完全的貼合身體不說,一迴旋,數片縫成的裙擺隨即揚起一道美妙弧線,宛如盛開的白色薔薇。

  看著眼前有如花般嬌艷的茗雪,婆婆感動得連連吸氣。「小姐好美……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生,小姐是第一名……」

  直到昨晚睡前,茗雪仍對改跳國標舞的決定有些猶豫,但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她發現,竟然比穿芭蕾舞衣要美上幾分。

  她深吸口氣,回頭望著婆婆吩咐:「來吧婆婆,幫我把舞衣解開……」

  趁現在時間還早,她打算快點用完早餐,再進練習室練個幾圈迴旋。




  「伯伯,再見。」

  穿著華麗舞衣的茗雪一下車,週遭就像突然被人按下了靜音般,喧嚷車道瞬間靜謐無聲,所有路人與駕駛的目光不由自主轉向,直到她纖秀的身影消失在灰色大樓裡,眾人才猛地回到現實世界。

  剛才是在作夢嗎?那瞬間,彷彿見到天使降臨人間……

  比約定時間要早上十分鐘,茗雪已經搭著電梯來到十二樓。

  「姚小姐,您早。」梁打聲招呼後將她帶進練舞室,他腦中已經浮現衛天海滿意的表情。

  Eglantine——薔薇,正是茗雪身上舞衣的名字。一見茗雪,衛天海腦中便想起這套造價不菲的舞衣,直覺她一定適合,果然不出他所料。

  衛天海不在練舞室中。茗雪回頭,梁沒告訴她衛天海多久會到,他人已經離開了,她只好先熱身等待。

  脫下高跟舞鞋,茗雪自袋子裡拿出軟底鞋換上,一人繞著四十坪大的練舞室跑跳一圈後,再手扶把桿做伸展動作。做完整套熱身,方在練習跳躍,一雙大手突然輕握住她腰,將她整個人抬得更高。

  他哪時來的?身子降下時茗雪回眸,瞧見衛天海表情專注,瞭解現在不是追問這種事情的時候。

  在衛天海的指令下,茗雪完美地做完整個基礎舞步。她喘氣注視著正環抱著她身體的衛天海,兩人距離之近,彷彿一個喘息過大,兩人雙唇即會貼上——

  茗雪表情一愣,急忙推開,可一展臂,衛天海再次將她擄回身前。

  「你遲遲不願與人搭檔跳雙人舞,就是害怕這個?」他如火般的呼吸拂向她的臉頰。

  茗雪近距離看著他,覺得衛天海如雕刻般俊美的臉龐更顯惑人,尤其他那雙勾魂攝魄的黑瞳,她的心跳忍不住亂了一拍。

  她匆匆轉頭,欲藏住自己發燙的臉頰,怎知此舉只是更證明了衛天海的猜測。「你是處女,你從未跟男人談過戀愛?」

  茗雪伸手欲摑,可手臂卻在他臉前一公分處停下。

  衛天海雙眼連眨也沒眨,彷彿料定她不敢動手打他。

  「我猜對了?」

  「下流的男人!快放開我!」

  聽見她此一斥罵,衛天海不怒反笑。「平時的你只是有著漂亮臉孔的瓷器娃娃……」他推著她轉了個身,兩人一塊面對落地長鏡,貼在她耳邊低語:「只有在生氣時,你眼睛才會熠熠發亮——要不是捨不得毀掉你妝容,我早就吻你了。」

  他邊說邊碰觸茗雪臉龐,茗雪羞又惱地將頭別開。

  「瞧瞧你,我話才剛說完,口紅就被我抹出來……」

  「還不放開我!」茗雪扭動身子掙扎。彷彿料定她會有此舉動,衛天海順勢讓她轉了個圈滑進自己懷抱。

  「你一定是故意……」衛天海幽深的黑瞳緊鎖住她眼,俯在她頰邊低語:「明知我愛看你生氣,還在我面前發怒。」

  「我沒……唔!」一聲抗辯才剛吐出,下一瞬,她的嘴已被衛天海唇瓣牢牢覆蓋。茗雪自小便不喜歡與陌生人太過親近,可以說有潔癖,以至於到目前為止,她還不曾與男人有過近距離接觸,更別提與男人親吻這種事!

  茗雪又驚又怒,手掌撐抵著他胸膛不住地想推開,可他手臂卻是將她環得如此之緊——這人怎麼無理成這德行!屈辱的眼淚沁濕她的眼角。說她不解風情也成,但她就是無法被衛天海的親吻撼動……

  他也感覺到了!

  衛天海發覺懷中人兒毫無鬆動的跡象,心頭微愕。大概從三歲有記憶開始,他身邊便不乏女人——小時候是成日愛盯著他看的保母、老師,長大是前突後翹,外貌出眾的各色美女。他的第一次是跟一名比他大上十歲的年輕女老師,在十三歲那年夏天,從那晚之後,他便不再缺乏女人愛慕。

  衛天海喜歡女人,可心底也隱隱瞧不起女人——尤其年紀大了些後,衛天海發現他那高貴優雅,恍若仙女的母親,竟偷偷勾搭上一名與她相差十歲的男人,他便以為自己摸透了全世界女人的心思——只要擁有俊美臉蛋與金錢,全世界女人便會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無一例外。

  這會兒卻踢到鐵板。

  怎麼可能征服不了她?!衛天海皺眉。他不願接受這個事實,決定更往內裡探入——哪個女人被他舌吻過後,不是慾火焚身,雙腿酥軟?

  他探舌輕舔她唇瓣,抿緊的小嘴難抵他細緻挲蹭,微微鬆口。衛天海一笑,執拗的舌尖滑入她口,掃過她細白的齒列,邊輕吮她柔軟濕潤的下唇。

  不要!茗雪直覺想轉頭退縮,可衛天海再次緊追她腳步,往旁邊一跨——只是這一次還加上了他手掌的鉗制。他一隻手滑上握住她後頸,修長的食指拇指還輕佻地撫著她發尾處微鬈的軟毛——沒想到,這一下竟切中茗雪要害。

  茗雪就像貓一樣,特別喜歡人觸碰她頸背與肩胛間脆弱的凹處。嚀嚅一聲,她像灘水似地融化在他指掌下。

  衛天海何其敏銳,他停下唇上的碰觸往下滑落,像吸血鬼似地囁著她柔軟的顎肉。

  「啊……不要……」她手掌輕推,不過從發出的力道,很明顯發現那不過是種欲拒還迎。

  她身體在燃燒,起火點就在他不住咬嚙的唇齒間,一直往四肢百骸蔓延。尤其當他唇移上她耳垂,輕輕咬住以舌尖一逗,她登時腿軟地偎攤在他胸前。

  「不要……拜託……」茗雪害怕起自己這樣的反應——如此融化在一個男人的碰觸底下,這不是她認知中的自己,更不是她所願意接受的事實。

  她一向不喜歡陌生人碰觸的,不是嗎?

  「為什麼身體的愉悅會讓你感到恐懼?」他獵豹般的黑眸探究著她表情。

  茗雪臉紅地移開自己雙眼,但這可不是衛天海樂見的——他不要她退縮躲藏,他要她正面迎擊!

  「如果不回答,我就不鬆手。」說罷,他又張嘴輕嚙她耳垂,隨後俯身用唇揉撫她纖細的胛骨,烙上一個紅印。「好香啊,你身上帶著一股檸檬的香氣……」

  那是她早上噴的香水。

  茗雪眩暈地揪住他汗濕的衣襟,隨著他手指的移動發出細細的呻吟。她身上輕薄的舞衣根本提供不了任何遮蔽效果,尤其洞開至胸脯上方的設計讓人無法穿著內衣——

  衛天海發現了,茗雪舞衣底下只貼著舞蹈用的胸貼,他掌心罩住那不足盈握的柔軟,或左或右地轉著圈圈。女人自小練習芭蕾有一缺點,就是胸部尺寸較小,但無妨,敏銳的神經反應足以彌補這點尺寸上的缺憾。

  衛天海將她領口往下一扯,茗雪低喘,手還來不及推開,他已用牙齒撕開胸貼,茗雪低叫一聲痛,他聽見了,不捨似地以舌輕舔撫慰。

  「不用……不要……」茗雪一張臉脹得通紅,她竭力逼迫自己無視於他,可身體卻那麼老實地傳達他每個碰觸——

  他手指輕撥乳尖逗弄,直到它挺立腫脹,他再合唇吸吮,以微妙的技巧愛撫舔舐。

  「你瞧瞧你在鏡子裡的樣子……」衛天海側過身讓她面向鏡子。

  茗雪恍惚地張開雙眼,發出一聲驚呼。他埋首在她胸上的畫面是如此淫蕩羞恥,教她一瞬間清醒過來。

  「你放開我……」

  「你若真那麼不喜歡,你可以逃啊……」衛天海抬頭瞟她一眼,那眼神是如此自信神氣,彷彿他已料定她捨不得離開他的掌心。

  「不,不是用手推,」茗雪手臂將動,他似已料中般地將她的手往頭上一拉,朝她一笑。「是用舞步。」

  這人好討厭!茗雪惱怒地皺起秀眉。他真以為他作此要求,她就無可奈何?

  他的提議激出茗雪好勝心,只見她纖腿往地上平伸,人一下從他身下溜掉。

  「還沒。」衛天海大笑,手臂一圈即又將她拉回原地。

  他是認真的!茗雪看著他挑戰的黑眸,既然這樣——

  茗雪將手搭在他肩上,一個借力使力旋出他懷抱。

  衛天海雖慢了一步,可他手長腳長,在茗雪停止旋轉的瞬間,他的掌心已然回到她腰腹間,配合著她的步伐移動。

  好靈敏的反應!茗雪目光眺向他,衛天海回以微笑。兩人用舞步在挑戰,也是用舞步在試探,她能逃開到什麼程度,而他,又能緊追到什麼程度——隨著交手時間流逝,兩人漸漸忘了當初原意,只留心於彼此的舞步……

  太棒了!衛天海心下驚喜。

  最後一個華麗的抬舉,她身子貼著他身體柔軟下滑,白色裙擺揚起,宛如一朵盛放薔薇。

  「呼……呼……」茗雪喘氣凝視俯望她的衛天海。連她這種毫無雙人舞經驗的人,也能從剛才表現中發現兩人之契合——彷彿兩人天生下來就是要成為舞伴,一個眼神使過,便可以完美無缺地跳出對方想要的舞步。

  「我就知道我的直覺沒錯。」衛天海牽起茗雪手背輕輕一吻。

  而茗雪的回應,卻是給他一個巴掌。

  「這就是你剛才輕薄我的代價。」

  她的力道不大,但足令衛天海吃驚——他捂著微疼的臉頰呆了半晌,望著一臉憤怒的茗雪,他突然大笑。

  直到這會兒茗雪才有那心神察看自己外表——瞧他把她弄得,衣襟凌亂縐起,嘴上唇彩斑駁,活似後街女子,慘遭男人毒手後倉皇選出般。

  她向來是衣著端莊得體,何曾被人弄成這鬼德行!

  衛天海有趣地望著茗雪徒勞無功的整拾動作。「喂,回答我,為什麼剛才不敢動手,這會兒卻敢了?」

  茗雪彎腰自地上拾起被扯掉的胸貼,後將它用力往手心一揉。她表情帶著濃濃的負氣與自信。

  「我現在很確定,你捨不得不用我。」茗雪逼近他。「我警告你,你再對我不禮貌,我即刻走人。」

  衛天海失笑。她得理不饒人的神態,他怎麼覺得好熟悉……他轉頭瞥向前方落地長鏡,頓時瞭解自己為何覺得眼熟了。

  那正是他常掛在臉上的表情。Nascissus,自戀的水仙。他在茗雪身上,瞧見了自己的倒影。

  「你真以為這樣就能把我吃得死死?」

  「不試試怎麼知道?」茗雪挺胸回視。

  好倔強!衛天海勾唇一笑。他在她身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征服渴望。

  「出去找梁,他會知道該帶你去哪個地方整理服裝。」衛天海伸手輕拍茗雪臉頰安撫。

  茗雪不領情地揮開他的大掌。

  他不介意地笑了笑。「給你二十分鐘時間,弄好了之後要他帶你過來我辦公室。」說完,逕自邁步離開。

  好似司空見慣般,梁望見茗雪一身狼狽,戴著眼鏡的臉上仍舊平靜無波。「往這邊走。」他伸手示意。

  茗雪走了兩步,突然回身揪住梁西裝領口。

  她平常不會這麼容易失控,可不知道為什麼,被衛天海強吻過後再見梁平靜的表情,她壓抑在胸口的怒火瞬間爆發開來。

  「怎麼了?」梁有些被她情緒化的反應嚇住了。

  茗雪難以置信地大叫:「你看見我這個樣子,唯一的問題就是『怎麼了』?難道你覺得我進去練舞室出來的樣子是合理的?」

  說實話,是不合理。一般說來,女子與衛天海跳完舞後,結局只有兩個,第一個是因為表現太差早早被趕離練舞室,第二個就是上床了——梁自少年時期就一直待在衛天海身邊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他很清楚一般女性是怎麼看待他的老闆。

  衛天海是肉體的、官能的、邪惡又神秘的性感牧神。男人嫉妒,女人渴求,但人人心底都藏有一股慾望——恨不得有機會碰觸他強壯結實的身體,在他充滿男人氣味的汗水下解放所有禁錮,徹底燃燒殆盡……

  而姚茗雪卻是個例外。她遭受牧神襲擊卻能全身而退——對梁來說,這可以算是一項奇跡。

  「你……希望見到我什麼反應?」他面露猶豫地看著她。

  梁的虛心求教更是教茗雪生氣,也敲碎了她尋找盟友的想望,她早該知道!這傢伙是他的下屬,怎麼可能站在她這邊,幫她做出什麼抗議的舉動,她太天真了!

  「你……你們……一丘之貉!」茗雪氣憤地將梁一推。

  梁後退了一步,站定,困惑地瞅著茗雪又氣又惱的神情。

  「算了、算了,你不過是拿人薪水,我為難你又有什麼用!」茗雪搖頭低喊。她早該明白在這裡不會有人幫她忙的!

  直到這會兒梁才明白,她是在氣他的無動於哀。

  有些驚訝,梁看著茗雪發怒的背影。衛天海身邊女子來來去去,她卻是頭一個願意花時間跟他對話的女人——梁暗想,這該不會與她跟她家裡傭人感情極好有關,才會不自覺向他尋求幫助?

  沒再深思,他提醒道:「衛先生只給我們二十分鐘,時間不多了。」說完,帶路走在前頭。

  茗雪沒好氣地跟著他,進了化妝室。

  「這房間裡所有衣物都是為你準備的,你可以隨意取用,」他別有深意地看著她說:「別看衛先生表現霸道,其實,他只是個害怕寂寞的男人。」

  那傢伙也會覺得寂寞?!茗雪瞠目,正想再問個仔細,梁卻已退開,伸手將更衣室門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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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0:32: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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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天海的辦公室響起敲門聲。

  「進來。」

  梁特助領著茗雪進辦公室,然後離開了。

  坐在大白桌後邊工作的衛天海抬頭,瞥見她身上穿著,眉頭微皺。

  「等會兒抽個空檔把衣服換掉。」衛天海指著茗雪身上的練習服。「你要記得,你現在所跳的舞不是古典芭蕾,越早習慣高跟舞鞋與摩登舞衣,對你越有利。」

  茗雪略帶困窘地捏著手上的水色舞裙。她剛換裝時也想過這問題,但是思及衛天海容易失控的表現,她覺得這麼穿似乎安全一點。

  「還是你以為你這麼穿,我就沒辦法伸手碰你?」衛天海唇角邪氣一勾。

  說茗雪難親近,那只是看起來。她就像一本看似難讀的書,但其實只要多花一點時間碰觸品讀,她心頭思緒就再也掩藏不了——何況她還有一個特點,一被說中心事,臉頰就會瞬間脹紅。

  真是個集單純與複雜於一身的女人!衛天海失笑。

  「拉把椅子坐過來。」他指指桌前。

  茗雪左右張望,在書架旁找到一張白色扶手椅。

  衛天海丟開手中鉛筆,將筆記本往她方向一擺。「昨天見了你後,一個構思在我腦中成形,我想將你專長的芭蕾與我的國標舞融合,設計一個前所未見的大型舞台劇。」

  茗雪望著筆記本裡的草圖,翻開成為兩張A4的頁面被當成一個舞台平面,中間以一道不規則的曲線相隔,上方衛天海用簡單幾筆畫了一個纖細人形,光看它臀上「Tutu」    (芭蕾用短舞裙),就知他畫的是她。

  「舞台劇內容還未完整構想,但大概是這個樣子,這條線是一個區隔,你立在舞台內裡,跳著你引以為傲的芭蕾,可能是胡桃鉗糖梅仙子的甩鞭式旋轉……」衛天海手掌隨意一揮,意思這事之後再研究。「而我,會站在這個區域——對了,你應該知道《牧神的午後》?」

  「你是說那個睡醒的少年牧神遇見花精靈的故事?」

  「對,就是它。」衛天海在筆記本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我因為你的美而深受感動,先是模仿你的舞步,之後不滿足,想要誘惑你離開那漂亮的仙境,我想與你共舞……你能在腦中想像那畫面?」        。

  茗雪遲疑地點了下頭。「可以是可以——但,國標舞呢?」

  「國標舞是慾望生出後才出現的東西。」衛天海翻至下一頁。這時筆記本裡已無明顯區隔,米色的紙頁上隨意描繪幾個身影,高壯者皆用黑色表現,纖細者則是用銀筆繪製。

  「當然,這整個構思還不夠完整,日後我還會再補充細節,你若是有其他點子可以提出,不過我想先照我原先的設定安排日後的練習,上午我跟你跳芭蕾,下午你跟我練國標,我們得把對方所有熟悉的舞步,在這一年內全部練熟——」衛天海瞧了欲言又止的茗雪一眼。「你有問題?」

  「你的意思……好像不打算參加今年的職業大賽?」

  「當然不去。」衛天海毫不猶豫地說。「連續四年冠軍已足夠打響我的知名度,從今年開始,我想做我真正想做的事。」

  衛天海眼瞳散發出他對舞蹈的熱情與摯愛,教茗雪好生羨慕。之前仍在英國求學練舞,指導老師安排一位學長回校訪問,他也露出和衛天海一樣的神情。

  那位學長告訴底下學生——一個有野心有天分的舞者,絕對不會滿足於跳別人的舞步,他們會渴望創造,會渴望在這世界留下屬於他們的印記……

  「你對一開場的舞曲有沒有什麼建議?」衛天海邊翻著筆記本邊開口問,一抬頭,剛好望見茗雪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在想什麼?表情很奇怪。」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真的很喜歡舞蹈。」被他逮著她恍神,茗雪臉頰有些熱。

  「你難道不喜歡?」衛天海挑起雙眉,對她的評語有些驚訝。

  基於她現在的舞伴身份,她應該給予肯定答覆才對——可在如此為舞蹈著迷的靈魂之前,她想了一想,決定坦白。

  「我不知道……我練舞跳了這麼多年,可是到現在仍弄不清楚,我到底喜歡,還是不喜歡它?」

  這答案讓衛天海相當訝異。

  「你不用說,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覺得很不可思議,甚至覺得我過分,但這是實話,我知道我能跳,我也知道我的表現在他人眼中具有一定水準,但——」茗雪搖搖頭。「我始終沒有那種非做它不可的衝動。」

  本以為聽她這麼說,衛天海會不高興,沒想到他只是瞇起黝深的黑眸,一逕沈默地盯著她看。

  他眸中帶著濃濃的分析與探索,彷彿她是本書,他正用眼神代替手在翻閱搜尋答案。

  他的眼神是那麼地熱烈專注,茗雪侷促地動了下身體。想逃開他炙人的注視,這事自她有記憶開始就不曾發生過。從小她就不怕人看,這也是茗雪爸媽決定送她去練舞的原因,但在衛天海面前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自在。

  每每被他的眼神對上,茗雪的身體總會浮現那種——像有螞蟻爬過她手臂、背脊般的麻癢感受。

  瞧見茗雪不安的反應,衛天海笑了。「我有一個答案,你之所以還摸不清你對舞蹈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它得來太過輕易?」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茗雪臉色一變。

  「我不是在指責你……」衛天海垂眸把玩著手上的筆,停了一會兒才又接著道:「我也曾有過類似感覺,但不是在舞蹈上,而是我的家世——」他抬手比比眼前一切,雙眸卻不自在地瞟開。「講更白點就是我父親的錢。」

  能想像高高在上的王子面露脆弱神情?茗雪想像不出,但今天卻親眼見到了。

  她忍不住抬手輕壓了下心房——奇怪,看見他這表情,她竟會覺得開心?

