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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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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艾珈 ]【無邪小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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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1:28: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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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外天色方亮,一抹藍影即刻從洞裡竄出,快速地在林間飛躍。

  冉默風先前算過腳程,他一個人上路,大概傍晚入夜前即可返回山洞。雖說把葉寒一個人留在洞裡感覺有些危險,但以她目前狀況,實在不宜奔波。

  冉默風一出洞後,整座山突然間靜了下來。

  一雙大眼瞧瞧左邊又瞧瞧右邊,先前葉寒仍是乞兒時候她也常一個人留守,但從沒像現在這樣,心情如此忐忑不安。葉寒想自己還真是被冉爺慣壞了,才跟他處沒幾日時間,她就變得這般脆弱膽小,想想還真丟人。

  「若是紙跟筆在身邊就好了,我多少還可以練練寫些宇!」說到這葉寒突然暗叫聲笨。

  她怎麼那麼呆,沒筆跟紙,她可以拿樹枝在泥地上寫啊!

  扶著隱隱作疼的胸口站起,葉寒先是小心翼翼地朝外觀了眼,確定外頭沒人,這才慢慢拖著步伐,走到林子裡拾了根枯枝回來。

  回洞裡喝了口水,葉寒就她印象所及,開始默寫《木蘭辭》。寫到後邊「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時,葉寒突然停筆瞧了瞧自己。

  頭一次,葉寒對女子羅裳起了好奇心。

  不知她穿起裙裝,會是什麼模樣?!

  葉寒目前見過最漂亮的衣裳,就花樓姑娘翠兒身上那套綠衣,可葉寒實在不覺得翠兒穿起來好看的衣裳也一樣適合她,好煩噢!葉寒嘟嘴悶想,萬一她換了女裝,結果看起來卻比穿男兒衣裳還醜,那可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一邊默著《木蘭辭》,葉寒突然羨慕起木蘭來了。

  「還是木蘭好,又會功夫、又會騎馬,穿起男裝沒人知道她是女的,穿起女裝、又能讓人覺得她漂亮……」她要是能有木蘭一半美,不知該有多好……

  近午時,冉默風孤身來到鎮上,乍看小鎮氣氛,感覺和兩天前沒啥不同,但仔細一瞧可以發現,冉默風輿葉寒先前投宿的客棧門外,多了幾名大漢盯梢。冉默風心想,奪劍那夥人想必是在樹林子尋不著他們,才決定守株待兔。

  好在他有先見之明,赴約前已另行藏好行囊。冉默風來到鎮前民家,跟農婦買了套粗布衣裳喬裝成農人之後,才又進鎮。

  「都兩天了連個鬼影也沒看見,我還真懷疑那把集靈劍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一名大漢等久了,忍不住出聲抱怨。

  「噓!小聲些,萬一被幫主聽見,包管你吃不完兜著走。」

  真正見過冉默風本人的只有伍晉和兩名弟子,其它門人只被吩咐要留意一名年輕俠客,他身邊可能還帶著一名身受重傷的年輕小廝,但沒人想到,方才從他們眼前經過的農人,正是他們要找的寶劍主人。

  雖多花了點時間,但冉默風總算拿齊了他想要的東西。心繫仍在林中的葉寒,冉默風一出鎮外,便加大步伐,馬不停蹄地趕回樹林。

  眼見天色一寸一寸暗下,蜷縮在山洞裡的葉寒,也一寸一寸地往洞口移動。

  冉默風交代葉寒不可點火,怕煙味會引來歹人注意,但逐漸暗下的山洞看起來是那麼可怕!葉寒手環抱著冉默風留下的集靈劍,一邊引頸注視,彷彿她這樣一直看一直看,冉默風就能被她給看了出來。

  「冉爺好久喔!」

  山洞壁巖迴盪著葉寒的喃喃自語,一入夜,外頭的蟲鳴也靜下之後,洞裡就僅剩葉寒的呼吸聲,葉寒回頭畏怯地看了一眼,總覺得身後好像有雙眼睛在看著她——葉寒動動身體,不由自主地將懷裡的寶劍摟得更緊。突然間,洞外傳來一陣微小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人正朝山洞這邊靠近。

  是冉爺麼?

  葉寒背貼著巖壁站起,神情戒備地盯著洞口看,原意是想拿寶劍護身,一見情況不對,就拿寶劍打人,不過又想,萬一進洞的是綁走她那票人,他們會武功,她這一砸,不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不行!她得找地方把劍藏好!

  葉寒轉身走進山洞裡,上午天亮時她曾在洞裡巡了一圈,知道有個凹洞可以藏劍,她只要從旁邊掘些上蓋上——

  結果怎麼著,翹著小屁股埋劍的人還沒弄好,外頭人早已輕跨進洞裡來了。

  「你在做什麼?」

  背後傳來聲音,嚇得葉寒跌了個狗吃屎,冉默風夜視能力奇好,縱使裡頭烏暗暗,仍能瞧見葉寒動作。

  他將買來什物往地上一擱,然後走到葉寒身邊,伸手將她撈起。

  兩人臉對臉相望,只見葉寒一臉驚魂未定。

  「是您啊!進來怎麼不先出個聲?嚇到我了——」葉寒手撫胸口,突然來那麼一下,感覺她心好像快從嘴裡跳出來似的。

  冉默風瞧瞧腳邊土堆,然後彎腰拾起方埋了一半的寶劍。

  「你在藏劍?」

  「對啊!聽那幫人說這把劍很珍貴,我不希望再因為我而弄丟了它麼!」葉寒一邊解釋一邊尾隨冉默風來到洞口,看著他從口袋裡拿出打火石燃了個火堆。橘艷艷的火光一出現,立時趕走了洞裡的陰森氣。

  「肚子餓了吧?」冉默風轉頭說話,瞧見葉寒頰邊有一塊污漬,便想伸手幫她抹掉。

  葉寒一見他舉動,連忙縮起身子,不讓他碰。「我……我自己擦就可以了。」結果她卻越擦越髒,渾然忘了她剛曾經用手掘土。

  「為什麼不讓我幫忙?」冉默風拂開她的手,改用自己衣袖幫她擦臉,葉寒瞧著他,眼中突然湧出了兩泡淚。

  「我覺得我現在這樣不好看,我不希望被你看見……」

  「那你希望我看見什麼?」

  「我漂亮的樣子——」葉寒低頭捏捏自己身上骯髒的破衣,又補了一句:「至少也乾乾淨淨的麼!」

  冉默風從她眸底瞧出了一絲「女為悅己者容」的情意。

  「拿好。」從帶回來的包袱取了套衣裳丟在葉寒腿上,冉默風彎腰將她抱起,葉寒注異地看著他。

  「要去哪?」

  只見冉默風一臉神秘。「一個驚喜。」

  他帶她去的地方離山洞有些距離,是清晨進鎮時不經意地發現。在他平常打水的上游處,有個燙熱的湧泉,混了冰涼的河水之後恰好成了一個天然的泉池。

  瀲灩水光映著天上明月,加上水氣裊裊,感覺有如到了仙境一般。

  葉寒伸手一觸,頓時笑開了張臉。「水是暖的耶!」

  「本來是想明天再帶你來,不過提早來也好,夜深入靜,不必擔心會被人瞧見。」

  冉默風將衣服放妥後便想起身迴避,葉寒誤以為他要將她丟下,急忙喊聲:「你要去哪?」

  「放心,我哪都不會去。」冉默風背對葉寒往前走了五步,然後站定。「你安心洗,好了再叫我。」

  遲疑了一會兒,確定冉默風真依約站在原處不動,葉寒這才放大膽子,開始寬衣解帶。小腳兒站岸邊探探水溫,確定沒問題,才見她一步一步慢慢往水裡鑽。

  比體溫稍高的水一漫至胸口,葉寒忍不住滿足地歎了口氣。「好舒服!」先前仍是乞兒,無須費心打理外貌,葉寒總是用水潑潑胡亂擦擦就當洗過澡,但自上回在客棧泡過暖水,她才發現,洗澡竟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

  耳裡聽著嘩啦啦的濺水聲,冉默風腦中不由自主浮現葉寒的身體——先前他曾在客棧裡不意撞見一次,那雪白無瑕的裸背溫潤如玉,只差那麼一點,他便控制不住伸出手去——

  「冉爺……」

  身後的葉寒突然喚,驀地打亂冉默風滿腦綺思,他表情一愣。「你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是說,現在外邊的姑娘家,好像比較時興豐滿一點,像花樓翠兒那樣,對不對?」

  這問題——冉默風挑了下眉。「我沒仔細看過。」

  真的假的?!葉寒存疑。「您不覺得翠兒姑娘長得挺標緻?」

  冉默風搖頭。「當時上花樓目的是為了證明你的女兒身份,我看她做什麼。」

  葉寒對著水面做了一個詭異的表情。

  男人都愛上花樓,這點葉寒再清楚不過。連撫養她長大的爺,年紀那麼大了,一見花樓姑娘從身旁經過,臉也會忍不住跟著轉向,想辦法蹭過去在人家身上偷摸個兩把——葉寒實在難以相信同是男人的冉默風,從沒注意過她們。

  「這麼說來,您帶我去那一次,是您第一次上花樓……」

  冉默風沉默了半響,突然反問;「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被看穿了!葉寒嘟嘴。

  「人家只是想知道您喜歡什麼樣子的姑娘。」

  「我不是說過了。」

  是啊!他說他只要她,可是——葉寒低頭瞧瞧自己,近來跟在冉爺身邊,她全身是多長了點肉,可是不管她怎麼長,仍舊與翠兒姑娘那對美胸,有著好大一段距離。

  冉默風奇道:「怎麼突然不說話?」

  「沒啦!我只是在想,不知我還要努力多久,我才能追上翠兒姑娘——的好身材。

  「為什麼你一直提她?」冉默風下解。

  「因為我看過啊!」葉寒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拍水。「看過她之後再對照自己,我真的是毫無自信。」

  聞言,冉默風驀地皺起眉頭。她到底是在懷疑什麼?還是該問,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產生自信?  

  低頭注視腳尖半晌,冉默風突然轉身脫下外衣鞋襪。當葉寒意識到冉默風舉動,他已經來到水池邊,一腳踩進池水裡。

  「冉爺您——」葉寒瞪大雙眼。

  在她的注目中,冉默風涉水來到她面前,將她不著片縷的身子輕輕往他身上一攬,低頭覆住了她的唇。

  冉默風突如其來的吻嚇了葉寒一跳,原本張大驚愕的嘴,也一下滑進他濕潤纏綿的舌,彷彿想用動作訴盡他內心的渴望一般,冉默風指掌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撫摸著,甚至將她整個人抬起,貼著他身體輕蹭著。

  細柔的肌膚滑過他濕透單衣的觸感是那麼特別,葉寒忍不住在他唇下發出呻吟。

  有些事,用言語是說不清的。就像他沒法跟她解釋,為什麼她眼中漂亮嫵媚的翠兒他不愛,卻獨鍾瘦弱傻氣的小葉寒——連他也說不出個道理,為什麼他眼睛就是沒法離開她,心就是無法不惦記她,甚至向來視女子如無物的他,竟會破天荒地因她而察覺到慾望。

  「你曾經當過男孩,但你一定沒有辦法想像,男人見著心愛女人,心裡會產生何種衝動!你一定不知道,方纔我背轉過身,聽著你嘩啦嘩啦的濺水聲,我腦子在想什麼?」

  葉寒種情迷融地復誧他的問題。「想什麼?」

  「我在想你的身體,你光滑的背,摸起來的感覺……」冉默風盯著她眼緩慢地說,手指一邊捏撫細滑肌膚,從背一路撫至她臀,然後才張掌握住她柔軟的股肌,最後移至她前胸,輕輕壓在那五指掌印上。

  「他竟然那麼狠!」

  冉默風一提,葉寒這才留意他手摸上哪裡——想起自己單薄的小胸,她紅著臉,下意識想遮掩。

  瞧見她動作,冉默風一下懂了。

  「這就是你的煩惱?」他貼在她耳邊問道。

  葉寒微一點頭,臉頰臊紅。「您……不覺得翠兒姑娘她的,比較漂亮?」

  「不覺得。」他毫不考慮。

  怎麼可能?!葉寒瞪大雙眼。

  「我喜歡它。」在她詫異的表情下,冉默風低頭吻上她胸脯,沿著晌上的五指掌印細細地吻著,最後觸上她敏感挺起的峰尖。

  葉寒敏感地縮起身子,雖然夜色朦朧,但她仍可以清楚看見,冉默風在她胸前吮啜的動作。

  「冉爺……」葉寒呼吸忍不住變得急促。

  「你內傷未癒,我本想多給你一點時間,可是你卻一再撩撥我——」

  「我哪有!」葉寒嬌聲抗議。

  「還說沒有。」冉默風抬頭啃咬她下唇,一邊說話:「我就站在你五步遠外,你在池裡每一個動作,我哪個不是聽得清楚分明,強抑遐想不伸手碰你已經十分辛苦,你還加油添醋要我想像你身體。」

  「人家真的是因為……覺得不夠好,所以才……」

  「會變好的。」冉默風輕輕撫摸有如白麻薯般溫膩軟滑的小胸,愛煞他一撫摸,葉寒身子便會頓起疙瘩地敏感反應。「翠兒在花樓吃好穿暖,你跟著我才幾天時間,況且,我也不覺得你這樣有哪點不好——」

