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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央央]明月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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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35:21
第二十六章 以身相替

這日又逢小朝,不用早早的起床,到了天色大亮,收拾妥當了,慕容襄這才出門去吏部署事。

“慕容大人,有幾日沒來了,聽說是身體有恙?”那管理史料的年老官員一見她來,便是起身相迎,最近數日都沒有見慕容大人來吏部署事,頓時冷清了許多,好像大人們個個做事情都不帶勁兒!

“是,身子略微有些不適,有勞掛心了!”慕容襄抱拳說道,方才部門同僚的輪番問候,已經讓她有些不能招架了,個個都埋怨她住得偏僻,又沒有留下個地址,沒法去看望,她倒真的是慶倖選了那處偏僻安靜的宅子,也沒跟誰透露宅子的位置,要不齊齊上門看望,還真的是糟糕!

假期已滿,就該認真當值署事了,雖說這個官職來得輕巧,但也要專心的做事,不能讓別人小瞧了去!

好在是蕭桓代管吏部,溝通起來也是十分順暢,近日雖是空閒在家,也是一直在想著這官員選拔制度改革一事,腦中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此時幾下處理好手中的瑣碎事務,便靜下心來,開始動筆撰寫起來。

嗯,盛世興文,亂世尚武,文韜武略,相輔相成。。。。。。

不覺大半日過去了,案上文稿已經初見成績,停了筆,起來活動一下筋骨,趁此時構想潮湧,接下來還要加快速度,等下散職之後,還要去天香樓,接林仙兒和水靈兒兩位佳人回府,那蒲管家已經安排好了住處。

上回聽林仙兒說,自得知自己被銀練蛇咬傷之後,那流夷王子烏力罕,也是擔心得緊,派出大隊人馬,大肆尋找,幾乎把貝爾湖附近的草原都翻了個兒!

這個無意中結拜的安答,倒真的是不錯!當日當應他的農田水利典籍,看來也該起頭了,不求他到大漢來討要,但指不定哪日有機會,她可以再去流夷,就順便給他帶去了——那茫茫草原,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色,她可真是沒有看夠的!

還有那剛剛平息的邊境戰事,據說是全靠汝陽王從中斡旋,那蒙傲國主方才承諾退兵回國,但這定下的協議便是從此往後,銀涼將以往年年獻與大漢的朝貢,一分為二,蒙傲與大漢均而共用,並且將這位置微妙的衛城由蒙傲派兵駐守,名曰監管,實為侵佔,對於大漢邊境則是虎視眈眈,相當不利!還有那銀涼太子朱允燁,前往蒙傲國都,以作質子。。。。。。聽說冷君曾在大殿之上幾次出列,請求帶兵一戰,都被軒轅皇帝漠然拒絕!

在她看來,此舉其實不智,蒙傲戰線牽扯太長,後繼不上,若真是開戰,也並非勝券在握!只是皇帝這樣做,想必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其中的道理,也不是這些做臣子的人一下子所能夠想透的!q

又沉思了一會,只聽得鐘聲響起,卻是散職時辰到了。

“若塵,我們去天香樓!”與同僚抱拳道別後,慕容襄心中有事,也不停留,急急拉著莫若塵上了馬車。

馬車在大街上飛馳,不多時,便到了天香樓門前。

“喲,慕容公子,大駕光臨啊!”老鴇已經認得她了,殷勤招呼道,將他們帶上樓去:“兩位黃公子今日沒來呢?”老鴇一邊帶路,一邊轉頭笑問。

“他們?他們今日在家陪夫人,來不了!”慕容襄隨意答道。

“哦,有了夫人就是麻煩些,特別是遇到性子刁蠻的,每日煩不勝煩啊……”老鴇像是想起來什麼人來,牢騷滿腹的樣子。

“公子,請先在這裡坐坐,我去叫兩位姑娘過來。”老鴇將他們帶到一間廂房裡入了座,正欲走開。

“媽媽不要客氣,兩位姑娘在天香樓的開銷用度,你算清楚之後,就去我慕容世家的客棧找劉掌櫃支取吧!”

“多謝公子!”老鴇大喜過望,朝她福了下身,朝門處走去。

“媽媽救我!”正當此是,一道嫣紅的影子沖了進來,一把將老鴇抱住,瑟瑟發抖。

“蝶舞,出什麼事了?亂跑什麼!沒見有客人在這裡嗎!”老鴇拉住她,皺起眉頭,上下打量,突然一聲驚呼:“哎呀,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啊?”

只見進來的女子神情慌亂,胸口急急起伏著,長相是絕對的豔麗動人,眼中珠淚連連,袒露在外的雪白頸項和手臂上,竟是幾道紅印儼然可見!

“嗚嗚,是孟郎家的那口子又來了,那瘋婆子,一見面就使勁打我!還打孟郎!媽媽,她已經追著過來了!救我啊!”名喚蝶舞的女子急急喊道。

天香樓?蝶舞?孟郎?天哪,難道那被稱作瘋婆子的孟家夫人,竟是大姐慕容晴?

該死的孟華昭,她都叫劉掌櫃送了信到他府上,明裡暗裡勸他多多體諒大姐,不要在外招蜂引蝶……他應該不是笨人啊,怎麼還讓大姐找到這裡來!

慕容襄暗叫不好,若是大姐看見自己在妓院裡流連,一定會給家裡講述的,到時還不知會出什麼亂子!祖母和爹娘一定不會饒了自己!非~凡~手~打~

“若塵,我們快走!”不敢再作停留,拉了莫若塵就朝門口走去。

天香樓,這個地方真是風水不好,害得她兩次來此都是落荒而逃!

剛奔到門口,還是晚了一步,一個體態臃腫的婦人擋住去路!

“賤人,看你往哪裡逃!”婦人眼見一名纖細人影出來,也不曾細看,挽起袖子就準備動手!

“大姐?”慕容襄看清楚那婦人的面容,驚得脫口而出,昔日美麗驕傲的慕容晴,怎麼變成這般黃臉婆的模樣?要不是聽出她的聲音,又依稀看出一點五官的輪廓,她是打死也不敢相認的!

“賤人,誰是你大姐……”慕容晴哼了一聲,正要發作,突然看清眼前少年的容貌,怔了怔:“你,你是寶兒?”

慕容襄趕緊拉住她:“大姐,是我!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姐夫呢?”

此話一出,慕容晴卻是怒火中燒,一把將她推開:“走開,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開,我要找那賤人算帳!這小狐狸精,敢勾引我相公,看今日我不撕了她那張臉才怪!”

慕容襄站立不穩,一下子朝旁邊倒去,莫若塵手疾眼快,伸手接住她,臉上尤為不悅,瞪著慕容晴,就要發火。

“別,若塵,我沒事的!”慕容襄趕緊拉住他。

回頭再看去,只見慕容晴已經奔了過去,與那蝶舞廝打在一起。

“臭婊子,我讓你犯賤!讓你勾引我相公!今日我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叫慕容晴!”慕容晴披頭散髮,神情猙獰,肥碩的大手在那蝶舞身上掐著,撕扯著,將她原本就輕薄的衣衫撕成碎片!

“來人啊!快來拉開這個瘋子!”老鴇見自己的紅牌不敵,高聲呼喊著,陣陣打鬧聲引得走廊上人聲連連,人們爭先恐後奔來,站到門口看著熱鬧!

“若塵,你去將房門反鎖了,別讓外面的人進來!”慕容襄連忙說道。

“是,公子!”莫若塵依言而去。

“大姐!別打了,別打了,住手,快住手!”慕容襄聽得更多人奔了過來,一時大驚,伸手便去拉她。這圍勸之人越來越多,傳了出去,孟家和慕容世家的顏面何存!

“走開!誰讓你管我!”慕容晴被她拉扯著,身上挨了那蝶舞好幾下,不由得更加憤怒,轉而朝著慕容襄大吼:“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到這妓院裡來鬼混!跟這些妓子沒什麼區別!”

忽然瞧見走過來站到她身邊的莫若塵,心裡有模糊的印象,指著他們,口不擇言罵道:“你們這對狗男女,大白天的,到這妓院裡關起房門幹那苟且之事,你還要臉不要! ~爹娘要是知道了,不活活氣死才怪!我就知道,當年無緣無故收留個小乞兒,就沒安好心,哪裡是什麼善心大發,卻原來是養個賊漢子……”

“大姐!你……不要血口噴人!”慕容襄氣得渾身發抖,撫著胸口,強自喘息。

“公子!”莫若塵急急奔過去,伸手扶穩,再滿目怒火轉向那始作俑者。

“你這瘋婦!損壞公子清譽,我定不饒你!”慕容晴只覺得眼前一花,那一臉冷意的青衣男子已經站到面前,大手高高舉起,就要朝自己頭頂拍下來!

“若塵,不要傷她!”慕容襄叫了一聲,知他武功高強,此時又是戾氣橫生,生怕慕容晴承受不住,想也不想,撲了過去,正好擋在慕容晴身前,以身相替,生生接下那一掌!

慕容晴只聽得那擋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聲悶哼,按住肩頭,軟軟倒下。

“寶兒!”她微微愣了下,心中慌亂,欲伸手去接。

“公子!”莫若塵一聲驚呼,比她更快一步,接住那嬌弱無力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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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特殊癖好

那蝶舞見此狀況,趁亂溜到門口,打開房門跑了出去。

慕容晴立在原處,呆呆看著那青衣男子一臉悔意的將慕容襄扶到床邊坐下,低聲相詢。這個寶兒,居然不顧一切幫自己捱了那一掌!眼見她面色慘白,神情憔悴的模樣,心裡有了一點不安,剛才那話,是不是說得過分了些?

“慕容公子要不要緊?我去找個大夫來瞧瞧?”老鴇過來,急急的問道。

慕容襄苦笑一聲,正要說話,門口人影一閃,卻是孟華昭疾步進來,拉住慕容晴的手,大聲吼道:“誰讓你到這裡來的,丟人現眼!蝶舞的事情,咱們回去再說!走……”忽然看見斜靠在床上的慕容襄,呆了呆:“襄兒,你怎麼也在這裡?”

慕容襄眼見這情況越來越混亂,輕咳兩聲,擺了擺手,朝孟華昭無奈說道:“大姐夫,你先帶大姐回家去,今日之事,以後再細說!”又深深吸口氣,轉向那老鴇說道:“你也去吧,一柱香之後再請明珠和紫薇姑娘過來,我先歇口氣!”

“快走!還嫌不夠丟臉啊!”孟華昭因為方才之事,顏面大失,也不想久留,朝她點點頭,扯著尚在猶豫的慕容晴出門去,那老鴇也得令退去,遣散門口眾人,把門關上。

見得房內只剩他們兩人,慕容襄這才哎喲一聲,皺起眉頭,沒好氣說道:“拜託你下回下手輕些,都快把我打得散架了!大姐畢竟是女人,男人對女人,要懂得憐香惜玉……”

“再也不會有下回了!”莫若塵看著她緊蹙的秀眉,面無血色的小臉,真恨不得立時死掉,自己居然傷了公子!一心護他周全,卻在盛怒之下誤傷了他!

“好了,我沒事,你無需自責!”慕容襄忍住肩頭的劇痛,好意的笑笑。一見他那副神情,就知道又鑽牛角尖裡去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她也沒怪過他啊!

“公子!”莫若塵低低喚了一聲,悔恨難言。

“大姐那樣驕傲之人,現在變成這樣,已經很慘了,她心情不好,才會對我出口不遜,胡說八道,你不要怪她……”慕容襄微微閉上眼,正解釋著,忽然感覺到面前一道炙熱的氣息,卻是莫若塵湊近過來,正欲伸手去解她的衣領!

“哎,若塵你做什麼?”她急得大叫,按住他的大手,抬眼望他。

但見他目光坦誠,一臉關切:“公子,讓我看看傷勢,我方才恨她辱駡公子,下手重了……”他方才使出不到一分功力,但因為心中忿恨,下手還是不輕的,公子這單薄身子,哪裡承受得住!

“不用了,我沒事,真的沒事!”就算她一直把若塵當作是親人,也從來沒想過要在他面前脫下衣服的!雖說只是檢查肩部,但要是不小心被他看到其他部位,可怎麼是好!q

“公子,我雖沒有呂先生的高超醫術,但是超碼的推宮活血還是會的,好歹給公子減輕一點痛楚!”莫若塵見她額間已有冷汗溢出,便更加堅持。

“若塵,你不聽我的話了麼?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管得太多了!”她換上一副冷冰冰的面容說道,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莫若塵有些愕然,收回手臂,垂下眼簾,低聲說道:“若塵不敢!”說著就朝一旁退去。

慕容襄瞥見他眼底一絲受傷的神情,心中微微一疼,撐起身子便來拉他:“若塵,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料正好扯到傷處,痛得她低低呻吟一聲,咬住嘴唇,一個不穩,往床外的方向倒去。

莫若塵聽得叫聲,回身來迎,眼見她身子過來,不假思的索伸開雙臂抱住。

一陣清淡的幽香撲鼻而來,令得他心中一蕩。這回重逢之後,一路相攜而行,對彼此都是非常熟悉,尤其是在流夷的山洞那幾日,更是親密無間!——公子身上有異香,清淡爽朗,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最近以來,這種味道竟是越來越甚,今日在這脂粉味道濃郁之處,聞著這樣的味道,真是讓人覺得心裡無比舒坦快活。

“公子,身上還痛不?”他低低問道,猶豫著,要不要放開這縷淡香。

“哦,還好,還好!”慕容襄低頭瞥見他的大手還環在自己纖腰之上,不禁面上一紅,正欲推開他,忽然聽見門口有人驚呼一聲:“你們,這是幹什麼?”