  「或許這就是人的悲哀,沒有百般渴求,擁有太多,卻開始覺得不自由、不開心,想要掙脫束縛鉗制……」衛天海瞥向她。「你爸媽身價也是不凡,我現在說的感覺你應該可以理解?」

  茗雪點頭。雖然她家與衛家的資產有著極大差距,但那種不自由、不快樂的感覺,她也曾感覺過——不,應該說,時常感覺到。

  「我之前曾聽我爸媽聊過你的事,說你很有志氣,為了追求理想,不惜與你父親對抗——」

  衛天海打斷她的稱讚。「舞蹈是我感覺自己存在的方式,但我父親不喜歡,他認為全天下沒有任何事比他的事業重要,我不接受,所以選擇對抗。」

  茗雪驚訝地眨了眨眼。「你是說——你執意跳舞的原因,大半是為了跟你父親……作對?!」

  「對。」衛天海面露淘氣的笑。「出乎你意料,對不對?」

  茗雪皺眉,一臉難以置信。「然後呢?為什麼你最後還是選擇回來?」

  「我需要他的資金援助。」衛天海直言不諱。「頭一回跳進總決賽,我打電話跟他談判,我要他贊助我的舞蹈事業,他則要我答應他兩個要求,第一個,得到冠軍;第二,冠軍記者會得在衛氏的飯店召開。」

  茗雪嚇了一跳,她沒想到衛天海的遭遇竟跟自己如此相像。她嬸嬸也說過類似的話,她願意保留茗雪現在所住的房子與僱請的傭人,前提是,她得取得衛天海的舞伴資格,然後與他一塊擔任叔叔企業商品的代言人。

  嬸嬸話說得挺美,她說這麼做全是為了增加茗雪的社會歷練,但說穿了,不過是「利用」兩個字。

  「我發現有錢人想法好像都是一樣的,滿心只想著該怎麼以最小成本,獲得最大效益……」

  「你是說你的房子?」衛天海何其聰明,立刻想起她昨日的請求。

  茗雪苦笑地揮了揮手,現在可不是跟他提代言的好時機。「那事以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舞台劇,我剛照你說的流程估算,發現時間短了一點,感覺也不夠戲劇性。」

  衛天海點頭。「這部分還得多添點東西……」他用筆端指指第一場與第二場換幕。「我不希望它只是一部通俗的羅曼史,我要更強烈的、更能觸及到人心的東西……」

  「掙扎。」茗雪突然說。「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在裡面加一點……類似當初你決心與你父親對抗的那種不滿的情緒?」

  衛天海突然伸手抓住她。「你再說得仔細一點?」

  茗雪沒意料他會有此舉動,瞪著他亮燦燦的眼瞳,腦子一瞬間變得空白。「對不起,我忘了。」

  「啊……算了,反正才第一天。」衛天海懊惱地搔搔頭髮。「不過你倒是給了我很好的靈感,掙扎、衝突、不滿……」他一邊喃念,一邊在筆記本上頭寫下。「你有任何想法馬上告訴我,萬一臨時聯絡不到我,也要找紙筆記下,這事非常重要!」

  「好。」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衛天海朝牆上掛鐘瞥了一眼,然後站起身來。「來吧,我帶你到俱樂部吃飯。」




  又一個驚奇迎接著茗雪。

  電梯到達十樓後門開啟,一幅與人等高的黑白照片立即躍入眼簾。茗雪停步凝望,不得不佩服掌鏡者手法絕妙。看場地應當是英國公開賽上,只是攝影者沒將衛天海舞伴同時拍攝進去,他要的只有衛天海一人,照片中的他手伸向前,黑眸火熱專注,強烈地傳達出「我要你」的訊息。

  直視照片裡衛天海的眼睛,一股麻癢感再度爬上茗雪手臂背脊,她縮了縮身子。

  「冷嗎?」瞧見她動作,衛天海臉湊到她頰邊低語。

  茗雪嚇了一跳,看著他猛眨眼睛。剛才那一瞬間,她竟然忘了衛天海本尊就立在她身邊。而現實世界裡的他,遠比照片俊魅上數十分。

  「你那什麼表情?」似乎覺得她此刻呆愣的反應很好玩,衛天海出手輕拍她額頭。「往這走。提醒你,等會兒進門會有很多人,不過忍一下就好——」

  推開鏤著精雕窗花的木門,先聽見的,是柔如鳥囀般的樂曲,但衛天海身子一探入,俱樂部內邊隨即傳來一陣驚呼,原本靜坐在椅上的人兒,也一瞬間全站了起來。

  「Louis!」

  茗雪瞠目望著眼前景況,俱樂部說大不大,視線所及大概就十五張四人座的寬敞圓桌,每桌至少坐上兩名衣著華美的女客,她們的目光焦點只有衛天海一人,王於站在他身邊的茗雪,卻奇異地視若無睹。

  茗雪轉頭,只見衛天海望著眾人露出一抹淡笑。乍看他的表情,定會以為他心情極好,只有站在他身旁的茗雪發現,他唇上笑意,並沒傳達到他眼眸裡。

  他黑眸就像冰珠一樣,絲毫不見喜色。

  「Louis,這禮物送你……」一名身穿銀色短禮服的女子含羞帶怯來到衛天海面前,本以為他會親手接過禮物,沒想到突然伸來一隻手截走。

  「謝謝。」梁代答。「要交給衛先生的禮物一律由我代收。」

  茗雪驚訝地回頭。梁什麼時候來的?這裡人走路都不會發出聲音的?

  「謝謝大家對本俱樂部的愛戴,別因為我延宕了你們用餐時間,大家慢用。」說完客套話,衛天海輕推茗雪往前走。

  直到這時眾女客才一下意識到茗雪存在,所有人的視線倏地往她臉上集中,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扒開看個仔細,這一瞬間,茗雪彷彿可以聽見眾女客心頭獨白——

  「這就是Louis新挑的舞伴?怎麼穿成這樣進來俱樂部裡啊?」

  「又瘦又矮又沒胸部,看起來不怎麼樣嘛!」

  「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方法讓Louis挑中她哦……」

  人要衣裝,茗雪相信她如果這會兒穿著更衣室裡任何一套摩登舞衣,在場女客絕沒有一人敢用如此鄙夷眼光看待她。但這怪不了她們,是她自己不對,是她沒有身為衛天海舞伴的自覺,才會遭人看輕。

  但下回不會了!茗雪暗吸口氣挺直背脊,在心裡發誓,下一次進來,她絕對會比在場任何一個女人來得漂亮亮眼!

  驕傲的公主!衛天海唇邊暗暗凝了抹笑。茗雪那點不願屈於人後的倔強脾氣,頗合他的脾胃。

  他領她走進俱樂部最裡邊,鑲嵌彩色琉璃的木門推開後,即是一間有著紅牆與米色天頂的華麗餐室。尾隨進門的梁幫茗雪拉開座位,古董扶手椅柔軟舒服到茗雪一坐下,都忍不住讚歎。

  「俱樂部裡沒有菜單。」梁代替服務生送上水杯與開胃菜,見茗雪驚訝表情,衛天海解釋:「主廚覺得今天哪樣材料最新鮮他就做哪道菜,我回國後吃到現在,還沒有一次不滿意。」

  茗雪謝過梁後拿起刀叉,澆在菜蔬上的沙拉醬清爽微酸,吃來頗爽口開胃。

  「沒錯吧?」望著她驚喜表情,衛天海笑了。

  茗雪微笑點頭,直到將盤上食物吃淨,才側頭瞧了左方房門一眼。「那……以後練舞時間,都要在這裡用餐?」

  「你不喜歡?」

  「也不是。」茗雪聳肩笑了一下。「我只是不懂為什麼要做這種安排,刻意弄這麼一個俱樂部,找一堆客人……」如果只是為了要讓衛天海吃得好吃得健康,似乎不必這麼大費周章?!

  衛天海拿起餐巾擦了下嘴後,將它丟在桌上。「這俱樂部是我的附加價值,你忘了我是我父親名下投資之一?」

  茗雪一愣。

  「不是每個人都能進這俱樂部吃飯,得花一年一百萬的會費,餐費另計,好處是到衛氏旗下飯店住宿用餐,皆能享有八折優惠。不過你想外頭那些人,她們會為了那八折優惠辦一張一百萬的會員證?」

  茗雪直直望進衛天海的眼中,在他眼裡讀出一抹苦澀。

  「我父親唯利是圖,包括跟我母親的婚姻……」說到這,衛天海突然噤口。

  從他略顯狼狽的表情,可以發覺他很訝異自己竟會對茗雪說起這件事。

  望著茗雪眨也不眨的大眼,衛天海別開頭去,張口喚梁快點上菜。「怎麼那麼久?」

  「這麼聽來,家家似乎都有本難念的經。」茗雪別開視線,手指捏著桌上的餐巾把玩了起來。

  衛天海發現,她一想說些心底事,眼睛就會習慣性地不看人——那舉動,跟他多像!

  「我爸跟我媽,也是這麼貌合神離……」

  這會兒換衛天海驚訝。「是嗎?但我看他們跳舞時的眼神……」不像啊!

  「我爸愛我媽,我相信我媽也是,我從沒有見過像他們處得那麼融洽的一對夫妻,但他們各有情人,而他們彼此都知道。」

  「為什麼要告訴我?」衛天海定定地看著她。

  茗雪手指一捏餐巾,有些赧然地說:「也許你會覺得我很好笑,但剛才……我覺得我們很像……」願意向他坦露自己,是想讓他明白他並不孤單。只是說出口後,她驚訝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在乎他的喜怒哀樂?

  衛天海支著顎注視茗雪,想著前一次被人用言語撫慰是什麼時候?他發覺自己竟然記不得了。「你真是個奇妙的女孩。」

  聽見他的話,茗雪急忙將頭別開。她臉紅了。「我吃飽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上樓更衣。」

  「不急。」衛天海垂眸瞟了手錶一眼。「離下午練習時間還有一小時,你可以先去休息,兩點練舞室見。」

  「我送姚小姐。」梁說話。

  衛天海點頭,表示同意。

  茗雪步伐有些慌亂地離開餐室,直到身後木門關上,那種被他緊緊盯住的感覺才一下消失不見。

  趁著梁擋在自己身前,茗雪伸手挲挲汗毛滿滿立起的手臂。

  並不是因為空調太冷……茗雪邊走邊想,前一回她有這種反應,大概是三年前在美國欣賞瑪莎·葛蘭姆舞團的表演……

  茗雪嚇了一大跳!沒想到衛天海對她的影響力,竟比整個葛蘭姆舞團還要強?!




  差五分鐘兩點,茗雪已經全副武裝,穿好高跟舞鞋站在練舞室裡等待。

  衛天海還是跟早上一樣準時進門。和上午有些不同的是,進門時他手上多捧了一座典雅的黃銅節拍器,他拉來一把高椅將它擱在椅子上方,手指帥氣地撥動其中指針,節拍器響亮地「答答答」左右晃動。

  「你站前面仔細看我動作。」

  第一個小時練的是Paso  Doble(鬥牛舞)的基本舞步,一身黑衣裝束的衛天海示範著所有動作。

  茗雪瞬也不瞬地盯著他頗快的步伐,腦裡牢記舞步。

  一組舞步跳完,衛天海右手揮向茗雪。「你來。」

  茗雪背轉過身,閉著眼深吐口氣後,依著節拍重複衛天海的動作——可說是完美無瑕,若不是知道茗雪先前從未跳過國標舞,光看她表現,真會以為她是個從小跳到大的一流拉丁舞者。

  其實所有拉丁舞步全都牢記在茗雪心底,她本就是個極具天分的舞者,再加上從小見她父母親練舞,耳濡目染之下,稍經提點,她即能爆發隱藏在其內心深處的潛能。

  「砰」地跺步聲響,衛天海腳尖朝地上重踩提醒:「力道!別忘了你現在跳的不是芭蕾,而是充滿陽剛味的Paso  Doble(鬥牛舞)!」

  茗雪會意,又重複跳練一次。這回加上重踩的腳步表現,氣勢瞬間爆發。

  「來,一起。」衛天海站在茗雪身後約三步遠處,兩人視線隔著落地鏡對視,他舉起的手臂一點,兩人同時跨步。

  第一輪獨舞練完,衛天海拉下布幕要梁播放教學帶。茗雪程度頗高,他打算往下一階段邁進。

  教學帶播放同時,衛天海站在一旁解說:「在鬥牛舞中,女舞者的身份不但是舞伴,還是鬥牛士手中揮舞的紅披巾——這一部分可能有些難度,不過以你身體的柔軟度,我想應當沒問題……」

  在氣勢磅礡的鬥牛舞曲中,茗雪見著一名外貌美艷的金髮女子在衛天海的帶領下,華麗地伸展其曼妙身姿,在她迴旋轉圈縮進衛天海身側的一瞬間,一簇無名火悄悄在茗雪胸腹燃燒,她感覺嫉妒,因為衛天海雙眼是如此熱烈熱情凝視著身旁舞動的女人……

  「做得到?」

  衛天海聲音打散茗雪思緒,她瞥他一眼,唇邊眼眸凝出不服輸的驕傲。

  當然!

  茗雪回身走至衛天海身邊,在節拍器單調的「答答」聲中,茗雪依著教學帶上示範仿作——但突然有了改變!教學帶上一個五迴旋後,女舞者本該倒入衛天海懷中,可茗雪卻將膝蓋夾上他腰側,帶領著他空轉了一圈後雙腳才落地。

  衛天海驀地停步瞪視——反過來被女人帶領,這經驗還是頭一遭!

  「剛的動作不行嗎?一定得照教學帶上跳?」茗雪喘氣看著他問。

  不是不行,他只是驚訝!衛天海搖頭,問道:「剛才的動作是你自己想的?」

  茗雪眨了眨眼睛。「我只是覺得……如果換成那樣說不定會更好。」

  她身上究竟還有多少驚奇?衛天海一點頭。「好!現在不用照教學帶,只要節拍對,你想怎麼跳就怎麼跳,我來配合你。」

  他真的願意?!茗雪瞧看他一眼,發現衛天海一臉認真,她深吸了口氣:心頭有股壓抑不住的興奮。

  兩人重新站回原位,衛天海在茗雪帶領下,接受她的挑戰,一曲下來,淋漓盡致!

  不知什麼時候,手拿攝影機的梁悄悄進到練舞室,鏡頭將兩人似戰又舞的動作完全拍攝下來。

  這兩人,恍若天生下來,就是該成為對方的舞伴!

  最後茗雪以一個迴旋伏蹲作結,衛天海恍若戰勝鬥牛的勇士,他牽起茗雪,兩人四目相對,眼裡滿是對對方表現的感動與驚奇。

  熱汗的氣味,粗重的喘息——熱舞過後縈繞在男女之間的氣氛,濃郁似性愛。衛天海難以自抑流竄體內的亢奮,他低頭吻上茗雪吐息的小嘴,手指輕挲她汗濕的臉頰、下顎。在他的指掌嘴唇挲揉下,茗雪自覺自己就像只纖巧的貓兒,直要在他的碰觸下發出咪嗚咪嗚的呻吟。

  「小雪兒……」軟如糖蜜的男聲在她唇邊哄誘,要她放鬆。

  茗雪背脊爬過一陣顫慄,當他舌尖滑入唇內探索,她忍不住羞怯地伸舌回應。

  衛天海發出長長的呻吟。她羞澀的回應是如此誘人,在他體內爆發的慾望幾要將他的理智淹沒——去他的理智!

  寬大的手掌滑落至她腰臀,衛天海將她身子壓向他,渴望而硬起的男性就棲在她柔軟腰腹間,曖昧地挲摩輕轉。

  茗雪手指攀住他肩膀,透出他黑色襯衫的熱力簡直要將她燙熟,整個人的鼻尖身體,滿滿全是衛天海——他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木頭香氣……茗雪暈眩地朝他身體貼近,貪婪地想吸取更多。衛天海手兜住她渾圓的俏臀,腳步一個輕旋,她背脊貼住冰涼的落地長鏡,茗雪半張著眼低叫了一聲。

  「我想要你……小雪兒……」隨著衛天海每個呢喃,一個個或舔或吮的啄吻烙印在她耳畔鎖骨,換來她身體一陣陣輕顫,仰頸喘氣。「你好軟好香……」

  當他指尖罩住她胸脯,正要俯頭親吻那早已挺起的小點,突然傳來一陣手機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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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0:32: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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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雪驚訝地眨了眨眼睛,一定神,她的臉瞬間爆紅。

  她剛才做了什麼?茗雪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衛天海,後匆匆將自己勾在他腰上的長腿移開。

  我的天啊!她背轉過身面對鏡子,但一見鏡子裡的反射,她更是羞愧難當。

  小嘴上的唇膏被吃糊了,臉頰緋紅,黑瞳含水盈盈,怎麼看都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梁,你在搞什麼鬼!」衛天海回身怒叫。

  手機的主人——梁,則是難得地手忙腳亂。礙於他手上珍貴的錄影紀錄,他得先將銀色機身的V8擺放在腳邊再掏手機,一來一往,自然就多浪費掉幾秒時間,雖然不過幾秒鐘時間——

  「我、我馬上出去。」梁掏出手機切斷,朝兩人點點頭,抓起腳邊V8即匆匆離去。

  茗雪藉著鏡子的反射望著門打開又關上,突然她意識到那V8……難不成剛才她跟衛天海的親吻都……

  「嚇著你了?」衛天海溫柔地望著茗雪低語。

  她整個人縮在鏡子前面,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從她肩膀微微發抖的反應,可以瞧出她剛才受到極大的驚嚇。

  但與其說是被梁嚇著,倒不如說,她是被她自己熱情的反應嚇住。

  「不要。」當衛天海伸手想再觸碰她頸背,茗雪馬上排拒地將身子退開。

  兩人之間距離雖然如此近,可是那瞬間,一道不容漠視的隔牆早已築立其中。

  時機過了……衛天海歎了口氣,一切都是時機。

  他一屁股坐倒在光潔的原木地板上,目光欣賞地望著眼前風景——長腿、細腰,筆直纖細的手臂與背脊。從下往上眺望,更能突顯茗雪身材比例之完美。

  「我不懂,明明你對我的碰觸也極有感覺,為什麼不接受?為什麼要抗拒?」

  「這些話你跟幾個女人說過?」

  藉著鏡子反射,茗雪側頭瞥了衛天海一眼,那眼神,竟略略含著妒意。衛天海心頭一跳。「你在吃醋?」

  茗雪做了一個「怎麼可能」的驚嚇表情。「我只是——只是知道你有很多女伴,所以……」

  欲蓋彌彰!衛天海偷笑。

  趁茗雪支吾地幫自己辯解時,衛天海一個俯身,由坐姿轉爬,恍若狩獵中的野豹貼近獵物,當茗雪留意到他舉動,他手掌已握住她腳上高跟舞鞋。衛天海慢慢坐起,同時將臉湊近她長腿磨蹭輕挲。

  兩人四目相對。衛天海咧唇給了她一抹誘惑至極的笑。

  茗雪暗暗抽氣,背脊竄過一陣酥麻。她望著他挲撫的動作低問:「你在做什麼?」

  「很明顯不是嗎?」衛天海手指自她腳跟一路上撫,略過繫在踝處的舞鞋鉤環,直撫上她小腿。「我在撒嬌……」

  茗雪被逗笑,她睨了他一眼。「你這樣子,哪裡像撒嬌……」

  「不然?」

  像……餓極的大貓!茗雪腦中浮現皮毛黝黑發亮的黑豹身影,但她沒說出口,只是輕輕將被握住的小腿一甩。「放開我。」

  「不要。」衛天海一口拒絕。「我喜歡摸你的感覺……」他邊說手指邊往上游移,這會兒已經越過她的膝蓋內凹,直要爬上她僅穿著絲襪的大腿上。

  「你不喜歡別的女人碰我,那不叫妒忌,那叫什麼?」

  他伸出濕滑的舌尖輕舔她腿肚,目光緊鎖住茗雪眼睛。她移不開眼,只能垂著頭喘氣注視他挑逗的舉動。

  「不要……」茗雪皺起眉頭,逸出呻吟。

  「不要……這樣?」衛天海舔著她柔滑膝蓋,望著她的雙眸似酒般醉人。「還是不要這樣?」他指尖滑入敞開的裙擺下方,握著她柔軟臀部一掐,惹得她張嘴喘了一聲。衛天海笑,手指退離她裙內,上身開始貼著她身子立起。

  茗雪眼眸忍不住跟著他的動作移動,他靠她靠得好近,近到可以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

  「你到底不要什麼?」衛天海臉貼著她臉頰,雙臂雙腿岔開,將矮他近半個頭的茗雪整個人包覆在他懷裡。

  「不要這樣……」她手徒勞地抵著他胸口,炙熱燃燒的臉頰別開。「不要這麼靠近……」

  「不靠近你怎麼跟你共舞?」衛天海嘴貼在她耳邊低問。

  「跳舞,不需要——啊!」茗雪正想說他無須如此靠近,怎知他竟然伸舌輕舔她耳朵。「你別這樣——」他明知她耳朵最敏感——茗雪朝後退了一步,但身子被落地長鏡與衛天海夾在其中的她,根本無路可退,她的動作只是更加暴露她的無助。

  衛天海舌尖鑽入她耳,後含吮細嚙她豐潤的耳垂,直下她纖細的脖子。「承認吧……」他一邊動作一邊低語,堅實的胸膛還不忘挑逗地揉蹭她胸口。「你喜歡我碰你——」

  茗雪臉蛋燒紅,她發現,她隱藏在胸貼下的乳尖,竟已敏感挺起。

  「我想脫掉你身上的舞衣,用嘴、用手指舌尖撫過舔過你身上每一寸……我想看你在我身體底下喘息的模樣,我想聽你的激情呻吟,我要聽你哀求我進入……更快更猛的……」

  貼在她下腹處的男性隨著他的描述或抵或頂著她磨蹭,茗雪覺得身體發燙,一股羞人的熱液自她腿間汩出,腦袋因潮湧而來的慾望暈眩而迷亂。在那一瞬間,她幾乎要對他投降,但就在她張嘴欲說話的瞬間,一絲清明理智突然閃進她腦袋——

  這就是你想要的?

  你忘了他是什麼樣的男人?你真以為你想望的——那種忠貞、始終如一的愛情,能夠在他身上實現?

  閃過她腦中的聲音如此細微,但卻如此冰冷——宛如一桶冰水當頭澆下,茗雪瞬間回復理智。她定神凝視近在臉前的衛天海,身體的渴望與腦中理智在撞擊,一下即分出勝負。

  兩行淚自她眼中滾落,驚動了正在親吻她的衛天海。

  「怎麼了?」他挺腰凝視她傷心的表情。

  她手撐在他胸口,他那怦怦作響的心跳遠比方才聽過的進行曲拍子還急還快。茗雪抽回手用力壓在胸口,光感覺他的心跳,就能讓她控制不住想往他身上軟倒。

  從來沒有女人被他親到哭過——衛天海不承認他的吻會如此可怕。

  「你說話,為什麼哭?」他急著想問她原因,可是茗雪卻光哭著搖頭不說話。

  衛天海捧住茗雪的臉龐欲觀察她的表情,就這麼一疏忽,被她發現他身子與鏡牆有個縫隙。茗雪毫不猶豫彎身鑽了出去。

  「等等……」

  「不要!你留在那裡,不要再碰我!」

  瞧她驚慌失措的表情,衛天海惱怒地皺起眉頭。他的碰觸有這麼可怕?

