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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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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艾珈 ]【三戲憨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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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0:49: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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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聽你說,你之前為什麼被你師父帶上華山?我還要聽你說在華山上的生活,還有你說你到天山去——你之前發生過的事情,我全都想知道。」

  翌日見面,蘭青在戀葉的要求下再次躍上牌樓,她這會兒就坐在他圈起的懷抱中,央他細訴過去。

  她想要成為這世上最最瞭解他的那個人。

  「我不太會說話,就怕你聽了沒趣。」

  戀葉皺皺鼻頭。「你說就是!」

  「好。」蘭青瞇著眼望著仍舊黯淡的天際,腦中浮現頭回與師父見面的情景。

  「當時的蘭記還沒現今這般大,尤其前院,還只是個用著竹籬笆圈起的野地,那時我在院子裡幫忙我爹,他正教我如何裝油……」

  為了保存油裡的香氣,蘭老爹自創了一套裝油技巧,一邊示範一邊低聲解釋:

  「舀時手法要輕,輕而果斷,倒時要勻,勻且溫柔,最好自頭至尾都形成一漂亮細線——就當油是三個月大的娃娃,絕對不能驚擾它。」

  蘭老爹做了幾次後,將油杓遞交蘭青。蘭青未幫忙之前,蘭老爹只當他是個不愛說話,性格敦厚的孩子,可蘭青出手之後,蘭老爹才驚訝發現,不過才聽了一遍,見過幾次,蘭青竟能將他練了好久才學成的技巧,如實地仿作出來。

  扶搖子便是瞧見這一幕。

  「原來是這樣!」戀葉突然插嘴。「我先前還在納悶,怎麼什麼事才做過一次你便全都學會,原來你從小就是如此。」

  「如實仿作會很難麼?」這會兒換蘭青搞不清楚了。

  「難!怎麼不難!」戀葉扳著手指算了算。「像我學琵琶,自我十歲那年至今,都快六年了,結果我的技巧,據唱曲嬤嬤說只是普通,但你卻能—次學成。」

  蘭青摸摸頭,他一直認為自己平凡無奇,突然被戀葉誇證,他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把事情看進心裡,然後做出來。」

  「然後呢?你師父就把你帶上了華山?」

  「他說我天生是塊習武的料子,其實我也不懂。我爹聽了我師父說法,他問我想不想去,我見我爹沒反對,就點頭答應了。」

  然後這一去,就在華山待了十八年。

  「這麼說來你功夫很厲害嘍……噯,我曾聽到花樓來的客人提過,師父總會挑底下最厲害的徒弟當什麼『掌門』,為什麼你沒有?」

  蘭青點點頭。「有,我當時要下山,我師父就曾用掌門之位留我,但……」他皺了皺眉頭。「我還是覺得賣油比較適合我。」

  戀葉笑了,她拾手點點他鼻頭。「好在你當時沒留下來,不然我們這會兒,也沒法遇上了。」

  「是啊。」蘭青笑著執起她手親吻。

  「噯等等,還有件事……你記不記得我們倆第—次見面時罵過你,你明明有武功,為什麼那地痞欺負你的時候,你沒動手教訓他?」

  「他欺負我,所以我教訓他,然後他從此記恨在心,以後只要在街上遇見我,就非要跟我鬥個死去活來,你真的覺得這樣比較好麼?」

  戀葉嘟了嘟嘴巴。「這麼說是也沒錯……但,我就不喜歡見人欺負你麼!」

  「他人的欺侮屈懾不了我。」蘭青說了一句相當有智慧的話。「反而是怒氣,才會激發人心最醜惡的邪一面。」

  戀葉驚訝地瞧望了他幾眼,雖說之前她已隱隱感覺得出蘭青不簡單,但與他越加熟悉之後,她才驚覺這人根本就是深藏不露。

  「木頭噯,我這才發現,其實你相當聰明。」

  蘭青訝笑。「哪有這回事,你瞧我,口舌又不伶俐,一跟人有爭執,就只能甘拜下風。」

  「我覺得不是這樣。」戀葉搖搖頭,但她一下又說不上來是哪兒不對。「算了,這事先擱到一旁去。我剛想到一件事,如果今日被欺負的人是我呢?要是有人對我手來腳來,你還是—樣息事寧人?」

  蘭青很果決地搖了搖頭,「我會保護你,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動你一根汗毛。」

  「那如果對方揮你一拳,你會還他一掌?」戀葉揮舞著小拳頭。

  這……蘭青猶豫了下。「其實,我下山時曾跟我師弟有過約束,離開華山,我便不再使弄門派功夫。」

  「為什麼?」

  「怕惹人注目。」

  戀葉瞪看蘭青半晌,突然間她懂了。「你是說,因為你師弟怕人見了你的功夫,會動念想跟你學武功,就跟上回央你教他輕功的小孩一樣?」

  蘭青摸摸戀葉腦門,她好聰明。「對。我師弟是現今華山派掌門,要學華山功夫,就只能親上華山拜師學藝。」

  「你那個什麼師弟的也太過分!」戀葉滿臉氣。「以為是掌門就能這麼欺負人,要他就自個兒把功夫練強,自個兒吸引徒子徒孫上門……」她憤憤地嚷了一會兒後突然又說:「這樣一來,你不就不能保護我了?」

  「輕功。」蘭青摟摟她腰肢笑言:「我現在弄的這套身法,是我自個兒揣想出來的,它與門派功夫無涉。」

  她就說他不傻麼,也曉得要預先防範!戀葉安心地偎回蘭青懷裡,抓起他寬厚的手指把玩。「噯木頭,我一想到兩天後我就可以離開花樓,我們倆要什麼時候見面都可以,我覺得好開心噢。」

  蘭青低頭以顎輕挲她發頂。說真話,每日兩人分手,戀葉返回花樓,蘭青心頭都會一陣作痛。他雖知道戀葉此時身份只是賣藝不賣身的琵琶女,但一想到其他男人望她的眼神,他便會妒火焚身。

  若不是兩人廝守之日近在眼前,不容他恣意妄為,否則蘭青真擔心自己會不會做出挾持戀葉,毀壞倚紅閣等等狂躁舉動。

  他是憨,但可不代表他對其所愛女子,毫無佔有慾望——但這些黑暗心事,蘭青選擇隱忍不發。

  他不想造成戀葉的負擔——他懂她的,對於伺候花樓男客一事,戀葉比誰都要來的厭惡。

  「對了對了,我帶了個東西要送你。」

  戀葉思緒就像只麻雀,轉到了哪兒她就說到哪兒,毫不管旁人能否跟上她的速度。蘭青愉快地看著她,覺得自己永遠看不膩她活潑輕快的模樣。

  她一臉賊兮兮地自懷裡掏出一薄冊,天還未全亮,蘭青俯頭細看了一會兒,才赫然發現戀葉送了他什麼。

  花樓姑娘間盛傳的春宮圖,也是就姑娘出嫁時,娘親會偷塞在嫁妝裡的「避火圖」。

  不出戀葉所料,蘭青一見薄冊裡圖畫,他兩頰霎時脹紅,即使現在天色末明,仍舊清楚可見。

  「哇哇!」戀葉佯裝驚詫地觸著蘭青的臉頰。「瞧瞧你的臉,燙得都可以把蛋給煎熟了!」

  「你故意的!」蘭青轉頭欲咬她手指,戀葉樂得格格直笑。

  「誰要你反應那麼可愛……啊!」戀葉低呼一聲,沒想到蘭青還真咬了她!正想張嘴嗔怨,蘭青卻突然用舌輕挲她指尖,後捲繞,就像戀葉吃完了點心,總會貪戀地吮著沾著糖蜜的手指。

  可蘭青的動作,卻十足的瞹昧——見他一邊舔著還邊抬眸望她表情,戀葉突然覺得胸腹一陣酥麻。這木頭,又到底打哪學來這伎倆?