房門半開,林仙兒一身綠裳,俏生生立在門口,眼睛盯著擁抱在一起的兩人,一臉驚愕。

公子與那侍衛,眉眼相對,身軀緊貼,一個纖瘦細緻,一個高大挺拔,顯得既默契又和諧,便仿佛龍不翻身不下雨,雨不灑花花不紅,一切都是那般自然而然,自己卻成了那個驟然闖入之人,生生破壞了如斯美好畫面!

“仙兒姐姐!”慕容襄叫了一聲,正欲抬腿過去,忽又覺得身上酸軟無力,只好輕輕靠回莫若塵身上,朝她抱歉一笑:“我今日身子不適,不便招呼,姐姐請坐,容我歇息下,我們就走吧!”

林仙兒聽她這麼一說,這才注意到她蒼白的面容,來不及多想,奔了過去,拉住她的手臂:“公子,你怎麼啦?”

“小心,公子有傷!”莫若塵見她過來,連忙伸手去擋,他不曾想到林仙兒也是習武之人,是以只用了三分力道,沒想到她身子一偏,竟然從他掌下溜了過去!

慕容襄也是側了下身子,饒是如此,還是被她伸出的手碰到傷處,不由得悶哼一聲。

“你做什麼!這般魯莽!”莫若塵沉聲喝道,一掌揮開她,將慕容襄護在身後。非~凡~手~

“我……”林仙兒無辜被訓斥,銀牙一咬,珠淚滴落,心中有隱隱的猜測,公子不接受自己,只怕不是家中有了夫人的原因!自己也找人打聽過,說公子在京城的家中尚無女眷;上回公子跟那黃公子也是神情親昵,這次又與這侍衛舉止曖昧……難道,分子有那特殊之癖,不喜歡女子?

若是如此,自己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可是,一想到要離開公子,心中又是萬般不舍!

一時之間,難以取捨,立在屋中央,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使勁往下掉。

“仙兒姐姐,怎麼了?誰欺負你?”慕容襄一驚,撐起身子過去扶她,莫若塵大為緊張,亦是寸步不離。

林仙兒眼見兩人情形,對於方才的猜想更加篤定,含淚答道:“公子,仙兒命苦……”哽咽一聲,竟是不能再言。

慕容襄被她這麼一哭,弄得芳心大亂,雖是同為女子,卻又根本搞不清她的婉轉心思,自是手足無措:“哎,你別哭,別哭,有什麼為難之處,說出來!”

“公子,你,你是不是……”當著他人的面,這話,可怎麼好意思問出口!算了,不問也罷!

她歎了口氣,低低說道:“我……我沒事,仙兒已經收拾妥當了,等下就跟公子回去。”公子畢竟還是主動提出要接她出去,想必心裡還治其人之身歡喜自己的,只要留在公子身邊,就還有機會!夷族女兒,能屈能伸,有雪山上的天神保佑,她一定要爭取到自己的幸福!

慕容襄見她忽然收了眼淚,也不在意,重新坐回床上。

這時,一身紫衣的水靈兒方才推門進來,笑道:“都說要等一柱香之後才進來,仙兒姐姐如此著急……咦,慕容公子,這是怎麼啦?”

“沒事,我不小心在牆上磕了一下,有些疼痛,現在已經好多了!”慕容襄虛弱的笑笑。

莫若塵遲疑一陣,還是毅然過去,坐在慕容襄身邊,大掌貼在她柔弱的肩頭之上,輕輕按摩著,緩緩注入內力。

熱力注入,慕容襄頓感肩頭痛楚減輕,轉頭過去,對著他感激一笑。

那一笑,淡淡如風,淺淺若水,清朗中帶著全然的信任,直把莫若塵看得有瞬間的失神,若不是他十年來在雲山辛苦學藝,已是定力非凡,幾乎就要撤開手掌,停住手中的動作,朝著那笑顏輕掬而去!

慕容襄笑得心無芥蒂,卻見莫若塵眼眸氤氳,直直望著自己,不禁略有不解,這個若塵,有心事呢!球球~

“公子,我們等下是去哪裡啊?”林仙兒坐在一旁,感受到床邊兩人的眼波流轉,心中一慌,急急找話說道。

“去哪裡,當然是去我家啊,昔日在西頤和北錦承蒙兩位姐姐的照顧,現在到了京城,也該我來回報一下了!”慕容襄覺得肩上輕鬆了很多,示意莫若塵停住,自己隨意揉了幾下,起身說道:“我們先回去吧,在這裡耽擱許久,小綠紀宣他們該擔心了!”

四人回了府裡,眾人見慕容襄帶了兩名年輕貌美的少女回來,很是詫異。

倒是小綠紀宣他們幾個,先前在那無名客棧見過林仙兒,在明月寨和水錄兒也是相處甚久,倒也不算陌生,自是以禮相待。

待得坐定,蒲管家呈上一個帖子,說道:“公子,這是一位宮裡的公公送來的,已經有些時候了,說是宮中有旨,請公子務必參加!公子看看,是不是要緊事?”

慕容襄打開那紅底燙金的請柬,略一流覽,不禁咦了一聲。

這是宮廷宴會,時間是明日巳時,卻怎麼會邀請自己參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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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皇宮盛宴

這大漢天朝的皇宮,也算是第二次來了。

但是這一次,走進那張燈結綵的御花園,眼見談太監們個個垂首站立,宮女們手持玉盤銀碟,來回穿梭,不知為何,慕容襄心裡生出幾許不安,感覺今日將要有事發生。

揉了揉尚在隱隱作痛的肩部,她苦笑一聲,若塵那一掌真夠帶勁,縱使後來回府之後,呂征還給她做了一番檢查治療,但還是言明上面的瘀青要過好幾日才能完全消散,引得若塵又是一陣懊悔連連,真恨不得捱上她一頓責打方才安心。

這個身子,頻頻出現狀況,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太過嬌弱了些!響起上回在韋謙府中,冷君毅所說關於讓她在軍營之中要好生鍛煉的玩笑話來,一笑之餘,倒是真的有些期待,沙場點兵,操刀練劍,颯爽英姿,金戈鐵馬……那樣的經歷,想起來便是激情滿懷!不知這一世,有沒有機會真的去體驗一下?

“慕容大人,這邊請!”

見得一位絕色少年身著一身月白色的華服,清新淡雅,出塵脫俗,由一名小太監引領者,翩翩而至,負責此次宮宴的太監總管立時迎了上去,大膽細看之下,表面上是不動聲色,心裡卻道,自己在宮裡侍奉多年,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所見人等也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卻哪裡見過這等神仙般人物?果然是舉世無雙,不同凡響!

御花園的正中空處,華麗碩大的圓桌前已經圍坐了數位,卻仍顯得空空蕩蕩的,看那架勢,圍坐十八九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子非,你來了!”見她過來,其中一人欣喜站起,疾步過來,急急拉住她的小手。

“三殿下!”慕容襄抱拳行禮道,想著這等正式場合,就算禮節簡單些,但是這稱呼可不能太過隨意!

軒轅霽雲挑了挑眉,說道:“怎麼又是三殿下,生氣了麼?怪我這兩日沒出宮去看你?“

慕容襄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亂生什麼氣?所謂隨鄉入俗,到了皇宮之中,這般盛大場景,自然不能象我們兩個單獨相處時那般隨便!”

軒轅霽雲點了點頭,想起那個單獨相處四字,不由得心中一動,等這宮宴結束,定要找個機會,與子非,單獨相處……

“三皇弟,我也是數日未見子非了,心中想念得很,你還在那裡磨磨蹭蹭做什麼,還不快帶他過來!”那邊傳來太子軒轅乾甯的聲音。

軒轅霽雲應了一聲,牽著她走過去。

“臣參見太子殿下,二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二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眼見軒轅乾甯和軒轅坤曄都在桌上,她也不敢怠慢,跪拜行禮。

“好了,免禮吧!”不等兩位皇兄答話,軒轅霽雲大步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這位,便是那名滿天下的明月公子,風光朝堂的慕容大人麼?難怪三殿下如此緊張,不知小王是否能與大人結識一番呢?”說話的是一位面容英俊,略帶邪魅的青年錦衣男子。

“這位是?”慕容襄眼露不解,對於那人對自己上下打量的放肆眼神頗為不滿。

“小王軒轅康,我父王是汝陽王爺!”他的聲音隱隱帶著傲氣。

“原來是小王爺,失敬,失敬!”慕容襄笑了笑,朝他抱拳行禮道。心中卻甚是不喜。

待得入了座,太子軒轅乾甯伸手一指那旁邊幾位一一介紹:“子非,我再給你介紹,這位是袁大人的公子,這位是王大人的公子……”

“久仰,久仰!”慕容襄抱拳寒暄著,心裡卻想道,咦,怎麼都是青年男子?那張請柬上只說宴會,也並未言明主題,那麼這個所謂宮宴,是不是有何深意啊?

“霽雲,太子殿下選妃沒有?”她想了想,向身旁之人低聲問道。如今能想到的用意,便是指婚一類的事情了!

軒轅霽雲不料她如此一問,愣了一下,才低聲說道:“太子哥哥早在幾年前就納了王妃,感情篤厚,但是,不想再一年多以前,王妃難產而亡,太子哥哥就鬱鬱成疾,身子一直都不太好!”

慕容襄哦了一聲,心想難怪這太子殿下看起來臉色總是很蒼白,卻原來是有心結。

“對了,子非,太子哥哥說你在朝堂之上很是威風,出盡了風頭,真是可惜,我都不能親眼看到!”軒轅霽雲遺憾說道,忽又補上一句:“我已經向父皇請求過了,今後這大朝小朝我都要參加!”

慕容襄安慰笑了笑,說道:“你本來就對朝堂之事沒有興趣,偶有參見小朝已經是不容易了,何必再去趟這渾水,那些官場上的東西,我也不甚喜歡,你還是少去接觸為好!”霽雲生在皇家,卻是如此溫潤出塵的氣質,十分難得,何必去沾惹塵埃!

“你不喜歡我關心朝市?”軒轅霽雲直直望著她。

“是的,不喜歡。”霽雲就是霽雲,超然淡泊的性情,才是她最看重的。

軒轅霽雲展顏一笑:“那好,我就還是象原來那樣,你在朝堂上的事,我讓太子哥哥給我說,好不?”

“好啊。”慕容襄聽得提到軒轅乾寧,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只見他也望著自己,笑得有些歉意,想必是為了那日在朝堂之上,不便出面,只好任自己一人獨力與那禦史大人周旋而心生歉疚吧。這倒是無妨,蕭桓韋謙與他交好,如今這二人有事,自然是要避嫌的!

想到這裡,慕容襄也朝他點頭笑笑,表示心中理解。

忽然覺得有炙熱的目光射來,抬眼一看,卻是那小王爺軒轅康,感覺到他的探究神色,她哼了一聲,也懶得去理會。

“子非,這兩位姑娘,聽說已經安置到你家裡去了?”軒轅霽雲想起一事,又關切問道,想到她們兩人從此能夠與子非朝夕相處,心中酸酸的,竟有著隱隱的妒忌。

“兩美相伴,子非豔福不淺啊!”軒轅坤曄也湊過來說道。

“呵呵,昨日才搬過去,你們的消息真是靈通!”慕容襄淡淡一笑:“我只當她二人是姐姐,並無他想,二位殿下要是歡喜,倒是可以經常來我家探望佳人!”

“那好,我和三皇弟會經常打擾你的!”軒轅坤曄眼露光芒。

慕容襄呆了呆,卻聽得軒轅機緣說道:“我對那兩位姑娘沒有興趣,不必管我,我直接找子非就可以了。”

怎麼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表白,慕容襄皺了皺眉,毫不意外看見一旁的軒轅坤曄一臉玩味的申請:“三皇弟不愛美人,倒是十分特別。只是母后那裡,不易放行呢,最近你總是被母后禁足,強令去陪盈玉四處遊玩,這御花園都不知逛了幾十遍了,還這般懵懂不知啊……”

“盈玉郡主?就是那個天朝四美之一?”慕容襄好奇問道。

“是啊,人家郡主可是自小就喜歡跟在霽雲身後,這麼多年了,這心性就從來沒變過!”

“二哥,我與盈玉並無瓜葛,你不要在子非面前亂講!”軒轅霽雲急道,連尊稱都省了。

原來他早就有了以為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的女子,那麼又何必來與自己意亂情迷!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自己可不願意破壞了人家的好事!

慕容襄面色發冷,正要說話,見得花園入口處有人大步行來,竟然是冷君毅!