  非常可怕——逼得茗雪急欲逃離。活了二十一年,茗雪從不知道,她竟然會對一個男人的碰觸著迷至此——衛天海有若一把魔幻鑰匙,開啟了她從未碰觸,至今也鼓不起勇氣正視的另一面。

  衛天海從未被人如此嚴厲拒絕——至少從沒被女人這麼怒聲拒絕過。

  「給我個理由。」他雙臂環胸緩慢朝茗雪的方向靠近。「只要你能說服我,我就不靠近你。」

  她緊張地望住他的眼,兩人有若跳著探戈舞步,他一進她即朝後退。但——茗雪偏頭一看,後邊已幾乎無路可退!

  「不說,我一定會再吻你。」衛天海目光灼灼地定在茗雪身上、裸露的肩膀與手臂上——

  隨著他目光挪移,茗雪恍若被火舌劃過,幾乎能感覺到他手指觸過的熱度。

  看著他的眼睛,她知道他是認真的。只剩下三步……茗雪背靠在白牆上猛嚥口水。

  「這一次,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停下……」

  她心裡有個邪惡念頭堪堪閃過——為什麼要抵抗?她只要閉上眼睛,任他為所欲為,反正只要他不說穿,誰會知道?!

  不行!理智緊踩煞車!茗雪驀地張嘴大叫:「因為你給不起我想要的!」

  「你說什麼?」衛天海倏地止步,像沒聽清楚似地皺起濃眉。

  「我沒有辦法接受你們那一種——依順著身體慾望、不知忠貞為何物的性愛關係。我一直不懂,如果男女之間沒有了心的存在,沒有那一種從一而終的打算,那跟發情的野獸交配有什麼兩樣?你們那種關係——」茗雪緊揪著雙手,豁出去似地大喊道:「只會讓我覺得髒!」

  衛天海身體一震。

  在感情遊戲裡,他向來一開始就說得清清楚楚,他可以就付出,不行他也不會強求——但一直以來,與他接觸的女人卻沒人願意承認她們的私心。每個女人總偽裝自己不在意,偽裝她們玩得起性愛分開的感情遊戲,但卻在交往日深,兩人感情轉淡之後,她們才反悔哭喊要他給一個名分——

  若早知她們要的是名分,衛天海一開始就不會出手——與女人交往,他求的從不是安定的感情,他要的不過是刺激。

  望著他瞠直的黑瞳,茗雪苦澀一笑。「我說的沒錯,你給不起,對吧?!」

  「我只是不覺得需要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衛天海面露為難表情。

  她就知道他會這麼說!茗雪低頭忍住一聲抽噎。

  控制控制你自己!姚茗雪!

  「對不起——」她抬手做了一個暫停動作。「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平靜一下情緒。」

  衛天海停在原處靜靜望著她轉身,就在她手握住門把欲打開同時,他忍不住出聲問道:「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你知道我想要你,而你也是——為什麼不順著自己身體的意識,為什麼要抗拒它……」他挲挲額頭,從沒想過自己有挽留女人的一天。

  「因為你太迷人。」茗雪回頭看他,眼睛深處藏著對他的心動與渴慕。「因為我沒有辦法確定,我能否在你不再喜歡我的時候,馬上、立刻消滅掉我對你的感情……」

  衛天海伸手抓住自己衣襟,他的心在痛,茗雪顯露於外的痛苦彷彿可以傳達到他身上,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她心底的煎熬。

  「給我二十分鐘。」茗雪挺直身子。

  「小雪……」

  「拜託。」她面向著練舞室大門不敢再回頭,但她略帶哽咽的聲音,卻如此清楚地傳進他的耳朵。「我也有我的自尊與驕傲。」

  衛天海垂眸無語。

  半晌,只傳來練舞室大門開啟再關上的聲響。




  和芭蕾或一般舞蹈最大的不同點在於,兩人成隊的男女國標舞者,若不是夫妻,便是情侶,最不濟也有著兄妹或姊弟等血緣關係——目前世界排名前五名的國標隊伍,除了衛天海與他的舞伴已經拆伙之外,每一組皆是親密愛人的組合。

  有人說,國標舞是身體的愛的二重奏,舞伴與自己越熟悉,感情越真摯熱情,跳起舞來的氣氛越是融洽。身體不若人的腦子會騙人,很多感情交惡的雙人舞者一上場便漏洞百出——這正是衛天海決意與他前任舞伴妮娜拆伙的原因。

  衛天海走進監控室找梁說話。「覺得我跟小雪的表現怎麼樣?」

  梁正在用電腦處理方才拍攝的錄影資料,聽聞問題,他拿著銀筆的手指往電腦上一點。「這需要問嗎?當時氣氛,簡直像會擦出火花。」

  畫面裡邊的兩人正在跳鬥牛舞,衛天海定定望著畫面中那兩張發亮臉龐,嘴裡喃喃道:「我頭一次與人共舞,跳得如此盡興。」

  「但你表情卻不怎麼開心。」

  衛天海不說話。幾分鐘過去,螢幕上出現他與茗雪熱吻的畫面,他突然伸手按下定格鍵。「就這畫面,幫我做成大張照片。」

  梁記下,然後想到什麼似地看了衛天海一眼。「你打算拿來當宣傳照?」

  衛天海表情一下變得嚴厲。「你敢讓它流到外邊給記者發現,看我怎麼對付你。」

  這是他的!鏡頭裡的茗雪表情是如此陶醉,他彷彿可以從她微張啟的唇瓣中聽見她細小的呻吟,如此妖艷的表情,衛天海才不可能跟其他男人分享。

  梁打量著衛天海,瞧他如此堂而皇之表露出佔有慾,說來還真是第一次。

  「愛上她了。」他這句話很明顯不是問句。

  「她拒絕我了。」衛天海面露苦笑。

  哇!梁再驚。又一個第一次。

  直到此刻,一閉眼,衛天海便可以在腦中描繪茗雪肌膚的香味與嘴唇的觸感,她喘息的聲音聽起來那麼甜那麼美,他想要……

  「這照片急不急著要?」梁抬頭看他一眼,見他一臉恍惚陶醉,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搖搖。「天海……Louis?你還好吧?」

  衛天海猛地回神,雙眼與梁對上,臉頰一陣燒熱。

  馬的!他起了反應了!

  「我要問你,那照片……」

  梁還沒問完,只見衛天海突然踹開一旁的旋轉椅,活似跟它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梁一愣,滿臉訝異地望著他憤憤離開的背影。

  他怎麼了?吃了炸藥了?梁搖搖頭。




  練舞室的練習繼續進行。

  茗雪挺直背立在布幕前,專心一意模仿其中女舞者的動作。待會兒兩人欲要合跳的舞蹈是Rumba(倫巴)。

  Rumba是最適合用來詮釋纏綿柔媚愛情歌曲——而此舞也是衛天海舞台劇中一重要高潮。

  「男人渴求女人親吻擁抱,但兩人之間卻有著如此大的差異——她是花,她是不食人間煙火、不知慾望為何物的絕美仙子;他卻是個慾望勃發、衝動莽撞的粗魯的男人——所以男人只能站在遙遠處窺視、模仿她的一舉一動,然後在夜裡幻想與她共舞,身體盡情交纏……」衛天海在一旁解說他想要的感覺。

  茗雪眉尖微微蹙緊。她怎麼會覺得這舞台劇的發想,與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一種微妙的巧合存在?茗雪不敢問,不過一當回頭望見他那飽含慾望的眼瞳,她心頭隱約明白,他心頭的故事,說的正是他與她。

  「結局呢?」節拍響起瞬間,茗雪開口探問:「你已經想好了嗎?」

  他不答,只朝她瞟去一眼。

  那眼神如此氤氳濃稠,有如上好純蜜,看得茗雪心跳漏了一拍。

  「來吧。」衛天海雙手伸向茗雪。

  茗雪投入衛天海懷中,兩人擁抱似地雙臂交纏,茗雪臉頰貼靠在他臉頰,溫熱呼吸拂過她耳朵,彷彿聽見他在她耳邊低語——「Ma  princess……」    (法語:我的公主)

  Rumba《倫巴》俗稱愛情之舞,在古巴當地男女就靠它來抒發鬱積在心頭的思念與苦悶,而這正是衛天海想要的感覺。

  「男人將女人的身影記得如此深牢,連她的指尖髮梢,手臂的伸展……臀部搖擺的角度,每一寸每一寸……只要他一閉上雙眼,便可以感覺到她柔軟的肌膚,散發著花香的身體……」

  衛天海指尖隨著他每一句解說遊走,但卻在堪堪觸碰到茗雪肌膚前一寸停下,茗雪可以感覺到他掌心撫過她豎立起的汗毛觸感。

  「我該怎麼做才能與她更靠近?」當茗雪照著示範倒在衛天海曲起的臂彎間,她聽著他貼在耳邊低語。「每當男人更加努力,卻發現女人離他更遠、更遠……男人心頭痛楚,徒勞無功的挫敗逼得他幾要發狂……你說,我現在該怎麼做?」

  這是挑戰!一個眼神瞟過,衛天海示意由她帶領舞步,而他負責跟隨。

  茗雪轉身展臂,雙眸定定地望著長鏡中的他與她,一念頭突然閃過她腦海——既然此舞的訴求是夢境,那麼她這個夢中主角,似乎不能太過小氣……

  茗雪轉入衛天海懷中,扭腰貼近他,沒預料到她會有此一動作,衛天海差點反應不及。

  茗雪臉露誘惑笑容,朝他一睨,與他貼身共舞,最後在一個綿長的擁抱後,舞步結束,夢境終了,茗雪毫不留情背轉身退離。

  「啊!」

  一聲低歎滑出衛天海口中,他展臂欲挽,剛好形成一個完美的Ending。

  衛天海面無表情地閉上眼睛。一陣刺痛自心口蔓延,直到此刻衛天海才頭一次發現,原來渴望一個人卻苦求不到的滋味,竟是如此煎熬!

  奇怪,Louis怎麼一直沒吭氣?通常這時候他都會做些評語才對啊……

  茗雪轉身回視,一見衛天海手捂心窩、神情痛苦,二話不說忙奔至他身旁探視。「你還好嗎?」

  柔軟小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衛天海閉眼吸氣,鼻間滿是茗雪特有的香水味——那種帶點酸甜的檸檬香氣。

  「如果你不想再被我強吻,離我遠一點。」他啞聲示警。

  茗雪身體一震,悄悄退開一步。「我只是看你表情怪怪的。」她語帶委屈地解釋。

  衛天海苦澀一笑,張開眼睛。一見他滿佈火熱慾望的黑眸,茗雪臉紅了。

  「好在你沒辦法看見我在想什麼——否則你明日絕對不敢再過來。」

  什麼?!茗雪一臉疑惑。

  「你怎麼可以如此誘人……」衛天海朝她伸出手去,指尖輕輕滑過她柔軟的嘴唇。

  茗雪一愣,但衛天海沒再繼續,他只是擺擺手,側轉身隱藏自己亢奮的慾望。

  「今天就練到此為止,去找梁,他會帶你去按摩室,會有專人幫你做放鬆肌肉的按摩。」

  茗雪輕輕一點頭,走到角落邊拎起她的提包與水壺。「明天見。」

  一當聽見門關起的聲響,衛天海舉臂抱頭,嘴裡發出一聲壓抑的歎息。




  當天晚上,梁幫衛天海找來一名女伴,女伴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李悠。

  李悠和衛天海認識要比茗雪早了一個月,先前他倆也已約會過幾次,可以說相處甚歡,可不知道為什麼,打從茗雪離開衛氏大樓,衛天海就一臉無聊,即使李悠刻意露出愉快神情討好,他的反應還是一樣。

  李悠有些惱,她發現不管說什麼,衛天海始終冷冷淡淡,可她又不敢隨意發嗲生氣。天知道她期待了多久,才又盼到衛天海約她見面。

  兩人坐在十樓俱樂部裡用餐,盛在白色淺盤裡的蟹肉餅美味可口,李悠早已吃了大半,可一瞟衛天海盤裡,叉子隨意一撥便放下不吃,李悠皺皺眉頭,探問:「是太累了胃口才不好嗎?」

  衛天海不搭腔,只是一逕灌著杯裡的氣泡水。他心裡邊想的,是那個有著高傲眼眸,散發檸檬香氣的女人。

  距離茗雪離開已經一個半小時——他垂眸瞥了腕上手錶一眼。這會兒早應該到家了,不知她現在在做些什麼?

  衛天海腦中浮現茗雪的身影,回家前他要梁交給她一片DVD,不要她練習,只要她抽空欣賞片子裡的舞蹈。衛天海想著,她這會兒是在電視機前面看片,還是跟他一樣在吃飯?說不定剛好有朋友打電話找她,更說不定,她這會兒正全身赤裸,在浴室裡邊洗澡……

  衛天海在腦中勾勒出茗雪纖細的體態,雖然從未親眼看過,但經他今日上下其手撫摸幾回,七七八八,已能湊出個整體來。

  她的臀,軟又挺翹;她的胸,雖小卻敏感,細長的頸脖,優雅纖柔的手臂肩膀線條……絲絲如雨的水花自蓮蓬頭花灑落下,雪白肌膚被熱水激出陣陣粉紅,一顆顆水珠直落、直落……

  「Louis……」一雙手臂攀住衛天海肩膀,香舌舔逗他多肉的耳垂。

  衛天海閉上眼睛,只要不看她的臉,便能假裝此刻伸手撫摸他的女人,是挑撥出他內心飢渴的茗雪。

  「移動一下身體……」「茗雪」伸手將衛天海往椅背上推。

  他閉眼喘氣,渾身顫慄地感覺她的手在拉扯他衣裳,隨後鑽進衣服下擺,揉撫底下結實腹肌。

  「腰……」

  衛天海配合她的動作抬高臀部,她解開他褲頭拉鏈,細滑的手指隔著黑色衣褲搓揉他硬挺的男性。

  「啊……」被掏出的瞬間,衛天海口中忍不住逸出呻吟。

  李悠瞥看衛天海一眼,臉上滿是得意笑容。剛剛她還想Louis到底是為了什麼悶悶不樂,走近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慾求不滿,瞧他硬的——李悠以頰磨蹭他脹實的男性,雙眼閉上的衛天海再度發出喘息。

  這個傻瓜!這麼想要她,早說一聲就好了嘛!

  「Louis,」李悠保持撫摸他的姿態,半直起身貼在他耳邊問:「你要我在這做到最後嗎?」

  她錯就錯在這一點——她不應該問他問題的!

  衛天海思緒一動,馬上察覺現實與幻想的差距——

  氣味不對、語氣也不對,最重要的是,人不對!衛天海張開眼睛一望見李悠臉龐,充塞在他體內的慾望,一下消失無蹤。

  「夠了,你可以回去了。」在李悠驚訝的反應中,他伸手推開她。

  「什麼……」李悠手抓住正要起身整衣的衛天海。「但是……我們……」

  衛天海卻不想在她身上多浪費時間。「梁。」他揚聲一喚,原本闔上的餐室木門隨即打開。

  「送李小姐回去。」

  「等一等!」震驚過後,李悠終於尋回說話能力。「告訴我為什麼?我們剛才……不是相處得好好的?」她手緊緊拉著他衣袖,大有不得到答案不鬆手的執拗。

  「送客。」衛天海掙開她手朝前走去,他沒必要回答她這問題。

  「是。」梁頷首,然後不著痕跡地擋在李悠身前。「李小姐,請。」

  「討厭!你別拉著我,我話都還沒跟Louis說完呢!」在梁的鉗制中李悠不斷掙動。「Louis……別走……」




  搭著電梯來到十四樓,衛天海打開鍛鐵鑄成的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他花了數月精心佈置的私人居所。

  客廳是溫柔的牙白配上深色的木頭地板,餐室承襲俱樂部配色,艷紅牆面銜接浮雕收邊的白色天頂,通往書房的牆面是雅致的鵝黃,書房是深綠,臥房是深藍——

  衛天海直直朝臥房邊的浴室邁去,身上黑衣黑褲自進門就脫了一地,伸手打開蓮蓬頭,熱水當頭灑下,亢奮與厭倦同時盤據他心神。

  衛天海閉上眼任水花打在臉上。直到此刻他終於可以瞭解,為什麼茗雪會用「髒」字來形容他所習慣的感情世界——文明人時常掛在嘴邊的,身體與心靈分開的都會式愛情……

  見鬼的都會式愛情!衛天海手狠狠朝牆壁一槌。他從來不曾為誰感到慾望騰燒,從來沒人可以讓他感覺心醉神迷,他就像不知飢餓為何物的富裕小孩,味美食物唾手可得,也因此養刁了胃口——

  輕忽與傲慢,讓他誤以為內心的渴望,一定可以由其他類似標的取代。然而碰觸之後他才愕然發現,他竟覺得噁心!

  幻滅感油然而生——洗淨身體後衛天海注視落地長鏡裡的自己,真是不可思議,沒想到他竟為了一個如此無聊的理由,興味盎然活了二十多年歲月?

  「天海,你要的照片,我放在客廳茶几上。」

  門外響起梁的聲音。

  衛天海自牆上掛鉤取來浴袍披上,待出浴室,梁不在,幾上卻擱著一卷長長的海報,他打開一看,繃緊的面容流露一絲笑意。

  照片裡的茗雪半瞇著眼睛,仰頭承受他在她頸間的吮咬……

  他將它帶進臥室,扯來長長的膠帶,小心翼翼地將它貼在大床左側。他後退一步,欣賞凝視照片中的他們。

  梁角度取得極好,她臉上每絲反應全都清晰可見,尤其她臉上的紅暈——衛天海伸手輕撫照片中嫣紅的臉頰,慾望再度湧現。

  衛天海抽手握拳。馬的!那女人到底對他下了什麼魔咒,為什麼光一想起她的臉或聲音,他就會覺得慾火難耐?

  「你就這麼渴望進入她?」

  衛天海低頭撫摸硬挺的性徵,他所問的問題無須回答,光在腦中回憶茗雪肌膚觸感,已夠讓他全身血液亂竄,呼吸紊亂急促。

  「呼……啊……」

  衛天海倚坐在床沿撫摸自己,黑瞳直勾勾注視照片裡的茗雪。

  真是狼狽!他嘴裡斷續地吐著呻吟。自他進入青春期,已有十多年時間,沒再靠自己雙手解決性慾。沒想到十多年後,他竟會為了姚茗雪這個女人……

  一陣電話鈴響揮去了他腦中綺思,衛天海眨眨眼睛,惱怒地伸手接起。

  「喂!」他語氣奇差,不過一聽見對方聲音,揪緊的眉心突然鬆開。「茗雪?!」

  「對不起在這時候打擾你……」不知她現在人在哪裡,她本就不大的聲音時時被她旁邊的吵嚷聲音蓋過。

  「你大聲一點,你人在哪,旁邊怎麼那麼吵?」

  「我人在醫院……」

  衛天海嚇得跳站起身。「在醫院?發生什麼事了?」

  「不是我,是婆婆,婆婆她昏倒了……」這句話一說出口,茗雪忍不住哭出聲音來。「幫幫我,我將婆婆送到醫院裡,可是醫院卻說現在沒有病房,要我將婆婆送到其他醫院,我一時聯絡不到我叔叔嬸嬸……」

  她是真的求救無門才找上他的!

  衛天海當機立斷。「不要哭,你人在哪家醫院,我馬上要梁幫你聯絡。」

  半個鐘頭後,衛天海與梁兩人已來到病房裡。

  「謝謝,真的很謝謝你們……」茗雪一見他倆出現,連連鞠躬道謝。

  「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衛天海望向病床上的婆婆,從她胖圓的臉上猜出至少快六十歲了。

  茗雪回頭瞧瞧,確定婆婆睡得極熟,這才望著衛天海解釋:「婆婆心臟本來就不好,這一陣子家裡又發生很多事,我想她大概是操心過度,醫生說詳細的檢查報告明早才會出來。」

  「小姐……」司機伯伯自門外探頭,他手裡拎了一包換洗衣物,是茗雪要他回去幫婆婆整理來的。他瞧瞧病床上的婆婆低聲問:「阿嬸沒事吧?」

  「看樣子應該還好。」茗雪朝他一笑。

  「那今天晚上怎麼辦?」司機伯伯瞟了衛天海一眼,小聲問著茗雪:「明天小姐不是還得練舞?」

  「我是有聯絡婆婆的兒子,但他好像……」茗雪面露為難神色。

  「這事交給我處理吧。」衛天海截斷茗雪他們的竊竊私語。他轉頭一瞥梁,梁會意地掏出手機,走到門外去安排。

  「這怎麼好意思……」

  衛天海反問:「你有其他更好辦法?」

  茗雪想了一下,尷尬地垂下臉來。「看護的費用,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那事不重要。」衛天海一揮手。「我倒比較想知道,你家裡除了婆婆以外,還有沒有其他人可以照顧你?」

  司機伯伯說:「就只剩下我。」

  之前不是這個樣子的,茗雪父母還在世時,姚家上下總共僱請了五名傭人——包含婆婆與伯伯在內。只是上個月初,茗雪的叔叔與嬸嬸,突然訂了一個上限,一個月只給她十萬塊花用,別以為十萬塊錢很多,這點錢拿來支付五名傭人薪水,根本不夠。

  迫不得已,茗雪只好辭退一些較晚請來、年紀較輕的傭人,只留下年邁的伯伯與婆婆——他們倆年紀已過半百,離開姚家,恐怕再無能出外就業。

  衛天海表情毫不驚訝。她近況早已寫在梁的報告書上,之所以問,不過是為了提醒她。

  「在你婆婆住院這段時間,你可以暫時搬到大樓來住,大樓裡有幾間客房,我可以幫你安排一、兩名專業管家照料。」

  茗雪直覺不想那麼麻煩他,不過一瞧司機伯伯安心的表情,還有病床上昏睡的婆婆,她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她歎口氣,說道:「一切就拜託你了。」

  衛天海綻出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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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0:33: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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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鈴……滴鈴……

  什麼聲音?