  「別再摸我了——」偎在冉默風胸前,葉寒軟聲央著。「我腿發軟,感覺就快站不住了。」

  她難道不明白,她說這種話,只會更加激發他的慾望?冉默風稍稍退開身子瞧她,發現她真是不懂。

  葉寒的實話實說,只是讓冉默風更加的火熱。

  瞧他眼眸似醉,兩頰嫣紅,冉默風粗喘一聲,不由自主再將唇瓣覆上。

  他想要她,每一寸肌膚、她每一個反應他都想要!只是黑眸一落至她胸前的掌印,冉默風又硬生生停下,內傷未癒便與她歡愛,怎麼想都不是件妥當的事。

  「你真是老天生來要折煞我的魔女——」冉默風將葉寒身子往胸前一攬,閉著眼重重喘了幾聲平息滿腔慾火之後,才將軟偎在他懷裡的嬌人兒抱起。

  兩個濕漉漉的人兒從池裡起來,葉寒手勾在他頸上,臉上滿是嬌羞。

  「你單衣濕了。」

  「還不全是為你。」

  冉默風抓來他在鎮上幫她買的衣裳——一套未嫁姑娘穿的粗布衣裳,從裡到外,輕緩地幫她穿上。

  葉寒像個乖寶寶,柔順地依著他的動作舉手提足。葉寒的羞澀心在旁人眼中一定頗覺奇妙,裸身被冉默風瞧著她會害羞,可是直挺挺地站著讓他幫她穿衣,她又顯得落落大方。

  「姑娘穿的裡衣裡褲好軟啊!」葉寒像發現什麼新奇玩意兒似地摸著身上褻衣褲,白棉柔軟的感覺搔著手心,唇角漾出了陶醉的笑。

  冉默風突然心憐她起來——這樣的衣裳,只不過是一般的普通等級。

  「等回冉府,我會叫底下人多幫你縫幾件漂亮衣裳,我們冉家在蘇州是有名的綢布大莊,你要多軟的布都有。」

  「不用了,這樣我就很滿意了。」葉寒笑著讓冉默風幫她繫上腰帶,然後扭扭衣擺,羞答答地看著他問:「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穿姑娘衣裳,好看嗎?」

  「好看。」冉默風憐愛地伸手撫著她下顎。「適合極了。」

  葉寒垂頭淺笑,一會兒才突然注意他衣服還沒套上。「我來幫你。」比起姑娘衣裳,葉寒對男人衣裳熟悉多了,前前後後移動身子整著冉默風衣裳。葉寒發現,她喜歡幫他理衣的動作,感覺多親暱!

  「我發誓,我一定要娶你進門。」冉默風垂頭在她嫣紅的頰上親了一記。

  葉寒垂眸淡笑,當夫人這事,她才不奢望,她有自知之明,大宅出身的冉默風,可不是她這個小孤女、小乞兒高攀得上。她只想當個婢女,千山萬水永遠當他一個人的小婢。

  「這事以後再說,」葉寒嬌俏地一點頭。「說不定你到時候嫌我什麼都不會。」

  「不可能。」冉默風搖頭。

  「對我這麼有自信?」

  「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你一定會的。」冉默風看著她一字一句說道:「看著我永遠對我露出這麼幸福的表情。」

  這種話!葉寒將燙紅的臉頰偎進冉默風胸膛,他垂眸看了她一會兒,隨後彎腰抱起她。忽然,葉寒眼角餘光瞄見一點細微的銀藍閃光,從墨暗的夜色中閃出。

  葉寒好奇地望過,突然她拉拉冉默風衣襟,要他回頭看。

  「你瞧——是飛螢。」

  兩人的出現,驚動了原本棲在草叢裡的螢火蟲。冉默風轉身,在葉寒感動的歎息中,一點、兩點、三點……一隻接著一隻、尾巴綴著銀藍色亮光的螢,紛紛從低矮的草叢間飛出,環繞在他們身邊。

  「好漂亮!」

  頭上的濃蔭遮住了天頂上的星星,但卻給了他們不一樣的奇幻美景,葉寒伸出手去,還不懂得怕人的螢輕巧地落在她指尖,忽明忽滅的亮光,像一顆脆弱的星。她抬頭睇了冉默風一眼,隨後指尖一動,螢瞬間朝天空飛去。不一會兒,飛螢適應了他倆的存在,又一點一滴,慢慢飛回草叢間——夜色重新回復寧靜。

  「好漂亮,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辦法再見到……」葉寒依戀不捨地喃喃道。

  「會的。」冉默風抱著葉寒,穿過夜色,往山洞方向移動。「溫泉可以舒筋活血,在你內傷未癒這段時間,我會常帶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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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整整七日的休養,葉寒內傷逐漸痊癒。冉默風進鎮確定伍晉等人已然離開,他馬上雇了一輛馬車,載著葉寒啟程返回蘇州。

  有著伍晉等人的前車之鑒,這一回冉默風決定改走海路。馬車伕載著他們來到鄰近港口,當開往蘇州的商船入港,從未看過大船的葉寒,雙眼兒瞪得有如銅鈴般大。

  「沒想到船長這樣,真的是,好大啊!」葉寒一上大船,便左邊跑跑、右邊鑽鑽,活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一刻也不得閒。

  她嘴甜,張口閉口就是「大爺您好棒呀!」,每個船工被她這樣一誇,無不賣命地回答她種種問題。

  冉默風知道葉寒好奇,一開始也沒多去限制,只提醒她船上工人忙,別太過打擾人家。結果船開了半時辰,仍舊不見葉寒身影,獨坐船艙裡冉默風心覺不妙,耐不住現身尋人。

  葉寒這小麻煩精,該不會又被她遇上什麼事端?

  冉默風心頭惦著,在三樓高的樓船裡裡外外尋了幾回,一路從船工問到廚房夥計,每個都說她才剛走,但卻不知道她接下來跑到哪——最後還是被一個小廝指點。「您在找一名穿著藍色袍子的小姑娘麼?」

  冉默風點頭。

  「她就在最頂上兒,我剛才見她在跟船長說話。」

  一接近船頂,冉默風便聽見葉寒聲音從船板中透出來。

  「這圖好漂亮呀!是誰畫的?」

  冉默風接近一看,只見她整個人伏在案桌上,大眼驚奇地看著桌上航路圖。

  「我們現在在這兒,船會順著大運河走走走走到這,船大爺您剛說要多久才會到蘇州?」

  「哇!」葉寒正想說話,眼角餘光突地瞟見一抹熟悉身影。她笑顏燦爛地轉過身,像只小蝶似地飛到冉默風身邊。「冉爺。」她甜甜地喚了聲後又回頭一望船長,對著年逾三十的船長介紹:「他就是我說的冉爺。」

  冉默風朝船長致意,然後轉頭一瞧葉寒。「這小傢伙打擾到您了。」

  「不會,葉姑娘聰明可愛,跟她說話是一件樂事。」

  原本正嘟嘴想抗議的葉寒一聽船長這麼說,頓時笑開了臉蛋。「對嘛!船大爺都誇我一學就會。」

  「得了便宜還賣乖。」冉默風伸手輕拍葉寒腦門,他眼底那寵溺今年輕船長神情一黯。

  方纔船長還擔心,葉寒這麼天真的小姑娘會被世間繁瑣的禮教與規矩,磨光了上天賜予的靈巧機敏……不過看這情況,他似乎多慮了。

  冉默風朝船長投去一眼,瞧見船長眼底那絲迷戀,忍不住將懷裡的纖腰摟得更緊。

  遇上葉寒之前,冉默風從不瞭解自己具有如此鮮明活跳的意念,先前的菱兒至也只引出他的愧疚感,但微笑的感覺、佔有的慾望,乃至與人肢體碰觸的溫暖,全是因為葉寒,他才一下明瞭。

  她是他的寶貝,世上絕無僅有。冉默風以眼神行動明白宣示,他不會留給其它男人絲毫覬覦的機會。

  冉默風領著葉寒回到艙房,興奮的她一路上還在喋喋不休,描述她剛得來的新鮮見識,結果艙門一關上,她隨即被抱了滿懷。

  咦?!葉寒抬頭看著冉默風。冉默風眼神炙熱,盯著她小臉看了一會兒,他突然將唇覆上。

  唇與唇接合的間隙,葉寒聽見冉默風話帶困擾地低語:「一遇上新奇事,你就忘了我了。」

  哪有!葉寒猛一張唇想說話,冉默風卻突然趁勢加深了熱吻。

  葉寒不過待在船長身邊聊了會兒天,冉默風就像喝光了一桶醋的妒夫般,心神不寧,心浮氣躁……

  彷彿想藉由彼此身體的碰觸,排除掉突然竄進他心底的不安全感。火熱的嘴吮啜她軟滑的舌尖,手指沿著她背脊輕撫,當葉寒承受不住地癱軟在他懷裡,冉默風順勢將她帶往一旁大床,像抱娃娃似的,讓她整個人倚倒在他懷裡。

  惱呀!冉默風與葉寒十指交握,恨不得一把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裡,如此一來,就不必再記掛他人的覬覦。

  「你是我的。」冉默風宣示地說著。

  聞言,葉寒露出羞澀的笑。「我本來就是您的——這不需多說啊!」伏在他胸前喘氣的葉寒張著水眸瞅著他。「您今天好怪噢,冉爺,您臉上神情,好像吃了什麼酸不溜丟東西,瞧您眉頭皺得這麼緊。」葉寒天真地伸手揉開他眉頭。

  冉默風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張嘴咬住她手。

  「哎呀!會痛呢!」葉寒撒嬌似地看著冉默風,冉默風又瞪她一眼,這才老大不甘願地鬆開她手。

  「您到底怎麼了?」

  「不高興。」冉默風佯酷地轉開頭去。「一上船你就跑得不見人影,我找得心急如焚,結果卻發現你在船頂上頭跟船長聊天聊得正愜意。」

  這話聽起來怎麼摻了那麼多醋味?葉寒有趣地瞧著冉默風側臉。

  「您在嫉妒?!」  

  冉默風猛地瞪她一眼,冷聲斥她。「胡說。」他有啥必要嫉妒一個成天跑船的船長,葉寒是他的,這事早已決定好了。

  「不然您剛幹麼吻我吻得那麼急?還咬我——」葉寒伸出蔥白的食指,上頭猶能見到一道齒痕,她將手指湊到他眼前。「您看,還有些流血了呢!」

  冉默風垂眸,發現還真的是。

  「痛麼?對不起。」他握住她手擱在嘴上親親,隨後將她手往肩上一擱,再度緊緊抱著她。「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一想起船長看你的眼神,就覺得一肚子不是滋味。」

  「船大爺不過當我是個小孩子,只有你這個傻爺,會為了這種事情亂吃飛醋。」掛在冉默風肩頭的小子不住地輕挲。

  冉默風聽見葉寒嗔他,忍不住抬頭瞪她一眼。

  葉寒微笑,突然伸手捧住冉默風下顎,小嘴兒嘟起,在他唇邊親了一記。

  冉默風眸光一斂,被她主動親近弄得心情大好。

  「心情好點了?」葉寒察言觀色。

  冉默風頭微微一點,然後盯著她似有所求的眸子問道;「你又想幹什麼了?」

  講這樣!葉寒小嘴一嘟。「人家只是想跟您一塊到船頭散散步,剛開船的時候我站船頭啊,那個浪突然打上船梢的樣子、還有船工們齊聲吆喝划槳的感覺,人家也想讓您瞧瞧嘛!」

  雖然說跟冉爺一塊待在船艙卿卿我我感覺也不錯,可是心裡總有塊角落,吵著想到外頭多待一會兒——

  瞧她一臉渴望的——冉默風笑著揉揉她發,隨後抱她站穩腳步。

  「走吧!」冉默風牽住她手,兩人一道踏出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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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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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冉默風、葉寒同搭船到蘇州的客人,除了他們這一對之外,另有兩對夫妻,數名單身男客,但每個人一上船,尤其是女人家,通常都會乖乖躲在艙房裡,整天也沒個人影出現。唯獨葉寒最不得閒,一會兒前頭看浪、一會兒在後頭聽船歌,差別只在她身後多了一名眸光內斂的俊朗男子。

  看久了之後船工們才發現,原來像只小螞蚱沒個停歇的葉寒,竟已是過了門的妻子。

  夜幕籠罩之刻,仍賴外頭流連不肯休息的葉寒被冉默風一把拎進艙房,想起小夫妻倆關上門會做啥事,一名船工忍不住歎息:「有這麼一個活蹦亂跳的妻子,可不是件輕鬆的事兒!」

  另一名船工突然出聲糗著;「少來了你,誰看不出來你滿臉羨慕。」

  此話一出,船上划槳的船工們接連爆出笑聲。方才感歎的船工別頭一啐,好在夜色昏暗,沒人發現他驀地漲紅的臉龐。

  冉默風耳尖,夜風將船工們的笑語送入他耳中,回頭注視這會兒正在燈下專注地練著《木蘭辭》的葉寒。這麼一個女子,說美也不頂美、說俏也不頂俏,為何有此能耐,處處吸引男人目光?