“臣參見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二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三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他恭敬行禮道。

“冷將軍不必多禮!”太子軒轅乾甯趕緊上前一步,將他扶了起來。

“君毅,我已經等你多時了,來,這邊坐!”軒轅坤曄大聲說道,伸手去拉他:“上回你教我那套槍法,我還使得不甚熟練,等下宴會完了,我們找個地方,再好生切磋下!”

“臣遵命!”冷君毅抱拳說道,又與桌上眾人一一招呼,最後才把目光轉到慕容襄身上:“子非。”他輕喚一聲,嗓音有些沙啞,有些疲憊,還有一絲難掩的興奮。

“冷將軍!”慕容襄站起來,抱拳道,這裡人多,雖然好奇他既然受邀,為何姍姍來遲,卻也不便過多關心。

冷君毅牽動唇角笑了笑,被軒轅坤曄拉到身邊坐下,與之交談之餘,仍是眼角餘光微微瞟向那清淡儒雅的少年,幾日不見,臉色還是那般蒼白,難道她的身子還是沒有痊癒嗎?若非不是因為汝陽王爺回朝,生出一大堆事情,每日總是忙到深夜,他又怎會日日憑空擔心,而不去他府上親自關懷……

慕容襄趨勢並不注意,隨意看著周圍的景致,忽然心煩意亂起來。

“子非,我……”軒轅霽雲輕喚一聲,還想解釋方才所說盈玉郡主之事。

忽然那頭有人高升宣道:“皇后殿下駕到!”

只見一群宮女簇擁下,一位頭戴鳳冠,身著錦衣,從頭到腳都顯出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款款行來。

一桌人等見狀,連忙起身行禮:

“兒臣參見母后,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臣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慕容襄伏在地上,心中疑惑,怎麼是皇后,而不是皇帝設宴款待?

“平身!”那皇后喚了一聲,很是威嚴。

眾人紛紛站起,只見皇后走了過去,立於上位之處,一雙鳳眼眼光流轉,一一掠過眾人,最後落在慕容襄身上,仔細端詳,不覺咦了一下,開口說道:“你,就是慕容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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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二美初會

“回皇后娘娘,臣正是慕容襄!”慕容襄聞言,趕緊行禮道。

“果然是風流俊俏,一表人才。難怪……”齊皇后笑了笑,眼中精光閃動。

咦,這個齊皇后怎麼老是盯著自己看啊,自己沒招惹過她啊!

“眾位卿家都坐下吧!”齊皇后在上位坐下,拍了拍手,四周等候良久的宮女太監開始斟酒上菜。

這菜品種類倒也不少,冷膳、熱膳、點心,對盒、拼盤、湯盅,各式各樣,做工精細,口味純正,確有皇家風範。

“皇上臨時有客人,要耽誤些時辰,今日的宴會,就由本宮來作陪,感謝眾位卿家為朝廷日夜操勞,往後這輔佐君王的重任,還要請眾位多多擔待!本宮先幹為敬!”齊皇后舉杯說道。

“多謝皇后娘娘!”眾臣紛紛舉杯。

媽呀,又要喝酒?

慕容襄面露苦澀,正要舉杯,忽然長手一伸,卻是軒轅霽雲將她的酒杯斷了過去,換了他的酒杯過來,而他杯中之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悄悄喝掉了,此是空杯。

慕容襄松了口氣,微微一笑,也灑脫舉杯,隨眾人作勢一飲而盡。

齊皇后放下酒杯,笑道:“眾位卿家喝酒都十分爽快啊,真是難得!”眼光瞟了瞟慕容襄,似乎意有所指。

慕容襄心中一驚,桌上人多,她與霽雲又是挨著的,這般細微的動作,難道齊皇后都看見了?那麼其他人呢?

她略微抬首,眼光流轉,其他各人倒是面色如常,只是坐在對面的軒轅康目光閃耀,似有兩束火苗在微微跳動。

唉,今日這宴會真是不該來的,早知這裡人皆怪異,還不如繼續告假來得輕鬆。

只聽得齊皇后又道:“眾位卿家等候多時,想必早已餓了,不要客氣,就此開始吧!“

此是皇宮,眾人也不敢怠慢,等齊皇后舉筷入口之後,方才動口。

慕容襄淺嘗幾口,很是斯文,最近煩心之事甚多,每日這膳食也是吃得沒有滋味,府裡廚子是出自自家酒樓,手藝在京城之中是一等一的,所做菜式儘量順著她的口味,但都不能引出她更多的食欲,這宮廷菜肴,也就更是如此了。

“子非,你大病初愈,要多吃一些,把身子養好!“軒轅霽雲夾了一筷子菜肴到她碗裡,毫不掩飾對她的關心。

“多謝三殿下關心。”她埋下頭去,心中暗自歎息,這個霽雲,沒見他母后正看得真切嗎!其他人等也是直直看著他們,臉色也是各不相同呢!他們私下叫好便是,當眾表現得這麼親熱做什麼!

“我說三皇弟,長這麼大,你還從來沒有給我夾過菜呢!”那軒轅坤曄卻是大聲說道,唯恐天下不亂。

軒轅霽雲淡淡一笑,也不說話。

“慕容大人,”齊皇后輕喚一聲,笑得很是隨和:“是不是這宮裡的菜不合你胃口啊?本宮讓他們馬上去換!”

“回皇后娘娘,微臣覺得甚好,只是微臣食量一直不大,還望皇后娘娘恕罪!”慕容襄趕緊抱拳解釋道。

齊皇后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慕容襄心中鬱悶,瞪了身旁的軒轅霽雲一眼,去發現他正含笑看著自己,眼神清亮得如同天邊的星辰。

幸好齊皇后在此之後也不再勸酒,只是熱情招呼,眾人本是年輕男兒,又是舊識,也就逐漸少了拘束,隨意喝酒吃菜,談笑風生。

飯後,宮女撤去碗碟杯盞,換上瓜果點心,奉上香茗。

一名宮女上前來,稟道:“娘娘,姑娘們都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嗎?”

齊皇后看了眾人一眼,面露笑意,點了點頭。

那宮女立于一旁,朝花園那頭擊一下掌,正聽得一陣器樂聲忽起,一群輕紗蒙面的妙齡女子蓮步輕抬,腰肢微擺,款款行了過來,朝眾人福了福身,隨那樂聲翩然起舞,一時水袖飛揚,歌舞繚亂。

慕容襄淺抿一口香茗,跟著眾人隨意鼓著掌,心道,這皇帝邀些青年臣子來皇宮赴宴,應該不只是吃吃飯,喝喝酒,看看節目這樣簡單吧?不知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再有,皇帝請客,反而遲遲不露面,卻是去招待其他人士,不知那位客人是何方神聖,竟能讓皇帝如此在意?

她想得出神,卻聽得桌上眾人紛紛鼓掌,不知何時,歌舞已經悄然結束,舞姬紛紛退了下去。

四周靜寂了一會,一陣洞簫之聲忽然響起,聲音輕柔而飄渺,融進這花園景致之中,仿佛與繁華綠葉共景,與蟲鳴鳥啼同韻。

慕容襄凝神細聽,只覺得吹簫之人氣息稍顯柔弱,比起昔日在九峰山下軍營林中聽得冷君毅所奏,不論技巧還是情感,都是差了一截,不過憑心而論,有此技藝與神韻,亦是十分難得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眼望對面的冷君毅,卻見他望著那發聲之處,眉頭微微皺起。

忽聞簫聲逐漸悠揚低下,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玉園輕煙紅凝露,漠漠清寒,燕子雙飛去,晚風不諳離別苦,一絲還成千萬縷……”歌聲清脆而嬌柔,猶如珠落玉盤,美妙之極!

咦,這等神韻氣質,恐怕不是尋常歌姬所為,卻又是誰?

慕容襄正自疑惑,突然聽得軒轅康拍手笑道:“初初一聽,我還道是天上仙子下凡奏樂而歌呢,再一細聽,卻原來是咱們天朝三大美人協作而為,真是讓人驚喜啊!”

冷君毅聞言,看他一眼,也不言語,只是把手中的茶杯捏得擦擦作響。

“天朝四美之一的蕭小姐文采出眾,冷小姐善於弄簫,盈玉郡主能歌善舞,方才應是她們三位協力而出,確實不同凡響!”太子軒轅乾甯瞧見慕容襄不解神情,好意解釋道。

“能歌善舞?霽雲,你真是有福啊!”慕容襄面朝軒轅霽雲,呵呵笑道。

“子非……”軒轅霽雲面上一黑,瞧見她一臉戲謔神情,也不管其他,就要湊過來跟她說話。

只聽得齊皇后柔聲喚道:“姑娘們辛苦了,都過來入座吧!”

哇,除了水靈兒之外,今日天朝三美可都到齊了啊!

慕容襄沒理會軒轅霽雲,注意力一下子到了自花叢之中翩翩行來的三位少女身上。

只見三位少女,一位清麗端莊,明眸皓齒,正是見過兩次的丞相之女蕭憐幽;另一位標緻出眾,英姿爽朗,手持一支洞簫,五官與冷君毅有些相似,應該是冷君毅的妹子冷霜淩;那最後一位,卻是嬌美脫俗,如花綻放,應該就是方才提到的盈玉郡主!

三女行至跟前,朝齊皇后與幾位殿下恭敬行了禮,有一旁的宮女指引著,在齊皇后身邊坐下。

慕容襄見那盈玉郡主一入座,一雙杏眼便盯著軒轅霽雲滴溜溜轉個不停,那眼神之中滿是嬌羞與愛戀,聯想到方才幾人的談話,心中卻是微微一痛,人家是自小相識,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而自己與霽雲卻是分別十年,重逢之後,也不過是見過幾次而已,關係自是要生疏多了!

他已經有了如花美眷,與自己,恐怕也只是純粹的手足之情,至於上回那個似有似無的淺吻,就算真是吻到,那也只是個意外罷了!只怪自己這副皮囊生得好,容易迷惑人,說不定霽雲當時就是把她當作那盈玉郡主——他的心上人了!

越想越是心冷,自己雖擁有傲世之姿,但凡遇傾心的男子,卻已經是名草有主,佳人在懷,以前風禦庭是如此,現在霽雲也是如此……也許這就是天意,原本自己也就沒打算在此異世尋覓另一半,如今正好是斷了自己妄想,拋卻兒女情長,做自己真正想做之事!

冷君毅坐在對面,眼見自己妹子也入了座,只朝她淡淡點了點頭,心想難怪這丫頭幾日前借了自己的洞簫去,原來是為了今日的宴會!雖心裡明白是齊皇后的安排,但想到冷霜淩雲英未嫁之身,在眾人面前弄簫,儘管是隱於花叢之中,仍是感覺不悅。

望望對面的少年,卻見他抬起垂下已久的眼簾,眼中突然一片冷冽肅穆顏色,仿佛大漠孤煙一般蕭然,長河落日一般靜寂。

“本宮聽聞慕容大人亦是精通音律,琴聲不凡,嗓音獨特,不不知可否為本宮彈奏高歌一曲,讓本宮也聽聽那仙樂仙音?”齊皇后忽然說道。

慕容襄黛眉微挑,俊顏微微漲紅,心中有隱隱的怒氣,這齊皇后在眾多人前,令當朝臣子當眾奏樂唱歌,有意為難,實在是不留顏面!今日就算是拼著得罪皇后娘娘,
她也是不能答應的!

“回皇后娘娘,臣今日身體有恙,手足乏力,嗓音嘶啞,沒法操琴而歌,還請皇后娘娘收回成命!”她站起來抱拳說道,聲音不大,語氣卻很是堅持,背脊挺得筆直!

“母后,子非他大病初愈,太子哥哥和冷將軍都是知道的,這操琴而歌一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軒轅霽雲也站了起來,急急說道。

“霽兒!”齊皇后打斷他,轉頭過去,直直盯著慕容襄因為生氣而微微發紅的小臉:“慕容大人,本宮見你面色紅潤,不像是有病之人。怎麼,本宮的面子,慕容大人都不願意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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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琴簫和鳴

未等慕容襄開口,齊皇后又說道:“舉手之勞,應該不會讓慕容大人操勞過度,又引發舊疾吧,那樣的話,本宮可真是擔待不起啊!”語氣卻是有些不耐。

慕容襄咬著嘴唇,一言不發,眼看場上情勢氛圍驟然冷凝,一觸即發。

“哈哈,子非,朕那日聽了你操琴而歌,心裡也是十分掛念,今日就算也給朕個面子,不用唱歌,只彈個曲子給朕和皇后娘娘聽聽,朕請冷將軍以簫聲與你合奏,可好?”背後忽然傳來人聲,卻是當今天子軒轅無極背負雙手,大步行來,身後是一群太監緊緊跟隨。

“臣妾參見陛下!”

“兒臣參見父皇!”

“臣參見陛下!”

“臣女參見陛下!”

見得皇上駕到,桌上人等紛紛跪拜行禮。

軒轅無極衣袖一拂,喚了一聲“平身”,走到齊皇后身邊坐下,眼睛望著慕容襄,笑著說道:“子非,朕這提議,你不會再拒絕吧?”

