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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艾蜜莉 ]【婚姻急診室 1 未婚爸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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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6 23:03: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又靜 於 2011-10-16 23:50 編輯

 

 
  對章紫葵而言,她的人生只有兩個小小的夢想──

  成為優秀的考古學家&和暗戀的青梅竹馬在一起。

  然而,打從遇上薩孟仰這個紅遍全球的首席男模後,

  她的人生立刻由彩色變成黑白,一切美夢都成了空!

  據說,他被許多時尚雜誌喻為「百年來最性感的男人」,

  雖然他氣質憂鬱、五官深邃,的確帥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可不是她愛說,中義混血的他,中文實在爛到爆!

  她明明就叫「紫葵」,他卻硬是把她當作「紫蔡」叫,

  經她糾正過後,他居然還很有膽子地回了她一句話──

  「何必計較這麼多,反正字長得都很像啊!」

  拜託,女孩子叫「紫菜」能聽嗎?她能不計較嗎?啊?

  哼,本想原諒他算了,誰曉得他不會用成語還很愛亂用,

  竟一再惹毛她,說她的胸部「一貧如洗」,是個小妹妹!

  厚~~她真會被這個無禮又沒學識的「舶來品」給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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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6 23:04: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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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市叢林裡,櫛比鱗次的高樓林立,馬路上充塞著擁擠忙碌的車流,吵雜的喇叭聲急促得幾欲刺穿耳膜。浮晃的街道兩側植滿蒼翠綠樹,樹的後方是一長排古樸的圍牆,牆後有著一片綠色的草地和一棟帶著歷史色彩的古老建築物。

  灰白色的階梯,暗紅色的地磚,幾束陽光篩落在彩繪的玻璃上,牆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精裝書籍、厚重的古典書籍、大字典等。

  門廊上的木牌刻著「考古研究室」,矮櫃上擺放著考古挖掘專用的探鏟、小平鏟、登山袋、毛刷、指北針等等的物品。

  研究室裡,長桌前方,金色陽光穿過窗帷,映在章紫葵秀氣清妍的側臉上。

  她一頭烏黑的髮絲紮成兩條麻花辮,露出雪白纖麗的頸項,白色襯衫配上牛仔褲,一雙帆布鞋,俐落輕便的打扮顯得太過樸素,在人群裡並不起眼。

  倒不是說章紫葵長得不漂亮,她的美麗不是屬於絕艷奪人型的,而是散發著一股清新書卷味。

  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但內雙的眼皮因為長期熬夜而顯得有些浮腫,翹挺的鼻尖,小巧的嘴巴——和都市裡五顏六色堆砌出來的彩妝美女相較,她是遜色許多。

  她坐在螢幕前,移動著滑鼠,瀏覽著網頁上的考古資訊。對章紫葵而言,她的人生只有兩個夢想,第一就是成為一位優秀的考古學家。

  她從大學進入考古系後就一路攻讀到研究所,跟著余振衛教授一起考察,並發表了幾份不錯的論文,在國內考古界也算是一位優秀的新進考古員。

  而人生第二個夢想,就是和暗戀的青梅竹馬--鄰家大哥易皖軍在一起。只要他一通電話,就算是槍林彈雨,她也可以為愛衝鋒陷陣,奮不顧身地往前衝。

  她瀏覽著螢幕上的考古網頁,看著「虞弘墓」所挖掘出來的寶物,口中頻頻發出讚歎聲。

  「虞弘墓」是1999年在山西太原市被挖掘出來的隋朝古墓,是近年來考古界的一大發現,引起各國研究粟特文化和絲綢之路的學者的興趣。

  「真是極品啊!」紫葵移動著滑鼠,目光膠著在古墓裡牆上的獨特壁畫。

  「何止是極品,根本就是百年難得一見!」此時,縮在研究室一隅的助理包小星也附和地發出驚艷之聲。

  「若是能親眼目睹這些寶物該有多好啊!」紫葵渴望地說著。同為考古界的成員,她實在很羨慕大陸內地可以頻頻挖出寶物,而她卻只能窩在螢幕前「望寶興歎」。

  「是啊!如果能夠『一親芳澤』,我就死而無憾了……」包小星長長地吁了一口思慕的歎息。

  「實在太過雄壯了……」紫葵嘖嘖稱奇,難以想像以當時的科學技術,居然會出現這麼巨大的漢白玉石槨,太教人驚訝了。

  「簡直勇猛威武到令人噴鼻血的地步啊!」包小星雙眼發亮,嘴角流淌著垂涎的唾沫。

  「太偉大了……」紫葵讚聲連連,看著出土浮雕上的壁畫鏤刻充滿波斯風格的射獵圖,狩獵者騎著駱駝、馬,彎弓搭箭,刺向身邊兇猛的獅子,呈現出雄壯英姿,令她深深地折服在古人偉大的雕工中。

  「是啊,簡直是讓我『一手無法掌握』,怎麼會這麼大呢?」包小星的眼神閃爍著曖昧的光芒。

  「瞧瞧這線條,多麼的完美啊!」紫葵思忖著,「虞弘墓」上所發現的壁畫,簡直可以改寫整個中國的藝術史,是值得研究的論文題材。

  「對啊!這賁張的肌肉、完美的體態,簡直比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還要『養眼』數十倍……」包小星喃喃自語著。

  紫葵疑惑地移動滑鼠,不斷地點圖放大螢幕上的壁畫。這包小星未免也觀察得太仔細了吧?不過是幾張壁畫而已,而且全身還穿著胡服,這樣也能看出人家的肌肉線條?

  「你會不會觀察得太仔細了?」紫葵問。

  「以我『閱胸無數』的雙眼目測的結果,胸圍至少有四十二吋!」包小星篤定地說。

  「四十二?!」哇塞,看不出研究室裡最混的包小星居然對粟特民族的人類學研究得如此透徹,看來她是低估包小星了。

  「對啊!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男人呢?瞧瞧,這線條多麼漂亮,這大腿肌肉多麼發達!」包小星從角落裡站起來,拿著義大利男性時尚雜誌,湊到紫葵的面前。

  「你看,他的胸肌是不是很性感?」包小星迫不及待地與紫葵分享自己的珍藏。

  紫葵瞄了雜誌內頁的照片一眼。

  「搞了半天,你剛才的話全都是在指這個沒穿衣服的裸男啊?」紫葵嘴角抽搐,一臉無奈。

  「要不然你以為我在說誰?」包小星傻愣地問道。

  「我以為你指的是『虞弘墓』上的壁畫。」

  「拜託!那堆『死人骨頭』有什麼吸引力,怎麼能跟我的偶像相提並論啊!」包小星激動地反駁著。

  「什麼死人骨頭?這可是人類考古學上的一大貢獻!那位裸男怎麼跟它比?」她不屑地輕哼著,視雜誌上那位裸男於無物。

  「你睜大眼看看,這個男人可不是一般的模特兒,他是紅遍全球的首席男模--薩孟仰!而且人家並沒有脫光好嗎?他還穿了一件內褲!你知道要扒掉這件內褲,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

  「不知道。」紫葵一臉興趣缺缺的表情。

  「曾有出版商出一百萬美金要他拍全裸寫真集,可是他都不為所動呢!」包小星巴不得扒掉他身上那件礙眼的褲子。

  「看來這位老兄還有一點羞恥之心,懂得『藏拙』嘛。」她漫不經心地回答,全副心思都放在考古上。再說了,隔著照片實在看不出那個模特兒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聞言,包小星氣得跳腳。

  「中義混血的薩孟仰被喻為史上最完美的男人,有『人體發電機』之稱,魅力無遠弗屆耶!你到底知不知道啊?」包小星一臉受到污辱的模樣,格外的激動。

  「那他家肯定一點都不缺『電』,因為他就可以自體發電了。」她涼涼地嘲諷。

  包小星瞠大眼,撫著胸口,倒退了幾步,視她為破壞少女偶像的掃把星。

  「還有,打雷閃電時最好離他遠一點,免得被『電』死啊!」紫葵冷冷地叮嚀著。

  「章紫葵,你的嘴巴這麼毒,又不懂得欣賞男人,如果再這麼沉迷於那堆『死人骨頭』裡,當心到時候會嫁不出去!」包小星沒好氣地說道。

  「總比你一整天沉淪在『男色』裡,腦袋裡淨裝一些色情垃圾來得好吧?再這樣下去,當心我向教授說你上班摸魚,扣你打工的薪水!」紫葵威嚇道。

  「我是說真的,你再這麼蹉跎下去,會嫁不出去的,到時候你的子宮會變成廢墟,想生孩子都生不出來!」包小星猛踩她的痛處。

  「我嫁不嫁得出去不勞你費心!倒是你,再看這些東西,當心腦漿變成漿糊!」她捲起桌上的雜誌,俐落地拋向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形,掉進垃圾桶裡。

  包小星悲情地別過頭。哼,在這間研究室裡,連桌上「仙人掌」的地位都比她高!嗚,她只是一名受到壓搾的可憐小工讀生,就算自己的舅舅是教授,也沒有撈到多少好處。

  此時,紫葵辦公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兩人的鬥嘴。

  她看到手機上小巧的螢幕顯示著「易皖軍」的名字,整顆心頓時炙熱了起來,眼睛發亮,娟麗的容顏浮現溫柔的微笑。

  拿起手機,她悄悄地走到角落,深吸口氣,甜蜜地接聽起來。「皖軍大哥!好久不見,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呢?」

  『小葵嗎?我現在人在台北,剛接了一個case,在你們研究室附近,要不要順道來探班呢?』易皖軍爽朗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

  「這麼巧啊?好啊,我剛好也沒事!」她立即允諾,巴不得馬上飛奔至易皖軍的身邊。

  『那我給你攝影棚的地址,你記一下。對了,要過來時順道幫我買幾籠外國明星最愛吃的小籠包來……』

  紫葵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拿起紙筆,抄下他的地址。

  收線後,她握著手機,一臉陶醉。

  包小星鬼鬼祟祟地走到她身後,瞟了她手上的便條紙一眼。

  「章紫葵,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暗戀這一招是山頂洞人才會使用的招式,你再這麼溫吞下去,當心你的『皖軍大哥』被別的女人給生吞活剝入腹,到時候你連一點渣都撈不到!」包小星稚氣的臉龐揚著一抹邪惡的賊笑。

  「包小星,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偷聽別人的對話是不道德的嗎?」她凜容,沉聲道。

  「我是給你忠告耶!哪,看在咱們是朋友的分上,賞你一個好東西。」包小星神秘兮兮地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鋁箔包裝。

  「保險套?!」紫葵瞪大美眸,活像碰到瘟疫般,用力地將之甩開。「包小星!你幹麼給我這種東西啊?」

  「以備不時之需嘍!」包小星邪笑兩聲。「我擔心你和你的『皖軍大哥』要是乾柴遇上了烈火,到時一發不可收拾的話,該怎麼辦才好。」

  「少用你的色情思想來污辱我和皖軍大哥的純潔友誼,我們之間沒有你想的那麼邪惡!」她譴責的冷眸不悅地睇著包小星。

  「我是給你忠告,怕你鬧出了『人命』,到時候要是挺著個大肚子,看你怎麼加入教授的考古隊!」包小星又把保險套遞至她的面前。

  紫葵白皙的臉頰浮上了一層赧霞,嬌斥道:「走開走開,把那種東西從我的面前拿走開!以後你要是再帶這種東西出現在研究室裡,我就請教授解雇你!」

  「好好好,拿走就拿走嘛!到時要是真的『發生命案』,可別怪我沒教你做好安全措施啊!」包小星聳聳肩,將保險套收進口袋裡。

  「包小星,你才多大,怎麼一肚子壞水和滿腦子的色情思想!」她沒好氣地嘟囔著,回頭繼續收拾自己的物品,準備前去探易皖軍的班。

  「不是我怪,而是你整天窩在研究室裡,與世隔絕了。」包小星說。

  紫葵收拾好私人物品後,拿起皮包,拍拍包小星的肩頭,叮嚀道:「我先走了,你留守,有重要的事情再打手機給我,再見。」

  「嗯。」包小星窩在電腦桌前,瀏覽著網頁,點閱著娛樂新聞,關心偶像薩孟仰的動態。

  「真是養眼啊!」薩孟仰狂野的帥勁,迷得包小星的眼睛爆突成兩顆紅心,嘴角淌著垂涎的口水。「果真是『男色可餐』啊……」

  紫葵無暇理會她花癡的行為,揣著一顆悸動的芳心步出研究室,驅車前往永康街買小籠包,接著再至易皖軍工作的攝影棚,忙著要去探心上人的班。

  


  「Q-Men時尚雜誌」是台灣第一家以男性讀者群為主的時尚雜誌,內容除了時尚生活、藝術休閒、運動話題和兩性專欄等,每次的封面也都會請來近期最受歡迎的男星或模特兒入鏡。

  此次的封面人物,就是被許多時尚雜誌喻為「百年來最性感的男人」——薩孟仰。中義混血的他,融合了中國的古典憂鬱氣質和義大利的深邃清峻五官,再加上擁有一副偉岸健美的身材,簡直性感帥氣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他在義大利拍攝了一支香煙廣告,甫播出就攫獲無數少女的心,掀起了一股「薩孟仰熱潮」。

  加之這幾年歐洲人崇拜中國文化,掀起一波華語熱,能說流利中文和義語的他,因為帶著一股東方的神秘色彩,所以火速在歐洲各國竄紅,成為廣告商和設計師的最愛,而這股熱潮也從歐洲蔓延到紐約——設計師們已經厭倦瘦削平板的模特兒,因此轉而欣賞起有著健美性感體魄的他。

  擔任特約攝影師的易皖軍正忙著指揮助理架燈、換佈景,準備下一組照片的拍攝工作。

  為了迎接薩孟仰這位超級名模,整個攝影棚內的工作人員都忙成一團,還準備了道地的義大利面和披薩請他享用,誰知道大名模一開口卻是想吃台灣道地的小吃和小籠包,偏偏這邊人手吃緊,因此易皖軍只好請鄰家妹妹章紫葵充當外送小妹了。

  章紫葵接獲心上人的命令後,馬上驅車前往永康街,擠在浮動的人群裡,買了幾籠小籠包和雞湯,然後前來攝影棚探班。

  她提著餐點,氣喘吁吁地爬上樓,進入棚內,只見易皖軍嘴上叼著煙,指揮著助理換布幕和擺設道具。

  「小張,背景改成黑色的。還有,柔光罩再架高一點……那裡再多放一盞冷光燈……」易皖軍噴了一口煙。

  「皖軍大哥,我來了!」紫葵臉上漾著親切的笑容。

  「紫葵,你來啦!有幫我買小籠包來嗎?」易皖軍率直地問。

  「有啊!你肚子餓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先吃點心?」紫葵拭著額際沁下的汗水,熱切地問道。

  「不是我要吃的,是休息室裡那個大明星要吃的。麻煩你把小籠包拿到走廊底的休息室裡,改天有空再請你吃宵夜。」易皖軍指縫夾著香煙,指著後方的休息室。

  「好。」紫葵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穿過長廊,避開幾位扛著道具的工作人員,來到休息室前。

  她敲了敲門,推開半敞的門板,只見三人座的長沙發上躺著一個男人,好奇的目光順著那雙頎長的雙腿往上移,來到了他的胸膛間,男子的襯衫鈕扣全敞,露出古銅色的肌膚、賁張結實的肌肉。

  「好……」好誘人的身材啊!她兩眼發直,呆愣地張大小嘴。

  她的目光像受到誘惑般,不由自主地順著男子結實的胸膛往上移,來到他俊朗立體的臉龐上。那雙深邃墨黑的瞳眸彷彿帶著一股魔力般,炙熱地要將她融化,令她體溫攀升、胸臆發熱。

  她清清乾澀的喉嚨,開口道:「我、我送餐點過來……」明明中午才吃過飯的,怎麼見到這個男人會忽然有種「飢餓」的感覺呢?

  她努力凝聚意志,將塑膠袋放置在桌上。

  「這是你要的小籠包、雞湯。」她移開視線,在心裡暗自低咒著——章紫葵,你是跟包小星廝混太久,傳染到她的花癡症了嗎?居然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男人看,他不過是胸肌發達了一點,身材比一般男人結實了一點,長相又……嗯,比尋常人帥了好幾點罷了,有必要這麼沒矜持地露出一臉饞相嗎?

  薩孟仰聞香,從沙發上坐直,解開塑膠袋,攤開餐盒,看著那一顆顆圓實小巧的包子,還有香氣四溢的雞湯,頓時飢腸轆轆,迫不及待地想舉箸品嚐一番。

  「真是太感謝你了。」他抬眸覷著眼前嬌小纖細的女孩,看著她白皙的臉龐因為奔跑而泛著一股紅潤的色澤,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散發著一股清秀的書卷味。

  「不、不客氣。」她眨巴著呆愣的雙眼,忍不住揣想著他黑色襯衫下結實誘人的胸肌,是不是和她想像中一樣堅硬?

  她忘情地就著眼前的男子猛瞧,結果赫然發現他就是稍早前包小星手中那本雜誌內頁裡的模特兒——薩孟仰!

  薩孟仰挾了一個小籠包準備送入口中,感覺到前方有一雙明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瞪著他手中的小籠包,還不斷地吞嚥喉間飢渴的唾沫。

  「有事嗎?」他放下筷子,習慣性地飛了飛朗朗的劍眉。

  「沒、沒有。」她慌亂地搖搖頭。

  兩人眸光相觸之際,一抹羞赧的嬌紅色火速漫上她嫩白的耳朵,眼前的男人帥得教她心口發熱,就像發燒到三十九度半般,雙腿虛軟,腦中升起一股昏眩感。

  她拍拍窘紅的臉蛋,在心裡低咒——

  章紫葵,撐著點!又不是沒見過男人,幹麼一副花癡相呢?這樣實在有違自己「淑女的矜持」啊!

  ……唉,不是沒見過男人,而是沒見過如此誘人的男人啊!在研究室裡的男人不是頂著一頭「光明頂」,就是「懷胎九月」,還沒見過這麼秀色可餐的。

  該死的!都怪包小星啦,整天拿著保險套和猛男裸照胡言亂語,害得她現在心思不正,想入非非。

  薩孟仰想到大熱天的要一個小女孩為他奔波送外賣,感到過意不去,抬眸觸及她胸前掛著一隻識別證,不禁站起身,好奇地走近她。

  紫葵幾乎籠罩在他偉岸挺拔的身軀之下,面對他的欺近,雙腿猶如生了根般動彈不得,他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漫入她的鼻尖,鑽進她的胸口,騷動她不安的芳心,教她緊張了起來。

  「小妹妹,在外面送外賣很辛苦吧?」薩孟仰俯下身,覷著她酡紅的小臉。

  「還好。」為了討好心上人,所以再苦也不怕!

  他從口袋裡掏出皮夾,拿了一張五百元大鈔遞給她。

  「幹麼?」她好奇地瞠大水眸。

  「不用找了。」他貴為歐洲首席名模,又是全球時尚品牌MJ的指定代言人,是很大方的。

  「咦?」她呆愣地張著小嘴,不明白他的舉動。

  「小費。」他將皮夾放入口袋裡。

  「我、我不是……」她搖著頭,拒絕收下鈔票。

  薩孟仰以為她是自卑,於是拉起她的手,將鈔票放入她的手心裡。「職業是不分貴賤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做得開心。」

  當他溫厚的大掌覆住她的手心時,彷彿有一股電流穿過她的指尖,漫流過她的身體,心裡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慌亂感。

  「我真的不是送外賣的!」她眨巴著大眼澄清道。

  薩孟仰瞅著她緋紅的臉龐,忽然想到,這小女孩該不會是他的fans,特地幫他買小籠包來,想要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吧?

