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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韓媛] 吾妻(限)【無價之寶1】[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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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9:26: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lovebaby99 於 2011-10-10 11:06 編輯

內容簡介

如果早知道妳這麽可怕,當初我不會娶妳……
真過分,他怎麽可以輕易的說出如此傷人的話語?
好歹她無怨無悔的陪在他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希望一切盡善盡美,讓他無後顧之憂的沖事業
沒想到愈相處愈無奈,甚至產生難以溝通的隔閡
盡管她對他的感情一如往昔,緣分卻已經到了盡頭……
她回來了,終究是回到這個讓她傷痕累累的地方
不但換了個全新的名字,就連外貌也跟以前截然不同
拋開賢妻良母的枷鎖,真誠無偽的做好僕人的工作
像在演戲一般,情緒變化和行為模式依照情勢切換自如
儼然又成了女主人,盡可能修補彼此心中的傷痕
只是……她再怎麽努力堅持都是自欺欺人
改變不了天人永隔的事實,也說不出複活的荒謬奇跡
為了不讓他繼續自責與內疚,她恐怕必須再次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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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9:26:40 |只看該作者

小媛一年一次的贈書活動

    關於獲得的朋友,請確定願意讓小媛公布你留下的感言喔!當然,不會公布任何的個人資料。

    參加辦法很簡單,給小媛一個感言,任何感言都行。

    1.小媛的書感言。

    2.生活上的感言。

    3.心情上的感言。

    4.戀愛記事的感言。

    5.家庭生活的感言。

    6.夫妻生活的感言。

    7.就學生活的感言。

    8.禾馬出版社的鼓勵感言。

    9.考試忙碌的感言。

    10.工作忙碌的感言。

    11.最近世界幾起令人悲愴的災難的鼓勵感言。

    12.我家小木瓜滿一歲的祝賀感言。(餵,這個作者公器私用喔!)

    13.我家哥哥即將踏入小學一年級的祝賀感言。(快,大家來圍毆她)任何想寫的感言都歡迎,只要讓小媛心有戚戚焉,來者不拒。

    至於贈書為何?

    小媛決定以一套一套為主。

    如果是單行本,會以一組一組來搭配。(就是將單行本組成一套,數量由小媛決定)至於名額嘛……只要小媛覺得寫得好,人數無上限。)

    有興趣的朋友,快來參加喔!

    活動時間從即日起,至二0一一年七月三十日止。

    有興趣參加活動者,可以用兩種方式加入活動。

    1.混沌地帶的贈書活動內留言:http://www.wretch.cc/blog/cookymay

    2.來信寄至:11083臺北市忠孝東路五段五0八號四樓之一,韓媛收。

    請記得留下以下資料:姓名、電話、位址和郵遞區號。

    無論是留言或寫信,一定要留下本名及詳細的個人資料喔!

楔子

    閣樓內的女人凝望著鏡中的自己,那是一張美麗、深邃又風情萬種的臉孔。

    即使已經結婚十年,有個十歲大的兒子,歲月在她的臉上卻沒有留下太明顯的痕跡。

    鏡中的女人有一頭長及胸部的棕色鬈發,隨著身子緩緩的擺動,在她的腦後輕慢的晃移。

    她滿心喜悅,愛戀不舍的伸出手,撫著有百年歷史、精致雕刻出來的木質花紋鏡子,這是她最近才得到的古董。

    是的,在照顧兒子與丈夫的閑暇之際,她喜歡古董,也喜歡研究古物。

    而今有幸得到這面鏡子,讓她多了一個價值不菲的收藏品,怎麽能不喜悅?

    這是一面寬約三十公分、高約五十公分的墻面鏡,可以拿來照照自己的模樣,看看身上的裝扮,沒有太大的用處。

    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它有歷史價值。

    其次,在於這面鏡子的傳說。

    聽說它是古時候巫女專屬的鏡子,聽說只要被它照到,主人再對它許願,將有機會探訪無人能及的另一個世界,聽說它能將人的靈魂藏在其中,就算死去,也能複活……

    歷代的巫女不能與男人有婚配,同時必須保持純潔之身,卻能擁有一代又一代的新任繼承者出現,讓生命源源不絕,就是因為她們將自己的靈魂藏於其中。

    如果真的能對著這面鏡子許願,我的願望一定是永遠陪在我的丈夫和兒子的身邊。如果靈魂真的可以藏在其中,就算我死了,只要靈魂還在,就能夠等待複活,不是嗎?

    她微笑的想著這面鏡子流傳下來的故事,似乎覺得新鮮有趣。

    “薇妮。”她丈夫冷漠的呼喚自樓下傳來。

    “我在這里。”她回應。

    數分鐘後,她看到丈夫的身影出現在閣樓口。

    “你在忙嗎?”他的口氣冰冷。

    “有事嗎?”

    “有時間的話,和我出去走走,有些話、有些事,我想和你談一談。”他的眼神冷冽,面容嚴肅無溫。

    忽略丈夫冷漠的態度,她想到今天是特別的日子,眼中閃過期盼的光芒,愉快的說:“等我一下,我馬上好。”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她二話不說,迅速拿起準備已久的禮物和皮包,忍不住又抿唇輕笑,隨即匆匆的離開閣樓。

    當燈光被關上的剎那,掛在墻上的木紋鏡隱隱約約的閃動著微亮的異常光芒。

    仔細的看,將會看到那個有著一頭浪漫鬈發、風情萬種的女人,她的身影靜靜的停留在鏡子里,許久許久,不曾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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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9:2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漆黑的夜色,在璀璨晶亮的星子點綴下,令人驚艷。

    觀賞夜景的知名地點,每當夜晚到來時,總是會出現雙雙對對的情侶,互相擁抱,訴說甜蜜愛語,宣揚著屬於自己的幸福愛情。

    “所以……你今天帶我出來,不是為了共度難得的兩人時光,不是因為今天是……而是為了教訓我,教我如何做一個好母親、好妻子?”坐在車子的副駕駛座上,俯視著車窗外燦爛奪目的城市夜景,女人的口吻充滿冰冷和苦澀。

    “小徹已經被你逼得快要崩潰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神情同樣冷漠,不滿的指責,不同的是,他的視線停留他的妻子身上,即便她完全不看他,也毫不在意。

    “我是他的媽媽,知道應該如何做,自己的孩子可以承受到什麽地步,我會不清楚嗎?”

    “也許你知道應該如何做,可是你的做法太嚴厲了。”

    “你每天早出晚歸,回到家幾乎都是睡眠時間,你對小徹的能力不清楚,怎麽可以看到他今天的態度就覺得我在逼他?”是她這個做媽媽的了解兒子,還是他這個每天以工作為成就感的忙碌爸爸了解兒子?

    她的話語中沒有任何抱怨,但是聽在男人的耳里,就像是犀利的指責,意指他對家庭的不聞不問。

    “因為他的模樣。你沒有發現他失去笑容了嗎?他的個性和我一樣,就算再難過、再無法忍受,也會將痛苦和無奈藏在心底,即使對你有許多不滿,對你的行為有諸多抱怨,為了讓你高興,為了令你滿意,為了成為你心目中的最好,他也會選擇吞下所有的壓力。”男人的目光深沈複雜,苦笑一聲,“這個家里的男性全是以你為中心在生活,你高興,我們就高興,你生氣,我們只能想盡辦法逗你笑,無論做錯事的人是誰,我們都會選擇概括承受。”就算有再多的委屈,也會忍耐。

    似乎承受不住她銳利的言語,所有情緒上的怒火與不滿,他無法壓抑的爆發。

    女人瞠大眼,眼底浮現一絲受傷,但是努力維持著堅毅、冷漠的神色,瞪著丈夫,冷冷的開口,“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可理喻,我太霸道,我……讓這個家的男性感到痛苦?”

    “難道不是?”既然痛苦再也無法壓抑,忍耐的情緒早已崩潰,男人決定將心中的話全盤托出,“早餐該吃什麽,今天該穿哪一件衣服,說什麽話才是正確的,昨天穿過的衣服今天不準再穿,鞋子沒有擦亮就不能穿,時間到了就該休息,洗完澡要擦幹頭發……任何雞毛蒜皮的小事,你都要管。”

    她驚愕不已,眼睛睜得更大。

    男人嘲諷的冷笑,“小小的感冒沒什麽大不了,你卻一味的幹著急,還要大家陪你一塊窮緊張。兒子還小,行為總是幼稚,你卻要嚴加糾正,逼他裝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你不只奪去他的歡樂童年,還想把他訓練成和你一樣的一板一眼,你在限制他的人格發展。”

    女人的面色僵硬,唇瓣因為情緒激動而顫抖,沒想到他會對她有這麽多的怨言,她以為……她只是……

    “我面對你,覺得自己好像在和母親相處,而不是妻子,工作了一整天,疲倦的下班後,還得承受你的吹毛求疵。孩子面對你,以為自己面對的不是愛他的母親,而是學校里的老師,一整天的課業結束後,還得接受你的嚴加管教……你到底把我們當成什麽?”

    他辛苦的工作,為的是什麽?是她這種無禮的要求行徑?還是這些令人難以忍受、幾乎要窒息的生活方式?

    “我並沒有你說的這麽專制,只是希望你們可以……”女人的眼睛泛紅、發熱,感覺胸口隱隱作痛。

    “你為什麽不能像個正常的妻子、正常的母親?別人家的母親寵愛自己的孩子到無法無天的地步,就算孩子做錯事,也會關起門來教導、長談,不會像你一樣,當著眾人的面嚴厲指責。你專註於是非分明,什麽叫做事情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他只是個十歲的孩子,懂什麽叫做正確?”他已經快要不認識這個專制獨裁的妻子了。

    “你閉嘴,你根本不懂。就是因為孩子不懂是非,所以我們做父母的有責任,必須要教導他,孩子的記憶力本來就有時間性的問題,如果不能在錯誤的時候馬上糾正,回到家後,他哪還會記得自己犯了什麽錯?”

    這些教育方法都是她從書上、從有經驗的媽媽口中得到的,憑什麽因為他的認定,所以她就是錯?

    難道她做這些,不是為了孩子好?她做這些有錯?

    “是,我們有義務教導他正確的觀念,但是沒有必要用強硬的態度,就算偶爾做錯一些事,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會自己理解,而不是每件事情你都要插手管。”男人冷冷的諷刺。

    “我……”女人咬著唇,用力吸了一口氣,不讓他發現自己因為他說的話而受傷。

    “你為什麽不能像別人的妻子一樣,在丈夫覺得疲累的時候,給他溫柔的微笑?為什麽不能溫柔的陪在我的身旁?為什麽我一回到家,看到的只是你的專制和嚴厲?為什麽不能讓我覺得回家是一種期待,而不是折磨?你知道嗎?每天只要一下班,我的心情就會變得好糟,因為不知道今天到底又要面對你什麽樣的嚴厲態度,你讓我覺得好痛苦、好疲倦、好……”

    “閉嘴,閉嘴,閉嘴……”她受到極大的震撼和傷害,大聲尖叫,眼底盈滿傷心的熱淚,雙手緊握成拳,呼吸急促,“把你的話……全收回去。”不要這麽傷害她。

    “我為什麽要收回這些話?這是我心底的想法,忍耐很久的想法,難道連這麽一點點的抱怨都不能說?我也需要可以吐露心情的發泄視窗。”他不後悔說出這些責備的話語,雖然看到妻子眼中的震驚和受傷,看到她眼中的哀傷淚水,但是他一點也不內疚,反而覺得有些快活,有些心情舒坦,還有一些連他都不太理解的……不安。

    “我叫你……把剛才說的那些話全收回去。”女人大吼,眼中的堅強完全瓦解,淚水不斷的滑落臉頰。

    “我不會把這些話收回去,因為我真的是這麽想,如果……如果早知道你這麽可怕,當初我不會娶你。”當充滿壓力的第一句話傾泄而出後,他再也無法控制,仿佛一切全都成了不理智的沖動情緒。

    腦袋沸騰到幾乎炸開,胸口冰冷得只剩下孤寂和空白,她再也無法忍受,再也無法壓抑洶湧的失落感,拿起皮包,打開車門,沖到車外。

    “你要去哪里?”男人跟著下車,攢起眉頭,態度有些不耐煩。

    深吸幾口沁涼的空氣,站在漆黑的空間,她背對著他,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冷漠的開口,“你不必管我要去哪里,這是我自己的事。”

    他的話,讓她心痛,無法在受到這麽大的傷害後,繼續佯裝堅強的面對他。

    “現在是深夜,我們又在山上,我不管你,誰要管你?”男人知道自己最後說的話有些過分,盡管覺得內疚,不過只是希望她能有所改變,不要總是把家里搞得烏煙瘴氣。

    “我……不要你管,我現在沒有辦法心平氣和的面對你……你走!”女人不願淚流滿面的面對丈夫,不想將脆弱的一面展現在他的面前。

    “別鬧了,就算我剛才說的話有些過分,但都是事實,難道我們連事實都不能談?我們是夫妻,如果沒有溝通,要如何相處一輩子?”就事論事,這是夫妻本來就會有的爭吵行為,因為思想模式不同,所以為了融合一個家,兩人的磨合和討論是必要的。

    “如果你早知道我這麽可怕,就不會娶我了……”好傷人的話啊!

    結婚這麽多年,即便他的生活重心全在工作上,將家中的一切都交給她一個人打理,她也不曾喊過苦。

    孩子生病,家中出了事,她總是為了體恤忙碌的他,獨自攬下所有的工作,連當年恩徹意外臨盆,她大量出血,也是一個人打理一切,獨自到醫院……她讓他困擾了什麽?

    為什麽他可以輕易的說出這句話?為什麽要對她說出這種傷人的話?

    再如何的痛苦,她也從不後悔選擇他啊!

    “你說什麽?”

    “我說……走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他現在的態度,他面對她的神情,是這麽的無奈,好像她令他困擾、令他厭惡,好像她對他來說,是個多余的麻煩。

    她不是,她從來不認為自己這麽做有什麽錯。

    是她想讓小徹痛苦嗎?他以為她心甘情願令孩子難過嗎?她有責任教導孩子,她有責任教育孩子,他以為她喜歡這麽做?

    “我說了,這里根本沒有車子,如果我走了,你要怎麽辦?”沈重的嘆了口氣,男人只是把她說的話當作無理取鬧。

    那種不順她的心意就蠻橫不講理,那種只有她的話才是命令,她的決定才是決策……他已經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解決和她之間的隔閡關系了。

    “不要理我,不用管我,我會自己想辦法回去。”

    拜托,他先離開吧!

    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現出軟弱,不想讓他知道只要他簡單的幾句話就能輕易的毀壞她維持堅強的假面具,不想讓他看穿她其實有多麽的脆弱,難道他不懂?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心情,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唯獨他,她最愛的丈夫,她最愛的男人,她無法不在意他對她說的任何一項批評和指責。

    “你不要這麽任性。”男人不耐煩的生氣了。她在故意刁難他,以為他不敢直接離開,將她丟在這里嗎?

    他也有脾氣,也會疲倦,也會心煩,只是想和她好好的談一談,只是想把心中的想法告訴她,希望這個家的沈重感能改善,但是她呢?

    一個不高興,因為他說的話讓她聽得不順耳,所以給他找麻煩?

    難道她忘了?剛才他就說了,今天有事想和她談,所以才會出門。

    他得盡快回公司,準備兩個小時後就要出發到美國的會議行程。

    看著拒絕面對自己的妻子,她連理會、回應他的意願都沒有,只是逕自冷漠的隔絕與他之間的距離,逕自對他生氣……沒來由的無奈和沈重的煩悶感令男人再次覺得好煩、好倦,總覺得面對她,他變得無力。

    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和她相處……這個與他交往了五年,結婚整整十年的女人,他的妻子,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難以親近?

    再次沈重的嘆了口氣,男人看了看手表,攢起眉頭,“你有帶手機嗎?”

    女人不回答,緩緩的點頭,仍然背對著他。

    “我說的那些話,不是故意要傷害你,只是希望你能體諒別人的心情……這個家不是你一個人的……你的手機有衛星定位,我知道你現在不想面對我,我讓公司的司機來接你,你待在這里,別亂跑,知道嗎?”確定附近仍然有不少情侶正在觀賞美麗的夜景,也因為公司還有不少員工在等著他回去,男人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然後打開車門,坐進車里。

    直到車子的引擎聲愈來愈遠,女人緩緩的轉身,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淚水更是撲簌簌流個不停,心頭苦澀,感覺好疼。

    揚起的僵硬微笑充滿哀傷,她抹去眼中的淚水,卻在下一秒有更多的眼淚持續湧現。

    她……讓他這麽難過嗎?她所做的一切,連小徹都覺得痛苦嗎?

    她只是希望他的丈夫無後顧之憂,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好好的學習,只是希望一切盡善盡美……她這麽做,為什麽有錯?

    “對了,今天是十周年……結婚紀念日……禮物還沒有給他……”女人從皮包里拿出包得十分漂亮的圓形小禮盒,那是她準備在今天晚上送給他的禮物。

    可是,看來好像送不成了。

    “等一下他就要去美國開會了……”而這一去,就是兩個星期。

    不!抹去眼中的淚水,一想到兩人將分開兩周,有一段時間見不到他,女人急急的朝著車子駛離的方向奔跑。

    等一下!她還沒有將禮物送給他,如果今天不交到他的手上,就沒有意義了,因為今天是他和她的結婚紀念日。

    女人不顧一切的快跑,在只有微弱月光的漆黑道路上,快速的追逐著遠去的車影。

    等一下!就算他好氣她,就算他不諒解她,至少讓她將這個禮物交給他,每一年她都在這個日子給他一個禮物。

    為了讓他知道這十五年來她對他的感情一如往昔,未曾改變,所以就算近幾年他早已忘了這個重要的日子,但是她不在意,還是想讓他知道她的心意。

    等一下!開慢一點,別讓她追不上。

    身為母親,身為妻子,她不被諒解,這無所謂,只要她自己知道最愛、最在意的仍然是他們就夠了,該表達的情感,她不想因為賭氣而放棄權利。

    雖然在她的心中,多少對他們的誤解有怨言,多少對他們因為她行為對待的做法有排斥,但他們仍然是她的家人,最重要的親人。

    等一……

    “啊!”一個踉蹌,女人拐到了腳,身子傾斜的摔向滿是雜木的路邊。

    當她摔落地上的瞬間,手上的禮物也掉落地上,朝著雜木的方向滾去。

    她趕緊爬起來,追了上去。

    伸出手,她在靠近草叢的雜木上拿到禮物,腳下卻踩了個空,整個人無重力感般的開始往下墜。

    雜木的後方是斷崖,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霎時傳遍山頭。

    女人十分恐懼,不斷的揮舞雙手,想要抓到什麽東西,藉以阻止往下墜落的態勢。

    駱霽……小徹……她的家人,她最愛、最重要的家人……她的……

    但是,什麽都沒有。

    不一會兒,可怕的墜地聲響起。

    在漆黑的深淵谷底,陪伴她的,只有緊緊抓在手中的那個禮物,以及滿是鮮血的泥濘……


    價值不菲的豪宅,華麗雄偉的矗立在精華地段的街道上。

    附近的住戶燈火明亮,唯獨它始終漆黑一片,顯示著無人居住,又或者主人尚未回到家。

    女人靜靜的站在豪宅前,微微挑起的鳳眼布滿疑惑,無法理解,為什麽沒有人?

    “人呢?都這麽晚了,為什麽還沒有回家?”她低沈的嗓音略顯沙啞。

    平凡的臉孔不算白皙,臉頰上有幾顆顯目的雀斑,嘴唇十分薄小,圓圓的鼻子搭配在她的五官上,果然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

    單薄的身子佇立豪宅前將近兩個小時,直到晚點十一點,低頭看了眼手表,確定了一件事。

    這間屋子的主人不會回來了。

    為什麽?

    到哪里去了?