  「好大膽子啊你,」戀葉嗔道。「大庭廣眾之下,竟敢偷吃我手指!」

  「多虧你送了我這本畫冊……否則我還不曉得,原來可以在這裡做這種事。」蘭青指指畫冊要她自個兒瞧。

  戀葉一瞥,臉紅了。可不是麼,畫冊中繪了一男一女,而坐在高樓上的男子,也正張嘴咬著女人手指。

  但,畫裡男女做的可不止這樣,男子的手還一邊鑽進女子裙縫,撫弄她叉開的腿間。

  「可惜你穿著男裝。」蘭青松開她指頭貼在她耳邊說。

  「你學壞了!」戀葉哇哇大叫。「人家送你這冊子,可不是為了要讓你欺負我的。」

  「不然?」

  「當然是為了欺負你啊!」戀葉瞠直了一雙眼。「你不可以拿我送你的東西來對付我啦!」

  這樣啊!蘭青蹙眉。可是他見過的東西,通常就會深深印在他腦子裡。「但他們看起來……感覺好像不錯……」

  蘭青翻弄著畫冊,戀葉眼一瞟他目光逗留處,臉一下窘紅。

  畫冊裡的男女正呈交合狀,女方白晰的臀兒翹得高高,男方跪立在她背後,表情好不舒坦。

  蘭青唇瓣吻著她細嫩的耳垂低問:「真的……不能試試?」

  「討厭啦!」戀葉搥打著他的胸膛,之後愛嬌地偎進他懷中。

  一瞧她表情,蘭青心領神會,這表示她同意了。

  「我們回家去。」他抓起畫冊,一把抱起戀葉,三步並成兩步躍下牌樓,直往西方的蘭記飛躍。

  關上房門,蘭青便如實仿作,先是咬著戀葉的指頭吮吸,邊撫弄她腿間,直到戀葉嬌聲央求別再逗玩,他才轉而將她身子俯定,自背後深深地進入她……

  這一回,兩人之間不再有疼痛,只有無盡的濕潤與歡愉。

  戀葉覺得,自己真是幸福至極。

 


  兩日後,倚紅閣。

  申時一刻,蘭青特別挑花樓甫開門營生時造訪。

  鴇嬤正在姑娘閨閣前呼暍要大夥動作快,一聽有人指名,鴇嬤眉眼不禁浮現一絲疑惑,尤其來人還是個面生的「柴炭」男人。

  鴇嬤在歡場打滾三十餘年,見過的男人不知幾幾,一進房廳,眨個眼已將蘭青看個透徹。

  「這位爺,貴姓大名?」

  蘭青起身頷首。「我姓蘭,單名一個青字。」

  「原來是蘭爺……」鴇嬤欠了欠身後即回頭吆暍。「你們還杵在那做啥?還不快點幫蘭爺備上酒菜。」

  蘭青連忙阻止。「不,大夥別忙,我今日不是來喝酒的。」

  「那您來意是?」鴇嬤一聽奇了,男人上花樓不喝酒要做啥?

  「可以麻煩您請閣裡的戀葉姑娘出來—見?」

  這人的目標是戀葉?鴇嬤精明的眉眼一挑。「當然可以,可是我得先跟蘭爺您說明,我們家戀葉目前是賣藝不賣身……」

  「是。」蘭青點頭。「這事我知道。」

  鴇嬤一點頭,招手要下人去喚戀葉。不久,戀葉便在桂枝的帶領下,緩步生姿地跨進門廳裡。她一見蘭青,眉眼兒不禁浮現一抹喜色。

  她的自由日,終於到了!

  怎的,這兩個人認識?!鴇嬤不動聲色地瞧著兩人表情。

  戀葉一到,蘭青立刻開口:「不瞞您說,我今日是來幫戀葉姑娘贖身的。」

  鴇嬤不愧是鴇嬤,雖然被蘭青話語嚇了一跳,可不過眨眼,她旋即回過神來,起身走到一臉期待的戀葉身旁,狀似親熱地牽起她的手。「蘭爺您真是好眼光,頭一回來就挑中我們閣裡最俊最俏的姑娘,可是吶,我也不瞞您說,嬤嬤我自戀葉還那麼小一了點就一直照顧她,好不容易才把她拉拔這麼大……」

  「鴇嬤!」戀葉討厭囉嗦,眼一瞪便要她說重點。「您就直接開口,贖金到底是多少?」

  「你這娃兒怎麼還聽不懂,這哪裡是贖金的問題……是心,是嬤嬤自你七歲便一路培養你的用心!」

  戀葉一臉不耐。這種話,鬼才會信!她自七歲進花樓之後,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她自個兒最清楚,用心栽培,哼,該是用力搖錢吧!

  「到底多少?」

  臭丫頭!不給她面子。鴇嬤嘴一癟,五根手指朝天一指。「五十萬兩。」五十萬兩這數目,都可以買下這整間倚紅閣了,她斷定蘭青拿不出來——沒想到她錯了。

  「這裡。」蘭青突然自桌底扛了個木箱,後將箱蓋打開。「嬤嬤您清點一下,五十萬兩銀。」

  鴇嬤趨近一看。老天!她被眼前整箱白花花的銀兩弄得頭暈目眩,這怎麼可能!

  見錢眼開的鴇嬤正想拿個啃啃那純度,結果手還沒摸到就被戀葉伸手拍走。「先把我的賣身契交出來!」

  直到這會鴇嬤才回過神來。「等等——」她突然將木箱蓋上,後轉身瞧著蘭青笑了下。「我剛說錯,不是五十萬兩,是一百萬兩!」

  「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戀葉大叫。「你剛明明就說五十萬兩,現在銀子也在這兒,怎麼可以說話不守信用!」

  「總而言之沒有一百萬兩,什麼事都免談!」鴇嬤一哼,神氣地往椅子上一坐。方纔她一時錯看,誤把黃金當柴炭,這會發現真相,自然要趕緊扭轉。

  根本就是獅子大開口!戀葉氣憤地瞪看著鴇嬤。五十萬兩,戀葉算過,整個倚紅閣姑娘至少要賺個十年才能攬到這數目,這會兒平空掉下五十萬兩銀,鴇嬤竟還嫌不夠,分明就是瞧蘭青老實好欺負。

  「蘭爺也別嫌嬤嬤我出爾反爾,我剛算過,依戀葉開苞價一喊就是百兩銀子,我擔保她不出個兩年定能成為我倚紅閣第一花魁,一百萬兩銀,我自認價錢很合理——」

  「我已經不是處子了。」戀葉突然丟下這麼一句。

  鴇嬤一愣。「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你要我再說幾遍都行,我不是處子,你瞧……」戀葉挽起衣袖露出潔白手臂,湊到鴇嬤面前。

  鴇嬤細看,大吃一驚,那點在右臂上頭的守宮砂已然消失!