  「來吧!」他展現大明星的親和力,熱絡地執起她的手,坐在沙發上,從背包裡掏出幾張簽名照,遞給她。「送給你,算是感謝你替我買小籠包。」

  「啊?」她眨動著濃密的眼睫,完全處於狀況外。

  「還是要簽上你的名字才夠誠意?嗯,我懂了。」他點點頭,欺近她的身畔,看著她白色襯衫上的識別證,努力辨識上頭的中文字。

  他擁有中義兩國的血統,雖然在義大利長大,但是因為母親崇尚中國文化,自幼就教導他中文,所以聽說流利,唯獨在認字與書寫上稍感困難。

  薩孟仰俯身靠近她的頸項,那淡淡的古龍水味混著他純男性的氣息在她鼻尖淺淺晃漾著,灼熱的體息挨近她,暈染出一股曖昧的氛圍,令她思緒渾沌,心旌搖曳,一時間陷在他的性感魅力裡。

  她的識別證上寫著某某研究室,薩孟仰輕柔念道:「……章、紫、蔡小妹妹。我記住你的名字了,嗯……很特別。」

  章紫「菜」?!這三個字就像一道悶雷劈向她的腦門,讓她整個人空掉了,腦海裡的綺麗浪漫幻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木然。

  她嘴角抽搐、兩眼呆滯,難以置信他居然喚她「紫菜」!雖然她夠不上國色天香,離沉魚落雁也有一段距離,但起碼五官秀麗、氣質清新,怎麼也不像是海裡撈出來的、黑漆漆的紫菜啊!

  我還海帶咧!

  她皺起眉心,質問道:「我哪里長得像『紫菜』了?」

  薩孟仰指著她胸前的識別證。「你的名字不是叫章紫『蔡』嗎?就是那個蔡倫造紙的『蔡』啊!」

  「當然不是!是章紫葵,這個字念『葵』!」她凜聲糾正。

  「何必計較這麼多,反正字長得都很像啊!」薩孟仰咧開爽朗的笑,安撫她過分激動的情緒。

  他輕率的態度正一點一滴地磨光她對他的好感度。

  紫葵沉著一張俏臉,從唇縫裡迸出話來。「當然要計較!一個女生的名字叫『紫菜』,能聽嗎?」真會被這個沒禮貌又沒學識的男人給氣死!

  薩孟仰親切地拍撫著她的發頂,笑笑道:「好好好,小妹妹,別氣了,大不了我向你道歉。」

  「還有,我才不是什麼外送『小妹』,而是『小姐』,我已經二十七歲了!」她雙手環胸,重振大女人的威勢。

  「二十七?!」他一臉愕然。

  薩孟仰知道東方女子的外表多半會比實際年紀偏小,但沒想到她竟然娃娃臉到這種程度,他一直以為她還是學生,頂多也才二十二、三歲而已耶!

  他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漫遊過她的身子,小巧的瓜子臉配上一對晶燦水漾的大眼睛,嘟噘著紅潤的小嘴,兩條麻花辮,一身白襯衫,怎麼看都像個大學生,而不是個成熟嬌媚的二十七歲女人啊!

  「幹麼,質疑我的性別啊?我身份證上的性別欄可是標明了『女』字,是個貨真價實、成熟兼具智慧的女人!」她再三強調。

  薩孟仰撫著剛毅的下顎,炯亮的雙眸充滿玩味地打量她。

  「以你的身材在我們國家真的就像個小女孩,而且你的胸部『一貧如洗』,缺乏女性第二特徵,就外表而論實在很難看出你是個成熟嫵媚的女人。」他以一般主觀的審美標準評論著。

  在義大利,女人就該有渾圓豐滿的雙峰,再配上挺翹的臀部,而不是像她一樣,嬌小可愛得就像個卡通人物,讓人忍不住想逗弄。

  一貧如洗?!

  她如遭雷擊般,自信心再度受挫,腦海一片空白,久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什麼叫『一貧如洗』的胸部?我還『三級貧戶』咧!不會用成語就不要亂用好嗎?」她的雙眸漸漸凝聚起兩簇怒火,整個人氣跳跳地從沙發上彈起來,指著他的鼻尖低吼。

  「還是用一『平』如洗比較恰當?」他故作幽默地笑道。

  羞窘的紅潮火速地漫上她白皙的臉頰,她巴不得戳瞎他那雙過分犀利且炙熱的瞳眸!他魯莽的用詞都像針般,將她的女性尊嚴戳刺得遍體鱗傷!

  「沒長智慧的臭花瓶!國學常識的低能兒!」她側著身子,小聲地嗔怒道。

  「我不是花瓶,是模特兒。」薩孟仰耳尖地聽見了,立即糾正她對模特兒的偏差見解。

  她冷哼道:「還不都一樣?都是在賣弄皮相和男色!」

  「當然不一樣!模特兒是一項很專業的工作,絕對不像膚淺的外人所認為的,只是在伸展台上走走路、擺擺姿勢。」他斂起臉上的笑紋,正色道。

  「你說我膚淺?」她霍然轉身怒視他。

  「我沒有指名道姓,你不要衝動地對號入座。」他極力撇清。

  紫葵按下滿腹心火,但紅馥的嘴角卻噘得半天高。

  「章紫葵,不要氣了,算我唐突,冒犯了你,讓我們握手言和怎麼樣?」薩孟仰發現自己先前的玩笑似乎開得太過火了,立即向她道歉,禮貌地伸手要與她交握。

  她回眸,瞟見他俊逸的臉龐上揚著笑容,露出一排白亮整齊的牙齒,帥氣得令她感到十分刺目。

  「男女授受不親。」她攏緊雙臂,拒絕再與他近距離接觸,免得再次受到「電波」的干擾,思緒和口才都會變得失常。

  包小星說的沒錯,薩孟仰堪稱是「人體發電機」,發電功力不容小覷,看來她得小心應對,把持住芳心才行,免得一時不察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那就丟臉丟大了!

  薩孟仰失笑道:「握手是國際禮儀。」這丫頭好有趣,哪來這麼多心眼和鬼靈精怪的念頭?她完全不像個二十七歲的熟女,反而頑皮得像個十七歲的小女孩。

  「我這叫『淑女的矜持』!」她的眉梢眼角佈滿傲然的神色。

  「好,尊重你的決定。」他豎起雙手投降,再度被她慍惱的俏模樣惹出笑意來。

  連日來的密集通告和滿檔工作所累積出來的疲憊感,一對上她鼓脹著腮幫子的俏皮模樣之後,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愉快爽朗的笑聲。

  「不管怎麼樣,都感謝你特地送小籠包來給我。」

  「要不是為了討好皖軍大哥,我才懶得擠在人群裡排隊搶小籠--」她驚覺失言,洩漏了暗戀情懷,連忙噤口。

  他俯下身,靜睨著她因心虛而更加緋紅的臉頰,促狹道:「你喜歡那個攝影師易皖軍?」

  「才沒有!你、你不要胡亂瞎猜,玷污我冰清玉潔的人格!」觸及他帶著嘲弄的目光,令她臉頰燒燙成一片。

  他忍俊不禁地笑出聲,這小女生真的太有趣了。

  「台灣的女孩都像你這麼可愛嗎?」她不只模樣俏皮,連性格都鮮明,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義大利男人都像你這麼魯莽、自戀嗎?」她皺眉反問。

  他順著她的話,捉弄道:「自戀本來就是當模特兒的必備條件之一。要不要我的簽名照啊?」

  一抹狡黠的神色躍進她的眸底,她笑得賊兮兮的,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似的。

  「也好。」俯下身,她將茶几上的照片全都收進背包裡。

  「……你該不會想拿上網去拍賣吧?」她態度轉換太快,教他不得不作此聯想。

  「你這麼有情有義地送簽名照給我,拿上網拍賣太不給你面子了。再說,這種好東西當然要留著貼在牆壁上啊!」她眨巴著慧黠的大眼睛。

  「貼在牆壁做什麼?」他一臉疑惑。

  她咧開唇微笑道:「我的工作是考古、挖掘古墓,這個東西剛好可以拿來避邪、驅魔。」

  「哈哈哈……章紫葵,你真的很有趣耶!」他朗朗地笑出聲。

  「神經!被調侃還笑得這麼開心,真是個自戀狂!」她拽起背包,拉開門板,朝他揮揮手。「我先走了,你慢慢享用餐點吧!要注意喝湯不要被嗆到,吃東西不要被噎到,走路當心不要跌倒啊!」她壞心地詛咒他。

  「我會把你的『愛的叮嚀』放在心上的。」他朝她眨眨眼,戲謔道。

  那曖昧的舉止讓她全身的雞皮疙瘩差點掉滿地,連忙掩上門,拒絕再見到那個自戀又自大的男人在她面前賣弄「男色」。

  薩孟仰看著她嬌俏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失笑地走回去坐在沙發上,舉箸品嚐她送來的雞湯和小籠包。不曉得是美味的佳餚滿足了他的味蕾,還是她俏皮的模樣惹笑了他,他細長的眼眸盈滿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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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6 23:04: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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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低垂,「夏爾飯店」的中庭裡正舉辦著一場別開生面的時尚派對,主辦單位是「Q-Men」男性雜誌,為了慶祝成立五週年,特地邀請兩岸三地當紅影視明星、模特兒、時尚名媛和媒體記者們來參加。

  宴會裡,滿佈著艷麗欲滴的香檳色玫瑰花還有紅酒佳餚,樹梢上垂掛著暈黃的燈泡,晚風吹來,燈影交錯掩映,竄動在賓客的臉孔上。

  此時,章紫葵拿著易皖軍送她的邀請函,在侍者的引領之下進入了會場。

  她穿著一襲雪白色洋裝,腰間繫著別緻的蝴蝶結,露出白皙性感的鎖骨,配上銀色的高跟鞋,一掃平日的學生氣息,多了幾分典雅韻致。

  前幾日在攝影棚裡陰錯陽差地遇見了『人體發電機」薩孟仰,在他的毒嘴攻勢下,她被譏笑身材一「平」如洗,就像發育不良的少女,因此今晚為了一雪前恥,她特地穿了魔術胸罩,努力營造出性感嬌媚的形象。

  等會兒她一定要和皖軍大哥一起跳舞,襯著這浪漫又迷離的夜色,也許他會發現她的美麗與聰穎,然後就會愛上自己,到時候,她就不用再偷偷暗戀他,老是憑著他從遠方寄來的明信片撫慰滿腹的相思,而是能握住他厚實的大掌,盡情地撒嬌了……

  她張著小嘴,發愣地呆笑著,直到身子撞進一堵厚實溫熱的「肉牆」,這才將她的思緒從夢境裡喚回現實。

  「對、對不起!」一陣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撲進她的鼻尖,她羞怯地昂起小瞼,不料卻對上一張熟悉的俊酷臉龐。「你……」

  她張著小嘴,一臉呆滯。

  薩孟仰紳士地扶住她纖細的腰身,免得她腳步不穩而摔倒了。

  「章紫……葵,你打扮成這樣,我差點就認不出來了呢!」薩孟仰搜尋著記憶,努力回想她的名字。

  紫葵迎上他過分親切的目光,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試圖要掙脫他的懷抱。

  「這叫女大十八變,你這個大花瓶懂什麼……」紫葵低聲咕噥著。

  他低首,眼光不移,凝視著她裸露在外的白皙體膚、纖細的肩膀、性感的鎖骨,以及洋裝底下微微敞露出的雪白丘壑,細長的眼眸驀地浮現一抹純男性的興味光芒。

  「看來你是『深藏不露」呢,前幾天我太小看你了。」他自嘲地挑挑眉。

  她調高視線,冷冷地瞪著他。「我又不像某人,整日『以色侍人』,巴不得扒光自己的衣服。」

  「我這是展現人體的肌肉線條與藝術之美。」薩孟仰耐著性子解釋道。

  「這麼愛裸露不會去參加天體營啊!」她嬌睨了他一眼。

  「如果你邀請我的話,我一定會『捨命陪淑女』。」他俯身欺近她的耳畔,壞壞地說道。

  「你——」她握緊粉拳,努力調勻氣息。「算了!好女不與惡男鬥,我就原諒你一次,不想跟你計較太多。」

  紫葵無暇理會他的調侃,轉過身,熱切的目光在暗香浮動的人群裡搜尋著易皖軍的身影,希望等會兒可以令他感到驚艷。

  薩孟仰一直以為這個派對會很無聊,沒想到競再讓他遇到章紫葵,她的出現,讓這個制式的應酬派對多了幾分不同的樂趣。

  薩孟仰向迎面而來的侍者要了兩杯香檳,將另一杯遞給她。

  「謝謝。」她接過香檳,舉杯輕啜了一口。

  「我記得你的工作是考古,怎麼會和時尚派對有所交集?」他好奇而明亮的眸光定在她的臉上。

  「法律有規定考古研究員就不能參與盛會嗎?」她淡淡地說。

  「是沒有。」他啜飲了一口香檳,透過杯緣覷著她。「你該不會是為了那個……攝影師易皖軍吧?」

  她嗔怨道:「這麼愛『扒糞』,不去當狗仔記者反而來當模特兒,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個薩孟仰肯定跟她有仇,老愛掀她的底。

  「謝謝你替我開發第二項技能,有一天,等我『男』老珠黃、年衰『色』弛後,可以考慮這項工作。」他薄淡的嘴唇掛著一抹縱容的笑。

  她抿唇不語,揚起黑白分明的大眼冷冷地瞪著他。

  「你們兩個人的工作看起來一點交集都沒有,怎麼會認識?」

  「你真的很八卦耶!」她沒好氣地嘟囔。

  他笑得痞痞的。「就當是狗仔記者的『職前訓練』嘛!」

  她輕啜了一口香檳,說道:「皖軍大哥是我的鄰居,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即使長大之後分隔兩地,但是我們依然保持密切的聯繫。」

  「那怎麼不向他表白,難道你不怕被其他的女人捷足先登嗎?」他好奇地問道。

  她頓了一下,垂眸思付他的話。

  不是沒想過告白的可能性,但是就怕將這份心意說出口之後,反而破壞了和諧,連他的妹妹都做不成。所以,她小心地將情愫埋藏在心底,被動地等待他回眸發覺她真摯的感情。

  「你一直關心我的感情生活,到底有何居心?」她不答反問。

  「因為你是我在台灣第一個認識的女孩。」撇除在工作場所搭檔的夥伴不算。

  「那我還真是……不幸。」她俏皮的語氣裡透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他揚聲笑道:「你還真直接。」坦白得讓他好想逗她。

  人群裡,薩孟仰就像一個發光體,展現獨特的魅力。有別於那日在攝影棚時浪蕩不羈的形象,今日的他一身黑色手工西裝,合宜的剪裁襯托出偉岸俊挺的身材,優雅貴氣中散發出一股純男性的陽剛之美,輕易地就擄獲了許多女人的目光。

  紫葵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敵意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令她背脊竄起一陣寒意。

  透過杯緣,她晶亮的大眼不安地掃過會場一圈,發覺眾多艷麗高跳的女人們皆對她投以嫉妒的眼波,連忙垂下眼睫。

  此時,她才發覺以外人的眼光看來,他們並肩而站的姿勢有幾分親密,再加上薩孟仰為了配合她的身高,說話時總是體貼地俯身靠近她的耳畔,因此兩人親暱得就像一對戀人。

  為了避免被眾女又妒又怨的目光殺死,她慌亂地邁開步伐,想從他的身邊逃開,卻差點撞上一旁手持托盤的侍者。

  「小心!」薩孟仰低喊,及時伸出手將她攬進臂彎裡。

  紫葵嬌小的身軀旋過身,撞進他結實的胸膛裡,令他的心沉篤篤地撼動著。

  她烏黑如雲的秀髮輕柔地拂過他的臉,刺癢著他的體膚,一抹清雅的淡香漫入他的鼻尖,就像春日裡的小茉莉,秀白淨麗,馨香撲鼻。

  要不是他及時搭救,她就得和托盤上的紅酒杯撞成一團了,到時候那暗紅的酒液不只會暈染她雪白的洋裝,還會釀成災難,搞砸派對,因此她驚險地吁了口氣,真心誠意道:「謝謝。」

  薩孟仰溫情的舉止,博得了她的好感。

  「不客氣。」他垂眸靜靜地凝視她怯怯的小臉,發現在他高大的身形之下,她顯得格外的嬌小荏弱,激起了他的保護欲。

  紫葵挨在他的胸前,感覺他溫暖的體息包圍著他,鎮定了她惶惑不安的心。

  「在你的心上人還沒有現身之前,我先充當你的護花使者吧。」他不容她拒絕,將手牢牢地圈住她纖細的腰。

  「不用了……」她推拒著,想逃開。

  「薩孟仰,原來你躲在這裡泡妞,害我在入口處等你好久!」薩孟仰的經紀人齊雅踩著高跟鞋,越過人群,快步地朝他走來,輕訓道。

  齊雅穿著一身俐落的黑色合身套裝,端莊中散發出一股幹練的氣質。她處事圓融、人脈廣闊,因為眼光獨到,發掘出薩孟仰與眾不同的明星特質,一路讓他從時尚界竄紅到電影圈,甚至積極拉攏了幾位知名製片家和導演,企圖將他打造成電影明星。

  「小姐,你誤會了,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紫葵連忙搖頭否認,企圖掙脫出他的箝制。

  他居高臨下地睇著她,把她的彆扭與不安盡收眼底。

  「齊雅姊,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這位小姐絕對不是孟仰喜歡的類型,充其量只是道『清粥小菜』,不合他的胃口。」一道嬌冷的聲音從紫葵的身後傳來。

  紫葵疑惑地回過頭,對上了一個身材高姚妖嬈的女人,穿著性感火辣,臉上化著濃妝,眼眸中透著一股輕蔑的敵意,從頭到腳地打量了她一番。

  紫葵抿緊唇,性感女郎的眼神讓她不舒坦。

  「吃慣了大魚大肉,改換清粥小菜剛好可以健胃整腸,感覺還不錯。」薩孟仰清峻的臉龐噙著爽朗的笑容。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齊雅一頭霧水,打斷兩人的話。「薩孟仰,還不替我們介紹一下這位小姐是誰?」

  「紫葵,這是我的經紀人齊雅,這是她的表妹康莉,也是我的同事,我們是同一家經紀公司的模特兒。」薩孟仰為她們互相介紹。

  紫葵勉強漾起一抹淺笑,在一群高大的模特兒中她顯得格格不入,再加上康莉的眼光帶著敵意,讓她想逃。

  「齊雅、康莉,這是我在台灣第一個認識的女生——章紫葵,是個考古研究員,這工作很有趣吧?」薩孟仰說。

  康莉輕瞪著薩孟仰放置在章紫葵腰側的大掌,嫉妒的目光就像著了火般,彷彿要將她硬生生地撕裂焚燬。

  「很高興認識你們。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聊。」紫葵僵笑著,只想快快遠離他們。

  「紫葵!紫——」薩孟仰見她踩著高跟鞋,翩然離去,嬌小的身影迅速沒人人群裡。

  「別叫了,人都走遠了!」康莉輕哼著,算那丫頭識相!她走過去親暱地勾住他的臂膀。「今晚,我就是你的女伴!」

  「我又不是來這裡泡妞的。」薩孟仰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全副心思都懸在章紫葵的身上。

  他臆想著她會不會借酒壯膽,跑去向易皖軍告白?但是易皖軍看起來浪蕩不羈、崇尚自由,一點都不像會安分地守在一個女人身邊,她愛上那種男人很辛苦吧?