    不算淡薄的眉頭緩緩的皺起,單細的眸子此刻浮現出的卻是憂心。

    突然,驚人的喇叭聲響起。

    女人回頭,看到一輛頂級的轎車,隨即掃了眼前方的車牌號碼,緊皺的眉鎖松了松,安心的吐出一口氣。

    刺眼的車燈令她的雙眼幾乎睜不開,更無法從車子的擋風玻璃看清楚車內主人的神情。

    她緩緩移動身子,讓車子得以進入,然後神情變得很怪異,撇了撇嘴,顯露出不滿的情緒,看著下車的男人。

    關上車門,身材高大的男人轉身,看著剛才擋住自己車子進入的女人。

    她的眼中閃動著驚訝,好像看到了令她吃驚的事。

    “我是駱霽,你是職業介紹中心介紹來的保母?”他有一張十分好看的面容,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子,緊抿的薄唇,但是雙眼冷冽,給人的氣息太冷漠、太無情、太嚴酷,任何人瞧見的瞬間,都會覺得他可怕和充滿壓迫。

    保母?他請了保母?要保母做什麽?

    女人不出聲,只是瞪著他那張無情無緒的臉孔,即便一點也不想表現出這種傻傻怔怔的表情,但是在看到他的瞬間,她驚訝得連腦袋都無法運轉。

    “我問你,你是不是職業介紹中心介紹來這里工作的保母?”等不到答案,加上她與自己有一段距離,又只會看著他的臉孔發楞,駱霽的口氣顯得十分不耐煩。

    他知道不少女人在初見到他的剎那,總是因為他好看的面容而驚艷,但是他痛恨任何女人這麽無禮的註視他。

    他是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算不算稱得上難看,不過至少他沒將任何女人放在眼底。

    連說話的口氣都這麽嚴肅和不耐煩?

    “到底是不是?”這個女人到底要站在那里看他看多久?

    “什麽?”女人回過神來。

    瞪著她那副呆楞的神情,駱霽幹脆大步走到她的眼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是保母嗎?從今天起到這里工作的保母?”

    保母?保……

    她的腦袋快速的運轉,似乎了解了某件事,以及他誤會了某件事。

    面無表情的低下頭,她佯裝冷靜的緩緩開口,“是……是的,我是……我是李維寧,從今天開始在這里工作的保母。”

    話一說完,不知為何,她悄悄的擡起頭,不著痕跡的偷偷睨著他的神情。

    “李……維寧?”駱霽的眼神閃了閃,神情變得飄忽。

    這時,車子後座的門被開啟。

    李維寧轉頭,看著走到車外,站得直挺挺的,長相與男人有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男孩。

    她的眼底閃著激動的光芒,唇瓣微微顫動,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知道想到什麽,神情很快的變得黯淡,斂下激動的情緒,“這位是?”

    駱霽盯著她,費解深沈的眸子在下一瞬間變得冰冷犀利,“他是我的兒子,駱恩徹,從今天開始,你的工作就是負責照顧他,包括他的學校課業,還有他的生活起居。”

    李維寧點了下頭,表示了解。

    “小徹,這位是李……維寧,從今天開始,她是你的新保母。”男人的語氣冷漠,目光始終沒有和孩子有交集。

    神情冷淡的駱恩徹霎時顯得錯愕,雖然他看起來不大,但是態度和面容有著與年紀相當不符的睿智與成熟。

    瞧了眼站在父親身邊的陌生女人,男孩在確定某件事後,無法掩飾的流露出失望的眼神,淡淡的開口,“你好。”

    “我們剛從美國回來,屋子現在還很淩亂,今天也晚了,所有的工作就從明天開始吧!”男人拿出放在車內的行李,走向屋子。

    剛從……美國回來?

    李維寧的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但是緊閉著嘴巴,因為駱霽太冷漠了,明顯的流露出不願意搭理人的態度。

    “我知道了,老板。”

    她轉頭,看著走在男人身後,面無表情的男孩,不禁皺起眉頭。

    等到他們兩人進入屋內,她獨自站在門口,看著眼前奢華的豪宅,神情變得複雜。

    屋內的燈光亮了,淡淡的溫暖氣息緩緩的由視窗透出。

    她知道自己應該走進去,但是……看著眼前的世界,不確定自己這麽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更不確定就這麽回來,就這麽做了,是不是到最後她會感到後悔?

    也許她應該在情況還能補救的時候,和駱霽招認自己不是保母,也許在她還來得及控制的情況下,應該轉身離開,也許她不該再出現在這里,不該再讓自己踏入這個令她傷痕累累的世界,也許……

    深吸一口氣,李維寧的眼中滿是猶豫與不確定。

    半晌,她拿起地上的行李,緩緩的向前踏出腳步,朝著華麗的豪宅前進。

    就算有無數的也許,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現在她想回來,因為她想念他們,想念她的家人,想念所有令她煩惱、讓她身心受傷的這一切。

    即便這一切也許將再次狠狠的傷透她的心,但她還是想回來。

    因為這里是她的家,她“曾經”深愛的家人全都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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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9:27: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星期日的早晨,陽光普照,室內充滿溫暖的明亮色彩,空氣中飄散著咖啡香,以及令人聞了忍不住饑腸轆轆的食物氣味。

    駱霽緩緩的睜開眼,滿足的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甜美可口的氣味送進肺葉中,好像這熟悉的氣味令他感到無限的懷念。

    賴在床上數分鐘後,突然想起什麽,他睜開眼睛,快速的坐起身,神情錯愕。

    離開床鋪,他急急的打開房門,朝樓下沖去,眼底流露出驚訝與期盼,也不管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麽的邋遢。

    當他來到廚房門口時,看到眼前的景象,銳利的眸子瞬間黯了黯,又看到眼前的女人緩緩的轉身,激烈起伏的心律疾速的快複正常。

    “早安,老板,早餐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李維寧面無表情的看著駱霽,一身簡單的針織衣加上牛仔褲,長發整齊的紮在腦後,脂粉未施的臉蛋十分溫和,態度卻很生疏。

    她將裝有荷包蛋的盤子放在餐桌上,不等他回應,逕自轉身,繼續回到廚房忙碌。

    不是她……

    看到那張平凡的臉蛋,駱霽回過神來,靠在墻邊,整個人變得無力,神情從失望轉為悲哀的苦笑。

    現實的答案霎時竄過他的腦海,令他不得不為自我安慰的想法感到可笑。

    因為現在所聞到的氣息,實在……太像了,像得讓他產生幻覺,以為一切都沒有改變。

    趁著她再度回到餐廳時,駱霽好奇的開口,“為什麽會有這些吃的?待在美國三個月,我們直到昨天才回來,我以為這棟屋子里並沒有任何食物。”就算有,放在冰箱里三個月,想必早就壞了。

    “昨天晚上你拿了錢給我,要我今天有時間記得去采買,所以一太早我就到附近的賣場買了這些材料,發票放在客廳的桌上。”李維寧面無表情的回答。

    駱霽看著餐桌上冒著白煙的早餐,皺起眉頭,“這些東西……你如何知道我和小徹喜歡吃這些東西?我不記得有將飲食習慣告訴職業介紹中心。”

    她正要踏入廚房,卻停下腳步,沈靜了數秒鐘,緩緩的轉身,擡起頭,平靜無波的眸子盯著駱霽,“我猜的。”

    “你猜的?”他露出疑惑的神情。

    “是的,我只是依照自己的喜好買東西,因為覺得這些東西很好吃,所以我想應該沒有人會討厭……難道我猜錯了?老板,你不喜歡這些早餐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請將你的飲食喜好告訴我,明天開始我會改進……”

    看著餐桌上的盤子,一根熱狗、兩片火腿和兩顆荷包蛋,搭配上酸甜的西紅柿醬,另一個盤子上則是新鮮的生菜搭配塔塔醬,一碗濃郁的奶油玉米濃湯,外加一杯現煮的咖啡……

    駱霽的眼眸再次黯了黯,“不用了,這些東西很好。”

    “那麽從明天開始……一切照舊嗎?”李維寧松了一口氣,眼中閃過懊惱。

    “嗯,就這樣子吧!這些早餐……我很喜歡。”他點點頭,想也不想的坐下來。

    因為看到這熟悉的裝盤方式,聞到這熟悉的氣味,某些令人難以忘懷的記憶就這麽無法壓抑的逕自竄出。

    現在,再也沒有人會因為他沒有梳洗的行為對他碎碎念了……

    看到駱霽坐在主位上,準備吃早餐,她的反應是立即的,“等一下。”

    她伸出手,將他眼前的盤子拿走,好像這麽無禮的行為是一種理所當然的舉動。

    “你才剛起床,還沒有盥洗……”她頓住,滿臉錯愕,隨即將手上的盤子再次放回到他的眼前,“呃……不,我是說……老板你……要不要先換下睡衣?我……因為有很多衣服要洗,包括你身上的……所以要不要先把它換下來給我?你順便洗洗臉,我趁著這時間去叫小少爺起床,你們父子倆可以一塊用餐。”努力將錯誤的行為導正,她暗暗責罵自己。

    當她出聲阻止他,還有她突然責備他時,駱霽的眼底也閃過錯愕,只是表現得比較冷靜。

    察覺眼前的女人正靜靜的看著他,等待他給予答案,他趕緊開口,“我們剛從美國回來,小徹有時差的問題,今天是假日,就讓他好好的休息吧!”

    “呃……是嗎?好……好吧!那麽……”

    不知為何,駱霽忍不住回避她的註視,逕自站起身,“我去把衣服換下來給你洗。”

    “好……好的。”

    直到確定他上樓後,李維寧拍撫著緊繃的胸口,不禁松了一口氣。

    “老天!我到底在做什麽?”怎麽會突然說出那句話?

    擡起頭,看著餐桌上豐富的早餐,她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有些習慣真是要不得,就算她想改,卻無法輕易的將它們遺忘。

    嘆了口長氣,她忍不住苦笑。

    身後再次傳來急匆匆的奔跑聲,她以為駱霽又有什麽事情急著想找她,趕忙轉過身子。

    這一瞧,她平淡冷漠的眸子轉為柔和。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臉期盼,卻在下一秒看到她平凡的臉孔時,與他父親一樣都顯現出受到打擊般失望神情的男孩。

    “早安,小少爺,你餓了嗎?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駱恩徹充耳不聞,震驚的瞪大眼,神情哀傷,環顧廚房,像是在找尋什麽人的身影。

    過了好一會兒,確定了某些事,他的眸子黯了黯。

    “小少爺?”李維寧來到他的面前,眼中充滿關心和擔憂,伸出手,打算碰觸他。

    “走開。”他向後退了一步,冷漠的低吼。

    “你……”他是怎麽了?為什麽看到她,卻露出快哭了的表情?

    “你滾出去,不……不要碰我媽媽的廚房。”駱恩徹的態度很不友善,怒氣沖天的瞪著她。

    從小開始,在他的記憶中,母親十分喜歡待在廚房里做許多好吃的東西給他吃。

    在那個小小的空間里,有好多屬於他和母親的回憶,可是……現在那個地方卻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占領,他排斥她,痛恨她。

    “小少爺?”李維寧整個人僵住,震驚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李小姐,客廳怎麽……恩徹?你這麽早就起床?你們怎麽了?”駱霽在離開餐廳後,繞到客廳,準備拿昨晚帶回來的行李上樓,因為發現了什麽而感到驚訝,正想找她問話,卻看見應該還在睡的兒子竟然出現在餐廳,而且十分不友善。

    “我不要她待在家里。”駱恩徹氣沖沖的指著李維寧,尤其看到她身上穿著他與母親一同制作完成的圍裙,對她的排斥更加強烈。

    “恩徹?”駱霽皺起眉頭。這幾個月顯得孤僻的兒子為什麽突然躁怒?

    “你這個大醜女,不要穿我媽媽的東西,不要碰我媽媽的廚房,我不需要保母,滾出我家!”他討厭有人碰媽媽的東西,討厭這個女人煮媽媽會煮的東西,不要任何一個討厭的女人出現在他的家中。

    “恩徹。”駱霽冷聲警告,從來沒有看過兒子如此生氣的模樣。

    聽到男孩強烈排斥的無禮口吻,李維寧先是驚訝的怔楞住,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緩緩的瞇起眼。

    無視駱霽的存在,她的神情變得嚴肅,走向駱恩徹,緩緩的蹲下身,毫不掩飾的直視他。

    “你必須道歉。”

    駱恩徹似乎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麽,仍然瞪著她。

    “就算你討厭一個人,也不能不尊重別人的心情,以言語傷害別人是最可怕、最沒有禮貌的行為。你可以把話說清楚,可以對別人表達心中的不滿,可是你不能傷害別人的自尊心,就算是一時的氣話,但是有時候氣話會成為別人永遠無法磨滅的傷痛,所以你必須道歉。”她說得鏗鏘有力,態度嚴厲。

    不只是駱恩徹驚訝的瞪大眼,連原本打算制止兒子無禮行為的駱霽都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她,仿佛她的言行有多麽的怪異,怪異到令人感到熟悉和不可思議。

    “你……你以為你是誰?我……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你根本不是我家里的人,只是領我爸爸付的薪水的僕人。”駱恩徹眼眶泛紅。

    “對,我是僕人,就算我不是你的家人,但是你面對一個陌生人,面對一個只是來你家工作,負責照顧你的人,就能無禮嗎?你的家人是這麽教導你對待別人的嗎?”李維寧沈著臉,口吻十分嚴苛,眼中流露出專註和嚴肅,一點也不怕會被孩子的父親,也就是她的老板斥罵。

    她的話戳到駱恩徹的傷痛處,他的年紀還小,禁不起如此強烈的質問,心中有著深痛的哀傷,“我……我討厭你,你這個醜女人。”然後沖出餐廳。

    “小……小少爺!”他激烈的反應,讓她好憂心,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來不及阻止他離去,他那倔強、哀傷的神情始終停留在她的腦海里。

    站在餐廳外的駱霽瞇起眼,若有所思的盯著李維寧。

    她忍不住嘆口氣,神情滿是憂傷,垂下肩膀,置於腿邊的雙手緊握成拳,努力壓抑翻騰的心情,直到逐漸恢複冷靜,才緩緩的站起身。

    這時,她才想到駱霽站在自己的身後。老天!她又失態了。

    身為這個家雇用的僕人,她必須要保持心如止水的平靜才是,怎麽又……

    用力吐出一口氣,確定自己的神情恢複淡然後,她慢慢的轉身,恭敬的彎腰,“老板,很抱歉,我剛才對小少爺有點嚴厲了。”

    方才那個神情嚴苛的女人,這會兒又變成謙卑的僕人了。

    現在她的態度太過平靜,她的情緒轉變得十分不合理,就像在演戲,模式切換自如,她……令駱霽感到好奇。

    “你……為什麽會說出那些話?”他無法忽視方才受到的震撼,質疑的開口。

    李維寧心一驚,努力壓抑不正常的急促心律,“你指的是什麽?”

    “剛才你教導恩徹行為禮貌所說的話,我曾經從其他人的口中聽過,而且幾乎一字不差,就好像……”他面對的人……是她,他的妻子。

    “這樣教導小少爺,不對嗎?還是你覺得我逾矩了?很抱歉,如果你不喜歡我管教小少爺,對我的做法有微詞,以後我會改進。”她不卑不亢的說,但是對於他的問題,選擇自動忽略,轉換成另一種愚笨的認知。

    駱霽相信了她的故作誤解,苦澀的搖搖頭,“不,不需要改變,恩徹自從……他以前不是這樣沒有禮貌,不是個少話的孩子,他……以前很活潑,從來不會做無禮的行為,就算被罵了,也不懂得生氣,只是……只是最近連我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與他相處。”

    自從妻子死去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和兒子好好的相處,一點也不了解兒子到底在想些什麽。

    “我和恩徹為了……對某件事情做療傷,在美國待了三個月,原以為只要遠離傷心地一段時間,我們兩人的情況會變得更好,可惜……後來在美國又發生了一些令人……很不愉快的事,導致恩徹愈來愈封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幫助他。”幫助他撫平失去這個家的女主人的傷痛。

    “我知道了,那麽……老板,你有事情找我嗎?我發現你身上的衣服還沒有換下來。”對於他不再詢問她方才行為的問題,李維寧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駱霽這才想起又返回餐廳找她的原因。“你今天一太早就把屋子打掃幹凈了?”因為他發現原本鋪在沙發上的掩塵布全都被拿下來,客廳一塵不染,幹凈的程度……讓人熟悉。

    “是的,有什麽問題嗎?”她不懂,他想強調什麽?

    看著她那張平凡的臉蛋,她眼中流露出的疑問……他也不明了自己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只是突如其來的一切太熱悉,生活仿佛又恢複成過往令人懷念的步調,他想不震撼、不吃驚……很難。

    “不……沒有,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

    雖然他有些怪異,但是李維寧看著他,什麽也沒說。

    “我等會兒下來。”駱霽的心中有許多疑問,盡管眼前的女人和“她”的做事態度一樣,不過臉孔……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他在期待什麽?無庸置疑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有什麽好困擾的?

    看著轉身離去的男人的背影,隱隱散發出一股落寞,李維寧緊抿著唇,然後幽幽的嘆息一聲,垂下眼,遮掩眼底的黯然。

    不一會兒,她挺直身子,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所有埋藏的秘密,成了心中的悄悄話,不斷的對她訴說,卻始終不曾真正的脫口而出。

    現在的她是李維寧,而她現在該做的事,就是好好的將工作完成,至於其他的,她必須努力的將它們放下。

    她……必須將心放開。


    磨合期十分長久。一個月過去了,依然存在。

    封閉自我的小少爺,沈默寡言的男主人,家中很冷清,沒有歡笑聲,無論是忙碌的白天,還是疲累的夜晚,情況都一樣。

    餐廳里一片靜謐,駱霽和駱恩徹坐在餐桌旁吃晚餐,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

    李維寧走出廚房,將手上的盤子放在餐桌上。

    父子倆看見盤子上的青菜,有誌一同的楞僵住,隨即又像無事一般的夾起肉片,繼續埋頭吃飯。

    “老板,你好像都不吃菜?”她盯著駱霽。

    駱霽拿著筷子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僵,像是想到什麽事,睨向坐在對面的兒子,然後勉強夾了幾片青菜。

    她不著痕跡的揚起嘴角,接著看向駱恩徹,“小少爺,多吃綠葉蔬菜,有益身體健康喔!”

    駱恩徹置若罔聞,低垂著頭,沒有回應。這一個月來,他始終是這副態度,不理人,不看人,將她當成空氣,視而不見。

    李維寧毫不在意,在他的身邊蹲下,“小少爺,不能挑食,挑食的孩子會長不高。”

    駱恩徹的身子僵了僵,筷子停頓下來,眼底再次染上仇視的火花,狠狠的瞪著她,“不要你管,走開。”他繼續低頭吃飯,小小的身子逞強的挺直。

    他的態度還是充滿敵意,李維寧不是不知道。

    這一個月來,要說這個家的男主人因為工作忙碌而難以碰面,不如說實際上最難搞的人是眼前這個小男孩。

    從她開始工作的第二天,就已經見識到他無禮的態度和對她的強烈排斥感。

    駱霽看著兒子,知道他為何排斥李維寧,也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麽,他都不會聽,所以選擇沈默。

    睨著一語不發、包庇兒子錯誤所為的男主人,再看看對她充滿強烈敵意的小少爺,她瞇起眼,揚起親和的微笑,“我聽說以前太太都會要求你多吃一點青菜,為了健康著想,就算排斥它的味道,但是吃久了會覺得它更好吃……還是我的煮法不對,所以小少爺你不喜歡吃?”

    駱恩徹依然悶聲不響。一點也不想理會她。

    “我聽說過一個理論,小少爺,你要聽嗎?”雖然得不到回應,但是李維寧毫不在意,自顧自的說:“聽說蚊子之所以喜歡叮人,是因為被叮的人平時吃太多肉類,體質呈現酸性,而蚊子最喜歡酸性體質,如果你不希望蚊子一直叮你,多吃點菜,中和體質,蚊子就不會找上門了……咦?小少爺,我記得前幾天你的褪好像被蚊子叮了好多處,不是嗎?”