  「你這個不要臉的丫頭!」鴇嬤不假思索抬手要打,原立在一旁的蘭青忙伸手拉住她。

  「等等!」

  「你……你……」被阻擋的鴇嬤氣得渾身發抖。「什麼時候發生的?是怎麼發生的,你說,你說啊!」

  「跟你解釋幹麼!」戀葉怒目相向。「總而言之你五十萬兩收下,賣身契交出來,我早就不是你眼裡的搖錢樹了。」

  「你以為我是笨蛋!」鴇嬤一氣,倏地撲到兩人面前將兩人扒開。「老娘五十萬兩不要了,我就是要留下你,從今兒個開始你就掛牌接客——至於你!」鴇嬤怒火騰騰地望著蘭青,「要再見她,就花銀子排隊吧你,快滾!」

  鴇嬤伸手一推蘭青,蘭青文風不動,鴇嬤一氣,兜頭就是一個耳刮子。「都是你這臭男人,壞了我好事!」

  「鴇嬤嬤,求求你成全我!」戀葉雙膝一屈,突然跪倒在鴇嬤面前。「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歡伺候男人,我一直不喜歡這裡——」

  「你喜不喜歡千我啥屁事?」鴇嬤嘴裡一哼,手指戳著戀葉額頭。「我花錢買了你,你就要好好替我工作,就算你接了客之後會吐得整房都是,你也還是得做!」

  「我不允許你這麼糟蹋戀葉。」蘭青神情冷峻地將鴇嬤擋開,鴇嬤一與他雙眼對上,背脊突然一涼。

  她隱約感覺得到,眼前男子,並不是一般可以任人胡亂深掘的軟上,他也是有著脾氣個性,萬一不小心踩著他底線……

  「我送銀兩過來,是看在鴇嬤你多年來栽培戀葉的苦心,我也可以不這麼做。」

  呦!這傢伙敢情是在威脅她?鴇嬤眉一挑。「不然你能怎麼著?殺了我麼?」

  蘭青絕少威嚇人,但這一回,他真的是動了氣。他伸手一拍,椅邊的小几活似紙糊似的,竟從中裂了條縫,「啪」地碎裂。

  「你你你……」鴇嬤傻眼。

  「你之所以不讓我走,全是因為我這張臉是吧!」戀葉猛地抬頭,一雙黑瞳散發著果決的光芒。

  鴇嬤轉頭望向她,還未意識到她接下來舉動,戀葉已然從腳邊抽出她從不離身的小劍。

  「我今天就毀了它。」說完,她往臉上一劃——

  「啊!」鴇嬤驚叫。

  「戀葉不行!」蘭青急喝,一個箭步前躍,毫不考慮以臂擋住。

  鋒刀觸及肌膚,如刀切油膏般,一下沒入寸半,戀葉一愣,手中利刃「匡當」一聲落地。

  「哎呀呀!流血啦!來人吶!快去取藥箱過來止血啊!」鴇嬤花容失色,整個門廳亂成了一團。

  「蘭哥哥——你為什麼——」

  鮮血進流,戀葉焦急地握住他手,試圖止血,怎奈鮮紅的血卻像瘋了似的,一個勁地直流,連她身上袍子也都染紅了。

  「快來人啊!幫幫忙!」戀葉哭嚷著求援,向來不屑在人前掉淚的她,哭成了個淚人兒。

  「沒事的戀葉,你別哭,這只是一點小傷……」

  蘭青雖痛,但也明白這傷口不至致命,但這當頭戀葉怎麼聽得進——傷是她刺的,血是因她流的——戀葉心疼地揪著他手臂,晶瑩珠淚滾落,他的舉動全然不在她的預想之內。

  「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要用手擋我的劍……」

  「我說過要保護你。」蘭青用著完好的手幫她擦著眼淚。「我怎麼可以讓這傷口在你臉上出現?」

  「那你也不要用你的手擋麼!」戀葉哭笑。「你都不知道,傷了你,比傷了我自己還疼……」

  「噓,乖,別哭了……」蘭青張開手臂,軟聲撫慰抽噎個不停的戀葉,直到下人拎著藥箱衝進來,他才要戀葉放手,交由下人幫他包紮止血。

  兩人的互動,驚魂甫定的鴇嬤全看在眼裡。戀葉這倔丫頭,這回真的是陷了進去,鴇嬤從未看過她用這麼珍惜在乎的眼神看過任何人——戀葉自小便是個倔脾氣,鴇嬤記得清清楚楚,她小時逃跑每回被逮,捱打捱揍時她總會火著一雙眼,嘴邊不忘大喊——「你打啊,你打啊!你乾脆打死我算了!」巴不得有人找著理由,就此了結掉她性命。可是今日,她卻會因為傷了一個男人手臂,就哭得肝腸寸斷、不能自已。

  「好了。」下人緊緊捆紮一圈布條後,蘭青起身。

  戀葉仍舊撫著蘭青紮好的傷手,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鴇嬤突然歎了口氣。「我說蘭爺,你喜歡我們家戀葉哪一點?臉蛋,還是歌喉?」

  蘭青看了看戀葉,後者用著哭紅的濕眸凝望他眼,一副也在等他答案的表情,他笑了。

  「老實說,我也不太清楚。」他伸手愛憐地輕撫她淚濕的臉。「我只知道,跟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心裡就泛出一股念頭,我想照顧她,我想看她的笑臉。」

  一番情真意切的話令在場的人不住歎息,尤其是鴇嬤,她雖勢利,但也不至於到鐵石心腸程度,畢竟她也是個女人,也曾嘗過情愛滋味——只見她自懷裡取出了帕巾,捂著臉哀哀地哭了起來。她啊,當初就缺了戀葉這點好運……沒遇上一個打從心底想照顧她、看她笑臉的「炭柴」。

  「鴇嬤,求求你。」

  「閉嘴。」鴇嬤哽咽一叱,後抬手抹了抹眼角,一眺那碎成破片的小几,心裡知道,今日她無論如何,是留不下戀葉這丫頭了。

  眼前這「炭柴」的暗示已做得很足了,以他身手,他絕對可以將眼前倚紅閣,眨眼破得粉碎。鴇嬤心裡算盤打得響亮,她沒事幹麼跟白花花銀兩過不去?!

  「桌上那五十萬兩,我就收下了。」

  鴇嬤的意思……戀葉眼一瞠。

  「這是你的賣身契。」鴇嬤自她房中取來一張斑黃的薄紙,待讓戀葉見過確認無誤後,當面撕毀,後一股腦兒將手中紙屑往她手塞。

  「去吧,」鴇嬤難得綻露溫情笑靨。「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

  戀葉捧著手裡破成一堆碎片的賣身契,喜不自勝地嚎啕大哭。

 


  「你的傷,還痛不痛?」坐在蘭青雇來的馬車中,戀葉一臉心疼地撫著他手。

  方纔蘭青幫她扛了幾個衣箱進車裡,可能是出力過甚,包紮好的布條上又沁了點紅血。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戀葉的小婢桂枝。戀葉把所有客人私下送她的珠寶銀簪全交了出來,只求鴇嬤讓她帶桂枝一塊離開。這會兒桂枝正坐在車伕旁邊,隔著竹簾偷聽裡頭動靜。

  蘭青望著戀葉搖了搖頭。「我說過,這麼點傷,真的不礙事……」

  「對不起,」戀葉滿臉抱歉,「我當時真的是氣壞了,尤其—想到鴇嬤說的,要我當天就掛牌接客,我一時急了,才會做出那麼衝動的舉動。」

  「我知道,我不怪你。」蘭青將戀葉肩膀摟近,臉偎著她額低喃:「我當時也真的慌了,才會一個勁地在想到底該上哪再籌個五十萬兩,否則我應當可以在你動手之前就看出端倪。」

  蘭青越是這麼說,戀葉越是覺得不好意思。她拾手碰碰他臉頰,蘭青溫柔一笑。「我跟你保證,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這麼做了。」