  「孟仰。」齊雅打斷他的思緒。「今天『星頤電影公司』的製片安至雍,還有投資者『關聿企業』的關行漠也來了,我帶你過去認識一下。他們對你非常有興趣,想為你量身訂作一部電影。」

  「好的。」

  「齊雅姊,我也想在裡面軋一個角色!」康莉興奮地說。

  「你不是演戲的料,還是乖乖在伸展台上走秀吧。」齊雅公私分明,並沒有因為康莉是自己的表妹就特別循私偏袒。

  薩孟仰往紫葵消失的地方再望了一眼,然後轉頭,在齊雅的引領之下,邁開沉穩的步伐,往派對的另一方走去。

  


  漆黑的夜色裡,迷濛澄亮的燈光熠熠生輝,掩映在一張張陌生的臉龐上。隨著現場樂隊演奏著的悠揚樂音,派對的主持人「Q-Men」男性時尚雜誌公關范珈茗優雅地上台,手持麥克風介紹表演樂團和嘉賓。

  紫葵一個人持著酒杯,站在角落,靜睨著人群。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似的,居然收到邀請卡就貿然地跑來參加派對。

  她究竟在期待些什麼?就算易皖軍出現了,她真的有勇氣向他告白嗎?

  在一波波的賓客裡,她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反而見到了……薩孟仰。

  他與齊雅還有兩位身形挺拔的男子正在對話,他們的臉上掛著應酬式的客套笑容,看起來像是在談公事。

  她逸出一聲歎息,轉身想離開派對,忽然看見了易皖軍捧著一束玫瑰花,從長廊的另一端走過來。

  「皖軍大哥!」紫葵欣喜地迎上去。

  「紫葵,原來你躲在這裡,難怪我一直沒見到你。」易皖軍一身牛仔勁裝,隨興又不失帥氣,襯出他不羈的性格。

  「我來好一會兒了。」她怯怯地垂下眸,視線落在那束嬌艷欲滴的粉色玫瑰花上。

  「這花漂亮吧?」易皖軍發覺她在看花,立即將花束湊近她。

  「嗯!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花。」紫葵的眉梢眼角登時柔和了,唇邊逸出一抹甜膩到足以融化每個人的笑容。

  她捧著一顆竊喜的芳心,抬眸覷著他剛毅的臉龐,猜想這東花該不會是要送給她的吧?

  「我也覺得這束花很漂亮。」易皖軍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隻藍色錦盒,遞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紫葵驚愣地張開小嘴,眸中藏著幸福的光芒。

  易皖軍挑眉,示意道:「打開來看看。」

  「好的。」她接過淡藍色的錦盒,小心翼翼地打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顆璀璨奪目的鑽戒!她吶吶地張著小嘴,眼眸閃爍著激動又興奮的光芒。「是……鑽戒……」

  「這鑽戒漂亮吧?」易皖軍像個大男孩般地獻寶。

  她水亮的眸光盈滿柔情,定定地望著他。「真的好漂亮。你……怎麼會突然想買鑽戒呢?」

  易皖軍搔搔頭,說道:「你也知道,我擔任雜誌特約攝影師,只要哪裡有case就往哪裡跑,一年到頭都在外面漂泊流浪,居無定所。以前年輕時渴望自由,但現在年紀大了,所以想定下來……」

  「皖軍大哥……」她撫著胸口,一顆心被澎湃的熱情所淹沒,理智與冷靜全都拋於九霄雲外,只想不顧一切地奔進他的懷裡!

  「我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不是年輕的小伙子了,現在要做這些瘋狂的舉止、說肉麻的情話,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易皖軍靦腆地笑了。

  她忘情地打斷他的話。「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懂!」她興奮得嘴角發顫。想不到皖軍大哥競和她心有靈犀一點通,懂得她的情意!其實,他什麼都不必說,什麼都不做,就已經擄獲她的芳心了!

  「小葵,愛情真的會讓一個人變傻、變得幼稚,變得衝動、變得不理性、變得害怕寂寞。」易皖軍說。

  「嗯!」她猛點頭,臉上暈染著光采,一副戀愛中女人的幸福模樣。

  「小葵,尋尋覓覓那麼多年,我終於發現,原來真愛就在身邊,只是我未曾轉身去發現——」

  「皖軍大哥,我願意!」她澄亮的眼眸閃著淚光,柔情地宣誓。但,此時樂音忽然變得高亢激昂,掩去了她的音量。

  「……發現原來我最愛的人是珈茗。也只有她才能容忍我的壞脾氣……」他深情的眼波越過人群,落在舞台上拿著麥克風的成熟女子身上。

  轟!

  彷彿有一道悶雷擊向紫葵的腦門,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看著手中的鑽戒,她竟然覺得刺亮得救她睜不開眼。

  「小葵,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願意的?願意什麼?」易皖軍低首問道。

  她扯動僵硬的嘴角,勉強地吐出一句話來。「我是說,我願意祝福你……」

  易皖軍熱絡地拍拍她的肩頭,由於燈光暈黃,他看不清楚她臉上傷痛的表情,逕自說道:「小葵,你覺得我剛才那番告白怎麼樣?」

  紫葵哽咽地回道:「太感人了……」也太傷人了。

  她的心就像洗了一回三溫暖,置身在水淹火燒的痛苦裡,僵笑的背後,藏著許多不敢流出的淚水。

  他喜歡的人不是她,只是拿她當求婚預演的對象。

  原來,她只是他愛情故事裡的一個臨時演員,還來不及上場,就已經宣告戲分殺青……

  「像你這麼木訥,沒情調,只知道研究古物和唸書的女人,都會被我的告白所感動,那麼珈茗一定會接受我的求婚的!等會兒我就衝上台去,給她一個驚喜!」易皖軍撫著胸口,拿回紫葵手上的鑽戒,捧著玫瑰花,穿過黑壓壓的人潮,往舞台的方向走去。

  「皖軍大哥……」她忍不住叫喚出聲。

  「什麼事?」易皖軍笑看著她。

  看著他幸福的神情,忽然之間,所有的話語全都梗在喉問,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祝你幸福……」她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謝謝。祝我成功!」

  看著他漸遠的背影,紫葵明白自己從此要失去他了。

  就算她開口表白又如何呢?她終究是留不住他的。在愛情的面前,她永遠都只是個膽小鬼,只敢裝模作樣、壓抑感情,所以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男人投入其他女人的懷抱……

  派對進行著,范珈茗介紹完表演團體之後,準備放下麥克風退回司儀台時,易皖軍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穿過人群,朝舞台上走去,引起眾人好奇的目光。

  他放下男性尊嚴,單膝著地,把鑽戒和玫瑰遞至范珈茗的面前,向她求婚。

  此時,大夥兒起哄,直嚷著「嫁給他」,「接受他」,樂隊還很配合地奏起了結婚進行曲,將氣氛炒熱到最高點。

  最後,范珈茗接受了鑽戒,將指環套入無名指內,易皖軍則開心地彈跳起來,不在乎外人的目光,兩人熱情擁吻,成為派對裡的另一波高潮。

  薩孟仰,齊雅、關行漠與安至雍等一行人在一旁喝著香檳,觀賞著舞台上臨時加演的「求婚戲碼」。

  「女人是寵不得的,婚前就把她捧上天,婚後肯定會很辛苦。」關行漠端著酒杯的無名指上圈著一枚婚戒,耀眼得教許多未婚女性心碎。

  「賢妻三要素——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在家無聲勝有聲。」安至雍的嘴角勾起譏誚的微笑,意指自個兒把妻子當成「隱形人」,僅是在配偶欄裡佔個名額罷了。

  「看來二位真是『馭妻有術』啊!」齊雅乾笑著。聽著他們的談論,還真是教人為他們的妻子捏一把冷汗啊!嫁給這種男人需要很大的勇氣。

  薩孟仰皺眉瞄了台上的愛侶一眼,快速地搜尋著場內的一抹嬌小身影,忽地,視線對上了一雙殷紅心碎的眼睛——章紫葵呆愣地站在浮動的人群裡,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被嚇傻了一般。

  「我先失陪一下,你們慢慢聊。」薩孟仰優雅地朝他們點頭,轉身迅速離開。

  他繞過長廊,避開人潮,對於迎面而來、不斷朝他大拋媚眼的女明星、模特兒們全都視若無睹,快步地朝紫葵的方向走去。

  此時,燈光驟亮,聚焦投射在易皖軍和范珈茗的身上,音樂也變成悠揚浪漫的藍調,兩人牽手滑入舞池,準備開舞。

  紫葵的心倏地揪緊,痛得連隱藏自己情緒的力氣都沒有。

  一雙眼泫然欲泣,心裡彷彿被剜了個洞,失去什麼似的,空蕩蕩的,再也填不滿。

  驀地,眼前所有的景象全都被掩去,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

  「不要看。」薩孟仰伸出大掌搗住她的眼睛,輕巧地將她帶入自己的懷裡。

  可憐的小傻瓜,居然親眼目睹自己暗戀的男人向其他女人求婚,多殘忍的一幕。

  紫葵的小手無肋地揪住他的衣襟,將額頭埋入他的胸前,隱忍住想哭的情緒。

  「不要難過了……」薩孟仰背對著人群,拍撫她顫抖的肩膀,十分同情且心疼她的遭遇。

  「我、我才不難過!」她死撐著面子。

  「易皖軍不愛你,你就去愛別人。」薩孟仰安慰道。

  她咬著紅馥的下唇。愛別人?說得多麼容易,但做起來卻十分困難。

  「你知道嗎?全世界最帥的男人,有百分之八十都分佈在義大利,而且光是二十歲至四十五歲的未婚男性就有五十多萬名,你去那裡保證吃香,想追你的男人鐵定多到要排隊抽號碼牌!」他給予信心,重振她的女性魅力。

  她揪緊他的衣襟,目光越過他寬闊的肩線——易皖軍正擁著范珈茗的腰,隨著音樂的擺動,兩人親密地擁抱在一起。

  要是愛情真的講求先來後到,能抽號碼牌,那也該先輪到她啊!

  可惜,沒有愛的號碼牌,輪也輪不到她,她只能像個膽小鬼股,躲在一旁暗自神傷。

  她從唇縫裡進出幾個字來。「義大利男人關我什麼事?我才不要他們,我『愛用國貨』!」這傢伙的安慰詞真是爛透了!

  「呃?」他一臉愕然,訥訥地說:「那就不要再難過了……」

  「我才不難過!」她化悲傷為氣憤,故作堅強狀,賭氣地低吼:「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沒有同情你。」

  「那你是來笑話我的嘍?」真丟臉,還得把自己的傷痕攤在他人面前。

  「當然不是!」唉,這丫頭的心防真重。

  「那你究竟想幹麼?」他沒理由對她好啊!

  「不要這樣,我只是想安慰你。」他俯下臉睇著她。

  她微顫的長睫漾出柔弱嬌憐的氣息,恍若迎風顫抖的小茉莉,一種溫柔的情緒瞬間瀰漫心間,激起他的保護欲。

  「我、我又不難過,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她推開他的胸膛,心碎地看了舞池中擁吻的愛侶一眼,掙脫他的箝制,轉身,離開。

  紫葵一離開他的懷抱,馬上有一堆不知名的小模特兒蜂擁而上,恍若八爪章魚般七手八腳地死命糾纏住他,讓他不得已只好藉著尿遁才得以脫身。

  步出會場後,薩孟仰在空蕩蕩的大廳裡尋找她的身影,一想到她離去前心碎的表情,他的心就像綁上了鉛塊般,沉甸甸的,開朗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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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1-10-16 23:0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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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茫的夜色中,路邊兩側霓虹燦亮的招牌燈將城市點綴得恍如白晝。章紫葵穿著單薄的洋裝,踽踽獨行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涼風襲來,讓她冷得直打哆嗉。

  她雙手環胸,走在浮動擁擠的人潮裡,看到櫥窗內的婚紗照和華麗禮服,驀地覺得好諷刺,殷紅的眼眶氳上一層霧氣,鼻頭發酸,再也隱藏不住內心的悲傷,只想找個地方舔舐受傷的情緒。

  她站在路旁,伸手招攬著計程車。

  一輛輛車子疾馳而過,吹亂了她精心吹整的秀髮,可就是沒有一部空車停在她的面前。

  「連計程車都欺負我……」她由悲轉怒,氣急敗壞地踹了下路邊的消防栓,低咒道。「喔!我的腳好痛……」

  她痛得小臉皺成一團,毫不淑女地抬起疼痛的腳,檢查傷處。

  「該死的!沒事幹麼穿高跟鞋來折磨我自己?痛死我了……」她咬著牙,從唇縫裡進出幾個字來。

  她身心俱疲,而且又累又餓。為了參加這個該死的派對,她節食減肥了三天,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現在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地吃一頓飯,祭祭五臟廟。

  空氣中飄散著烤肉的煙味,她看著路旁一間燒烤店內的客人挨在一起吃燒烤,炭火上鐵盤內的肉烤得滋滋作響,激起她的食慾。哼,她要把對易皖軍的怨和對范珈茗的怒全都化成肉,一塊塊地拿下去炭烤!

  她走進這間頗有名氣的日式燒烤店裡,說道:「我要用餐。」

  「小姐,請問幾位?」服務生身著改良式日式和服,睨了她孤伶伶的身影一眼。

  「一位。」紫葵站得直挺挺的。

  「很抱歉,我們現在只剩下『情人雅座』,沒有單人座位了。」服務生說。難道她不覺得一個人吃燒烤既寂寞又可憐嗎?

  「怎麼,單身是不能來用餐嗎?」她瞇起美眸,冷冷地瞪著服務生。

  「情人雅座」這四個字就像尖針刮過石板般,令她感到十分刺耳。

  男服務生說道:「單身當然可以來用餐啊,只是單人還要再加收百分之五十的用餐費用——」

  「單身有罪嗎?連用餐都要受到歧視,加收『單身稅』?」紫葵沒好氣地打斷服務生的話。

  「不是的。」他調高視線,佯裝看不到她殺人似的怒眸。「是因為單人用餐也佔了一張桌子,所以我們當然必須額外加收一些費用啊!」

  「好,那我就要那張『情人雅座』!」她賭氣道。她要把今天所受的委屈和羞辱全都吃下肚,吃垮這家店!

  「喔,可是那張桌子已經有人訂位了,所以現在沒有辦法用餐喔!可能要請您在旁邊的等候區坐一下,稍後再為您帶位嘍!」男服務生口氣高傲地說。

  「要等多久?」

  「嗯……不確定耶!」男服務生現在只想快快送走這位看起來不太好惹的客人。

  紫葵的胸口因生氣而劇烈起伏著,血管裡彷彿湧動著熊熊的怒焰,讓她無法冷靜下來。該死的服務生,根本就是在刁難她嘛!

  「不能用餐為什麼不早說?」她沒好氣地低吼道,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欺負她、跟她作對。

  今晚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她怎麼那麼倒楣?愈想愈哀怨,眼眶又聚起了淚意。

  薩孟仰走了兩條街才找到章紫葵,看著她荏弱無肋地立在街心被服務生欺壓,那種不舒坦的感覺、想保護她的衝動情緒又再度回來了。

  「你想吃飯?我請你。」

  一道醇厚的男音在紫葵的頭頂上響起,她轉過頭,隔著氤氳的淚幕瞅著聲音的主人——

  薩孟仰?!

  他俊逸的臉龐噙著一抹和煦的笑容,看她的眼神好溫柔。

  她咬著下唇,發現在自己最需要溫暖與關懷時,薩孟仰總是會出現在她的身邊,這樣的認知,令她的心融得一塌糊塗。

  「不要吃燒烤了,味道臭、煙又多、用餐情調又不好,我帶你去五星級飯店吃燭光晚餐。」薩孟仰以森凝的眼神瞪著服務生。

  服務生驚愣了一會兒,嘴巴張得大大的。

  薩孟仰走向前,牽起了紫葵冰冷的小手,緊緊地用溫厚的大掌包覆住,一抹疼惜的情緒驀地橫掃過他的心坎,令他不捨。

  「好。」他的及時出現解救了她的尷尬與難堪,她放棄了無謂的掙扎,溫馴地跟著他的步伐走。

  薩孟仰體貼地脫下西裝外套,覆在她發抖的肩膀上。

  「不要難過了,我請你吃大餐,不管是法式羊排還是美國牛肉,就算是義大利披薩、韓國人參雞,我也一定請主廚替你弄來。」薩孟仰撥開她前額的髮絲,露出一張難過的小臉。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披著他的衣衫,衣上殘留的溫度密密實實地包圍著她,驅走她心裡的寒冷與悲哀。

  「因為你是我在台灣第一個認識的女孩,而且你也請我吃過小籠包,所以我現在回請你算是禮尚往來啊!」薩孟仰說。

  小籠包?她臉上掠過一抹解嘲的笑容,倏地覺得自己好可悲。枉費過去還費盡心思地討好易皖軍,沒想到最後竟落了個暗自傷心的結局。

  「失戀已經夠苦了,再餓肚子就太可憐了。走,我們去吃大餐!」他攬住她的肩頭,給予安慰。

  「我還要喝酒!」今晚,她要用酒精麻痺所有的知覺。

  「一個人喝酒叫喝悶酒,要兩個人一起喝才開心!今晚讓我們不醉不歸!」他看著她為易皖軍哭紅的眼睛,十分不捨,忍不住想念起她俏皮又甜美的笑靨。

  「對了。」她頓住腳步,拾首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跑出飯店,追了兩條街才找到你。」

  「你對我真好。」她由衷地說。

  「我們是朋友嘛,以後我在台灣的日子就請你多多指教了!」

  她昂起小臉凝睇他,他笑得極為溫柔,彷彿暗夜裡的一盞燈,照亮了她闃冷的心房,溫暖了受傷的心,讓她忍不住偎向他的懷抱,尋求慰藉。

  女人若沒人疼就像淒風苦雨的花朵,所以今晚他決定當護花使者當到底,就縱容寵溺地陪她徹夜狂歡吧!