    駱恩徹的身子再次僵住,雙眼變得犀利,敵視的火花愈來愈激烈。

    “哎呀!我知道了,你一定不懂什麽叫做酸性體質,更別說你當然也不懂什麽叫做中和體質,畢竟你的年紀這麽小,怎麽可能懂這麽多,對吧?”李維寧露出和善的笑容,一副無害的模樣。

    駱家父子聽了,卻覺得銳利,且充滿嘲諷。

    她無視駱霽的存在,針對駱恩徹,就算憑她身為被雇用的員工而言,說這些話實在太無禮,仍然不在乎。

    “誰說我不懂什麽叫做酸性體質,我也知道中和是什麽意思,我媽媽有教過我。”駱恩徹氣急敗壞的大吼,不希望被當成笨蛋。

    “是嗎?那麽我想你媽媽一定沒有教好你,因為你到現在還是討厭吃青菜。”李維寧不以為意,故意低喃。

    駱恩徹聽到了,漲紅著臉,眼睛瞠大,像是要噴出大火,“不要說我媽媽的壞話。”

    “我有說錯嗎?你看,你的碗里確實沒有任何青菜,你連一口青菜都不願意吃,如果你媽媽有教過你,我以為你會乖乖的聽話。”她驚訝的眨眨眼,仿佛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怒氣。

    “我是討厭吃你煮的東西,和我媽媽沒有關系,醜……討厭鬼,誰說我不吃青菜?我只是還沒有要吃。”他賭氣的伸出筷子,夾起青菜,配著飯,不斷的送進口中,不再理會她。

    敢說他媽媽的壞話,他討厭死這個醜女人了,可是他不能罵她,不能說她醜,因為媽媽教過他,就算別人再如何對他沒有禮貌,如果他也以相同的方式回應對方,那麽他自己也會變成沒有禮貌的孩子,他才不會讓媽媽丟臉,不會讓別人說他的媽媽沒有把他教好。

    靜靜的看著駱恩徹,李維寧緩緩的站起身,揚起的微笑充滿真誠。

    無論使用的方法是好是壞,只要目的達到就夠了。就算他從此更加討厭她也無所謂,比起孩子的健康,被怨恨這種事,她不以為意。

    她在笑……她的笑容隱含著複雜的情緒,既無奈又苦澀,卻又放心……

    這是一個多麽奇妙的畫面,明明孩子對她不諒解,對她的激將法感到痛恨,她卻在笑,而且神情是這麽的滿足。

    駱霽瞇起眼,視線始終停留在李維寧的身上。

    他能夠理解她故意說出那些話的用意,也能夠理解她惹火恩徹的真正心意,但不能理解的是,她為什麽要做到這個地步?

    她是拿人薪水的保母,雖然照顧孩子是她的責任,但行為超過了對不相關孩子的關心程度,她十分重視孩子的健康。

    而所謂的健康,只是希望孩子不要挑食?多麽劃不來。

    她不知道孩子很有可能會向自己的父親告狀,影響是否聘用她的決定?

    她不怕他會因為她的這種舉動,而將她解雇?

    還是說,現在的保母做事都是這麽盡心盡力?

    不!不是,駱霽想也不想的推翻這個想法,畢竟他們住美國時,雇用的三個保母都讓人感到心寒和困擾。

    那麽……她為什麽要做這些事?

    駱霽沒有發現自己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李維寧的臉上,看著她那令人安心的微笑,他又產生許多複雜的疑惑。

    駱恩徹不高興的吃完飯後,頭也不擡,冷著一張臉起身,當他經過她的身旁時,憎恨不滿的雙眸毫不掩飾的射向微笑的她,然後離開餐廳。

    李維寧再也忍不住,發出愉快又複雜苦澀的輕笑聲,拿起餐桌上的空碗,擡起頭,意外的對上駱霽專註的凝望視線,笑容瞬間消失,保持冷淡的面容。

    她心系著孩子有沒有乖乖的吃完東西,一時之間竟然忘了駱霽還沒有離開。

    冷靜的臉龐多了一抹生疏,她捧著空碗,低下頭,急促的轉身,快步走向廚房,好像在冷淡之下,極力隱藏緊張的心情。

    “李小姐,一塊吃飯吧!”駱霽不是沒有察覺她的逃避和瞬間顯現的驚慌。

    “不用了,老板,你先吃,我……我把事情忙完。”李維寧躲進廚房,慢吞吞的洗碗,東擦西擦,好像真的很忙。

    “我有些話想和你談,所以請你暫時放下手上的工作。”既然善意的邀請得不到正面的回應,那麽他只好行使身為老板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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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9:28: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怔了怔,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竟然用身分來壓她、強迫她?

    她的表情變得匪夷所思,好像聽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事,就像……駱霽從來不會做這種強迫他人的行為,今天卻做了?

    慢吞吞的洗好手,慢吞吞的擺好洗幹凈的碗,再慢吞吞的踏出廚房,來到餐廳,李維寧始終不願意正面面對駱霽。

    “李小姐,你要一直站在那里嗎?”

    駱霽開始回想,總覺得這一個月來,她在面對恩徹時,總是一副慈慧溫柔的模樣,但是在面對他時,卻刻意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口吻極為生疏冷漠,不用正眼瞧他。

    李維寧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出聲反駁,但是突然想到什麽,硬生生的吞下到嘴邊的話語,困擾又勉強的坐在餐桌旁。

    他很惹人嫌?看著她的態度,駱霽很是困惑。

    他不記得自己對她仿過任何無禮的行為,那麽她到底為什麽排斥他?

    疑惑愈來愈大,駱霽緩緩的開口,“首先,我必須向你道謝,恩徹最近的脾氣不是很好,你一直包容他,試著教導他。”

    “這是我該做的事,老板,你不用和我道謝。”

    “如果他有任何過分的行為,你不要客氣,該嚴厲糾正時,不需要在意我的意見,我相信你會拿捏好一切。”

    “我知道了。”

    “另外……”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認真的盯著她,語氣多了一抹強硬,“無論你用任何方式教導他,我都沒有意見,不過請你不要拿他的母親刺激他,我不希望你再對我的妻子有任何的質疑或批評,就算你的出發點是為了他好。”

    李維寧怔愕的擡起頭,眼底充滿訝異。

    她不是對他的糾正感到不滿,而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他要求她不能批評他的妻子,那個……已經死去的妻子?

    “老板,我以為……”

    “我的妻子已經不在人世,她……是個好母親、好妻子,在恩徹的心中,他母親是最重要也是最愛的親人,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說的話,聽在我和恩徹的耳中,實在非常厭惡。”駱霽承認自己現在的態度很嚴厲,但就算是他,也無法接受那個存留在心中的女人被任何人批評。

    “老板,我以為你和夫人的感情……很不好。”李維寧輕聲的說,像是說給自己聽。

    雖然她說得很小聲,但他還是聽到了,看在他的眼中,她的行為好像對他維護自己死去妻子的行為感到失望。

    對,也許在左鄰右舍的眼中,他和妻子的情感關系不是很好,但是實際情況也只有他這個當事人才知道。

    “我不管你到底聽到附近那些人說了哪些閑言閑語,這些事情你沒有資格管,更沒有權利過問,如果你對於我剛才和你說的話感到不滿,那麽現在就可以離開。”

    她憑什麽露出這種失落的表情?

    難道她和以往那些他雇用的保母一樣,都是別有用意?

    他已經受夠了女人的可怕心機,只是希望恩徹有個人陪伴,只是想要一個能夠認真負責的照顧孩子,替他維系家里正常的保母,這麽簡單,為什麽這些女人總是不懷好意的出現?為什麽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像他的妻子一樣,對任何事都不會特地隱瞞,想到什麽就做什麽,絕對不會設計、利用別人?

    而眼前這個女人更過分了,在這里工作的一個月中,他幾乎要以為她是個認真負責的保母,因為她的一舉一動、她做事的行為和態度,就跟他的妻子一樣,真誠無偽,他……差點真的相信她了。

    誰知道她……

    “我?我沒有想過問你任何事,只是聽到……”李維寧不懂,他為什麽變得這麽兇?

    “我說了,我不管你到底聽到什麽,總而言之,不準任何外人有批評我妻子的不當言論。”駱霽怒聲打斷她的解釋。

    原本對她的尊重,因為她的態度和說的話,瞬間轉變,他的眼底充滿怒火,前所未有的生氣。

    他從來不曾對任何人發這麽大的火……至少在她的記憶中是如此,眼前這個男人陌生得幾乎令她不認識。

    不過是短短的四個月,為什麽她熟悉的一切變得如此陌生?

    那個乖巧聽話,喜愛微笑的面對一切的男孩,當他的母親對他嚴厲、對他要求嚴謹時,他會選擇一語不發,露出受傷、難過的神情,認真的聆聽母親的苛責,在嚴肅的教導結束後,會揚起討好的撒嬌笑容,抱著母親,訴說最愛她的親密話語。

    那個總是沈默,說話的字句少得令人感到心寒的男人,總是對妻子的嚴加管教十分不諒解,當他和妻子面對面時,除了溝通和沈默外,兩人之間的對話也愈來愈少,他更加不認同妻子的做事行徑。

    現在,小男孩變得尖銳易怒,封閉自己的心房,拒絕接受任何人的善意,現在,男人變得嚴肅,更加沈默,但在他原本就已封閉心房的個性中,多了些陌生的情緒,會為去世的妻子爭辯,指責別人的錯誤……

    她沒有看錯,駱霽在提到妻子時,眼底充滿了連她看了都無法理解的哀傷和沈痛。

    為什麽?

    他不是應該要高興,他那難以相處的妻子終於離開他的世界了嗎?

    他不是說……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妻子是這樣難以相處的個性,當初……當初他不會娶她?

    他不是說,她的存在令家中的男人和男孩痛苦?

    他不是說……他的妻子沒有盡到身為妻子的責任、沒有做到身為母親的職責,他的妻子就像是孩子的老師,就像是丈夫的母親……他一點也不想要那段婚姻,後悔娶他的妻子了,不是嗎?

    那麽,此刻他眼底的哀傷和沈痛到底是什麽意思?

    “老板,對於方才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一定會註意自己的不當言行。”

    這個陌生的男人,讓李維寧的心中充滿矛盾。

    她努力壓抑著即將沖出口的詢問話語,整理妥當受到沖擊的淩亂思緒,以複雜的眼神凝視著駱霽。

    “還有一件事。”駱霽的眼底顯露譏嘲,因為他又看到她那故作淡然的神態。

    從她方才的行徑,他已經看清楚她的心態,如果可以,他不想再雇用她。

    但是她確實把恩徹照顧得很好,而且她的行為,她為這個家所做的每一件事,真的和他妻子所會有的舉動……好像。

    他臉色冷漠,淡淡的開口,“如果你對我打著不正當的主意,我奉勸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我對任何女人都沒有興趣,尤其最厭惡心懷不軌、城府深重的女人。”

    這樣的行為陸陸續續發生後,他學會如何解決麻煩,那就是毫不留情面的給予傷害,讓對方顏面盡失,知難而退,甚至對他感到厭惡、痛恨也無所謂。

    好不容易假裝恢複平淡的神色再次有了波動,李維寧皺起眉頭,瞇起眸子,瞪著他,開始散發出駭人的冷冽氣息,讓餐廳內的氣氛再次冷凝。

    她有沒有聽錯?他說……她在打他的主意?

    “如果我讓你有這樣的錯覺,那麽我在這里向你說聲抱歉,請原諒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我覺得你真的想太多了,就算全世界的人把你推到我的眼前,要將你送給我,我寧可得罪全世界的人,也不會接受你。”

    他這個自大的沙豬!

    這個世界變了嗎?她到底身處在哪里?為什麽?為什麽一切都不對勁了?這個男人以前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改變這麽多,在短短的時間內,變成一個得理不饒人,難以相處的狂妄自大豬?

    難道是因為他……死去的妻子?

    不!李維寧隨即推翻這個可能性。他不可能因為妻子的死亡而改變,更不可能為了她而性情大變。

    對這個男人來說,他妻子的去世,無疑是令他最感到解脫、最感到歡愉的一件事,因為再也不會有人煩他,不會有人約束他,不會讓他……感覺家是痛苦的地方。

    “那真是太好不過了,希望你記得今天自己說過的這些話。”有那麽一瞬間,駱霽因為她毫不猶豫的否定他而怔楞住。

    看她說得信誓旦旦,話語中帶著強烈的嘲諷,好像他有多麽讓人感到厭惡,雖然感覺怪異,有些不是滋味,但是結果令他滿意,他發現自己可以確信她絕對不會跟過去打他主意的那些女人一樣,真是太好了。

    是啊!真的是太好了,不是嗎?


    是啊!果然是太好不過了,駱霽如此肯定。

    經過兩人詳談後的一個月時間,他看著李維寧盡責的做好自己的工作,照顧好恩徹,照顧好家里,除此之外,她對待他一貫的不假辭色,面對他和恩徹的態度相差十萬八千里,讓他覺得自己不受她歡迎。

    當然,他只是這麽懷疑、這麽推測而已,事實上,除了她與他之間的互動冷淡有禮之外,她倒是沒有說出任何不歡迎他回家的話。

    畢竟這棟屋子是他的,不是她的,再者,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讓他確定她並不是討厭他回家,相反的,她非常不滿意他來來回回在分公司出差的情況,尤其是在他必須離開家超過三天以上的時間,她那不滿的態度更加明顯了。

    “老板,你上個星期才剛從南部回來,與恩徹相處三天,這次你又要到美國兩周?那……恩徹怎麽辦?”一得知他又要出差的消息,當天晚上李維寧來到客廳,站在坐在沙發上審視檔的駱霽面前。

    “你在家,不是嗎?你照顧他,我很放心。”駱霽說得理所當然,現在非常肯定她是個足以信任的保母。

    雖然恩徹仍然排斥她,但是至少已經沒有像先前那樣激烈的態度。

    因為就算討厭她,不可否認的,連恩徹都感覺得到,她對他的照顧可說是盡心盡力,而且她在課業上的教導方式非常靈活,任何他不懂的地方,經過她的簡單指點,一教就懂,她的教導和教育方式,真的和他離開人世的媽咪很像。

    聽!多麽不負責任的理由。李維寧努力平息怒氣。

    “再怎麽說,我都不是恩徹最親愛的家人,孩子心中最渴望的還是自己的父親待在身邊陪伴他。”他已經失去母親,怎麽可以讓他對父親感到生疏?

    “他告訴你的?”駱霽頭也不擡,語氣平板,似乎不太在意這個問題。

    “不,他沒有說,但是孩子的想法就是這麽單純,用猜的也能知道。”

    “平時我都準時下班,不是嗎?出差的事不是我能決定的,而是工作,既然是工作。那麽該如何取舍,我想恩徹能夠理解。”他和兒子之間有很深的疙瘩存在,兩人相處時少有交談,就算他沒有出差,待在家中,兩人也像陌生人,各做各的事,毫無交集。

    “你不能要求一個只有十歲大的孩子了解你有多忙碌,更別妄想他能接受你工作上的無可奈何,孩子的成長過程,身為父母本來就有責任陪伴他,就算再忙,但你是公司的經理,難道不能做一些改變?不是要你把職責推給別人,而是希望你能善用員工,有些事情並不是非要你親力親為。”李維寧試著理性的面對他,希望他能多陪陪孩子。

    駱霽怔楞,緩緩的擡起頭。

    面對他充滿質疑的目光,她發現自己又管起不該是由她做主的事了,有些荒張的低下頭,“抱……抱歉,我又逾矩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兒子,他很寂寞,雖然我陪著他,但是他並不會對我敞開心房,他需要的是自己的父親。”她的長時間陪伴比不過他的一個簡單擁抱。

    曾經“她”說過的話,直到再次聽到別人這麽說,駱霽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很想念有個人能夠毫不猶豫的指責他、要求他。

    他有多久沒有聽到這些責備、要求的話語?

    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糾結他的心情,令他感到喜怒哀樂,令他有了活著感覺的人,早已不在……他以為再也不會有人對他兇,對他的做事態度感到不認同而責備他……

    老天!他真的好想念他的妻子……他的薇妮。

    手上的檔變得沈甸甸的,駱霽合起檔,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然後站起身,確定已經掩飾好眼底的沈重憂郁,緩緩的開口,“你說的話,我會好好的想一想。

    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看到的是我和兒子之間的生疏與距離,我很想要試著打破和他之間的隔閡,但是……”他和兒子之間有著解不開的死結,每每見到彼此,胸口浮現的疼痛,總是讓兩人開不了口。

    “我把檔收一收,等一下……我會去找恩徹聊一聊。”打破兩人之間的冰冷關系,就算那道深刻的隔閡依然存在。

    “你的決定,我相信恩徹會非常高興。”李維寧忍不住露出安心的微笑,充滿複雜又喜悅的情緒,第一次毫不保留的顯現在他的眼前。

    看著她溫柔的微笑,微微瞇起卻充滿濃情的眸子,偏著頭,展現出他熟悉不已的姿勢,駱霽再次瞪大眼,以為自己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一模一樣的影子,一模一樣的姿態,好像眼前的女人是他所熟悉的……

    他急急的轉身,朝樓梯方向快速移動,慌亂的想要逃離,似乎對現在所待的空間感到恐懼。

    他在想什麽?他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麽?

    因為他太想念妻子了,所以才會從別的女人身上看到妻子的影子嗎?

    不!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妻子,她只是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薇妮,不是!

    李維寧一臉疑惑,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身影,舉動怪異。

    雖然想要詢問他,但是她有什麽資格?她和他之間,只是雇主與受雇者的關系。

    突然,駱霽想到了什麽,勉強停下腳步,站在樓梯口,緩緩的轉動僵硬的身子。

    “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他回避目光,拒絕看向站在樓下的李維寧。“我有一只藍色的皮箱,不知道放在哪里……那是我妻子買來送給我的,我以為她會放在衣櫃里,可是里頭沒有。”

    “皮箱,藍色的?”李維寧皺起眉頭。她記得……“你不是都用棕黃色那一只嗎?”

    只要他出遠門,必定都使用那只棕黃色的皮箱,而且她記得他一點也不喜歡那只藍色的皮箱。

    “棕黃色?”駱霽不確定她為什麽會知道他習慣在出差時用棕黃色的皮箱,至少最近他都是用另一只小皮箱。“那只皮箱出了點問題……也許你可以到閣樓幫我找藍色皮箱。”

    那只棕黃色的皮箱在他的妻子出事時搞丟了,當時他已經抵達美國,下飛機了,卻在接到妻子罹難的消息後,連行李都沒有領,又馬不停蹄的飛回來,當然,事後也沒有辦法再將那只皮箱找回來。

    “那只藍色的皮箱不在閣樓,在書房大書櫃下的櫃子里,我等一下幫你把它拿出來。”李維寧想也不想的笑著回答。

    “書房?”