  「你的承諾我收下了。」蘭青親親她額頭。「對了,剛離開之前,鴇嬤跟我提了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思。」

  從蘭青表情,戀葉感覺得出他想說的事,好像挺重要,忙正襟危坐。

  「你說。」

  「就我們倆的親事。」蘭青表情有些害羞。「你想快些,還是慢點辦?」

  戀葉驚訝地瞠大了眸子。「你——打算幫我辦個像一般姑娘出嫁那樣,大紅花轎、鳳冠霞帔的婚禮?」

  「當然。」蘭青反問:「你不喜歡?」

  「不是不喜歡,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但……」戀葉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後當她張嘴說話時,兩行淚突然自她眼角滾落。

  「怎麼哭了?」

  戀葉將臉埋進他胸膛啜泣。「我好高興!我本來以為那種生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原來她是為了這種事情哭泣——蘭青心憐不已地將她抱緊。「傻丫頭,有喜事應當開心才對,怎麼反而哭得像個淚娃娃一樣?」

  「還不全是你!」戀葉嬌嗔地抹著不住滾落的眼淚。「誰要你老是要對我那麼好,遇上你之後,我的眼淚就像決堤了一樣,動不動就哭個不停,人家之前才不是這個樣子!」

  「好好、都是我不好,我在這跟你賠罪,別再哭了?」

  「哼!」她佯怒地扭腰,假裝不想再理蘭青,可離開他身側不過兩秒,她又頓覺空虛地回到蘭青懷裡——她仰起頭望著他始終不變的笑臉。「蘭哥哥。」

  蘭青低頭迎接她眼瞳。

  「皎我一口。」她將手伸至他嘴邊說道。

  蘭青驚訝地看著她。

  「說真話——直到這一刻,我仍覺得自己像在作夢,好像只要再過那麼一下,眼前這一切,包括你,就會立刻消失了一樣。」

  望著戀葉嘟嘴的可愛表情,蘭青將臉湊近,突然親了她一口。「感覺踏實了點麼?」

  戀葉搖頭。「反而更不踏實。」她將手臂住他肩上一勾,臉紅撲撲地承認。

  「尤其是你的嘴,每次被你一碰,我總覺得自己的魂像掉了似的……」她陶醉地側頭承接蘭青的吻,幾若未聞地喃喃:「感覺更像是在作夢……」

  兩人的對話,至此告一段落。

  一路竊聽的桂枝在竹簾外等了半晌,後按捺不住掀起一角覷探,只見車裡的戀葉正偎坐在蘭青懷中,兩人唇舌相接,而戀葉的手,還不停地挲撫著蘭青胸膛,一臉恨不得與他融為一體的渴望模樣。

  一見此景,雙頰紼紅的桂枝急忙將臉轉開,待心跳平穩之後,她忍不住掩嘴偷笑。

  她腦海中突然浮現蘭爺的問題——婚期要快些,還是緩些?

  看兩人表現——桂枝敢打包票,戀葉姑娘她的答案,一定是前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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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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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愧是服侍了戀葉一年的桂枝,最是瞭解戀葉的心意。

  蘭青回蘭記後一翻黃歷,發現這個月適合嫁娶的日子不多,就農曆十七和二十三兩日。戀葉毫不猶豫挑了十七這日,也就是五日後。

  「蘭爺五日後要成親?」乍然聽見此消息,蘭記上下可真是一陣轟動,爭相擠來前廳觀看即將進門的准夫人。

  「這這……」最常與戀葉接觸的陳嫂與帳房一見便知她是何人。怎麼會這樣?兩人愣住。練公子怎麼會從男的變成女的了?

  戀葉一臉嬌羞地朝兩人微屈身。「陳嫂、帳房先生,對不住,之前是我瞞了你們,其實我是個姑娘家。」

  「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哪有公子爺那麼愛吃甜食的,原來是姑娘假扮。」陳嫂事先回神,後搖頭失笑。「不過說真話,蘭爺,您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平常見您木木愣愣,本以為您這輩子打光棍打定了,沒想到一眨眼,就自個兒挑了這麼一個美嬌娘!」

  「對對!」在蘭記工作的男人們紛紛附和。戀葉仍是男孩裝扮時,大夥便覺得這小兄弟實在俊得不像話,這會兒換回女裝……哇,根本就叫天仙下凡!

  不過話說回來,眾人還真沒料到,木頭鮮花排排站,感覺竟然還滿適合的。

  「籌備婚禮的事,還望大夥多多幫忙。」

  「蘭爺您這麼說就見外了。」帳房帶頭答道。「平常都是您在幫我們,這會兒也該由我們出點力,幫您妥善安排一個盛大的婚禮。」

  「對對,準備婚禮的事就全包在我們身上!」眾人歡呼道。

  大夥的眼睛是雪亮的,雖說蘭青平日木愣不多話,可是溫柔善良的個性,每個與他接觸的人都能深切體會。

  望著眼前一張張祝福的笑臉,戀葉突然覺得好驕傲。她的蘭青,真的是個世間罕見的好男人。

  「不過有件事要先跟蘭爺還有花姑娘提醒。」陳嫂突然自人堆中走出來,望著兩人嘻嘻一笑。「為了討個好兆頭,自婚期決定到洞房花燭夜之前,新郎倌與新娘兩個人是不能見面的。」

  有這回事?蘭青與戀葉隔著陳嫂驚訝對視。

  一見他倆的表情,眾人忍禁不住。

  「這段時間,只好委屈您倆稍微忍一忍。」陳嫂拍拍蘭青肩膀,硬是將他自戀葉身旁擠開。「花姑娘跟我進房裡,時間不多,我得趕緊幫您量身裁布好縫嫁衣……」

  一連五天不能見面……被陳搜帶走的戀葉一臉依依地望著蘭青,而他也同樣滿臉不捨。自兩人相識以來,他們還真不曾隔這麼多日不見。

  兩人心頭不約而同想苦——早知道有這習俗,剛才,他們就不會管什麼吉日不吉日,直接將婚禮訂在明日了……

 


  關中    西嶽華山

  「掌門師父,剛才收到飛鴿傳書。」一身著青袍徒弟雙手奉上一紙信箴。

  位居堂上俊美男子取過,一見上頭文字,欣喜若狂。

  青欲成婚,五日後。

  終於!終於讓他等到了!

  男子將信箴揉揉燒化,回頭吩咐:「我要出門一趟——我不在這幾天,若門裡發生事情,就請師叔代理。」

  「師父。」青袍徒兒雙手一揖。「可否帶徒兒一塊同行?」

  「不,你留下來提點其他師弟功夫。」男子拍拍徒兒肩膀,後腳步一跨,眨個眼早已飄離廳中老遠。

  留下滿臉傾慕的徒兒躬身相送。

 


  子時一刻,原本仍聚在前廳籌布婚禮的人影,也不敵睡意侵擾,紛紛回房休息。一陣腳步雜沓聲響過,熱鬧了整日的蘭記終於安靜下來,直到最後一盞燭光熄滅,一直耐心捱在房裡窺伺的人兒,忍不住高舉雙手歡呼。

  就是現在!

  戀葉七手八腳抓了把椅凳來到窗下,推開窗門瞥了兩眼,確定四下無人後,她雙腳一跨躍出窗台,才剛站穩,細腰卻被一隻手臂摟過。

  「啊……唔!」一聲驚喊甫出口即被掩掉,黑瞳一望見來人身影,晶亮的雙眼倏時瞇成兩道彎月。

  是蘭青!