  好夢正酣的茗雪皺起眉頭,直覺是手機鈴響。纖細的手指在寬大床面上摸索半晌,響鈴聲依舊,她懊惱地叫了一聲,勉強張開眼睛。

  「吵死了……」

  早晨乍醒瞬間,通常是茗雪火氣最旺的一刻,她轉頭瞪視吵鬧的來源,腦子還不及想起她人身在何方,手已經抓起話筒說話,口氣奇差。

  「喂?我是茗雪。」

  「早啊,Ma  princess(我的公主)。」

  衛天海!

  他醇柔低緩的嗓音一入她耳,就像一口灌下整杯Espresso,茗雪睡意全消!

  「呵、呵……」她乾笑兩聲,環視著客房內裝的雙眼滿是尷尬。「你也早……有事嗎?」

  「我是想問你,有這個榮幸可以跟你一塊吃早餐嗎?」

  「現在?」茗雪朝牆上掛鐘瞥了一眼,八點近半,的確是該起床吃早餐的時間。「可以給我二十分鐘嗎?我需要點時間整理一下。」

  「就二十分鐘,你待會兒直接搭電梯上十四樓,我在裡面等你。」

  一掛上電話,茗雪趕忙從床上跳起。

  聽她剛才什麼說話口氣,真是睡暈頭了,才忘記她人已不住在家裡!茗雪對著浴室鏡子扮了扮鬼臉。姚家素來引以為傲的氣質涵養,真是毀在她手上!

  不到二十分鐘,茗雪已拎著提包衝進電梯中。她現在所住客房位於六樓,看房間擺設,這層樓應當是為來台演出的舞者們特別設置,電梯旁邊還有用英文法文標示,自走廊走到最底有一寬敞練舞室。

  電梯門一打開,梁立在左側跟她點頭微笑。「衛先生已經在裡頭等你。」

  「婆婆的事,真的多虧你幫忙。」茗雪誠懇地朝他行了個九十度大禮。

  「你謝錯了人。」粱指指鍛鐵大門。「若非衛先生授權,單我個人之力,也沒辦法在那麼短時間內找好醫生病房跟看護。」

  茗雪朝門看了一眼,點點頭。「我一定會好好跟Louis道謝。」

  「別對他太嚴厲,他很喜歡你。」幫茗雪開門時,梁冷不防這麼說道。

  「你說什……」茗雪驚訝回視,但話還沒問完,她人被推入門裡,而衛天海已聞聲迎出。

  「你還真準時。」衛天海立在巴洛克風味濃厚的客廳中朝她招手。他今天穿著白色絲襯衫與白長褲,俊俏的臉蛋再配上他熠熠閃亮的黑眸,活脫就是從童話故事裡邊走出來的白馬王子。

  衛天海帶領著她穿過客廳,來到艷紅牆面的餐室,深色木頭桌面已擺上沙拉、麵包與醃鮭魚、鹹肉等等餐點。他手指向桌上的橙汁與紅茶,茗雪挑了後者。

  兩人坐下用餐,茗雪取來麵包夾上沙拉與粉橘色鮭魚切片,一咬,她面露陶醉表情。真不愧國際五星級飯店料理,鮮美食材真是無可比擬!

  邊啜著微冰的橙汁,衛天海神情愉悅地望著茗雪的吃相。他喜歡看她吃到美味料理時,那雙眼發亮、唇角微勾的表情。

  「第一次看你頭發放下來的樣子。」目光掃過她披垂在肩上的長髮,他眸色一下變深。

  啊!茗雪倏地停下大快朵頤的動作,看了他一眼,表情靦眺。「被婆婆慣壞的,我從小一起床,婆婆就會在我吃早餐時幫我綁頭髮,太習慣了,所以剛才忘了應該先整理一下。」

  「很好看。」桌子不大,剛好夠衛天海伸手觸碰她垂散的髮絲。「我這才發現,原來你頭髮不是純黑色。」

  茗雪臉頰微熱。從小到大,除了婆婆跟髮型師之外,沒幾個人用如此認真的表情撫摸她頭髮。不知是她太敏感,還是他太具魅力,光被他這樣拉著髮梢輕撫,竟也能讓她身體產生一種黥刺麻麻的感覺。

  「Louis……你這樣,我不方便用餐……」她彆扭地動了下身體。

  茗雪原意是希望他放開她頭髮,乖乖吃他的早餐,可衛天海卻不知有意還無意,硬是不把她的暗示聽進耳朵裡。

  「我來幫你綁頭髮吧!」說罷,他隨即起身走出餐室。

  他他他……不是認真的吧?茗雪急忙將手上麵包往盤子上一擱,起身追在衛天海身後。「真的不用了,Louis,等我吃完早餐,我自己來——」

  但已然太遲,衛天海一旋身,手裡已多拿了髮帶與一把細齒梳。

  「過來。」他下顎抬起朝她一點。茗雪心不甘情不願地朝他步去。

  他這會兒所站位置,正是他的臥房。茗雪咋舌,感覺就像掉進大海裡一般,放眼望去,除了木門與床邊的小圓桌是白色之外,其餘全是一片深藍。

  「你房間的配色還真是大膽。」茗雪站在原地轉了個圈,冷不防在床旁邊瞧見一張大海報,那不正是……她眨了眨眼睛。天吶!

  「怎麼會有這東西!」茗雪大叫。

  「我特別要梁做的,」衛天海手指戀戀地滑過海報中人兒的臉頰。「很漂亮對不對?」

  哪裡漂亮!她在海報裡的模樣,萬一被外人看見了還得了!

  「我要撕下來!」茗雪急急走到海報前,踮腳要撕。

  「不行!」衛天海不由分說將她抱離開他心愛的海報。「我不准你動它!」

  「放開我!」茗雪拍打著衛天海的手臂。「那照片拍的是我,我有權利不讓你……啊!」

  衛天海一個使勁,將茗雪往柔軟大床上一丟。他雙手雙腳壓在她手臂腿間,教她動彈不得。

  「權利權利……我受夠了!」衛天海黑眸危險地瞇緊,貼到她臉前。「你不曉得它對我的重要性,你不曉得我是懷抱怎樣的情緒在珍視著它……你要我不碰你,我接受了,但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就連讓我擁有一張你的照片也不行?」

  茗雪眨眨眼睛。他剛說什麼?那照片對他很重要?她目光調向海報中的他與她,臉頰再度脹紅。

  「但那個樣子,實在太……」茗雪一咬唇,就是說不出盤旋在她腦海的字眼。

  見她吞吐的表情,衛天海主動接道:「太淫穢?太銷魂?」

  「你都知道嘛!」茗雪嘟嘴一瞪。

  呵呵……衛天海微笑,後在茗雪手臂推搡下,自她身上翻落。「你知道我為什麼特別挑它放大?」

  茗雪正要坐起,聞言,忍不住回頭與衛天海一同朝牆上望去。

  不行——她發現不管再看幾次,還是一樣會覺得身體發熱、臉紅心跳。茗雪皺起眉頭。「我覺得還是撕下來比較……」

  衛天海不管她,自顧自望著海報說:「這畫面,可能是我這一輩子,唯一僅有親吻你的回憶。」

  茗雪一瞬間安靜下來。

  「昨天,你回家之後,我要梁幫我聯絡一個女伴,可是我發現我一直不斷拿她來跟你比較,甚至一度還想當她是你,呵……」衛天海抬手覆在臉上,從茗雪這個角度望去,就只能看見他流露苦澀的微笑。「結果失敗了。我越想將你甩出我腦海,你就在我腦中黏得越緊、越緊……」

  為什麼要跟她說這個?茗雪心臟一陣亂跳。

  衛天海將遮住雙眼的手拿開,側頭苦悶地看了茗雪一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到底是怎麼了?」

  這種事連他本人都想不清楚,她這個旁人,又怎麼會知道!茗雪咬咬下唇,搖了搖頭。

  「連你也沒辦法回答我啊……」衛天海歎息,緩慢地自床上坐起。「來吧,我來幫你綁頭髮。」他回身拾起剛被他丟在一旁的尖梳與綁帶。

  「真的不用……」茗雪捂著頭髮連連搖手。

  而他只是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她。「讓我再多擁有一點回憶,好嗎?」

  本來就不是冷酷的人,尤其他表情又是如此溫柔——茗雪回頭又看了牆上的大海報一眼,她放棄地一攤手。「在這兒嗎?」

  得到她應允的衛天海活似討著糖吃的孩子,歡快地自床上躍起。

  「你坐這。」他拉來一把深藍絨毛圓凳,又進更衣室推來一面連身鏡。衛天海將雙手打濕後輕撫茗雪髮絲,專注地將她整頭長髮梳得閃閃發亮。

  茗雪隔著鏡子望著他的笑臉,實在很難理解,不過就幫她梳頭綁發,竟也能讓他開心成這樣?!

  「你想直接綰成髻,還是先梳個馬尾?」

  「馬尾。等一下我還得換衣服,到時再看要梳什麼髮型搭配。」

  瞧衛天海手法俐落,就知他絕對不是第一次幫人綁發——想到先前曾有女人也享受過他的服務,茗雪突然覺得不是滋味。

  衛天海一瞧見她表情,彷彿讀得出她心思,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又知道她在想什麼了?!茗雪黑眸滴溜一轉。

  衛天海將綁帶結成一個緊緊的蝴蝶結,然後望著鏡子裡邊的茗雪笑道:「在美國練舞那幾年,為了多增加一點臨場的經驗,我要我的指導老師介紹我到劇場打工——從舞台設計到出場演員的髮型服飾,什麼都得學。」

  對了,她都忘了他曾為了跳舞,跟他父親鬧翻的事——雖然兩人練舞的學校與國家不同,但茗雪知道,不管是哪個地方的舞蹈學校,學費就是免不了的貴!

  「很辛苦吧,當時?」

  「不比現在追求你辛苦。」衛天海朝鏡子裡的茗雪淘氣一笑。

  茗雪瞠大眸子。胡說!他哪有追求她?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衛天海蹲低身子與茗雪平高,他溫柔地傾頭以唇輕觸她太陽穴。「非得承諾永遠,你才肯跟我在一起?」

  兩人視線相接,茗雪朝他搖了搖頭。「我要的不是承諾,而是你得打從心底認定,你是真心、想跟我一輩子在一起。」

  「我不知道,舞台劇以後的計劃,到現在都還沒著落,你要我怎麼確定三年後、十年、甚至四十年以後的事?」

  茗雪垂眸想了半晌,唇微微一勾。「跳舞呢?你現在可不可以馬上回答我,你三年、十年,甚至四十年後,你是否還會一樣喜歡它?」

  衛天海眼一眨、又一眨——他懂了。

  「世間事本來就沒什麼百分之百肯定,但我認為,如果我們連那一點『渴望永遠保持』的心意都沒有,那——」

  「那你呢?」衛天海雙眼直勾勾望進她心底。「你確定好了嗎?當我終於弄清楚是否出於真心,你也能夠保證你會同樣喜歡我?」

  茗雪臉紅了。這問題不管從哪個角度想,都可稱作犯規——哪有人在自己心思未明之際,就先要求對方確認其感情動向,但——她願意說。

  茗雪呼了口氣,緩緩說道:「除了婆婆與司機伯伯、我爸媽他們之外,我不認為我有什麼東西,是非要不可、沒有它們我會很難受的,但自認識你以後,我發現很多東西,重新有了不一樣的意義,比方像雙人舞蹈,還有,渴望。」

  衛天海心跳突然加速,他有預感,茗雪將會說出教他心顫不已的告白。

  「你知道的,我是個孤僻的人,一直以來,也不曾很用心想跟人接觸,就像生活在一個小圈子裡的玻璃娃娃一樣——但一遇上你,感覺我整個生活全都變了,變得很不像自己……」

  「你渴望我?」衛天海表情燃起希望。

  茗雪臉再次羞紅。討厭,他的回應老是這麼直接!

  「對不對?」

  茗雪彆扭地瞪了他一眼。「對跟不對都被你說了,還要我說什麼?」

  衛天海溫柔地牽起她的手,貼在自己頰邊挲摩。

  他目光那麼甜、那麼軟——茗雪急急忙將視線瞟開,深怕再看著他,難保她等會兒又會對他做出什麼難以意料的告白!

  「既然你也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為什麼還要抗拒,為什麼不在一起?」衛天海誘惑似地低語。

  她表情呆了一下,後抬頭朝大海報方向瞥了一眼。「你還是不懂我在說什麼嗎?問題不是我的意願,而是你——願不願意拿出你的心來啊!」

  我的心——衛天海一時無語。

  她抽回自己的手,將之交疊在身後,站起身。「在你還未能釐清自己心意之前,我跟你還是繼續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衛天海濃眉緊蹙。瞧她說的,活似他是什麼可怕危險的野獸,他又不會真吃了她!

  茗雪指指門外。「時間不早了,我想快點去把早餐吃完……」

  「最後一個問題。」衛天海聲音追在她身後。「如果我就是沒辦法釐清我的心意,你呢?你會怎麼做?」

  茗雪側轉過身看他。「你是在問我,我會怎麼處理我的感情?」

  衛天海點頭。

  茗雪保持她一貫的公主姿態,臉露倔強笑容。「我想,只要一陣子不看你、不聽你、不接觸你,我應該就會忘記。」

  「你寧可放棄,也不願給我們一個機會?」衛天海一臉難以置信。

  「在你不願意付出真心的情況下,你說,我們之間會存有什麼樣的機會?」

  望著茗雪透亮的黑瞳,衛天海發現自己答不出話來。

  「要就是全部,不就是沒有。」丟下這兩句話,茗雪朝衛天海送去最後一瞟,大步離開他的臥房。




  在婆婆住院這段時間,每天練習完,姚家司機總會到「Dance」樓下接茗雪到醫院探視婆婆。婆婆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在心悸昏倒當時,扭傷了腰部。醫生留她多住幾天以便觀察,畢竟婆婆已是快六十歲的老人家了。

  「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我待會兒順便買過去?」

  每次茗雪過去,總會先打電話跟婆婆問聲狀況。婆婆老是說不用麻煩,還要茗雪不用每天都跑去醫院看她。

  「你練了一天舞,一定很累……」

  「真的不累。」茗雪拍拍婆婆手臂要她安心。「我保證我絕不勉強自己。」

  說起來,還真得「感謝」婆婆這次的意外,若不是她,茗雪還沒有機會住進衛天海的「Dance」大樓,沒機會留宿,就不會發現,原來衛天海不只是Dance  prince(舞壇王子),他還是Yoga  prince(瑜伽王子)。

  一個星期二、五兩日,衛天海會在「Dance」大樓三樓與貴婦名媛們一塊做瑜伽練習——想當然,這又是衛天海父親想出的吸金妙法,一個月不過八場、共八小時的瑜伽課,竟然要價兩萬,而且還一位難求。

  明文規定一堂課僅收十名學員,一期兩個月,成員學畢後半年內不得續約——當然身為partner的茗雪不在規定之內。婆婆住院第三天剛好星期五,練完舞後,衛天海順口問她要不要參加。

  舞壇王子教瑜伽?!茗雪光想像那畫面就覺得可愛,可一親身體驗後才發現,她原先揣想的有多離譜!

  練習完學員們依依不捨離開,衛天海留下茗雪個別指導。

  「對,放鬆,不要施力,想像你是魚,正在蔚藍大海中輕鬆遊行,吸氣……將空氣滿滿吸進胸腔,肚子保持平坦,吐氣……再一次,吸……吐……」

  配合著衛天海的解說,茗雪手掌腳掌合攏,背貼在衛天海屈起的腿上做魚式伸展動作。據他說,這個動作可以擴展背部肌肉群,使肩膀放鬆。

  「再來,你手勾著我手,直直下坐,對,背與臀要貼著我的背與臀——這動作叫『幻椅式』,可以矯正不良姿勢,強壯腳踝跟雙腿。」

  茗雪發現,衛天海帶她做的每個動作,都跟她跳舞的缺點有關。茗雪剛改穿高跟舞鞋跳舞不過幾天,每次練習完畢,她的腳踝腳掌與背,都因舞鞋高度而酸痛不已。雖然練習完後會有專業按摩師幫她消解肌肉酸痛,但要練至她身體習慣舞鞋高度,茗雪估計還需兩個禮拜。

  「今天就練到這裡。」衛天海說完即放鬆手臂勁道,先讓茗雪靠著他滑坐聖地上軟墊,他才起身喝水。

  抓來擦汗的毛巾拭著汗珠,茗雪閒聊似地問起:「你當初為什麼會想練瑜伽?」這問題自她進了瑜伽教室,就一直不斷在腦中盤旋。

  衛天海停下喝水的動作,歪頭想了一會兒。

  茗雪興味地看著他的舉動,他困惑思索的動作,真是無敵地可愛無辜。

  「追本溯源,應該跟我指導老師說的一段話有關,她說這世上要與自己身體好好相處的運動有二:一是舞蹈,二是瑜伽。我半信半疑練了幾天,發現還真的是這樣,瑜伽有些動作,可以運動到連芭蕾也運動不到的肌肉群。」

  茗雪點點頭。「你剛教的那個魚式動作,我做完,發現背部的確輕鬆許多。」

  「按摩師說你的身體還不適應高跟舞鞋。以後練舞之前,我都會帶你做半個小時魚式加幻椅式動作。」衛天海一邊說話,邊側轉過身脫下身上的濕衣服。

  這男人是存心還是真忘記?!他忘了這教室裡還有她這個旁人存在?茗雪雙眼瞠大,心跳加速。

  理智告訴茗雪非禮勿視,就算他不在乎旁人眼光,她也該轉開頭去——可理智提醒歸提醒,她雙眼卻像沾了漿糊似,怎麼樣就是挪移不開。

  她不是沒看過男人的身體,在英國練芭蕾,哪個男同學不是穿著貼身到毫無遮掩作用的韻律衣褲活動。但可能是選跳舞類不同,衛天海的身體,就是比身形偏瘦的男芭蕾舞者要強壯有力,瞧著他沾著汗水的肩胛臂膀,還有塊塊分明的胸肌與腹肌……茗雪冷不防倒抽了口氣。

  什麼叫難以逼視,她這會兒終於切身感受到。她手壓著心口掙扎許久,好不容易才順應內心的呼喚,將視線停在他胸前兩點——茗雪也覺得疑惑,不過是男人的胸部,她幹麼看得全身燥熱,心口狂跳?!

  「——怎麼不說話?」衛天海彎腰自網袋中抓出替換衣裳,順勢回頭,剛好撞見茗雪窺看的雙眼。他一低頭瞧瞧自己裸露的上身,後者則是慌張地將臉別開,假意正忙著收拾東西。

  衛天海手指挲挲鼻頭想了一下,然後將手裡衣服放下,緩步朝茗雪靠去。

  他他——走過來幹麼,而且還不把衣服穿上?茗雪眼角餘光瞥見他舉動,慌得連一隻小水壺也拿不穩,幾滴水濺濕了衣襟,她緊張地抓起毛巾拚命擦。

  欲蓋彌彰!望著她通紅的臉龐,衛天海暗笑。「怎麼搞的?」他靠近想幫忙,只是手一碰觸她手,茗雪活似被燙著似的,嚇得身體一顫,不意翻倒了她剛擱在一旁未關緊的水壺。

  「噢!」

  她怎麼變得這麼笨手笨腳!茗雪急著要找剛才的毛巾,衛天海卻在這時朝她搖一搖手——毛巾何時跑到他手上去?