    “是啊!在書房,那里是最好藏東西的地方,每次只要買新的禮物準備要送你們時,藏在那里絕對不會被發現。”她想到了什麽,嘴角愈來愈高揚。

    “新的禮物?”駱霽的眼底染上深切的疑惑。

    “嗯,有很多,像是小徹最喜歡的那輛遙控車,早就已經買好了,準備在他生日時送給他,不過他不知道,那時還不斷的哀求……”她的神色突然一凜,趕緊閉上嘴。

    “李小姐?”他的眉頭緊緊皺起。自己剛才到底聽到了些什麽?總覺得……不,不是總覺得,而是他發現眼前的李維寧真的非常不對勁。

    從她出現在這里,工作至今兩個月,雖然平時看起來冷漠,習慣與人保持距離,但是更多的時候,她不經意做出的行為舉動,突兀得充滿謎團。

    “呃……我是說,前些日子在整理書房時,在大書櫃下的櫃子里,我有發現一只藍色皮箱,也許就是你需要的東西。”李維寧企圖掩飾方才的異常行徑,故作冷淡的開口。

    駱霽的目光十分銳利,打量著她,想從她的身上找到一些奇異的蛛絲馬跡。

    半晌,他斂下疑惑的眸子,“我知道了,那麽就請你幫我將行李準備好。”

    “好的。”李維寧平靜的點點頭,盡量不與他的視線接觸。

    他瞅著她,眼底閃過濃濃的疑惑,然後轉身,踏上二樓。

    擡起頭,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她不禁松了一口氣,無力似的跌坐在沙發上,伸手拍撫發慌的胸口,心跳快得差點休克。

    “真是糟糕,為什麽老是忘了?”她低聲抱怨,用力拍了下額頭。

    差那麽一點,真的就差那麽一點,她就要露出馬腳了。

    因為她實在太興奮了,聽到他要使用那只藍色的皮箱,忍不住感到喜悅。

    駱霽總是認為堂堂大男人使用天空藍的皮箱過於女性化,會讓人嘲笑,所以雖然她送了他許久,他卻一直不願意使用。

    如今他竟然要她找出來……一想到此,她覺得好高興。

    “對了,皮箱還得擦拭一下。”雖然它是新的,但還是得清潔一下比較好。

    李維寧咧開嘴角,站起身,迅速走進書房,關上門。

    這時,駱霽又緩緩的自樓上走下來,那雙沈深疑惑的眸子緊盯著門扉,無法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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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9:28: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晚上九點半,李維寧敲了敲駱恩徹的房門。

    “恩徹,你睡覺前有沒有刷牙?”

    得不到男孩的回應,她無奈的苦笑。

    “我要進去啰!”

    打開房門,她看到床上鼓鼓的被子,緩緩的踏進房內。

    拿起遙控器,關上冷氣,她又轉身打開放在衣櫃上的電風扇,對著墻壁吹,讓房間里不至於悶熱。

    炎熱的夏天,如果房內沒有通風,可是很悶熱的,但是如果開了冷氣,又有些寒冷,同時浪費電又不環保。

    “恩徹,今天很熱,如果你把自己包得這麽緊,很難好睡喔!”家中男主人不在的兩個星期,她這個保母理當要好好的照顧小主人。

    把自己悶在被子里的小男孩沒有開口的打算,雖然經過兩個月的時間,他從剛開始的不友善逐漸有些轉變,可是要他完全接受她,還是需要一點時間。

    “你睡前有沒有先去上廁所?今天晚上你喝了很多水。”李維寧關心的叮嚀再叮嚀,盡管得不到回應。“還有,明天要穿的衣服,你準備好了對不對?有沒有拿錯襪子?書包也整理好了嗎?”

    依然一片靜默,仿佛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

    等了好一會兒,確定那個根本還沒有睡著的小男孩還是不想理她後,李維寧來到床邊,低下頭,在他微微露出被子外的頭顱上輕輕一吻。

    “晚安,恩徹。”

    她轉身,來到房門口,準備關燈,卻聽到明顯的哽咽聲。

    起初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看到被子微微的顫動著,急忙邁開腳步,再次來到床邊。

    這一次不理會他的反抗,她拉開被子,憂心的看著躺在床上的駱恩徹。

    “你怎麽了?為什麽哭?”

    以為他不舒服,她急忙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

    “走開。”駱恩徹任性的拉起被子,又想把自己包在里頭。

    “你哪里不舒服嗎?還是身子痛痛的?告訴我。”李維寧急忙拉下被子,查看他的狀況。

    他身子的溫度正常,臉色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對勁,雖然臉頰紅通通的,但那是太熱的關系,他把自己包得太緊,全身早已布滿汗水。

    “你走開,不要你管。”駱恩徹大發牛脾氣,再次和她搶被子。

    “要我不管你,可以,但至少先讓我確定你是不是感冒了。告訴我,你為什麽哭?”

    “那是我的事情,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力量不及大人,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躲在被子里偷哭後,大聲吼叫。

    “因為我會擔心你。”李維寧輕聲的解釋,伸手抹去他臉頰上的淚水。

    “我才不需要你擔心。”拍開她的手,他仍然抗拒著。

    “那我打電話給你爸爸。”

    “不……不用,不要打電話給他,他在工作,很忙。”駱恩徹急忙阻止。

    “那你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也許我能幫你。”她堅持的看著他。

    瞪著李維寧,駱恩徹忍不住再次紅了眼,“你要怎麽幫我?我想念我媽媽,我想要我媽媽回來,你能幫助我嗎?我媽媽已經死了,我再也看不到她了,就算和你說,你也不能把她帶回來給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以前只要爸爸不在時,都是媽媽陪著他,可是現在媽媽不在了……

    李維寧心疼不已,原本到嘴邊的溫柔話語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要我媽媽陪我,我不要你陪我……”駱恩徹睜大眼,努力不讓眼淚再次落下。

    媽媽說過,想哭的時候在她的面前哭,她不會笑,會把他的眼淚藏起來,不讓大家發現,會幫他把躲在心中讓人覺得害怕的蟲子抓出來,可是現在……沒有人會幫他抓蟲子,沒有人會幫他把眼淚藏起來了。

    “恩徹……”蹲下身,李維寧伸出手,用力的將他擁進懷中。“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因為想念媽媽而哭,我不知道你會……想念媽媽……”她一直以為這個家的男人和男孩一點都不喜歡家中的唯一女人,因為女主人太嚴厲,帶給大家太多的折磨。

    “我當然想念媽媽,我想和她說對不起,那時候沒有禮貌,對媽媽說討厭……我沒有不喜歡讀書,只是那時候想偷懶,爸爸以為媽媽在欺負我,其實媽媽沒有欺負我,她只是希望我好,可是我看到爸爸對媽媽生氣時,還偷偷的高興,因為我以為爸爸對媽媽生氣後,媽媽就不會再叫我讀書……都是我的錯……媽媽沒有回來了……”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害死了媽媽。

    男人和男孩都在心中留下無法磨滅的自責和傷痕,全因為認為是自己的錯,所以無法正視對方,導致原本有著隔閡的關系,距離愈拉愈遠,問題愈來愈大,直到再也無法溝通,就算愛著對方,卻沒有辦法擺脫心痛的傷痕,走出來。

    “小徹,媽媽是因為受傷才會離開,這不是你的錯,如果媽媽知道小徹這麽難過,她一定會很傷心。”

    “那她為什麽不回來?為什麽沒有來看看我?我同學說人死掉以後會變成鬼,可是我都沒有看到我媽媽來找我,她一點也不想來看我,對不對?”雖然他很怕鬼,可是更想媽媽,他想在見到媽媽時,和她說話,告訴她,他好想她。

    “說不定你媽媽正在你的身邊,只是……只是你不知道。”

    “你是說我看不到我媽媽在哪里嗎?”

    “當然,說不定她現在就站在你的眼前。”李維寧緊緊擁著他,眼底盈滿淚水,聲音變得好沙啞,“說不定她正悄悄的抱著你……可是你不知道。”

    “因為她變成鬼了,所以我看不到她在抱我嗎?所以我沒有感覺她在抱我,對不對?”駱恩徹一臉期盼的望著她。

    “當然,那種東西,我們是看不到的……”再次收緊一些擁抱的力道,李維寧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自然。

    “那……那你不要抱我好了,不然我媽媽看到,她會很傷心。”他勉強推開她,“我媽媽說我是她的寶貝,如果有一天有其他女生抱我,或者我抱其他女生,她一定會吃醋,而且會變成惡婆婆……什麽是惡婆婆?”雖然她的擁抱很溫暖,讓他不再這麽難過,可是他不希望媽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難過。

    “惡婆婆啊……”李維寧忍不住笑了,輕輕的抿了抿唇瓣,“只要你有喜歡的女生或是和你太好的女生,惡婆婆專門欺負她。”

    “那……我現在沒有喜歡的女生,所以媽媽不會變成惡婆婆。”駱恩徹不是很了解,就事論事的說。

    她笑著用力點頭,“對。”

    得到了安慰,他不再哭泣,然後想到了什麽,一臉別扭的看著她,“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在哭的事告訴爸爸?”

    “我會把你的眼淚收在口袋里,不會讓你爸爸知道。”李維寧假裝拉上嘴巴的拉鏈。

    “還有剛才說的話……”

    “你剛才有說什麽話嗎?”她故作好奇的問,

    “我好愛困,全忘光光了。”

    “那……”駱恩徹紅著臉,再次拉起被子,將自己包在里頭。

    看著他的舉動,李維寧再次笑了,替他蓋好被子,又低下頭,在他的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晚安,小恩徹。”

    他躲在被子里,沒有回應。

    她站起身,悄悄的走到房門口,為他關上燈,輕輕的關上門。

    駱恩徹坐起身,看著房門,露出害羞的笑容,一會兒又躺下,蓋著被子。

    晚安,媽咪……


    晚上九點,駱霽提著行李踏進家門,站在明亮的客廳里,忍不住放松緊繃的神經。

    為期兩周的年終會議終於告一個段落,這次工作結束後,將有半年的時間不再需要為了出差開會而兩頭跑。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屋內充滿馨香的氣味,以及松懈身心疲勞的溫暖溫度,似乎在這幾個月里愈來愈強烈,也令人愈來愈習慣和想念。

    沒有任何人出來迎接他,駱霽疑惑的皺了皺眉頭,想起這幾個月來,每當他回來時,那抹熟悉的身影總是習慣的出現在門口。

    他看了看墻上的時鐘,明了那個女人沒有出現的原因,同時知道這屋子里的兩個人大概在做些什麽事情。

    九點半之前,除了檢查恩徹的學校課業外,李維寧還會教他一些學校外的知識……這一點和他的妻子很像。

    也因為他沒有通知任何人今天會回來,駱霽非常的肯定,屋子里的兩個人一定不知道他已經到家了。

    疲勞的坐到沙發上,他環顧四周,里里外外幹凈得讓人感覺得到整理者對於幹凈與清潔的堅持。

    為什麽?為什麽會有這麽一個與“她”如此相像的女人?

    駱霽承認,出差的這兩周以來,李維寧的身影出現在他腦中的次數多到連他都覺得驚訝。

    她的奇異舉動,她令人熟悉卻又矛盾陌生的做事行為,她說的話,她對某些事的堅持……

    雖然有時候他感覺得到,當發現自己的行為令人感到質疑時,她會刻意的掩飾,但是更多的時候她不經意流露出的動作和態度……太像了,像到讓他以為自己正面對的人是他的妻子……那個令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對她充滿後悔、內疚的妻子……

    “維寧,快一點,等一下就要睡覺了,如果不趕快做完,我明天就吃不到了。”駱恩徹興奮的大叫,急急的在二樓奔跑。

    “等一下,別這麽急,慢慢走,會跌倒的。”李維寧提醒的呼喚聲緊接著響起。

    “我先把冰箱里的奶油拿出來嗎?還要什麽?雞蛋對不對?糖呢?也需要對不對?我媽媽以前和我一起做過,我還記得。”駱恩徹跳下最後一層階梯,快速的沖向廚房。

    駱霽疑惑的揚起眉頭,懷疑自己聽錯了,兒子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開懷的聲音說話了。

    “對,要雞蛋,也要糖,可是不是白糖,我們用黑糖,比較……”

    “我知道啦!黑糖比較健康,我媽媽說過了,快一點。”

    “我這不就來了嗎?”她的回應充滿無奈與寵溺。

    緩緩的來到廚房,她看著興致勃勃的小男孩,瞧見他可愛的臉龐有著明顯的酒窩,他的好心清傳染給她。

    “先說好了,我們只能做到九點半,時間一到,你一定得上床睡覺。”

    “我保證一定會乖乖的睡覺,可是我們要快一點,不然明天下課我就吃不到了。”駱恩徹點頭如搗蒜,拿起放在櫥櫃內的攪拌器,小心翼翼的敲破蛋,將蛋白與蛋黃分別放在兩個碗里。

    在廚房里忙碌的男孩與女人完全沒有發現駱霽的存在,當他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餐廳,望進廚房時,看到兒子神情專註的盯著李維寧正在忙著攪拌的舉動。

    兒子與她之間的感情何時變得這麽好了?

    駱霽聽到恩徹愉快的笑聲,看到她將鍋內的奶油、蛋黃和黑糖攪拌完成後,他貪心的偷挖了一口,送進嘴里,這舉動引起她愉快的斥責,為了懲罰他的貪吃,她還惡意的挖了一口,抹在他的臉上。

    驚訝又興奮的尖叫聲在廚房內回蕩,溫馨幸福的畫面映入駱霽的眼里,看著李維寧毫不掩飾的大笑,然後再次有了壞主意時,突然顯現出的咬唇舉動,他瞬間怔楞住,無法動彈。

    這樣一個小小的行為,仿佛在他的心中猛地投下一顆大石,激起劇烈的水花,令他幾乎承受不住。

    太像了……除了外表與妻子截然不同外,李維寧的所有行為舉止、觀念想法、整理家里的方式、放置物品位置的順序,與他的妻子如出一轍。

    除了那張臉之外,她幾乎就是他的妻子,所有薇妮會做的事,與她沒有任何差異……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突然,客廳的電話鈴聲響起,讓正在廚房內玩樂的兩人頓住。

    李維寧放下手上的東西,準備到客廳接聽電話,擡起頭,發現緊盯著自己的駱霽,毫不隱藏的燦爛笑容在瞬間消失。

    她與他四目相接,眼中閃過驚慌和驚訝,不過很快的恢複正常,客套有禮的開口,“老板,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我等會兒幫你把行李拿上去。”

    莫名的,駱霽覺得她說的話好刺耳。

    她在面對恩徹時,總是愉快自然,她會對著恩徹露出真心的微笑,會對著恩徹訴說溫柔的話語,會將恩徹照顧得無微不至,但是在面對他時……她始終冷淡。

    看著她的臉孔,他突然又發現一件事。

    如果他的感覺沒有錯,那麽他確定,李維寧在面對他時,偶爾她看他的眼神隱含著細微卻無法隱藏的不諒解,好像他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又或者……

    令她受傷的事。

    電話鈴聲持續的響著,李維寧回過神來,打算去接電話。

    駱霽看了看她,又發現恩徹一看見自己回到家,立刻收斂愉快的笑容,依偎在她的身邊,流露出怯怯的目光,不禁暗嘆一口氣。

    “我去接電話,你們忙吧!”

    孩子與女人之間融洽的相處氣氛,讓他感覺到自己像個外來者,顯得格格不入。

    他想起某一段無法碰觸的過往回憶,頭一次,快速的逃離。

    “維寧,爸爸回來了……我不能做了。”駱恩徹想到父親以前曾經在他和媽媽一塊做冰激淩時生氣的模樣,忍不住感到害怕。

    “為什麽不能做了?你的功課已經寫好了,當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李維寧皺起眉頭,阻止他離去。

    “爸爸說小孩子吃冰激淩不好……”那一次他吃了冰激淩之後,隔天就感冒了,而爸爸認為是因為媽媽放任他吃冰激淩才會害他生病的。

    突然想到了什麽,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誰說吃冰激淩不好?天氣熱的時候,吃個幾口無所謂,而且就算你不吃,也可以做啊!我最喜歡吃冰激淩。”

    “可是……”駱恩徹不確定的低下頭。

    “沒有可是,如果你爸爸生你的氣,我一定會保護你。”她認真的說。

    原本的歡樂氣氛,因為男主人突然出現,變得有些凝重。

    好一會兒,駱霽再次回到廚房。

    “是誰打來的?”李維寧開口詢問。

    駱霽那雙充滿疑慮的眸子緊盯著她,似乎想要看出她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瞧了好久之後,他斂下眸子,淡淡的開口,“打電話來推銷東西的推銷員。”

    “喔!”她不疑有他的接受他的答案。

    “你……”

    “嗯?”看出他心中有疑問,李維寧屏息以待。

    雖然不斷的安慰自己不要自己嚇自己,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駱霽好像知道了某些與她有關的事。

    “你……和恩徹在做什麽?”莫名的,他無法自然的說出心中的疑惑。

    她攢起眉頭,怔了怔,然後快速的回過神來,“在做冰激淩。”

    “做冰激淩?”他反問。

    駱恩徹前所未有的緊張和不安,扭動著手指,更加靠近李維寧。

    感覺到他的恐懼,她伸出手,摟著他的肩膀,牢牢的保護他。

    “天氣很熱,我提議做冰激淩給小少爺吃。小孩子吃一點冰激淩是沒有關系的。”她強調的說,而且話中有話。

    駱霽聽出她話里隱含的意思,忍不住皺起眉頭,再次出現一股奇異的感覺,看著她那雙似乎想與他對抗的堅定眼眸,看著她保護恩徹的姿態,突然竄出可笑的想法。

    “恩徹吃冰激淩很容易感冒。”

    “只吃一點點還好,就算孩子感冒,也不能說完全是壞事,他年紀小,本來就沒有強大的抵抗力。”

    “所以能夠避免讓他生病的食物,就盡量少碰。”

    “這我倒不認同,孩子之所以容易感冒,是因為抵抗力的問題,但是如果對於一項病毒有了免疫力,那麽下一次他就不會再發現同樣的問題了。”

    “就像我們小時候不斷的感冒,所以長大之後才會有足夠的抵抗力嗎?”駱霽不確定的詢問。

    “是。”

    “也就是說,我兒子必須要不斷的感冒,才有可能以後都不會生病?”

    “並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冰激淩這種東西,吃幾口還好,就算生病了,也不能因此制止他去碰觸。如果有一天有人說吃雞會生病,是不是從此就不要讓他吃雞?如果有一天有人說吃蔬菜會生病,是不是也從此不讓他碰蔬菜?如果醫學證明所有人類吃的東西多少有可能導致身體傷害,是不是孩子從此就別吃東西,做神仙好了?”李維寧原本淡冷的眸子,在與他擡杠、爭辯時,顯得強勢堅持。

    她不願退讓的態度太過強硬,她保護者的姿態太過明顯,如果看在外人的眼中,也許會認為恩徹根本是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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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9:28: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如果……我堅持你必須聽我的命令呢?我才是這孩子的爸爸,而你……只是個外人。”駱霽冷淡的出聲。

    原本充滿堅定氣勢的明亮眸子瞬間黯了黯,流露出苦澀、哀傷的灰芒,變得毫無溫度,胸口隱隱作痛,無奈在她的心底蔓延。

    是啊!她不是恩徹的母親,這個李維寧……她確實不是恩徹的家人。

    就算她再如何的堅持,就算想和他辯論,到頭來,只要他說出“我才是他的父親,而你什麽也不是”這樣的話,便足以把她推進地獄,讓她成為無能為力的困鬥之獸……她什麽也不是,充其量,只是一個外來者……

    她的眸底盡是哀愁和絕望,他的話刺進她的心坎里,讓她再也無法提起猛烈的戰鬥意識。

    “維寧?”駱恩徹猶疑的開口。她的模樣、她的神情、她的態度,在在告訴他,她敗陣了,她……只能認輸了。

    “是的,我確實是這個家的外來者,但是我關心恩徹,不希望他因為父親的過度保護而成為溫室里的小花,不希望有一天他離開父母後,成為一個什麽都不願意接觸的被動孩子。”父母的責任,就是教導孩子獨立。“就算孩子會受傷、會失敗、會面臨意想不到的壓力,我都希望他願意承受一切,努力的克服,而不是以畏懼的態度去面對……”李維寧輕聲的說,露出苦澀的微笑。

    這一刻,她連偽裝自己的氣力都沒有,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存在是虛無的。

    “霽,我告訴你喔!以後我要讓兒子成為不懼一切的勇敢孩子,我希望他在遇到困難時,可以勇於面對,而不是事情一發生,只會逃避。我希望我的兒子可以面對所有的壓力,當他覺得受傷時,我會在他的身邊安慰他,聆聽他所有的煩惱,但是他自己的路途、他自己的人生,我們無權過問,所以我希望他成為能夠對自己負責的堅強孩子……”

    一樣的話……

    她說的話、她的想法……與薇妮一模一樣……就好像她們是同一個人,雖然不同臉孔,但是存在於心中的靈魂是薇妮,是……他的妻子薇妮。

    駱霽說不出話,瞪大眼,感覺氣息變得急促。

    他不是瘋了,是想太多,覺得自己……不!不對,他錯了,他竟然把眼前這個女人想成是自己的妻子。

    “爸爸,我要吃冰激淩,那是我和維寧一起做的,你不能處處限制我。媽媽說過,自己生病,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雖然爸爸媽媽也會擔心,可是生病這種事情難不倒我,我已經不會害怕吃藥了,也不會沒有節制的一直吃冰激淩,所以……請你不要罵維寧。”不知哪來的勇氣,駱恩徹擡起頭,看著父親嚴肅的臉龐,正色的說。

    駱霽苦澀的笑了笑。她不可能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已經死了,是他親眼看見她毫無氣息的躺著,親手將她放進冰冷的棺木內,親手替她更換衣物,親自帶著她的骨灰……

    不!全身的氣力仿佛被抽光,眼前的世界正在旋轉,他用力按壓著疼痛的太陽穴,疲累的雙眼發熱、發燙,莫名的酸澀沖出喉嚨,一個字也吐不出。

    他想到妻子纖弱的身軀,想到她無力微弱的氣息,想到她無法醫治的傷痕累累身軀,想到她不斷湧著鮮紅血液的身子……是他……他親眼目睹妻子的死亡,他終結了她的生命,怎麽會以為眼前的女人是他想念不已的妻子?