  「你怎麼會在這?」戀葉嘴貼在他耳邊低問。

  「跟你一樣。」

  蘭青微笑,後抬腳一跨,便偕著戀葉躍上屋簷,自高處溜至他書房門外,整個蘭記現下就剩這個地方亮著燭光。

  「跑來這,萬一被其他人發現怎辦?」進了門後戀葉小聲地問。

  蘭青沒作聲,只是一路將她拉至屏風後邊,此處街進書房內,剛好形成一隱密凹室。蘭青在這裡擺了張躺椅,看帳倦時,偶爾會進來小睡片刻。

  當然,當初在幫自己安排這小歇處,他決計不會想到日後,這裡會變成他與他准夫人偷偷幽會的處所……

  「好想你。」

  兩人站定,蘭青旋即將戀葉摟緊,瞧他表情之渴慕,氣息之焦灼,實在難以相信,在數日前他還是眾人口中寡慾冷靜的木愣男子。

  眼下的蘭青,根本就是一團烈火。

  蘭青手指貪婪地觸碰戀葉身體,肩膀、手臂、背脊……乃至底下豐潤難以盈握的美臀。蘭青如饑似渴地啜吻著戀葉唇瓣,直到懷中佳人力竭地癱縮在他臂彎中,他才稍感滿意地鬆開唇瓣。

  「你身子好熱,好像快燒起來了似的……」戀葉手指迷戀地撫過蘭青下顎。

  蘭青一笑,溫柔地輕嚙她指尖,逗得戀葉又是一陣顫抖。

  「我真的想聽陳嫂他們的囑咐,一直忍到五日後洞房夜再見你……」蘭青語帶愧疚的吻著戀葉手心。「可是捱了兩日,我發現再也忍不下了。」

  不能見戀葉,不能將她身子緊抱在懷中,不能親吻她,聽她聲音……種種禁制已將蘭青逼近爆發邊緣。他沒法再捱三日再見戀葉,甚至再多拖一刻才見她,他就要被體內的渴望給燒融了。

  「我討厭那些不通情理的規矩。」戀葉嘟嘴。「就是因為想日日夜夜陪在你身邊,我才會挑選最近的婚期,結果沒想到他們竟然會說我們在大喜之前,都不能見面……」

  蘭青感同身受地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禮俗就是如此,一但定下,就再也沒更改的餘地。

  他將戀葉抱坐在躺椅上,戀葉彷彿要填補這兩日未見他的空虛,一雙滑膩小手不停在他肩膀胸上挲啊摸著,嘴裡還邊打探他這兩日行程。「蘭哥哥,你這兩天都在忙些什麼?」

  「賣油、作油、買東西、幫忙搬貨……」

  戀葉倏地挺直腰瞪他。「就這些?你都沒有想我噢?」

  蘭青一點她鼻頭。「不想你,我們倆現在怎麼會在這裡?」

  「人家說的不是這種想……」戀葉扳著他手指把玩。「而是,你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腦中還有一絲空隙邊想,戀葉她現在在做些什麼……人家都有這麼做呢!不管是在吃飯睡覺,還是被陳嫂喚去試衣裳,我腦子裡一直都有你的存在——」說到這她一搥他胸口嗔道:「結果你都沒有!」

  「不是沒有,是不敢多想。」蘭青俯頭以唇輕觸她耳朵,遲疑地低喃道:「一想到你,我身體便會有反應……」

  「真的?」戀葉眸子一亮。

  蘭青窘得耳根都紅了。

  「現在也是麼?」

  他頭又點。「早在動身接你時……」

  這可愛的傻木頭!戀葉開心地親吻他紅熱的臉頰,蘭青回視她,只是不過半晌,當兩人唇瓣再次貼合,氣氛已從輕快變得沉重而曖昧。

  蘭青吮著戀葉唇瓣,舌尖探入,捲來她細嫩的小舌,啜在嘴中舔吸。

  「自接你回來之後,每天夜裡,我都想你想得難以入眠——」

  「啊!」戀葉渾身酥軟低叫。怎麼幾日不見,他挑弄的招式又變得更熟練了?

  戀葉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該不會是從那本冊子……

  「那本書冊,我讀了好幾次好幾次……那是你唯一送我的東西,想你的時候我就會拿出來……」

  「色魔!」戀葉臉紅嗔道。「我明明說過那冊子是用來捉弄你,不是讓你回頭來對付我的。」

  「我沒想要對付你——」原本已要鑽進她褻褲裡的大掌忽地停下,蘭青連忙解釋:「我只是想把它記熟,以防……不時之需。」

  戀葉瞪他。「難怪你不敢想我,因為腦子裡全裝滿了那些東西麼!」

  蘭青臉一窘。對於戀葉的指責,老實的他不敢說沒有。

  這木愣子!戀葉微笑地親親他嘴。「吶,你說,讀了那冊子,你有特別『中意』哪個方式?」

  蘭青一聽,臉再度脹紅。

  「說麼,特別屬意哪一個,你說動我,說不定我會同意試試。」

  這……蘭青尷尬地瞥了她一眼。「我……每個都很喜歡。」

  老天!戀葉眼一瞠,後忍不住大笑。「你啊你……怎麼會老實成這德性,那冊子少說也二十頁,你就不會先挑個一樣說說?!」

  「因為每一個……我只要想到是跟你做,就覺得,一定都很舒服……」

  「噯!」戀葉斜睨他。「你老實承認,這兩夜你有『撫慰』過自己麼?」

  蘭青急忙搖頭。

  「為什麼不?」

  「我怎能一個人舒服,這樣我會愧疚。」蘭青說得好不理直氣壯。

  傻瓜!戀葉輕彈他額頭,「其實……」她手揪著他衣襟把玩,一臉甜笑。「我並不討厭讓你想著我,撫慰自己喔!」

  蘭青不懂。

  「我喜歡看你舒服的表情……」戀葉手指撫著他臉頰,後一把扯掉他綰髮的長布,她手指鑽進他豐厚發中輕挲,蘭青陶醉地半瞇上了眼睛。「很俊,俊到讓我想一口吃了你。」

  「你才是。」蘭青以鼻輕蹭她臉頰,再次吻上她唇瓣。「每次一想到你在我身上喘息的模樣,我就恨不得衝進你房裡,再也不管什麼禮教規矩。」

  「噯。」戀葉在他嘴邊低問:「如果我們真在大喜之日前做了那件事,你猜陳嫂他們會不會發現?」

  「不至於……」蘭青同樣輕聲細語。「況且我去找你之前,還刻意繞了一圈,我很確定大夥都已熄燈入睡。」

  戀葉瞠目,以為她躲在房裡偷看已算過分,但沒想到這木頭更離譜!