眼見皇帝親自為自己解圍,又拉了冷君毅跟自己合奏,後者官職比自己高多了,這樣一來,也不算單單為難自己,也就不好再推脫了!再說與冷君毅合奏,也是她一直以來的夙願,本來就是期待著的,今日也算是了卻一個心願。

再看向對面的冷君毅,他亦是望著自己,微微點頭,示意讓她應允。

“子非只好獻醜了!粗俗琴聲,懇請各位指教一二!”慕容襄再無遲疑,當即站起來,抱拳說道。

齊皇后招了招手,有太監抬了案幾與小凳,宮女捧了古琴,一一在園中擺好。

慕容襄移步走了過去,伸手在琴上稍一撥弄,只聽得琴聲淙淙,清越悠然,皇宮之物,果然不同尋常。

這一回,卻是要彈奏一首什麼樂曲呢?

她微微蹙眉,沉吟片刻,方才朝桌上眾人一抱拳,朗聲說道:“啟奏皇上,皇后娘娘,臣身為男子,不善演繹風花雪月一類的曲目,還望皇上與皇后娘娘見諒!”

軒轅無極笑道:“無妨,無妨,你且隨意演奏,朕仔細聽著呢!”看這少年臣子如此文弱,自該賞花吟月,難不成還能奏出些威武雄壯的曲目來?

慕容襄面容一整,端正坐於案幾前面,雙手放在琴上,一支曲目在腦中思緒漸起,稍一斟酌,略作改動,遂在古琴上撫弄作聲。

琴聲一起,便是錚錚凜凜,短音迭起,卻是威武雄壯,鏗鏘有力,猶如扣人心弦的戰鼓聲,列營吹打,點將排陣,好一副沙場秋點兵的壯麗畫卷!

但見場中少年面色剛毅,眉宇從容,撫出之琴曲亦是驚天動地,直把場上之人聽得屏住呼吸,為之動容!

忽而又是激昂高亢的長音,好象震撼山谷的號角聲,行軍時笙管齊鳴,萬千士兵列隊出發,浩浩蕩蕩,闊步前進,那高昂的士氣,矯健的形象又令人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間隙處,一縷高亢入雲的簫聲加了進來,如行雲流水般清亮,又如刀劍利器般銳利,卻是冷君毅取了洞簫,挺身而立,隨她而奏。

慕容襄朝他點頭示意,琴聲稍慢,與之呼應,琴聲作響,簫聲相伴,互相配合,卻又各有神韻,奏到後來,漸漸不分彼此,生生相融!

但聞戰場之上,短兵相接,刀光劍影的交戰場面此起彼伏,聲嘶力竭的呐喊和驚天動地的激戰鋪天蓋地而來,兩軍決鬥,聲動山河,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桌上眾人皆被那滄桑慷慨之聲所感染,聞者始而振奮,既而悲壯,正當情緒最高潮時,琴聲卻是一聲長嘶,戛然而止,簫聲也當即隨之停下,止而不發。

一曲告終,以軒轅無極為首的眾人皆是沉浸其中,猶在為方才這幅浩瀚戰爭場面而激動震撼,竟連喝彩鼓掌都忘得一乾二淨!

冷君毅手握洞簫,直直站著,心思卻是動盪難安,眼望場中挺直纖弱的身影,久久難以平復,這單薄瘦小的身軀下面,究竟隱藏著怎樣狂亂豐富的內心世界!

“皇上恕罪,下面的曲調,臣還沒有想好……”慕容襄站了起來,立於場中,朝軒轅無極的方向遙一抱拳,不卑不亢說道:“這不甚完整的曲子,跟方才冷小姐所奏,自不能比。”

軒轅無極回過神來,看著場中神情自若,笑痕慵懶的少年臣子,心道,這個子非,明明琴技高超,出神入化,卻故意只奏半首曲子,也不與人家女孩子一較高下,這品性操守,確是十分難得!

“子非的琴技,世上獨一無二,所奏琴曲,既有清越曠達的意境,又有大氣磅礴的氣勢,這回與冷將軍的合奏也是珠聯璧合,天衣無縫!朕真是平生僅聞!”軒轅無極長歎一聲:“子非,你這回又給了朕不同的驚喜,這首曲子,朕等著你下回將它演繹完整!”

“臣遵旨!”慕容襄恭敬行禮。

瞧見少年的臉色有些蒼白,他開口喚道:“子非辛苦了,回座歇息吧!”

“謝皇上!”慕容襄抱拳說道,步了回來,在原位落座。方才這一曲卻是用上全部身心,自然是心力交瘁,尤其那有傷的肩部,被牽扯得隱隱作痛。

“子非,還好吧?”一見她回來,軒轅霽雲趕緊問候著,雖然驚歎于那雄偉壯麗的曲調,心緒難平,但這個時候,卻是關心之意多於讚美之詞!

“我沒事。”慕容襄也不去理會眾人各異的眼光,只朝冷君毅抱拳說道:“冷將軍,這曲子原非琴曲,是子非隨意而改之,將軍只聽得前面兩段,竟能夠與子非合奏,相互輝映,子非實在佩服!”

冷君毅收斂心神,抱拳回了一禮,想要開口稱讚幾句,忽又覺得任何話語都不能道出自己心底的震撼,一時怔住,默默不語——方才那種渾身熱血沸騰,心端卻是發緊生痛的感覺,真不知是對這琴音,還是對這操琴之人……非︱凡﹡宣﹠宣﹡手︱打

“子非的嗓音,比起他的琴技,卻是絲毫不遜色!與盈玉郡主的歌喉相比,應是各有千秋呢。”太子軒轅乾甯笑著,毫不吝嗇給出讚美:“這京城第一才子的稱號,實是當之無愧!”

那三位少女聞得此言,更是暗自歎息,以己三人協力而為,都不能勝過這少年半分,實在是心中黯然,面上無光。

齊皇后沒有說話,只直直看著慕容襄,目光之中,意味深長。

“好啦,皇后娘娘在這園子裡準備了一些燈謎,猜中有獎,大家就在這裡隨意遊玩吧!”軒轅無極朝慕容襄說道:“子非,你隨朕來,朕有話跟你說。”說著站起,往花園深處步去,宮女太監也隨之跟上。

“是,皇上!”慕容襄站了起來,向軒轅無極離去的方向大步走去。

沒走兩步,不知桌邊誰無意碰到一張圓凳,正好滾落在她腳邊,躲閃不及,卻是迎面撞上。

慕容襄低呼一聲,身子一個不穩,朝前撲去。

“子非!”桌上兩人幾乎同時躍起,向她的方向奔去,卻是軒轅霽雲與冷君毅。

這時,一隻手臂以更快的速度,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拉了回來,慕容襄未及思考,已被扯進一個男子的懷抱。

“慕容大人,走路小心!”軒轅康有意無意深深一嗅,湊近她耳邊,以幾不可聞的聲音低低笑道:“你身上有香氣呢,真好聞!比女子身上的味道還勾人!”

慕容襄小臉漲紅,趕緊立穩身形,急急往旁邊跳開,抱拳說道:“多謝小王爺相助!小王爺說笑了!”回頭瞥見他眼中烈焰更甚,心中暗罵,媽的,想占本公子的便宜,這梁子結大了,等她以後再想法慢慢收拾他!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軒轅康也不顧身邊軒轅霽雲的怒目而視,悠然說道:“這個子非真有意思,我有心進一步結交,霽雲堂弟,你這樣瞪著我,我便更是興趣盎然了!”

“子非絕不是你府中那些孌童男寵,你膽敢打子非的主意,動他一根汗毛,我絕不饒你!”軒轅霽雲俊臉一冷,眼中光芒大盛,他是性情溫和,但是絕不代表他沒有脾氣!但凡與子非有關,不論敵手是誰,即便是那整個天下之人,他也必定力爭到底!

殊不知,這樣的宣告,卻是讓軒轅康對那少年的心思更加濃烈起來!他早已嘗盡這京城之中的各色小倌,卻從來沒有見過這般迷惑人心的少年,真是一不留神,就會鑽進人的心裡面去——自己,一定要得到他!

……

“子非,你認為朕邀你來宮中赴宴,所為何事?”慕容襄隨軒轅無極一路走著,忽然聽得他開口問道。

“臣愚鈍,請皇上明示。”雖然有所猜測,也不能說出來,做臣子的,萬萬不能妄自揣測皇帝的心思,否則久而久之,卻是步上一條不歸路。

“乾兒年紀也不小了,自慧妃過世之後,這太子妃的位置也是空置已久……”軒轅無極輕聲歎息。

慕容襄聽他所言,微微一笑,果然如自己先前所猜,三美相聚,也不會是碰巧拼湊,實是別有深意!

“方才三位臣女你都已經見過了,這太子妃的人選,不知你有何意見,如實向朕稟來!”這個子非,方才直直盯著人家三位小姐看,想必心中已經有數,且聽他如何評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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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原來是你

慕容襄想了一陣,方才說道:“回皇上,恕臣斗膽,臣心目之中太子妃之人選,卻是雙生之花,相輔相成!”

軒轅無極哦了一聲,揮手說道:“你繼續講,朕聽著呢!”

“蕭家小姐出生名門,大家閨秀,才貌雙全,在蕭丞相的教導與薰陶之下,加以時日,定能母儀天下,此為太子妃的上上之選!不過,”她笑了笑,又說道:“盈玉郡主美貌如花,是傅大人最為疼愛的孫女,據說當年傅大人封侯之時,首先便是向皇上討要其郡主封號,憐愛之心,可見一斑!安定侯兵權在握,又正值盛年,這個也是需要顧及到的,不知皇上會如何取捨?”皇室婚姻,本來就離不開政治,又有多少你情我願在裡面呢,她這番話,只是實事求是罷了!

“你說得不錯,朕與皇后其實也在這二位之中猶豫不定!只是……”

“皇上是不是想說,只是盈玉郡主與三殿下青梅竹馬,盛情敦厚,不好拆分?”慕容襄坦然問道。

“的確,若是霽兒真的喜歡盈玉,朕倒是有些為難了,畢竟還要顧及皇后的心意,三位皇子,只霽兒才是皇后所出……子非,朕的心思,可什麼都不願瞞你,只希望你今後也是一心一意對朕,絕無隱瞞!”

“臣對皇上忠心耿耿,心如明鏡,永無相欺!”慕容襄吃了一驚,連忙拜倒在地。怎麼沒人跟她說啊,霽雲自己也不吭聲——霽雲竟是皇后所出,身份尊貴,卻怎麼沒立為太子?

“起來說話吧!”軒轅無極扶起她來,見她神情不解,苦笑一聲,說道:“乾兒的母妃,當年在刺客行刺朕的時候,替朕擋下這致命的一劍,臨終之時哀求朕立她孩兒為太子,朕只能應允,當即昭告天下!從此之後,親自對乾兒極力培養,並讓蕭桓韋謙大力教導,時值今日,終於有所成就,太子在朝中的威嚴與氣勢,已經漸成氣候!——因為這個事情,這些年來,皇后與朕,卻是心生芥蒂,漸漸疏離了,唉,若非那一劍,朕應該會立霽兒為太子,畢竟三位皇子之中,霽兒的資質才是最好的!”

怎麼又是行刺?難道這個軒轅皇帝樹敵太多,經常遭遇刺客,已成家常便飯?

皇帝不提,自己卻也不便問起了。

只聽得軒轅無極長歎一聲,又說道:“好在霽兒識得大體,反而時時勸他母后放寬心思,只說自己其實願意去過與世無爭的生活,做一名逍遙自在的皇子。霽兒,真是個好孩子!他能這樣想,朕也是安心許多!”說起那溫文爾雅的三皇子,他的臉上露出欣慰笑意。

“恭喜皇上,幾位皇子都是出類拔萃,天之驕子,皇上應該滿足了!”慕容襄抱拳說道。

軒轅無極點了點頭,說道:“是,三位皇兒,各有特質,朕心裡對他們,也是十分疼愛,期待甚高。對了,你方才所提雙生花開,也很有道理,待朕與皇后再好好商議之後,再下定論吧!”

“是,皇上!”此事已了,大概也該放自己走了吧?

誰知軒轅無極轉過身去,朝那一旁的太監宣道:“傳朕旨意,擺駕去禦書房!”

慕容襄站著沒動,卻見他回頭對自己說道:“子非,朕今日有一位客人,尚在禦書房等朕,朕既想回去見他,又捨不得你走,乾脆你隨朕一起去吧,這說起來,你們也是認識的……”

哦,是那位令得皇帝連這宴會都是姍姍來遲的神秘客人?此人真是好大的面子,她倒是很有興趣一見!至於是她認識之人,卻真的想不出來是誰!

“臣愚鈍,不知陛下所邀何人。”慕容襄老老實實回答。

軒轅無極哈哈大笑:“你隨朕去見了就知道了!”說著,大步朝前走去,身旁的太監亦是步步緊跟。

慕容襄愣了一下,隨即跟上,心道,管他是誰,自然是見面便知!