    “老板,你還好嗎?”瞧著他不對勁的神態,李維寧擔憂不已,心跳莫名的加快,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想要碰觸他。

    “不要碰我。”駱霽卻像是遭到電擊,往後退一步。

    “老……駱霽?”她緊張的呼喚他,他看起來好像快要崩潰,令人憂心。

    掩藏於眼底的悲愴再也無法掩飾,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令他無法忘懷的影子,就算再如何努力的說服自己遺忘,原本就無法抹殺的深刻影像,還是如影隨形的浮現他的腦海。

    到嘴邊的關心全都成了無聲的震撼,看著他傷痛不已的絕望神情,李維寧的胸口隱隱發燙、發疼。

    她沒有看過他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現在沒有,過去更沒有。

    負傷的野獸在將自己的脆弱顯現於眾人的眼前時,除了逃避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以解決的辦法。

    他無法雲淡風清的對人笑說自己沒事,因為他心中的傷口依然存在,未曾被縫補,就算想要修複,無論如何也修複不了。

    就像碎掉的玻璃,又該如何輕易的修補?就算被修複了,過去原有的樣貌卻早已不存在。

    駱霽轉身,在李維寧驚訝到說不出話的瞬間,急促又慌亂的逃離廚房。

    他無法理智的面對所有的人,第一次,他當著兒子的面顯露出自己的脆弱,第一次,他任由胸口的疼痛啃咬所有的思緒、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真心。

    “維寧,我們……明天再做好了。”駱恩徹的神情格外沈重。

    回過神來,看著他,李維寧努力的想要保持冷靜,但是……好難。

    “沒關系,只剩下一個步驟。”

    “不要了,九點半,我該睡了。”駱恩徹搖搖頭,已經無心繼續下去,現在的他,一點也快樂不起來。

    “恩徹……”男孩眼底的成熟與受傷,讓她看了好不心疼,以為他是因為父親方才所說的話和態度。

    駱恩徹低垂著頭,越過她,緩緩的往前走,然後在廚房門口停下腳步,輕聲的說:“維寧,我知道爸爸剛才沒有想罵我,更沒有要責備我的意思……爸爸離開,不是因為在生我的氣。”

    “恩徹……那麽你爸爸……他怎麽了?”李維寧輕聲的詢問,緩緩來到他的身旁。

    “因為……爸爸哭了。”

    她蹲下身,望著他,發現他拚命的眨眼睛,努力的不讓淚水溢流出來。

    “爸爸……一定是想起媽媽了……他一直很想念媽媽,總是躲起來偷偷的掉淚……爸爸以為我不知道,可是……其實我都知道,我有發現爸爸在想念媽媽時,總是眼睛紅紅的,有時候我會躲在樓梯口看爸爸一直叫著媽媽的名字。”

    “你爸爸……想念你媽媽?”李維寧震驚的低喃。

    “嗯,爸爸總是看著媽媽的照片,總是將媽媽的照片帶在身上,爸爸非常的愛媽媽,自從媽媽離開後,爸爸就變了,爸爸說……他再也無法快樂了。”

    男孩的話仿佛紮在她的心中,無法磨滅。

    她一直以為。駱霽對於妻子的死亡感到痛快。

    再也沒有人可以管他了,不是嗎?這個家少了可怕的女主人,男人和男孩應該覺得很快樂,不是嗎?

    那麽,有什麽好難過的?有什麽好值得掉淚的?

    為什麽會思念?為什麽會哀傷?所有的一切都如他的意了,不是嗎?

    這個家少了女主人,終於成了像樣一點的家,再也不會令人感到心情沈重,痛苦不堪了……不是嗎?

    “維寧,我媽媽的名字和你的好像,你有時候說的話和對我們做的事情,真的和我媽媽好像,所以我想爸爸在看你時,可能會一直想到我媽媽……”

    是嗎?她的行為無論如何掩飾,還是無法成為另一個人嗎?

    “維寧,雖然你的樣子和我媽媽差好多,可是我記得我媽媽說過,有些人很漂亮,可是個性很不好,有些人長得沒有很好看,可是人很好。我覺得……雖然你沒有我媽媽那麽漂亮,但是有時候我覺得你講話的樣子和我媽媽好像,所以那時候我才不想理你……”

    她的所有行為,連恩徹都覺得不對勁……呵!她到底想要騙誰?有誰能夠被她騙過?她只騙了她自己,其他人……一個也騙不了。

    “維寧,我媽媽叫做黎薇妮,很好聽的名字,對不對?和你的名字也好像……對不對?”

    僵直的站在男孩身邊,李維寧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滾燙的淚水再也無法壓抑的自眼角落下。

    心碎成一片片,她無法停止哀傷,蔓延在胸口的痛楚像極了被烈火燃燒的疼痛。

    黎薇妮……是啊!是個好聽的名字,和她的李維寧,真的好像。

    她當然知道有多麽的相像,因為她是李維寧,也是黎薇妮……


    閣樓內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在夜深人靜的時刻,駱霽離開自己的房間,發現微弱的燈光自閣樓里流泄出來。

    心生疑惑,他緩緩的走向閣樓。

    當他踩上連接閣樓的階梯事,發現,一道小小的身影正蹲在樓梯口。

    是早該上床就寢的兒子?!

    “恩徹?”駱霽驚訝的輕聲呼喚。

    駱恩徹嚇了一跳,急忙回頭,一發現是父親,趕緊站起身。

    看見兒子的雙眼瞪得好大,臉色僵硬蒼白,好像發現了什麽可怕的事,駱霽十分不解。

    快步來到父親的身邊,駱恩徹欲言又止,雙手隱隱顫抖,神情顯得急躁不安。

    駱霽蹙起眉頭,輕聲的問:“怎麽了?為什麽這麽晚了還在這里?”

    “爸爸,我……”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影像,駱恩徹不確定應該如何開口,最後不顧父親的驚訝,迅速逃開。

    兒子的怪異舉動,讓駱霽充滿疑惑。

    閣樓內持續傳來微細的腳步聲,昏黃的燈光將某人的影子倒映在墻上。

    駱霽一臉懷疑,朝著閣樓前進。

    僅僅十坪大的閣樓內放了許多東西,整齊清潔的置物箱一一靠墻擺放好。

    在最深處的角落,李維寧正蹲在地上,擺在她眼前的是個毫不起眼,看起來有著悠久歷史的大木箱。

    泛黃的老舊大木箱外邊有一些漆已經剝落,她輕輕撫摸。如果對於古董有研究的話,一定會發現這木箱至少具有百年以上的歷史價值。

    “原來……沒有被丟掉……”李維寧的眼中充滿柔情,喃喃細語,像是思念已久的東西回歸到自己的手上,滿心歡喜。

    木箱很大,同時也非常沈重,里頭一定放了什麽特別的東西。

    可是沒有人知道木箱里到底放了些什麽,因為它被鎖上了,沒有鑰匙的話,除非強行破壞它,否則絕對打不開。

    是她……李維寧。

    駱霽停留在階梯的最上層,發現她的身影後,不再上前,只是靜靜的望著她,看著她對著眼前的木箱發楞。

    不,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發楞,因為當她看著大木箱時,露出歡喜的表情,感覺似乎非常愉悅。

    對著木箱感到愉悅?為什麽?

    看著她眼前的那只大木箱,他記得它是妻子生前最喜歡的東西,而且里頭擺了許多對妻子來說十分寶貝的物品。

    因為是她的寶貝,所以有時候晚上兒子熟睡後,他會發現妻子不在房里,悄悄的躲到閣樓內,賞玩著木箱里的東西。

    至於木箱里到底有些什麽,老實說,他一點也不知道。

    每次他問她,她總是神神秘秘的笑而不答……後來,當妻子去世後,他也無心再研究那里頭到底裝了些什麽東西。

    既然那是屬於妻子的東西,李維寧現在在做什麽?她為什麽要對著那只木箱微笑?為什麽她的表情如此的滿足和喜悅?

    駱霽發現,對於李維寧這個人,他有愈來愈多的疑問。

    他的心思總是在她的身上打轉,看著她,總是想起自己的妻子,她與妻子之間真的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而所謂的相似度,竟然接近完全相同的地步。

    他是瘋了嗎?他是因為太思念妻子了嗎?所以才會把一個與妻子有著相同個性的女人誤當成是同一個人?

    “鑰匙呢?鑰匙……”

    輕細的呢喃聲將駱霽的思緒拉回來,他轉移視線,停留在李維寧的身上。

    鑰匙?他忍不住搖搖頭,關於那只木箱的鑰匙,連他都不知道妻子放在哪里,她怎麽可能會知道?

    正這麽想著,下一秒,他發現自己只能驚訝的瞪著李維寧,腦袋瞬間空白一片,無法運轉。

    “我記得我放在……對了,我藏在窗口邊……”她站起身,來到閣樓內唯一的一扇窗戶前,踮起腳尖,伸長手,在窗框上摸了摸。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笑容逐漸擴大。

    “找到了,在這里。”

    她放下手,果真拿著一把小小的鑰匙。

    駱霽驚訝的睜大眼,不敢相信。

    她為什麽知道妻子的鑰匙放在那里?

    過了一會兒,木箱上的鎖被打開了,李維寧緩緩的打開木箱的蓋子,望著木箱內的物品,神情顯得有些激動。

    “還好,沒有被丟掉,否則我會難過死的。”

    她伸出手,微笑的拿起一只粉紅色帶有桃色邊的小方盒。

    駱霽忍不住皺起眉頭,覺得似曾相識,好像曾經在哪里見過這只盒子。

    李維寧的動作十分緩慢,打開小方盒。

    他睜大眼,看到一條精巧的黃金項鏈,以及掛在上頭的黃金墜子,然後想起來了。

    那是他和妻子剛交往時,他以第一份工作所賺到的錢為她買的第一份禮物。

    當時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員工,每個月的薪水很少,扣除生活所需的費用後,所剩無幾,所以一領到薪水,馬上跑去買了那條有一次經過金店時,妻子即對那男女擁抱在一塊的墜子感到十分喜愛的項鏈。

    那時她說:“霽,你看,它像不像我們兩個擁抱在一塊?”

    他還記得當妻子打開盒子,看到這條鏈子時,驚訝又興奮的對他又叫又笑,好不快樂。

    妻子曾經說過,她在前幾天特地再過去看看那條鏈子,可是店內的員工說那是唯一的一條項鏈,已經被別人買走了……那時她還失望得不得了,沒想到原來把它買走的人竟然是他……

    想到當時她的神情,想到她激動的模樣,想到她……他沒想到她竟然還將它留著,沒想到他……早就已經忘了這件事了。

    “霽……他們還是緊緊的擁抱在一塊,沒有分開……”輕柔的撫著手上的墜子,李維寧低聲的說,“因為他們被黏在一塊了,所以再也無法分離……真好。”

    她以為這就是愛戀中的男人與女人最終會走向的結果,誰知……現實與夢想完全不同,她把一切想象得太美好了。

    眼眶微微泛紅,雙手緩緩顫抖,李維寧輕輕的將項鏈放回盒子里,小心翼翼的將它放進木箱。

    她伸出手,再從里頭拿出一本相簿,緩緩的翻開第一頁,眼中閃動著懷念的光芒。

    “你曾經在我們交往的第一個情人節,送我一百零一朵玫瑰,那時你一個大男人捧著一大束花,引來很多人好奇的註視,我捧著那一束玫瑰,接受大家羨慕的眼光,當時我還語帶抱怨的問你,為什麽要花這麽多錢?為什麽不把這些錢送給我?那還實際一些……”那張照片上捧著大花束的女孩,其實心中滿是得意與驕傲,卻又故作矜持。

    緊接著,她緩緩的翻開相簿的第二頁。

    “那一年你要當兵了,是我為你剪頭發,你曾經說過,如果沒有當兵,沒有經過部隊的嚴酷磨練,是不被稱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她從木箱里的另一只小盒內,拿出一束被緊緊捆綁的黑色頭發……那是當時她留下來簡於他成為真正男人前的最後紀念品。

    還有,恩徹的紀念……

    他在她的肚子里,每個月的小小成長,每個月的照片,他的成長歷史,他的臍帶,他的頭發,他掉的第一顆牙,他第一次被留下的小手印和小腳印,那個寫有黎薇妮之子的辨識手環……都有……都是她的寶貝,都被她小心翼翼的留了下來,這些都是她最珍貴、最重要的東西。

    她一頁又一頁的翻開相簿,看著小心保留的照片,每看著一張照片,她的心底便酸痛不已,感到絕望,淚水無法控剌的自眼角滑落。

    這些都是她最愛、最在意的東西,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說忘就忘?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怎麽可能……以為決定不再憶起,便從此放下?

    但是……

    “回不去了,我再也無法回去了……”

    她不再是黎薇妮,無法變回黎薇妮……她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所有的幸福已經自她的身上溜走,就算她繼續待在這里,還是他們眼中的李維寧,她在自我欺騙些什麽?

    纖細小小的身子不斷的顫抖,她無助的哭泣著。

    她後悔了,好後悔。

    她怎麽會有那種決定放棄一切的無聊想法?她怎麽會以為自己對駱霽再也沒有感情?她怎麽會天真的認定只是他幾句簡單的傷害話語,就可以把他與她之間十五年的感情完全抹殺?

    她……根本在自欺欺人。

    她愛她的丈夫,無論曾經受到什麽樣的傷害,愛了就是愛了。她愛她的孩子,無論孩子對她有什麽誤會,對她的嚴厲感到不諒解,但是她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有著她骨血的孩子,怎麽也無法割舍。

    “老天!我後悔了……我想要回來……我想要回到我的丈夫和兒子的身邊,我想要……我想要成為我自己……”

    她到底要如何做?她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無力的跪坐在地上,李維寧緊緊的抱著相簿,身子無法控制的顫抖擺動,仿佛陷入了無助的絕境,只能不斷的喃喃自語,任由淚水不停的落下。

    兒子對於她死去的自責,讓她知道原來自己沒有被他討厭,他還是愛她這個母親。

    丈夫那一夜充滿哀愁的絕望神情,他眼里的淚水,還有兒子對她說的那些話,他說爸爸一直想著媽媽,爸爸總是落淚思念媽媽……她怎麽能不心痛?怎麽能不後悔?怎麽能……沒有奢侈的願望?

    她到底要怎麽回來?她要如何才能變回自己?她……已經回不來了。

    “霽……霽……怎麽辦?怎麽辦……”

    看著她不知喃喃說些什麽,看著她哭泣到不能自己的激動模樣,看著她如此無助、如此哀傷的絕望神情,駱霽感到胸口沒來由的抽痛、糾結,幾乎無法喘息。

    “李……李維寧,你在做什麽?”

    身後傳來的熟悉聲音,讓李維寧受到驚嚇,趕緊轉頭。

    那淚流不止的眸子,慌亂和悲絕的神情,懷中屬於妻子的東西……他心情複雜的直盯著她。

    他該生氣,氣她竟然未經許可,亂碰妻子的東西……但是他心中充滿疑慮,她為何知道妻子把鑰匙放在哪里?為何看著這些屬於妻子的寶貝,她卻在哭泣?

    “霽……老……老板。”回過神來,李維寧放下手上的東西,胡亂的抹去眼中的淚水,盡管雙腿發麻,依然吃力的站起身。

    “這麽晚了,為什麽你會待在閣樓?”駱霽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瞅著她的一舉一動。

    “我……我想到有些東西該整理……”她胡亂的編著理由。

    “什麽東西?什麽東西這麽重要,該在清晨時刻整理?”

    李維寧咬著唇瓣,腦中混亂一片。

    “為什麽你知道我妻子放鑰匙的地方?”連他都不知道,為什麽她會知道。

    “我……因為……因為上次打掃這里時,我……我偶然發現的。”她沒有直視他的勇氣。

    “你偶然發現的?為什麽沒有把鑰匙交給我?為什麽這里有這麽多的箱子,你能夠清楚的知道這把鑰匙可以開啟這個箱子?”駱霽有好多疑問,看著又在躲避他的註視的李維寧,不自覺的想起一件事。

    “經理,你出差的這段期間,有一間聘雇保母的職業介紹中心打電話來,要我轉告你,三個月前你要求一名專業保母,因為發生一點問題,所以至今無法找到適合的人選,而現在有一位剛從日本回來的保母,她表示願意接下這份工作,不知道你現在是否仍有需求?”

    “保母?沒有找到我需要的保母?”

    “是的,不過現在有一位專業保母願意接下這份上作,所……”

    “他說沒有找到我要的保母,所以這三個月內沒有派任何人來我這里工作?”

    “是的,他的意思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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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9:29: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想到出差回來的那天晚上,接到秘書的通知,駱霽發現對他來說,李維寧至今仍然像是一個謎團。

    如果她不是職業介紹中心派來的保母,那麽她是誰?為什麽要佯裝身分進駐這里?

    他相信她不是壞人,她努力的做好所有的工作,儼然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做著只有女主人才能完成的完美工作……女主人?她像這個家的女主人?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應該把它交給你,只是……只是好奇……”李維寧說謊,盡管知道自己的謊言漏洞百出,但是只能想到這個理由。

    她的理由很可笑,但是駱霽覺得自己腦中浮現的這奇怪想法更可怕,連仔細思考她的問題都沒有,逕自對著她大吼,“好奇什麽?這些是我妻子的東西,所有屬於這個家中的東西,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沒有權利碰。”

    “我……我很抱歉。”她咬著唇,只能承受所有的指責。

    “抱歉?單單一句抱歉,就能掩蓋你錯誤的行為?如果今天我沒有發現你在這里,沒有看到你打開這只木箱,你是不是就會偷走我妻子留下來的東西?”

    老天!他竟然覺得她像自己的妻子……不!他竟然有這種天真的想法,以為她就是他的妻子……這有多麽可笑?

    如果讓薇妮知道他有這種愚蠢的想法,她一定會嘲笑他,一定會恨死他的……

    不!事實上,薇妮本來就恨他,不是嗎?

    與他分離的下一刻,她出了意外,那一夜是他與她的最後一面,因為他急著去工作,所以把她一個人丟在那里,所以她才會發生意外,所以她才會掉落絕境卻無人能救……可笑的是,那天還是她和他的結婚紀念日。

    當他從美國趕回來時,再也見不到她睜開眼,在她受傷的時候,手上唯一緊緊抓著的竟然是準備要送給他的禮物,而他呢?給了她什麽?