  「我想要你……」

  「別看我……」

  「小葉子……我的娘子……」

  她仰頭望著他低喃道:「我要服侍你。」說完伸手將他一推,讓他背靠在牆上。

  蘭青氣息不穩地瞧著她解開他的腰布,褪下裡褲——

  在這瞬間,他腦中完全沒有任何禮教,或者是大喜之前不得見面的嚴格規定,他只能感覺到她的手,還有她的面頰……戀葉以頰輕蹭它半晌後,緩緩張口覆上。

  「戀葉……戀葉……」

  當它在她嘴裡進出,蘭青渾身戰慄,血液像滾水似的在他體內轟轟冒氣,直到快越上釋放的頂點,蘭青身子一彈,突然伸手抱住戀葉,不由分說地將她抱坐到身上。

  「還沒呢……」戀葉撒嬌地搖擺著身子,但蘭青張嘴吻去她所有的抗議。

  「我要你。」一聲低語後,他滑進她體內。

 


  大喜當日,八人大紅轎在嗩吶鼓鈸的歡送下,浩浩蕩蕩地由蘭記後門離開,繞城一周後,將會再從蘭記正門進來。

  穿著紅色喜袍的蘭青立在門前等候,估計半刻鐘後紅轎將會進門,怎知等啊盼啊,一刻鐘過去了,始終未見紅轎回來。

  「怎麼回事?」蘭青詢問帳房先生。

  帳房也是一頭霧水地搖搖頭。「不太對勁,我看我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好了!」

  帳房正要離開,幾名路人竟然攙著一名受傷的轎夫奔進門來。「不好了、不好了!花轎被劫了!」

  「怎麼會這樣?」蘭青急問。

  「我也不曉得,我們一路拐過大街,正要返回蘭記,結果竟突然冒出了個蒙著頭臉的黑衣人,三拳兩腳就把我們打得半死不活,他抓走新娘前用力踢醒我,要我回來告訴蘭爺,如果想見新娘,就帶著什麼『集峭劍』到城外竹林,他會在那等您。」

  蘭青眸子一閃。這世上知道他擁有集峭劍的只有兩人,一是卸下掌門之位便四處雲遊的師父,第二,便是現今掌門,也就是他的二師弟黃鷹。

  「現下怎辦?」帳房在一旁急問:「需不需要我去報官府?」

  「不用。」蘭青拍拍帳房肩膀,命他先去延請大夫過來幫受傷轎夫治傷。「竹林之約非我處理不成,至於到訪的客人與花轎那邊,就得煩請帳房先生你幫忙打點。」

  「那些事蘭爺不用擔心,但,蘭爺真的確定不需要通報官府?」

  蘭青點頭,接著立刻奔進房中,取出被他封妥的集峭劍,後大步一躍,施展輕功火速奔王城外竹林。

  被綁來的新娘子頭上的鳳冠,早巳在半路上丟失,一身潔亮簇新的霞帔也在掙扎間染上污漬,嘴兒、手臂與雙腿被麻繩緊緊縛住的戀葉,靠坐在竹叢邊,一雙怒氣騰騰的大眼,活似會噴出火來將眼前黑衣人燒融了般。

  太可惡了!戀葉心底冒火地想,好不容易捱到大喜之日,本以為從今以後便不用管顧他人目光,可以與蘭青盡情相守,偏偏殺出這程咬金,硬是要破壞兩人好事,若不是她嘴兒被封住,不把他罵得拘血淋頭她就不姓花!

  不過一刻鐘,一抹紅影自遠處急射而來,原本負手而立的蒙面男子身子一挺。

  戀葉順著他目光一瞧,一雙黑眸登時亮起。

  蘭青!

  蘭青停在蒙面男子五步遠處,目光先是略過他在戀葉身上轉了一圈,確定戀葉安然無恙,這才轉眸望向凝神注視他的蒙面男。

  「好久不見,二師弟。」

  蒙面男子一哼氣,後將臉上黑帕拉下,露出本來面目。現今華山派掌門黃鷹目光掃過蘭青手上的集峭劍,心中壓抑了兩年的怒火再次騰燒。

  自視甚高的黃鷹,頭次嘗到失敗的滋味,便是拜蘭青所賜。黃鷹雖然年長蘭青一歲,可卻晚了他一年被扶搖子找進華山,初時一見他這個大師兄,黃鷹便認定此人絕對遜於自己,瞧這大師兄口舌不伶俐,容貌又不及自己出色,縱使比自己早個一年進入華山,但黃鷹自信,自己定能在最短時問內迎頭趕上。

  說實話,黃鷹資質不差,凡他師父所傳之武功,他只要細練個十回便能如數施展。但是他這優點一遇上蘭青的過目不忘,登時成了笑話。若論天賦,黃鷹正如其名,是在天上翱翔,能御風飛翔的大鷹。至於底蘊深厚的蘭青——

  扶搖子曾跟黃鷹說過:「為師與他相處十八年,至今仍舊無能探究出他的底限何在。」

  這要黃鷹怎麼忍受!自黃鷹接下掌門之位,他便派遣門中密探,埋伏在蘭青身側,意圖要尋出能置他於死地的竅門,正可謂「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在日前等到機會。

  蘭青的罩門,便是他身後這個女人!

  「說吧,你要我怎麼做,才願意放了戀葉?」

  「留下集峭劍。」黃鷹冷聲回答。

  「它是你的了。」蘭青毫不考慮地將劍丟下。

  「為什麼?」黃鷹瞪著劍柄上那「峭」字銘刻,認出此劍絕對不可能是仿製。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曠世神劍,他竟毫不留戀——黃鷹想不透!

  蘭青一笑。「早在我辭別師父下山那時,我便跟師父提過,要把劍留在華山,是師父不肯,他認為集峭是我去取下,他沒道理掠美——說實在,它跟在我身邊已經兩年,我未曾將它拿出使弄,既然你喜歡,當然轉送於你。」

  蘭青贈劍並無惡意,也絕非瞧不起黃鷹,但蘭青所提及那「掠美」二宇,卻像個巴掌,令黃鷹臉頰一陣熱辣。他嘴上不說,可是心頭主意已定,絕不能讓蘭青活命。

  只要他一死,這世間再也沒人能與他搶奪第一之位!

  黃鷹悶聲不吭地把劍拾起,狀似把玩般地將長劍抽出,後望著蘭青笑道:「這麼說來,我還得謝謝大師兄慷慨之舉。」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這麼客氣。」蘭青不疑有他。

  「提起兄弟二字,我突然想起——大師兄可還記得,你下山當時與我的約定?」

  「我當然記得。」蘭青坦蕩蕩。「反正我只是區區一家油坊老闆,門派功夫平日根本派不上用場。」

  「是這樣麼?」黃鷹一笑,後表情一變,手裡長劍便朝蘭青揮去。「那今日,我便來驗收大師兄諾言,是否屬實了!」

  「唔唔唔唔……」一見黃鷹出手,嘴巴被摀住的戀葉急忙大叫示警。世間怎麼會有這麼惡的壞人!戀葉雙腿踢動,恨不得能飛奔至蘭青身邊幫他擋劍。

  蘭青一個側身閃過,黑眸蹙緊。「二師弟你……」

  「千萬別忘記你當初的諾言!」黃鷹大喝提醒,手上長劍乍動,眨眼已揮出十數招,每一招都使出十成功力,逼得蘭青急促而退才堪堪閃過。

  直到此刻蘭青才辨識出黃鷹眼中的恨意——師弟是真的想取他的性命!

  蘭青不懂,兩人在華山共處十七年,雖然十七年來大小磨擦不斷,但他一路忍讓,本以為黃鷹對他的惱恨會在他離開之後消滅,怎知兩年過去,師弟的惱意不減,反而釀成了滔滔巨恨。

  「為什麼?」對招間,蘭青分神問道。

  「只要你不死,我在師父、師叔他們眼中,永遠都是第二——你這麼一個木愣子,憑哪一點贏我!」

  黃鷹殺紅了雙眼,出招越見急快,蘭青不攻只守,也真按照他的諾言,始終不使門派功夫抵禦。

  為什麼?!黃鷹惱氣地想,為什麼自己一連使就二十餘招,仍舊無法取蘭青性命?他不是已經兩年不練武功,他不是已經沒使弄門派功夫,為什麼至今仍舊不能動他分毫?

  蘭青紅袍飄飄,彷彿像只大紅蝴蝶,忽前忽後地在劍前飛躍,不管黃鷹招使再快,他仍舊能趕在他前一刻抽離身子,彷彿他早已算準了黃鷹劍落何方!