  不覺冉默風滿臉疑問,寫罷了的葉寒將筆一擱,便轉身將紙送到他面前。「冉爺您看,我這麼寫成不成?」

  頭一抬發現冉默風沒接手,葉寒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揮揮。「冉爺——」

  冉默風回神,驀地發現一雙晶亮大眼關心地望著他。這一瞬間,他突然明白葉寒的魅力所在。

  「您在想什麼?我叫您好久您都不應聲?」

  「在想你。」冉默風笑著將紙接手,垂眸一看,發覺才幾日,她字裡的橫勾撇捺,竟已略成風格。「不錯,你字越寫越好了。」

  「哪裡哪裡!您覺得哪裡好看?」葉寒臉挨著紙邊央著冉默風解釋,冉默風提點了幾句之後葉寒才心滿意足。不過一瞧他眼,葉寒倏地又想起先前他說的那句話。

  「您剛說您在想我?我就在您身邊您想我什麼?」

  冉默風抄起筆來,在空白的黃紙上寫了五個字——想、想念、思索。

  「那想不作想念解,而是思索——我在想你這個人。」

  被他這麼一說,葉寒不由得忐忑自問:「我做錯什麼事了麼?」

  「就只會擔心這個。」冉默風用筆桿輕點她頭。

  「當然擔心啊!冉爺您可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可不希望惹您生氣,萬一您因此不要我——」她臉色驀地變得黯淡。「那我會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的。」

  當真想像力豐富,瞧她小臉皺的,活似慘事已經發生了似的——冉默風將筆放下,隨後將她拉來跟前,認真地看著她。「傻瓜,我再怎麼氣你,也絕對不可能不要你。」

  「真的嗎?」葉寒眼睛一亮。

  冉默風朝她一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冉爺,您真的好好噢——」葉寒親熱地將臉貼進冉默風懷裡,他像撫摸貓兒似地摸摸她頭髮。

  葉寒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之後,才又抬頭追問他:「那您剛才到底在想我什麼?」

  還以為她早忘了——冉默風忍不住笑。「我在想,為什麼你會那麼受歡迎?」

  有這回事麼?葉寒眼兒冒出兩個大問號,她怎麼不曉得?!

  小遲鈍。冉默風白她一眼。「你很受歡迎,上自船長、下至船工,每個人見著你,哪個不是笑瞇瞇?」

  「但他們也沒對別人惡臉相向啊!」

  冉默風反問;「但他們也沒對別人笑逐顏開吧?」

  也對啦!「好啦。」葉寒點頭算認了他說法。「然後呢?您有想出什麼東西來麼?」

  「你的眼睛。」冉默風輕碰碰她眼角,晶亮的大眼一眨一眨的,襯著房裡的燭光,眼兒眉梢增添了幾分嬌俏。

  冉默風喜歡看這時候的她,當她望著他時,總能感覺到一股信賴與傾慕,蓋天鋪地的朝他傾來。她比集靈寶劍,更能讓他深刻體會,何謂「一」的滋味。

  「一」,是世上的一,也是她目光所及,心頭唯一的「一」。

  「當你看著某人,那眼神便是全心全意,從你嘴兒吐出來的讚美,也是全心全意。」

  「可是我怎麼覺得那一點都不稀奇?」

  冉默風笑。就是因為她不覺得稀奇,才更讓人疼她人心,她一點都不知道可以利用方法去操縱人心。

  「我覺得是這個理由,」冉默風拍拍她臉頰。「接不接受隨你。」

  葉寒歪頭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麼似地皺起眉頭。「我只在意一點——冉爺您喜歡麼?就您說的,我的眼睛?」

  他點點頭。

  「那好,」葉寒滿足地歎了口氣。「那我就永遠保持這個樣子看著您。」

  冉默風細撫著她臉頰,兩人唇兒剛貼上,沒意料門外響起船工換班的吆喝聲,突然大響,嚇了葉寒一跳。

  「做賊心虛。」冉默風糗她,葉寒朝他皺皺鼻頭。

  「人家才沒呢!」

  冉默風淡笑地吻著她嘴,直到懷中人兒嬌軟無力地偎在他身前喘息,他這才倒抽口氣,依戀不捨地鬆開兩人密合的嘴。

  兩人唇瓣分開之際,響起了細細地一聲「嘖」的水聲,葉寒一聽,驀地羞紅了臉頰。

  「冉爺,」她偎在他懷裡軟聲呢喃:「每次我被您親了之後,總覺得這裡——」她碰碰自己小肚子,一臉困惑。「好像有把火在燒著一樣,又悶又怪……我是怎麼了?」

  被她大眼睛那麼單純地看著,冉默風反而答不出話來。答案多麼簡單,就兩個字「慾望」。可照葉寒追探問題的習慣,鐵定是一問再問,非要弄個徹底明白不肯罷休。

  他該回答麼?

  葉寒歪頭等了半晌,瞧他仍閉著嘴不說話,她便當他也不曉得,嘀嘀咕咕地喃喃說;「可不要是患了什麼病才好……」她爬下冉默風大腿。

  冉默風一看,立刻留人,「你去哪兒?」

  「睡覺啊!」葉寒邊回答,邊掩嘴打了個呵欠。

  「我當然知道。我是在問,你要上哪睡?」

  葉寒指指地板。「一樣啊!我不是說過我不習慣睡床——」

  傻丫頭。冉默風歎氣。「船上搖晃,你還是睡床,免得不小心磕撞了受傷……」

  「我睡床,那您睡哪?」

  冉默風指指一旁的椅子。葉寒一見,頭搖得更是大力。

  「這怎麼可以!去去去,冉爺您儘管躺著,我真的睡地上就成了。」

  葉寒不由分說,逕自抱著棉被躲到一角睡覺,冉默風怎麼瞪她她就是閉眼不理——這小傢伙。冉默風歎了口氣,知道葉寒性倔,不讓她嘗點苦頭,她是不會改變主意。

  「那你自個兒小心點。」話說完,冉默風一口氣吹熄蠟燭,仰身躺在床上。睡地板的葉寒還在納悶冉默風乾麼叫她小心,突然船底一個大浪打來,船身克制不住左右大力晃動了下。

  「啊啊啊啊!哎呦!」葉寒身輕,船一晃,她根本定不住身只能跟著移動,腦門結結實實撞上艙門之後,她才驀地瞭解,冉默風為何要那麼說。

  「怎麼了?」一聽見葉寒嚷聲冉默風隨即點亮蠟燭,只見葉寒手捂著額頭,眼角疼得沁出了淚。「還好吧?」冉默風彎下腰,連著棉被一塊將葉寒抱起。剛那一撞可真不輕,冉默風摸摸她頭,當下腫了個包。

  「不好,好痛。」葉寒嘟嘴。

  冉默風拿出推拿藥膏在葉寒頭上抹抹,一邊斥著:「剛叫你睡床你不聽,終於知道厲害了吧。」

  「知道了啦!以後我會記得——嗯,冉爺您要去哪?」

  冉默風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我剛說了,床給你,我睡椅子就成了。」

  「坐著睡多不舒服,」葉寒硬是將冉默風拉回床上。「反正這床那麼大,我們一起睡嘛!」

  冉默風忍不住被她話裡的那句「一起」給弄亂了心跳,不過一與她眼眸接觸,冉默風立刻了了,她說那話,根本是無心的。

  或許在她心中,與他同床就跟兩人同桌吃飯一樣,只是件理所當然的小事。

  唉!冉默風心理一歎。他的小娃兒,不知道還要對久,才能對男女之事,多長了那麼一點心眼。

  「來、來。」渾然不覺冉默風心緒流轉的葉寒拍著枕頭,嬌憨地邀他快快上來。那模樣,活似小娃娃在玩扮家家酒。

  冉默風吹熄了蠟燭,不吭氣地依言而行。他知道他這舉動不合禮教,但老天爺,他實在想念他倆仍在樹林那時,相偎共枕的日子。

  「還是喜歡這樣子睡——」葉寒偎在冉默風肩側歎氣。

  冉默風忍不住笑了,想不到他倆還真是心有靈犀,不約而同想著同一件事。

  他轉過身摸摸葉寒臉頰,雖然房內視線昏暗,但仍可見著她唇瓣彎起一個幸福的微笑。冉默風情不自禁地將臉湊近她,鼻尖沿著她眼角臉側緩慢下移,那微癢的觸感,教葉寒忍不住嘰嘰格格地笑出聲音。

  「累了就睡吧。」

  「睡不著。」葉寒側轉過身,大眼兒含情脈脈地注視近在眼前的冉默風。瞧出興味了,她甚至還伸手沿著他眉毛眼睛鼻樑一路慢慢摸著,當手指停在他唇角,冉默風頭一轉在她指上啄了個吻,瞧著他的動作,葉寒望他的眸子,突然染上了幾許迷離。

  「冉爺——」葉寒嬌嬌地喚道。

  「你腦子又在想什麼奇怪的事?」

  「又這麼說人家!」她嗔著。「人家只是想問,您為什麼會長得這麼俊啊?」

  這哪門子問題?!冉默風挑眉。

  「您的眉、眼,都長得好好看!以往我在街上,也看過不少長相不錯的公子爺,可從來沒有人像您一樣,給我那種——我眼一望到,就好想張口把您吃掉的感覺。」

  冉默風逗她。「你就這麼一丁點,你確定你吃得下我?」

  「人家只是在打比方——」葉寒嘟嘴。「就像我們見到好吃的東西,它一端上桌,我們就覺得食指大動,恨不得馬上舉筷把它一掃而空——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才用吃掉這詞兒的麼——」說到這,葉寒眼睛倏地一瞠。「難不成您看我,都沒有那種感覺啊?」

  瞅著葉寒狐疑的眸,冉默風笑了。「有。」

  她就說嘛!葉寒俏皮地一眨眼睛。那種感覺不可能只有她一個人感覺得到!

  「不然您說,那種感覺您改叫它什麼?」

  「嗯……」冉默風蹙眉想了半晌,發現除了「吃掉」兩字之外,好像真無其它詞兒可代替。

  「您看吧!」發現學問淵博的冉爺也有詞窮的一刻,葉寒得意的鼻子都昂高了。一瞧她德行,冉默風沒好氣地敲她腦門。

  葉寒縮著脖子格格地笑了一陣,突然間斂起笑容,改用一種渴望的表情看著他說話。「冉爺,我想試。」

  試?「吃掉」他?!冉默風眉一挑。

  「我保證不會弄痛你,」葉寒舉起右手發誓,活似她以為她有能力弄傷他般。「一刻鐘,不不,一盞茶時間就好,您只要閉上眼睛,其它什麼事都不用做。」

  這小傢伙,她真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葉寒雙手合十,大眼央求地睇著冉默風。「拜託。」

  他心底一歎,罷了,早在他放下集靈劍換她那一刻,這一局,早已注定誰輸誰贏——「一盞茶時間。」冉默風閉上眼,靜靜躺著等候發落。

  「太棒了!」沒想到冉默風真會答應的葉寒,禁不住歡呼了兩聲。

  嗯!滴溜溜的大眼繞著冉默風頭頸身體打量,葉寒覺得自己就像溜進藏寶庫裡的偷兒,放眼望去全是值錢的東西,害她一時,竟不知該從何一下手——

  眼睛突然停在冉默風厚實的胸口——葉寒突然想起,自己多喜歡把臉貼在他厚實又寬大的胸膛,聽他沉穩的心跳。還有他手臂,葉寒伸手摸摸那結實起伏的臂肌,她突然想起,冉默風總是兩手一彎,就能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

  她喜歡它們——

  手指頭像畫圈圈似的,在他胸上、肩膀上來回輕挲,粗粗的棉布摸起來不怎舒適,葉寒還大起膽子解起他纏在腰上的帶子。

  冉默風一直沒反應地躺著。直到一隻手輕巧巧地鑽進他鬆開的領間,才見他合起的眼瞼,那麼微乎其微地動了一下。

  這小傢伙究竟打算怎麼折騰他?

  腦中念頭方閃過,葉寒已經俯下臉來,當真用嘴輕啃他肩膀與脖子間的肌肉,冉默風直覺想伸手阻止,但卻被她接下來的動作,惹得發出呻吟。

  「小寒兒……」天啊!她怎麼可以用嘴吮咬他耳垂——冉默風心思紊亂。

  「這樣『吃』你不舒服是麼?」葉寒貼在冉默風耳邊喃喃,陣陣熱氣拂進他耳,冉默風再次發出喘息。

  「不是——」他放在床上的大掌伸直又握緊,被她小嘴兒這樣一吸,他幾乎忘了他先前做下的決定——

  他要她當最美的新嫁娘,他要用綾羅綢緞、翡翠珠玉好好嬌寵她,他要在柔軟的四柱大床上度過他倆的新婚夜……

  但葉寒一句話,就打散了冉默風初時的設想。

  「冉爺!」葉寒一邊啃咬吻著冉默風裸露的肩胛,小身體還若有似無地磨蹭著他的手臂,逗得冉默風幾乎聽不清她說什麼。「您吃起來的感覺怎麼這麼好——不夠不夠,冉爺,一盞茶時間不夠!」

  冉默風睜開雙眼,火熱的眸子一對上她,葉寒忍不住發出輕呼。

  「你還想做什麼?都已經把我衣服扒開又舔又咬了,還覺不夠?!」他嘴裡一邊斥道,一邊展臂將葉寒整個人摟進他懷中。

  兩人身體相貼的瞬間,她杏眼圓怔,突然發現他腿與她肚子間,有個奇異的、先前從未發現的東西存在。她嘴巴還沒開口問,小手已經往他衣裡鑽去了……

  冉默風伸手阻止,卻慢了一步。兩人四目相對,一尷尬一驚喜——等等,她驚喜?!冉默風眉頭驀地皺起。

  「那個那個那個……」葉寒手搭著冉默風手臂搖晃著,她終於發現冉爺身上也有她一直感到好奇的「寶貝兒」,教她怎能不興奮。

  「翠兒姑娘給我看了幅畫,說男孩腿間就會長著一個東西,是用來給姑娘生娃娃的,可是我回頭一見冉爺您,實在弄不懂您把那東西,到底藏哪去了。」她雙眼兒發亮地瞅著冉默風。「您可還真會藏呢!跟在您身邊這麼久,我頭一次發現它存在……」

  暈!冉默風被葉寒一番話說得好氣又好笑。堂堂男兒雄風,被她說得活似小孩兒在玩躲貓貓,真是成何體統。

  「冉爺……」葉寒又將臉湊近。

  冉默風一瞧她眼兒發亮,就知她鐵定又想出什麼稀奇古怪的點子來了。

  「我想看。」

  聞言,冉默風表情一愣,暗自吃驚——不會吧?!