    不只忘了屬於她和他的日子,還在那一夜責備她,對她不諒解……他有多失敗?多失敗?

    “我沒有,我根本沒有想要偷任何東西。”面對他強烈的質疑,李維寧覺得自己受傷了。

    “你沒有?如果沒有,根本不會想動別人的東西。”而那些東西還是屬於他妻子的所有物。

    因為自責,因為發現自己竟然對眼前的女人有了其他的在意感覺,駱霽覺得充滿了罪惡感。

    他無法將李維寧的身影自腦海中拔除,無法對她做到忽視、忽略,既然這樣,就只能故意傷害她,讓自己好過一些。

    “請你不要把自己的怒氣發泄在別人的身上,如果我要偷東西,會偷這些小東西?每天幫你整理臥房,那里有成堆成疊的鈔票,我不偷?還有一些金條放在衣櫃內,我不偷?書房里有許多價值不菲的古董,我不偷?難道我會把這些小小的金鏈子看在眼里?”

    小偷?他竟然給她冠了個莫須有的罪名?

    “這本相簿里有多少錢?里頭只有照片,我偷它們要做什麽?是,我沒有經過允許開啟這個木箱是我的錯,如果你因此想要解雇我,我無話可說,可是指責別人偷竊,請你道歉,因為我沒有這麽做,為什麽要接受你的批評?你難道就……”

    “夠了!”駱霽發出可怕驚人的怒吼。

    李維寧立刻閉嘴,震驚的看著他充滿狠戾的陰沈眸子。

    “不要再學我的妻子了,不要用我妻子的說話方式和我說話,不要故意把自己的行為佯裝成我的妻子會有的行徑,我受夠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妻子,你不是薇妮,就算你把自己的舉動弄得和我妻子一樣,就算你想故意模仿我的妻子,你仍然不是她,不論你做得多像,這個家永遠都不會歡迎你……”他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抓著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對我的妻子這麽了解?為什麽……為什麽要出現在這里?”

    為什麽讓他滿心愧疚,為什麽在他依然對妻子戀戀不舍的時候出現在他的面前,擾亂他的心思?

    這一生中,他不可能再接受任何人,不可能對另一個女人在意。

    可是這個陌生又可惡的女人,她以他熟悉的妻子性情出現在他的眼前,讓他錯亂的以為妻子回到他的身邊,讓他以為有機會可以和妻子重新來過,讓他以為可以彌補對妻子的歉意,可以親口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放手,你抓痛我了。”李維寧掙紮著,沒有見過如此失控的駱霽,不懂他的反應為何會變得這麽激烈。

    她沒有對他的妻子了解,因為她本來就是他口中的妻子,她不是故意想嚇壞他,不是有心想加深他的痛苦,她只是……只是想念他們,只是希望能待在他們的身邊陪伴他們,要她成為什麽都可以,就算從此變成毫無關系的陌生人也無所謂。

    因為他們仍然是她最愛的人,不只恩徹,連他……她的丈夫,她的霽,她依然愛著他……戀戀不已。

    起初自信滿滿,決心拋棄兩人的關系,原本以為他給予的傷害足以讓她從此不再在意他,可是……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她的自以為是。

    十多年的感情,哪能輕易的說斷就斷?

    十多年的相處愛戀,哪能簡單的說一句放棄了就能從此變得毫不在意?

    她的人生中,有一半的時光是跟這個男人一起度過的,回憶里滿滿的都是這個男人,就算想放手,她的心卻做不到。

    她貪心了,渴望能與他繼續在一起,傷害算什麽?爭吵算什麽?誤會算什麽?一切的一切,經歷了生離死別,經歷了傷痕累累,回歸到最初,他還是她心中的一部分,她依然深深的愛著他。

    “不放!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為什麽你的所作所為總是影響我?為什麽看到你,我老是覺得熟悉?為什麽你要出現在我的眼前?”

    為什麽讓他如此痛苦,如此無法忽視?

    “請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離開我的世界,不要在我的胸口內打轉,不要讓我每次見到你,就覺得難受,不要用我妻子的性情和態度面對我,難道這麽做……還不夠殘忍?”

    到底想折磨他到什麽地步,她才會甘心?

    他的腦海里,時時刻刻都浮現妻子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所有與她之間的相處回憶,無論如何說服自己遺忘,反而變得更加深刻。

    而她,眼前這個女人,在他對妻子無法忘懷的情況下,繼續停留在他的生活中,折磨他的身心,讓他無法喘息,令他只能不斷的後悔、痛苦、自責,和做著虛幻的渴望。

    他的神情悲愴,眼底滿是後悔的傷痕。

    胸口受到激烈的撼動,他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她為他心疼,她在心底不斷的對他說著抱歉。

    但是她不能說出口,無法將她是薇妮的事實告訴他,甚至連可以替自己解釋的理由都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死,不知道自己的靈魂為什麽在這個身軀里,不知道……

    她的身子無法克制的顫抖,雙手捧著他哀傷的臉龐,他眼底的煎熬令她不舍又心碎。

    拉下他的臉,她緩緩的踮起腳尖,無法自拔、充滿歉意的吻上他顫動的薄冷唇瓣。

    對不起,我在這里……對不起,我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傷了你,當我以為自己最痛苦時,其實你一點也不好受……她邊輕柔的吻著他邊在心底吶喊,渴望對他大聲說出口。

    盡管瞪大的雙眼充滿震驚,他卻沒有退後,因為她的吻法是他熟悉的,這是過去妻子習慣吻他的方式。

    當他感覺工作煩忙時,當他因為在外頭工作了一整天而覺得勞累,對著她傾訴時,他的妻子總是用這種愛憐疼惜他的方式,一點一滴、輕輕柔柔的啄吻著他的唇瓣。

    “對不起,霽……”

    她的吻在落下的瞬間,輕柔的呢喃聲傳入他的耳里。

    辛苦了,霽,我疼疼你……

    “對不起,霽,讓你難受、痛苦了……”

    辛苦了,霽,讓你忙碌於外,奔波不斷……

    “對不起,霽,讓你受傷了……”

    辛苦了,霽,讓你有這麽多的壓力……

    每一次的吻,送來一句令他感到溫暖的安慰輕喃。

    心房內有一個被緊緊系上死結、被緊緊關起的角落,瞬間被解開,突然被開啟,無法壓抑的洶湧思念將他的理智淹沒。

    駱霽激烈的伸出手,緊緊閉上眼,將眼前的人兒擁在懷中,俯首,深刻強烈的吻上她的唇。

    所有的思念、所有渴望的壓抑,破繭而出。

    他滿腦子都是黎薇妮,她的一舉一動,她的一顰一笑,她生氣的臉孔,她嬌羞的神韻,她所有的所有……

    “薇妮……”

    緊緊的擁抱著她,他吮著她的唇瓣,吶喊著她的名字,不斷的將所有的思念,以行動、以態度來表達。

    在……我在這里……她咬著唇,緊閉的雙眼發疼、發熱,鼻頭微酸,努力的不讓自己哭泣,聽到他呼喚著她的名字……

    緊擁的兩人不斷的往後退,小心的避開地上的物品,四周的東西隨著他們的移動而掉落地上。

    理智被淹沒,兩人身上的氣味蔓延在彼此的鼻息間,是這麽的熟悉和令人思念。

    幾乎到了忘我的地步,隨著兩人的身子再也無法退移,緊緊的靠在墻上,他們急急的在對方的身上探尋熟悉的感官。

    駱霽吮吻著散發出熟悉馨香味的頸子,輕柔的呻吟自李維寧的喉間不由自主的逸出。

    她伸出手,探進他的黑發里,然後弓起身子,任由他的大掌在她的身上遊走。

    他隔著衣物揉弄她挺立的胸口,嘴巴啃咬著她的頸子,感覺她不斷的打哆嗦。

    擡起腿,她緊緊的纏繞著他的腿,雙手在他的背脊間遊移,想念他的擁抱,想念他的愛撫,想念他占有的親吻與侵略,激烈的出聲呼喚,“霽……我的霽……”

    她親愛的丈夫,她深愛的男人,她和他十五年的愛情婚姻生活,她人生中最重要的男人,她思念、渴望與他相纏的滋味,她這輩子再也無法像愛他一般深愛一個男人。

    平凡的生活,平凡的愛情,平凡的婚姻……卻也因為他,她確定自己擁有了不平凡的人生。

    有了他,在別人眼中的所謂平凡,對她來說,都是不平凡的……

    熟悉的呼喚,熟悉又敏感的羞怯吟喃,駱霽感覺瘋狂了,所有的情緒爆發為狂野的欲望與沖動。

    他熟悉薇妮所有的敏感部位,了解盡管兩人在一起十多年了,她依然容易嬌羞。

    當他吻上她的耳朵時,她會不由自主的閃躲,因為既害羞又怕癢。

    當他的手掌撫上她的腰肢時,她會忘我的咯咯發笑。

    他知道當他吮上她的胸口時,她會發出激情的吟哦,因為她喜歡他揉撫她的胸口,喜歡他挑撩她柔軟的尖挺,他更知道當他深深的嵌入她的體內時,她會急促的喘息,會忘我的呻吟,會催促他激烈的占有她,渴望他將她帶入瘋狂的漩渦中,與他一塊沈淪在激情的歡愛中……

    緩緩的睜開眼,深情的凝望著他深愛的妻子,他的薇……薇妮!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孔,一張不該讓他有所感覺、令他深戀著迷的女人臉孔。

    所有不理智的深情與激情,瞬間降溫,陷入谷底。

    駱霽驚愕的伸出手,推開她,也將自己推開,急急的粗喘聲顯示他的情緒有多麽的激烈和瘋狂。

    他在做什麽?他竟然對其他女人有感覺,他竟然擁抱著這個陌生的女人?

    不!他愛的人不是她,他需要的人不是她,她不是薇妮,不是令他心動、令他魂牽夢縈的女人。

    如果薇妮知道他對其他女人在意了,是不是會很受傷?

    薇妮對愛情有多麽的強烈,他會不了解嗎?

    “薇妮,如果……我走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發生意外,再也無法照顧你,你……記得要替自己再找一個愛你的男人,一個願意照顧你,讓你不感到寂寞,能成為你的避風港,會保護你、保護恩徹的好男人。”

    “那種男人……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全世界再也找不到另一個了。”

    “不,我是說找一個愛你的男人……男人要愛上你,很簡單,因為你是這麽的美好……”

    “怎麽了?嫉妒了?既然嫉妒了,還敢這麽要求我?不怕我真的聽了你的話,選擇接受其他男人?”

    “你……你會嗎?”

    “當然會,老公的要求嘛!我怎麽敢不聽?”

    他一語不發。

    “要找一個愛我、願意照顧我和恩徹的男人也許很簡單,但是要找一個能讓我愛上的男人。除了你之外,這世界再也沒有第二個了。所以你最好把身子照顧好,要是你敢出任何事情,發生任何意外,我告訴你,不只你死,我會記得跟在你的身後……嘖嘖,到時候小徹就可憐了,沒人照顧,只能交給我爸……”

    “你……你是認真的?”

    “你說呢?丈夫大人,不過我可沒有你這麽豁達,我警告你,要是有一天我出了什麽事,你絕對不準再和其他女人在一塊,任何女人都不行,我不答應你擁抱任何人,更不準你再愛上任何人,連多看一眼都不行。”

    “那小徹很可憐,他很需要媽媽的照顧。”

    “誰說他可憐?所以我會好好的照顧自己,不讓自己發生任何事,就算真的有個萬一,我變成鬼也一定會再跑回來,因為放心不下你們嘛!我一定會回來,一定!”

    一定?

    一定嗎?

    不!那個女人不是他的薇妮,不是!

    就算她的性情與薇妮如出一轍,但不是就不是,如果是她,她會告訴他,她不會這麽殘忍,不願意告訴他事實,不會……不會這麽折磨他,明知他對她有多麽的思念,她不會狠心的放任他痛苦。

    這個女人,不是他的妻子。

    “霽?”激烈的推抵,讓李維寧猛然回過神來。

    她的眼底仍然彌漫著欲望,胸口劇烈的起伏,臉蛋緋紅,有那麽一瞬間,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滾!”駱霽的負傷愈來愈嚴重。

    “霽?”李維寧不懂他在說什麽。

    “滾!我叫你滾!你不是我的妻子,不是,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你和我妻子一樣的性格、態度,不管你是誰,不準再讓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一點一滴我妻子的影子,我恨死這種感覺了,你聽懂了沒有?你想要折磨我多久?故意用那種態度折磨我很好玩嗎?她已經死了,不要故意模仿她來傷害我,滾!”

    從起初的疑惑,到滿心的期望與奢望,所有的欲念,在他可怕的怒吼聲中被擊沈。

    “你恨……我的態度、個性和你的妻子一樣?你……討厭再看到任何和你妻子一樣的性情?你……討厭?”她因為他飽含痛苦的斥責而瀕臨崩潰。

    “我恨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輩子不要再經歷這種事。”任何引發他更加思念妻子的事情,對他來說,都是最殘忍的折磨。

    他輕而易舉的敲醒她,打破那充滿渴望能從頭開始的願望。

    他……痛恨她,痛恨她竟然再次出現,痛恨那個帶有妻子性情的女人出現在他的世界。

    雖然對妻子滿懷著思念,雖然對妻子有著歉意,但是他不希望她再次出現在眼前。

    無論……她有再多的希望。一切只是夢……

    胸口的疼痛,迅速擴散,李維寧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到頭來,她只能是李維寧,只能是與他們毫不相幹的李維寧。

    她……失去一切,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她……屬於黎薇妮的人生。

    因為,黎薇妮已經死了。


    寬敞的室內,氣氛凝重,一片寂靜,空氣仿佛結成冰冷酷寒的溫度,連個人存在的氣息都沒有。

    這個家,已經很久不曾蔓延這種孤寂的氛圍。

    坐在沙發上的駱霽,眼中盡是漠然與冷淡,看著從早上至今已從自己的面前來回數次的李維寧。

    簡單的行李已經擺放在大門口,此刻那個女人正在廚房替他們做最後一次的早餐。

    早餐結束後,她就要走了。

    如他所願,只要再過幾個小時、又或者幾十分鐘,她就會離開這里。

    昨晚……昨晚發生的事,全是錯誤。

    沒錯,是錯誤,所以毫無疑問的,在發生那件事後,她確實不適合繼續待在這里工作。

    如他所要的,她已經決定離開,而且是她自己提出的,他在震驚又選擇沈默的面對之後,兩人所做出最正確的結果。

    那個正在廚房內穿梭忙碌的女人,說她不適合繼續待在這里,無法勝任這份工作,請他另請高明,還有,謝謝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呵!照顧?

    沒有,駱霽無法接受她的感謝,更無法理所當然的承認自己在她來到這個家中工作的日子里曾經對她有過任何的照顧,因為這個家完全是她在照顧,是她一個人照顧著家里的男人和男孩。

    而今,直到最後,他還是無法從她的口中得知她出現在這里的真正意圖,還是無法理解,她從何而來?為何而來?

    清冷的空氣中,飄著溫暖濃郁的早餐氣味,令人聞了忍不住饑腸轆轆,可惜此刻的他就算一整晚都沒有進食,依舊毫無食欲。

    為什麽?因為他就是一點也不會感到饑餓,只要一想到她將要離開……他在想些什麽?他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舍不得她離去?不希望她離去?

    不!他當然希望她走,因為有她在的地方,他整個人就變得不對勁,感到痛苦,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感不斷的在心中充斥蔓延、覆蓋壓迫。

    這時,有力又快速的腳步聲從二樓急急奔下。

    駱霽轉頭,看到兒子急忙的身影沖進廚房。

    “早安。”駱恩徹異常有活力的對著李維寧大叫,眼中不知為何充滿喜悅興奮感。

    “早安,小少爺,昨天睡得好嗎?”她原本毫無表情的臉龐轉為柔和。

    駱恩徹的眸子黯了黯,沖到她的身邊,用力抱著她的腰,然後小聲的說:“恩徹……”

    “什麽?”李維寧被他奇怪的舉止嚇到,雖然好奇他的轉變,卻樂於接受他的擁抱。“怎麽了?怎麽突然撒嬌?昨天作惡夢嗎?”

    他擡起頭,可憐兮兮的說:“才不是,我沒有作惡夢,只是……你能不能叫我恩徹或者小徹?”

    “小徹?”她點點頭,輕聲呼喚這個在心底呼喚了千百次的名字。

    “嘻嘻嘻……”駱恩徹高興的再次窩在她的身上,而且沒有任何不適應。

    這……該是她最後一次能緊緊的擁抱著他了吧!她的孩子……

    鼻頭無法克制的發酸,李維寧蹲下身,用力抱住駱恩徹,“小徹……小徹……”我的小徹,我的寶貝……

    駱恩徹露出歡喜的笑容,摟著她的頸子,舍不得放手。他決定了,那個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等他先霸占她幾天,再偷偷的告訴爸爸。

    “好了,先去客廳陪你爸爸,等一下就能吃早餐了。”李維寧緩緩的拉開與他的距離,雙眼盈滿熱滾的濕意,努力的揚起微笑。

    “好。”他聽話的應了聲,沖向客廳。

    難得的,對於父親的冷漠神色毫不在意,他仍然笑瞇瞇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早安,爸爸。”

    “早安。”駱霽不是沒有感覺到兒子異常愉快的心情,但是此刻自己的心情十分低落,所以連詢問他原由的心思都沒有。

    “嘿嘿嘿……”要是爸爸知道他發現的事情,一定會和他一樣超級高興。

    昨天晚上當他發現時,雖然有小小的嚇了一跳,可是他是男孩子,所以只過了一些些時間就不會害怕了。

    而且他終於知道,為什麽每次作夢都不會夢到媽媽來找他說話?為什麽媽媽都沒有變成鬼來看他?因為……因為媽媽就在這里。

    駱恩徹一臉神秘的偷偷笑著,還沒有打算把自己昨天發現的秘密告訴父親,不過倒是看到放在門口的那一箱行李。

    他記得……那個行李好像是……媽媽的?

    “爸爸,那個為什麽放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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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9:30: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李小姐有些事情,她……可能無法繼續在這里工作。”駱霽的表情有些僵硬,胸口湧現濃烈的苦澀。

    “李小姐?”駱恩徹反應不過來。

    過了一會兒,他瞪大眼,神情變得慌張不安,急匆匆的奔進廚房,再次撲向李維寧,也不管她正在爐子前忙碌。

    “小徹?”

    “你為什麽要走?為什麽要走?不待在家里了嗎?是小徹不乖惹你生氣,所以才要走的嗎?小徹會乖乖的,保證再也不亂發脾氣,東西會自己收,聯絡簿也會拿給你簽,你不要走,好不好?”淚水在他一雙大眼里打轉。

    駱霽不知何時走到廚房門口,看著他們。

    李維寧的視線從駱恩徹的身上移到駱霽那張淡然冷漠的臉孔,心口隱隱抽痛,卻佯裝輕松,緩緩的蹲下身,溫和的微笑著,“小徹,絕對不是因為你不乖,所以我才要走,而是……而是我有點事情,不能不離開。”

    “可是你走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小徹……”

    “我不要,我不要讓你走。”駱恩徹抓著她,固執的不願意松開手,深怕一放手,她就要不見了。

    “恩徹,李小姐有自己的決定。你不能阻止別人離開。”駱霽無法理解,為何兒子變得這麽喜愛她?

    “可是……可是……”她是媽媽!她是恩徹的媽媽!媽媽走了,是不是就不要恩徹了?