  黃鷹身子驀地停下,似乎是悟到了什麼,但——怎麼可能!

  「你——」黃鷹一臉驚詫。「難不成你已經參破了師父的武功?」

  蘭青仍舊一臉平靜。「這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

  不可置信!黃鷹連連搖著頭。在黃鷹眼中,其師扶搖子所創武功博大精深,就連他如此聰穎之人,也難以全數學就——但眼前這人,這個黃鷹一直瞧不起,視若眼中釘的男子,竟然在短短兩年內盡數破去!

  單憑這一點,他就非死不可!

  「你以為你破了我門派功夫,我就不能動你分毫?」黃鷹獰笑。他沒忘了,他手邊可還有張王牌——

  「不許你傷害戀葉!」

  黃鷹身子一動,蘭青即便瞭解他的企圖,即忙飛身趕著營救——她是他的命,他的心魂所繫,他豈能讓師弟得逞——

  但卻遲了一步!

  集峭鋒利無匹,削鐵如泥,何況只是區區人身肉體——黃鷹劍鋒刺進滿臉驚駭的戀葉胸口,蘭青大叫,與黃鷹對招只守不攻的他,終於擊出一掌——

  「砰」地一聲,黃鷹飛彈三尺,身子重重撞向竹叢後落地,震揚了滿地的枯葉。蘭青連看也不看他,一雙眼只盯著眼前的戀葉。

  只見她杏眼瞠大,眼神渙散了,蘭青抖著雙手解開她嘴上的麻繩。

  「蘭哥哥……我恐怕來不及……當你娘子……」戀葉只來得及吐出這麼一句,後便在他懷中暈了過去。

  「不……不……」蘭青熱淚縱橫,屈身抱起戀葉便往前奔。「我這就帶你去見大夫,小葉,你不可以死……你一定要撐住……」

  點點紅血有如玫瑰花瓣,自蘭青離去的地方,紅艷艷地開了滿地。

 


  「蘭爺,您已經在這不眠不休守了兩夜,這樣下去您會累垮的……」

  「別勸我了陳嫂。」蘭青疲倦地笑了笑。「在戀葉未醒之前,我不可能睡得著。」

  「那您至少也吃點東西……」陳嫂眼一望桌上的飯菜,昨日不吃,今天也一樣不吃,鐵打的身子也捱不住這麼折騰。「您有沒有想過,萬一夫人醒來,結果換您病倒……」

  蘭青知道,他怎麼不知道他應該吃飯、應該睡覺,應該為了戀葉好好保重自己——但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沒有胃口。真的,不是我不肯吃,而是真的吃不下。」

  大夫一日來三趟,每次看診過後,說的都是同樣那三宇——不樂觀。被集峭那麼銳利的劍身一刺,別說是戀葉,恐怕就連蘭青捱了,也同樣會倒地不起。尤其加上她在中劍當日,她先前一直擔心的初潮,竟然來了。

  但蘭青不肯放棄,他一直緊握戀葉冰涼的手心,在她耳邊說著鼓勵的話語。

  「你要撐下去,你答應我的,要成為我的娘子,所有婚禮該準備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就連你的鳳冠霞帔,我的喜袍,也都已經重新備制一套……就等你醒來,戀葉,就等你醒來……」

  其款款溫柔的語句,每每令候在一旁的傭人為之鼻酸。

  可兩個日夜過去,戀葉始終未醒。

  「蘭爺。」帳房突然過來敲門。「廳上來了位老先生,指名說要找您,他說只要告訴您他叫『扶搖子』,您便知道了。」

  這還是蘭青頭一回鬆開戀葉雙手,步出她房間大門。

  「師父。」蘭青見其師,連忙恭敬一拜。

  年紀超過七十的扶搖子穿著一身黑袍,配上他白髮白胡,感覺猶若仙人下凡。一見蘭青,忙將他扶起。

  「該是為師向你道歉才是。」扶搖子雙手一拍,兩名青袍小徒攙上黃鷹。那日他被蘭青一掌擊中,差點斃命,扶搖子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強將他救活。

  「為師今日來,除了帶這孽徒跟你道歉之外,還有一件要緊事。」扶搖子自懷中掏出兩件物。「這藥外敷,另外這藥內用,事不宜遲,你趕緊拿去幫你妻子敷上。」

  扶搖子兩日後才來,便是為了他手上的這兩味奇藥。他救醒黃鷹之後逼問出緣由,忙飛鴿傳書要徒兒自華山送下。

  蘭青手中這兩味奇藥,傳說是扶搖子在華山上見一仙人開藥所煉製,其藥力之神妙,據說瀕死之人也能被它們給救活。

  蘭青幫戀葉上完藥後,將她交由桂枝照顧。

  這時扶搖子已經領著黃鷹候在門外。

  「你用不著擔心,那兩味藥一當用下,你妻子性命一定能保全。」

  「我很生氣。」蘭青眼望著一臉愧意的黃鷹。

  與他對打之後,黃鷹才知當年師父為何會說蘭青深不可測。

  兩年時間,黃鷹本以為柴米油鹽等等日常瑣碎之事將會折損蘭青的天分,但完全沒有,當時蘭青擊出的那一掌,也不是發自門派功夫。他的功夫,竟比師父所傳之術,更為渾然天成——黃鷹這兩日—直在揣想,怎麼樣也想不出蘭青如何習來此等玄妙功夫。

  「我知道錯了,大師兄,請你原諒,我今後,絕對不會再把。」黃鷹將手上的集峭劍奉上。

  蘭青瞥了劍一眼,搖了搖頭。「我已經將它送你,它就是你的。」

  「黃鷹,你就收下。」扶搖子突然插話。

  黃鷹瞧了師父一眼,後朝蘭青點點頭表示感謝。

  「但我還有一事不懂……大師兄,請你務必回答,你——是否另投了師門?」

  「為何有此一問?」蘭青訝然。

  「因為你朝我使出的那掌——太驚人了!」

  原來他是在問這個!蘭青聳聳肩。「如果硬要說是跟誰學的,那,只能說是跟火、熱氣,還有鍋鏟了。」

  黃鷹瞠大眼。「你別開玩笑!」

  「我說的全是真的。」蘭青當著扶搖子的面,做出他平日翻炒茶籽或者是芝麻時的動作。

  「就這麼兜兜轉轉,我得憑自身眼力,還有肌膚上的溫度,調整翻炒的角度與力道——這麼要弄兩年,我發現它就跟師父所敦的心經內文極像。翻炒無需要思考,只要專心一意用心體會,換句話說,也就是無想、無行、無識。無眼,無耳,無鼻,無舌,無身……」

  蘭青的解釋,在場只有扶搖子一人得以領略。他看了眼黃鷹不解的表情,突然開口說:「你懂什麼叫『無』?」

  「就是什麼都沒有。」

  「錯,無就像道,不是沒有,而是『俱有』——現在,你能夠瞭解你與蘭青的差別何在?」

  黃鷹略顯遲疑地搖頭。扶搖子拍拍他肩膀,在他耳邊低喃了幾句話:「你只是有,但是他已經是『俱有』,你說,你如何贏他?」

  「但……」黃鷹想說,蘭青看起來又不像那種絕頂聰明之人。

  扶搖子笑了,再次提點道:「大智若愚。」

  啊!黃鷹眼一瞠,突然有些懂了。

  扶搖子手指向黃鷹手中的集峭劍。「我這會兒終於明白,當初你拿到的,為什麼是它,而不是另外三把。」

  蘭青和黃鷹同樣不解地看著扶搖子。

  「峭是『絕』,是極高之意,而峭至極盡處,你以為是什麼?至絕?錯。」扶搖子搖搖頭。「而是真,『返璞歸真』裡的那個『真』字。」

  黃鷹咀嚼半晌,瞧著仍一頭霧水的蘭青,什麼是真,什麼是大智,什麼是俱有,什麼是無——這會他全都懂了。

  那便是眼前這人,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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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0:51:0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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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搖子送來之藥當真玄妙,戀葉服下當夜便已轉醒,後經七日塗抹傷口,這會她已能坐起身來跟蘭青談天說笑。