  而且,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就像黑夜裡的星星,瑩亮有神,微笑時會瞇得彎彎的,哭泣含淚的表情太哀怨了,不適合她……

  


  薩孟仰和章紫葵走了幾條街後,才發現早已過了晚餐時段,大部分的餐廳都不供應餐點,於是他帶她回到自己下榻的五星級飯店裡,叫了「客房服務」。

  服務生推著餐桌,將一盤盤的美食佳餚送進他的高級套房裡,又開了幾瓶頂級的法國紅酒,盡情享用。

  紫葵一個人就喝掉半瓶紅酒,酒入愁腸,化傷心為氣憤後,開始不斷地數落起易皖軍的罪行,尋求他的認同。

  「你知道嗎,那個、那個可惡的傢伙居然把我當成求婚預演的對象!你說他……他殘不殘忍?」她恨得咬牙切齒。

  「嗯,很殘忍。」薩孟仰單手撐著下顎,欣賞著她可愛的醉態。

  她側躺在沙發上,一雙高跟鞋踢得遠遠的,露出小巧的腳丫,雪白的洋裝包裹住她纖瘦的身軀,白皙的頸項因為酒精而染上一層嬌媚的紼紅光澤,紅馥的小嘴噘得高高的,甜美性感得敦他心旌搖曳。

  「你說……他、他這種人該不該下十八層地獄?」她輕輕地打了個酒嗝,舉起酒瓶,腳步踉蹌地走近他。

  「小心!」薩孟仰起身扶住她,避免她摔得四腳朝天。

  她上半身倚在他的胸膛前,仰首看著他。「薩孟仰……你說,像他那種把我當成、當成女傭使喚的王八蛋,難道不該下地獄嗎?」

  他安撫她的情緒。「今晚你是判宮,你想判誰下地獄都可以。」

  「夠義氣!你、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紫葵熱情地擁住他。酒過三巡,化千戈為玉帛,迫不及待地與他把酒言歡,完全沒意識到兩人的舉止太過親密。

  「嗯。」薩孟仰感覺到她溫軟賁起的胸脯正熨貼在他的胸膛上,柔細的髮絲搔癢著他的肩窩,令他體膚灼燙,胸口發熱,

  「薩孟仰,我們再叫一瓶紅酒來喝,我……我請你……」她雙腿發軟,上半身倚在他的臂彎裡。

  「紫葵,你醉了。」他抱起她,將她放置在沙發上,拿走她手中的酒瓶。

  「我沒有醉……」她撐起上半身,倚在他的身側,格格地笑道:「我還很清醒,要不然……你問我一加一等於多少?」

  「等於二。」他笑著接口。

  「錯!」她坐直身體,看著他。「一加一不是二,是王!王八蛋的『王』!要不然我寫給你看……」她牽起他的手,指尖劃過他的掌心,寫了一個「王」字。

  她的指尖搔劃過他的掌紋,令他的心微微地起了震動,撩撥起他的柔情。低首觀看她朦朧的眼波,酡紅的俏顏,他感覺到胸腔在發熱。

  「你真聰明,居然會想到這個答案。」他噙著笑,寵愛地捏捏她小巧的鼻尖。

  「我本來就很聰明!」她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繼續數落易皖軍的錯。「你知道嗎?那個王八蛋居然說我是個書獃子!拜託,我在研究室裡可是教授的左右手呢!」

  薩孟仰扶著她坐在沙發上,耐心地聆聽她訴苦。

  「我再也不要被易皖軍那個王八蛋利用了……我再也不會,不會因為他的一通電話,就四處去幫他搶訂機票,不會再討好他了……我要把滿腔的熱情與心力全都奉獻在學術研究上,要成為一名遠近馳名的考古專家,要挖遍全世界的古墓!」她化悲傷為力量,慷慨激昂地說道。

  他愛憐地撫著她的髮絲,笑道:「真有志氣。」

  「情場失意,職場總要得意,才能平衡過來啊……」她吃吃地笑。

  紫葵卸下心防,賴在他的肩窩處撒嬌,感覺到他的體息包圍著她,撫慰了她淒惶悲苦的心,令她捨不得離開。

  她身上散發著一股淡雅微甜的茉莉香氣,縈繞在他的鼻翼,竄入心肺,騷動他的心。

  「紫葵,你醉了……」他低首,觸及她渾圓的胸線,緩緩地撩撥男性本能的慾望。

  「我沒有醉……這輩子我再也沒有這麼清醒過……」她仰頭對他笑,卻因酒精作祟,讓她的舉止和語調變得極為緩慢,少了平時的孩子氣,添了一股嫵媚的嬌柔,悠悠的眼神漾得他心蕩神馳。

  「你靠得太近了,快坐好……」他皺眉,扳直她的身體,努力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有什麼關係?我們是朋友,這叫患難見真情,以後我們要相親相愛……」她雙手圈住他的手臂,小臉磨蹭著他的胸口。

  結實的手臂貼蹭在她豐盈的柔軟間,一股熱息不住地在胸臆和小腹間流竄,讓薩孟仰吞嚥著唾沫,揪緊眉,費力抽離手。

  「怎麼,連你也討厭我,認為我沒資格和你做朋友嗎?」她癟嘴,望了空蕩蕩的臂彎一眼。

  「不是的……」他有苦難言。

  她垮著小臉,他刻意的疏離,令她心頭泛起縷縷難以名狀的失落感。

  「還是你也跟那個王八蛋一樣,認為我木訥、沒情調、沒吸引力、討人厭、渾身沒有女人味……」她身為女性的自信心被易皖軍貶抑得一文不值,自尊受創。

  她迷濛的眼眸閃著淚光,荏弱的姿態令他心疼。

  「不是的。」薩孟仰連忙否認,逸出一聲無奈的歎息。「我覺得你不木訥,相反地還挺俏皮可愛的。雖然沒有成熟嫵媚的女人味,伹有一種甜美性感的氣息。」

  「真的嗎?」她含著淚,半信半疑地瞅著他。

  「更不會令人討厭,起碼我就很……喜歡你……」他俊逸的臉龐蒙上認真的神采,小心翼翼地開口,害怕太過急切的告白會駭著了她。

  他對她的感情,游移在朋友與愛人之間,比朋友還要親暱一些,但離戀人還有一段距離。

  這些曖昧的情愫何時發生的,他也不明白,只知道她傷心落淚時,令他感到可憐;她微笑的表情,令他覺得可愛;她寂寞的背影,令他心疼。

  薩孟仰含蓄地告白,深邃的眸光透出真摯的情感,令她的心發燙,空氣中彷彿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氛圍,令她體溫騰升,撼動了她的心,也增加了她的自信。

  過往對於易皖軍難捨的依戀和憤怒的情緒,此時已漸漸散去,僅剩下薩孟仰的溫柔充盈心間。

  「你,你喜歡我什麼?」她垂下濃密的眼睫,怯怯地問道。

  「喜歡你生氣的表情、喜歡你撒嬌的姿態、喜歡你噘起的小嘴、喜歡你水亮的眼睛、喜歡你黑色的長髮、喜歡你性感的鎖骨……」他眸光熾熱,喉頭乾澀。

  薩孟仰的目光漫遊過她的身上,她清妍秀麗的模樣蠱惑著他的心,激起他的佔有慾。光是這樣看她,就令他下顎緊繃,胸口沸騰,彷彿有一股熱烈情慾在他的藍色靜脈裡狂妄地奔流,灼燒他的體膚。

  「真的嗎?」他的告白,讓她有種被嬌寵在手心呵護的感覺,真摯又炙熱的情緒衝擊著她的感官。

  「如果不是喜歡你,我會對你這麼好嗎?」他柔聲反問。

  她不安地咬著紅馥的芳唇,忍不住回想起他今晚對她所做的一切——先是耐心地陪她在派對上談笑,接著又體貼地撫慰她的情傷,這所有的溫柔舉止擊潰了她的矜持與心牆。

  「那,那為什麼你現在要和我……保持距離?」她怯怯地抬眸看他。

  「因為靠你太近,會讓我想吻你。」他試探性地伸手撫摸她酡紅的臉頰。

  他低沉的嗓音就像一簇火苗,熨燙她的耳膜,令她心跳飛快,胸口起伏劇烈,既不安又興奮,掙扎著該不該退開來。

  「薩、薩孟仰……」她緊張地抿著紅潤的下唇。

  他緩緩地欺近她的臉,低喃道:「你的嘴唇小巧可愛得就像櫻桃,我很想知道吻起來是什麼滋味……」

  她扇動的羽睫、翹挺的鼻尖、嫣紅的唇瓣,在在都令他自制力失控,終於,他壓抑不住胸臆問湧動的情慾與悸動,忍不住托起了她的下顎。

  紫葵靜睨著他深邃的眼眸,恍若月夜下純淨的深潭,幽幽領著她墜入其中,令她馴順地閉上眼,等待他的靠近。

  他偏著頭,一個甜膩到極點的吻溫柔地覆上她的唇,火熱的舌采進她的唇齒間,那柔嫩沁香的觸感令他深深地著了迷。

  他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混著濃烈的酒味,充斥在她的嘴巴與鼻腔,炙熱又溫暖,令她暈眩又興奮,全身發軟地倚在他的胞前,任憑他一次又一次、強悍又熱情的逼近,只能笨拙又生澀地回應他,沉淪在這場曖昧又熱情的擁吻裡……

  薩孟仰不只吻上她的唇,也吻上了她發燙的心,炙熱的體息熨貼在她的身前,沖潰她的理智,令她思緒迷亂,不能思考。

  良久,他依戀難捨地放開她,與她額頭相抵,鼻翼間充斥著彼此動情的甜蜜氣息,情意蕩漾的迷離月夜,牽扯出身體本能的悸動,迷醉兩人狂亂的心。

  「我的吻……很糟嗎?」她鼓起勇氣問道,想知道自己在他心裡是不是很特別?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魅力和吸引力?

  「你的吻甜美得就像櫻桃一般,比我想像中的感覺還要好……」吻她的甜美滋味非但沒有滿足他的想望,反而撩撥起他飢渴又炙熱的慾望。

  「……這算是讚美嗎?」她柔聲追問。

  他撫摸著她小巧的耳垂,性感的薄唇噙著曖昧的笑容,說道:「我對你的吻很有感覺,而且……」

  「而且什麼?」她微醺的眼眸寫滿問號。

  他俯身附在她的耳畔,柔聲道:「而且你性感得讓我好想……好想把你吃掉……」

  驀地,她的心跳漏了拍,嬌羞的紅潮火速地拂上她的耳廓和腮頰。別過臉,觸及他深邃眼眸中燃著情慾的烈焰,霎時明白他所謂的「吃」是什麼意思。

  理智告訴她,應該要推開他的胸膛,立即轉身離開。

  可是……他的胸膛那麼誘人、他的吻那麼醉人、他的情話那麼動人,讓她忍不住貪戀起這一切,不想回到寂寞冰冷的房間獨自舔舐愛情的傷口。

  薩孟仰抬起她艷紅的小臉,覷著她的眼眸,洞悉她的掙扎與不安。

  「紫葵,你美得……讓我毫無招架之力……」他知道徘徊在情慾邊緣時讚她美麗太過狡猾,但這卻是他此刻的真心話。

  他的告白擊潰了她的心牆與矜持,讓她的心融得一場糊塗。

  「我從一數到二十八,如果你不走,我就當你答應了。」

  紫葵猶豫地咬著下唇,陷入愛與不愛的掙扎當中。

  他壞壞地欺近她,吮嚙著她柔嫩的肩窩和後頸,感覺她敏感地顫慄著,彷彿是被愛情螫了一下,既緊張又興奮。

  「一,二、三……」薩孟仰放慢了數秒的速度,低沉醇厚的嗓音在陷入情慾的此時充滿了誘惑的氛圍。

  他數秒的節奏字字句句敲在她的心坎上,讓她陷入激情與理智的拔河中。

  「……七、八、九、十……」他癡迷的目光漫遊過她的身上,伸手撫摸著她柔嫩的指尖,順著她的掌心、皓腕,緩緩地往上游栘。

  「為什麼要數到二十八?」她雙眼迷濛地看著他。

  「因為二十八是我的幸運數字,也是我的年紀。」他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曖昧地朝她挑挑眉,說道:「……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你沒機會後悔了。」

  薩孟仰起身,悍然地將她攬腰抱起,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啊……」她驚愕地輕呼出聲,掄拳輕捶他結實的胸膛。「薩孟仰,你好狡猾!不是說好要數到二十八的嗎?」

  「這叫兵不厭詐。等真的數到二十八時,你搞不好就奪門而出了。」他輕輕地將她拋向柔軟的床墊上,居高臨下地睇著她。

  「你犯規!」紫葵嬌嗔道。

  他低笑道:「拜託,求求你懲罰我的罪!」一種熾熱又危險的掠奪氣息充斥在他的雙眸,他緩緩地走近她,開始解開襯衫上的鈕扣,露出古銅色的胸膛。

  「不,不知者無罪,我就、就原諒你一次……」她聲音忐忑,不安地往後退,喉頭發緊,吞嚥著口水。「你、你的行為會不會太……太豪邁了……」

        他抽掉皮帶,脫掉長褲,露出頎長結實的雙腿,性感的身材一覽無遺,全身迸發著一股灼燙的熱力,火熱得幾乎要將她燒融,令她雙腿虛軟。

  「這樣才能讓你見識到我的『誠意』啊……」他全身脫得僅剩一件深藍色的內褲,令她心驚。

  薩孟仰一步步地欺近,將她困伏在床榻與胸膛之間,眸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壞壞地勾動薄唇,低笑道:「就讓我用身體償還我的罪吧……」

  「那、那個就不用了啦……」她起身,鑽過他的身畔,想逃下床,腳踝卻被一道強勢又溫柔的力量扣住,阻去她的行動。

  他將她壓向柔軟的床墊,不安分的大掌順著她的腳踝緩緩地往上移,來到她纖細的小腿,撩起雪白的裙擺,撫上她性感的大腿,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敏感白皙的頸項。

  「薩孟仰……」她別過臉,閃躲他刺刺麻麻的鬍渣,撐起手臂橫在兩人的身體之間,阻去他熱情的攻勢。「我匆然想起……我這個人『愛用國貨』,所以還是算了……謝謝,再聯絡……」

  「我有一半的華人血統,中西合併,不算『舶來品』。」他笑得極為曖昧。

  他給她一個熱情的吻,火熱到令她的腳趾都蜷曲起來,瞬間撩撥起她體內深藏的慾望,洶湧的情潮扣動她的心牆,擊潰她的矜持。

  「紫葵,你可愛得讓我好想一口把你吞掉……」

  他在她的耳畔甜蜜輕語著,鎮定了她不安的心,那柔緩醇厚的聲調輕輕擦過她的耳膜,撩起她如水波蕩漾的情意。

  他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小巧的耳廓、敏感的頸項、雪白的肩窩。

  薩孟仰熟練地褪去她的洋裝、蕾絲胸衣,火熱的吻放肆地落在她的鎖骨、胸前、纖細的側腰……

  她承受不住他激情的攻勢,雙手攀緊他的頸項,無助地倚在他身下顫慄著,發出陌生的嬌吟。

  一股熱息匯聚在他的下腹,彷彿是一把烈焰,愈燒愈狂,催發他的需求。

  那陌生的侵入夾帶著撕扯痛楚,讓她難受地皺緊眉,指尖陷入他結實的背脊裡。

  「痛……」她的眼角沁出淚水,拒絕他的欺近。

  薩孟仰柔聲誘哄道:「乖,一會兒就不痛了……」

  「你欺負我……」她含淚控訴。

  「我知道……」他整個人懸宕在她雪白的胴體上,隱忍著欲焰的焚燒,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啃吮著芬馥微噘的朱唇。

  體貼地等待著她僵直的身軀回復柔軟,緊窒濕潤的甜蜜習慣他的存在後,他徐徐地推進,深深地埋入她的體內,一次又一次甜蜜地撞擊著……

  在酒精的催發下,欲焰燒騰的夜晚,情意初醒的紫葵遇上了世故成熟的薩孟仰,他熱情的挑逗令她迷陷失守,牽引出潛藏在體內的慾望本能。

  她的背脊壓陷入柔軟的床墊裡,身體承受著他的重量,感受他僳悍又溫柔地盈滿她體內那份陌生的空虛感,帶著她攀上了愉悅的峰頂。

  月光篩落一圈銀光,空氣中飄浮著甜膩的氣息,他們的肢體親密地交纏著,感官充盈飽滿後,他仰頭發出低吼,一陣溫暖的熱流注入她的體內,忽然之間,激盪的宇宙似凝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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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6 23:06: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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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紫葵盯著影印機,看著機器吐出一張又一張的資料,紛亂的思緒不由得又回到輕狂又羞人的那一夜……

  她已經分不清是酒精惹的禍,還是薩孟仰的性感引人犯罪,她堅守二十七年的

    「淑女的矜持」,竟然在一夕之間就失守了,最糟糕的還是跟一個僅見過兩次面、半生不熟的「舶來品」。

  「我真是太迷糊了……」她懊惱地皺緊眉頭,將手裡的資料裝訂成冊。

  唉!薩孟仰真不愧是「人體發電機」,她這回真的被「電」得慘兮兮。

  「知道迷糊就好!還以為這間研究室只有包小星會出這種狀況,沒想到連你也做出這種糊塗事,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考古系的主任余振衛走進了影印室裡,接口輕斥道,搖晃著滿頭花白的頭髮。

  嚇!

  余振衛的聲音驀然在她身後響起,嚇得她立即轉身回頭。他斥責的內容令她感到心虛,該不會是她和薩孟仰進飯店的畫面被狗仔隊跟拍、公佈在報章雜誌上了吧?慘了,那她一生的清譽就要毀於一旦了……

  「教授,你聽我解釋,事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她焦急道。

  「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你還想狡辯!」余振衛低喝,將一疊厚重的紙張摔放在影印機上。

  「那個……」她噤聲。

  「紫葵,你怎麼會這麼糊塗,競把魏教授和張教授的論文給裝訂反了呢?」余振衛的食指輕戳著她的腦袋瓜,歎氣道:「你可是考古界未來的棟樑、我的得意門生,怎麼會犯這種愚蠢的錯誤?」

  「啊?喔,可能是我太專注於明天研討會的事了,所以有點心不在焉……」她偷偷地吁了口氣,幸好只是論文裝訂錯誤。

  「嗯,明天的國際學術研討會對我們研究室非常重要,連英國的考古學者埃德蒙教授也來了,他向埃及政府提出申請,想進入開羅等地進行勘探發掘的工作,並且要與日本、新加坡和埃及等國組織一支聯合考古隊,我們也在成員候選名單裡呢!」余振衛驕傲地挺起啤酒肚,隔著老花鏡片的眼眸進射出晶亮。

  「也就是說,這次研討會順利的話,我們就能加入埃德蒙教授所領導的聯合考古隊,進入埃及挖掘嘍?」紫葵興奮地拔尖音量。

  「沒錯!」余振衛神氣地昂起雙下巴,揚聲大笑。

  手裡捧著一個精緻紙盒的包小星聽見兩人的談話,涎著討好的笑臉進入影印室,諂媚道:「唉呀!教授此舉進軍國際考古界若順利的話,堪稱是國內考古界的第一人哪!我對教授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啊!」

  「哈哈哈……進入埃及考古是我畢生最大的心願,如果能參與埃德蒙教授的考古隊,你將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余振衛拍拍紫葵的肩頭。

  紫葵是他從事研究教學最得意的門生之一,再加上她聰穎討喜,在以男人為主的考古界裡堪稱是「萬綠叢中一點紅」,不只是最年輕俏麗的成員,也是他的首席愛徒。

  「教授,您放心,明天的研討會我一定會好好表現,不會讓您失望的!」紫葵紅潤的臉上漾著欣喜的笑容,對他再三保證。

  「嗯,趕快去把這兩份論文重新校對、裝訂起來,不要再像小星那樣鎮日迷迷糊糊的。」余振衛交代完後,雙手交握在身後、步出資料室。

  「恭送教授!」包小星鞠躬哈腰。

  紫葵捲起手中的資料,拍打包小星的翹臀,柔訓道:「你不去幫馬克整理書目,還跑來這裡摸魚,當心我不幫你簽加班時數!」

  包小星縮起屁股,轉身回頭賊笑著。「我哪有在摸魚啊?我是來充當快遞的!」

  「快遞?」她圓眸寫滿了問號。

  「鏘鏘鏘鏘~~」包小星嘴裡哼著襯底配樂,奉上一個藍色紙盒。「你的包裹,剛才快遞送來的。」

  紫葵接過藍色的紙盒,疑惑道:「誰送來的?」她記得這幾天沒在網路上訂購任何商品啊,怎麼會有包裹呢?