  「人家想看麼!」她抓著他手臂央求道:「雖然翠兒讓我瞧過畫冊,可是,畫出來的樣子,總是及不上真實地看它一眼,拜託,我發誓,一眼就好。」

  「不成。」冉默風不由分說拒絕。開什麼玩笑,那寶貝哪是隨便拿出來瞧一眼的東西?!

  「小器!人家只是想,好歹我也當了十年男孩,卻從來不知道男孩腿間長什麼東西,就是不甘心麼!」葉寒嘟嘴。

  瞧她一臉不甘願,冉默風忍不住歎氣。老天爺當真奇怪,教他什麼人不遇,偏偏遇上這麼一個好奇心重,彆扭又固執的小葉寒。

  「你啊你——」他起身將葉寒抱滿懷,心裡邊忖著到底該怎麼說,才能把他自個兒意思說明,同時也教她滿意、死心?!

  真有如此兩全其美的解釋法麼?

  葉寒追問:「真不行?」

  「不是不行,」冉默風皺眉,勉強想了一個解釋。「而是沒人像你這樣子看那東西,生娃娃的時候才能拿出來,懂了嗎?」

  「不能不生娃娃只用眼睛看?」

  冉默風搖頭。

  小器!葉寒垂眸盯著冉默風合起的腿間,眉頭忽地又皺起。說也怪,方纔還摸得著的東西,怎麼這會兒卻又瞧不著了?

  抬頭又瞧冉默風表情,葉寒心知他個性,冉爺向來說一是一,絕不打誑語。好吧好吧!葉寒眼看沒轍,只好放棄地躺回床上。

  只是她真的會放棄?嘿嘿——當然是不!

  葉寒頗有耐性地等到身旁人兒發出均勻呼聲後,這才小心翼翼坐起身來,瞧瞧冉默風睡得正香,葉寒肩膀一聳,動動手指,小手兒一下來到冉默風胯問,順勢掀開衣擺——

  她手臂突然被抓住,還來不及反應,人已經被冉默風翻身壓在身體下了。一雙黑眸緊盯她,火熱鼻息朝她嘴兒臉上拂來,逗出了葉寒一身雞皮疙瘩。

  「冉爺……」葉寒裝出一臉無辜樣,但冉默風卻搖頭,現在才求饒,太遲了。

  他早該明白的,葉寒這娃兒,跟她說規矩、講道理,是行不通的,她腦子裡根本就沒那些東西。她只想弄個一清二楚,好讓她夜裡睡個安穩舒服。

  「既然你這麼迫切想知道,我成全你。」

  冉默風起身,解開早已被葉寒解了一半的袍子,隨後一瞟她。「公平起見,你也要脫。」

  葉寒先是一愣,不過一想也對,上回她自個兒也不是用著同樣理由,逼著翠兒一塊脫衣麼,反正她身子冉爺又不是沒見過——

  下來站在床沿,兩人背轉過身,雙雙將衣服卸下。葉寒好急,三兩下便將衣服脫光火速轉身,雖然房內光線昏暗,但這麼近的距離,仍可教她清楚瞧見冉默風一身結實的肌肉,冉爺的身體多美啊……

  細白的手指愛不釋手地沿著他頸背一直往下滑挲,心醉神迷地將臉貼在他肌肉纍纍的背上。正伸手解開裡褲繫帶的冉默風動作一停,忍不住喘氣,勃發的慾望幾乎要爆破他心臟,他突然想起師父之前教他的靜心大法,坐在冷泉裡運功調息……

  不可能的。冉默風啞然失笑,他現下情況,別說是坐在冷泉裡,就算把他丟到冰天雪地的寒冰洞,一樣也無法扼止他澎湃的慾望。

  他要葉寒,就是今晚,就是此刻。

  轉過身,冉默風揪住葉寒不住輕撫他的手,然後將她摟進懷裡。

  「不要……」她還想摸——葉寒不依地扭著身體,被他這一抱,頓時剝奪了她撫摸他的樂趣。

  「你不是想看?」冉默風在她耳邊低語。

  葉寒大眼倏地一亮,她差點忘了。

  微微退開身體,就著昏暗的光線,葉寒仍可見到一個暗摸摸、真的長成棍子模樣的「怪東西」就立在冉默風腿間。她忍不住眨著眼睛張大嘴巴,突然見到男人寶貝兒的衝擊,對她來說還是太大、太大。

  「您平時都將它收在哪兒啊?」

  冉默風不由地笑了。「平時——它不會這麼舉著。」

  為什麼?葉寒還沒問,冉默風已經自答了。

  「只有與心愛的人兒接觸,它才會一下長大。」

  意思是——葉寒眼裡冒出疑問。

  「我要你。」冉默風打橫將赤裸的葉寒抱上床。

  「那我們現在,是要一起生娃娃嘍?!」與他肉碰肉相貼,不知怎麼搞的,那滋味竟讓葉寒忍不住害羞起來。

  「你不想麼?」他嘴親著她耳朵問。

  「嗯……」葉寒很認真地想了一下。「感覺好玩麼?」

  「試試不就明白。」冉默風望著她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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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1:29: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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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漂亮。」冉默風手指撫過她含羞帶怯的眉眼,再輕輕落至她微啟的唇瓣——想想真不可思議,當時那個穿著破衣,渾身灰抹抹的小叫化,才多久時間,現已搖身一變,成了一朵盛放的花。

  黑瞳凝視著她玉頰如火、嬌羞不勝的模樣!修長的指沿著唇廓畫了一圈後,食指才不意滑進她嘴中。

  葉寒雙眼先是一瞠,不過當感覺冉默風的指在她嘴裡逗著她舌戲玩時,葉寒直覺地知道該怎麼反應。她伸出艷紅的舌,像舔著什麼好吃的東西般吮了起來。

  瞧她表情天真無邪,可唇間動作卻是那麼妖艷惑人,注視她的黑眸微一閃動,冉默風突然將手抽離葉寒小嘴。

  葉寒的表情有些失望,不過當她察覺他接下來的動作,她又忍不住閉上眼低低呻吟了。

  沾著她唾液的手指一路往下滑,下顎、脖頸、胸骨!在她敏感的小胸上多轉了兩圈,淘氣的指才又慢慢下移,成了一線濕滑的路徑……

  「冉爺!」她承受不住地想縮起身子。可冉默風身子,就擠貼在她腿間——葉寒軟涼的小手貼在他胸上欲推,冉默風卻生猛地一貼近,張嘴吻住她。

  他這一個吻,熱烈得近乎掠奪。

  在進入之前,冉默風勉力暫停,涔涔熱汗沿著他額際滑落,落至葉寒白皙前胸,她察覺到地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他溫柔炯亮的黑瞳。

  「小寒兒——可能、會有些痛——」

  一聲提醒後,冉默風挺腰一送——

  「好疼、冉爺……」小手兒輕拍著冉默風手臂,想不到男孩的寶貝兒這麼壞,弄得她這麼疼,一點都不好玩……

  「別動、停——小寒兒,你身子別動!」葉寒睜著婆娑的淚眼委屈地看著他,冉默風親親她。

  「我知道你疼,對不住,但第一次就是免不掉——」

  黑瞳瞬也不瞬地盯著葉寒表情,直到她顫抖的小嘴逸出呻吟,呼吸逐漸變得急促,冉默風才緩慢加重他腰間的律動!小寒兒的身體好甜、好軟……冉默風額貼在葉寒頰側,燙熟的喘息隨著他每一挺腰,間歇地拂進她耳朵,引發她一陣又一陣地顫慄。

  葉寒手指緊緊掐住一旁的被褥,當體內的熱度累積到一個極致,葉寒將頭一仰,冉默風及時將嘴湊近,吻住了她禁不住逸出的快意呻吟。

  「啊……」渾身並發熱汗的葉寒連連喘息,只覺得自己意識像飄進了某個奇幻的神秘地。

  「舒服麼?」他咬住她耳廓低問,葉寒搖著頭,她現在所感覺到的,已經不是舒服兩個字可比擬!

  那是融化,是爆炸,每一處都脹滿酥麻甘甜快感的痙攣……

  待他喘息過終於離開她身子,懷裡的小人兒早已累厥過去,最後一絲意識,就是那一句話——

  「沒想到做個娃娃,會這麼累人……」

  她沒事吧?!

  冉默風伸手在她鼻前一探,確定仍有鼻息,他心頭那塊大石一下搖晃晃地緩下。下床倒了杯水,餵她喝了幾口,冉默風才又回到她身邊。

  體側感覺到他的體溫,大眼勉強地眨眨,神志仍未醒,她便衝著他給了他一抹好甜的笑。

  「冉爺——」

  傻瓜!望著她的黑眸出現一絲笑意,都什麼時候了,還叫他冉爺——

  「該改叫我名字了吧,小寒兒。」大掌抬起,將她散落在額上的劉海拂開。

  葉寒微微地動了下身體,臉頰貼著他肩膀。

  冉默風細撫了她臉龐一陣,隨後展臂將她攬進懷裡。

  他的小寒兒……

  不知怎麼搞的,光想到這五個字,即能讓他心頭,感覺一陣暖。

  冉默風閉上眼睛,滿足地歎了口氣。




  費了十天工夫,冉默風、葉寒所搭的商船,如期來到蘇州城外港口。

  在等候船舶駛進港口之時,船長刻意走出船艙送行,一見葉寒引頸期待的模樣,他忍不住糗她。「這麼討厭搭船?」

  「也不是啦。」葉寒不好意思地摸摸臉頰。「人家第一次離開陸面那麼久,會想念那種踏實在泥地上的感覺麼。」

  船長一瞟左右,沒瞧見冉默風身影。「冉公子呢?」平常葉寒在哪,冉默風就在哪,難得見他沒跟在身旁。

  「冉爺去艙房拿東西,您有事找他麼?」

  「沒有。」一聽冉默風暫時不會出現,船長頓時露齒微笑。船長喜歡葉寒,這事除了當事人自個兒不清楚之外,船工與冉默風,早都已經瞧出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一想到再過不久,她即將與他分開,船長心頭頓時湧上一陣淒然。

  「我會的,您也是,要多保重自己。」葉寒嬌憨地點點頭。

  「還有幾句話,你就把它放心上——將來你若在哪兒受了委屈,只要請人來港口捎上一句話,就說你葉寒在找我,千山萬水,我一定會立刻動身,來到你身邊。」

  葉寒還來不及對船長的傾訴做出反應,她身後已經有人幫她做出響應。

  「承蒙您厚愛。」冉默風走來葉寒身邊,大掌佔有性地環住她腰,不著痕跡地將她帶離船長身邊。「但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

  兩個同樣俊偉的男子相對視,一見葉寒回頭望著冉默風那喜上眉梢的表情,船長因日曬而變得黝黑的面龐,悄悄浮現一抹黯然。

  「那最好——我還有事要作。不打擾你們。」船長說完即走。

  葉寒回頭望著船長寫滿悲傷的背影,忍不住納悶地問:「船大爺他怎麼了?看起來好像很傷心似的。」

  正可謂流水有意、落花無情!雖是情敵,但望著葉寒一臉茫然的表情,冉默風心裡仍不由自主為純情的船老大,暗暗歎了聲息。

  下了船,雇了輛馬車,費了半天時間,兩人終於進了蘇州城。

  蘇州城素來以山水秀麗,園林典雅聞名天下,尤其當地富豪奇多。馬車轆轆一路駛過城中石板大路,只見一落又一落的豪門大宅傍著江河錯置,垂柳飄飄,河中睡蓮開得嬌艷——躲在馬車簾內觀看的眼睛睜得是大又圓,坐一旁的冉默風忍不住擔心,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兩顆眼珠就從她眼裡掉了出來?

  葉寒面望著前方,可手卻朝後輕拍著冉默風。「冉爺的家,該不會就像前頭那些屋房一樣吧?」

  冉默風眉一皺。「什麼冉爺?」

  早在船上冉默風就再三叮嚀,今後在他面前,別再生疏地爺啊爺地叫了,他不愛聽。可是葉寒叫他冉爺習慣,一時要改口,還是不太適應。

  葉寒趕忙回身,拉著他袖央著。「原諒人家麼,人家下回不敢了……風哥。」

  不錯!還知道要道歉。

  冉默風瞧她一眼,隨後將簾子拉開,葉寒指著前方一棟大宅要他看,冉默風點點頭。

  「差不多。」

  葉寒咋舌,雖然先前已經聽他形容冉府無數次,心裡也有會見著豪門宅第的準備,可是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番感覺,像現在,馬車已經在路上駛了近十分,仍不脫宅子圍牆範圍,心頭便忍不住驚。

  她……當真能適應那宅子的生活麼?