    “恩徹?”駱霽皺起眉頭,兒子不理智的舉動,讓他的聲音不禁大了些。

    也許是因為連他自己都感到心緒淩亂、煩躁,所以當兒子可以毫不在意的堅持留下她時,他的心情變得更加複雜。

    也許是因為兒子能夠如此坦白的訴說喜愛李維寧,仗恃著自己是孩子,所以做出孩子任性的堅持舉動,而自己卻什麽都不能做。

    也許是因為明明不斷的想逃避她,明明想將她逐出自己的世界,然而當她真正選擇離開後,他又矛盾得無法幹脆的放開手。

    也許……他的動怒和大聲的責備,只是在掩飾自己的膽小和對恩徹的羨慕。

    駱恩徹看著欲言又止且莫可奈何的李維寧,又瞧了瞧神情冷漠的父親。

    他不能讓媽媽走,也許……也許他應該先拉攏爸爸和自己站在同一國。

    如果爸爸發現她就是媽媽,一定也不會讓她走。

    “爸爸,來。”他放開她的手,沖到父親的身旁。

    “恩徹,你要做什麽?”對於兒子的舉動,駱霽疑惑不解。

    “你來,快點跟我來。”駱恩徹無法解釋,只是急忙拉著父親往樓上移動。

    獨自站在恢複安靜的廚房里,李維寧的心情變得愈發沈重。

    她何嘗不想留下來?何嘗不想一輩子待在他們的身邊陪伴他們,看著孩子成長,與自己的丈夫一塊生活?從頭到尾,這些都是她的夢想。

    可是……她的存在,再次令她最愛的男人痛苦,她成了駱霽永遠揮不去的夢魘,她不希望他每天活在自責的煎熬中,不希望成為害他痛苦的罪魁禍首,如果她的遠離可以令他過得好些,可以讓他自在些,那麽她願意離開,再也不讓他為難,而她自己……就算無法忍受思念的煎熬,也會學習忍耐。

    寧靜的廚房里,沒有談論聲,沒有吵鬧聲,除了大火熬煮熱湯的滾燙聲外,完全靜謐。


    人死不能複生,這是永恒不變的。

    一個人死後,再也沒有可以裝放靈魂的肉軀,那抹飄蕩的靈魂到底在哪呢?

    老實說,駱霽不相信人死了之後真的有所謂的靈體存在。

    因為不曾親眼看見,所以對於他不曾經歷的問題,向來抱持著不可信的態度。

    “真的,爸爸,我沒有騙你,鏡子里面的人,真的是媽媽。”駱恩徹一臉堅定,認真的說。

    站在閣樓的那面老舊鏡子前,駱霽覺得荒謬,抱持著極度懷疑的態度。

    “維寧真的是媽媽,我沒有騙你,我昨天晚上看到的,她經過鏡子前時,里頭的人是媽媽,不是維寧。”駱恩徹指著鏡子,激動又慌張的強調,好怕爸爸不相信他說的話。

    “恩徹,這種事情……”不可能的。駱霽很想這麽告訴兒子。

    就算李維寧的個性與薇妮再怎麽相像,但是所謂的生死不就是這麽一回事,他親眼見到薇妮死去,無法相信維寧就是薇妮,盡管他也有不切實際的作夢想法,也希望維寧就是薇妮,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爸爸,我真的沒有騙你,我沒有說謊,鏡子里面的維寧真的是媽媽,如果讓她走了,媽媽就真的離開我們的身邊了,不然……不然你叫維寧上來,你可以自己看一看。”駱恩徹放棄說服父親,決定自己搬張椅子,將墻上的鏡子拿下來。

    “恩徹?”眼看兒子如此堅定,駱霽半信半疑。

    可能嗎?維寧真的是薇妮?

    可是,怎麽可能?

    兒子到底為什麽可以憑著一面鏡子就斷定她是薇妮?為什麽堅持她就是……“她”?

    因為兒子的態度,駱霽可笑的發現,他頭一次有了無法形容的強烈期待,竟然好想相信兒子說的話……

    如果維寧真的是薇妮,那麽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她的個性和做事態度會與妻子如此相似了。

    如果維寧真的是妻子,那麽也可以清楚的解釋為什麽他總是註意她,無法將自己的視線自她的身上移開。

    如果這一切是真實的,那麽他就有一個好理由可以說服自己為什麽要留下她,有什麽資格留下她,不需要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在意態度而感到自責、感到矛盾。

    “別爬高,我來幫你。”

    駱霽知道自己這種不理智的期待真的很可笑,可是……他替兒子拿下墻上那面老舊的木質花紋鏡子。

    這面鏡子是妻子生前買的,因為它有著歷史的痕跡,因為它夠老舊,也因為妻子有收集古董的小小興趣,所以他很肯定,它是屬於妻子的。

    “走吧!我們去證實你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拿著鏡子,牽起兒子的手,駱霽搖頭苦笑,發現自己此刻的心情不只是期待,而是充滿緊張的期盼。


    李維寧完成早餐時,看到駱霽與駱恩徹手牽著手,一塊踏進餐廳。

    “早餐做好了,你們要……”看見他手上的鏡子,她勉強擠出的笑容消失,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將掛在閣樓墻上的鏡子拿下來做什麽?”

    “這面鏡子……我想把它拿來使用。”駱霽好不容易說出一個借口。

    明明是吃早餐的時間,他卻拿著一面鏡子來到餐廳,確實是很令人驚訝的奇妙舉動。

    “拿來……使用?你想把它放在哪里使用?”李維寧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有多麽激動,好像那面鏡子是屬於她的,而且是她非常珍惜、重視的重要物品。

    那面鏡子確實是她非常珍惜的東西,而且是價值不菲的古董。

    駱霽好奇不已,悄悄的打量著有些不正常又異常緊張的她,接著假裝隨興,不著痕跡的將鏡子拿起來。

    “這種老舊的鏡子,放在任何一個房間只會醜化了屋子的設計結構,即使放在閣樓里也是浪費空間,我本來想把它丟掉,可是它好像是我妻子最喜歡的東西,所以……”

    “丟……丟掉?它哪里會醜化屋子的設計結構?”這面鏡子可是珍品。李維寧緊張的看著他一點也不珍惜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拿著古董鏡子,隨意的左右搖晃,一顆心也跟著狂跳。“你……你能不能小心點拿?它會摔破的……”

    老天!看著他粗魯的行為,她好擔心她的寶貝會壞掉。

    “破了剛剛好,反正也不知道要拿來放在……對了,我知道要把它擺在哪里了。”駱霽有了個不錯的想法。

    “放在哪里?”放在哪里都好,就是別被他拿在手上。

    他伸出手,指著她的後方。

    “那里?”掛在餐廳里?李維寧轉頭,看著自己的身後,眉頭緊蹙。

    “是的,那里,就掛在那面墻上。”駱霽故意忽略她十分不認同的表情。

    她撇了撇嘴,抱怨道:“餐廳連接著廚房,會有許多油煙,你把這個極具價值的古董放在這里,根本就是在破壞它的價值,而且也拉低了它的格調。”

    “會嗎?我倒覺得這只是一個普通又老舊的東西,擺在這里,反倒影響了餐廳的美觀。”駱霽刻意忽略她話中的奇異之處,輕松的說。

    “影響這里的美觀?”這個男人一點審美觀也沒有,竟然還敢和她提到美觀?

    “而且擺在餐廳里總比把它放在閣樓里好,那里根本不會有任何人使用它。再說……”他故作驚訝,“你怎麽會知道它具有價值?怎麽會知道它是古董?莫非你和我的妻子一樣,對這種東西非常有研究?”

    李維寧嚇了一跳,垂下眼,“我……我不知道它是古董,只是看到它……非常古舊,所以認為一定是有價值的。”

    “是嗎?我倒是看不出它有多好。”駱霽聳聳肩,又粗魯的晃了晃鏡子。“好了,請你幫我把它掛在那里吧!剛好那里先前就釘了一個鉤子,可以拿來掛鏡子。”

    看到他的舉動,她差點嚇死,二話不說,趕緊來到他的面前,幾乎是用搶的,將他手上的古董鏡子拿過來,小心翼翼的抱著,極為珍惜、呵護。

    真的要將這麽珍貴的東西擺在這里,任由油煙汙染?

    她心痛的嘆息,因為沒有資格反對駱霽的決定,卻又舍不得把它擺在這里,當作一般的鏡子。

    “對了,你等會兒記得拿抹布把鏡子擦一擦,它擺在閣樓里,積了不少灰塵。”駱霽看她扭扭捏捏,好不猶豫的模樣,再次下猛藥。

    抹……抹布?

    李維寧忍不住轉身,第一次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著他。

    這麽一面古董鏡子,他竟然說要用抹布擦拭?他……他才該用抹布洗澡、擦臉。

    她好不心疼的看著鏡子,剛好身上的衣服是柔軟細致的純棉布料,於是拉起衣角,動作小心翼翼又溫柔,輕緩的擦拭著古董鏡子。

    駱家父子站在她的身後,神情顯得凝重和緊張。

    她擦拭得十分專註,全然沒有察覺身後的視線有多麽的灼熱和火燙,然後踮起腳尖,慢慢的將鏡子掛在墻上,一次又一次的仔細將鏡子調正,心在淌血,沒想到一面好好的鏡子竟然被擺在如此不優的環境。

    過到一會兒,確定鏡子擺正了,她轉過身子,面對與自己有一段距離的駱霽。

    “這樣子,可以了嗎?”她的寶貝鏡子……

    駱霽用深沈、嚴肅的態度看著她,“等一下,你站在它的面前,我看一下。”

    不疑有他,李維寧轉身面對鏡子,直視著鏡子里的影像。

    駱霽低下頭,看著站在身旁,不斷拉扯著自己的兒子,有些遲疑,抱持著懷疑與不確定的心情,邁開腳步,緩緩的走向她。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李維寧的心情十分複雜。

    這是一張再平凡不過的臉孔,有著令人一瞧就忘的普通五官,一頭黑色的直發,無論怎麽燙,還是無法變成以往那樣的波浪鬈發。

    過去的她有一張深刻的臉龐,深大的黑色眼眸,小小的唇瓣充滿紅潤的色彩,不需要人工制作就能自然鬈曲的頭發。

    而今這一頭直發實在太硬了,不管燙得多麽鬈曲,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變直。

    這張平淡無奇的臉蛋,一輩子只能平凡,只能當個讓人一見就忘,不會讓人特別註意的普通人……

    駱霽終於來到她的身後,視線緩緩的移動,從她的身上來到鏡子,充滿疑惑和不確定的銳利眸子瞧著鏡子里的影像。

    霎時,他震驚又錯愕的瞪大眼,身子顫動,微啟的唇瓣無法發出聲音。

    眼前的世界,在他的腦中、眼中、心中,變成天旋地轉的混亂一片,他震愕得忘了呼吸,鬧烘烘的世界、淩亂不清晰的畫面,在他的眼中一一的顯現。

    李維寧在鏡子里看到駱霽的身影,不以為意的開口,“老板,這個位置可以嗎?”

    那個女人……駱霽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異象,只是睜大雙眼,連說話的能力都消失。

    他的耳朵聽到的明明是李維寧的聲音,可是眼睛看見的……鏡子里的那個人……不是李維寧,而是他的妻子……黎薇妮……


    坐在她身邊的駱恩徹,好像害怕她會突然消失、逃跑,緊抓著她的手不放。

    坐在她對面,與她四目相接的駱霽,從今天早上開始,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她的身上,連眨一眼都舍不得的凝視著。

    灼熱的視線有兩道,被緊盯的感覺很別扭,一道來自自己的左方,是恩徹,另一道來自自己的眼前,是駱霽……他們看她看了很久,久到連她努力維系冷靜的面具都開始浮現龜裂的痕跡。

    “老……老板,請問……你說要幫我叫車,可是怎麽都過了兩個小時,車子還沒有來?”李維寧滿腹疑惑的發問,但是始終得不到那個視線依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回應。

    半晌,駱霽開口了,“薇妮。”

    “嗯?什麽?”李維寧傻眼,發現自己竟然回應他的呼喚。

    他的目光十分深沈,凝望著她。她不會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麽的激動。

    “呃……不是,我是說……老板,你叫錯了,我是維寧,不是你叫的那個……薇妮。”她僵硬的反駁。

    “我的妻子叫做薇妮。”駱霽自顧自的說。

    “我知道,小徹告訴過我,和我的名字很像。”幹笑幾聲,她垂下眼,回避他灼熱的視線。

    “你和我的妻子,個性非常相像。”因為她們是同一個人,所以相像。

    “喔!是嗎?”李維寧故作輕松的點點頭,就是不看他。

    “有的時候與你說話,我會以為你就是她。”沒想到原來根本就是她。

    “是嗎?可是我看過夫人的照片,她……很漂亮。”與她現在的模樣相比,就像天鵝與烏鴉。

    “人的外表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內心。”駱霽意有所指的說。

    聽出他話中有話,可借她解讀成另一種含意。

    “你的意思是說,雖然夫人有好的外表,但是個性很糟?”她有些不滿,因為他現在批評的人雖然是他的妻子,但……那個人也是她啊!

    她絕對沒有發現自己此刻的語氣有多麽不爽吧!駱霽突然覺得好笑,因為她氣得咬牙切齒,好像被說的人是她自己……確實是她自己。

    “不,我不是在說我妻子的壞話,我的意思是……算了,說了你也不會懂。”因為他無法告訴她,他已經知道她的身分了。

    什麽叫做說了她也不會懂?哼!這個家夥很可惡,竟然在她這個當事人的面前,說她的壞話。

    明明上次才不準別人評論他的妻子的對與錯、好與壞,結果他自己呢?

    可惡!

    深吸一口氣,李維寧決定不和他計較,尤其是在三人最後能相處的短暫時光。

    “老板,你還沒有回答我,關於車子的問……”

    “保母。”駱霽突然打斷她的話。

    “什麽?”她有聽沒有懂,搞不懂他到底想表達什麽。

    “現在好的保母不好找,尤其是肯盡心盡力的照顧恩徹,教他課業,同時接受他總是詢問奇異問題,還要會煮他喜歡吃的東西和我喜歡吃的東西的保母,很少。”駱霽的態度變得嚴肅。

    “所以?”李維寧還是一臉疑惑。

    “所以你不能說走就走。”他一定得留下她,不能讓她就這麽離開。

    “我今天早上和你說了,你也同意了,不是嗎?”為什麽突然說變就變?

    “我沒有點頭答應。”駱霽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變成出爾反爾的家夥。

    “可是……你說要幫我叫車。”

    “我根本沒有打電話。”那只是為了先留下她,好平複自己激烈的心緒所做的小小手段。

    “沒有?你沒有叫車?”那她坐在這里兩個小時,像個傻子一樣癡癡的等待,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什麽?”

    “我剛才說了,因為好的保母不好找。”因為她是他的妻子,如果她的回來是上天給的第二次機會,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一定會好好的珍惜,不再讓自己後悔。

    “我相信只要你肯花大錢,絕對找得到好保母。”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永遠離開他們,過一輩子孤獨的生活了,他怎麽可以又突然反悔?

    “就算找得到,但她們都不會是你。”駱霽直截了當的強調。

    李維寧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因為是她,所以才不讓她走,是這個意思嗎?

    “我以為……你很討厭我。”

    昨晚他激動的要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離開他的世界,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存在對他而言有多痛苦了,不是嗎?為何現在他還想要她留下來?

    “我本來也以為自己很討厭你……”討厭她一直用妻子的個性迷惑他,讓他只想推開她,讓她遠離自己,可是……“可是現在我發現,其實我一點也不討厭你。”

    駱霽露出真誠的微笑,這是薇妮離開他以後,他第一次能如此真心的綻放笑容。

    李維寧的心情很複雜,他的笑容里有她熟悉的溫柔,但是現在這笑容,不是給她,黎薇妮,而是給她,李維寧。

    “你……一點也不討厭我?”

    駱霽低下頭,看著窩在她身邊的兒子。

    他們相視而笑,首次擁有同樣的目標,把他們最愛的媽媽、最愛的妻子留下來,永遠的留下來。

    接收到兒子贊同的微笑訊息後,駱霽再次擡起頭,凝望著她。

    “我……喜歡你……不,我愛你,我和恩徹從頭到尾都深深的愛著你,所以……請你留下來,別從我們的世界離開。別再消失。”

    “當我的媽媽……好不好?”駱恩徹小聲的哀求。

    毫不隱藏的告白,那隱含著祈望的溫柔哀求聲,流進李維寧的耳中,讓她瞪大眼,聲音卡在喉嚨里,發不出來。

    胸口傳來碎裂的聲音,她有了心碎的疼痛滋味,

    他們都愛上了維寧?

    要維寧成為他們的家人?

    他們真的忘了黎薇妮,終於決定將黎薇妮從此驅出屬於他們的世界,選擇將她……從此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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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9:30:5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漆黑的客廳里,一片幽靜。

    李維寧坐在沙發上,沈浸在低蕩的憂郁思緒中。

    白天發生的事,她來不及消化,直到此時此刻仍然無法釋懷,胸口內的疼痛持續不斷。

    無法解釋這一刻的心境到底存在著什麽,只是喉嚨不時溢湧的苦澀令她笑不出來,也無法真心的感到喜悅。

    是的,最後她還是留了下來。

    是的,她很高興可以不用與自己的家人分離。

    但,不是的,她要的不是這種結果,她要的不是他們愛上了李維寧。

    是的。她很自私,雖然在他們的心中,黎薇妮已經死去,為了他們好,確實的該選擇遺忘,但是從他們的口中聽到接受另一個女人時,那種複雜又矛盾的心情,怎麽也無法揮去。

    她確實是自私,兒子需要新母親的陪伴,情有可原,畢竟他還這麽小,可是她的丈夫……她自私的希望一輩子擁有他的心,無論是內疚、是傷心,還是思念,她希望自己是駱霽的唯一。

    而今……他說他愛上了李維寧,他愛上了和黎薇妮有相似個性的李維寧,他……等於愛上了另一個女人。

    嫉妒嗎?

    是的,她竟然在嫉護自己。

    怨恨嗎?

    是的,她怨恨李維寧,恨不得將李維寧從駱霽的身邊帶離開。

    她很可怕嗎?明明是個死去的人,卻為了私欲,不願意他和另一個女人擁有快樂……即便那個女人就是她自己。

    當他以曾經看著黎薇妮的深情眸子看著李維寧時,她竟然感到無法忍受,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

    直到這時她才知道,所謂的愛有多深,獨占的欲望就有多強大。

    她……高興不起來。

    壁燈突然亮了起來,刺激她的眼眸。

    “你怎麽跑到這里來了?”

    那個令她擁有可怕占有欲望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身後,他悄悄的,在她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竟然如此的接近她。

    今天之前,他對李維寧從來不會這麽靠近。

    但是今天……在他對她告白之後,他性情大變,總是若有似無的親近她,給了她曾經熟悉的愛戀註目與溫柔呼喚……對著李維寧。

    “睡不著,所以就不勉強自己了。”她邊說邊拉開與他的距離。

    沒錯,她確實是在逃避他,逃避他的靠近,逃避他深情的目光,還有讓他沒有機會與李維寧如此親密的接觸。

    她的口氣有些冷淡,她的態度變得淡漠,駱霽心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維寧正在生他的氣,而且怒火非同小可。

    為什麽?

    他無法理解她的火氣從何而來,因為他此刻的心情充滿了愉悅和歡喜。

    他的妻子回來了,回到他的身邊,她還是舍不得放下他和恩徹,所以再次回來了。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絕對不會相信這件事。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會接受這種情況?

    看著她的逃避和故作冷漠,駱霽一點也不想放棄可以擁有她的任何機會。

    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當老天應許了他的祈求,將妻子再次送回到他的身邊後,他要珍惜的擁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因為現在開始的時間全是奢侈得來的,他不好好的抓緊、把握,豈不是太傻了?