兩人一路同行,走到禦書房門口,卻見房門緊閉,丞相蕭桓立在門前,若有所思。

“蕭丞相,怎麼,他還是不肯嗎?”未等蕭桓開口,軒轅無極已上前一步問道。

蕭桓搖了搖頭:“臣沒能說服……”

“子非,裡面這個小子狂妄得很,連蕭丞相都勸服不了,你是他的舊識,今日由你去做這說客,讓他為朕所用!”軒轅無極轉向身後的慕容襄。

她的舊識?狂妄之人?慕容襄微微一笑,竟生出莫名的期待,這世上還有比自己更為狂妄之人嗎?她倒是想好生會一會!

“請陛下放心,為陛下拉攏收服賢士,使之為我大漢所用,此是臣份內之事,臣定當盡心竭力,為陛下分憂解難!”慕容襄抱拳說道。

“那好,這裡就交給子非了,朕與丞相也就不進去了,有些話,朕要單獨與丞相說說……”軒轅無極朝她遞個眼色,拉著蕭桓朝一旁走去。

慕容襄知他是為太子納妃一事,跟蕭桓商議,隨便探聽未來親家的口氣心思,笑了笑,走到禦書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裡面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雖是隔了門,卻是異常熟悉!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

上天入地,碧落黃泉,他都不該出現在這裡啊!

慕容襄立在門口,心中巨震,若不是手撐在門上,幾乎要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上!

此時此刻,驚喜之餘,卻又有著異樣的忐忑怯意,仿佛這一推門,過往一切便會驟然崩裂瓦解,蕩然無存!

那按在門上的手,便是生生停住,不敢輕易動彈!

她苦笑一聲,心道,我慕容襄在此異世,從來便是無所畏懼,難道今日竟連一扇小小的門,都沒有膽量推開嗎?裡面縱然是龍潭虎穴,進退兩難;縱然是真相如刀,刀刀致命,自己,都必須要面對的!

一瞬間,心中千回百轉,掠過無數思緒念想。

終是咬了嘴唇,使出全身力氣,毅然推開那扇並不沉重的雕花木門,大步走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頎長挺拔的背影,正對著牆上的一副字畫,怔怔出神。

聽得有人進來,男子並不回頭,只幽幽歎息一聲,說道:“蕭丞相,你不必再勸我了,整個風家產業,我都是拱手相送,皇上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也該還我自由了……”

一縷清淡的幽香飄來,男子倏地一驚,心如雷鳴,猛然轉過身來,身形卻是從未見過的快若閃電!

“子非!”男子一見來人,雙眼圓瞪,脫口而出。

慕容襄看著眼前眼神清亮的俊朗男子,腦中頓時一片清明,各種線索細節頓時串聯起來,種種疑點自然而然解開,卻如醍醐灌頂,猛然警醒;只覺得渾身上下,猶如一桶冰水自頭頂傾盆而至,寒徹心扉,冷到極致!

“原來是你。”她淡淡一笑,眼中有淚滴落。

風禦庭大急,奔了過來,大手伸出,就要去牽她的手:“子非,你聽我說……”沒想到她也會出現在這裡,他原本是打算今日處理完畢所有事務再去找她的,屆時不管有多困難,都會向她解釋一切,求得她的諒解!他的至愛,他的襄兒!非§凡﹟宣?宣﹟手§打

而現在,卻是在毫無準備之下,忽然碰面,瞧見她的眼淚,他的心仿佛被一隻拳頭攥緊,死命抓捏,疼痛得緊!

慕容襄面上一冷,拂袖躲開,抱拳問候著:“風公子,別來無恙?”

那嗓音,一如她內心的冰涼。

風禦庭立在原地,縱然是平生工於心計,足智多謀,但面對眼前神情落寞,面容慘澹的少年,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冷靜而疏遠的目光,卻像是一把尖刀,在自己心上狠狠剜下一大塊,痛得咬牙切齒,痛得鮮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

“子非!”他喃喃叫道,伸出的手掌緊握成拳!

慕容襄根本無視他祈求的目光,自顧自走到屋中,尋張椅子坐下,隨後端起小幾上微有餘溫的茶杯,慢條斯理抿上一口,方才懶懶說道:“皇帝讓我來勸你,留在他身邊,為他做事,看你有什麼意見?”

風禦庭愣了一下,收斂心神,低低問道:“子非,你希望我如何?”

“你這樣大方,連風家偌大的基業,都能送給皇帝,乾脆再順帶上你這個人,買一送一,一併出貨,皇帝只會更加高興,日後定能飛黃騰達,前途無量!”慕容襄冷然一笑。

“這可不行,我這個人,早就送出去了,已經不是我自己的,如要轉送給皇上,要問我的主人答應不答應!”風禦庭眨了眨眼,似笑非笑。

慕容襄站了起來,蹙眉說道:“什麼主人不主人的,難道你那所謂主人的面子,還大得過當今聖上?”

“在我心中,她大過天地,無人能及!”風禦庭緊緊盯著她,眼光炙熱得如同熔岩爆發一般。

慕容襄避開他擾人的目光,哼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去向皇帝稟報,就照你原話,實話實說,若是皇帝不高興,我也沒辦法!”說著,轉身走到門口,手一伸,就要去推門。

“子非,別走!”纖腰一緊,卻是被他的手臂從背後環繞過來,緊緊摟住:“我知道我不該對你隱瞞真相,你打我罵我,砍我殺我,我都是毫無怨言,隨你處置,但是,一定聽我解釋……”熱乎乎的氣息吹在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好難受,卻讓她更加憤怒!

“風禦庭,放開我,這是皇帝的禦書房,你我都是男子,請你注意影響!”她掙扎著,厲聲喝道。

背後的男子悶聲而笑,那緊貼著她的強健身軀卻是熾熱如火,只聽得他一字一頓說道:“子非,我向來沒有斷袖之癖,那晚在心水苑憑欄迎風,你的身子,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從那時開始,便未把你當作男子看待,要我放手,今生今世都是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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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真相大白

他,都看到了?

那麼,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女子?

慕容襄立時呆住,卻聽得他繼續在耳邊低語:“那日在九峰山下,楊樹林中,你躺在我懷裡,與我溫柔纏綿,我敢說,那是你第一次被男子親吻……”說到這裡,他緊貼的身軀更加滾燙,幾乎要燃燒起來!

“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子?”她喃喃出聲,腦中一片混亂,那晚他醉酒錯吻自己,竟是故意而為?他從頭到尾都是清醒的!他知道她是誰……

“是,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比誰都清楚!”他想起最近夜裡被自己摟在懷中的,毫無束縛的嬌軀,意有所指。

“哈哈哈,我慕容襄自恃聰明過人,卻是由始至終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她慘然笑著,笑出了眼淚。

“子非……”他神情懊惱,低喊一聲,把她的身子掰過來,正對著自己:“你必須聽我解釋,別不問青紅皂白就定我的罪,那樣不公平!”

“沒什麼好說的,只怪我有眼無珠,精明強悍如你,我卻錯認作文弱書生……”她為了他,與風燦堂不懈爭鬥,自潭水中撈藥丸,以身擋住驚馬……她一心一意對待他,全力保護他,不想那張俊美明媚的臉上沾惹半點塵埃,不想那雙霧色迷離的眼眸更加黯淡無助,卻原來,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不過是戴了一張面具,騙了她,騙了天下人!“哈哈哈,風二公子,當年那般風流俊俏的人物,到頭來卻是身有殘疾,淒涼無助,這樣的故事,我,我居然都信以為真,一心憐你護你,保你周全,卻沒想到,其實我自己才是那個最應該被可憐的人!”

風禦庭看著面前蒼白似紙的容顏,一時心痛如絞:“子非,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你受委屈,我本該早些告訴你,我多次尋找機會,總是被你斷然打斷,或是不予理會。我每回向你表白心意,你卻一口認定是我對靈兒在說……”

靈兒?對了,靈兒!

慕容襄聽得他提到靈兒的名字,更是憤憤不平,他與靈兒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卻還來招惹自己,實在可惡之極!齷齪之極!

不知為何,一想起這事,心中的火苗卻是上躥下跳,逐漸連綿,終成燎原之勢!

“風禦庭,你不必再花言巧語矇騙我,你那些話,留著給別人說去,人家甘之如飴,我慕容襄卻是毫不稀罕!”她吼著,死命掙扎,想要逃開他那火熱大手的禁錮。

“子非,別亂動,你聽我說……”眼見她在自己懷裡扭來扭去,風禦庭歎息一聲,真不知如何能夠讓她安安靜靜聽自己說話,低頭瞥見她那咬得發白的櫻唇,心中又是大為不舍,來不及多想,便將自己的雙唇直接印了上去。

“你……”慕容襄只覺得唇上一緊,男子濕潤火熱的唇瓣翩然而至,與自己緊緊相貼,那感覺,竟是異常熟悉而震撼,仿佛一切都是那樣天經地義,自然而然!

“襄兒,我愛你,我愛你……”風禦庭將聲聲愛意低喃進她芬芳柔軟的口中,濕滑的舌頭撬開她的貝齒,追逐,輾轉,糾結,纏綿,如同在彈奏著最美妙的樂曲一般,挑撥著她的所有感官,直至她心靈最深處。

她柔軟細緻的身子,被抵到門板之上,與他緊緊貼在一起,毫無空隙。而他的大手,扣著她的纖腰,先是輕摟,接下來便是在方寸之間試探著,小心翼翼地撫摩起來,引出她聲聲細碎的呻吟:“不要,走開……”

這低沉暗啞的呻吟,在他耳中,卻成了世間最為銷魂的嗓音,頓時化為進攻的鼓點號角,激勵他不斷前進,去佔領,去掠奪,去征服——這片迷惑人心的熱土!

——這情形有些失控,她已經沒有力氣來推開身上的男子,甚至還被男人身上的熱度所感染,傳遞於自身,並深深沉醉其中,身上和心裡的火焰,卻是越燒越旺!

怎麼辦?怎麼辦?好歹這裡是皇帝的禦書房,要親熱,也必須換一個地方!慕容襄模模糊糊地想著,心跳得飛快,怦怦作響,已經快要跳出胸腔。

“襄兒,你這個小妖精,今日若是換個地方,我真想……”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鬆開她,低喃出聲,最後幾句,只有他自己才能聽清。

慕容襄全身綿軟,只得拉住他的衣襟,將頭埋在他的胸口,隨他一起喘息,卻發現他的心跳與自己的一樣淩亂不堪!

怎麼會這樣?她又一次被他吻去,又一次遭他輕薄!

這只是第二次啊,但是這種感覺怎麼會異常熟悉,她的身子竟對他依戀莫名,仿佛兩人相熟已久,夜夜纏綿一般?

“襄兒,我的襄兒……”他憐惜地看著懷中嬌豔欲滴的俏顏,在她的髮際輕輕落下一吻:“……你知道嗎,你的出現並不在我的計畫之中,每回都叫攪得我心神大亂,顧及不暇,險些偏離軌道,最後關頭,更是因為你的不辭而別,而差點全盤皆輸,功虧一簣……襄兒,襄兒,我的寶貝,你讓我找得好苦,不信,你摸摸,我的心都被你揉碎了……”

他拉過她柔若無骨的小手,貼在自己堅實的胸口上,輕輕揉按著:“襄兒,你感覺到沒有,我的心跳,哦,不,那不是我的心,那是我的魂魄,它為你而跳動,為你而存在,普天之下,只為你一人!”

“襄兒,此時你我皆為清醒,我在向你表白,你聽到沒有?我平生清淡無欲,只在你身上,才會如此神魂顛倒,欲罷不能!從頭到尾,我心裡惟你一人……”男子在她耳邊低語著,當說到清淡無欲四個字,俊臉上微微泛紅,天知道每日夜裡攬她入懷的時候,他要付出多麼大的努力,才能抑制住身上高高聳立的欲望!

聽著那聲聲低喃,慕容襄如夢初醒,漸漸回神,當日那個文弱無辜的男子已經消失不在,而眼前男子俊顏依舊,只除了原本霧色迷離的星眸,此時已變作清亮有神,異彩連連,更添風采神韻,但是,這樣一張俊美無雙的臉龐,在她看來卻是如此陌生!

風禦庭,他的心思如此慎密,難道自己被他騙了一次又一次,還不夠嗎?世間男子多的是,而她最恨的,就是欺騙自己,背叛自己之人!這樣心機重重的人,既然已經看清廬山真面目,為何還要與他糾纏不清!

前世已經被人騙得傷透了心,到了這古代,又怎會傻得任由一個古人一騙再騙!

所以,她慕容襄,就算沒人要,也絕不會與他有任何交集!

慕容襄任他摟著,一動不動,身上的燥熱漸漸褪去,心裡卻是一點一點冷硬起來,慢慢思考下一步對策。

當日,他騙她在先,情有可原,而罪不可恕!

現在,他如果因為她是女子,就覺得她軟弱可欺,那麼他更是大錯特錯了!

“這出宮的路徑,你應該知道吧?”風禦庭正汲取著她身上清爽淡薄的幽香,忽然聽得她平靜發問。

“是,來過一次,過目不忘!”他老實答道。

“那好,我累了,我們不要等皇帝他們回來了,就此離去吧!出宮之後,找個僻靜地方,我有話對你說。”慕容襄語氣淡淡。

“好,你隨我來!”風禦庭欣喜說道,別說是要他帶路出宮,就算是要他跳進萬丈深淵,只要她開口,他也會毫不猶豫,縱身跳下去!