  「我來就好……」茗雪想搶。

  衛天海輕輕將她的手推開去。「我來。」他蹲低身子將毛巾攤開往地上一擺,水漬一下就被吸乾。「放你袋子裡?」

  「謝謝。」茗雪點點頭,乖乖將網袋取來打開。

  衛天海就著蹲踞的姿勢看著她。「你剛才看什麼?看到人都呆住?」

  茗雪不擅掩飾,他一問,她眼睛就跟著往他赤裸的上身瞟,答案揭曉。茗雪一瞟衛天海忍俊不禁的表情,她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你——討厭!」她又羞又氣,結果一時竟想不起該罵什麼,只好以手代口,欲打他洩憤。

  「呵呵……」衛天海即時將她手掌擄住,順勢往懷裡一扯。

  茗雪一聲低呼,半坐的身體剛好跌進他懷抱。

  茗雪陷入兩難局面。要伸手推開嘛,手勢必會觸上他赤裸的胸口;但不推開,就只能伏在他汗濕的胸口,嗅聞他好聞的男人味……老天爺!茗雪越想腦子越是暈眩。

  「我不介意讓你伸手碰碰。」衛天海毫不客氣地展臂環住她身體,嘴貼在她耳上哄誘。兩人身體靠得好近,近到可以感覺到她急促狂亂的呼吸。

  茗雪猛吞了口口水,腦中僅轉出這樣一句:「你這樣會感冒……」

  「來嘛,又沒有人看見……」衛天海抓起她手貼在他胸上。「想要碰哪,不用客氣,我絕無二話。」

  茗雪心跳不已地盯著自己的手看。她手指細白纖長,擱在衛天海麥褐汗濕的胸口,竟泛著一股奇異的情色氣氛……

  茗雪嘗試地移動手指,如蝶般的輕觸惹來他一陣低吟——

  痛嗎?她以眼神無聲探問。

  衛天海微閉眼輕輕搖頭。「我忘了你對我有多大的影響力……」他頭往下方一垂,茗雪下意識追隨,只是一瞧清他意指什麼,她臉頰瞬間爆紅。

  他勃起了。

  「小雪兒。」趁她注意力分散,衛天海提出要求。「待會兒,我們一塊到外頭走走,好不好?」

  茗雪困惑地眨眨眼。「但我等會兒,還得去醫院看婆婆……」

  「我跟你一塊去,看完婆婆,我帶你到淡水看海,順便晚餐。」

  「但……」茗雪還想找個理由推拒,理智正小小聲在她耳邊提醒——離他遠一點、離他遠一點……

  「好不好?」彷彿看出了茗雪心底的掙扎,衛天海故意地朝她耳朵吹氣。

  「啊……」她身子一縮。

  「拜託。」衛天海央求。

  茗雪嘟嘴。討厭!他何時想出這種說話方式?軟聲細氣的,害她都板不起臉孔拒絕。茗雪猶豫了一會兒,才說:「但你要先保證,不會對我亂來!」

  真是聰明的小傢伙,知道要用承諾先鉗制他!衛天海一擰她鼻頭。

  「我保證。」他伸手拉她起來,再一拍她屁股將她往門的方向推。「去換衣服,二十分鐘,大門口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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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0:33: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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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天海吩咐梁開車,先送茗雪到醫院看婆婆,並跟她約好半個小時後來接。

  「婆婆一直吵著要回家!」一坐上車,茗雪聊起婆婆近況。

  衛天海瞥她一眼。「你怎麼說?」

  「我答應她明天一早會打電話問主治醫生,他若說沒問題,我會要司機伯伯幫她辦出院。」茗雪一邊說話一邊將肩上的皮包卸下。就在這個時候,她擱在包包裡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對不起。」她朝衛天海一點頭,急忙掏出手機。一見浮在小螢幕上的人名,她臉色微變。

  衛天海眼尖地發現了。

  「我是茗雪,嬸嬸好。」說完這兩句話,茗雪久久不曾開口,但衛天海隱約可聽見手機那端人聲,一直說個不停。

  「那是因為……但總不能……我……不會,我會自己想辦法。我知道,再見。」道別完後,茗雪像要逃開什麼可怕東西似地忙將手機合上。

  「怎麼了?你嬸嬸說了什麼?」

  茗雪一逕低頭輕搖。她不敢抬頭,因眼裡早已積滿淚水。

  她奇異的反應,就連專心開車的梁也發現了。他隔著後視鏡與衛天海相視一眼,衛天海朝他一頷首,梁隨即會意按下音響電源。

  韓德爾為歌劇《林納多》所寫的《」ascia  Ch'io  Pianga》響起,茗雪眼淚瞬間落

  」ascia  Ch'io  Pianga,讓我流淚。

  衛天海貼近茗雪,輕柔地將她攬進懷裡。額角被他溫熱的唇輕輕吻著,頸脖被他寬大掌心緩緩捏松,一感覺到他的溫柔,茗雪眼淚落得更急了。

  「沒關係,你哭吧。」

  在女高音的吟唱聲中,茗雪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找不到路回家——可是,不知什麼時候,衛天海身上古龍水香味沁入她心脾,茗雪狼狽地吸了吸鼻子,她驀然發現,原來她不是一個人。

  「喝點水……」衛天海將打開的水瓶交到茗雪手上,又遞了幾張面紙讓她擦臉,直到她啜泣聲歇,衛天海才端起她下顎細審她臉。

  「好醜,鼻子紅紅,像小丑。」他調笑地輕點她鼻頭。

  「嫌我醜就離我遠一點……」茗雪羞又惱地將臉轉開。

  「才捨不得放你走。」衛天海雙手環住她細腰,嘴貼在她耳邊低語。「你哭得再鼻紅眼腫,也還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鬼才相信這種話!茗雪瞪他一眼。雖然臉上還未顯露笑容,不過她的情緒已平復許多。

  銀色BMW駛進淡水漁人碼頭,一名立在遊艇上方,穿著白色T恤中年男子即向他們揮手,梁將車子靠邊停下,從行李廂裡取出兩隻竹籃。

  中年男子吆喝一聲,將竹籃扛進遊艇中。

  「要上船?」茗雪驚訝地望著眼前白與深藍相間的25米豪華遊艇。

  衛天海一笑,伸手將她往遊艇上一拉。

  往前看,便是淡水知名的情人橋。夜幕籠罩,銜在情人橋上的藍綠黃綵燈將碼頭映照得如夢似幻。遊艇在船長示意聲中開動,緩緩滑過白色橋墩下方。

  「進來吧。」衛天海打開艙門。

  一見裡邊豪華內裝,茗雪嚇了一跳——

  液晶電視、柔軟的白色沙發與深色的檜木裝潢,若非腳下因海浪起伏而略感搖晃,她還真以為他們是不是誤闖誰家的豪宅……天吶!弄這麼一艘遊艇到底要花多少錢?

  衛天海自在地在裡頭走動。他個兒高,一百八十公分杵在遊艇裡竟不需彎腰駝背,可見這船高度多少!

  「要不要喝點什麼?我這有紅酒跟香檳——」衛天海一瞧茗雪表情笑了。「當然也有準備氣泡水跟柳橙汁。」

  「柳橙汁就好。」她這輩子從沒喝過酒,也不想在這地方開了先例。

  衛天海自冰箱中取過杯子倒了兩杯橙汁,一杯自己喝,一杯送到茗雪面前。「給我十分鐘,我現在就去準備晚餐,對了,你現在坐的地方左手邊櫃子打開有CD架,看你想聽什麼,你自己挑。」

  茗雪端著杯子看衛天海朝船艙更裡面邁去,後轉頭朝他說的櫃子看了看,嘗試地摸了兩下才將櫃門打開。

  手指滑過排列整齊的CD外殼,最後停在德布西的《月光曲》上。她記得剛進遊艇的時候,曾瞧見天上懸著一輪明月……

  清亮的鋼琴聲流洩在船艙內,手端著托盤定出的衛天海朝她問了一句:「《Clair  de  lune》(月光曲)?」

  「對。」

  「真巧。」他做了一個奇妙的表情。「我剛上船的時候,剛好也想到德布西的《月光曲》。」

  兩人目光相對,茗雪一瞬間覺得害羞,急忙別開頭去。

  「過來用餐吧。」衛天海喚。

  船裡的餐室,特別設在一面半人高的強化玻璃旁邊,只要把窗簾拉開,便可以一邊用餐,一邊欣賞眺望海面。至於桌上的餐點是衛天海自俱樂部打包帶來,全是些爽口不膩的冷盤料理。

  一落坐,茗雪敏感地朝四周嗅了嗅。「我怎麼會聞到水蜜桃的香味?」

  「等會兒餐後點心是桃子派。」衛天海嚥下嘴裡的鴨肝後說:「我剛把它放進烤箱再加熱。」

  聽見他的解釋,茗雪笑了。「我原本以為,你會是那種奉行『君子遠庖廚』的人。」

  「練舞之前的確是。」衛天海也很坦白。「但到了美國,不再受我爸庇蔭,就什麼都得自己來。」

  「你不覺得委屈嗎?我是說,突然從不沾陽春水的少爺,變成……」

  衛天海又露出那副可愛的表情,他歪頭思索了一下。「不知道。當時一到美國,看見同學們的程度,真的把我嚇愣了。在台灣,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舞蹈奇才,可一進紐約,呵呵呵……」衛天海最後以一串傻笑取代話語。

  光看他尷尬的表情可以發現,他還是第一次跟人吐露過往糗事。

  而他坦率的表現,勾起了茗雪的聊興。「我進學院第一年,也是追進度追得死緊。之前在台灣被老師們吹捧得都以為自己是你說的那種天才,可一進學校才發現我基礎練習根本不夠,心急又加上失落,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是哭著睡著……」

  「我還以為你一進學校就很順遂。」

  「第一年很痛苦,但一等基礎打穩,我對練習的熱度也慢慢減退——」茗雪吃驚地撫著胸口。「這麼說來,原來我是個被虐待狂,不遇上困難還不知道要發憤圖強?」不細想過去她還真沒發現這點。

  見她的表情,衛天海忍不住大笑。

  「有什麼好笑?」

  「你的表情好可愛。」衛天海伸手挲著茗雪嘟起的臉頰。「我頭一回見人說自己是被虐待狂,還說得這麼認真。」

  茗雪皺鼻。哼!早知道跟他說這個會被取笑,她剛才就不說了。

  「我跟你一樣,越困難的事越能讓我專注投入,一等它變得平順穩定,我就會開始想另找目標……」

  茗雪一咬唇,她想到了旁的事。「所以你才會一直不斷地更換女伴?」

  衛天海皺起眉頭。之前的確是這樣,但現在——

  「我不那麼確定了。」他抓起高腳杯搖晃,看著杯裡橙汁如海面般起伏不定,他幽幽說道:「我甚至有種感覺,我之所以會覺得感情世界乏味無趣,大半跟我輕忽它的態度有關。」

  他這話說得極富哲理。茗雪也跟著陷入深思。她在想,她所以對舞蹈毫無熱情,該不會就像Louis說的,也是因為她輕忽它的關係?

  餐後,兩人移動位置來到遊艇頂上,半露天的棚頂下釘著兩列長椅與木桌,白天可用來做日光浴,夜裡可用來賞夜景。遊艇早已不再前進,就停在淡水與八里中央,回頭眺望,還隱約可見燈光燦爛的情人橋頂與遠方的台北101。

  夜風徐徐,一彎明月與底下燈海相互輝映,耳畔還隱約可聽見德布西的《月光曲》,茗雪閉上雙眼挺胸吸進一大口鹹鹹的海水氣味。

  「好舒服,心曠神怡。」

  衛天海沉默凝視前方夜景,直過了好久,才聽見他小聲開口。「嘿。」

  「什麼?」茗雪聞聲轉頭。

  「想不想聊聊,你嬸嬸剛在電話裡說了什麼?」

  一聽見這問題,茗雪笑顏頓失。

  「我擔心你。」

  一句話,即讓茗雪心防撤下。茗雪垂眸想了片刻,她重吁了口氣。「我嬸嬸打電話來責備我,不應該『浪費資源』在婆婆身上。她說,婆婆年紀那麼大了,早就應該讓她退休,她說她不會負責婆婆的醫藥費,我說我會自己想辦法。」

  「聽起來,你家的經濟大權好像掌握在你嬸嬸手上?」

  「我當初以為那樣比較好——」茗雪簡單將嬸嬸與她的協議說過一遍。「但沒想到事情反而變得更糟。」

  「但你已經取得了我的舞伴資格,為什麼還會受你嬸嬸控制?」

  茗雪緊閉起雙眼。來了,終於到了得說實話的日子了。「因為我只完成他們一半的要求。」她張開眼,美眸在昏黃燈光的照射下,彷彿含著淚意般瑩瑩發亮。

  「除了得到你的舞伴資格,他們還要我想辦法說服你,跟我一塊當我叔叔企業的代言人。」

  衛天海驚訝地望著茗雪。

  與他對視半晌,她心虛地將眼睛瞟開。「我在『Dance』大樓這幾天,弄明白一件事,外頭每個人都知道,你就等於衛氏,所以……」她神情勉強地擺了擺手。與他相處這段時間,她受到他太多照顧,實在不好意思再多麻煩他。「我決定放棄,明天一早,我會打電話跟我嬸嬸表明,然後……」

  「你明知可以拿這一點當作條件交換。」衛天海低聲道:「你知道我喜歡你,只要你要求,我一定會答應。」

  「然後一輩子因為這一點而覺得愧疚不安?」茗雪眼眸浮現倔強神采。「我不要。」

  瞧她說得多斬釘截鐵!衛天海微笑伸手輕觸她臉龐,隨後將她被海風吹亂的劉海撫順,勾彎到耳後。

  「冷嗎?」

  茗雪挲挲手臂,她僅穿著一件珍珠白小洋裝,夜深,的確有些涼意。

  衛天海拍拍身側座位,示意她偎近取暖。

  茗雪直望他眼睛半晌,才悄悄移到他身邊。他就像個暖爐,他展臂環住她肩膀,貼在他身側的右邊身體瞬間溫暖起來。

  「你瞧前方。」衛天海手指著海岸邊緣。橘黃色燈光一路往山上綿延,形成一片燈海。「那兒是大屯山,前頭是淡水,你不覺得很奇妙?同樣的風景同樣角度,白天黑夜竟然相差這麼多。」

  茗雪呢喃說:「我在台北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

  「喜歡嗎?」

  她點點頭。

  「我也是。我喜歡夜裡的海……」

  聽見「海」字從他嘴裡溜出,茗雪突然眨了下眼睛。

  「怎麼了?」

  「我這才想到你的名字,天海——可以想見你父親對你的期望。」

  衛天海皺了下眉。「他希望我成為天、成為海?」

  「不是,我想應該不是。」茗雪手指向那側沒有燈光,只依稀能見天際與海岸交界的遠處。「而是那個——」

  「海平面?」

  「就是那個交界,我想他要你做的,說不定就是那個交界。從我們這個角度,真的可以很明確地說出哪裡是天,那邊是海?」

  衛天海瞠大雙眼。茗雪的話,勾勒出他腦中一直模糊不清的畫面。「你真是我的繆思女神!」他握住她的手大笑。

  「什麼?」

  「你坐在這等我,我馬上回來。」

  衛天海跑進船艙拿了一大疊紙與筆回來,茗雪就坐在他身邊,看他一筆一筆畫出他腦裡的構思。

  「我之前說過舞台要分成兩部分,我打算照你說的天際與海岸分際線不明朗這點做,或許用燈光造出波光粼粼的樣子……」衛天海邊說邊在紙上添了幾道波浪。「不確定現在是否已有這技術,這部分回去再研究,總之先記下……」

  「但我還是想不出該用什麼方法讓男女主角接觸?」茗雪插話。「怎麼想都想不出來。」

  「掙扎,你先前不是提過可以加進不滿的情緒?」

  茗雪遲疑地點了點頭。

  「我剛想出兩條進行的脈絡,加進男人女人相戀,一共是三條線。女人那方是道德——」衛天海在代表女主角的圖偶邊多畫一道黑影。「我要它加進來拉扯女人——用Paso  Doble(鬥牛舞)詮釋那種爭鬥感。至於男人這邊,加進理智,我們跳太合拍的探戈舞步,強調女人的優美與男人粗魯霸道的不和諧感。」

  茗雪在腦中想像那畫面,感覺好像很不錯!

  「然後呢?」她推著他的手,急著想多聽一點。

  瞧她多迫不及待!衛天海興味地瞅她表情。「我還想加進一點思念,Paso  Doble(鬥牛舞)之後,女人受挫傷心,但旋即發現落下朵朵香花,那是男人捎來的思念,接下來,我想讓女人作夢,夢見她在片片芬芳花瓣中,與男人甜美地跳著愛情之舞——」

  Rumba(倫巴)——

  「我剛想起一首曲子,非常適合。」衛天海朝她一笑。「就你在選秀會上跳的《Walking  In  The  Air》。」

  茗雪驚喜地眨了下眼睛。

  「怎麼了?」

  「那是我最愛的一首歌。」茗雪害羞表示。「當時在選秀會上聽見它,真的讓我嚇住。」

  「是嗎?」衛天海眉頭微挑,唇邊綻出一朵笑。他張口清唱——

  「We're  Walhing  in  the  air

  We're  floating  in  the  moonlit  sky

  The  people  far  below  are  Sleeping  as  we  fly……」

  (我們在空中漫步。我們在月光明亮的空中飄著,當我們飛過,遠在地上的人們都已熟睡……)

  〈Walking  In  The  Air〉這首歌茗雪聽過男童版與女聲版。沒想到換男人唱,也是一樣好聽。

  頭枕在衛天海臂彎,聽他唱歌,是一種享受。茗雪眸子半閉,耳邊送進呼呼的海風與衛天海的歌聲,她唇邊漾滿甜蜜的笑。

  「We'rc  dancing  in  the  midnight  sky

  And  everyone  who  sees  us  greets  us  as  we  fly……」

  (我們在夜空中跳舞,看見的人們在我們飛過時向我們問候……)

  一曲唱畢,衛天海牽起茗雪的手低聲問:「歌詞很符合我們的舞台劇,對吧?」

  沒有回應。衛天海眨了下眼睛。

  「茗雪?小雪兒?」

  衛天海伸手輕撫她臉頰,她沒反應,這才發現她睡著了。

  天吶!衛天海啞然失笑。

  「你這個沒有戒心的小東西……」他輕輕托起她的臉,喃喃低語。「你不知道男人可以趁女人睡著之時,做出多齷齪的舉動嗎?」

  茗雪只以細小的輕吟聲回應。熟睡的她看起來如此純真無邪,活似清晨沾著露珠的薔薇,教衛天海又愛又憐。

  她是他好不容易才尋得的寶貝——

  俯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個純潔的晚安吻,衛天海小心翼翼將她抱下船艙。「回去吧。」他用對講機與船長聯繫。

  二十分鐘過後,她已經安穩睡在梁開來的轎車裡,被衛天海手臂牢牢圈抱住。

  伸手輕輕撥順她額上髮絲,彷彿可以在睡夢中感受到他溫柔,茗雪的睡顏好甜。

  抬起頭,黑眸隔著後視鏡與梁雙眼對上。「後天中午之前,我要你擬好一張合約,我要將茗雪納入衛氏旗下,簽約金三百萬,她一簽好合約錢馬上匯入她帳戶。」

  梁點頭。

  「還有,這幾天幫我排兩、三個小時的時間,我要跟小雪的叔叔嬸嬸見個面。」

  梁唇邊浮現一抹笑意。「準備出招了?」

  「是啊。」衛天海坦承不諱。「我會讓他們好好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壞人。」




  茗雪睡得極沈,就連車子回到市區,衛天海將她抱進大樓,她也毫無知覺。

  專門派來的管家打開門看見他,正要出聲招呼,衛天海朝她一搖頭。「噓,別吵醒她。」

  「是。」管家悄聲回應。

  衛天海一路將茗雪抱至床上。管家看他依依不捨的表情,會意地先離開房間。

  一待房門關上,衛天海立刻坐到她床邊。看著茗雪睡顏,他歎了口長氣。「要到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睡在同一張床上,一起迎接早晨的太陽?」

  睡著的茗雪當然不會回答。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頰邊挲摩。「你啊!這個小惡魔——你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麼難受——」

  茗雪發出一聲輕歎。衛天海驚嚇地抬頭,好在只是虛驚一場,她沒醒。

  要是剛剛那些話被她聽見,看他面子要往哪兒擺!

  再一低頭親吻她臉頰,衛天海毅然決然離開她床邊;他打開門吩咐管家:「幫姚小姐卸個妝——如果她沒醒,就別吵她起來換睡衣。」

  「知道了。衛先生,晚安。」管家向他鞠躬道別。

  「晚安。」衛天海將門帶上。

  翌日——

  一早醒來,發現自己已回到床上,嚇得茗雪整個人彈起。她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茗雪急忙喚管家進來問個清楚。

  「是衛先生抱您回來的。」

  「他抱我回來,然後,沒有對我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姚小姐的意思是?」管家不解地搖頭。

  「就是……太親匿的舉動。」茗雪脹紅臉。

  「我只看見衛先生非常溫柔地摸過你的臉,這樣算嗎?」

  當然不算。茗雪搖頭,臉上滿是羞怯。「沒事了,打擾你了。」

  走進浴室,嗅嗅肌膚,不知是錯覺或真有其事,茗雪竟然在自己身上聞到衛天海的古龍水香氣——帶著淡淡草味與森林的氣息。扭開蓮蓬頭水柱打算淋浴的同時,她心底突然閃過一絲可惜,這可是Louis的氣味……

  茗雪一拍自己腦門,在心裡斥道——「呆子!瞧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抓起澡巾擠了滿滿一手玫瑰沐浴乳,茗雪花了十分鐘洗個舒服的澡。離開浴室坐到梳妝台前,鏡子裡那張掐得出水似的白嫩嬌顏,看得她臉龐一陣燒熱。

  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

  茗雪仔細端詳鏡子裡的自己,這話好像是真的。雖說茗雪自小就長得漂亮,可是她眉臉眼神,從來沒一刻像現在這樣,光彩耀眼。

  而她這些轉變,全都是因為他的出現。

  「茗雪小姐。」管家敲門後探頭。茗雪轉身看她。「剛才你洗澡的時候,衛先生來電,他問你等會兒要不要到十四樓跟他一道早餐?」

  「我去。」茗雪以她前所未有的歡快表情自椅子上站起。「幫我打個電話給他,我十分鐘後馬上到。」

  管家點點頭,將門輕輕帶上。




  在梁擬好合約之前,衛天海什麼也沒吐露,他只是要茗雪暫時先別跟她叔叔嬸嬸聯絡,他有個驚喜要給她。

  隔一天,兩人在俱樂部剛用完午餐,梁在衛天海示意下拿來合約與筆。

  「坐近一點。」他朝茗雪招招手。

  「什麼?」茗雪放下甜點湯匙,移坐到他身旁空位。

  衛天海將紙移到她面前。「你看一看,如果沒有意見,就在上頭簽個名吧。」

  合約內容既簡單又明瞭,只要一簽上名,自此之後一年內,她的工作與收入便不再是她的難題——衛天海自會全權負責。

  茗雪目光停在那簽約金上頭,三百萬——她面露遲疑。

  「不夠?」他一瞧她表情,想了個可能答案。

  茗雪連忙搖頭。「不是,是太多了。」她剛才在腦子裡羅列她能夠替衛天海「賺得」的經濟效益,是還不曉得一年後的舞台劇總共表演幾場,但怎麼算就是覺得三百萬太多。

  「我不希望你是因為跟我的交情,所以才訂下這數目。」

  衛天海好笑反問:「你跟我什麼交情?」

  「就——」她比比自己又比比他,說不出「喜歡」那兩個字,藏在桌下的腳輕跺,臉頰浮現紅暈。「你知道的嘛!」

  瞧她嬌羞的反應,衛天海伸手將她往胸前一拉,嘴貼在她耳邊喃喃細語。「你現在的樣子,會讓我好想吻你。」

  茗雪又羞又喜,兩手交疊在腿上緊扭著。

  聽他這麼軟聲細語,還有那眼神表情,害她、害她也在腦子裡遐想些不該亂想的事情……

  茗雪沒有發現,她現在已經很少板起臉孔斥他不准靠近了!