    溫暖的胸膛無預警的來到她的身後,有力的臂膀緊緊的將她擁在懷中,讓她的身子感受到屬於他的溫度。

    胸口內的疼痛依然持續的作祟,李維寧的眼中充滿哀傷。

    好矛盾啊!她十分思念這溫暖的懷抱,卻又不希望他這麽擁抱著她……他抱的人,不是她,而是李維寧……

    她也許就快要破自己的妒意淹沒了所有的理智。

    “放……放開我。”無力的輕聲要求,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微微顫抖,渴望回應他,與他緊緊相擁,卻又想要伸出手,將他推離自己。

    “不放。”他堅定的拒絕,為了能夠重新擁有她,一整晚興奮得睡不著覺,只想將她紮紮實實的擁在懷中,好說服自己,這一切都不是在作夢。

    “放開!”李維寧更加心痛,開始在他的懷中掙紮。“你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

    “為什麽不對?擁抱你,有錯嗎?難道我不能緊緊的擁有自己愛的人?”他不能擁抱自己的妻子嗎?不能讓她了解,他對她的感情有多麽的深厚嗎?

    “不,我不是你最愛的人,你不能這麽做……你這麽做……你的妻子怎麽辦?你不怕……不怕她看了會傷心、會難過嗎?”她知道自己這麽說有多麽的可笑。

    她的體內住了一個與李維寧毫不相幹的黎薇妮,她的心思充滿沖突,她自私、可怕,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丈夫有一天愛上另一個女人時,會有這麽可怕的憤怒,有置人於死地的想法。

    即便那個被她痛恨的人是她自己,是她所依附的李維寧。

    他是不是聽錯了?駱霽先是怔楞住,然後緩緩的松開緊擁著她的雙臂,讓兩人之間有些距離,以前所未有的好奇眼神盯著她。

    她說……他的妻子會傷心、會難過?因為他擁抱她?

    那雙閃爍著妒火的眼眸正含怨的瞪著他,她的神情充滿受傷和憂郁。

    有那麽一刻,駱霽被她的話搞混了,但是聽到她話中的妒意,看到她不滿的神色,他突然懂了。

    老天!雖然知道自己這麽做,可能會引發她更可怕的怒火,但是他忍不住笑了,而且笑得非常開懷。

    渾厚低沈的笑聲自他的喉嚨逸出,一陣又一陣,從輕緩的音量,直到變得愈來愈激烈,也愈來愈響亮。

    笑?他竟然在笑?而且還笑得這麽開懷?

    他一點也沒有內疚感?遺忘了自己的妻子,他真的這麽快樂?難道他一點也不在意他妻子的感受,不在意她有多受傷?

    這就是有了新人忘舊人的意思嗎?

    因為妻子已經死了,他便將過去的事忘得一幹二凈?

    太傷人了。


    “維寧、維寧、維寧……”洪亮的笑聲持續不斷,駱霽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笑得這麽開懷了。

    原來他的小妻子還是愛他的,原來在她的心目中,無論變成任何人,都占有欲極重,無法接受他將她遺忘,原來被滿滿愛戀的滋味,是這麽的美好。

    她不知道,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才能這麽愉快的面對她,她不知道,當時他有多麽痛恨從她身上尋找妻子的影子,他以自己時時刻刻在意她的態度感到痛苦,她不知道,他從她的身上,不斷的追尋屬於黎薇妮的味道,她更不知道,他已經發現她就是“她”,黎薇妮……

    惡意的念頭突然浮現,駱霽再次將她緊緊的擁進懷中,明明為她的護火感到喜悅,卻又不希望她難過,這……就是複雜的愛戀心思。

    “維寧,我必須向你承認。”他發現自己如果再這麽笑下去,眼前的女人肯定會受不了的痛宰自己一頓,連忙收斂笑意,以十分嚴肅,但藏不住喜悅的態度面對她,“你之所以吸引我,讓我愛上你,是因為……”你就是薇妮,我的妻子。

    “因為?”李維寧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沒耐心。

    “因為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我妻子的影子。”因為在這張面皮之下,是他妻子的靈魂。

    “看到……你妻子的影子?”她怔了怔,沒想到得到的是這麽直接、毫不掩藏事實的答案。

    “是的,我必須向你道歉,其實我愛的人不是你,而是你擁有我妻子的個性,你們的性情一樣,你們的心思相同,你所有的舉動、說話的方式、思想的模式,還有對待這個家的態度,讓我受到吸引,我愛的是你臉孔以外的地方,而不是你這個人。”他明示暗喻,將所有的話全都挑明白了講。

    對一般人來說,如果一個女人聽到男方這麽對她告白,說明他愛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性情和個性,那種滋味肯定很難受,因為這樣子的強調,就好像他在另一個女人身上找別人的影子。

    可是對李維寧來說,卻自私的感到放心。

    因為他在強調,他愛的不是李維寧,他愛的是擁有黎薇妮個性的李維寧,他依然愛他的妻子……愛地啊!

    “你不怕這麽和我說,我會受傷?如果我的個性不像你的妻子,是不是代表你根本不會看我一眼?”雖然這麽說很矯揉造作,就算她再高興、再滿意他的答案,但是身為李維寧,她還是得替這個面皮的主人叫屈。

    老實說,她不懂自己為什麽會從這個軀殼上重生,只是有一天,當她睜開眼,發現自己還能呼吸時,正躺在安寧病房。

    那是一間被醫生宣布從此再也不會醒來,被認定將終生成為植物人的病房,躺在她病床旁的男男女女,全都靜靜的躺在床上,再也無法開口說話,連料理自己生活所需的能力都沒有的病人。

    當她醒過來時,醫生和護士都驚訝得發不出聲音。

    他們說,她已經斷氣了,原本確認她已經死亡,正準備替她開立死亡證明,正準備通知相關單位來處理她的後事,沒想到在失去生命的短短二十分鐘後,她又突然醒了過來,不但恢複神智,而且……竟然像個正常人。

    聽說這個身子的主人並沒有任何家人,從她變成植物人開始,她的家人再也沒有出現,所有的醫療費用,全是關愛之家以救濟尋求善心人士捐款的方式所得到的資金。

    而她在經過複健後,離開了醫院,雖然醫生一再囑咐必須定期回去複診,但是她了解自己的情況,如果有任何問題發生,她會馬上感覺到。

    為了感謝當時醫院的幫助,這幾個月來,她從駱霽手上拿到的薪水,全數捐給了關愛之家,好幫助此時此刻仍然需要救助,依然沈睡不醒的病人。

    駱霽忍不住挑了挑眉頭,她的這番話,倒是令他難做了。

    說他愛上的是她的靈魂,這一點也不假,他也以為她想聽的就是這句話,而今……

    所以說,女人真是善變又難討好,怎麽說,怎麽錯啊!

    “那麽,如果我說,無論是你的內在和外表,我都……”

    “你敢?!”李維寧激動又嚴厲的警告他。

    她很小心眼,絕對不準他愛上黎薇妮以外的女人。

    “維寧。”駱霽忍不住再次笑了出來。

    所以說,女人真的很矛盾,男人真的很難做。

    其實他想喚她薇妮,但是她不說出自己的真正身分,他也不好拆穿她想隱瞞的秘密,如果她想,那就讓她繼續隱藏吧!

    想想,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第一次見到她時,她說她叫做李維寧,他卻不曾想過,原來所謂的李維寧就是黎薇妮……誰想得到她們有這樣的共通點呢?

    他願意等,等到有一天,當她願意,直到她確定可以公布真正的身分為止,他會繼續喚她維寧。

    他收緊力道,將她擁進懷里,仿佛這麽做就能將她放進心坎里。

    捧起那載滿怨慰和不滿的臉蛋,駱霽低下頭,吻上她微微嘟起的唇瓣。

    他說,他不在意她的外表,他看的是她的心靈……這是不是在告訴她,他愛的是黎薇妮的本質,而不是李維寧?

    口中有了令人懷念的熟悉滋味,李維寧緩緩的閉上眼,任由清新的麝香味侵襲她的呼吸氣息。

    有他的氣味,有他的溫度,當他的胸口緊貼著她的肌膚時,令人哆嗦的顫抖自心頭竄出。

    那樣子……很好,真的很好。

    他愛的人依然是薇妮,能夠擁有他一切的仍然是薇妮,無論她以何種身分

    出現在他的身邊,能夠占有他的心思的人,始終是薇妮。

    所以被叫做維寧,那就叫做維寧。

    因為無論這個李維寧對他做出任何令人心動的事,他絕對不會看在眼底,他看的仍然是躲在李維寧的面孔下,擁有黎薇妮靈魂的她……

    輕柔、灼燙的氣味,一點一滴的融入她的口腔。

    溫暖的懷抱,從輕緩的力道逐漸收緊,變得強勢,仿佛一刻也不願意放手。

    溫厚的掌心撫摸著她的臉龐,駱霽凝望著眼前的女子。

    她不甚美麗,姿色平凡,但是晶透的眼底住著一個小小眼神即充滿韻味、充滿個性的女人。

    無論她到底變成何種模樣,薇妮依然是薇妮,即使平凡的面孔,她也輕易的讓平凡的李維寧擁有不平凡的氣質。

    他抱起她,她的雙手攀附著他的頸子,她的眼眸染上亮透的色彩,她的唇瓣被他吮得微微透紅。

    他和她之間的距離變得緊密不已,他聞到她吐出的淡淡氣味,幹凈、清爽,同時感受到與自己相互貼近的身軀是多麽的溫暖。

    因為太過專註的凝望她,因為她的身子毫不體貼的全壓抵在他的身上,一個踉蹌,駱霽重心不穩的向後跌,連帶的讓她一塊倒落沙發上,兩具緊緊擁抱的身子更加緊密的相纏在一起。

    起初的曖昧氣氛被打破,兩個人忍不住相視而笑。

    李維寧的眼底流動著深情,不住的撫摸他那張剛毅的臉龐,擡起頭,溫柔的輕啄他的唇瓣。

    她喜歡他的氣味,從以前開始,她就好喜歡他的味道,忘了有多久,她與他之間,忘了男女夫妻間的愛情滋味。

    那時的她,讓他痛苦了……因為他總是以工作為重,對於他專註在工作上,她多了怨懟和受傷。

    那時的他,讓她受傷了……因為她總是將重心放在孩子的身上,面對他時,話題老是環繞在孩子的問題上,擔心東,憂心西,忽略了他的感受,他對她有愈來愈多的不滿和情緒上的爭執。

    夫妻要走的路,是一輩子的,而她與他卻忘了一切問題的根源。

    她和他……無論未來如何,終是要走一輩子,一輩子只願緊緊的牽著對方的手,直到有一天失去生命。

    她的吻太輕柔,令他無法滿足。

    駱霽拉著她,捧著她的臉蛋,深入的吻上她的唇、吻上她的眼、吻上她的耳、吻上她滾燙的頸子。

    輕聲的喘息自她的喉嚨逸出,她坐在他的身上,雙手緊緊環繞著他的頸子,隨著他挑撩的舉動,感覺深藏的欲望逐漸蘇醒。

    她的手撫著他的身子,毫不做作的拉扯他的衣衫,隨著他火熱的吮吻,感覺饑渴又焦躁。

    渴望感受他的溫度,渴望感受他的滋味,渴望兩人能緊緊相擁交纏,所有的欲望已經被挑起,她順應著心底的聲音,如願以償的扯開他身上的衣扣。

    當他的大掌隔著衣物撫上她的胸口時,感覺得到她敏感的胸部正飽滿的挺立,好像對他發出訊息,渴望得到他的愛撫和疼愛。

    豐滿的柔軟被揉撚著,陣陣的喘息自她的口中逸出,李維寧低下頭,吮啃著他的耳垂。

    令人哆嗦的戰栗從他的耳邊蔓延,他扯開她的上衣,大掌挑弄著她敏感的身軀,捧起她的胸口,吻著她脆弱的尖挺,愛撫般的濕潤旋繞在她的胸口間。

    尖挺的暈紅色澤變成鮮艷的嬌色,吟哦聲不斷,她緊揪著他的頭發,任由他埋進她的胸口,將屬於他的占有氣味浸留在她的身上,留下深刻的烙印。

    挑逗著泛紅發熱的身軀,他的大掌回來遊移,她的身子緊繃,緩緩在他的身上扭動。

    亢奮的欲望在體內燃燒、叫囂,她呼喊著他的名字,她的手在他的背脊上滑動。

    陽剛挺立的高大身軀隨著欲望而變得火燙灼熱,她吻著他的頸子、吻著他的肩頭,隔著衣物,與他灼燙的欲望廝磨。

    與他高大的身形相比,她顯得極為嬌小,柔軟的身軀對上他陽剛的體格,宛如渴望被緊緊包覆其中,藉以得到極大的安全感。

    胸口間的悶熱逐漸擴散,隨著血液的回圈,流竄、蔓延體內,腹部隱隱發燙,充滿酸痛的滋味。

    那種被緊緊的充實、被深深的占有,讓兩人糾纏的欲望,叫囂著愈來愈強烈。

    他的大掌遊移,經過她的腹部,緩緩的向下撫撩,停留在她的底褲下。

    曖昧的濕意隨著他的挑撥而自身下溢出,羞澀矯怯的喘息隨著他指尖的挑逗而愈發強烈。

    他輕柔的撚揉浸著水液的敏感,她的身下感受到激烈的刺激快感,輕薄的底褲濕透了,她磨蹭著他的長指,將敏感的身下與他相貼,得以擁有更多的快感。

    火燙的薄唇占有著她緊繃的胸口,隨著他的吮咬、愛撫,他的長指沒有停下挑撩的速度。

    擺動的身子不住的顫抖,火熱的腹部愈來愈難受,她的手不住的輕撫著他的身子,來到他的胸口,來到他的腹部,再緩緩的向下,侵入停留在與她身子密合的身下。

    握著灼熱火燙的昂長,她毫不嬌羞的滑撫著他的欲望。

    他與她之間的婚姻,漫長的十多年,兩人之間的激情從來都是契合無礙的,她愛極了他的挑逗,在無可自拔的情欲中,與他一塊浪蕩激情。

    他撥開她的底褲,觸摸到她的柔軟和濕潤,長指在濕液的說明下,輕緩的探入她濕潤的絲絨內,挑揉的抽送。

    急促的喘息與抽氣聲自她的口中沖出,陷入前所未有的激情中,忍不住揚起頭,忘我的擺動身子,隨著他長指的節奏,稠潤的濕意不斷的流泄,浸染了他的手掌。

    狂烈的欲望讓人幾乎要瘋狂,看著她姿態撩人的沈淪於情欲的感官世界,體內燃起的火花急遽的淹沒理智,駱霽卸下她所有的衣物,手上的動作愈發強烈。

    激情的呻吟充斥在耳畔,快感吞蝕了她所有的心緒,她只是搖擺著身子,任由腹部竄燃出的快感操縱所有的行動。

    渴望的欲火熊熊燃燒,在漆黑的夜里,僅僅兩人存在的激情空間中,喃喃的吟哦、嘶啞的呻喘,一波未平又再次激起的情潮不斷的蔓延。

    當他的長指離開她的身子,她不覺得滿足,渴望再次感受激熱的火花侵襲時,不給她抱怨的時間,他褪下身下的束縛,緊緊的埋進她早已做好準備迎接他的濕潤幽澤內。

    她以為自己準備好接受他了,因為曾經與他歡愛了無數次,他以為自己已經感受過被她緊緊包覆時的快感和滋味,因為他和她之間的歡愛激情持續了十多年……但是,久別後的重逢,他和她都沒有發現,原來彼此是如此的渴望對方。

    當她感覺身子被狠狠的貫穿時,無預警的疼痛侵襲了她的身與心。

    那種被撕裂的痛苦,那種被沖破的純潔象征,那種不適應的侵入滋味,她忘了,忘了自己在重生之後,已是另一個人,是另一個身軀裝載了她的靈魂,她忘了……她現在的疼痛,以及往後的疼痛……一切都得重新開始。

    “老天!”劇烈的疼痛感,即便她仍然記得過去的激烈滋味,但她的身體未曾承受過這種苦疼。

    她反射動作的繃緊身子,雙腿不住的渴望掙紮,無法承受激昂的停留,感覺身子正排斥的不斷收縮,好像想將他的火熱逐出體外,將侵入她禁地的男人推離。

    “老天!”駱霽承認,竄流在他腦中的激情,在這麽一瞬間,變得冷卻和驚訝。

    激昂的欲望雖然被緊緊的包覆,充滿快感,它的滋味令他沖動得幾乎壓抑不住。但是心中有一道小小的聲音告訴他,有些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同樣都是他的薇妮,但是……他懷念著薇妮柔軟不已,輕滑曼妙的真實,而不是這種重新的滋味,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又讓她再次承受到疼痛的難受經歷了。

    “維寧……抱歉,我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這麽猛烈的埋進她的體內,讓她的純潔受疼,這是多麽難受的事。

    他忘我的沈浸在擁抱著薇妮的激情中,他忘了此刻的薇妮是維寧……

    她很怕痛,非常非常的怕痛,對於一丁點的疼痛,她總是極為難受,而今……老天!她讓他忘不了,那一年,當他第一次占有她時,她神情中的難受和顫抖。

    “別……別這麽離開……”感覺到他的退卻,李維寧伸出手,在難受中緊緊的抓著他的手臂,雙腿纏上他的腰間,忍耐的對他揚起微笑,“只要等會兒記得補償我,給我快樂。”

    這句話……是那一年,他與她第一次嘗到彼此滋味時,她安慰他的話。

    現在她再一次和他說了相同的話……駱霽的黑眸逐漸發燙,露出溫柔的笑容,拉下她的臉龐,深深的吻住她,捧起她的臀瓣,以極有耐心的和緩速度,在她緊窒的絲絨內擺動。

    被廝磨的不適應正侵襲著她的身心,疼痛是唯一的感受,原本的快感全成了疼痛的感受,李維寧忍不住攢起眉頭,等待著適應。

    望著身上的女人,她的口中逸出疼痛難受的喘息聲,被緊窒包覆的快感,成為令他憂心的歉意和內疚。

    他只能咬緊牙關,輕盈的擺送,等待著她的適應和舒緩。

    很快的,濕潤的甬道不再緊繃,她承受著他的欲望,直到他的擺動令她不再難受,她以極慢的速度配合著他的動作,疼痛漸漸的被取代,浪蕩的欲望再次蘇醒,火熱的快感迅速流竄,他每一次的深入,都令她的身子微微戰栗。

    確定她不再感到難熬,他將欲望的挑撩動作變得更大些。

    激情的拍擊聲充斥在彼此的耳中,輕聲的呢喃逐漸變成激烈的呼喚。

    他熾熱的欲望穿透她的身子,疾速的快感飆送在感官與激情中,她無力的依偎在他的身上,只剩下野熱的欲望,啃咬著他的頸子。

    夾雜著快感和疼痛,駱霽感覺自己快要發狂了。

    拉著她,與她交換交纏的姿勢,他讓她舒適的依靠在沙發上,他緊扣著她的雙腿,在她無力的欲望中挑激起更大的火花。

    激烈的擺送,更多的快感從身下竄飆蔓延,李維寧感覺眼前的世界正在旋繞,急促的喘息跟不上快意的速度,她的呼吸和吟哦變得淩亂,雙手緊緊的抓著他的手,快感令她難受卻又興奮。

    熊熊燃燒的欲火成為刺激的挑撥,隨著火燙的灼熱被緊緊的包圍推擠,那種難熬的快感令他的眼底不只著了火,仿佛成了漫天的焚焰,劇烈的飆送速度令他難以自拔的嘶吼,那嘶吼聲教人戰栗,身心充滿激情的快感。

    無法壓抑的高潮從原本的微小快感擴散為漫天的刺激快慰,她無法承受的急急呼喚他的名字,緊閉雙眼,身子不住的顫抖。

    他的身子緊繃,再也無法壓抑,快感來得又急又猛,亟欲沖出的快意滋味,令他無法喘息,忘了呼吸。

    急促擺送的欲望,在她的體內不斷的沖撞,令人無法承受,在激爆的火花中,在無法停歇的呻吟中,粗聲的嘶吼,輕細的嬌吟,緊緊相融,直到所有的聲音逐漸消失,變得平靜和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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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30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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