  而一能夠說話,戀葉便開始吵著要快快成親。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戀葉搖著蘭青手直鬧。「人家不要再等了,人家就是要兩天後舉辦婚禮,成為你娘子!」

  蘭青老是用她的身子仍虛,需要多休息為由,一延再延她的請求——

  戀葉怒火騰騰地瞪著蘭青。「我數到三,你再不答應我——我就永遠不嫁給你,一……二……」

  「我的小葉子,別這麼折騰你自己好麼?」蘭青真心為了戀葉身子著想,人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戀葉被集峭如此鋒利之劍刺傷,怎麼可能休養個七日便稱痊癒?

  「但是我聽陳嫂說,如果我們錯過兩天後的婚期,再來的好日子,就是下個月中——人家不想再一次跟你那麼久不見面麼,我會死的!」

  「好好好,你想怎麼樣我都答應你,」蘭青抓著戀葉的手將她摟進胸前。「就別死啊死地掛嘴上,你都不曉得這字聽在我耳裡,多令我心驚!」

  蘭青這話不假,貼在他懷中的戀葉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臟正撲咚撲咚狂跳個不停。

  戀葉手揪著蘭青衣襟玩著。「我聽小桂說,我醒來前幾日,你一直不眠不休坐在我床邊陪我,還掉了一缸子眼淚,真的有這回事?」

  蘭青窘困地瞥她一眼。「就知道她一定會跟你提……」

  「她很感動呢!」戀葉抬頭親著蘭青嘴角。「還有,我也很感動——雖然我那幾天意識不清,可是我隱約感覺得到,耳邊一直有個聲音,要我撐下,不能走。」

  「在你中劍那一刻,我簡直要瘋了。」蘭青手捧著戀葉頭顱,與她額貼額相對看。「我一輩子沒那麼生氣、那麼痛苦過——」

  蘭青一回想起當日情景,至今身子還會顫抖。

  「我愛你。」戀葉突然說道。

  她的告白打斷了蘭青思緒,他愣愣地看著她。

  戀葉微笑地親了他臉頰一記。「所以我才要盡早嫁給你,我要讓你很明白的確定,你擁有我了,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阻止我待在你身邊。」

  蘭青點頭,他怎麼可能猜不出戀葉急著成親的真意。「其實……」他面帶尷尬地挲了挲鼻頭。「剛進來見你之前,我已經在打算,兩日後無論如何都要舉行婚禮。」

  戀葉瞠大眸子。「那你剛為什麼不早說,害我還跟你嘔了那麼一堆!」

  「我怕太早洩露,陳嫂她又跑來說什麼大喜之前不得見面——」

  原來他倆想的是同一件事。

  轡葉戳著蘭青胸膛嬌嗔道:「你你你,真的是越學越壞了!」

  「這叫不經—事,不長一智——」蘭青手抓著戀葉手指親吻。「所以你要幫我保密,我打算明天一早再跟陳嫂他們提。」

  「鐵定忙死他們!」一想起陳嫂他們可能會有的反應,戀葉便覺得好笑。

  「記得,千千萬萬要保密。」

  「沒問題。」戀葉伸出手指頭和他一勾。

 


  同樣的場面,八人大轎,嗩吶鼓鈸居前,一路自蘭記後門離開,但和前回不一樣的是,半刻鐘後,花轎準時自街邊出現。

  「來了來了!」穿著一身鮮艷的陳嫂大叫,後捂著耳朵點燃炮竹,一陣乒乓響後,紅轎放下,桂枝掀開紅簾,伸手攙出頭戴鳳冠,身穿霞帔的戀葉。

  垂著眼的戀葉望著蘭青的黑靴朝自己走來,後兩人各執紅綵球一頭,在眾人的恭喜聲中,進到了蘭記大廳。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日為師,終身為父,扶搖子正居於堂上,瞇著眼微笑地望著正朝他敬拜的蘭青與戀葉兩人。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帳房一喊,蘭青便一個俯身抱起戀葉,眾人驚叫他不得失禮,但蘭青舉手一噓,隨即便把新娘子抱回了新房。

  「恭喜老爺、恭喜夫人。」桂枝這丫頭識趣,蘭青與戀葉一進門後,她朝兩人福了個身後,便一溜煙轉出擋在門外,嚴格禁止諸如唐津等人進新房鬧場。

  「喂喂喂,哪有新郎倌這麼做的!」唐津在外頭大叫。「成個親之後便關在新房裡,也不出來跟客人敬酒,太失禮啦……」

  「去去去……」桂枝不待唐津說完便急急將他往外推。

  房裡的兩人只聽見唐津的聲音越來越小,終至不見。

  蘭青拿著秤桿挑起紅蓋頭,頭戴鳳冠一臉嬌羞的戀葉看起來嬌艷無比,蘭青忍不住傾頭親了她—記。

  「終於只剩下我們兩個……」戀葉將臉偎在蘭青胸膛上低語。

  蘭青細撫了她頰邊一會兒,後抬起她臉,微笑地望著她眼睛。「終於讓我盼到了這一刻,能名正言順地將你摟在懷中。」

  「蘭哥哥。」戀葉撫著他衣上的繫帶,大眼兒嬌媚地睨他。「你這會兒該不會跟我說,因為擔心我身子末完全痊癒,所以今晚的洞房花燭夜,你要擇期另外舉行?」

  蘭青啞然失笑,暗歎她怎麼這麼厲害,竟猜得出他正想說些什麼。

  「不准!」戀葉手一揪他領子威脅,杏眼圓瞠的表情好不可愛。「你敢這麼說,我就罰你一整個月不能親我,也不能碰我!」

  蘭青一愣,他一時分辨不出,戀葉這種說法到底是想懲罰他,還是要懲罰自己?

  「我是擔心你身子……」

  她招招手要他附耳過來。「我知道幾種比較溫和的方式——來麼,跟人家一塊試試麼!」戀葉手指戳著蘭青胸口撒嬌。

  「真的不會弄得你太累?」

  戀葉想了一下,後眨眨眼睛。「累就累,重點是人家想麼!」

  親愛的娘子都這麼央求了,蘭青失笑。「來吧,我幫你寬衣。」

  手伸至戀葉胸口,隨著一顆顆精緻繡扣鬆開,戀葉霞帔散落,蘭青抱起僅著紅胸兜與褻褲的她上了床榻。

  蘭青立在床邊脫衣,戀葉一雙大眼滴溜地在他越見裸露的身體上轉啊轉。「蘭哥哥,」她突然喚。「我問你……跟我成親的你,真的覺得幸福麼?」

  「幸福。」蘭青上床躺在戀葉身側,後將她嬌軟身子往自個兒懷裡攬進。他頭貼在她額上輕挲。「我此刻的感覺,再幸福也不過。」

  戀葉看著他咪咪地笑了笑,主動地獻上唇瓣。

  蘭青一個抬手,以指風熄掉桌上紅燭。

  房中的繾綣柔情,早已無需言語。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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