  「不曉得。」包小星聳聳纖細的肩頭,興奮地湊過身來,涎著瞼說道:「快點拆開來看看是什麼東西?」

  「我為什麼要給你看,滿足你的好奇心?」

  「陌生人士送來神秘郵包,搞不好是炸彈,我是有情有義地陪你分擔風險耶!快點拆開來看看嘛!」包小星賊兮兮地瞅著她。「還是說……這是你在網上偷訂的高樹瑪莉亞的片子?」

  「高樹瑪莉亞?」她顰眉。

  「日本最新竄紅的AV女優,聽說被許多變態宅男奉為女神,但是我個人是覺得普普啦,精采度不如小泉彩——」

  「包小星!」她揚起嗓子,嬌吼道:「誰跟你一樣下流好色啊!」

  「有啊,就是福山雅治,聽說他也性好此道,而且搜藏豐富,搞不好你前幾天聽的那張專輯,靈感就是來自於——

  「閉嘴!」她低斥。

  「那就拆郵包,看看裡面是什麼東西咩!」包小星嘿嘿嘿地賊笑著。

  嬌睨了包小星一眼,她拆開藍色紙盒,掀起盒蓋,發現裡面放置了一隻紫色綴著小碎鑽的高跟涼鞋,鞋號尺寸恰好符合她的腳丫子。

  紫葵拿起那隻手工精緻的鞋於,看見鞋底印著J·H的品牌商標,這才發現這是著名女鞋設計師季衡之推出的限量商品,設計優雅獨特,堪稱是所有女性顧客心中的夢幻逸品。

  她撫著紫色的鞋面,納悶著是誰會送她一隻鞋,好像是在惡作劇似的。可是,應該不會有人拿這麼昂貴的禮物來開玩笑吧?況且送鞋的神秘人士很清楚她的尺寸,品味和審美觀也是一絕,不像是她尋常時候在研究室裡接觸過的那些男人。

  「是誰那麼浪漫,送來一隻高跟鞋?該不會是灰姑娘遺失的玻璃鞋被王子拾去了?」包小星湊過臉來,戲譴道。

  包小星的話觸動了她,令她的心底漾起了陌生的悸動,不禁又回想起那晚和薩孟仰在飯店裡纏綿火熱的畫面。他伸手扣住她的腳踝,阻止她離去,而後輕柔地沿著她光裸的腳丫子撫摸到大腿……

  老天!她愈是想忘掉,記憶卻愈是深刻!光是這樣回想就令她耳根灼燙,臉頰燒紅一片,真不敢想像要是見到他會如何……

  「你該不會故意把鞋子落在哪個男人的房裡吧?憑你的財力,要買這款鞋是要很大手筆喔……」包小星搔著下顎,狡黠地想套她話。

  這只鞋當然不是她倉皇爬下薩孟仰的床時所刻意遺留的。那晚,她在他的臂彎裡醒來後,便趁著他熟睡之際,拾起散落在地毯上的衣服,穿戴整齊後,小心翼翼地掩上門離開,連隻字片語都不敢留。

  她就像一隻純真的小白兔,初闖了成人的叢林,不明白在情場上成熟世故的薩孟仰是怎麼看待她的?

  是速食愛情裡激情燎燒後的餘燼,還是當真在他心裡佔住了一個特別的位置?

  她不敢問,也沒有勇氣再回去找他,怕他給的答案太過殘忍,不只讓她賠了身體又傷了自尊。

  所以,她假裝不在意,卻又被動地期待著;龜縮在研究室裡佯裝忙碌,讓一堆瑣事佔據了她的時間,卻又忍不住留意著影藝版的新聞,關注他的動態。

  那晚之後,她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個賊,竟開始透過文宇窺視起他的行蹤;而薩孟仰對她而言卻像只獸,一口一口地啃掉她對易皖軍的記憶,也吞噬了她的心……

  除了薩孟仰之外,她想不出遺有什麼男人會送她一隻鞋。這會是他想要她去找他的方式嗎?

  包小星掃過她若有所思的臉龐,將頭探進紙盒裡,發現裡面還放置了一張小巧的粉紅色卡片,逕自取了出來。

  「這裡還有一張卡片,看看裡頭寫了什麼東西?」包小星好奇地貼近她的臉龐。

  「我自己看就好,你不准看。」紫葵慌亂地搶過卡片,走到牆邊,閃避她的窺視。

  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深呼吸了幾次才翻開卡片——

  你的吻,是愛神送給我最甜蜜的禮物。

  灰姑娘遺失的舞鞋,將會把你引到我的身畔。

  想念你,想見你。

  092273lXXX

  她掩上卡片,眸光激動,興奮與忐忑同時滑過心底。看著上頭不甚工整、太過孩子氣的字跡,的確是出自於他的筆法,而且他還附上了他的手機號碼。

  薩孟仰還是來找她了……

  但……她該去見他嗎?見了他又該說什麼呢?

  在她的感情認知裡,愛的極致才是性的開始,但是,她卻在薩孟仰的引誘與酒精的催發下,違反了自己的戀愛條款。

  她能像城市裡吞嚥速食愛情的男女般,毫不在乎後果、灑脫地玩著一夜情遊戲嗎?還是可以單純地把他在床第之間的情話當成誓言,癡傻地相信著?

  她迷惘地垂下眸,心中複雜的情緒酸澀難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包小星湊過身,俐落地搶過卡片,驚愕地瞠大圓滾滾的眼睛,被上面甜膩的情話給嚇傻了。

  「包小星!你生活禮儀實在有夠差,小時候公民課一定沒上好!」紫葵嬌斥道。

  「哇塞!不會吧?真的有人在追你,而且還是個浪漫多金的傢伙耶!怪不得你最近變得特別嫵媚、有女人味!」包小星嘖嘖稱奇。

  「你在胡說什麼!」她嗔道,奪過卡片,小心翼翼地連同高跟鞋一併收進盒子裡。

  包小星用手肘頂頂她的臂膀,曖昧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好幾回。

  「以前我都認為什麼風情萬種、嬌艷嫵媚這些形容詞放在一隻蜜蜂身上,都比放在你身上適合,可是……」包小星嘖聲道:「可是你最近忽然變得十分有女人味,身上那股澀澀的書卷味都不見了……」

  包小星好奇的目光恍若欲盯進她的心裡,令紫葵心虛地別開臉,但是白皙的臉龐還是藏不住秘密地漫上一層淡淡的紼紅。

  「說!罪魁禍首是誰?該不會是你的皖軍大哥吧?」包小星搔著下顎,猜測道。

  「怎麼可能,那傢伙上星期向雜誌社的公關小姐求婚了。」她馬上與他撇清關係。

  現在易皖軍這個名字,在她心裡已淡得就像一杯白開水,毫無滋味,甚至激不起任何漣漪了。

  「研究室裡那堆宅男你又看不上眼,那到底是誰在追求你呢?」包小星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八卦姿態,抓著紊亂鬈曲的短髮,努力過濾可疑人士。

  「懶得再跟你瞎扯下去,我要去弄明天研討會的資料了。」紫葵中斷她的話題。

  她收拾桌上的資料,捧著鞋盒,跨離影印室,穿過長廊,佇足看著窗台上篩進的幾道金色陽光,全副心思都纏繞在薩孟仰的身上。

  她該拿他怎麼辦才好呢?

  明明是很惱人的問題,怎麼想起他的時候,她苦苦的心裡會滲入一絲甜意呢?就像方才品嚐的提拉米蘇的味道一樣,鮮奶油的甜香交揉著咖啡及酒的苦澀,迷惑了她的味蕾。

  


  希爾飯店

  薩孟仰上完最後一個平面媒體專訪的通告後,下了保母車,準備跨離車廂時,卻被坐在前座的經紀人齊雅給喚住。

  「孟仰,這是『星頤電影公司』送來的劇本,你這幾天準備一下,試鏡的時間敲定之後,我會再打電話給你。」齊雅將劇本遞給他。

  他接過劇本後,跨離車廂,彎下腰貼近車窗說道:「謝謝你。」

  薩孟仰大學畢業後曾加入英國的舞台劇團,接受嚴格又豐富的表演訓練,其演技實力不容小覷,目前當模特兒單純走秀或上平面媒體展現肢體美感,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表演欲,他期待更寬廣的舞台空間。

  「對了,我已經在替你找尋合適的私人助理,這幾天先委屈你了。」齊雅歉然道。

  「沒關係,這件事不急,反正我也習慣凡事自己來。」薩孟仰掩上車門。

  此時,飯店前方馬路的號志燈由紅轉綠,路上的車輛就像猛虎出柙般猛往前衝,後方的來車猛按喇叭,催促司機踩油門。

  「綠燈了,你們先回公司吧,有任何問題我們再電話聯絡。」薩孟仰握著劇本朝齊雅揮揮手,目送他們離開。

  轉身,他踏上飯店所鋪設的紅毯,進入典雅氣派的大廳,向櫃檯的服務人員頷首微笑後,直接走到電梯處,讓服務生為他撳鈴,等待電梯下來。

  他單手插在西裝口袋裡,黑色皮鞋敲踏著光可監人的大理石地板,百無聊賴地盯著電梯的燈號。

  已經十天了!

  紫葵那丫頭就像一個俏皮的小精靈般,闖入他的世界,撥亂他的生活節奏後,卻又消失得無聲無息。

  當然,要打聽到她的下落並不困難,只要撥一通電話請易皖軍幫忙即可,但是他不想和對方有任何牽扯。

  他透過網路的搜尋系統,輸入她的姓名,剔除掉資料不符合的項目後,找到了她的研究室,並且送上高跟鞋,留下愛的密語,以為她會乖馴地前來見他。

  然而,經過幾天的等待,幾乎要磨光了他的耐心,這小妮子就是不來見他。難道她還對易皖軍餘情未了?還是……那晚自己表現得太差了,所以她直接落跑,索性來個「謝謝,永不聯絡」?

  他煩躁地蹙緊眉,目光掃過一旁的宴客廳,覺得自己好像在一群西裝筆挺的男人裡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嬌俏身影飛快閃過。

  「請問現在『海樂廳』可以用餐嗎?」薩孟仰轉頭詢問一旁的服務生。

  「今天『海樂廳』被C大考古研究系的余教授訂走了,做為招待外賓的場所,如果薩先生想用餐的話可能不太方便,但是我可以請主廚為您備妥同款菜色,送進您房裡。」服務生說。

  「那不用了,謝謝你。」他的眸心閃過一抹狡黠的凜光。C大考古系?那不正是紫葵的研究室嗎?

  現在,他很肯定方才鬼鬼祟祟地往偏廳走去的女人是她了!

  當!

  電梯的鋼門滑開,服務生恭敬地彎下腰,說道:「薩先生,電梯到了。」

  「抱歉,我突然想到還有些事沒有處理,不上樓了,謝謝你。」他歉然道,轉身走往長廊,準備去逮那個從他床上落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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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6 23:06:30 |只看該作者


  紫葵為了接待遠從英國來的埃德蒙教授等人,特地一改平日隨興輕便的衣著,穿著一件白色荷葉滾邊短袖襯衫,配上黑色合身窄裙及同色高跟鞋,襯托出她秀麗清雅的氣質。

  當她得知余教授訂了「希爾飯店」的「海樂廳」做為招待外賓的餐宴場所時,複雜的心緒便一直纏繞住她。雖然經過了那麼多天,但她還不曉得該怎麼面對薩孟仰。

  現在,重返「案發現場」讓她格外的忐忑不安,深怕狹路相逢,被他逮個正著,偏偏她又把皮包遺落在車廂裡,只好中途離席,獨自前去停車場取回。

  她由側門進入飯店裡,快步地通過長廊,正要走往「海樂廳」時,身後卻傳來一陣低沉的男音——

  「好久不見。」

  那道熟悉的男音扣住她的腳步,令她頓在原地。

  心跳漏了幾拍,她緩緩地轉過身,迎上他那張過分帥氣的臉龐,咧開一抹僵硬的笑容。「……嗨,這麼巧,你也在這裡啊?」

  「我本來就住在這裡,好像有人記憶太差了,需要我替你『複習』一下嗎?」薩孟仰瞇起長眸,意有所指。

  「複習?」她愣了一秒,腦海突地掠過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立即慌忙地搖頭。「不、不用了!」

  薩孟仰踩著強勢又霸道的步伐朝她走去,將她逼進轉角僻靜的樓梯間,囚困在牆面與他結實的胸膛之間,居高臨下地靜睇著她不知所措的臉蛋,深邃的瞳眸盯得她無所遁形,只好馴順地站著,不敢妄動。

  兩人靠得非常近,近到她只要一深呼吸,就可以嗅進他身上清爽好聞的古龍水味道。

  「薩孟仰,你、你不用靠得這麼近,會、會很難呼吸……」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食指戳刺著他結實硬挺的胸膛,試圖要推動他。

  「如果你呼吸不順暢,我不介意幫你做口對口人工呼吸,反正我們之間已經那麼熟了……」他的口吻甜蜜得像情人般,一雙眼睛卻猶如硬冷的冰塊般,閃著陌生又駭人的光芒,彷彿是動了怒。

  「不、不用了!」她畏懼地退了一步,背脊貼住冰涼的牆面。

  他溫柔地將她的髮絲攏至耳後,輕喃道:「為什麼不來找我?」要不是礙於他的職業,他早就衝進她的研究室將她扛回飯店細細審問了。

  她的心不安地怦跳了一下,看來自己不告而別又避不見面的態度惹惱了他。她連忙擠出一抹笑容,企圖軟化他的怒氣。

  「呃……因為我這陣子忙著學術研討會的事,所以騰不出時間來……」她臉上端著討好的笑容。「你看,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專程來找我的?」他挑眉,似笑非笑地問。

  「當然!」她飛快地扯謊,並努力找話題,試圖轉移他的焦點。「而且我正要告訴你,你送的鞋子恰好符合我的尺碼——」

  他壞壞地打斷她的話,曖昧地欺近她的耳畔,低喃道:「我不只熟知你鞋子的尺碼,連你身上其他的尺寸也都瞭若指掌。」

  她的笑容倏地僵凝在嘴角,表情由羞轉怒,瞪著他,窘困地嬌吼出聲。「薩孟仰!」

  「為什麼那天一句話都不留,就偷偷摸摸地走掉了?」

  「被吃干抹淨的人是我,我都不計較了,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她受不了這種被逗弄的感覺,決定率先開炮反擊。

  「我不是在質問你,而是想知道原因。」那種醒來後發現自個兒被獨自拋棄在床上的空虛感,令他覺得難受,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

  她鼓著腮幫子,以怒氣來掩飾彆扭的情緒。「那你期待我說什麼呢?說你那晚表現得太好了,太強了,簡直是一鳴驚人、技巧絕倫、精力過人嗎?」

  「謝謝你的讚美。」他邪邪地勾起一抹笑。

  「你!明明吃虧、被佔便宜的人是我,我都沒要求你負責了,你還想怎樣?」她嬌嗔。

  「我這不就是要來『負責任』了嗎?」幾次對陣相處下來,他也摸清她的脾氣了,這小妮子理虧時就愛用怒氣迴避一切。

  「我……我才不想當任何人的責任。」她垂下眸,聲音低低地說道。

  薩孟仰伸手勾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貼近自己的胸膛,下顎抵住她的發心,汲取她身上馨香淡雅的氣息。

  「你那麼急著找我,究竟想對我說什麼?」她僵直地愣在原地,視線越過他寬闊的肩線,深怕有人突然闖進樓梯間,覷見這曖昧的一幕。

  「我好想你……」他歎出一口長氣,揉著她的青絲。

  那一晚之後,她就從曖昧模糊的對象變成了他心裡的執戀,不見她時,一顆心總懸在空中,想著她吃飯沒?會不會照顧自己?

  想念她,恍若鼓翼而飛的蝴蝶,煽動他的心,催促他的步伐,讓他頻頻向飯店櫃檯詢問是否有她留下的音訊。

  「告訴我,你在躲什麼?」

  我好想你……這句話軟化了她的掙扎,讓她的心因此而溫暖、怦動著,然而……她懊惱地蹙著眉。「我的、心情很亂……」

  遇到薩孟仰之後,一切都失衡了起來,打亂了她的戀愛進度和步驟。

  「是因為對易皖軍的感情困擾著你嗎?」他低沉的嗓音飽含醋意,極度不想提起這個名字,但是除了對那傢伙餘情未了之外,他想不透還有什麼理由會使得她畏怯、不肯走向他。

  「我們之間的事情與他無關。」她歎息,輕柔地推開他的胸膛。

  「那是為什麼?」

  「男人是不是可以把性和愛分得很清楚?」她聲音低低地問。

  「我知道有些男人可以,但那些男人不是我。」他掃住她纖細的臂膀,強迫她正視他認真的目光。

  「那晚……你是不是喝醉了?」在還沒有確定他的感情前,她不敢貿然表態。

  「嘿!我才想問你那晚是不是『酒後亂愛』呢!」

  「我……」她玉頰一片紼紅,怯然地垂下眸,以微顫的聲音說道:「你……我才不是那麼隨便的女生……」

  「我差點忘了,你有『淑女的矜持』。」他壞壞地揚起尾音,惹來她的一記白眼。

  「薩孟仰,我是認真地在跟你討論我們之間的事,不是在開玩笑!」

  「我也是認真的。」他篤定回道,這答案包括了對她的感情。

  她半信半疑地抬起眸,睇著他。「不是酒後亂性?也不是一時貪鮮?」

  「都不是。」

  「你是真的……喜歡我?」她怯怯地問道。

  薩孟仰靜默不語,托起她小巧的下顎,俯身吻住她溫潤的唇。

  她瞠大水眸,感覺他炙熱的氣息充斥在她的唇齒間,熱呼呼地捲燒過,吞噬了她的驚愕與疑慮。

  吻從細細密密變得重實、充滿佔有慾,恍若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一解連日來對她的想念。

  良久,他滿足地離開她被吻腫的唇。

  「……這就是我的答案,」他以吻證明了自己的心。

  她心跳飛快,喘息間充斥著彼此動情的甜蜜氣息。

  「你怎麼會喜歡上我?我那麼的平凡,不出色、沒魅力,個性又彆扭、不討喜,還很愛生氣,只是一個喜歡研究的書獃子……」她垂眸,撥撥他襯衫上的扣子。

  自從被易皖軍打擊後,她對自己的外型就頗沒信心,再加上以他的外型與職業,圍繞在他身邊的美女太多了,實在沒理由會愛上她。

  「我外表帥氣、出色,充滿魅力,個性樂觀又合群,不愛生氣,而且風趣不呆板,剛好跟你相反,是很好的互補作用啊!」他打趣道。

  「薩孟仰!」她嬌睨了他一眼。這傢伙真沒正經!