  「瞧你一臉白的。」冉默風摸摸她臉頰,然後將她攬進懷裡。「等會兒我們不馬上回去,先到附近找間客棧住下,吃個飽飯睡個好覺換件乾淨衣裳,明兒個午後再出發。」

  葉寒本就是個容易開心的人,一聽見冉默風這麼說,她立刻睜大了一雙眼,纏著要他帶她四處逛逛。

  「拜託麼,人家難得來蘇州……」

  冉默風一臉苦笑,這小傢伙,滿腦袋想著玩。

  「想去哪兒?。」

  葉寒嬌俏地指向前方。「那還用說,當然是市集啦。」

  兩人留宿的客棧,即是蘇州城內最大、最著名的「謫仙樓」,用意是想讓葉寒早些適應豪門富貴的擺設。

  果然不出冉默風所料,葉寒一進「謫仙樓」,一張小嘴兒便哇啊哇啊地嚷個不停,直到店小二領他們進房,她還撲上大床,親身感覺那絲滑被褥滑過身上肌膚的觸感。

  「我的老天爺!這被子好軟、好軟、好軟啊!」只見一個小人兒在四腳大床上滾來滾去,下船時冉默風幫她繫上的髮帶已然鬆脫,瞧著她笑得一臉爛漫,冉默風突覺胸口一窒。

  多希望能擁有她這笑臉永遠永遠。

  「你站在那幹麼?來啊。」回頭一望冉默風沉思的眸,葉寒朝他招招手。沒想到冉默風也真乖,當真依言來到她身邊,就坐在她手指的位置上。

  「你摸摸,真的很軟很滑對不對?」

  她邊說話邊將絲被抓到冉默風手邊,冉默風只瞟了一眼,隨即便伸手幫她整理起頭髮。

  「木梳給我。」

  「喔。」葉寒應聲,隨後從懷裡掏出一柄梳,冉默風攏起她散落的發,一綹一綹地梳著。

  葉寒回復女兒身不過半個多月,穿衣綁發等等瑣事全賴冉默風相助。冉默風先前也沒弄過這些女孩玩意,像梳發,他頂多只能做到幫她用條繩束住。

  「你愛綢布,我待會兒就幫你買塊你喜愛的布料,看能否請托布莊老闆幫你做套衣裳,這樣你明天就可以穿。」

  俗話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豪門出身的冉默風最是明白下人看主子第一眼是瞧哪,他可不想教葉寒受了委屈。

  手指在黑髮上最後一繞,之後繫了個小結,冉默風將擱在一旁的木梳還給葉寒。「走吧。」

  他朝她一勾手,葉寒一點頭,忙不迭從床上跳下。

  出了「謫仙樓」大門,朝前走了五步再拐了彎,便是蘇州城裡最大的市集,裡面什麼都有,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吃的穿的什麼都賣。葉寒才走沒幾步。隨即被一陣吆喝聲給拉去了注意力。

  「來呦!來呦!又香又甜的糖葫蘆——」

  人潮往來瞧不見糖葫蘆小販,可他聲音與他頭上那支插滿艷紅色糖葫蘆竹帚,可大老遠就擄住了葉寒的目光,冉默風回頭一見她發亮的眼,二話不說,隨即走向前向小販買了一枝。

  「吶。」

  葉寒喜孜孜地伸手接下,隨後張嘴咬了一口。噢!她瞇眼露出無限滿足的陶醉表情。

  「好吃麼?」冉默風看著她表情問。

  「太棒了!」葉寒用力地點點頭。「我之前就一直很想試試糖葫蘆的滋味,它果然跟我想像中一樣好吃,嗯?!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他低頭望著她遞來的糖葫蘆,坦白說,他不愛吃甜,但在她那麼渴望分享的目光中,冉默風仍舊張嘴咬了一口。

  唔……好甜。冉默風眉頭微微一皺。

  「很好吃對吧!」話說完注意力馬上轉回她手上的糖食去。

  瞧她吃得多專心,天塌下來或許都不曉得!冉默風拿她沒轍地搖了搖頭,隨後牽起她手,繼續往前走。

  他,很享受著全心被她依賴的感覺。

  找了家與冉府素無往來的布莊,在裡頭挑了塊白底帶藍的綢布,冉默風付好了帳,還跟店家約好明天一早,請他們直接把裁好的衣裳送至「謫仙樓」。

  冉默風在前頭忙,在布裝裡隨意逛著的葉寒自也沒閒著。她早吃完了糖葫蘆,這會兒正好奇地蹲在店裡女繡工身邊,瞧她手起手落,不知在忙什麼東西。

  葉寒指著她手裡的布料問:「這位漂亮的姐姐,可不可以麻煩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麼?」

  女繡工明顯一愣。「繡花啊什麼,難不成你之前沒做過?」

  葉寒尷尬地笑了一下。「很多原因,所以我之前沒機緣碰觸——不過我看你繡這圖,感覺還真美呢!」

  看在葉寒喚她漂亮姐姐、又誇她圖繡得美的分上,女繡工不跟她多計較,插好針梭。女繡工拿起一旁的繡樣,跟葉寒仔仔細細的介紹了起來。

  「這圖有大有小,我剛繡那幅鴛鴦戲水,是打算用來繡荷包的——你該曉得荷包是什麼吧?」

  這她當然知道,裝銀子的包包麼!葉寒趕忙點頭。

  「那好,繡起來大概會成這樣——」

  兩顆小頭湊在一塊嘰嘰咕咕,連冉默風來了也沒發現。

  「走了,小寒兒。」

  聽見他催促,葉寒連忙與女繡工揮手道別,只是走沒兩步,她突然叫了聲停。「等等。」

  什麼事情?

  冉默風回頭,只見葉寒一溜煙鑽進繡坊,不久見她從裡頭跑了出來,手裡還攬了一個油布包。

  「你買了什麼?」冉默風問道。

  葉寒只是搖著頭,甜笑地對他說了一句:「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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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1:30:0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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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騰了好半天,終於到見真章的時刻。

  坐在抬往冉府的轎子裡,頭插琉璃玉簪、身穿水色羅衣的葉寒不住做著深呼吸。礙於禮俗,葉寒與冉默風兩人不能同坐一轎,然後她頭上這堆東西,又是珠啊玉的,搞得她一個頭兩個重,在裡頭悶了許久還不見轎停下,葉寒開始覺得有些煩了。

  「少爺,您回來了!」

  沒預警地響起一聲驚呼,轎裡的葉寒忙不迭掀開窗簾偷看,只見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衝到另一頂轎前,又是哭又是笑地看著出轎站定的冉默風。

  「好久不見,方管事。」冉默風安撫地拍拍老管事肩膀,隨後轉身拂開轎簾攙扶葉寒出來。一站定,葉寒衝著老管事微笑,但一與她四目相對,老管事突然驚愕地連退三步。

  「菱菱菱……菱兒姑娘!」

  什麼?!葉寒轉頭朝冉默風看了一眼,後者臉上浮現一抹懊惱。

  糟糕!他竟然忘了這件事。

  「她她她——」老管事手指向葉寒。

  冉默風大掌一伸將它按下,正色道:「方管事你看清楚,她不是菱兒,她名叫葉寒,是我未過門妻子。」

  她不是菱兒姑娘?!方管事睜大老眼仔細打量葉寒,越看越能發現兩人的相異處,葉寒眉眼神韻開朗活潑,但丘菱兒則是寡笑莊重——沒錯,眼前姑娘的確不是菱兒……

  「誰是菱兒姑娘?」葉寒在一旁輕聲問,可冉默風卻回頭看了她一眼,要她暫時別說話。

  「回頭再跟你解釋。」

  「真是對不起,是我失態,還望葉姑娘別跟老頭兒計較……」一確定葉寒不是死去多年的丘菱兒,方管事心魂稍定。他陪笑著領著雨人走進主屋下——綠竹居,一邊細訴冉默風離家這段時間宅子裡的改變。

  冉默風截斷話尾,突然問道:「老夫人呢?」

  「老夫人前兒個染了風寒,人現待在泮宮休息。少爺要我請老夫人過來麼?」泮宮,顧名思義,就是半璧臨水築蓋的大宅。

  冉默風搖搖手。「我們自己過去。」

  雖然冉默風這麼交代,但他倆前腳一走,老管事仍舊差人趕至泮宮通報——少爺帶著未過門的妻子回來,這等大事,怎可拖延!

  從主宅到泮宮,中間以一道長長的曲橋相連。方才進門葉寒坐在轎內,無以細瞧冉府外觀,這會兒親身一走,她忍不住大呼可怕。「好在有你帶著,要是讓我自個兒走,大概三天三夜也沒法找著出口……」

  「沒你想得複雜,冉府就四座宅院,泮宮、松苑、綠竹居、霞坊。我娘愛靜,屋邊半璧是湖的泮宮歸她,松苑歸我,剛才我們倆待的地方就是綠竹居,它是主屋。至於霞坊,它是繡工紡娘們工作的地方,四宅院各有出口,今天你第一次進門,我才刻意帶你從綠竹居來。」

  「原來如此。」葉寒一邊聽著,一邊分神把玩植在湖畔的垂柳。走著走著,她突然抬起頭問了一句:「那我呢?我以後住哪?」

  聞言,走在前頭領路的冉默風突然站定,葉寒一時不察,登時撞了滿懷。

  冉默風手端起她顎審視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什麼真的假的?!葉寒一臉問號。

  「你是我的妻,今後當然要跟我一塊住松苑。」

  冉默風說得篤定,葉寒心頭倒沒那麼大把握,光一頭珠翠已將她攪得七葷八素,葉寒完全不敢想像,這豪門宅子裡還有多少她適應不來的事。

  「關於成親那事,我說過這事不急、不急不急的——」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要做的事,向來沒人能阻止。一邊說話,冉默風邊曖昧撫摸葉寒臉頰。

  望著他意有所指的黑眸,葉寒雙頰一下刷紅,她記起先前一次求饒,是在床上,她一邊吟著不行了不行了,風哥仍舊要個不停——當真沒人能阻止得了!

  「你你你!先前在山崖那兒說過以後再說的。」

  沒蠟,他的確這麼說過,而他也認為,「現在」已經到了他當時說的以後。

  兩人方越過曲橋,原本靜謐的泮宮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是少爺!真的是少爺!」

  幾個人這麼一喊,長工啊小婢的,一個一個都放下手邊工作,跑出來迎接冉默風。

  「歡迎少爺。」

  冉老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走出泮宮,冉默風一見,便拉著葉寒快步走來老夫人面前。

  「風兒。」老夫人一瞟見他兩人手挽著手,原本微笑的表情突然凝住。這丫頭是誰?

  「娘,我跟您介紹,她名叫葉寒,是我幫自己挑選的妻子。」

  「老夫人您好。」葉寒照著冉默風先前的指示,對著老夫人恭謹地行了個禮。老夫人何等見識,一聽葉寒說話立即知道她絕對不是什麼名門之後、大家閨秀。

  「進裡頭再說。」說完老夫人隨即一拂袖轉身,當場給了葉寒一個下馬威。

  瞧見娘親失禮的反應,原本微笑的冉默風眉頭不禁蹙起。

  可葉寒卻渾然不覺,她本來就對這種事少根筋,老夫人臉色難看,她只當她是染了風寒,身體微恙之故。她扯扯冉默風衣袖,要他附耳過來。「風哥,沒想到老夫人這麼年輕!」

  這傻丫頭——冉默風一聽,頓時忍俊不禁。

  老夫人回頭一瞟瞧見兒子與葉寒兩人有說有笑,心頭頓時氣惱。「你們倆在那咬什麼耳朵?有話何不大大方方說。」

  葉寒性格本就直,老夫人叫她說,她也真說了。

  「我是在跟風哥說,老夫人您真年輕。我剛聽大家喊老夫人老夫人,還以為您年紀很大呢!可一見您,感覺您不過大風哥他幾歲,那個老字……」葉寒搖搖手。「一點都不適合您!」

  女人家,誰不愛聽人誇年輕?!葉寒這麼一說,瞧她表情又這麼真誠,忽然間教老夫人不知該怎麼反應。

  「咳。」老夫人掩嘴一咳,遮掉了忍不住浮上嘴邊的笑意。

  冉默風一見娘親表情,突然對葉寒的直率多了那麼一點信心。

  「葉姑娘哪裡人?家裡是做什麼的?」老夫人又問。

  冉默風看了葉寒一眼,忙搶著回臉台:「葉寒是臨安人,父母雙亡,我認識她的一時候,她剛好流落街頭。」

  這話教老夫人皺起眉頭。他們冉家雖然不是什麼權貴之府,但歷經四代發展,現今也是蘇州城中赫赫有名的名門之家,要她接受一個流浪孤女當媳婦!哼!辦不到!