  「一個吻。」他手指撫著她唇瓣,黑眸迷離深邃。「一個吻就好?」

  她她她——想不出理由拒絕。擱在她腿上的手掌絞扭了一陣,之後她抬頭,手指輕輕扯住他身上的襯衫。

  衛天海呼吸停了一瞬。她知道她現在的表情有多誘人——

  她側頭輕聲叮嚀:「就一個吻噢!」

  我的天,她那表情……衛天海心裡哀歎一聲,俯下頭尋上她的嘴。一開始力道是那麼的輕柔,彷彿怕會嚇著她似的。直到原本揪緊他前襟的小手鬆開,像只無助的鳥兒般貼在他胸口,衛天海這才端起她下顎,輕吮她滑嫩的雙唇——先是上唇,然後下唇,直到茗雪嘴裡發出難耐的低吟,他的舌才一溜煙探進她嘴裡。

  他的舌尖抵住她舌側磨蹭,茗雪雙膝發軟——好在這會兒她是坐在他腿上,否則她一定會軟倒在地……等等!他腿上?親吻換氣的空隙,一絲理智滑回茗雪腦中,她眨著雙眼驚訝地望著自己的動作,她什麼時候爬坐在他腿上,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

  「在我懷裡,不准你想其他事——」衛天海以一記輕咬拉回茗雪的意識,她的手攀著他肩膀搖晃了下身體。衛天海歎息。

  「我又不是在想別人,我只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啊——」衛天海細舔她裸露的鎖骨,教她一下忘了想說的話。

  他手掌往下滑落,隔著薄薄衣料與底下胸衣揉握她胸脯,乳尖挺立,即使隔著兩層衣物也能感覺到。衛天海克制著想要俯頭吸吮的衝動,可茗雪卻像想挑戰他自制力般,不住地在他懷中扭擺細腰。

  衛天海自製一鬆,認為自己再不多碰觸她一些,他一定會飢渴而死。

  被他碰觸過的肌膚發燙,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追求那種熱度,還是想擺脫它——總之身體似有意識般地捱著他身體磨蹭,初時的確消去些許熱度,可緊追著自體內深處浮現的麻癢騷動,卻比那熱更烈、更教人難受。

  「啊……」當衛天海隔著衣服解開她的胸衣,茗雪低歎了口氣、她半張著眸看著他推落她舞衣前襟,張嘴罩住她胸脯的表情——如此陶醉著迷,彷彿她是他全世界最最渴望的寶貝。一陣如電擊般的快感直落她腿間,茗雪手探進他濃密黑髮中,扳住他的頭,要他看著她。

  他以為她是要拒絕,沒想到不是。

  「你的嘴……」她想要他的吻。

  一聽見她喘吁吁的呢喃,衛天海立刻配合。

  「喜歡我的吻?」在兩人唇齒輕嚙間他低聲問。

  意識渙散的茗雪胡亂點著頭,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些什麼。

  衛天海低聲一笑,他好愛看她迷醉紊亂的表情。

  「那這裡呢?」他手掌撫摸她胸脯,拇指食指將他方才含濕的乳尖夾住兜轉,跨在他大腿兩側的纖腿下由得一夾,引來衛天海一陣喘氣。人說自作孽不可活,看來真是這樣。

  衛天海離開她的唇,抱住她身體,理智與慾望在體內交纏喧鬧。他百分之百渴望繼續,但他也明白,若這麼做,便違反了她剛才的約定——

  就一個吻噢!

  馬的!衛天海閉眼吐氣,從不知禁慾為何物的他,竟然會因為她一句話裹足不前!

  慾望仍在體內竄燒的茗雪一時無法清楚思考,直到發覺衛天海正在幫她整理衣物,她才如夢初醒般張開雙眼。低頭一見被兩人身體壓得縐巴巴的舞衣,她活似煮熟的龍蝦,整個人瞬間變成紅色。

  「我、我自己來——」她尷尬地推開他手,想從他腿上爬下。怎知雙腿卻虛得發軟,好在衛天海即時抱住,否則可真會跌倒。

  「別怕羞,我喜歡幫你做事。」

  他一句話打消了茗雪的堅持,只見她紅著臉垂頭接受他的幫忙。他要她抬手她便抬手、要她轉身她就轉,甚至他還取來餐巾,折成三角狀細心擦去她暈開的唇彩。

  她抬頭偷瞟,他捕捉到她的目光。

  「想問我什麼?」

  茗雪小嘴一抿,半晌才擠出話來。「自動收手不太像是你會做的事……」她眸裡浮現一抹憂懼。雖然這種懷疑不應該出現,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忍不住猜,是不是她剛剛的表現哪裡不對,他感覺乏味,所以……

  「你在擔心你對我失去吸引力?」衛天海端起她憂愁的小臉。

  茗雪不答,但從她嘟嘴的小動作即可發現她的想法。

  「傻瓜。」他牽起她的小手壓在他仍未消退的慾望上頭,隔著長褲仍能感覺底下的緊繃與熱度。「放心了吧?」

  茗雪臉紅。

  「我在等你點頭說好的那天。」他俯低頭在她耳邊印下一吻,提醒道:「拜託,千萬別讓我等太久。」

  兩人相視,茗雪唇瓣綻出微笑。頭一回,她主動張手投入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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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0:34: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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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雪簽約成為衛天海旗下舞者後三天,茗雪的叔叔嬸嬸接到梁的電話,衛天海與他們約定晚上八點,「Dance」大樓十樓俱樂部見面。

  「你說我們會不會來得太早啊!」年近五十身材仍保養得不錯的茗雪嬸嬸,穿著黑底印上大花的中長洋裝,腳上高跟鞋將大樓地面敲得喀啦喀啦響。距離與衛天海見面時間還有近二十分鐘,跟在她身後的茗雪叔叔則是不斷左右張望。

  茗雪叔叔名下也有建築公司,雖然已有一陣時間未招標賣房,但估算房屋價值的能力仍在,他撥了撥心頭算盤,幫衛天海的「Dance」大樓估出了十億市價。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當兩人一進十樓俱樂部瞧見其內裝潢,衛天海在兩人心中身價瞬間又飆高數億。尤其是茗雪嬸嬸,一見俱樂部門上偌大的寫真照片,更是忍不住發出陣陣驚呼。

  「這世上怎麼會有男人帥成這樣——我的老天爺!」

  「這邊請。」梁幫兩人開門。

  八點這個時間俱樂部裡空無一人,衛天海就坐在中央圓桌邊。

  「歡迎。」他深邃的眸光慢條斯理望過茗雪的叔叔嬸嬸後,勾唇給了兩人一朵微笑。

  茗雪嬸嬸捂著胸口,看見衛天海本人,她覺得自個兒心臟快從嘴巴裡頭跳出來,心跳又急又亂。

  茗雪叔叔朝衛天海伸出手去,滿口客套話才剛說沒兩句,衛天海即伸手切斷。

  「我知道兩位公事繁忙,不想多浪費兩位時間,我們直接說重點吧。」他雙手合十撐住下顎,黑眸冷靜地盯著茗雪叔叔。「我聽小雪說,你們希望我與她一塊代言姚先生名下企業的產品?」

  小雪?!這個親匿的稱謂讓叔叔嬸嬸互看了對方一眼。

  回話者是茗雪嬸嬸。「看來我們家茗雪跟衛先生您處得相當不錯,這真是茗雪她前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夠得到衛先生您的青睞——」

  衛天海不耐煩地打斷。「有份文件要讓你們過目。」他將茗雪簽好的合約副本推至叔叔嬸嬸面前,兩人一看,臉色煞白。

  「很抱歉直到今日才通知你們,從三天前開始,小雪已經是我旗下舞者,要說藝人也行,如果你們想要我與她代言姚先生產品,當然可以,我粗略估算了下我與她的廣告效益,代言費一人一千萬,應該不過分。」

  一人一千萬,兩人就兩千——叔叔與嬸嬸互看了一眼,猛吞口水。

  「我們還有但書。」衛天海下囉嗦,將印滿A4紙張的合約條款推到姚叔叔面前,上頭寫明他們不代言藥品、房屋、PUB、餐廳、食品、服飾——幾乎完全切中叔叔名下產業。

  「我知道我規矩是多了一點,但藝人最重要就是愛惜自己羽毛,這點我想你們應該不會反對。」

  當然反對!叔叔與嬸嬸氣得臉一下紅一下白。當初他們算盤打得可響,茗雪參加衛天海的選秀,不管中或不中,他們都是贏家。沒選上,便能以此為借口將茗雪掃地出門;選上了,他們相信茗雪應當也會幫他們說服衛天海來配合拍照。叔叔最希望衛天海的名字出現在他連鎖餐廳上頭,想一想,國際五星級連鎖飯店小開也喜歡造訪的餐廳——

  沒想到竟被衛天海反咬一口!

  衛天海笑咪咪地望著他倆追問:「怎麼樣?如果兩位接受,我馬上安排要小雪過來簽約。」

  白癡才會答應!叔叔嬸嬸氣得拂袖而去。

  「我要打電話給茗雪,我一定要問她到底在搞什麼鬼……」嬸嬸自CHANEL皮包裡掏出手機撥打,電話接通,她劈頭就罵。「我當初是怎麼交代你的!你這丫頭過河拆橋,都忘記這三年來我們是怎麼照顧你吃你穿……」

  「姚夫人。」

  一男聲打斷嬸嬸怒罵,嚇得她手機都掉了。

  「搞什麼鬼啊你,連拿手機也不會……」叔叔眼明手快接起,問了一句:「茗雪?」

  「我是衛天海。我幫小雪換了支新電話,以後要找她,都得先經過我……」他呵呵一笑。「這是為了保護我旗下的藝人。」

  叔叔尷尬地將手機合上,遞到老婆面前。這一仗,他們是徹底地輸了。

  「我不甘心!」回程車上,嬸嬸咬著食指喃喃有聲。「我怎麼可以讓那臭丫頭這麼好過!我非得要想個法子整整他們,讓他們知道我可不是那麼好欺負……」

  「得了吧你。」叔叔朝自個兒老婆瞟一眼。「衛天海財大氣粗,我們拿什麼跟他鬥?」

  不行!嬸嬸怎甘願受人欺負而不反擊?她轉頭望向車窗外,眼睛餘光瞥見便利商店招牌,一個點子驀地在她腦中浮現。

  她想到了一個妙招!




  衛天海在上頭與叔叔嬸嬸見面,坐在客房內的茗雪,則是拿著剛買不到三日的新手機與婆婆聊天。

  兩日前婆婆已返回姚家休養,但為了讓婆婆得到「確實」休養,茗雪與衛天海商議,決定她在大樓裡多住幾天再回去。

  「婆婆,我現在手邊有一筆錢,我打算趁這段時間,幫家裡做一點新安排。」

  「什麼樣的安排?」

  「我想把爸媽他們的房間重新整理一下,找人粉刷上漆……」

  「你打算移到他們房間睡?」

  「不是我。」茗雪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戳著腿上的薄被。「我是想把那房間留給Louis,我以後會回家住嘛,說不定他偶爾也會想到我們家拜訪我……」

  手機那頭傳來婆婆的笑聲。「你已經想到這麼遠的地方去啦!先前還嘴硬說你們倆沒有關係,絕對不是在談戀愛!」

  「討厭啦婆婆,取笑我。」茗雪不依地扭著身子。「總之就是那個樣子,我想把主臥房留給Louis,客房就讓梁睡,也省得他們兩邊跑來跑去。」

  願意幫天海在家裡預留一個房間,這也是茗雪接納他的表現。她心裡已做好決定,一等房子整理好,她會約天海回家,然後,在那裡成為他的人。

  或許她的想法過於浪漫天真,但在自小長大的房子裡交託出自己,對茗雪而言,會帶著一種被爸媽祝福的感覺。彷彿早已離世的爸媽,會因此知道她過得幸福快樂似的。

  「那要換漆什麼顏色?照舊嗎?」

  「這我問一下Louis意見,他對房間擺設非常有主見——等等,有人找我。」茗雪聽見敲門聲,忙跳下床開門,是衛天海。「婆婆,我沒辦法跟你多聊,我剛說的事就拜託你幫忙安排。」

  「沒問題。」

  「要記得,千萬別把自己弄得太累!」茗雪與婆婆互道一聲晚安後合上手機。

  立在她身後的衛天海將門關上,張手抱住她。

  「好香。」他貼近她發間嗅聞。剛才茗雪洗澡時順便洗髮,吹乾後就任它披散。

  「結果呢?跟我叔叔嬸嬸他們見面?」

  「還用說,當然是我勝利。」衛天海驕傲地昂起下巴。「自小受我爸嚴格訓練,區區你叔叔嬸嬸,我還不放在眼裡。」

  「好可怕喔!」茗雪作勢挲了挲手臂,一副膽戰心驚的表情。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輕歎了口氣。

  「這幾年我常在想,他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記得我小時候,他們對我很好的。那時我叔叔名下還沒那麼多產業,他跟嬸嬸也才剛結婚,我爸媽常年在國外比賽不在身邊,他們便代替我爸媽出席我學校的園遊會、運動會,我家還留有不少當時拍的照片……」

  衛天海皺起眉頭,很難想像一臉虛偽勢利的茗雪的叔叔嬸嬸,也有溫情溫柔的一面。

  「我想,應該跟錢脫不了關係。」衛天海挲挲茗雪臉龐,她抬頭看他。「我看過太多了,金錢如何改變。一個人的個性。如果再加上權力,更不得了。」

  「我們呢?會不會哪一天,我們也會因為錢跟權力改變了個性?」

  「你覺得你會嗎?」

  茗雪歪頭想了好久,她遲疑地搖了下頭。「不曉得,不過說真話,我不太理解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夠吃夠穿,偶爾想買什麼東西夠用——」她聳聳肩。「我知道我這個說法太自以為是,很多人的生活水平,連夠這個字都還稱不上。」

  「我就是喜歡你這點。」衛天海擰擰茗雪鼻頭。「你很天真,但還不至於天真到與世界脫節了。」

  被他這麼一誇,茗雪反而覺得很不好意思。「這麼說來還得感謝我叔叔嬸嬸,若不是他們製造了點阻礙給我,我想我一定會成為你剛說的,那種天真到與世界脫節的人。」

  他也一樣。衛天海牽起茗雪的手掌親吻。在他動身前去美國練舞之前,他也是天真到離譜的公子哥兒,是困難與阻凝硬把他打落雲端,逼得他非得扎根面對現實,否則他不會有今天。

  這麼一想,困難阻遏對人——尤其是他們這種天之驕子來說,還真是種必要存在。

  「我跟人約了要談舞檯燈光的事,你要不要一道去聽聽?」

  「好啊。」茗雪點點頭。與衛天海多聊一次舞台劇的概況,她就越感興趣一分——就像人們對自己的作品當作寶寶看待,舞台劇之於茗雪,也有了這樣的份量。

  「給我五分鐘,我換件衣服馬上出來。」




  日子,就在練舞與籌劃舞台劇間流逝,眨個眼又是兩個禮拜。這會兒,衛天海與茗雪正在衛天海辦公室,凝眸注視牆上的投影片。

  舞台設計師正替一張一張的圖做簡報——

  「衛先生希望有波光粼粼的感覺,目前燈光上是能這麼配合,但我覺得,與其用燈光造景,不如直接在台上造一個景……」

  他接著拿出一張俯瞰圖,圖中有養著荷花的水池,池中有一黑色平面,池面上還有星星點點代表燭光的亮源。

  「花精靈就站在這黑色平面上跳舞,她一動,水池就會產生波紋,燈光打下來,你們想想從觀眾席上看去,像不像花精靈立在水池上跳舞?」

  感覺好像很不錯。衛天海與茗雪相互對望,他謹慎地問道:「這方法可行嗎?造景上會不會太過困難?或者是有危險,要記得我們還得在上頭跳舞,地板不夠穩固可是相當麻煩。」

  「應該沒問題。」舞台設計回答。「如果衛先生擔心,可以先在練舞室造一個一樣的景,讓姚小姐適應在上頭跳舞的感覺。」

  「我願意試試。」茗雪表示。

  「那就照你說的做,什麼時候可以完工?」

  「兩個禮拜。」

  舞台設計離開後,衛天海與茗雪仍留在裡邊,你一句我一句發想著劇情,衛天海手上的筆飛快地書寫著,門上響起一陣敲門聲。是梁。

  「不好了。」梁將他拿在手上的週刊雜誌遞到雨人面前。

  茗雪一見刊頭照片,即捂著臉發出一聲呻吟。

  雖然照片看來模糊粗糙,但不難認出是她與天海。拍照地點在誠品敦南,上禮拜他倆趁夜到書店晃了一圈,沒想到竟被狗仔跟蹤!

  衛天海抓起來翻讀,裡頭儘是他過往情史,報導稱茗雪是第五任新歡,前四任舞伴兼女友照片不但羅列在雜誌上,記者還將茗雪出身來歷,包括她父母親三年前車禍身亡等等事寫得清清楚楚,只差沒把她私人電話與住家地址附上。

  他生氣地將雜誌往桌上一摜!

  「莫名其妙!我又不是演藝圈人士,搞不懂為什麼要弄這麼大篇幅報導我!」

  平日常在報章媒體上看見藝人怒斥沒有隱私權,感覺不痛不癢,反正事不關己,可如今換成他是主角,他一下理解藝人們的憤怒——

  茗雪目光掠過她的個人獨照,眉頭蹙緊。「他們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怎麼了?」衛天海問道。

  「這是我畢業最後一場發表會上的照片,是我叔叔幫我拍的,我也有一張。」

  衛天海與梁互看一眼,答案揭曉了!「原來是他們搞的鬼!」

  「什麼?」茗雪瞧瞧他們兩個。

  「是你叔叔嬸嬸的主意。」衛天海朝報導內容一點頭。「我剛才還在奇怪,這記者怎麼那麼厲害,知道」ISA連鎖餐廳是你叔叔的產業,原來早有預謀。」

  「對不起。」茗雪愧疚。「我不知道他們會用這種方式博版面……」

  「不怪你,這事我多少也有責任。」衛天海吐了口氣,改望向梁。「現在樓下情況怎麼樣?」

  「一大堆記者跑來採訪,但都被我擋下來了。」

  「你處理得很好。」衛天海拍拍梁的肩膀嘉許。「如果我爸打電話過來,你再轉來給我。」

  一聽天海提起他父親,茗雪臉色一白,她轉頭看看天海又瞧瞧梁的表情。「伯父他……會不會因為這樣而生氣?」

  梁一臉凝重,不消開口便知答案是什麼,反而是當事者天海一臉沒事地笑。

  「放心,天塌下來有我幫你頂著,不過有件事得委屈你一陣,這幾個月內你大概都得住在這,暫時不能回你家。」

  不能回家?茗雪心頭一沉。

  「記者一定知道你家住址,而且現在一定在你家門口等你……」

  彷彿是在印證衛天海說的話,茗雪手機突然響起,是婆婆。

  茗雪一聽婆婆描述,她轉頭望向天海。「真的被你說中。」

  「手機給我。」衛天海接過,他在電話裡邊交代婆婆如何應付,還告訴她最近幾個月茗雪將不會回家,要她自己多多注意——最後又將手機交給茗雪。「婆婆要跟你說話。」

  「婆婆。」

  「我只是要告訴你,主臥室跟客房都已經弄好了,唉,我本來以為這幾天就可以見你回家住的……」

  在婆婆若有所失的喃喃聲中,茗雪與她道別掛上電話。這時換梁的手機響起,來電者正是衛天海的父親。

  「跟他說五分鐘後我打給他。」衛天海拍拍她憂愁滿佈的小臉。「別擔心,沒事的,只是今天我可能沒辦法跟你一塊練習,要梁找帶子讓你看著練嗎?」

  茗雪點頭。自己的叔叔嬸嬸弄出這麼大的醜聞,她哪好意思再說不要。

  「帶她下去吧。」

  一等茗雪與梁離開辦公室,衛天海即深深吐了口氣,表情凝重地撥打那沉重的電話號碼。




  有如一顆石頭丟入平靜的湖心,自湖中蕩漾開來的漣漪,接連影響了他們身邊所有人——特別是衛氏旗下飯店。

  是看準衛天海的報導價值,同時也太久沒什麼熱門新聞接替了,見報當日,狗仔記者活似打不死的蟑螂,全部聚集在「Dance」大樓與衛氏於台北的五星級飯店門口。標榜高水準高品質的飯店門口出現記者身影,生意自然大受影響。天海父親下達最後通牒,三日內即把風波搞定,否則撤消他所有資助。

  「真的鬧得很嚴重對不對?」這會兒正與茗雪對話的人,是衛天海派來照顧她的管家。兩人相處快一個月,也有一些感情了。

  年約四十五歲的婦人朝茗雪點點頭。「我們總裁平日最注重的,就是企業的形象跟隱私,我聽上頭說他簡直要氣炸。」

  「天海他不想讓我擔心,每次跟我聯絡,總是說沒事沒事……」茗雪心知肚明,若真沒事,他一定不會丟下他最熱愛的舞蹈,成天窩在衛氏總部跟人開會協調。「我覺得好抱歉。」她長長一歎。

  「我相信衛先生一定能順利擺平。」管家拍拍她肩膀安慰。「你要對他有信心。」

  她對天海當然有信心,她擔心的是叔叔嬸嬸。據管家親自造訪回報,叔叔名下的」ISA生意好到一位難求。她衷心期盼叔叔他們願意就此打消利用天海的念頭,而不是想趁火打劫、重施故技。

  手機鈴響,管家退下讓茗雪接電話。是衛天海,他聲音聽來好疲憊。

  「好想你……」

  「你現在人在哪裡?」

  「總公司。」衛天海歎氣。「正在跟週刊的採訪編輯溝通事情,他說他得詢問上頭意見,所以趕快打電話給你。」

  「今天一樣得忙到很晚?」

  「對。所以不要等我,累了就先睡,你明天還得練習。」

  「我知道,你自己身體也要注意——」

  「就這樣?」衛天海追問:「你想跟我說的就這個而已?」

  茗雪手指摸摸膝蓋,臉紅了。「我想你。」她聲音好小,恍若未聞。但對衛天海來說已經足夠。

  他在手機那頭發出一聲長歎。「好想立刻飛到你身邊……我想吻你,想抱你,還想跟你一起跳舞……接連兩天沒辦法看見你,我已經快到達極限了。」

  茗雪心頭一動。他的話,讓她想起前兩日婆婆的提醒——主臥室跟客房已經弄好了……

  「天海……」茗雪開口喚。「不管多晚,今天你一定要回來,好不好?」

  「怎麼了?」

  「你回來我再告訴你。我會在十四樓等你。」說完這句,茗雪將手機合上。

  兩人一塊出海散心回來的隔天,衛天海給了她一張卡片,是他十四樓進門的鑰匙,告訴她,不管什麼時間,隨時歡迎她造訪,但茗雪一直沒用過。即使早上兩人都會在他屋裡用餐,但她每到十四樓,仍舊會請梁幫她開門——

  今晚,還是她頭一次在天海不在的時候進屋面裡來。

  來過那麼多次,理當對裡頭擺設熟到不能再熟,可因天海不在身邊,踏進門裡的腳步,仍顯得小心翼翼。茗雪將大門卡片收進隨身皮包,往茶几上一擱,隨後打開櫃子上邊的CD唱匣,流洩出來的樂音,仍是兩天前聽過的《G弦之歌》。

  閉上眼睛,茗雪憑著記憶喚出天海的身影陪伴。兩天前兩人在餐室用完早餐,天海便帶她進書房構思舞台劇劇情,擺在深色木桌上的書本仍是兩天前那本。茗雪側身坐在天海慣坐的木椅,想著他寫字的神態。

  銀色是茗雪,黑色是天海——

  茗雪拿起銀色簽字筆在攤開的筆記本上,留下線條纖細的花體字。

  I  miss  you!  my  prince……

  這是花精靈留給牧神的訊息。她望著筆記本微微一笑。




  聽見茗雪會在他屋子裡等他,衛天海整顆心都亂了。他給她十四樓的卡片已兩個多禮拜,不管他怎麼哄怎麼勸,她就是不好意思拿出來用。

  為什麼今天會突然改變主意?