他伏在門上聽了一會,當即推開房門,拉著她步了出去。

“我不希望遇見皇帝與皇子,你想辦法,儘量走偏僻些的小道。”

“好!”

雖是恨他,也不得不感歎他的能力,這偌大的皇宮,占地寬廣,道路眾多,他帶著她左穿右繞,仿佛無人之境,稍有侍衛詢問,她便掏出那御賜金牌微微一亮,自是暢通無阻!

總算出了宮門,遠遠便瞧見立在馬車旁邊的若塵,她招手喚道:“若塵!”

風禦庭聽得她喊出的人名,劍眉一皺,直直望著疾步奔來的青衣男子。

原來這便是她在夜裡半夢半醒之際,脫口而喚的男子!眼見迎面而來的男子面容清朗,步履矯健,顯出與眾不同的氣勢,他心中暗自一驚,這個男子氣息穩重內斂,功夫竟不在自己之下!

“公子!”莫若塵走到跟前,看著她身邊一臉不悅的俊朗男子,雖有不解,仍是神情自若,抱拳說道:“公子這就回府嗎?只怕兩位先生已經等急了,昨日他們便嚷著說要回去……”

公子?他稱她公子?風禦庭逐漸露出笑意,看起來他應該只是襄兒的侍衛,並不能夠構成什麼威脅,倒是他自己多心了。

“師父他們要走?”慕容襄吃了一驚,趕緊說道:“走,我們這就回府去!”

“襄兒!”風禦庭牽住她的小手:“不是說找一僻靜之處詳談嗎?”

莫若塵看著兩人相牽的手,緊抿薄唇,一言不發,面上寒冷如冰。

“風禦庭!腳在我自己身上,去處當然是我來定!我先去哪裡,再去哪裡,你管我呢!”慕容襄心中煩悶,甩開他的手,沒好氣回道。

風禦庭?莫若塵聞言,身軀微微一震。

原來他就是令得公子暗地裡牽掛的風公子!也就是近日與公子夜夜抵足而眠的那個人!

只見慕容襄走到馬車前面,忽然回頭朝著風禦庭嫣然一笑:“我府中有你迫切想見之人,你跟我回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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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拱手相讓

“我想見的人?”風禦庭心道,方才聽他們所說什麼師父,莫非襄兒時要帶自己去見她的長輩?不論如何,跟她回家,便是一個好的開始,看來她是諒解自己了!

想到這裡,不禁喜上眉梢,跟著上了馬車。

“若塵,出發,回府!”慕容襄放下車簾,冷然喚道。

“是,公子坐穩了!”莫若塵一甩鞭子,在半空中揚起一個飛旋的鞭花,清脆擊在駿馬背上,馬兒嘶鳴一聲,超前駛去。

車廂之內,少年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襄兒?”風禦庭望著她柔和細緻的側面,怦然心動,大手不由自主伸了過來。

當日在北錦,因為顧忌太多,只能暗自壓抑內心的情感洶湧;而現在,束縛全無,一身輕鬆,面對觸手可及的佳人,他已經管不住自己,無論是身,還是心!

慕容襄伸手攏了攏垂下的髮絲,身子順勢微微一側,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觸碰,蹙眉問道:“這麼多年,你一直是裝瞎?”不錯,裝得還真像,幾乎沒有半點演戲的痕跡!

“不是,我當時確實瞎了,兩年前偶遇名醫,才得以復原。”他收回了手,隱隱有些失落,她在躲他,她尚有心結!

先前在禦書房裡,他以濃情蜜意相誘,哄她順從,暫忘舊事,但是他也明白,眼前佳人絕不是平常柔弱女子,她的膽識,她的主見,她的氣度,足以勝過世間萬千男子。這樣的她,才能讓自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試問,如此之奇女子,又怎會因為一時的心軟就接受自己?這樣的道理,自己早就明白,否則當時在林子裡也不會借醉行兇,出其不意點了阮慎言的昏睡穴,毅然過去吻上那嫣然紅唇!究其實,他是要搶佔先機,搶在別的男子之前,在她身上和心裡烙上他的專屬印記!尤其是在看到那個英俊威武的少年將軍的時候!

襄兒,對她,從一開始,他便是情根深種,用心良苦……

正怔怔出神,又聽得她開口說道:“你很大方,我實在佩服,換作是我,絕對做不到。”

風禦庭愣了一下,會過意來,朗聲大笑:“襄兒,你當我暖日這名號是隨便得來的嗎?商人重利,我自然深諳此道!不過,既然皇帝看中風家的產業,便沒有輕易罷手的道理,與其被人時時猜忌覬覦,我倒不如自動奉上,反正在我看來,這些都是累贅的東西,不要也罷!先有捨得,方才獲取……這些都是利益所趨,沒有什麼好遺憾的!——怎麼,你是擔心我自此窮困潦倒,一無所有?”

“就算你露宿街頭,又幹我何事!我不會再管你!”她微微一笑,風輕雲淡,亦真亦假。

“你捨得嗎?”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良久,才又繼續說道:“襄兒,我早年因為不願意跟大哥爭權奪勢,經常遊歷在外↑↑那個時候,就開始在著手建立我自己的商業基礎,一個完全夠我施展拳腳的地下王國,假以時日,就可達到風家全盛時期的狀態;而風家的產業,大體只是個空殼,形同虛設,送給軒轅黃帝做個人情,我其實一點不心痛!”能讓我心痛的,只有你!他在心裡補充道。非.凡兔兒錢錢手.打

“身為元兇,卻沖進火海救人,這苦肉計你也想得出來!”她不屑哼了一聲.

“襄兒,這個並不是單純的苦肉計,實際上我也是想借這機會避開煩擾塵世,火遁脫身……”他已經將風燦堂夫婦二人安置好,又隱在暗處看到靈兒去了明月寨懷舊,那二寨主周易悉心照顧,原想這便是最好的結局,自己也該身無牽掛,動身尋找心上人了!

火遁脫身?枉她數日擔憂傷心,淚落如雨,卻原來只是他為了脫身而尋找的一個幌子!

慕容襄直直望著眼前的男子,心中讚歎,如此出眾的容貌,如此深沉的新機,如此隱忍的性格,人們都說自己舉世無雙,卻原來,與他齊名,竟是抬舉了自己!

“軒轅皇帝當年苦苦尋找的神子,其實應該是你才對。”她歎息道,當日還算想到那股神秘勢力倘若與慕容世家作對,須如何提前提防戒備,早定對策,現在才明白,若對手是他,她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明月暖日,宛若雙生,郎情妾意,永不相分!”他眼中柔情似水,輕輕吟出,一字一字,字字叩擊她的心扉。

慕容襄眉間有輕微的恍惚,為什麼那片溫柔的波光,她會覺得熟悉?明知是虛假的語句,她的心裡竟會有微微的悸動……帶他回家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甩了甩頭,忽略掉心底那絲絲難過,決心已下,已經由不得她改變主意!

今日,就讓她也算計他一回,對他,是破鏡重圓,鴦夢再溫;對自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慕容襄,要向世人證明,她是一個多麼守信之人,說話算數,一言九鼎!

“公子,到了!”莫若塵掀開簾子,一如往常一般,伸手進來相扶。

慕容襄哦了一聲,正要將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忽然皓腕一緊,卻被風禦庭輕輕握住。

“襄兒,我扶你下去!”他霸道地將她拉向自己,對青衣男子那懸在半空之中的手臂視若無睹。

慕容襄只得朝莫若塵抱歉笑笑,幾若無聲地說出幾字,莫若塵鐵青的臉色方才舒緩,垂下手臂,任她被風禦庭小心帶離馬車,穩穩著地。

“你跟他說什麼?”風禦庭悶聲問道,一臉不悅,敏感如他,怎會看不出襄兒與這侍衛之間自然而生的默契與和諧,這個認知讓他心裡十分憋悶不安。

“我跟他說,你是貴客,要好生招待,不得無禮。”慕容襄嘻嘻笑道,她知若塵耳力過人,跟他無聲說出“只此一次”四字,但是這個話,怎麼可能跟風禦庭實話實說?

三人進了大門,只聽得亭間古琴之聲清越作響,幽然不絕,便如一人綺麗于青山之間,仰望明月蒼天,似有訣別之意。

“師父!”慕容襄大叫一聲,奔上前去,急急拉住撫琴者的衣袖:“若塵說你要走,是與不是?”

未等秦浪回答,呂征已不滿接道:“小娃兒真是偏心,只管你家師父,卻對呂伯伯不聞不問!”

“師父?”感覺一隻溫暖的大手落下來,撫摸著自己的髮絲,慕容襄呆了呆,卻聽得秦浪慈愛說道:“子非,我與你呂伯伯這回前來,主要是為了看看你,其實我們都不喜歡京城的生活,反倒是在雲山過得自在得多,也惦念那邊的老友,若塵的師父性子孤僻,外冷內熱,沒有我們兩個在身邊,他也難過得緊!”

“呂伯伯,你們都別走,幫我勸勸師父啊!”慕容襄見秦浪言語堅決,轉向呂征求助。

“不用勸啦,有若塵陪在你身邊,我們也放心!這次我本來便是為那毒藥而來,現在已經配好給了小綠丫頭,每日定期都給若塵煎服,也就不再擔心了!子非,雲山雖遠,但路途通達,我們這幾把老骨頭,還等著你和若塵回來……”等著給你們辦喜事呢!他與秦浪對望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慕容襄乍一聽得離別之意,拉了兩人的手,雙肩聳動,低低抽泣起來。

“襄兒!”風禦庭走了過來,待看清亭中兩人相貌,面露詫異,一輯在地:“呂先生!幾年不見,真是想煞禦庭了!”

“是你!”呂征臉上異色一閃,伸手去扶,呵呵笑道:“這幾年如何?眼睛沒有什麼問題吧?”當年的俊美少年,如今已是明朗出眾的翩翩公子,只是他怎麼會和子非在一起?這個小女娃,身邊的優異男子可真不少,若塵那傻小子可怎麼辦?

慕容襄聞言一驚,難道他的眼睛竟是呂伯伯給治好的?這個世界真是很小!虧她當初還千方百計想帶他去雲山……真是枉費心機,自作多情!

“很好,一直都沒問題!”他微微笑道。

“我是襄兒在北錦結識的朋友,就問秦先生盛名,今日得見仙顏,實是三生有幸!”風禦庭又朝秦浪抱拳問候,語氣恭敬。

襄兒?他叫小女娃襄兒?叫得既親熱又順口,聽得兩人微微一愣,又一對視,再齊齊望向眼前男子,只見後者看向慕容襄的眼裡滿蘊深情,定睛再看,沒錯,正是如此!

怪了,這小子如此神情,難道他知道子非是女子?

“亂了,太亂了!”秦浪搖頭歎道:“妖怪老兒,我們老了,年輕人的事情,管不了,也管不好了,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兩位先生放心,禦庭會好好照顧襄兒,不讓她受委屈!”風禦庭接過話來,目光堅定,不容置疑。

慕容襄瞥了他一眼,當著兩位長輩的面,不好發作,冷哼一聲:“我有手有腳,不需誰來照顧!”只要若塵在身邊就好了,只有他才是一心一意對她,從不隱瞞的!

“師父,呂伯伯,我與他還有事要辦,等下再出去找你們說話!”她說著,伸手去拉正與兩人談笑風生的風禦庭:“少在這裡假惺惺的,我師父他們可不吃你這一套!走吧,我帶你去見個人!”

“還要見誰?”風禦庭微微皺眉,目前他只想和襄兒獨處,什麼人都不想再見了!

“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慕容襄低聲說道,拉著他一路疾走。

到了那僻靜的小院門口,慕容襄看了身旁一臉怔忪的男子,歎息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風禦庭,你欠下的情債,也該是償還人家的時候了!”

“襄兒,你是說……”他猛然轉過頭來,直直望著她:“難道是靈兒在裡面?”傻丫頭,她帶他回府,竟然要將他帶去見靈兒!

“我答應過靈兒姐姐,一定助她完成心願,與你鴦夢重溫!”心底有小小的痛,她選擇忽略不計,伸手就要去叩門。

“等下,襄兒!”他的大手按了上來,握住她的小手:“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心裡只有你,沒有別人!”

“我不信!難道你吐血,醉酒,都是假的?”

“是的。”

“風禦庭,你可以去當一個戲子,你的戲,一定場場爆滿!”慕容襄冷笑道:“……不過,明月山寨之外的小樹林裡,春光無限,總不會是假的吧!”feifan占了人家的身子,自然是要負責的,古人的貞操觀念是根深蒂固的!不知為何,每每想起那般旖旎畫面,便覺有根刺在心裡橫插著,扯不出,又折不斷,很是難受。

“那是靈兒主動地,我當時只是一個瞎子,沒有辦法……”他盯著她的臉,覺察出那一絲醋意,趕緊說道:“我都彈出石子向你求助了,就是不想和她糾纏,你莫要生氣!”