  老夫人手一擺,像拂開蒼蠅般的動作,隨後便將目光調向兒子身上。

  「你回來得剛好,前些日子你姨母帶了幾幅畫像來,都是些家風頗佳、容貌且美的大家閨秀。小蘭。」老夫人轉頭,方才葉寒瞥見的白裳女子隨即往前一站。「進去把畫像給我拿過來。」

  「是。」

  「不必。」冉默風阻止,他拉起葉寒的手,堅定地往他身側一攬。「我只要葉寒。」他看著他娘說道。「您再問我十次、百次,我答案仍舊一樣。」

  「你!」老夫人頓時拍桌而起。

  「老夫人息怒!」婢女小蘭趕忙前來攙住老夫人。「您身上風寒未癒,可氣不得的啊!」

  「什麼氣不得!」老夫人手指著兒子與葉寒,尤其是葉寒。「人家根本沒把我這個老婆子放眼裡!」她一跺腳,一副身體承受不了的模樣。

  葉寒一見,頓時心生愧疚,她連忙扯扯冉默風衣袖,朝他搖了搖頭。「對啦風哥,老夫人身體要緊!」

  「我不需要你關心!」一聽葉寒幫自個兒說話,老夫人更氣。「我不管,只要你冉默風還是我兒子一天,我就不准你娶她進門。」

  「既然娘您執意這麼做,那我也無話可說。」冉默風頭一點,拉著葉寒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你要去哪?!」

  冉默風背對著母親,一臉淡然地說道:「既然此地不能容我跟葉寒,那我當然只有離開。」

  「你!」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卻不能奈他何。冉默風個性自小就是這樣,他想做的事,沒人可以阻止。當初上山學武藝也是,不管家裡人用什麼方法阻止,甚至幫他娶了媳婦進門,也一樣沒法打消他離家的決定。

  她好不容易才盼他回到家門,自然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又讓他離開。

  「老夫人!」婢女小蘭喚了老夫人一聲。隨後在她耳邊說了些話。側耳傾聽的老夫人眼睛突然一亮。

  真是個好主意!

  「你要收葉姑娘進房,也不是不行。」老夫人突然說道。冉默風轉身,連著他身旁的葉寒。

  「你剛才說葉姑娘是個無家孤女,可是我們冉府規矩那麼多,我怎知道她能否勝任?」

  冉默風正想答話,老夫人卻伸手阻擋。「一個月,我留她在泮宮當婢女,只要她能夠做得教我滿意,一個月後的今天,我就准了你們兩個人的婚事。」

  「免談。」

  「沒問題。」

  葉寒與冉默風同時回答,話一出口,冉默風即刻轉頭看她。

  「小寒兒——」她知道她答應了什麼麼?笨蛋也聽得出他娘言下之意,她之所以開這條件,是想折騰她啊!

  「我不想讓你們倆為了我吵架麼!」葉寒自小就沒娘,對有爹娘的人可是羨慕得緊。況且當小婢——這本來就是葉寒的打算,只是對像換了人而已。

  冉默風一瞧葉寒表情,一下解了她心意。「我不想讓你受委屈!」這小傢伙只顧著不傷別人心,那她自己呢?誰幫她照顧?!

  「不會的。」葉寒拍拍自己胸脯,她對自己的韌性有信心。當乞兒時什麼苦沒嘗過,她就不信她撐不過這一個月考驗。

  「你答應最好,我們先說了,這一個月,我可不准你們兩個私下見面。」

  聽見這話,兩人表情頓時一愕,尤其是冉默風,一甩袖便又要走人。可老夫人一句話,便將葉寒的腿定在原地。

  「才一個月時間就受不了,原來葉姑娘進我們冉家的決心,就這麼一丁點?!」

  葉寒背對著老夫人深吸了口氣,而後毅然決然轉身。

  「一切就照老夫人的意思。」在冉默風不認同的目光中,她昂然接受老夫人的挑戰。

  老夫人對此結論,感到相當滿意。




  自從葉寒點頭答應那一刻起,她就成為泮宮資格最淺、卑微的小婢。老夫人將她交給她的貼身婢女小蘭發落——老夫人心想,依她跟小蘭的默契。小蘭應該知道用什麼方法好生「伺候」葉寒的。

  「小蘭,你就儘管放手做。」最好能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隔天就叫不敢地逃出府去!

  老夫人投予小蘭意有所指的一瞟,隨即進房休息。

  小蘭轉身,一雙眼便朝葉寒身上打量了起來。「瞧你這身衣服!我可從沒見過婢女穿得這麼好的!」

  葉寒眼睛眨眨,試著揣測小蘭的意思。「可是我的衣裳還在外頭——」

  「放心。」小蘭朝葉寒微微一笑,那笑容之冷,令葉寒一見,便渾身寒毛直豎。「我來幫你打點。」

  她帶葉寒來到僕傭所住的矮屋,隨意指了問房,塞了套粗布衣裳要她快換。小蘭以為葉寒之所以巴上冉默風,是貪求冉府的榮華富貴,她心想這種人只消給她幾天苦頭吃吃,她定會知難而退——怎知道,換上粗布衣裳的葉寒,臉上表情竟比穿著華服時更加自在開心?!

  大出意料的小蘭,一臉不快。

  於是小蘭帶葉寒進府中存放醃菜的房子,指使葉寒去挑水。其實她的吩咐根本是多此一舉,眼前這些缸是先前裝醃菜的醬缸,擺在這沒用也不需要水,可是小蘭太氣,她因為葉寒臉上那抹自得感到憤恨,非要找個粗活兒將葉寒折騰得哇哇叫不可!

  「這五個缸子都要裝水,裝滿了再到廚房找我,記得,我會算時間的。」

  「噯,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井在——」葉寒話還沒說完,小蘭早已走得不見人影,擺明就是要葉寒自己想辦法找。

  「她這麼討厭我啊?!」葉寒聳聳肩,拎起水桶開始沿著小徑亂走,沒想到最後還真被她找著井水。只是打好水欲提回醃房時,她才發現她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

  她剛才究竟是打哪走來?

  與冉默風在一起後,葉寒的乞兒性格只隱未失,眼見前有困難,旁邊又找不著人問,於是她便走進花園裡揀了塊尖石,將石頭往頭上一丟,看尖頭對誰她就往哪邊走。

  這是先前她爺教她的選擇「秘招」,反正她任選一條也不一定會走對,乾脆就把這問題丟給老天爺。

  「喀噠」一聲石頭落下,葉寒揀起石頭做了個記號,回頭水一拎便邁大步離開,嘴裡還自得地哼著曲兒,臉上全無一點受委屈的模樣。

  離她不遠有棵大樹,樹上立了個人,自她被帶到醃房,人影便一直沉默尾隨,一直到見著她方才丟石指路的動作,上頭人兒臉上,才隱約一抹笑意。

  冉默風心想,是他多慮了,葉寒比他想像中堅強,她應付得來的。

  當天夜裡,待泮宮所有人都睡下之後,一抹灰藍身影才翩然落至葉寒房前,輕輕一推房門,發現葉寒不愛鎖門的習慣仍舊,門外人影不禁微微一歎。

  不過也好在她有這習慣——

  進了房,但可沒像葉寒那麼糊塗,確實地將門鎖閂上,這才悄步走來葉寒床邊。經過船上十天同床共眠,葉寒早已習慣睡床。大概真是累了,只見她手環著棉被睡得好香,就連他手撫摸她頰都未能驚醒她。

  他來這不是想吵醒她,他掛心的是另一件事。

  一個下午,冉默風一直躲在高處觀看一切,尤其是婢女小蘭越來越惡劣的行徑。眼看沒法用勞苦工作嚇退葉寒,小蘭開始使起壞心眼,甚至還趁葉寒忙著做事,故意伸腳偷絆葉寒,害她摔倒。

  當時見葉寒走路一跛一跛,冉默風便知她腳一定受了傷,現下一看,果真如他所料——葉寒左腿膝上起了塊拳頭大小的瘀青。見此情狀,冉默風頓時重吐了口氣。

  「風哥?」

  冉默風的鼻息聲傳進葉寒耳朵,想不到竟將她吵醒。冉默風見她起身,忍不住將她緊擁在懷中。

  「我們走吧!」冉默風貼在葉寒耳畔低喃,想起自己是造成她受苦的始作俑者,他便覺得內疚不已。

  「怎麼突然這麼說?」葉寒聽出冉默風口氣不對,忙從他懷裡離開,瞧見他眉頭緊蹙,一臉不快,她忍不住伸手輕揉他額頭。

  她手不碰還好,一接觸,冉默風頓時察覺到不對勁。

  「讓我看你手!」

  他這麼一說,葉寒才突地想起自己手上有傷口。她夜裡被喚去幫廚娘洗碗,結果不小心摔破了只碟,小蘭不然她掃,硬要她一塊一塊揀,一不小心。手就劃破了一道口子。

  糟糕!葉寒小心地覷著冉默風表情,房裡沒點蠟燭看不太清楚,但從他變得急促的鼻息,可以感覺他正在生氣。

  「我去找小蘭好好談談。」話說完冉默風便想起身,卻被她拉住了。

  「不行的啦!我們答應過老夫人,這一個月不見面的——」

  「但我不能容許她這麼欺負你!」冉默風氣得全身發抖,可是他握著葉寒的手,卻是那麼輕。

  葉寒看著冉默風露出了抹笑,突然將自己臉偎向他懷中。「難得有機會見你,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生氣上頭……」

  冉默風沉沉地喘了口氣。他何嘗不也這麼想,但瞧她身子,不過半天,就多了兩個口子——

  「風哥,我這麼說,請你不要生氣,但我真的覺得,小蘭對我的那些,其實是我應得的。」

  「說這什麼——」冉默風話未說完便被葉寒搗住嘴巴。

  「你聽我說麼——」

  黑眸注視葉寒,最後終於老大不情願地點點頭。

  葉寒笑著將手移開。「雖說小蘭把我呼喝來吆喝去弄得我很累,可是才一個下午時間,我就已經把整個泮宮摸熟,照這情形看,不出三天我一定把整座宅子走遍。」

  「那種事時日一久你自然會懂。」

  「但我快一點啊,而且,我希望讓她們心服口服。」葉寒也有她的驕傲,總是躲在冉默風背後受他庇護,這種事她並不愛。

  兩人四目相視半晌,冉默風再次歎氣。「一個月,現下才過一天,我實在很擔心還沒到約定日期,你就已經被她們給累壞……」

  「擔心我,你就要常常來見我啊。」葉寒仰起小臉,輕輕用鼻尖磨蹭冉默風下巴。「給我勇氣跟鼓勵……」她呢喃道。

  冉默風垂眸注視她的黑眸,不自覺染上一抹情慾。

  但他抑住了。葉寒今兒個多累他又不是不清楚,他可不想害她明早兩腿酸軟,不小心又在身上跌了幾個口子。

  而這床!還真是有夠不舒服。冉默風本想陪葉寒睡會兒,但傭人床不過一個人身體大,再擠上他,只怕會壓垮了。

  倒不如帶她到松苑,明兒個趁早再送她回來——冉默風即刻動身,抱著她躍上屋頂,不過半晌即來到他獨睡的廂房,沒驚動任何人。

  與她同床共枕十多天,枕邊突然少了一個人,令他好不適應。

  撥開葉寒散落在頰邊的長髮,冉默風將她摟進懷裡,輕聲細語:「陪我躺一會兒,一、兩個時辰,我會在小蘭她們發現你不在之前,送你回去。」

  「嗯。」

  聽他這麼保證,葉寒便安心了,在他臂彎裡挪了個舒服的位置,她極信任地合眼睡下。

  風哥的懷抱好溫暖……沒受傷的小手揪著冉默風衣領,彷彿也捨不得離開他似的。

  冉默風一直看著、望著,直到窗外天空泛出魚肚白,他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送她回她房裡。

  少了葉寒在懷裡,獨自回松苑的冉默風感覺自己就像吃著忘了摻鹽巴的菜,滿心不是茲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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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1:30: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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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幾天相處,除了小蘭依舊不友善,冉府傭僕,倒是好些人開始會對葉寒露出笑臉。

  尤其是灶房廚娘。廚娘年約四十,已出嫁的女兒年紀就跟葉寒差不多大,看著葉寒天真無邪的笑臉,她感覺就像看見自個兒女兒一樣,越來越覺得親切。

  在廚娘細心提點下,葉寒在泮宮的生活也越見愜意,本以為與老夫人的一月之約會平安順利地過去,怎知廚娘一次閒聊,卻令葉寒想起一件她一直忘了細問的事情。

  「自菱兒姑娘走後,我們冉家少夫人位子就一直空著,本以為少爺他對菱兒姑娘沒什麼感情,不過一見你容貌,我發現我們家少爺,原來對菱兒姑娘一直念念不忘。」

  幫忙揉著麵團的小手突然停下,葉寒抬頭問道:「誰是菱兒姑娘?」

  廚娘一愣。「你先前沒聽少爺提過?」

  「提過幾次,但一直沒機會說清楚。」葉寒大眼裡冒著疑問。「她到底是誰?」

  都怪她這一張嘴!廚娘心想,沒想到少爺還沒跟她提過。「呃——我爐子上還燉著東西,我先去看——」

  「別想乘機偷溜!」葉寒不肯放過這機會,小腳一踏,人便擋在廚娘面前。「快把話說清楚,誰是菱兒姑娘?還有,她跟我有什麼關係?」

  「噯噯別擋著我,我是真的在忙——」

  廚娘跟葉寒你躲我追的繞了半圈,廚娘索性豁出去,全都說了。

  葉寒這才明白,方管事為何當初一見她便嚇得渾身打顫!還有,風哥為什麼一直沒跟她提,他先前已經有了個妻子,名叫菱兒?

  一想到冉默風懷裡曾抱了其它女人,葉寒一整天心情都不痛快!

  當天晚上冉默風來找葉寒,卻吃了閉門羹——從不鎖門的葉寒竟將房門鎖上!