  他箝住她的肩頭,凝視她的臉。「別人怎麼看待你,我不管,但是對我而言,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生,特別到……令我心動,這就足夠了。」

  「可是我們的外表那麼的……」她硬是嚥下「不登對」三個字,結巴道:

    「……充滿距離感,你怎麼會看上我呢?」

  老實說,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長得醜,但是站在一個集帥氣與性感於一身的男人面前,她就是會有一點自卑。

  再加上前日翻閱雜誌時,看到他與其他女星拍攝的香水廣告,男帥女美,兩人親密入鏡,讓她更是不安。

  執起她的下顎,他左看右看她的臉,而後笑譫道:「男貌女才,我有長相,你有智慧,挺互補的。」

  她揮掉他的手,認真地凝視他。「你是不是因為那晚是我的……第一次,感到良心不安,所以才想施捨一點感情給我,讓我覺得自己不是那麼可憐?你說實話沒關係,我不會怪你的。」

  薩孟仰被她奇怪的論調弄得哭笑不得,不過她如果像其他女人一樣馴順地跟在他的身邊,或許他也不會受到她的吸引。

  「我看起來像慈善家嗎?」他不答反問。

  她搖搖頭。老實說,他有當壞男人的本錢,霸道中帶著點體貼,溫柔裡卻又藏著不羈的壞,讓女人很難抵抗他所設下的浪漫圈套。

  「還是你覺得自己很可憐,需要別人的同情?」他再問。

  「我一點都不可憐,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她嘟起倔強的紅唇。

  反正,易皖軍從來也沒有愛過她,她只是損失一個感情上的寄托和幻想,還有一點點的傷心罷了。

  她真正在乎的,是兩人之間複雜又曖昧的糾葛。為什麼不能像尋常男女一樣,順著情愛的軌道,循序漸進,由愛而性,而是建立在一個失衡的夜晚……

  「那麼,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的真心,不接受我的追求呢?」

  「我……」她語塞。

  「還是你對我那晚的『服務』很下滿意,所以不想負責任,想一走了之?」他垮下臉,一副哀怨相。

  「啊?」她愣愣地張大小嘴,再度被他逗得不知所措,囁嚅道:「你是男人,又沒什麼損失,要我負什麼責任啊?」

  「拜託,誰說我沒有損失?那晚流汗出力、搏命演出的人是我,要是不能賓主盡歡的話,那有損我男性的尊嚴——」他的口吻相當認真。

  一抹緋紅火速地拂上她白皙的臉頰,讓她羞得無處遁逃。「我不要聽!我聽不懂啦!」她害羞地搗住發燙的耳朵,閃躲著他壞壞的戲弄。

  薩孟仰笑睨著她。

  他想,自己為何會在眾多女人裡獨獨喜歡上她呢?因為再沒有女人會像她一樣,單純害羞到令他感到十分可愛。

  那紅透的頰畔就像蘋果一樣,讓他忍不住想輕輕地偷咬一口。

  他的眼眸中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定定地鎖住她的嬌顏,拉下她的手。

  「紫葵,做我的女人好嗎?」

  「我……」她猶豫地咬住下唇,面對他的情話誘哄。此時的她少了酒精的催發,多了理性的掙扎。

  做我的女人……多麼令人心動的一句話。

  可是,心裡幽微處小小的自卑與不安,卻令她不敢勇敢地跨出那一步,打破曖昧的僵局。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別緻的銀幣,攤在掌心,說道:「如果你這麼難以作出決定,那麼,我把我們的未來交給命運裁決。如果擲出的銀幣是女王頭朝上,我們就交往。」

  他不給她答覆的機會,將銀幣擲向空中,旋轉了幾圈後,垂直地落在他的手心裡,緊握。

  她的心緊縮著,不自覺地屏息凝視他的手。

  他的眸底迅速掠過一抹狡黠的神色,緩緩地攤開手心。

  「……是女王頭……」他嘴角噙著笑,垂眼睇著她。「……你注定要當我的女人。」

  她緊張的情緒終於得以放鬆,晶亮的眸光漾著笑意。

  他小心地將兩面都是女王頭的銀幣放入口袋,撫著她鬢邊垂落的髮絲,輕喃道:「我保證,會讓你談一個開開心心的戀愛,不會讓你哭、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他認真的眼神撼動她,她點點頭,踮起腳尖承受著他的吻,他溫柔地覆上她的嘴,兩人的唇舌甜蜜地交纏著……

  她緊緊地揪住他西裝的前襟,生澀地回應著他的熱吻,放心地把自己感情的航道交付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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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1-10-16 23:07: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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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月亮偷了點光灑進半掩的窗帷,日式的老房子中,小小的和式客廳裡,薩孟仰和紫葵一起蹲臥在擇木地板上,兩人中間擺放著積木。

  他專注地凝視著地上的疊疊樂玩具,小心翼翼地從高疊起的小積木中抽出一塊,放置在最頂端,小高塔危險地晃了一下,又恢復平靜。

  「成功!」他擊掌叫好。

  「你幹麼抽那一塊啦?那輪到我會很危險耶!」紫葵嗔道。

  「輪到你了,快抽啊!」他盤起長腿,好整以暇地睇著她。「如果現在投降的話……我可以手下留情。」

  她噘起紅唇,嬌睨了他一眼。「誰說我一定會輸?你別開心得太早!」

  「那就試試看嘍!」他壞壞地挑動濃眉,扳動指節,發出喀喀聲響。

  她俯下身,屏氣,伸出兩根食指輕扣堆疊在夾層裡的小積木,緩緩地將它取出,結果碰到其他的方塊,小高塔應聲倒塌,散落一地。

  「啊……」她懊惱地哀號著。

  「願賭服輸。」他笑得賊兮兮的,就像善於狩獵的蒼鷹,掠奪的目光在她勻稱的玉體上搜巡著,思忖著該從哪裡下手。

  紫葵大要無賴,嬌聲抗議。「不公平,你剛才故意要詐!」

  「遊戲規則早就說好了,弄倒積木的要讓對方搔癢,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她驚得直往後退,拿起坐墊擋在身前,閃躲他的攻勢。

  「章紫葵,你還敢反抗,你死定了……」一抹壞壞的笑躍上他的嘴角。

  他倏地撲上前,將她囚困在自己的胸膛下,雙手不安分地搔著她敏感的腰側,惹來一陣大笑。

  她蜷縮著身體,荏弱無力的雙手抵擋著他的攻勢,笑到岔氣。

  「拜……托……我怕癢……呵……呵……」她笑到眼角都溢出淚水了,小臉也紅成一片。

  「那就乖乖向我求饒,說你輸了。」

  「好……」她大口地喘息,笑道:「……我、我才不會認輸呢!」

  「嘖嘖,你這次真的完蛋了,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薩孟仰將她反抗的雙手固定在頭頂上,問道:「再問你一次,要不要求饒?」

  「好嘛,我認輸了啦,你快放了——」她雙手被扣住,顯得格外不安。

  「你違反了遊戲規則,所以還是要受罰……」他低頭攫住她抗議的小嘴,吞噬她未竟的話語。

  她馴順地承受著他的吻,感覺到他頑皮的齒啃吮著她的唇,甜蜜的滋味令她的心輕顫著。

  他泰半的身軀覆在她的身上,溫暖而重實,她覺得恍若被幸福籠罩住般。

  愈是和薩孟仰相處,她就愈是喜歡上這個男人,連枝微末節的小事都變得格外有趣,為她平淡的生活注入了許多新鮮的趣味。

  雖然,隨著他在台灣的知名度與曝光率的攀升,他們不能光明正大的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但是她不排斥這種低調又浪漫的約會方式。

  兩個人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是單純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聽音樂,她都覺得好快樂,連從窗外望出的尋常落日和風景都顯得特別明媚,平添了一種情調。

  良久,他心滿意足地放開她被吻睡的唇,平躺在她的身側,跟著她望著天花板。

  「在想什麼?」薩孟仰問。

  「不告訴你。」她睨了他一眼,故作神秘兮兮的樣於。

  他側起身子,瞅著她,捏捏她翹挺的鼻尖。「你就算不說,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

  「喔?想什麼?」她起身,將散落一地的積木收進桶子裡。

  「想我嘍!」

  「少臭美了,誰會想你啊!」她嬌睨了他一眼,清秀的眉梢眼角卻掩藏不住戀愛所帶來的明艷光采。

  「我是認真的。」薩孟仰移動身軀,枕在她的雙腿上,仰看她。「前陣子我參加『星頤電影公司』的試鏡,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將與另一個動作明星搭檔演出特務組織,最近要開始定裝和拍照了。」

  「這麼說,你要從模特兒變成演員嘍?」

  「我還沒成為模特兒之前就在英國當演員了,曾經參加過許多舞台劇的演出。」薩孟仰補充道:「我和齊雅就是在英國認識的,那時她剛好看到我的戲劇演出,問我想不想參加其他的表演工作。」

  「原來如此,所以齊雅也算是你的幕後推手,與你有革命情感嘍!」她撥弄著他的髮絲,表情突然略顯沉重,試探地問道:「那……她會干涉你的感情生活嗎?」

  「你是在問齊雅會反對我們交往嗎?」他起身,正視她。

  她抿嘴不語,移開視線。

  「我是二十八歲的成年人了,不是十八歲的魯莽小子,我有自己的生涯規劃和生活方式,齊雅和我只是事業上的合作夥伴,不是牽制,主宰我的人。再說,我又不是靠緋聞炒作知名度,只要是正常的交往,她都不會太干涉。」

  「嗯。」她似懂非懂地點頭。

  「等定裝照弄好之後,我就要去香港拍電影了,目前拍攝時間暫定為五個月左右,到時候我們就要談遠距離戀愛了。你會想我吧?」他親暱地撫著她細緻的臉頰。

  在演藝圈和伸展台上看慣了濃妝艷抹、心機深沉的女人,她們為求名利常常不擇手段,或是沉淪墮落在酒精裡,因此讓他愈是喜歡紫葵身上那份純真的特質。她清秀淡雅的臉龐不施脂粉,一如她率直不造作的性情。

  「誰想誰還不一定呢!」她跩跩地昂起小巧的下顎。

  「你想我的話,我可以幫你買一張飛往香港的機票,再請齊雅幫你打扮成助理,帶你來片場探班。」

  「如果是你想我的話,那就要自費買一張飛往埃及的機票,我也許可以請教授發給你一張通行證,讓你進我們的考古隊當一日的苦力。」她笑得極為神秘。

  「什麼意思?」他一臉疑惑。

  「我們研究室申請加入英國埃德蒙教授主導的聯合考古隊,這一、兩個星期結果就會出來了。根據可靠的消息指出,我們入選的機會很大,所以余教授已經迫不及待在辦埃及簽證了。」

  「這麼說來,你要去埃及嘍?去多久?」

  「還不曉得,得看采勘出的結果而定。」面對未知的旅程,她既興奮又惆悵,複雜的思緒緊緊地纏繞住她,

  考古是她一生的理想、是她的事業、是她的興趣,努力這麼久終於有機會前往現場挖掘探勘,她比任何人都更期待。

  但是,令她不捨的就是對薩孟仰的感情。愛情的種子才剛剛萌芽,他們就要承受空間與距離的考驗,未來的變數令她不安。

  「唉!那我豈不成了『深閨怨夫』,要獨守空閨?」他笑謔道。

  她輕搥他的胸膛以示抗議。「薩孟仰,你真的很不正經耶!」

  他伸手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看穿她內心的彷徨。「不用擔心,我會在台灣等你回來的。」

  「是嗎?」她伸出食指輕劃著他的胸口,對他的承諾還是覺得不踏實。

  「當然。」他托起她不安的小臉,說道:「如果你真的那麼不放心的話,不如放棄考古隊的工作,來當我的助理怎麼樣?我會給你六位數的月薪,你什麼事都不用做,只要到片場陪著我就好。」

  「就這樣?還有嗎?」她伸手撥了撥他胸前的鈕扣。

  「人家是助理開車、提行李,撐傘……但這些瑣事你都不用做,只要注意我的行程安排就好。我到香港你就陪著我到香港,我回義大利探親你就跟著我放大假,怎麼樣?」

  「感覺好像還不賴。」她對他的提議好心動。

  「一般是三節獎金,我給你六節獎金。」

  「哪六節?」她一瞼疑惑。

  「除了一般公司行號的三節獎金外,我再額外給你情人節、生日外加聖誕節獎金。如果你表現好一點,我還會不時給你愛的鼓勵。」

  「愛的鼓勵?」她皺眉思索著。

  薩孟仰俯身親吮著她微噘的芳唇,笑道:「這個愛的鼓勵還不錯吧?」

  「想佔我便宜就說一聲嘛!」她輕睨了他一眼。

  「考慮清楚,我私人助理的名額只有一個,錯過就沒有嘍!」

  「那要是有一天我們分手了怎麼辦?我豈不是成了無業遊民?」

  「那就用力地向我索求一筆資遺費,然後再把演藝圈的秘辛賣給出版社,出一本叫『我在大明星身邊的日子』的書狠削一筆啊!」他說得煞有其事。

  「雖然你的提議挺好的,但我還是喜歡考古的工作。這是我從小就立定的志向,我不想就這麼放棄……」

  「唉,看來我的帥哥魅力失效嘍!」

  她輕笑不語,薩孟仰如此看重她,讓她心窩甜甜的,有種被捧在手心上呵護的感覺。

  「這麼說來,你根本不會來當我的私人助理嘛!」他捏捏她挺翹的鼻尖。

  她噘起紅唇,嬌嗔道:「我才不想去片場看你跟一堆女人摟摟抱抱呢!」

  「幹麼?戲還沒有開拍就吃醋啦?」

  「我哪有?你愛摟誰是你的自由,我又沒權利干涉。」她佯裝不在意地別過臉,一想到他的臂彎還會擁抱其他的女人,心中就是不舒坦。

  他彷彿嗅到了一股酸意,連忙摟住她的纖腰,安撫道:「不管是拍戲或拍廣告,片場裡的工作人員都有數十名,而且一個鏡頭通常要重複拍個數十次,就算有感覺也拍到相看兩相厭了。」

  「我又沒說什麼,你幹麼澄清這麼多?」

  「擔心你質疑我的忠誠嘛。」他揉捏著她粉嫩的小臉。

  紫葵抬眸覷見牆上的鐘,發現時間有點晚了,擔心他明天會趕不及通告,連忙起身催促他。

  「十點多了,我幫你叫無線電計程車。」她拉拉他結實的手臂。

  「嗯。」他站起身。

  她走到茶几旁,拿起話筒,按了一串數字後,交代上車地點。

  薩孟仰走向前,由身後環住她纖細的腰,依戀難捨地將臉埋入她的頸窩間,汲取她身上的淡雅馨香。

  月色下,庭院裡的茉莉花吐露著芬芳,微風輕拂,暗香浮動,兩人相擁的剪影映在牆上。  ,

  她的出現深掘出他心底深處未曾獻出的溫柔,令他漂泊疲憊的心有了歸屬感。

  從歐洲到台灣,他馬不停蹄地奔波過一個又一個的城市,總在陌生的床榻上醒來,緊湊繁忙的工作塞滿他的生活,卻填不滿他空虛的心。

  直到遇見她,那雙瑩亮無辜的大眼睛和俏皮甜美的笑容,讓他願意放慢步伐,陪著她享受單純平凡的生活。

  


  午後,夏日暖暖的陽光映進窗欞,冷氣機裡送出徐徐的涼風,舒服得讓包小星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蹺高二郎腿。

  休息室的桌面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零食和飲料,章紫葵拿了一片洋芋片沾著番茄醬,吃得津津有味。

  「紫葵,你是被豬附身了嗎?」包小星一臉疑惑地瞅著她。

  這幾個星期以來,她就像餓死鬼投胎或是被豬八戒附身似的,食慾之大,口味之奇特,而且體力大不如從前,動不動就打瞌睡偷懶,和過去拚命三郎、認真努力的形象完全不同。

  紫葵輕啜一口可樂,睨了她一眼。「你才是白骨精轉世咧!」

  「難道你不覺得自己這陣子變得很奇怪嗎?」包小星站起身,走向前撫著她的額頭。「沒發燒,體溫很正常啊!」

  她沒好氣地揮掉包小星的手。「我本來就很正常,哪裡有變奇怪?」

  「有!」包小星用力地點頭,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面前,端視著她大吃大喝的模樣。「你這陣子突然變得很會吃,而且吃的東西都很奇怪。」

  「人家我二度發育不行嗎?」她不覺有異,又拿了一條熱狗沾酸黃瓜醬,送進嘴巴裡,嚼得津津有味。

  「你剛才吃洋芋片沾番茄醬、昨天吃湯麵加酸梅、大前天吃香蕉沾酸黃瓜醬……總之口味都很奇怪,尋常人是不會吃這種組合的食物的,因為那些東西調配起來就像餿掉的味道,又酸又噁心……喂,你是不是失戀之後,傷心過度,把味蕾給弄壞了?」

  「誰說我失戀了?不許再提起『易皖軍』的事,否則我以後不會再請你吃東西了!」她沉下臉警告。

  她才不要讓一段失敗的暗戀破壞了現在的甜蜜感覺呢!

  包小星撫著下顎,思索道:「唔……可是失戀也沒有像你這種好胃口啊!而且你真的很怪,你那天看到天花板上圓圓亮亮的燈泡,居然說它們長得很像白白胖胖的包子,好想衝上去咬一口……」

  倏地,一陣酸惡的感覺街上紫葵的喉間,她來不及反駁包小星的話,就搗著嘴巴衝出休息室,直奔女廁。

  她倉皇地拍打著門板,發現沒人後,連忙衝進廁所裡。

  「呃……」她伏在馬桶上,大吐特吐,彷彿要把胃給吐出來似的。

  良久,她腳步虛浮地站趄身,按下衝水鍵,走到洗手台前整理儀容,忽然看到鏡面映出一張蒼白的小臉。

  她是怎麼了?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掬起清冽的水拍打著自己的臉,她拿出面紙拭乾後,緩緩地走回休息室,發現包小星已經將凌亂的桌面收拾乾淨了,僅剩可樂和礦泉水。

  「你好一點了嗎?」包小星被她毫無血色的臉給嚇了一跳。

  「嗯。」她喝了一點點水,潤潤乾澀的唇。

  「你該下會是食物中毒吧?」包小星猜測道。

  「應該不是,我只有噁心想吐的感覺,好像不是吃壞肚子。」

  「……想吐?」包小星瞠大眼睛,喊道:「你該不會是……懷孕了?!」

  「噗——」紫葵如遭雷殛般,震驚地將口中的礦泉水悉數噴吐在包小星的臉上。

  突如其來的「天降甘霖」讓包小星一身狼狽,滿臉濕答答。

  「你好噁心!」包小星皺著小臉,趕緊抽起面紙拭掉臉上的水漬。

  紫葵呆愣在一旁,陷入複雜紊亂的思緒中。

  懷孕?

  她怎麼從沒注意過最近身體上的變化呢?突然食慾變好、易倦、嗜睡、噁心想吐,體力不佳、整日懶洋洋的,連一向準時報到的生理期也遲了很久……

  完了!她真的有可能是懷孕了!

  她只不過是在一個月色美,氣氛佳的情況下多喝了兩杯,然後抵抗不了薩孟仰的「男人本色」,貪食了禁果……

  慘了!她該下會一次就「鬧出人命」吧?

  唉!就算她是初嘗禁果、沒經驗,忘了要準備保險套,可薩孟仰也應該要做好最起碼的防護措施啊!結果……

  她眼底掠過驚訝、懊惱以及不知所措的情緒。

  包小星見她咬著下唇,佇立不語,以為她是在自責,用手肘頂了頂她的臂膀,說道:「我又沒怪你的意思,幹麼不說話?」

  她回過神,僵笑道:「我突然想到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忘了處理。你留在研究室裡,要是有什麼狀況再打手機跟我聯絡。」

  抓起放在座位上的背包,她踩著不安的步伐離開休息室。

  她獨自穿過寂靜的長廊,外頭的陽光剌亮暖和,卻照不進慌亂髮冷的心,她全副心思都懸在懷孕的可能性上。

  要是她真的有了身孕該怎麼辦呢?挺個大肚子還怎麼加入教授的考古隊呢?教授對她的期望那麼高,若知道她在這個節骨眼有了小孩,會對她很失望吧?

  而她和薩孟仰的愛情才剛開始,雖然兩人戀愛的過程很快樂,但是他願意負起甜蜜激情後的責任嗎?