  這個問題緊緊佔據了他的心房,讓他根本無心思與雜誌編輯討價還價,勉強按捺一個多小時,天海決定散會。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梁,把車開來大門。」一面大跨步衝出會議室,天海一面對著手機吩咐。才下樓,銀色BMW已經停在門口等待。

  「回大樓。」天海邊說邊看了一眼時間,差半個小時十二點,心頭擔憂混雜著雀躍。茗雪,真的還在十四樓等他嗎?

  近半個小時的車程,衛天海頭一次感覺距離如此遙遠,好不容易進了大樓,他又煩躁於電梯的速度——快點,再更快一點!電梯抵達十四樓,他已急急連按「開門」數回,大門卡片也已抓在手心準備,門一開啟,他看見茗雪坐在地上,頭枕在沙發椅上熟睡。那一瞬間,紊亂的心跳倏地平靜下來。

  「怎麼不到房間去睡?」天海將她擱在臉旁的畫冊合上,俯身將她抱進他房間。

  「我有禮物要送你……」睡得矇矇矓矓的茗雪綻出一抹淺笑。

  「小雪兒?」天海看她的表情,不太確定她現在是醒著,或只是在說夢話。

  「我要婆婆幫我整理房子,都已經準備好了,沒想到叔叔嬸嬸卻突然搗亂……」

  答案似乎是後者,聽她呢喃的內容,似乎是夢到跟他有關的夢境。

  才剛把她放倒在深藍色大床上,她身體隨即一翻,手臂似有意識地兜著他臂膀不放。天海微笑地一擰她鼻頭,茗雪嘴一嘟,突然說出一句教他心跳快一拍的話。

  「我好想你噢,天海……」

  天海以額輕蹭她臉頰歎氣。這小傢伙!她究竟想折磨他到什麼程度,才肯罷休?

  「天海?!」

  沒想到吵醒她了。「我回來了。」天海抬頭瞅著她笑。

  「對不起我睡著了,我說過要等你回來的……」她揉揉雙眼坐起。

  「沒關係。」他挲挲她發頂。「累的話可以再繼續睡。」

  「不行……咦?我的包包呢?」直到這刻她才發現她人並不在客廳裡。「噢,原來你把我抱進房裡來了,我剛還以為我皮包不見了呢!」

  「你剛說有話跟我說?」

  「對,不過要等一下,我先去把包包拿進來再說。」

  她包包裡放了什麼?這麼惦記它?

  思忖間,茗雪已跑去又跑回來,天海望著她一臉羞澀地靠近。

  「把手伸出來。」

  衛天海照做,她在他手心放了一把鑰匙。

  「這是?」衛天海一臉困惑。

  「我家的鑰匙。」她把皮包往旁邊椅子上一擱,靦腆地坐在床沿,小聲解釋:「兩個禮拜前,我委託婆婆幫我整理我家的主臥室跟客房,現在已經弄好了,所以……」

  天海眨了下眼睛。「你在邀請我到你家過夜?」

  她擱在大腿上的小手絞扭了下,低垂的臉兒又紅又燙。「你不是教我不要讓你等太久,所以我幫自己定了時間表,一等房子整理好,就——」

  我的老天爺!天海心跳似停了一拍,接著瞬間跳得飛快。他抓住茗雪手臂,迫她抬頭,眸光灼熱地盯著她問道:「我不是在作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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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0:35:0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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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雪轉頭欲迴避衛天海熾熱的視線,可這個時候,他哪容得了她拒絕。

  「回答我,你是真的想要我?即使我還未回答你當初的問題?」

  她輕輕一點頭。「雖然我還沒從你的口中,聽見我最想聽的那一句——但經過這段時間相處,再加上你對我的態度,我很確定,至少這段時間,你對我的確是真心的。」

  「茗雪、我的小雪兒……」衛天海將她緊緊抱住,嘴裡喃喃喚著她的名字,一邊親吻她唇角臉頰。然後他停手,黑眸注視她的眼,他的喜悅如此明顯。「我好高興,小雪兒,我好高興,你知道我等你這一句話,等得幾乎快要發狂——」

  茗雪主動親了他臉頰一記。「我聽梁說,你這一陣子非常乖巧,都沒偷偷約女生私下見面。」

  「梁這臭小子,竟敢出賣我——」衛天海佯怒嚷道。

  茗雪雙手一捧,唇瓣再一親,他登時忘卻怒氣。

  「我很高興。」她將頭貼在他胸口低喃。「並不是對你沒信心,而是你太好看,又那麼有魅力——」

  「我只想要你一個。」他抓起她的手親吻,後轉頭望著他貼在床邊的大海報。「自從認識你,我腦子裡再也沒有其他的女人——我想要的只有你,鬱積在我體內的慾望,只有你能夠消解……」

  茗雪黑眼一眨,手掌掙脫,大膽地撫上他襯衫前襟,可以感覺到底下的心跳,沉重又急促。

  一確定自己能夠帶給衛天海多大的影響,她突然間長了自信。「我知道你是個慾望強烈的男人……說,這一個多月,你都怎麼撫慰自己?」她覺得會在今晚交出自己,等不到他來她家了……

  衛天海屏息望著茗雪驀地變得幽深的眼瞳。眼前的她,不是害羞純真的白薔薇,而是自男人夢裡躍出的夜之女神。

  衛天海迎戰。他起身脫下身上的領帶與西裝,然後解開襯衫與褲子皮帶,就坐在茗雪展臂可及之處,黑眸誘惑地看著她的臉,一手撫摸自己。

  他現在的表情,多像畫冊中浪蕩色情的Satyr牧神!

  「只消閉眼,我馬上可以在我腦中喚出你的模樣,你的氣味,你肌膚的觸感,你說話的聲音……每天晚上我都被我體內慾望折騰得難以入眠,它強烈渴望進入你身體,但我卻只能用我的手撫慰……」

  茗雪被他露骨的言詞挑逗得身體發燙。她眼睛來回審視他眼眸與挺立的男性,突然一個眨眼,天海傾身來到她面前。

  「摸我。」他拉著她小手滑挲他赤裸的胸口,他閉眼陶醉一歎,喃喃鼓勵她繼續。「我在腦中模擬過千百次,但怎樣就是不對……」

  茗雪吞一吞口水,手掌像著了魔似,在天海的喃喃聲中,緩慢地朝他最渴望她碰觸的那物前進。當她握住,天海喉間發出野獸般的吼聲,聽得她全身雞皮疙瘩冒起。

  他好熱、又燙又硬——

  「你好香……」他的嘴貼在她耳邊磨蹭,手指輕扯她胸前鈕扣。她穿著一件前開扣的米色格子洋裝,洗好澡才上來的她,身上還有玫瑰沭浴乳的香氣。

  前排開扣被解開的瞬間,突然記起自己是個平胸妹妹,她臉紅紅地伸手遮掩。

  「為什麼遮……你那麼美……」天海推開她胸衣絆扣,低頭輕吮那柔嫩雪肌。

  茗雪攀住他頸脖,手指鑽進他豐厚的發間。「我看過你前幾任女友的照片……她們……都好豐滿……」

  衛天海突然張嘴咬了她一口,茗雪呼痛。

  「不准分心。」他黑瞳鎖緊她眸子,氤氳其中的熱情與渴望,教茗雪瞬間忘記其他女人的存在。

  何必在乎其他女人?在眼下這一刻,他的眼睛心底只有她一個,他只渴望她一人——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她伸手觸碰他的嘴角,他立刻像野獸似地張嘴咬住,以舌舔舐。茗雪身體顫慄地感覺他舌尖的滑動。然後他鬆開她手,俯頭親吻她嘴角。

  「從來沒有人……能夠讓我如此渴望……」他邊吮著她下唇,一邊呢噥。「我懷疑我會有滿足的一天,多碰你一點,我體內的慾望就更多一些……」

  兩人眼神相對,茗雪歎氣,主動仰頸碰觸他的嘴唇。

  衛天海有如吞噬般啃咬她嘴,舌尖鑽進她唇內肆虐,直到兩人無法喘息,他才稍退開身體,改啄吻她細瘦的鎖骨肩胛。

  茗雪那兒最敏感,他一碰,她瞬間遺忘心頭種種,只能意識到他的手,他唇齒的移動。

  大掌沿著頸脖往下撫,一隻嫩乳棲在他另一手心,輕捏細揉,茗雪掩著嘴不住喘息,渾身虛軟似要融化。

  「我好喜歡看你現在的表情……」天海撐起身子俯視她的臉,感覺他的目光,茗雪頰邊一熱,竟連耳朵鎖骨都被染紅。

  他拉她起身,脫去堆積在身側的衣裳、胸衣。茗雪乖順地配合他的動作,不過眨眼間,她全身赤裸一如出生模樣。

  衛天海拉來茗雪,讓她背靠他的胸而坐。

  她側頭看著他,小聲表白。「我以前……很不喜歡人家碰我,就連友善地觸碰我頭髮,還是扶我肩膀之類的,我都不行。我總會想,他在摸我頭髮之前,他的手碰過了什麼?而他又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做碰我的動作?」

  「那現在呢?」他在她注視下罩住她的胸脯。

  她搖搖頭。「我根本想不到那些事……」抵在他臂膀上,她輕輕笑了。

  緩緩將她放倒在床上,衛天海移到她身側,在她迷離的目光下,脫去自己剩下的衣裳。

  好漂亮的身體——彷彿讀出她眸底渴望,他回到她身邊,兩人面對面側躺。

  「放鬆,我保證不會傷害你——」他以指尖探索,以溫聲撫慰,直到她緊繃的身體變得柔軟。

  衛天海打開旁邊的抽屜,取來保險套戴上。感覺不過眨眼,他已回到她身邊,一邊親吻她嘴,邊將自己埋進她體內。

  「可能會有些痛……」他一邊舔咬著她頸項一邊低喃。

  是天堂也是煉獄——當他停在她體內深處,他頭抵在她額邊耳語道:「好舒服,小雪兒,現在這樣子,我作夢都會夢見……」

  但是她並不舒服……茗雪皺眉,感覺身體裡面像塞進了某種硬物,連呼吸都覺得壓迫,小手兒抗議地推著他結實胸膛。

  衛天海張開眼睛與她對上,露齒一笑。

  「會痛!」她嘟嘴。

  他親親她臉頰解釋。「頭一次都是這樣……」

  「手攀著我的肩膀……」衛天海呢喃,手掌滑至她背臀輕撫,腰部推動。

  茗雪雙手遲疑地搭上,她還不確定自己會遭逢什麼——而稍後當衛天海開始加快速度律動,她攀在他身上的手,竟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無法想像,男人女人之間會迸發如此強烈的快感——一股比先前高潮更熱、更銷魂的熱度將她籠罩,茗雪暈眩地配合他臀部的律動,雙手緊揪他肩膀肌肉,嘴裡吟哦不自覺流洩……

  茗雪微張眼眸睇看著他,熱汗涔涔的他神情專注,一感覺到她的目光,他隨即朝她俯去,以嘴以舌輕舔她唇瓣。

  「你好甜……茗雪……」

  衛天海啞著聲音喘氣後朝她身體一頂,再也無法控制地射出慾望。

  一瞬間,深藍似海的臥房內只聽見兩人濃重的呼吸聲。

  衛天海伏在茗雪身上靜置一會兒後,怕會壓壞了她,摟著她細腰翻身躺臥。

  「累壞你了?」頭一次歡愛之後,他覺得自己仍體力充沛,還捨不得睡。

  眼睛半閉的她像睡著似的,許久之後才慢慢張開眼睛。「還說,人家連舉手都沒力了……」她勉強抬高手要他自己看。

  把自己的女人弄得累吁吁喘不過氣,這可是全天下男人最喜歡做的事。衛天海滿足地露齒微笑。

  「每一次……都會這麼累嗎?」茗雪眼裡有著濃濃的困惑。

  對於這個問題,他只是拉起她的手要她自己找答案,茗雪嚇得一雙眼大瞠。

  它、它又變大了!

  衛天海挑逗地舔著她耳朵。「這樣就喊累?對我來說,這只不過是第一回合。」

  「怎麼可能!」

  「誰教你讓我忍了那麼久……一個多月……」他移動身子輕舔她胸脯。

  「真的不行了……我已經沒力了……」受不了刺激的茗雪搖了搖頭,輕推他身體。

  「好。」天海憐愛地摸摸她臉頰,坐起身將保險套取下丟棄,隨後彎腰將虛軟的她打橫抱起。

  也不問要上哪,她只是一臉安心地貼在他胸前。

  衛天海走入浴室,打開蓮蓬頭清洗兩人身體。一開始茗雪還有些害羞,不讓他幫忙。

  「不用怕羞,你在我眼裡每一寸都美得不得了。」

  「你才美……肌肉結實又緊繃,摸起來的感覺好奇妙……」

  「那你幫我洗,我們兩人交換做。」

  茗雪看著他沾著點點水珠的健美胸膛,猶疑了一會兒才點頭接受。

  手指撫過他身體的每一寸,肩膀、胸口、背脊乃至大腿……羞怯的手指遲疑許久才握住那硬挺燙熱的男性,衛天海嘴逸出呻吟。

  「小妖精!」衛天海倒吸口氣,一把將她抱高。

  「你好有反應噢!」茗雪背貼在磁磚上格格發笑。

  「你竟敢捉弄我!」他原本微笑的表情變得飢渴邪惡。

  茗雪這下才想到,他是個慾望奇強的男人。

  「我要懲罰你……」




  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

  郝思嘉在《飄》裡說的這句名言一點也沒錯,一覺醒來又是嶄新的一天。早上八點不到,梁就為天海與茗雪捎來好消息。

  「真有你的!」裸著上身、身上僅穿著黑色長褲的衛天海開心地拍著梁肩膀。

  說來也是前兩天埋的線有了成效,梁拿給天海過目的文件,正是茗雪叔叔不欲人知的企業秘密。虧損纍纍的他,名下資產已有部分遭銀行扣押,在資金周轉困難的情況下,只好把腦筋動到無辜的茗雪身上。

  「馬上聯絡銀行,我有意買下他部分股權。」衛天海將文件交回梁手上,隨後奔回臥房。

  他輕搖著茗雪肩膀,柔聲喚醒她。「我現在得馬上出門,你再睡一下,我叫人九點morning  call。」

  「是很嚴重的事情嗎?」茗雪揉著雙眼看著他穿衣的背影。

  「你不用擔心,是好消息。」天海一親她臉頰。「說不定今天下午,我就可以回來跟你一塊練習——回來再聊。」

  「嗯,」茗雪點頭。「你路上小心。」

  果然就如天海所說,下午練習時間一到,衛天海與梁兩人已現身「Dance」大樓。

  衛天海一邊做著熱身,一邊跟茗雪解釋。

  「我不曉得我叔叔他的經濟狀況,變這麼糟……」

  「這幾年景氣不好,再用往常做事態度行事,結果就像你叔叔那樣——其實他還不算太笨,懂得把腦子動到我這邊來。」

  「但你花了那麼多錢買下我叔叔的股權,會不會反而對衛氏造成影響?」

  「如果只是買而不加以利用,當然會有影響。」天海勾勾手要茗雪過來,與她同做瑜伽的「幻椅式」動作。「我剛已經要梁聯絡好,明天他會到你叔叔公司待一下,看問題到底出在哪,我打算好好整頓一番。」

  「辛苦你了。」

  「要道謝,我還有其他更好的主意。」他頭朝後一抬,輕頂著她的後腦。「想不想聽聽?」

  茗雪臉一下羞紅了。「不用了,想也知道內容會是什麼……」

  一會兒後動作結束,衛天海一待茗雪落地,即旋身拉住她的手臂。「等等,我早上忘了問你,你今天身體還受得了嗎?」

  「沒有問題。」茗雪臉再度脹紅。

  「那就好。」天海伸手拉她起身,後拿出節拍器擱在椅子上。他朝她彎身做出邀請動作。「感覺好像好久沒跟你一起跳舞了。」

  茗雪一屈身後,將手搭在他伸出的手上。「Paso  Doble(鬥牛舞)?」

  Paso  Doble(鬥牛舞)。」衛天海回道。

  經過了昨晚之後,兩人共舞的默契又更上層樓了,彼此間交流的熾烈眼神,教人望之無不熱情奔騰、為之心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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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0:35: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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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後——

  天海與茗雪兩人正在練舞室中,房間裡,是舞台設計特別花時間請人仿製出來的舞台布景,西班牙進行曲磅礡的樂音正在耳朵邊響著,可曲子未完,衛天海突然大喊了聲暫停。

  「不對、不對!」他雙手抱著頭猛搔,一頭黑髮已經被抓得凌亂不堪。舞台劇內容已大致完成,可是在實際表演之後他發現,劇中重要的高潮「掙扎」——竟毫無力道!

  「到底是哪裡出錯?」

  立在水池中間茗雪看著衛天海,然後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突然小小聲地說道:「說不定,改由別人來跳這兩個角色,會比較好……」

  原本設定,是由衛天海扮演阻止茗雪接近天海的「道德」,由茗雪扮演阻止天海的「理智」,他原意是想創造一出無須其他演員加入即能完成的舞台劇,可因為兩人感情變深變濃、默契也增加的緣故,那種「拉扯」的張力竟一下消失不見!

  衛天海神情嚴峻地說:「說詳細一點。」

  「拉丁舞太纏綿,不管怎麼跳,就是帶有一種戀愛的感覺。我剛突然想到踢踏舞——你覺得呢?找兩名踢踏舞者來扮演那兩個角色,會不會比我們兩個扮演出色?」

  但這麼一來,就悖離了他當初的劇情設定……衛天海陷入沉思,但俊美的臉龐上卻讀不出一絲情緒。

  「天海?」茗雪低聲探問:「你生氣了?」

  「我只是在想你說的話……」他又搔了搔黑髮。「這樣吧,我到外頭冷靜一下,你自己先練習。」

  說完,他一個跨步,跳出舞台布景走了出去。

  茗雪剛開始還不以為意,可一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過去……衛天海竟一直沒回練舞室來。

  再也顧不得練習,她急急奔到外頭尋找他身影,正好看見梁從電梯裡出來。

  「梁,天海呢?」

  「他不在這,我送他出去才剛回來,他要我轉達,今天練到這裡就行。」

  「他去哪了,這麼急?」茗雪大感驚訝。練習對天海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事,他從來不曾練習一半就跑出門去的!

  「去拜訪一位朋友,詳細情形你自己問他吧。」梁畢竟是衛天海的下屬兼好友,在還不清楚衛天海的意圖之前,當然不可能告訴茗雪,剛剛送他去的地方是一位混血美女的家。

  當晚用餐時,衛天海回來了,可茗雪怎樣也沒想到,當他出現時,身邊竟多帶了一個女人——而且那女人,她也認識!