  「小寒兒,醒著麼。」冉默風在門口低喚,房裡人兒當然醒著,一聽見他聲音,葉寒又是咬嘴又是抓頭的,鬧了好半晌才勉強踱去將門打開。

  「你怎麼了,眼眶這麼紅?」冉默風瞧著葉寒小臉低問。

  她吸了吸鼻子,一臉怨怒。「聽說,我跟菱兒姑娘長得挺像的。」就是這點最教她傷心,話才剛說完,兩顆豆大淚珠驀地從葉寒眼中淌落,她十足負氣地用手背抹淚,不讓冉默風碰。

  「傻寒兒,我就知道你知曉這件事,心裡一定會不高興。」

  「我當然會不高興啊!」葉寒哽咽說:「我怎麼樣也沒想到,原來你喜歡我的原因,是因為我長得像你第一任妻。」

  「胡說!」冉默風拉著葉寒要她聽仔細。「菱兒是菱兒,你是你,我喜歡誰,這點我從來沒有弄錯過。」

  「那為什麼那麼剛巧,我就剛好長得像菱兒姑娘?」

  「我承認一開始吸引我注意你的地方,是因為你跟菱兒的相似!」這話一出口,葉寒頓時哭得像下雨一樣,冉默風趕忙將她摟進懷裡,連聲呵疼著;「聽我說完、聽我說完——」

  「你還要說什麼,你剛的話不是已經說得很明白——」

  冉默風截斷她話尾,硬是要她把話聽進耳朵裡。「因為你那時仍是阿寒!」

  「阿寒」這名兒一進葉寒耳朵,她表情頓時一呆。

  冉默風看著她說道:「給我點時間,聽我細訴,好麼?」

  花了近十分鐘,冉默風將菱兒與他的淵源一一吐露,葉寒表情從委屈慢慢地改變,到最後忍不住破涕為笑。

  知道自己自始至終都是冉默風心中的唯一,葉寒一顆心,才悠悠晃晃地走了下來。她相信他,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是說一不二的。

  「我再說一次,我只要你一個,記清楚了。」

  葉寒點點頭,好親愛好親愛地將臉埋進冉默風懷中。說來,也真得感謝菱兒姑娘,若不是她,風哥當初也不會出手救她,更別提日後能有機會與他相戀……

  「這樣就會笑了!」冉默風糗著,葉寒看著他扮了個鬼臉,一副「你奈我何」的淘氣樣。冉默風笑著將她打橫抱起,縱身一個飛躍,又抱葉寒從屋頂上奔回松苑。

  耳邊迴盪的,是夜風拂遇臉邊的呼吸聲,跟冉默風意有所指的喃喃低語:「瞧你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想必是近日太少時間跟你接近,你忘了某些事——」

  頭縮在他懷裡的葉寒,臉頰不由自主染上艷麗的紅。

  雙腳踏地,轉過身以背推開大門。冉默風輕手地將葉寒身子放倒在綿軟的四柱大床上,隨後扯松卷在兩側的紗帳,手伸向她衣襟。

  「風哥……」葉寒喚他,並非是想阻止。雖然這些天夜裡兩人天天同床,可記掛她一早的體力消磨,冉默風總滿足於親吻與擁抱——十來天沒做,今日突然開動,她有些擔心,風哥愛她的動作會太猛、太久——

  單瞧冉默風外表,總給人一種淡漠寡慾的印象,可實際經歷了葉寒才知道,他啊,可是只罩著羊皮的大野狼,內心可是火熱得緊!

  兩人早心意相通,她眼一眨,他便能讀出她心思。冉默風湊身吻吻她頭髮。「你放心,我保證待會兒一定會『適可而止』,不會累得你明天下不了床……」

  討厭!心裡知道就好還要說出口——葉寒嬌羞地輕槌他胸膛。

  「風哥……」葉寒媚眼如絲般地朝冉默風伸出手,紅艷的小嘴吐露令冉默風無能拒絕的邀請。「我要你——」

  睇視她的黑眸驀地變得深濃,他朝她傾下身……

  隔天一早,冉默風差人喚廚娘進松苑,跟她吩咐了些事。廚娘一聽,立刻點頭回泮宮打點一切。




  風哥最討厭啦!昨兒個明明答應說會適可而止的——

  一夜歡愛隔天,葉寒總會累得兩眼昏花四肢倦怠,但今天可不比從前,她可以在床上賴個半天才施施然下床。她現在只是泮宮的卑微小婢,每天都得忙東忙西,有時一天還找不到一時半刻休息——

  噢!她四肢無力……

  方掃完泮宮內庭,廚娘突然從外頭走進。「葉寒。」

  葉寒轉身,廚娘朝她招招手,於是她便放下掃帚來到廚娘跟前。「什麼事?」

  「鑰匙拿著。」廚娘交給葉寒一串鑰匙,吩咐她進庫房點拾東西。

  葉寒一聽忍不住皺眉,點拾庫存這事前兩天她們倆不是才剛去做過,怎麼又……

  「少爺要我找機會讓你多休息。」廚娘在葉寒耳邊低聲說,隨後突然又扯開了嗓門嚴聲吩咐:「給我點仔細些,要是數目有個不對我定找你負責。」

  說罷廚娘朝葉寒眨眨眼,葉寒應了聲「是」,隨後轉頭,只見內庭一端站著面無表情的小蘭,兩人視線一對,小蘭便舉步離開。

  太好了!

  在冉默風的幫助下,葉寒難得偷得半日閒,她人沒進庫房點量,卻悄悄地拎了她先前在城裡布莊買的小玩意,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

  她之前看繡娘縫製荷包繡樣,心裡突然起了個主意——她也要縫一個送風哥。葉寒手一拿到針線,便明白要練出繡娘的手藝,絕對不只三五載,所以她跟繡娘商量了個折衷法兒,她買塊漂亮的布,依著繡娘給她的樣兒,親手縫它一個。

  第一次縫細針她便在手上戳了五個洞,次次見血也更激發葉寒征服的慾望,經幾天練習,現今葉寒已經縫好了半隻荷包,瞧它模樣!嘿,她自認手工只差了繡娘那麼一點點。

  她可滿意的咧!

  縫縫縫,她好認真好認真地縫縫縫——葉寒坐在角落虛又完成了大概三分之二,這才撻著肩膀起來動了下身體。頭方一抬,赫然發現一道黑影掠過屋脊,正往泮宮主房方向奔去。

  不對勁!葉寒心生警覺,也顧不得身上疲累,她三步並成兩步,便朝黑影消失方向奔去。

  正蒙著頭臉在冉府亂竄的,正是銅城派掌門伍晉。伍晉自臨安城外小鎮追丟了冉默風與葉寒,他開始動用門派所有人力,搜尋臨近城市所有姓冉的人家!伍晉從冉默風說話語氣與氣度,判斷他應是名門之後……果不其然,查探腳步一到蘇州,便發現城中有個布商豪門,正是姓冉。

  前些天逮著機會,伍晉確認冉家少爺便是他先前見過的年輕俠客,只是冉宅過大,他幾經查訪卻無從得知集靈劍藏匿何處,伍晉前思後想,決定前往冉府帶走冉默風心愛之人,再次以物易物,交換冉默風的集靈寶劍。

  可在宅裡繞了一圈,伍晉卻沒發現他先前曾擄過的女娃娃小廝!難不成當初已被他一掌打死?!伍晉心想既然來了,就定要得個結果回去,這一陣子江湖上已有流言,傳說四劍已經有幾把不在天山雪洞中——伍晉擔心自己一時遲疑,便遭人捷足先登,嗆走了冉默風手裡的集靈劍。

  伍晉來到泮宮,目標鎖定冉老夫人——沒了那個娃兒小廝便用老母性命來換,他相信冉默風絕對不會拒絕他的。

  「葉寒那丫頭還在府裡?」

  伍晉守在泮宮主屋外頭,聽見房間傳來老夫人聲音,他回頭確認四周無人,便悄悄竄進主屋,準備擒人。

  「是啊!老夫人,小蘭真的非常努力,但是好奇怪,不論我吩咐她多粗重的工作,她就是有辦法完成!」

  「這該如何是好……」老夫人方才說完,房裡突然多了一道身影!老夫人與婢女小蘭慌到連反應都忘了。直到蒙臉男子一把將老夫人揪住往外拉,小蘭這才半滾半爬地追在後頭大叫。

  「快來人吶!有刺客——」

  率先衝進房裡的不是長工也不是護衛,而是手裡緊攬著竹帚的葉寒。先前她曾被伍晉擄走,便記下了他掛在腰間作為門派印信的銅徽!壞人!葉寒相準了伍晉的頭用力一揮,伍晉連忙側身閃避,就這麼一下,老夫人剛好逮著空隙脫離魔掌。

  這個臭丫頭!。伍晉沒認出葉寒,只以為她是冉府小廝,送了個掌風便將葉寒出推向桌邊。他目標是老夫人,正待伸手欲揪老夫人,葉寒卻突然從懷裡取出細針,奮不顧身朝伍晉手上一刺。

  「啊!」伍晉不意被刺中,痛得失聲大叫。

  「老夫人快走!進去快把門閂上。」葉寒急急將老夫人往房間裡推,老夫人照著葉寒話做的同時,一雙眼也驚訝地看著她。怎麼也沒料到,率先搶來救她的人,竟是她一直深切鄙視、恨不得驅之而後快的葉寒!

  「真是個忠心護主的好傭人——」露出黑布外頭的眼睛射出冷光,伍晉陰狠地瞧著葉寒,嘴裡嘶聲說道:「好,既然你願意捨身救主,我就依了你心願!」

  伍晉催足功力,伸手便朝葉寒送出一掌,葉寒實時抓來一把凳子擋在胸前,但其徑道仍使她朝後飛摔,她手裡的凳子也同時裂成了四塊。

  葉寒登時暈了過去。

  老夫人一見葉寒倒地不起,再也顧不得自己安危,急忙跑去攙起她身子,焦急地輕拍葉寒臉蛋。「天吶!你可不能有事……」老夫人喃喃低語。

  不宜久留!

  伍晉一個箭步再度抓住老夫人,還未掙扎老夫人已經被點了穴道,只是方一轉身,伍晉突然發現自個脖子旁多了個冰涼物體,定住身微側臉,發現竟是冉默風。

  「放下我娘。」

  他何時來的?伍晉猛吞了口唾液,他竟毫無知覺!

  冉默風伸手摘下伍晉臉上黑布,兩人正眼相對,他一不認出來者何人。

  「我知你要的是我手上這把集靈劍,我會給你。」

  怎麼可能?!集靈劍是所有學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寶貝,怎麼可能有人不需要它?

  「我給過你一次,我就會再給你第二次,拿去吧,我已經不需要它了。」冉默風收劍入鞘,隨後將劍遞到伍晉面前。

  伍晉面帶遲疑地看著他的動作。半晌,他才鬆開老夫人手臂,一把搶走冉默風手中的寶劍。

  隨後伍晉一個縱身,人與集靈劍,一下從冉默風眼前消失。但他眸子裡,完全沒有一絲對劍的眷戀不捨,他只急著要救娘,與他心愛的小寒兒。

  「為什麼?」葉寒醒來後知道他把劍給了那壞人,忍不住追問。

  冉默風先檢查確定葉寒已經喝光廚娘熬來的湯藥,這才慢條斯理地答她!

  「回蘇州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集靈劍名稱的那個靈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葉寒眉頭一皺。「那劍名跟你送人家劍有關麼?」

  「你到底要不要聽?」冉默風瞪她。

  葉寒呵呵笑了兩聲,捂著嘴點了點頭。

  「所謂靈,即為魂,講更白一點就是人心裡的七情六慾,我想到這時突然想起師父的教誨,他要我摒除七情六慾,一生為劍而活,所以我上天山尋找寶劍,來證實我的武學造詣已到達頂峰。想來也好笑,集靈劍實為一把心之劍,而我這個持有者,卻為了得到它,拋棄了我的心。」

  「不對不對,你怎麼會是個沒有心的人!」葉寒連連搖頭。在她眼中,他一直是個溫柔細心的人啊!

  「我是,在遇上你之前我的確是,我的眼中只有我自己。菱兒、我娘、冉府,甚至當時仍是阿寒的你,我都沒放在眼裡。」

  他這麼說一說葉寒回想起來了,他們倆第一次遇見,冉默風的確冷得像塊冰。

  「我大概知道你想說些什麼,可是我還是覺得集靈劍很珍貴,我聽那個壞人說,要拿那把劍,要走很遠很遠的路、要爬很高很高的山,很不容易的——」

  瞧葉寒擠眉弄眼依依不捨的模樣,冉默風忍不住笑了。

  「那些都不重要。」他將頭湊在葉寒臉前,親愛地蹭蹭她鼻尖。「走了一圈我才發現,人生最重要的只有一點,就是把自己的心,好好地留在身邊……」




  半月後——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在方管事宏亮的宣告聲中,身穿艷紅霞帔、頭戴珠玉鳳冠的葉寒,被一群婢女簇擁著走進新房,屁股剛坐在床上,葉寒便伸手想要摘下頭上幾斤重的頭冠,小蘭一見,急忙出聲阻止。

  「不能摘。」

  「可是很重啊!」頭罩在紅緞布裡的葉寒悶聲抗議。

  「重也得忍耐!」小蘭「帕啪」兩聲將葉寒雙手握在手心,硬是按住不讓她手伸起。「你可不想在大喜之日頭一天,就落了一個不吉利的兆頭。」

  自半月前葉寒挺身救了老夫人,小蘭便不再排擠葉寒,不再當她是貪圖榮華富貴的虛榮女子,願意對葉寒拿出誠心,開始以少主母身份待她。

  而葉寒這邊,也因為小蘭的真誠,一下多了好幾個可以跟她們討論姑娘私事的夥伴,尤其在梳裝打扮、刺繡堂規這幾方面。自小跟在老夫人身邊的小蘭可幫了葉寒許多忙,讓她在極短時間內,學到了該怎麼以冉府少夫人身份與下人應對。

  不過話說回來,她什麼都可以習慣,就頭上戴著滿頭珠翠這事,她就是沒法子適應,尤其這會兒她頭上,還頂了五斤重的鳳冠,真是快壓死人了!