  他的演藝事業剛起步,她的考古行程也迫在眉睫,他們願意讓一個小孩羈絆住夢想的步伐嗎?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走出研究大樓,又是何時搭上人潮稀少的捷運,隨著車廂悠悠晃晃地進入闃暗的隧道中。

  環抱住發冷的雙臂,她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現在她才明白,面對人生重大的抉擇,尤其是攸關一個小生命時,不管是十七歲還是二十七歲,都同樣的茫然無助……

  


  酒吧裡,鋼琴的琴音淹沒在喧擾的聲浪裡,熠熠閃耀的燈光掩映在穿梭流動的賓客身上,玻璃杯的紅酒飲乾了又被注滿,交織成一片醺然墮落的景況。

  為了慶祝「星頤電影公司」首部動作片「神鬼特務」籌備、定裝完成,進行新片開拍宣傳,製片安至雍特地斥資包下整間酒吧,宴請演員、投資者和相關工作人員一起飲酒作樂。

  薩孟仰展現親和力,舉杯輪番向大家敬酒,而經紀人齊雅剛好腸胃炎,所以露了一下臉後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先行離開了,留下愛湊熱鬧的康莉頂替她的位置。

  「這次『星頤』擁有強大的明星陣容、金獎編劇和好萊塢的科技特效組,一定可以拍出最好的片子!我首先舉杯敬每一位參與『神鬼特務』的人員!」安至雍高舉起酒杯,將杯中橙黃的香檳一飲而盡。

  「我也代表『關聿企業』向大家說聲恭喜,希望新片開拍順利。」關行漠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但絲毫沒有因此而軟化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冷傲氣勢。

  「感謝製片和導演的青睞,我也一定會好好地表現,希望能締造票房佳績。」薩孟仰咧開陽光般迷人的笑容,立即電暈在場所有的女性同胞。

  「孟仰,電影的票房就靠你了!」安至雍舉杯走過來,熱絡地搭上他的肩頭。

  「安製片,你太客氣了。」薩孟仰低笑道。

  「聽說你的魅力無遠弗屆,不分男女,所向無敵,看來我這次的投資肯定賺錢。」關行漠也湊上前。

  「要說魅力無遠弗屆,某人的老婆才是超級吸金機,票房魅力令人佩服啊!」安至雍的聲音飽含戲薯,瞇眼望向關行漠。

  自從他旗下的首席玉女紅星商芷瑤被關行漠誘娶回家,宣佈暫時息影后,他對關行漠可是又愛又恨,愛的是從此多了「關聿企業」的資金注入,恨的是少了一名愛將。

  關行漠輕啜一口紅酒,隔著杯緣冷睨了他一眼,不願搭腔,

  「不如這樣吧,我叫編劇改一下劇本,找你老婆來當女主角,這下子男俊女美,話題性足,可看性夠,票房一定嚇嚇叫!」安至雍說。

  「那換你老婆來演也不錯,一來可以省片酬,二來『物盡其用』,三來『夫唱婦隨』,有助於你們的感情發展。」關行漠毫不留情地冷刺回去。

  安至雍沉著一張俊臉,抿唇不語,彷彿有一把冷箭狠狠地刺進他的胸口,讓他嘔得說不出話來。

  「製片,人家的演技也不錯,要不要考慮找我當女主角呢?」康莉身著一襲火紅低胸裝,馬上開口想炒熱氣氛,展現性感魅力。

  「你去問一下道具組,看需不需要『花瓶』,有的話請他們通知你。」安至雍捧著酒杯離開包廂。

  「你們慢慢玩,我有事先走了。」關行漠說完後也跟著離開。

  康莉一見兩人走後了,立即挨蹭在薩孟仰的身畔。

  「要不是表姊吩咐我要來暖場、炒熱氣氛,我才不想拿自己的熱臉來貼他們的冷屁股呢!」她噘著紅唇,低聲抱怨。

  「康莉,委屈你了,剛才要不是你,氣氛會很僵。」薩孟仰客套地說。

  「為了你,受點委屈算什麼。」

  此時,又來了一票工作人員舉杯輪番向薩孟仰敬酒,讓他忙得招呼不過來。

  「之前我還擔心你空有名氣,只會走走秀,但試鏡後看到你的表現,就對你的演技非常有信心,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導演拍拍他的肩頭說。

  「大明星,我們這部片子的票房就靠你了,我先乾為敬!」武術指導豪邁地飲光杯中的紅酒。

  「謝謝。」薩孟仰禮貌性地微笑。

  「我以為像你這種國際大明星規矩會很多。很難搞,沒想到定裝的時候,居然那麼隨和,真是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呢!」服裝造型小組也簇擁上前,向他敬酒。

  「謝謝大家,未來的日子還請多指教。」薩孟仰豪氣地飲光杯中的紅酒。

  「我也要敬大明星!」攝影小組們也趕來湊熱鬧。

  「因為孟仰明天還有通告,要去雜誌社拍照,為了避免喝太多酒造成臉部浮腫,小妹我就代替他,謝謝大家對孟仰的支持。」康莉風情萬種地截走大夥兒遞來的紅酒。

  為了贏得薩孟仰的歡心,同時為了他的俊顏著想,她只好小小地犧牲一下美色了。

  康莉仰頭喝光酒,豪爽的姿態博得眾人的好感。

  「康莉,你不用替我擋酒。」薩孟仰說。

  「表姊不在,我要負起照顧你的責任!」她朝他眨眨眼,又接過大夥兒遞來的紅酒。

  此時,薩孟仰的手機震動起來。「各位,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等會兒再回來陪你們。」

  「去哪?」康莉掃住他的手肘,儼然一副女伴的姿態。

  「洗手間。」他離開包廂,往洗手間走去,趁著空檔拿出手機,回撥過去。

  手機接通後,話筒另一端傳來紫葵細細的嗓音。

  「孟仰,你現在人在哪裡?」她慌得失去了平日的鎮定。

  「我現在在酒吧裡,跟電影公司的人開慶祝會,還不確定結束的時間,你別等我了。」薩孟仰說。

  「我想見你,你在哪間酒吧?我坐計程車去找你好嗎?」紫葵坐在地板上,手指無助地纏繞著電話線,彷彿這樣可以鎮定她淒惶迷惘的心。

  「在安和路上,這裡有很多電影圈的人,可能不太方便。」薩孟仰記得她行事一向低調,不太喜歡受到注目,更對這些交際應酬沒興趣。

  「我有話想對你說……有很重要的話想對你說……」她的聲音低低的,顯得沒什麼朝氣,不若以往的輕快活潑。

  「今晚我要應酬電影公司的人,可能沒法子見面了……」薩孟仰想了一下,發現明天的通告滿檔,好像也勻不出時間來。「這樣吧,要不然晚點回去我再撥電話給你,怎麼樣?」

  電話突然陷入一陣長長的沉默。

  半晌,她鼓起所有的勇氣問道:「孟仰,你是真的愛我嗎?」

  他輕笑道:「當然,這還用懷疑嗎?」

  「那、那可以說一次……說一次你愛我嗎?」她聲音顫抖,卑微地哀求道。

  適巧,有工作人員走入男廁裡,薩孟仰立即壓低音量,顯得有些為難,急急地說道:「……嗯,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我晚點再回電話給你,再見。」

  薩孟仰結束通話後,步出洗手間,回到包廂裡。

  康莉醉態可掬地斜倚在沙發上,一看到他來,馬上將整個上半身都倚附在他的胸膛上。

  她攀住他的手臂,討好道:「孟仰,人家今天幫你擋了好多酒……」

  「你喝得太醉了,我送你回家。」他扶起她。

  「我沒醉,我可以先送你回去,再自行搭車回家,這樣比較順路。」康莉故作體貼地說,看著他的目光藏著對他的深深渴望。

  她現在故作清醒狀,等到了他下榻的飯店後再裝醉,誘哄他讓她進屋,到時候孤男寡女、乾柴烈火,就算他是正人君子也難敵她的性感魅力啊……

  「那我先跟導演還有製片說一聲。」

  薩孟仰與康莉兩人相偕向幾個重要的工作人員道別,一起步出酒吧後,這才發現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滂沱大雨,整個城市恍若泡在水裡般。

  此刻,人車俱寂,少了喧鬧聲,卻多了份淒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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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6 23:07: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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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爾飯店

  浙瀝瀝的雨水順著透明的玻璃蜿蜒滑下來,將整個世界氤氳成霧茫茫的一片。

  章紫葵站在飯店的騎樓下躲避大雨,她攏緊身上輕薄的外套,亮白的街燈映出她的身影,顯得格外狼狽孤單。

  她撫著平坦的小腹,只要一想到腹中已有了自己和薩孟仰的結晶,就覺得既不安又奇妙。

  彷彿是她對薩孟仰的愛在身體裡紮了根,隨著時間而慢慢地態意抽長,也正因如此,讓她迫不及待地想明白他對她的感情深度,但是方纔他在電話裡急著掛電話的敷衍態度卻深深地刺傷了她的心。

  當她無助地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時,他卻還在應酬交際,令她不禁心生怨懟,衝動地抓起外套坐上計程車,來到他下榻的飯店,想質問他怎麼能對她如此冷淡?

  她站在騎樓下,外頭滂沱的雨勢濺濕她的衣衫,令她瑟縮地顫抖著,突然後悔起自己太過魯莽,為何要拿他粗心的過錯來折磨自己?但因不甘心一個人陷入為難的情況裡,所以她委屈自己,想令他產生罪惡感,要讓他明白他對她多麼壞,讓她愛得那麼卑微。

  漫長的等待讓她的瞳眸蒙上了一層水光,酸澀和苦楚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發酵、膨脹,醞釀成濃濃的哀愁。

  當她站到雙腿發麻時,前方駛進一輛白色的休旅車,車頭燈打在她的身側,刺亮得令她睜不開眼。

  她用手遮著光,瞇眼看著前方——

  休旅車的車門被推開,穿著一身黑色合身西裝的薩孟仰跨出車廂,身邊還依偎著一名身材高姚,衣著性感惹火的女人。

  「孟仰,我頭好暈……可不可以先到你的房間休息一下,喝一杯熱茶解酒呢?」康莉攀住他的手臂,跟著他鑽出車廂。

  「可能不太方便,」他軟軟地拒絕,扶著她癱軟的身子。「不如我現在送你回去休息,怎麼樣?」

  康莉佯裝痛苦地撫著胸口,嬌嗔道:「不行,我現在不能坐車,我好想吐……」

  她一定要想辦法進入薩孟仰的房間,要是真讓他送她回家,有了齊雅在那裡礙事,她什麼便宜也佔不了!

  薩孟仰百般無奈地扶住她,今晚齊雅將她托付給他,而她又替他擋了那麼多酒,於情於理,他都該盡一份責任。

  「要不然你先出來透透氣,在大廳先坐一會兒,等雨勢小一點後,我再送你回家,怎麼樣?」他體貼地詢問她的意見。

  「嗯。」她撒嬌道:「可是我覺得有點冷……」

  薩孟仰看了她裸露在外的體膚一眼,脫下西裝外套罩在她的身上,轉身對助理說道:「小張,我扶康莉去大廳休息一下,你先不要離開,在飯店等一會兒。」

  「好的。」助理小張點頭,將休旅車駛向飯店的臨時停車場。

  隔著浙瀝的雨聲,紫葵聽不清楚他們的對話,但眼前這曖昧的一幕就足夠令她心碎了。

  愛,原來是一把雙面刀,可以傷人傷得如此徹底。

  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步出騎樓,朝他們走去,堵住了薩孟仰的步伐。

  薩孟仰見到迎面而來的紫葵時,愣了一會兒。

  「紫葵,你怎麼跑來這裡了?」

  「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她自嘲道,心痛地思忖著,若不是愛的驅使,她豈會盲目至此?

  原來,他說今晚不方便見她的原因是有了另一個女伴來慰藉他的寂寞;他不想在電話裡回應她的感情,是因為他對她根本沒有愛……

  她在愛情裡自虐,要勾起他的罪惡感,要令他難受、捨不得,結果反而讓自己陷入困境,害苦了自己,也映襯出自己有多麼愚蠢。

  他們親暱的姿態,深深地剌痛了她,彷彿有一把利刃刺入她的胸口,左剜右捅,痛得教她說不出話來,連呼吸都費力。

  逆著光,薩孟仰看不清楚她臉上傷痛的表情,還以為她的沉默是在對自己賭氣。

  「孟仰,她是誰?」康莉開口,打破兩人對峙的僵凝氣氛。

  康莉膩在他懷裡,不懷好意的目光從頭到腳地打量了她一遍,發現她有些眼熟,卻又不記得在哪兒見過。

  但是,看她一臉清秀,身材和長相都不出色,一點殺傷力也沒有,所以完全沒把她放在眼底。

  紫葵的目光從薩孟仰的臉龐栘到了康莉身上,看到她肩膀上披著他的外套,看到他摟著她的親密姿態,倏地,她明白原來他的胸膛並不是她專屬。

  「薩孟仰,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你的誰?」紫葵眼底蘊著淚,想明白他在外人面前怎麼定位他們之間的關係。

  「康莉,你進去大廳坐一下,我等會兒再送你回去。」薩孟仰說。

  「好。」康莉馴順地點頭,臨走前還不忘投給紫葵一記挑釁的眼神,然後踩著高跟鞋妖嬈地走進飯店裡。

  「我們的關係這麼不能公開嗎?」他迴避的口吻深深地激惱了她。

  「我不知道你今晚究竟怎麼了,但你在氣頭上,我不想跟你爭論這個話題。」

  「我不是要爭論,而是想要一個答案。對你而言,我究竟是什麼?」她抬眸定定地看著他。

  那晚,溫柔的纏綿對他而言只是一時的氣氛作祟,還是他真的對她動了情呢?

  她需要答案,渴望承諾,來支撐內心的脆弱與不安。

  她一反常態的執勘態度,令薩孟仰動了氣。

  他都已經承諾要返回飯店裡再打電話給她了,為何她還要冒著大雨跑來,而且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呢?

  過去他所認識的那位低調、體貼、聰穎,不喜歡太過黏膩、保持距離的章紫葵跑去哪裡了?

  「不要再任性了好嗎?」他低沉的聲調裡飽含著疲憊。

  「我只想弄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這就叫任性?」她激動地揚高音量。

  他揉揉抽痛的太陽穴,放低姿態,無奈地歎氣道:「紫葵,我今天陪電影公司的人應酬了一個晚上,我很累,沒有心情也沒有力氣和你爭辯這些問題,我叫計程車送你回去好嗎?」

  「你不是沒有力氣,而是要把體力留給那個女人吧!」她冷冷地譏刺道。

  「我不許你誤解我的人格!我和康莉只是同一家經紀公司的同事,她喝醉了,我有義務要送她回家。」他沉聲澄清。

  這一幕,多麼的令她熟悉又心痛。相同的場景、相似的話語,只是照顧的人從她變成了康莉。

  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愛得既荒謬又可悲。

  曾經錯戀過,讓她虛擲青春只換來一場難堪。如今遇到薩孟仰,他的溫柔與熱情令她傾心,毫無防備地陷入他的浪漫圈套裡。

  她愛得那麼強烈與決然,無所保留,配合他的步伐與節奏,談著一場低調又秘密的戀愛。結果,這所謂的秘密背後竟藏著如此傷人且不堪的真相——

  他對她只是一時的激情。

  「原來你有照顧酒醉女人的習慣!」她恨恨地從牙縫裡進出話來。

  這句話惹惱了薩孟仰,他覺得彷彿挨了耳刮子般,臉色十分難看。

  「你一定要這樣醜化我們之間的關係嗎?」他的俊臉罩上一層霜漠。

  「那就不要讓我有這種感覺!」她氣憤地掄拳,隱忍著想甩他巴掌的衝動。

  「你是特地來跟我吵架的嗎?」他耐心告聲。

  「我只是要一個答案,有這麼難說出口嗎?」她昂起下顎,心碎地瞅著他。「對你而言,我章紫葵到底算什麼?」

  「你在氣頭上,我不想回應你的無理取鬧。」他別過臉,不想在大街上與她爭執愛與不愛的問題。

  對他而言,愛不是掛在口頭上的虛無承諾,而是實際的關心,體諒、包容與付出。撇除明星身份所帶來的不便,他自認已盡到男朋友的職責。

  「薩孟仰,你愛我的時候說我活潑,俏皮可愛,嫌我煩的時候就變成了無理取鬧……原來在你心裡,我是這樣的人?」她臉上漾出一抹淒然的笑容,眼眶溢出淚水來。

  「紫葵,我今晚真的很累了。」他煩躁地扒扒前額垂落的髮絲。

  「所以呢?」她不死心地追問。

  「所以我請飯店的服務人員替你叫計程車送你回去,有什麼事等大家冷靜下來後,再好好談。」

  「然後好給你時間找藉口來圓謊,還是想想怎麼跟我斷絕聯絡的理由?」她冷哼。

  他咬著牙,不想回應她在氣頭上的譏刺。轉身,他走進飯店裡請櫃檯人員呼叫無線電計程車,並且向他們要了一把雨傘,然後踅回騎樓下,將傘遞給她。

  「再五分鐘計程車就來了。這把雨傘拿去。」他撐起傘,半強迫地將她納入傘下,免得她淋濕了,壓低音量道:「我有責任要照顧康莉,所以不能送你回去,我們的事等彼此都冷靜下來了,再坐下來好好溝通。」

  在她眼中,只覺得他迫不及待地想趕她離開,如此絕情冷漠的態度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下意識地撫著平坦的小腹,委屈的淚水不可遏止地溢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

  他不關心她等了他多久?不問她為什麼來這裡找他?不過問她在擔心什麼?只是一逕地想送走她……

  她垂著臉,盯著自己的鞋尖,冷笑道:「好像照顧喝醉酒的女人是你的義務似的……」

  「康莉跟我是同一家經紀公司的同事,她喝醉了,我有義務和責任送她回去。」他努力想解釋清楚。

  「原來同事比我更重要,看來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她轉過頭,不想讓他看見臉上軟弱的淚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是抽泣的聲音、顫抖的肩頭,還是洩漏了她的情緒。

  早聽說男人是衝動的動物,在床笫之間的承諾是不可信的,她為什麼還癡傻地以為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樣呢?為什麼還對未來存有幸福的幻想呢?

  她在情愛與慾望面前,是那麼的青澀與單純,怎麼敵得過他的成熟世故呢?

  如果只是一時的新鮮與激情,又何必對她許下承諾,讓她不只賠上身子又傷了心呢?

  「紫葵,現在太晚了,我會找時間跟你說清楚的,不要鬧脾氣了。」他伸手將雨傘遞給她。

  「你真的愛我嗎?」她抬起盈淚的眸,心碎地瞅著他。

  她執拗地想要一個答案,如果他曾經交付過真心,那麼她會好受一點。

  「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不用再問這種問題了。」她感受不到他對這段感情的小心翼翼與呵護嗎?