慕容襄怒目而視:“原來是你讓我跌倒的!你這可惡的傢伙!”也不管自己實是花拳繡腿,一拳朝他胸口打過去。

“唉喲,襄兒,你聽我說,害你跌倒,是我不對,但是總算幫我保住了清白啊!”風禦庭哈哈大笑,毫不避讓,挺身捱下這一拳,將她一把摟進懷裡,在她耳邊低低說道:“話說回來,那樣親密的事情,我只想和你做……”

他還在騙她!他卻不知道,靈兒早就跟自己說了,那日自她離開以後,他們,在那樹林裡坦誠相對,肌膚相親……

如果真如他所說,他心裡的人是她,那麼,他在身體上已經背叛她了!

男人,逢場作戲,她可以理解,但絕不會接受!

“風禦庭,”她伸手撫上他的俊臉,輕輕撫摸著,喃喃出聲:“你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對手,一個很出色的男人,如果不似……在先,我想我是很願意與你並肩而立,不管是在商場,還是情場……”

“襄兒,你在說什麼?”風禦庭只覺得懷中之人身上的溫度一點一點冷下去,不由得一陣心慌,難道有什麼事情是自己不曾預料到的,還沒有說明白的?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她從他身邊輕盈脫身,立在那依然緊閉的院門前,朝他燦爛一笑:“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說愛與不愛,你可有問我,我心裡是否愛你?在你如此欺騙與我之後,我是否還會愛你?”

他心中一驚,正要說話,卻聽見門上咚咚作響,卻是她帶著憤怒與傷痛,重重捶門,粉拳之上頓時一片紅腫!

“襄兒,襄兒!你不要這樣!好,我不攔你,我們一起去找靈兒,把話說清楚!”早在清平山莊起火之前,他就跟靈兒表明了心意,現在再說一邊,又有何難!

院門一開,卻是林仙兒,眼見慕容襄帶著一位風姿卓越的陌生男子前來,又喜又驚:“公子,你這是?”

“我幫靈兒姐姐找到了她的心上人,現在帶來見她!”慕容襄撇開兩人,徑直朝裡屋走去。

咦,這是好事啊,為什麼公子這般怒氣衝天,憤憤不平的樣子?

林仙兒疑惑地看著慕容襄的背影,再轉向面前一臉苦笑的男子,福了福身:“這位公子有禮,仙兒經常聽見靈兒姐姐提到你!”

風禦庭看了看她,抱拳說道:“仙兒姑娘請別誤會,我與靈兒並無瓜葛,我是被人強逼來的……”

哦,難不成是工資尋人未果,隨便找來一個人充數?

但是眼前這人,俊美瀟灑,超凡脫俗,與公子那神仙之姿不相上下,又豈是隨便能夠找到的充數之人!

“庭哥哥!”水靈兒蓮步輕移,款款而來,正欲投進他懷中,還未近身,就被他輕輕避開。

“靈兒,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愛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她就是……”他清了清嗓子,正色說道。

“風禦庭!”慕容襄厲聲喝道:“想好了再說,希望你是一個負責的男人!”

“我當然會負責,今生今世,只愛她一人,寵她一人……”風禦庭直視著眼前一身男子裝扮呃佳人,翩翩風采,皎然若仙,世間怎會有這樣獨一無二的女子,讓自己滿懷愛戀,生生不息!

“庭哥哥!”水靈兒上前兩步,走到他身邊,低低說道:“我願意與妹妹同侍一夫……”

“不可!”只聽見風禦庭與慕容襄同時叫道。

慕容襄瞪了他一眼,拉住水靈兒的手,再拉過風禦庭的手,將之握住一起,大聲說道:“你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自當隨緣惜緣,相伴一生!靈兒姐姐放心,這個人,我交給你了,沒人跟你搶!”

“襄兒,你這是什麼意思?”風禦庭也不顧外人在場,當即吼道:“什麼叫夫妻之實?誰跟你說的?難道你還在懷疑我嗎?”

“風兒公子風流倜儻,投懷送抱的沒人多了去了,賞花弄蝶,逢場作戲,自是尋常不過,我敢懷疑你什麼?”慕容襄呵呵笑道,朝一旁呆立的林仙兒走過去,行為浪蕩地攬過她的纖腰:“仙兒姐姐,公子我今日高興,走,我們出去喝一杯,一醉方休!”

“是,公子!”林仙兒雖然不解,但是喜滋滋隨她朝門口走去。

“襄兒!”背後傳來風禦庭的大吼。

她亦不回頭,繼續朝外走去,甚至口中哼起小曲,有情人終成眷屬,她的心情真是不一般的好啊!

咦,今日天氣怎麼這樣陰鬱,一如那人沉痛的臉色——要下雨了嗎?

一聲幽幽歎息聲又自傳來,然後有人緩慢而清晰念道:“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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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錦繡河山

屋內,一燈如豆。

面色蒼白的少年,微微閉眼,神態癡狂,雙手齊發,激烈擊弄著根根弦絲,暴風驟雨般,一曲接一曲,曲曲驚心,曲曲斷魂!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

她那夜在案幾之上寫出的句子,第二日早上起來就已不見蹤影,原以為是小綠隨手收起來的,也就沒有在意。

今日聽他在背後一字一句念起,才知道是他悄悄取走了!

是,當日這字句的確是為他所寫,眼淚也是為他所流,卻又如何?

他們之間,從頭到尾,都隔了一個水靈兒,沒法逾越,沒法觸及,咫尺之間,已然天涯!

既然如此,她就成人之美,拱手相讓,親自將他送到水靈兒的手上!

但是,為什麼從小院出來的路上,她每走一步,就會覺得心上被人割了一刀,一步一刀,刀刀吃痛,刀刀見紅!

若不是撐在林仙兒身上,她真怕自己會倒在中途,心痛而死!

驕傲如她,聰慧如她,神奇如她,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唯一的失誤,卻是沒有管住自己的心!

早在北錦,亦或更早在明月寨,這綿長情絲,便已牢牢系在那明朗清新的男子身上!

只因對他有情,她才會全然信任和包容於他,不加任何防範,否則這諸多細節與遺漏,她怎會茫然不知!

風禦庭,倘若她早點知道自己的心意,絕不允許他人捷足先登,她自會使出渾身解數,將他爭取過來,那小樹林中的一幕,便絕不會發生!

說到底,他的欺騙,和他的背叛,到底哪個給她的傷痛要多一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她親手將他讓出的瞬間,她才終於看清自己的心……

琴聲淒清而綿長,只聽得門外兩人心驚膽戰。

“你還不進去勸勸你的乖徒兒,我這老頭子聽了都忍不住想哭!這丫頭別氣壞了身子,這體弱多病的!”

“心病尚需心藥醫,我勸了也沒用,要她自己想明白才行,我早年就看出,這小女娃,情路艱辛得很,所有的事情,必須要她自己去面對的!走吧,傻小子在裡面陪著她,不會有事的!”

“明天還是要啟程回雲山?不掛心嗎?”

“是,風雨兼程。我泰浪的弟子,我相信她能挺過去!”

低低的話音漸去漸遠。

少年的琴聲仍在繼續,久久不絕。

對面,牆邊的陰影處,一名青衣男子直直站立,眼中除了彈琴的少年,再無其他。

自風公子帶著那靈兒小姐離開府邸以後,公子就躲在屋裡,也不說話。只是發了狂一般彈琴,兩位先生也不來勸,其他人卻也沒法干預,只好任他去。

看到扶琴少年慘澹的臉色,落寞的神情,男子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沉到深淵!

拜師學藝,苦練十年,又如何?

空有一身高超武功,劍法神奇,內力悠長,卻絲毫沒有辦法減輕公子心中的痛苦!

空有一副超常聽力,四面八方,聲聲入耳,卻不能聽出公子為何難過悲傷!

男子握緊了拳,格格作響。

少年充耳不聞,毫無停歇之意,青蔥細指間已被弦絲溢出血珠!

與其心痛,不如身痛,只是這十指連心,指尖的痛意,最後還是會顫顫傳遞到心底!

--他攜了林仙兒而去,他在背後,除了念出她所寫的那半闕詞,卻並不曾出聲挽留!

在堂屋呆坐了一陣,然後有下人來稟報,說那公子帶著水靈兒收拾了衣物,匆匆離府!

沒有任何道別的話語,就這樣消失不見!

當她又是傷心,又是氣惱地回到房中,卻無意見到案幾之上白紙黑字,墨蹟未乾:永不負卿!

那龍飛鳳舞,蒼勁清雋的四個大字,卻是他所留麼?

永不負卿?永不負卿?永不負卿?

何人為卿?是她,還是水靈兒?

想到這裡,少年心神更亂,不由得加快了手中動作,琴聲愈見猙獰迷茫。

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相遇是錯,相交是錯,相逢是錯,相依是錯……

過往種種,萬般皆是錯!

……

忽然,一縷細弱的簫聲自遠處傳來,宛如涓涓細流,清澈而至,沁人心脾。

簫聲漸漸增大,仿佛寒潭飄雪,亂石生花,有著蠱惑人心的美麗,將少年愈發淩亂的琴音帶了回來,一邊牽引,一邊安撫,逐一歸位,回復清明。

亭中觀月的兩人,聞得簫聲,皆是一怔。

其中一人低低歎道:“世上竟有如此簫聲,能與子非娃兒琴簫和鳴!妖怪老兒,你說我這幾十年來,怎麼就沒遇到?”

另一人笑道:“子非娃兒貴為神子,天賦異稟,天底下的好事自然都會找她,又怎麼會讓你碰上!”

屋中,琴聲漸漸平和下來。

最後輕輕一擊停下,少年按琴不動,淚痕已幹,眼露迷惑。

“若塵,去請冷將軍進來……”她沉吟著,一彈衣擺,毅然站起:“算了,還是我出去見他!若塵,我和將軍說會話,你不用等我,先睡!”

府外,面容英挺的素衣男子倚著駿馬,手持洞簫,挺直而立,臉露期待,目光炯炯。

夜深人靜,自不能寐,不知為何,心血來潮,策馬而出,在靜寂的大街上奔了一大圈,最後卻走到這裡來了!

在緊閉的府門之前站立良久,想到少年早已入睡,只靜靜佇立,心思無定。

正當此時,卻忽然聽到琴聲,與以往絕然不同的琴聲,少年的心,紊亂而迷惘,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是誰?是誰傷了他?傷了那顆驕傲的,不屈的,象寶石般晶瑩耀目的心?

他又驚又痛,不由自主取下腰間的洞簫,薄唇微啟,吹奏出聲,生生插了進去,以己之力,去感染,去撫慰……

琴聲如受傷的小獸,低低而啼,他便是那溫柔的守護者,一點一點靠近,一聲一聲輕哄,一遍一遍摩挲,攬它入懷,掬它在心。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終於隨他遊走,合二為一,許是累了,逐漸停息不發。

四周重回一片靜寂,唯有那半空一彎新月,自雲層之中露出臉來。

守得雲開見月明……

男子心中忽然湧出這樣一句,微微一愣,雲塊月明,卻是何時?

歎了口氣,亦帶著莫大的滿足,將洞簫收回腰間,轉過身去,扯了韁繩,正欲翻身上馬。

“君毅!”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他心神激蕩,步伐不穩。

急急回身看去,府門大開,少年帶著一身清靈月色,宛若月宮仙子,盈盈而立,淡淡輕愁。

“子非!”遊蕩了一整晚的心,在看到眼前之人,頓時安定下來。

慕容襄望著素衣裹身的英挺男子,他的簫聲讓自己安神,他的笑容卻是讓自己安心!

也罷,日間事多煩悶,今夜,就讓自己徹底放鬆一下吧!

冷君毅一動不動,看著少年步履平和,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一步,一步,每前進一步,他的心尖便是微微顫動一下。

“君毅,這京城附近,有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臨風攬月?”慕容襄站在他面前,仰起頭,帶著一臉的希冀。

冷君毅想了一下,朝她點點頭。正要說話,卻感覺掌心一涼,一隻冰冷的小手塞了進來:“帶我去……”她喃喃說道,眼波如水,泫然欲滴。

是的,她不願再留在房中獨自神傷,她要出去,馳騁於天地之間,站到至高處,讓那浩蕩天風,吹散她心中無休止的傷痛!

冷君毅不再猶豫,一踩腳踏,翻身上馬,一待坐穩,將溫暖的大手伸向馬下的少年:“把手給我!”

慕容襄想也不想,將纖纖細手交到他的手上。

“起!”冷君毅低喝一聲,長臂一拉,她的身子頓時騰空而起,穩穩落在他身前,一如當日在北錦城中一樣,被他孔武有力的雙臂緊緊環繞!

“坐好了?”他湊到她的耳邊,低低問道。

“嗯。”

他清嘯一聲,雙腿一夾,駿馬得令,朝著城外的方向疾馳而去!

青衣男子隱在門後,看著那兩人一馬遠去,眉宇稍微舒展,也許這冷將軍,能好好開導公子,解開他的心結,回復笑容吧……

大街之上,一路人跡稀少,暢通無阻。

到了城門處,守城兵士眼見一騎飛速馳來,夜色之中,也看不清人影,舉了長槍,正要阻攔,忽然馬上之人沉聲喝道:“是我,冷君毅!”