  「到底還要我等多久——」葉寒哀叫著,臉被掩在紅布底下的她猛吹大氣。

  「沒那麼快,我剛才瞧外頭來了好多客人,少爺一桌一桌敬,不弄個半個時辰怎麼走得了人——」

  小蘭話方說完,新房大門突然被人給推開,她一見來人頓時驚呼;「少爺?!」

  「萬歲!」臉仍被紅布蓋住的葉寒開心大叫。

  冉默風手指小蘭要他們退場,小蘭搖著頭一邊辯解:「我還不能走,桌上那甜湯還沒——」

  「我們會喝。」冉默風已開始動手推人。

  「但我還得在一旁說許多吉祥話,那個早生貴——」小蘭話還沒說完,廂房門已當她臉關上。

  終於清靜了!

  冉默風一個旋身來到床邊,以綁著紅帶子的秤桿挑起紅布。

  葉寒視線一清,她二話不說即刻摘了鳳冠,往桌上一放。

  「垂死我了、重死我了。」葉寒一邊抱怨一邊心想,好在小蘭不在,要不她方纔那話被她聽著,鐵定又會捱罵!

  「瞧你熱得滿頭汗。」冉默風伸手幫她拭著額上汗滴。

  葉寒看著他扮了個可愛的鬼臉。「還說呢!我剛才聽小蘭說你半個時辰之後才會進來,眼淚差點沒掉下來。」然後她手指自己脖子,撒嬌地要冉默風捏捏。「我脖子好痛——」

  「辛苦你了。」他依言幫她揉著。

  葉寒微笑地抬起頭來,忽地瞧見冉默風頭上仍戴著禮帽,心想他一定也覺得不舒服,便伸手幫他脫去。

  她的動作是那麼的溫柔,一直垂眸望著她的冉默風,眸色不由得深了。

  他抬手輕撫她臉頰。一邊心疼地說著:「幾天不見,你變瘦了……」

  「還說我呢!」葉寒小嘴兒一嘟,也依樣撫著他臉頰。「你還不是一樣,才幾日不見,你看你下巴都瘦尖出來了——」

  依循古禮,大喜之日前十天新人兩個不得相見,怕壞了吉兆。廚娘知道葉寒與冉默風時常在夜裡私會,便自動領了夜裡看顧葉寒的責任;白天換小蘭盯梢,兩人通力合作,根本就是在防賊。

  小兩口自認識開始,還沒嘗過一天不見面,這一回可真飽嘗了相思苦,現下終於如願相見,當然是一秒鐘也不肯浪費。

  冉默風幫葉寒將身上厚重霞帔脫去,正要伸手解開身上蟒袍,葉寒卻突然起身,將他手指按下。

  「我來,小蘭教了我許多事,我想從今天開始試著做。」

  方鬆開蟒袍上衣帶,赫然發現她先前縫送他的荷包,就被他貼身收在心窩處。葉寒微笑地將荷包取下,隨後推他坐在床榻,之後再幫他脫去腳上鞋襪,然後鬆開他發,一綹一綹拿著木梳細心地梳著……

  她方才做的那些事,先前冉默風曾幫她做過無數、無數次,若不是小蘭說明,葉寒當真不知,原來這世上,沒多少男人肯紆尊降貴地幫女人做這些事。

  葉寒微笑地想——從許多細節知悉,他當真是憐惜、疼愛著她的。所以從今以後,葉寒決定要以他妻子的身份,從頭到腳,依樣回報他。

  「小蘭教你這些?」

  「不只呢!」葉寒放下梳子,然後從後攬著冉默風脖子,親愛地將顎靠在他肩上。「她還教了我許多規矩,她也提醒我,今後我不可以在人前人後叫你風哥,得叫你夫君。」

  「獨處的時候可以。」冉默風轉身將葉寒抱進懷裡。「我喜歡聽你叫我風哥,小寒兒。」

  「噯。」葉寒微笑地將臉貼在他胸膛,仰著頭撫摸他俊朗的面容。「說真話,我至今還沒聽你喚我一聲娘子……」

  「娘子。」

  冉默風一叫,葉寒頓時脹紅了俏臉。

  「哎呦,好羞噢!該不會以後我每聽你這麼喚我一次,我就臉紅一次吧。」

  「那我可要注意,別在男人面前喚你娘子!」他摸摸她燙紅的臉頰。「我才不想讓其它人見你臉紅的樣子。」

  「羞羞臉,大醋桶。」葉寒伸手輕刮他臉頰,冉默風隨意一咬便攫住她手指,瞧他舌尖在她指上細吮的模樣,葉寒忍不住啞聲輕喚他名。

  「風哥……」

  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

  冉默風回眸彈出一指,指風拂過,搖曳的燭火咻地熄滅。

  他,可一丁點都不想浪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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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8 01:31:29 |只看該作者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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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很常可以在報章書籍或網站裡讀到一句話——「靈感難尋」,我當然不能說我沒有這狀況,不過我真的覺得,「靈感之神」(如果真有這玩意兒的話)一直還滿疼我的。

  上次我那五方戀人系列(不知道我在說啥的人要趕緊去買!)的靈感來源,就只因在夢枕貘一套書裡讀到「帝釋天」這個名,不知怎麼搞的,這名字一出現,就緊緊抓住我的視線。上網查了資料才發現這「天」一共有五尊,分屬東南西北中——嘿嘿這不可不得了,一發現此名有著脈絡典故,我腦子登時呼嚕呼嚕的轉了起來,成品自然就是我上頭提到的五方戀人系列。

  那這一次呢?突然間會想寫古代稿,又是被哪道雷轟到?

  見到了請不要嚇一跳——是《三國演義》跟井上雄彥。

  大神對中國古典文學相當有涉獵(不過他的工作跟他的興趣感覺好像不搭),若眼他聊起「什麼書好看?」他頭先一定會「嚕」一本《三國演義》來。大神交代要看,我這個小作者一定自然得要乖乖聽話,好生給它仔細研讀一番——講真話書還沒看完,但書裡那個「磅礡氣勢」,讓我忍不住想要起而傚法一番,跟它一起兮啊曰啊也啊攪和一番。然後,當時剛好又被我挖到井上雄彥的一套漫畫,跟劍客有關的——一加一等於二,於是惹火大俠系列便堂堂登場了!

  俠嘛!就一定要有劍。劍嘛,名字就一定要有氣魄!集靈、集峭、集情、集醒來自於明代陸紹珩所著的《醉古堂劍掃》篇名,然後那劍名跟書內容是有相關的——不然來玩個有獎征答好了。「劍名與內容相關在書中幾頁?」

  有發現者,歡迎寫信過來!(來信請寄:台北市104龍江路71巷15號一樓,艾珈收。

  聊一下寫這本《無邪小婢》發生的小糗事好了。我之前都是寫時裝,古文造詣也不算頂好,所以在寫的時候,時常會被那種「知道它長啥樣」,但不知道它叫啥名字的「東西」,攪得一個頭兩個大。有困難的時候,當然就要呼喊大神!請賜予我神奇的力量!不是啦!是請他回答問題。

  他時常可以收到很詭異時間發過去的求救信——

  艾珈:

  「快快快,古時候新郎幫新娘掀蓋頭的那根東西叫什麼,我一直查不到,所以先用一根棒子頂先……」

  大神:「那個叫「秤桿」,就是古時用來秤重量的那根木棒。」

  艾珈:「快快快,編輯說古時候沒有『分鐘』……」

  大神:「簡單。一刻鐘、一盞茶、一炷香、一泡尿……任君選擇。」

  (我收到這封信時,縱使趕稿子趕到頭昏眼花,仍忍不住大笑三聲……讀者可以往前翻一下我在什麼時候用上「一盞茶」這詞兒,然後你們可以在腦海中假想它變成了一泡尿的話……喂喂!大神!我是在寫愛情小說!

  對了!要在這裡特別一提下面幾個人,宋嬙、牛牛跟木弓竹月。我有,我有看到你們在留言版上討論我,感謝你們的支持,我愛你們……

  這一次是新系列,我想很久,這回該要在後記裡頭給大家什麼樣的驚喜——我先前提過,中國古典文學是大神的「專門科」嘛!於是我就有點小惡魔地給了大神這樣功課——

  寫他最喜歡的俠客!還要把喜歡他的理由寫出來!生平經過通通要!

  結果好樣的,他還真做到了!(還真的寫得很讚你看看!真是讓我太嫉妒!)



  《夢幻俠客列傳》  BJ

  話說讀者看完本書,在台北車站倒豎大拇指高喊——「退書!退租!退錢!」愛情小說和俠客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邊,明明叫你寫愛來愛去、抵死纏綿,你寫什麼夢幻俠客啊!莫名其妙!

  「啊!啊!究斗馬底……等一下嘿!」艾珈可憐兮兮的說。

  BJ則在旁邊點頭偷笑著。「活該!想當大俠就別怕人噓!」這就是「俠義精神」的本質——為所應為,捨生忘死、懲惡揚善、鋤強扶弱、一諾千金、不矜其功。

  這些美德和本書的創作目的——「愛情」一樣,是人性中最美好的本質。你說,我們怎麼能不加減讀一讀呢?!

  戰國時代的法家代表韓非子為「俠客」提供的原始定義是:「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儒者——讀書人藉著寫文章批判當權者,鼓動風潮、反對獨裁法制,而俠者則是憑藉著一己的武力去違反禁令。然而,俠客不見得要有非凡的武藝,也不一定總是違反禁令。反過來說,武藝高強不見得夠格稱為「俠客」,如艾珈最喜歡的「宮本武藏」,在日本他被尊為劍聖,一生不敗,但嚴格來說他只算個浪人  「劍客」;而「花木蘭」,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弱女子,力不能縛雞,卻因為她捨己為人的俠義行為,則被列為夢幻俠客列傳的首棒打者。

  從太史公司馬遷以來寫「俠客」的作者,總是要在書中某個地方闡述「俠客」精神,有的是要點出本書所要弘揚的美好人性;有的是要發抒作者對這些「偉大」小人物的同情。夢幻俠客列傳則兩者都是。

  給個臉,耐心地看下去吧!

  《木蘭》

  如果在街上問人「女英雄」的代表人物,十之八九會回答:「花木蘭」。

  如果你再進一步追問:「那……花木蘭做了什麼好事?」

  大部分的人都會回答:「代父從軍啊!」

  「你從哪裡知道的?」

  「廢話!『唧唧復唧唧』……『木蘭無長胸』每個人國文課本都背過的啊!」

  但是,奇怪的是,連編課本的人都不知道木蘭是哪裡人?哪一年生?她到底厲害在哪裡?

  實情是——關於木蘭的生平事跡,多只存在虛構的文學故事中,就如同這本《無邪小婢》一樣。正史上既沒有記載,學者們也莫衷一是,只能牽強附會的從作品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

  比如說,木蘭生長的朝代,一般認為是在唐朝以前,因為,在唐太宗李世民派大將李靖徹底擊退北方民族,被尊奉為「天可汗」以後,匈奴人有好久都不敢來鬧事;另一方面,木蘭也應該是在三國魏晉之後,所謂的「禮義王道」徹底崩潰,女人家被從封建家庭中解放出來,才有可能從軍。

  比較可信的說法是——木蘭是北魏時候人。也就是那一堆所謂「竹林七賢」的瘋子整天清談怪誕、達摩老祖從印度來說禪宗碰壁、中原被「胡人」盤據,南北分裂對立的戰亂時代,因此,木蘭詩中才會用「可汗」這個胡人的說法來稱呼木蘭的君主。

  如果照此推論,木蘭應該是北方人,更有可能是晉陝一帶的「胡人」或漢胡混血兒。李白俠客行有「趙客縵胡纓」句,也說明燕趙一帶,就是專出慷慨悲歌的蒙俠之士,最有可能孕育出木蘭這樣的女英豪。更重要的是,北方的氣候地理條件,才有可能「出門看夥伴,夥伴皆驚惶。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

  為什麼呢?因為北方天寒,不必像我們一樣得要天天洗澡,不然……一彎腰撿肥皂,木蘭可就慘了。

  「看一個人的勇氣,要去看他的敵人有多壞!」木蘭詩裡「將軍百戰死」等區區幾句實在不夠描述木蘭的勇氣。電影裡的匈奴又高又壯,窮凶極惡,但是完全是一副不用大腦的三流惡人模樣,紙老虎罷了,根本沒啥好怕。

  真正的事實是,在公元四百多年左右的那時代,北方又矮又小的遊牧民族出了一個不世出的大英雄(或稱大魔頭)——阿提拉Attila。領著族人騎著蒙古小馬,橫掃歐亞太陸,鐵騎踩躪東西羅馬兩大帝國,無人能擋,嚇得西方人稱之為「黃禍」。他說:「凡我馬蹄踏過之處,將永遠寸草不生」。那時,比成吉思汗還早上近千年!

  當你知道木蘭的敵人級數,就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

  艾珈附註:當初我跟大神提到我會在《無邪小婢》裡提到花木蘭,他突然回了句話給我:英文版幫木須龍配音那個艾迪墨菲,一直叫:「摸爛(Mulan)……摸爛……」真的是超色的!

  呃!大神,我想普天不會這麼想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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