  「茗雪,過來我幫你介紹。她是茗雪。」天海好似毫無察覺茗雪臉上的驚愕,只是摟著她的腰,為她介紹他帶來的客人。「她是瓊安,國際知名的踢踏舞者,你應該聽過她的名字才對。」

  茗雪點點頭,僵硬地朝瓊安一點頭。「你好,久仰大名。」

  「幸會。」

  「好了好了,別光站在這說話,」衛天海一臉笑地將兩個女人往前推。「我肚子餓了,快點去吃飯吧。」

  在用餐的閒聊中,茗雪自衛天海與瓊安的對話聽出事情大概——他要踢踏舞女王瓊安,扮演拉扯茗雪的「道德」,而明日將會有一名男踢踏舞者前來報到,將扮演拉扯天海的「理智」。

  「她真的是我的繆思女神……」衛天海誇著茗雪。「簡單幾句,一下就解決掉困擾我已久的問題。」

  「成不成明天跳過才知道。」瓊安年紀比天海稍長幾歲,歐亞混血的她,面容輪廓竟跟天海有那麼幾分神似。

  茗雪悶悶吃著盤裡的菜餚,雖然說要他人加入舞台劇是由她提議的,但怎樣也沒想到,衛天海會那麼剛巧找上瓊安——她父親當年的外遇戀人。

  「怎麼了?」與瓊安暢聊舞台劇情的衛天海終於發現茗雪的不對勁,趁瓊安離座上洗手間時小聲低問:「你從剛才就一直悶悶不樂?」

  茗雪搖頭,她還在猶豫該不該告訴天海,瓊安與她父親的關係。「大概是累了,你今天沒說一句就跑出去,我有點擔心你。」

  「是我不好,一開始聽見你的意見,我心裡是有點不高興,可後來翻出佛萊利的《火焰之舞》一看,我才明白你的提議是對的。」他拉起她的手擱在頰邊輕挲,雙眼熠熠發亮。「我覺得這一次的改變一定會成功。」

  瞧他的表情,茗雪一點他的鼻頭。「你又興奮了?」

  「知我者莫若小雪兒……」他親吻她的手心,誘惑地一眨眼。「等會兒別回去了……」

  兩人的新聞熱度一消退,記者不再包圍門外後,茗雪便決定搬回姚家,只在天海要求時住下,平常白天兩人都處在一塊,夜裡分開,多少能給彼此一點自由的時間。

  茗雪還未回答,瓊安已回座位。兩人朝瓊安方向看了一眼,衛天海回頭以眼神詢問她意思,見茗雪點頭了,他才開心地將她的手放開。

  瓊安唇邊勾了抹瞭然的笑。不消問,光看他們的表情就知兩人的關係。

  「我剛一直在思考你跟我提過的劇情,我在想,『理智』出現之後,如果再加上一個同類人的誘惑,會不會更具有戲劇性?」

  「再加一個牧神的同類人……」衛天海陷入沉思。

  瓊安點頭。

  「還要再多加一名舞者?」茗雪提問。

  「不需要。」瓊安輕輕一笑。「如果只是跳場誘惑之舞,相信我勝任得來。」

  望著瓊安的笑臉,一個不好的預感自茗雪心頭浮現。不知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瓊安表情帶著一點詭異……

  衛天海抬手要梁送來紙筆,只見他提筆在紙上寫下瓊安的提議。「Samba(森巴舞)你可以嗎?」他望著瓊安發問。

  「基本舞步沒問題,」瓊安一眨眼。「但如果要跳得跟你一樣精湛,可能得需要你嚴加特訓。」

  「嗯,我會好好研究你的提議,看怎麼樣明天給你答覆。」衛天海撕下簿子往口袋一塞。

  「如果需要,我願意當場示範一段,」瓊安抹抹嘴巴將餐巾往桌上一丟。「我已經好幾天沒跟人共舞,技癢得很……」

  衛天海一聽,忙從位子上站起。「太感謝你了……」

  瓊安站起身朝茗雪一瞟。「姚小姐也一塊來?」

  她當然會一道去!茗雪深吸口氣,朝瓊安一點頭。




  不愧是參與過麥克·佛萊利踢踏舞團的舞者,瓊安的舞姿與風采,並不亞於古典芭蕾出身的茗雪。望著他倆活力歡快的森巴舞步,茗雪一瞬間產生懷疑——如果天海當初選的是瓊安,說不定演出會更加優異?!

  隨著他倆討論的時間拉長,茗雪益發坐立難安,尤其當她發現,一進練舞室,衛天海始終未朝她看來一眼,他滿心滿眼只有瓊安一人,她突然覺得頭疼。

  眼前情況並不特別,每次衛天海遇上問題,總是這麼認真以對,但因為旁的女人而忽略她,這還是頭一次。

  茗雪感到嫉妒,而她又不願意接受自己內心的情緒,所以她選擇退出。

  不驚動熱烈討論的兩人,她悄悄推開門走了出去。

  人就待在門外的梁,看見臉色蒼白的她,擔心地問:「怎麼了?」

  「我不舒服。」茗雪挲著陣陣抽痛的額角。「幫我跟天海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離開之前,她回頭多看了練舞室一眼,她只希望得到天海一句關心慰問——但可惜,直到她離開大樓許久,衛天海才猛地意識茗雪已不在身邊。

  當天夜裡近十二點,衛天海利用茗雪給他的鑰匙進她家門,被驚醒的婆婆一見是他,老臉漾滿微笑。

  「聽梁說茗雪頭痛?」

  「回來時吃過藥,這會兒應該沒事了。」

  謝過婆婆,天海躡手躡腳走進茗雪臥房。看見穿著雪白睡衣躺臥在床上的她,覺得她是如此惹人憐愛。

  輕輕吻吻她睡得香甜的頰,衛天海脫去身上的襯衫西褲,僅著一條內褲,上床擁著她入眠。

  勃起的男性就棲在她臀後,衛天海歎氣。自下午一路累積的慾望仍在他體內肆虐,這會兒抱著茗雪,嗅聞她身上香氣,天海就像被下了魔咒似的,一個勁地興奮不已。

  依他以往的習慣,他對女人的熱情,該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消退,不是有個說法,熱戀期三個月,可他跟茗雪相戀後熱情並沒有消退。他發現,不管跟茗雪歡愛幾次,他仍舊覺得不夠、不夠……他想要更多……

  這就是人們口中的愛嗎?因為他深愛著茗雪?

  柔軟的唇瓣貼在她耳邊親吻,記掛著茗雪不適,他不敢造次,只能以吻以磨蹭稍解體內的壓力,但,他真的好想要她,好想進入她柔軟的體內——

  雖然睡得迷迷糊糊,但茗雪仍能察覺衛天海的碰觸。夢裡的她忘了睡前的芥蒂,滿心只有頰邊的吻與大手的碰觸。溫熱的掌罩著她胸脯輕揉,茗雪歎息,一隻腳滑進她合起的雙腿間,她臀部正好抵住他的勃起,天海難以自抑地挺腰輕推。每個充滿暗示意味的律動,都讓身後的他呼吸更炙。

  「我要……睡覺……」

  熟睡中的茗雪不安地扭動細腰,惹得衛天海一陣抽氣,唉!她就連抗議也不肯讓他輕鬆。

  「明天,看你拿什麼補償我……」他貼在她頸邊的嘴低低笑。

  衛天海嘴裡雖然這麼威脅,可睇著她睡顏的黑瞳,卻是滿滿的寵溺。

  「晚安。」




  早晨醒來張開眼,發現所愛的男人就睡在自己身邊,茗雪心情極好地俯視他的睡顏。

  不知他昨晚幾點過來的?才想說不要吵醒他,給他多一點時間休息,但她身體一動,身旁的他即刻有了感應。

  「你要上哪兒去?」衛天海聲音仍滿是睡意。他伸手抱住她的腰,不待茗雪回答便將她拉回床鋪,翻身壓住。

  「還能去哪裡?當然是去浴室梳洗。」

  他轉頭看了一眼鬧鐘,不過才八點鐘。「還早……對了,你頭痛好點了嗎?」

  她點點頭。「大概是昨天太累,睡醒之後就沒事了。」

  聽到她的回答,注視她的黑眸瞬間變得深黯。

  「你想做什麼?」茗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問。

  衛天海沒說話,只是將貼在她下腹處的硬挺輕輕一頂。

  「一早就這麼熱情如火……」剛開始茗雪還有那餘裕取笑天海的急切,可一當他展開攻勢,手指扯開她睡衣前扣,吮吸她胸脯,撫弄她濕濡的腿間,茗雪腦中倏地一空。只記得他的氣味、他的手指、他陶醉的哼氣,還有不住抽動的男性……

  歡愛完畢,兩人進浴室梳洗更衣,出門前茗雪瞥了眼時鐘,九點快半,她吐一吐舌頭。

  「誰教你那麼甜、反應那麼好——」上車後天海貼在她耳邊調侃,茗雪伸手一捶他胸。

  「得了便宜還賣乖!」

  衛天海笑得有如偷著腥的貓。

  可茗雪的好心情,就只在車上的這段時間。

  兩人一進大樓,瓊安領來她所介紹的男踢踏舞者——麥克,四人聊了會天後,衛天海轉入正題。

  「我昨天跟瓊安一塊幫劇情做了些更動。」

  他怎麼現在才說?!茗雪驚訝地瞧了衛天海一眼。

  劇情更動的第一個部分,正是茗雪與瓊安對抗的部分。天海捨棄原先決定的西班牙進行曲,改用瓊安所提議的曲子。

  「我知道你一下子可能很難接受。」衛天海溫存地親著茗雪臉頰安撫。「不過相信我,等你跳過之後,一定會認同我的決定。」

  熱身結束,穿著雪白舞衣的茗雪與瓊安分立舞台中央,音樂一響,穿著黑色緊身衣褲的瓊安雙腳隨即彈跳,脆亮的踢踏聲配合音樂裡的風笛鳴響,神情嚴肅的她步步進逼,教茗雪一下愣住。

  「小雪,你繼續跳Paso  Doble(鬥牛舞),把瓊安當成鬥牛士,在腦裡想像欲突破她的控制,硬闖出去的激動心情……」

  茗雪知道,可是她也發現,她贏不了瓊安。音樂結束,茗雪照舊以匍匐姿態作結,瓊安如戰勝的勇士層臂直立,那瞬間,茗雪心頭儘是屈辱與不滿——這就是瓊安想要的畫面?看她臣服於腳下?!

  「你表現得很好。」瓊安攙扶她站起,但茗雪不領情地將手一抽。

  昨晚見過瓊安之後,茗雪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情緒倏地炸開了,這蒙蔽了她的眼睛,沒看見瓊安眼裡的示好,她只瞧見瓊安意圖打壓她的舉動。

  她以為瓊安是來報復,因為自己正是她外遇對像——Wilson的女兒!

  趁休息時間,茗雪質問衛天海。「你真的認為照瓊安的安排演出,會比我們當初所想的方式好?」

  衛天海點頭,播放方才拍攝的帶子,要茗雪自己看。「你不覺得你們倆方纔的演出,充滿戲劇張力?」

  茗雪瞥了一眼,不能否認他的說法,但就是因為那種過強的戲劇張力,才更讓她不滿。

  她覺得自己輸了!不管是劇情發想或是舞蹈演出——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瓊安過往的身份。

  她竟輸給爸爸外遇的對象!

  那他呢?茗雪打量衛天海注視布幕的側臉,他清澈的眼神中帶著喜悅。他是否也覺得,瓊安比她更好……更適合他?

  雙人舞就像一面心之鏡,一當兩個人之中有人產生動搖,對方一定會在頭一時間察覺。當衛天海與茗雪以《Walking  In  The  Air》歌曲伴奏跳練倫巴時,他發現茗雪一直沒辦法進入情況,不只是舞步遲疑,就連呼吸,兩人活似不相干的陌生人,尋不到一個恰合的頻率。

  「夠了。」衛天海皺眉停下舞步,正要展臂躍出的茗雪驀地收勢。音樂一停,整個練舞室氣氛倏地變得凝重。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天海瞪著喘氣不止的茗雪質問。「你真的有心練跳嗎?我覺得你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舞步上面!」

  茗雪下意識看了瓊安一眼,眼睛直視她與天海的瓊安面無表情,看不出她到底是幸災樂禍,還是有別的情緒。

  「對不起,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用了。」衛天海推開茗雪,黑眸冷淡。「你到外頭好好整理情緒,不想跳就不要進來,瓊安。」他回眸一看。「我們來練昨晚決定的舞步。」

  茗雪眼睜睜地看著衛天海與瓊安婆娑起舞,他倆共舞合作不過昨天一晚,沒想到今日表現竟是如此融洽,活似……活似她才是他天生的舞伴。

  難忍心頭悲傷,茗雪捂著臉抽噎一聲轉身離開。在場只有瓊安介紹來的麥克發現。她一奔出練舞室,麥克馬上跟隨。

  自一見到茗雪,麥克便對個頭嬌小甜美的茗雪很有好感,他尤其喜歡她跟瓊安對舞時表現出來的那股倔強。麥克出於本能地想安慰佳人。

  「姚小姐,」麥克推開休息室大門,朝茗雪攤手微笑。「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茗雪急忙抹去頰上的眼淚。

  「別難過了,偶爾表現不好,是每個舞者都會發生的事,不用把Louis的責備放在心上。」

  麥克與衛天海不熟,不知衛天海有句名言——一踏進練舞室,再大的悲傷也得拋到一邊。衛天海熱衷於舞蹈,對他來說,練舞室就是聖地——他這些堅持茗雪怎麼會不知道,但她剛才就是忍不住觸犯衛天海最忌諱的規定。

  她在跟他跳舞的時候,心裡卻想著其他的事情。

  「是我不對。」茗雪抓起面紙擦擦眼角。「謝謝你的關心,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你這樣子,要我怎麼放心離開……」麥克自以為深情地望著茗雪。「我真不懂Louis怎麼能那麼狠心責備你,如果是我,我一定捨不得見你難過……」

  這種話,早已超越一般朋友分際。茗雪表情尷尬地說:「麥克,我想你該回練舞室去了。」

  「沒關係,再坐一會兒無妨。」麥克手一比門外。「我看Louis跟瓊安兩人跳得正火熱,應該一時半刻不會結束。」

  麥克一句話刺痛茗雪心房,連他也覺得天海跟瓊安配合得很好……

  「怎麼又哭了!」麥克吃驚。「你沒事吧?」

  「沒事……」茗雪一手捂臉一手輕搖。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對瓊安的嫉妒有多強烈。她不要衛天海跟瓊安跳舞、她不要他倆有所接觸、她要他的眼睛只看著她一人,別的女人都不可以!

  她傷心的表情如此動人——麥克猛吞口水,右手伸高,正待伺機降下抱住之時,衛天海突然闖進。

  「你那隻手在幹什麼?」他憤聲質問麥克。

  麥克一愣,原本低著頭的茗雪倏地抬頭。

  「天海……」

  衛天海一個跨步,揚臂便將反應不及的麥克扯往一旁,麥克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你給我出去,再也不要讓我看見你的臉!」

  「Louis你聽我解釋……」

  「天海,不要這樣……」

  「你閉嘴!」天海回身瞪視茗雪。「你為什麼要在他面前掉眼淚?你難道不知道一個漂亮女人的眼淚意味著什麼?」

  「我、我沒有……」茗雪搖頭,她根本無意在麥克面前示弱。

  「你還不出去,難不成非要我動拳頭請你不成?!」

  這會兒麥克不敢再遲疑,立即起身離開了。房裡只留下一臉愧疚的茗雪,和怒不可遏的衛天海。

  他擔心她的情況跑來探看,沒想到卻見她垂頭哭泣,另一男人抬手欲抱她安慰的情景。

  她是他的女人!那一瞬間,衛天海再也控制不住滿腔妒火,茗雪的眼淚與歡顏,所有所有的表現都是他的,他怎容別的男人覬覦!

  他閉眼,沉沉吐了幾口氣。「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了!」說完,他旋身甩門離開。

  茗雪落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莫名其妙更動舞台劇設定?明明她跟天海兩人跳得好好的,她就偏要提議找個踢踏舞者闖入他們之間……

  然後,他找到的人竟是瓊安!

  「是因為我的關係?」

  茗雪聞聲抬頭,穿著黑衣的瓊安一腳曲起靠在牆壁上。她什麼時候進來的?茗雪竟然全無感覺。

  她趕忙抹去眼淚,佯裝出堅強表情,不想讓人看笑話,尤其是瓊安。

  沒想到瓊安竟說出教她驚訝萬分的話來。「你現在這表情跟Wilson真像。」

  什麼?!茗雪眼一眨。

  「我就猜你一定知道我是誰。」瓊安撐起身子坐到茗雪身邊,茗雪排斥地想離開,但瓊安卻不顧她抗拒地拉住她。「不要動。」

  「你到底想做什麼?」瓊安力氣好大,茗雪竟掙脫不開!

  「我只是想看看你……」她閉上眼睛以手輕觸茗雪臉頰、然後是眉毛、眼睛、嘴巴與下巴,一顆眼淚滑出瓊安眼角。

  茗雪一愕,驀地領悟到瓊安是摸著她在思念誰——與媽媽一塊孕育出她的爸爸……

  「你……很愛我爸?」

  瓊安張開眼,顫抖的唇角硬是扯出一抹笑靨。「Wilson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只可惜,他心目中最愛的女人是你母親。」

  茗雪搖頭。「不對吧!如果我爸不喜歡你,他為什麼要跟你在一起?」

  「沒有,我們沒有在一起……」瓊安哽咽,喘了幾口氣後才又找著聲音說話。「我只跟他見過一次面,就是被報紙拍到的那一次。」

  這跟她聽見的不一樣!茗雪皺眉。「我一直以為你是我爸的外遇對象。」

  「那是報紙寫的,從我認識Wilson開始,就只是一個仰慕者……雖然我非常渴望能變成他的情人,但Wilson愛的人是你母親……我記得你母親身邊也有類似的對象。」

  什麼?!茗雪再次驚訝。「你是說,連我媽的外遇對像……也只不過是她的仰慕者?」

  「外遇對像?我們甚至連對象也稱不上。在他們眼裡,我們不過是些仰慕他們的後進。」

  茗雪真的搞混了。她一直以為爸媽人前的恩愛不過是假象,甚至她還因此對大人的感情世界產生懷疑跟排斥——天吶!原來她搞錯了!

  「原來是我誤會了……但他們怎能任由這誤會產生呢?」

  瓊安苦笑。「Wilson是個好人,跟我單獨見面的那一次,是為了對我表示歉意,希望我不要再執迷下悟了,我想Rebecca八成也是如此。我永遠記得Wilson當時跟我說的話,他說越與Rebecca相處就越覺得Rebecca是世間少有的好女人,而他深愛著她……」瓊安忍不住哽咽。「我好嫉妒Rebecca,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痛恨她的存在!」

  茗雪看得出來,瓊安說的全是真的。

  「我本來以為你之所以加入舞台劇、更動劇情設定,是為了報復我,或者,勾引天海……」茗雪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慚愧,她誠心誠意地說:「對不起。」

  「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瓊安輕碰茗雪臉頰。「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好好聊聊……你知道,從某個角度看,你跟Wilson還真是像!」

  「謝謝你。」出於衝動,茗雪捧起瓊安的臉,輕吻她的額頭。

  瓊安瞬間哭得不能自己。這是奇跡嗎?她跟Wilson唯一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他也說了同樣一句話,親吻了同一個地方。

  「你快點走吧。」瓊安推開茗雪。

  茗雪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轉身飛奔而去。她得去找天海,她欠他一句解釋。




  「梁,天海呢?你有沒有看見他?」

  「他心情好像很不好。」梁比了比上面。

  「是我不對,」茗雪按住電梯嫣然一笑。「不過我保證,等會兒就還你一個笑逐顏開的天海。」

  拿出開門卡片進到天海的屋子,客廳沒人,餐室與臥房也沒有……茗雪最後來到書房門口,衛天海就在裡邊。

  一隻摻著冰塊的威士忌酒杯就擱在桌上,杯裡褐色透明的酒液還剩一點,茗雪心疼地想起他曾說過,他只有在情緒最不穩定的時候,才會喝酒放鬆自己。

  「天海。」茗雪低喚。

  老早就察覺她來了,只是因為心裡怒氣未消,背對門的他並沒有回頭。「你來做什麼?」

  「來跟你解釋,也跟你說聲對不起……」

  茗雪話說從頭,她早先已跟天海提過她爸媽像有外遇的事情,然後說起她昨日見到瓊安,她對她與天海互動之好,讓她起了嫉妒,還有剛才她與瓊安的交談。

  茗雪囁嚅道:「對不起,我不應該在跳舞的時候想這種事情……」

  本以為聽了她的解釋,天海會盡釋前嫌跟她露出微笑,沒想到沒有,他還是背對著她不吭一聲。

  「別生氣嘛……」茗雪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手指輕拉他衣袖。

  衛天海橫瞪她一眼。「你還敢叫我別氣!莫名其妙懷疑我的感情,甚至還讓我做出那麼失態的事……」

  茗雪歪頭想了一下。「你是說你趕走麥克的事?」

  「對!」衛天海倏地抓來茗雪摟在胸口,俊臉滿是氣憤。

  從小到大,只有女人追他、在乎他、為他吃醋嫉妒,結果他剛才做了什麼?妒夫似地趕走對他女人有企圖的臭男人,這、這……

  直到瞧見衛天海的表情,茗雪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就跟她一樣,他也是頭一回發現,原來他心底藏有那麼強烈的嫉妒欲!

  「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喔,我喜歡!」她踮腳親了他一口,撒嬌地挲著他胸口央求。「別生氣了嘛,笑一個。」

  衛天海怒目以對,可他也知道,自己此時的表現不過只是偽裝。

  這個女人,老是能讓他做出不像自己的事!

  衛天海扳高茗雪的下顎,黑眸威脅地盯著她的眼。「你下回再讓我做出那種難看的舉動,看我會怎麼處罰你。」

  「我保證——」她伸高手攀住他肩膀,望著他綻出一朵甜美的笑。「再也不會了!」

  「你這傢伙——」天海拇指輕挲她下唇。

  茗雪眸光一下變得迷離,她微張嘴輕舔他的指腹,惹得他的鼻息一下變得濃重。

  他怎麼會如此愛她?!

  喉間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天海將茗雪打橫抱起,大步邁進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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