“啊,是冷將軍!”這麼晚了,將軍還要出城去?真是辛苦啊!

士兵見馬上之人神情肅穆,不敢怠慢,趕緊上前移開門插,幾人一起用力,將城門緩緩代開。

“駕!”冷君毅朝他們點點頭,策馬奔出。

出了城門,也不知又朝前賓士了多遠,地勢逐漸高聳起來。

冷君毅看了看身前的少年,因為夜色蒼茫,山路崎嶇,而漸漸放緩了速度。

“子非,前面的山路不好走,馬兒上去不了,我看就到此……”馬兒停止不前,他在耳邊溫言說道。

“不,我要上頂去!”她仰望眼前的山巔,胸中生出豪情萬丈,轉頭看他,眼裡是奪目的光彩:“我是不怕的,難道你害怕了嗎?”

冷君毅望著她忽然變得堅毅的面容,不由得裂開嘴,大笑出聲:“君毅這半生,還沒經歷過這個怕字!來吧,抱緊我,我帶你上去!”

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已打橫將她抱起,從馬上縱身躍下,朝那蜿蜒而上的狹窄山路奔去。

風聲蕭蕭,凜冽而至,無意往下一望,身下竟是黑乎乎的一片,不知是懸崖峭壁,還是寒潭深淵,直看得慕容襄心中一緊,低呼一聲,伸手過去,死命摟住他的脖子。

“不是說不怕麼?”冷君毅悶聲而笑,抱著少年輕盈的身子,心情忽然大好!

“我是不怕,我是擔心你抱不穩我,我若是落下去,你會良心難安!”她嘴硬,雖然心裡怦怦作響,仍是不服氣地解釋著。

“放心,不會讓你落下去的,除非是兩個人一起!”他輕笑一聲,繼續打趣道,腳步卻是沒有停,只手抱緊她,另一隻手臂用力握住岩石一角,撐住躍了上去。

“到了!”慕容襄被他小心放下,身上驟然一空,兩人都有著短暫的怔仲與不適應。

她憶起來此的目的,趕緊收斂心神,轉身看去。

只見兩人正立在山頂一處平坦之地,東風欲曉,已有濛濛光亮,四處看去,都是高高低低,層層疊疊的山峰,起伏不斷,陣風吹來,令人心馳神醉。

“山高我為峰!”慕容襄朝前一步,低低歎道,迎著那浩蕩天風,背負雙手,挺身而立。

冷君毅一陣迷惑,對著眼前長髮翻飛,衣訣飄飄的少年,情不自禁伸手過去,還未觸及衣角,忽而怔住,手臂懸在半空,收放兩難。

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怕子非縱身飛去,返回天宮!

呆呆望著少年孤獨的背影,那樣柔弱而又堅強的身軀,獨一無二,平生僅見!

誰的心,如擂響的戰鼓……

慕容襄微微閉眼,感受著山風滌面,這感覺,多象他在她發間落下的輕柔的吻……

然而,對她而言,他便是這來無影去無蹤的風,飄忽不定,註定無法把握!

別了,風一般的男子!

從今往後,只是朋友,不做戀人!

這異世之旅,再是寂寞,她都要一個人堅定地繼續往前走!

風吹淚落,她隨意伸手,掌心接住那一滴晶瑩,手指微動,尚未甩落,只覺得身上忽然一暖,原來是身後的男子脫下外衫,披在她已然冰涼的肩上。

“子非,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記住,身為男人,身上流淌的是熱血,心裡燃燒的是激情!”他擁緊她單薄的身子,更進一步,站在高山之巔,並肩而立,一指身下:“你看,這大漢的錦繡河山,巍峨壯觀!我大漢男兒,肩上之責任,便是要保她千秋萬代,朱顏不變,美景一如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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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4 20:39:00
第三十五章 心緒無定

不遠處,一輪紅日噴薄而出,射出柔和的光輝。

兩人並不說話,靜靜站立著,看著這詩畫般的美景。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襄憶起府中眾人,轉過頭去,正要開口,不經意瞥見他刀削一般剛毅的側面,想到這難得的靜謐時光,忽然之間生出些許眷戀,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也罷,明日才是大朝,今日之事機關署事,若是遲到,扣她俸祿好了!

至於冷君毅,這兵部尚書,安定侯傅泰年事已高,京城駐軍防務可是離不了他的!

見她不時偷望自己,冷君毅低笑一聲,說道:“子非,我臉上沒長什麼花吧,老是偷看我做什麼!”

“鬼才偷看你!我那是正大光明地看……”慕容襄剛一出口,馬上停住,偷看也好,正看也好,總是間接承認自己在看他!這當兵的人,臉皮真厚!

“哈哈哈……”冷君毅大笑出聲,好一陣,才在她的怒目注視下停住,撫了撫略顯青暈的下巴,坦然說道:“如果你是擔心耽誤軍隊操練的事,倒也不必,我在軍中只是協助,我大漢歷來便是虎符三分,真正的軍隊大權,在傅大人手裡……”

慕容襄聞言,挑了挑眉,說道:“這個我也聽說過,當今皇上、汝陽王爺與傅大人,各持一片虎符,三片合一,才有權利調兵遣將!”這朝堂之事,越是深入進去,越是發現這汝陽王爺的權利和威信不可小視,心中隱隱不安。

“子非,你在朝堂之上鋒芒太露,皇上又對你寵愛又加,如此一來,最容易招人妒忌生恨,你自己小心些!”他關切叮囑道,想了想,又正色說道:“那個軒轅小王爺軒轅康,不若他父王一般平和謙遜,行事有些偏激……你也要務必小心才是!”

“那個壞胚子,我會想辦法收拾他的!”慕容襄恨恨說道,想起他昨日對著自己摟摟抱抱,心中就是一肚子火氣!

“這個小王爺聰明過人,就是生平好色,尤其喜好男色,府中孌童甚多,據說手段極其殘暴,你這般容貌身姿,更要多加小心,平日出門切莫離開你那莫侍衛的視線,見了這小王爺儘量遠遠避開!”冷君毅又慎重補充道。

慕容襄面上一紅,低頭說道:“好了,我知道了,這般齷齪之人,我自當不予理會!”

冷君毅想著那軒轅康平日裡的各種傳聞,仍是放心不下,還想多說幾句,忽然看到他臉上浮現的紅暈,清豔動人,嬌羞動人,不覺呼吸急促,心中狂跳,想說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

好半天,才恍惚想到,自己總是提醒子非防備他人,其實自己心裡又何嘗坦蕩無邪呢?這一直緊握的雙拳,就是在生生抑制自己,絕不能趁這獨處的機會,一償與他親熱的夙願!

“君毅,我們回去吧!”柔嫩的小手伸了過來,拉住他厚實的大手,惹得他頓時粗氣連連,一想到又要抱起少年,剛剛平復下去的遐思又瞬間冒出。

他歎了口氣,早些年一直駐守邊關,回了京城有整日忙於軍務,都沒有時間考慮終身大事,也許真是太寂寞了,還是給自己找個女人吧,免得終日胡思亂想,這情感取向都快要劍走偏鋒,倫理不符了!

“好,我們這就下山!”他冷著一張臉,也不敢看她,躬身下去,一把將她如來時一般打橫抱起,使出輕身功夫,朝來路小心行去。

慕容襄不疑有他,仍是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環繞之際,無意觸及他的臉頰,惹得他身上一陣輕顫,不由得在心裡低低詛咒一聲,手上的動作卻仍是那般有力而輕柔。

身上裹著有他暖暖體溫的外衫,腰間腿際被他粗壯有力的手臂緊緊抱住,面上是他呼出的熱乎乎的氣息,耳邊還傳來他一聲強過一聲的心跳,慕容襄先是害羞,而後強自鎮定,到了後來,一路顛簸,困意上湧,眼皮垂下,竟是在他懷裡呼呼大睡起來!

只苦了冷君毅,抱著他,行走於崎嶇山路,又要小心足下,又要擔心懷中之人,心中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卻是說不出的滿足!

懷抱著這羸弱少年,竟然有萬金不換的感覺!

抱著他,仿佛就是抱住了世間一切!

“子非?子非?”走到馬前,他輕聲呼喚著懷中的少年,少年嚶嚀一聲,仍是不醒,那黛眉蹙起,卷長如扇的睫毛有一絲輕微的顫動,挺秀的鼻樑下,粉潤柔軟的唇瓣散發著迷人的芬芳!

天哪!真是天大的誘惑!

他是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沒想到這身心唯一一次最為強烈的燥熱與悸動,卻是源自這樣一位絕色少年!

冷君毅苦笑著,拼命回憶著方才在慕容府外少年全然信任的目光,不敢再看那柔美的睡顏,又思及清晨山邊寒意,縱是心中不忍,也只得繼續喚道:“子非!子非!快醒來,當心著涼!”

喚了好一陣,才見少年幽幽轉醒,揉了揉眼睛,朝他無辜笑笑:“我好困,方才睡著了。你喊了我很久吧?”

慕容襄疑惑看看眼前男子,咦,他的臉怎麼微微發紅啊?也難怪,自己再是廋弱,畢竟還抱著走了那麼遠的陡峭山路,真是辛苦他了!

冷君毅沒有說話,直接將她放在馬上,自己翻身上去,坐在她的身後,雙手仍是象來時那般環繞住她的身子,朝來路飛馳而去。

男子的心思,漸漸淩亂……

聽著馬蹄聲聲,兩旁的山野精緻不斷從眼前掠過,與他相反,她的心裡卻是漸漸平和下來。

這回貿然深夜出府,走時也是交代得含含糊糊,家裡眾人也不知擔心成什麼樣子,就算是在前世,一個女孩子深更半夜出門,也是於理不符的!何況是這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代!

回去應該挨駡了吧?師父、呂伯伯、小綠……多半都要責怪自己!

還有若塵,怎麼跟他說這一夜未歸之事?原本自己也是說與冷君毅出去說會話就回府的!想起出門那一瞬間,他那複雜莫名的眼神,心裡竟隱隱有些愧疚……

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子非,到了!”正想得出神,耳邊傳來冷君毅的聲音。

有些神情恍惚地被他抱下了馬,懵懵朝府中走去,剛剛才天亮,還可以補下眠,那辰時去吏部署事,應該趕得及。

“子非,上次的賭約,我還欠你一個願望,沒忘記吧?”背後又響起那雄渾的嗓音。

願望?是了,不止是他,還有丞相蕭恒!

慕容襄回頭笑道:“怎麼會忘,一直記著呢!等我想好了,再去向你討要!”

也不去細看他的表情,三步變作兩步,急急推開那虛掩的大門,大步邁了進去。

“公子!”毫不意外的,那個青色身影直直站在門後,見她回來,趕緊迎上。

“若塵?在等我嗎?”問得有些心虛,不是等她,站在這裡做什麼!

一夜不見,他看起來竟是憔悴如斯,那下巴上一圈青色胡茬,平添幾分滄桑與無奈。

“早膳已經擺好了,公子趁熱先吃一點,再回屋歇息下,馬車已經備好了,今日是直接去吏部,我等下提前去叫公子。”他的語氣仍是那般謙恭,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走吧,我們一起去吃!”慕容襄知道她不在,他一定不會獨自進食,索性牽了他的大手,朝堂屋走去:“時辰不多,我等下隨便梳洗下,換身衣服便是,這署事遲到總是不好!”

一進屋子,就聽得呂征的聲音:“子非娃兒,昨夜跑到哪裡玩耍去了?一夜未歸,你當我們兩個老頭子不敢管你麼?”

慕容襄放開莫若塵的手,老老實實走上前去,朝那一臉嚴肅的兩人深深一躬,抱拳說道:“師父,呂伯伯,子非錯了,讓大家擔心,下回不敢了!”

“好啦!”秦浪走過來,將她扶起來,溫言說道:“跑到哪裡吹風去了?是和那冷將軍嗎?這小手凍成這樣!”

他看了看她的身上,微微一笑:“看來這小子倒是知道照顧人,不錯,不錯!”

慕容襄隨著他目光看去卻見自己身上居然還披著冷君毅的外衣,不由得俊顏泛紅,呐呐解釋道:“山上風大,他給我披上的,我們並不是……”

“好了,你的為人品性,師父難道還不清楚嗎?”秦浪擺了擺手,忽又面容一整,正色說道:“子非,人生在世,苦惱甚多,凡事不可太過於計較,否則只會傷了自己,也傷了別人。你是聰明的孩子,好生去休息吧,但願有一天,這句話對你有益!”

“眼前花開,多加珍惜!”呂征在一旁也插上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句,眼角余光瞟向她身後的莫若塵,但見他神情木然眼睛直直盯著慕容襄的後腦勺,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唉,這傻小子,昨夜守在府門前,一宿未睡,他們倆可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的!

傻小子,真是個傻小子!

慕容襄看了看他們,懵懵懂懂點頭稱是,心裡卻想著,師父和呂伯伯今日是怎麼了,盡說些含糊的話,打啞謎麼?

但是她一夜未眠,瞌睡連連,腦中已是一團漿糊,又怎麼猜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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