  「是啊,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她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冷淡規避的態度,徹底地傷了她的心。

  也許,她只是短暫在他心中停留過境的愛,是他緊湊漂泊的行程裡偶發的艷遇事件罷了。一切,都是她愛得太過一廂情願……

  原來他自私地想保持單身的身份,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坦誠他們的關係,看來,她根本不該奢想他會對她負責任。

  薩孟仰的目光越過她,看到路肩停著一輛計程車,交晃的雨刷彷彿是在催促她的腳步,他將傘遞給了她。

  「車子來了,到家時記得打電話給我。」他細心地叮嚀著。

  她看著他遞來的雨傘,多想任性地回拒,灑脫地衝入雨中,消失在他的眼前。

  但是,她現在的身體已經不單單屬於她一個人了,還孕育了一個小生命……一個屬於她自己的寶寶。

  不管他願不願意承擔苦痛、分擔責任,這一切都與他沒有關係了。

  她抬眸覷著他,匆地淡然道:「你知道東方人有個習俗,情人間不會贈鞋和送傘給對方嗎?」

  忽然之間,她意識到兩人的故事從一開始就預告了結局。

  「不知道。」他搖頭。

  「反正一切也都無所謂了……」她接過雨傘,定定地看著那張令她心痛的俊臉,彷彿要把他的影像牢牢地烙在心版上似的。

  然後,她握住傘,踩著心碎的腳步,一步步地朝計程車的方向走去。

  紫葵的眼神令他不安,薩孟仰忽然覺得自己彷彿一轉身就會失去她似的。

  「紫葵……」他不自覺地開口喚住她,忽然喊問:「你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

  她頓了一下,緩緩地轉過身,隔著淅瀝的雨幕定定地瞅著他,覺得這場雨好像隔開了兩個世界,他的心已成為她跨不進的禁區。

  「如果照顧酒醉的女人是你的責任,下次別忘了做好防護措施。」她的聲音冷得就像冰塊似的,帶著一股決絕的恨意。

  「你!」她一再挑釁的話惹火了薩孟仰,他咬著牙,晦澀的臉色猶如置身在地獄般,雙眼騰燒著怒焰。

  她眼底閃過一絲惡意的痛快,而後看到他忿然地轉過身,走進飯店裡,傷痛的淚水再度溢出眼眶。

  收超傘,她難受地坐上計程車,飛馳在雨夜裡。

  音箱裡傳來藍調歌手低沉的歌聲,那沙啞的聲線就像被石子打磨般泛著淡淡的滄桑,淹沒了她的啜泣,令她無助地沉浸在濕冷的藍色悲傷裡。

  淚水蜿蜒滑過她的唇畔,帶點鹹鹹的滋味,好似在她新生的傷口浸上了鹽,澀痛得教人難以忍受……

  


  薩孟仰與經紀人齊雅結束冗長的會議後,相偕步出「星頤電影公司」的辦公大樓,兩人站在騎樓下等待助理開車來接送。

  趁著空檔,他拿出手機撥給紫葵,卻發現電話總是轉入語音信箱,屢次留言或傳簡訊,也不見回音。

  自從前幾天兩人在飯店前發生爭執,不歡而散後,她就執拗地與他斷絕聯繫,而他礙於行程滿檔,下了通告還要與電影公司的人開會討論劇本、進行體能訓練,所以根本無法勻出時間去看她。

  她固執又任性的態度,令他又氣又擔心,偏偏過幾天他就要和「神鬼特務」的劇組人員前往香港開工,因此更是急著想要修補兩人間因康莉而造成的感情裂縫。

  齊雅站在他的身側,覦著他焦慮的神情。她發現這一、兩天他頻頻檢測手機的來電與訊號,好像怕錯過什麼似的。

  「孟仰,你在等誰的電話嗎?」齊雅問。

  另一端又傳來電信公司制式的答覆,他落寞地將手機收進口袋裡。

  「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她前幾天與我斷了音訊,一直聯絡不上……」他充滿無奈的說,

  要是讓他騰出空檔找到她,鐵定要重重地打她屁股,懲罰她任性的行為。

  「我有朋友在電視台擔任記者,人脈挺廣的,需要我請他幫忙嗎?」

  「不用了。」他雙手插在口袋裡,盯著馬路上壅塞的車流,想起紫葵離去前那雙充滿怨懟的眼神,不禁自責起那晚的行為。

  他會不會對她太冷淡,卻又太過護衛康莉,所以讓她誤會了?

  齊雅撩了撩髮絲,瞅著他嚴肅的側臉。在她帶過的藝人與模特兒裡,他算是自律性強又潔身自愛的。他不靠緋聞搏版面,但相對地,也不喜歡讓人侵犯隱私,過問私事。

  但,關於那晚他與女人在飯店前糾纏的事,經由康莉的轉述,讓她頗不放心,懸在心頭多日,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

  她小心翼翼地說:「那天聽康莉說,有類似女影迷的人跑到你下榻的飯店跟你糾纏不清,為了避免你的生活和隱私受到干擾,需要我幫你換間飯店嗎?」

  他蹙起眉,問道:「康莉是怎麼轉述的?」

  那天偕同康莉出席電影公司舉辦的宴會根本是個錯誤,那女人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裝瘋,等紫葵走後,竟在大廳裡公然纏著他不放,直嚷著要進他的房間休息,拗到三更半夜才回去。

  「她就說有女影迷纏著你不放,詳細情況我也沒多問,想說你要是有問題應該會跟我反應。」

  「不用換飯店,沒什麼大問題,只是一點小誤會而已。」他澄清。

  「……那天康莉有造成你的困擾嗎?」她真怕康莉三杯黃湯下肚,花癡症又犯了,惹惱了他。

  「還在我可以忍受的範圍。」他一語雙關,礙於大家在同一間經紀公司,不想鬧得太難堪,傷了和氣。

  齊雅汗顏,不敢搭腔。早知道康莉覬覦他的「男色」已久,要不是他對她沒興趣,再加上自己從中阻撓,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麼?通告幾點結束?」他問。

  齊雅從口袋裡拿出PDA,調閱行事歷。

  「接下來要去幫代言的男性洗面乳廣告拍平面宣傳照,然後接受一家女性雜誌社的內頁訪問。至於今晚預定的武術訓練,因為武行師父臨時有事,所以暫停一次。」

  「嗯。」他開始盤算著,等通告結束後,還有多少的私人時間可以運用?

  此時,助理小張將保母車開到了馬路旁,撳下喇叭,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兩人迅速地鑽入車廂裡,趕赴下一個通告。

  


  余振衛教授拿著自英國寄來的信件,踩著愉快的步伐走進考古研究室裡,興奮地連頭上的安全帽都忘了脫下來。

  他推開門板,揚聲道:「向你們宣佈一個重大的消息,英國埃德蒙教授決定要讓我們加入聯合考古隊,預定下個月十五日出發前往埃及!」

  聞言,包小星立即奔上前,諂媚地拍著馬屁。

  「教授,您真是台灣考古界的第一人!我對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啊!」

  紫葵從桌案前站起來,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但卻不能沖淡她眸底濃濃的哀傷。

  「教授,恭喜您,終於能如願前進埃及……」紫葵的聲音低低的,帶著濃濁的鼻音。

  「哈哈哈……」他雙手插腰,爽朗地笑道:「紫葵,你是我的得意門生,我會把一名助理的缺額留給你的!這幾天你和小周把護照備妥,準備辦理簽證!」

  她面有難色地瞅著余振衛,不安地扭絞著衣袖,實在不忍心在這當口告訴教授不能去埃及的事,這就好像對他兜頭淋了一盆冷水般,會瞬間澆熄他的熱情的。

  埃及的考古行程她比任何人都期待,比誰都想去,可是……她終究沒法子捨棄掉自己的孩子。

  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診療室外等待產檢,就讓她無助得想哭了,她真不敢想像要是讓醫生將冰冷的儀器探進她的體內,刮掉她的血肉,將會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光是想像那血腥的畫面,就敦她瑟縮地顫抖,全身泛起一股寒意。

  「紫葵,你和小周要注意一下護照有沒有過期?需要拍照或者弄什麼資料的話,得趕快準備一下。詳細的行程我和埃德蒙教授的助理商議好後,會告訴你們的。對了,小周他們呢?」余振衛這才發現研究室裡僅剩下她們兩人。

  「小周和其他學員在電腦教室整理資料。」包小星說。

  余振衛瞭然地點頭。

  「教、教授……我恐怕不能加入聯合考古隊了……」她深呼吸,鼓足勇氣地開口。

  「怎麼了?」余振衛止住笑聲,這才發現要脫下安全帽。

  「我、我身體不舒服……」她頹然地垂下螓首,不敢迎向他失望的臉龐。

  「感冒嗎?去看過醫生了嗎?」余振街看她臉色蒼白,確是一臉病容。

  「對不起……我、我懷孕了……」她硬著頭皮說出實情。

  頓時間,室內陷入一片尷尬的寂靜裡,她無助地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

  「紫葵……你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耶!」包小星驚愕地瞠大眼睛,倒抽了一口涼氣,抖著嘴角。

  余振衛首先恢復鎮定,拍拍自己圓潤的腹部,笑道:「懷孕是喜事,不用向我道歉。你本來就到了適婚年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非常合理啊!這就叫『雙喜臨門』,到時候我可以當你們的證婚人!」

  余振衛當了她多年的指導教授,與她培養出亦師亦父的情誼,看到她即將有美好的歸宿,雖然來得不是時候,但也真心替她感到開心。

  聞言,紫葵的額際沁出難堪的冷汗,說道:「不會有婚禮……我沒有要結婚……」

  「未婚先有子?你還真趕得上潮流,走在時代尖端啊!」包小星震驚地張大小嘴,十分好奇那個搞大她肚子的神秘情人是誰?

  余振衛狠瞪了包小星一眼,示意她安分地閉上嘴巴。

  「……這件事你考慮清楚了嗎?不用跟孩子的父親溝通嗎?」余振衛傷腦筋地搔著光潔的頭頂。

  孩子的父親。這幾個字就像蠍子般螫痛了她,是她不敢說出口的心事。

  愛上薩孟仰本來就是甜蜜的冒險,愛離開後,所有的苦果本該自行承受,要她卑微地渴求他的溫柔,用孩子當成拴住他的理由,她做不到。

  再說,台灣只是他為了演藝事業而短暫停留的地方,並不是他的家,離開只是遲早的事。

  她拾起瞼,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故作堅強地道:「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這點就請教授不用替我擔心了。至於研究室的事務,如果必要做離職處理或交接的話,也都沒關係……感謝教授這幾年的指導——咳咳咳……」

  她搗住嘴巴,咳了幾聲,神情顯得相當疲倦。

  「你先不用擔心研究室的事,這幾天我會和小周還有其他的人討論一下後續的事情。你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休息吧。」余振街體恤道。

  「謝謝教授。」她歉然地垂下頭,拎著手提包離開研究室。

  輕巧地掩上門板,她看著灰色的天空,覺得恰如自己此刻茫然惶惑的心。

  就這樣和薩孟仰斷了聯繫,是不是太過草率任性的決定?她拿出關機的手機,茫然地瞧著。

  可一思及他擁著其他女人的畫面,被遺棄的感覺不禁又湧上心頭,淚水再度溢出酸澀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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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6 23:0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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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飄著濛濛細雨的街頭,亮白的燈光映在濕冷的柏油路上。薩孟仰提早結束通告行程,招了輛計程車來到紫葵的寓所,他在巷口下車,撐起傘,拉低帽簷,遮住泰半的俊臉,低調地走向一棟日式的老房子。

  庭院裡,隨風搖曳的茉莉花飄送著輕逸的馨香,濕漉漉的台階滿佈著落葉,玻璃窗內透著一圈暈黃的燈光。他收起傘,撳下門鈴。

  半晌,室內傳來趿著拖鞋的腳步聲。

  紫葵披著外套走到玄關處,打開門,定睛一看發現是薩孟仰,急著就要把門扉掩上。

  「紫葵!」薩孟仰俐落地用腳格開門板,擋住她。

  「走開!」她用力喊道,怒眼圓睜。

  「讓我進去,別跟我嘔氣。」他稍稍使勁,將門縫撐得更大。「不要跟我比力氣,這樣是沒有用的。」

  「你這個野蠻的——」她氣急敗壞地想數落他蠻橫的行徑,偏偏喉嚨傳來一陣刺癢感,忍不住低下頭重咳幾聲,結果讓他逮住空檔闖進屋來。

  「你怎麼了?感冒了嗎?」他心疼地扶住她纖細的身軀,睇著她咳得滿臉通紅的小臉。

  「咳……」她用力地格開他的手臂。「不用你管!拿開你的髒手,不要碰我!」

  她怨懟地瞪著他,思及他也曾經如此溫柔地對待過其他女人,她就覺得恍若有一把烈焰圍燒心臟似的,痛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脫下帽子,走到飲水機旁,替她倒了一杯溫開水。「你聽我說,我和康莉之間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她別過臉,拒絕接受他手中的水。

  他將水杯放置在茶几上,坐在沙發上,睇著她倔強的側臉,放柔音量。「那天的事是我不好,但是我已經答應回家時會打電話給你了,你又何必——」

  「意思就是我不能去飯店找你,不能干涉你的行為就對了?」她憤然地打斷他的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你為什麼非得冒著大雨跑去找我呢?」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難道你就沒想過,我可能有很重要的事想對你說,甚至重要到連一分鐘都不能挨下去,因此迫不及待地想見你……」她咬著牙,浮腫的眼眶又泛起一陣濕意。

  「紫葵……」他執起她的手,疑惑地睇著她難過的小臉。「發生什麼事了?你那天到底要告訴我什麼?」

  「一件曾經對我們而言很重要的事,但現在這一切與你已經完全沒有關係了。」她用力地抽回手,以嫌惡的語氣說:「為了避免我還要消毒,不要拿碰過其他女人的手碰我,髒得讓我覺得好噁心!」

  他調勻氣息,盡量忽略她情緒化的用語。

  「過幾天,我就要離開台灣去香港拍戲了,你確定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爭執上嗎?」他歎氣道,快被她執拗的脾氣給磨光耐性了。

  聽到他即將離開的消息,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難受地轉頭,不忍瞥見他的臉。

  「我和康莉只是單純的同事關係,並沒有男女私情,那天她在餐會上替我擋了不少酒,喝得有點醉,我基於同事情誼,必須為她的安全負責。」他不厭其煩地再解釋一遍。

  「你所謂的負責任就是把自己的女朋友丟在大雨中,護送其他的女人回家,然後再告訴她,其他女人的安全比她更重要?」她沉不住氣,厲聲質問。

  「我知道站在一個男朋友的立場,我這樣做是不太妥當,但是她當時喝醉了,我沒有其他的選擇。」該死的,早知道康莉是個麻煩人物,他一定會百般阻撓她參加那天的聚餐!

  「你想當好人,你對每個女人都溫柔,相對地,你的溫柔對我而言卻是一種殘忍!當你體貼其他女人時,就是在傷害我!哪個女人能夠接受被自己的男人拋在大雨中,眼睜睜地看著他前去其他女人身邊,而不去質疑他們的關係?」她聲嘶力竭地吼道。

  不爭氣的淚水又沁上她悲憤的眼眶。

  因為礙於他的明星身份,擔心戀情一旦曝光會影響他的廣告身價,並且引來狗仔記者追逐關於她的身家八卦,所以兩人一開始便協議低調交往。

  但是,他好像把她的寬容當成了縱容,對所有的異性都保持一貫體貼的態度。看著他在廣告或報章雜誌中和其他女星的親密合影,漸漸地,她忍不住要去猜忌他的忠誠度。

  隱忍著不能公開的戀情、承受著一個人的孤單、被妒忌與不安感籠罩住,這一切的一切,已耗光她的心力,令她疲憊不已。

  「對不起,那天是我太過衝動了,沒有考慮清楚。而且,我以為憑我們的感情,你會信任我的人格與清白。」他自知理虧,放下身段,委言求合。

  「你有給過我足夠的安全感嗎?如果沒有的話,現在憑什麼來跟我談『信任』這兩個字呢?」她深吸口氣,努力要眨回溢出眼睫的淚水。

  她的指控讓他無力反駁。

  「你連在康莉面前都不敢坦誠我們的關係,又憑什麼要求我相信你——咳……」她激動地扯開沙啞的喉嚨數落他的行為,一急又咳了起來。

  薩孟仰連忙輕拍她的背部,將溫開水遞給她。

  她難受地接過水杯,喝了幾口,潤潤乾澀的喉嚨。

  「我並不是不敢坦誠我們之間的關係,而是不想因為我的身份和職業打擾到你的生活。你相信我,我和她在同一間經紀公司,以她的個性,要是真和她有什麼緋聞的話,她早就鬧上媒體了。」

  她捧著溫熱的水杯,反覆思量他的話。

  「我承認在處理康莉的事情上,我是有錯在先,但是你也不該一聲不響地和我斷了聯絡——」

  「反正你都要去香港拍戲了,台灣只是你短暫停留的地方,有沒有聯絡有差嗎?」她冷冷地截斷他的話。

  薩孟仰握住她的肩膀,深邃的眼眸盈滿柔情,認真說道:「紫葵,你要相信我對你的心意,我是認真的,絕對不是玩玩而已。」

  她別過倔強的小臉,拒絕再被他黏蜜的情話扣動高築起的心牆。

  「不要再假惺惺地裝大情聖了,誰不知道你們義大利男人什麼本事沒有,就甜言蜜語最厲害——咳……」她沒好氣地數落他,揚高嗓門,結果喉嚨又乾又癢,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你感冒了?看醫生了沒?」他伸手觸及到她燒燙的額際,嚇了一跳。「你的額頭怎麼燙成這樣?」

  「不要管我!」她用力地格開他關懷的手,怕自己會抵擋不住他柔情的攻勢,深陷其中。

  薩孟仰覷了腕上的手錶一眼,十一點多了。他想帶她上醫院掛急診,可又怕自己的身份惹來媒體的關注。

  「你家的醫藥箱放在哪裡?我記得有些止痛藥有解熱的效果……」他起身走到櫃子前,找到體溫計和一盒止痛藥。

  她攏緊外套,整個人難受地蜷縮在沙發上,下逐客令。「我不想看到你,你滾出我的房子……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才不需要你心血來潮時的溫柔……」

  他不理會她的氣話,逕自將具有解熱效果的止痛藥放在手心上,又倒了一杯溫開水,踅回她的身畔,扶起她虛軟的身子。

  「乖,把藥吃了,先治療發燒比較重要。」

  「走開!」她驚恐地瞪著他手心上的白色藥丸,低吼道:「走開……我不能吃藥,把那種東西拿走開!」

  她用力地推開他的手臂,弄翻水杯,濺濕了他的上衣。

  「紫葵,你怎麼了?」他不解地覷著她反應過度的表情。

  倏地,胃部翻湧,一陣酸惡的感覺直衝喉間,紫葵搗住唇,奔到廁所,鎖上門,伏在馬桶上乾嘔許久。

  「紫葵,你怎麼了?」薩孟仰聽見廁所內傳來斷斷續續的嘔吐聲,焦急地狂拍著門板。

  他無肋地在門外徘徊,臆想著她這陣子奇怪的言語與舉止。

  為什麼她會突然衝進廁所嘔吐呢?為什麼會說自己不能服藥?

  他忽然憶起那晚在飯店外,她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一雙怨懟的眼睛滿佈憂傷。

  如果照顧酒醉的女人走你的責任,下次別忘了做好防護措施。

  他從複雜的思緒中理出頭緒來,最後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一個可能性——她懷孕了!

  倏地,他轉頭查看起屋內有無任何可以佐證的東西,果真瞥見五斗櫃上擺著幾本「懷孕百科」和「孕婦須知」等書籍,還有幾張莫札特的鋼琴協奏曲,至此,一切的疑惑全都得到了解答。

  她腳步虛浮地踏出廁所,瞟了他一眼。「我沒有力氣和你爭執,滾出我的視線,離開我的房子……」

  他走向前,由身後攬住她纖細的身子,為她所受的委屈感到懊悔不已。

  「紫葵,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不該以為你在耍脾氣,不該讓你受那麼多罪……更不該忽略你的感受……」他心疼地附在她的耳畔低喃。

  她輕顫的背脊熨貼在他的胸膛前,聆聽著他的道歉,多日來承受的委屈與苦楚,涔涔從心裡滲出,化成一滴滴的淚水溢出眼睫。

  「向我道歉做什麼?反正我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你要去香港、要滾回義大利都不關我的事。」她啞著嗓子賭氣道。

  「你確定我們兩個人已經沒有關係了嗎?」他將大掌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曖昧地說道:「但是,你這裡不是已經有了我們『相愛的證據』了?」

  她愣了一會兒,立即低斥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拿開你的手!」

  薩孟仰扳過她纖細的肩膀,定定地望著她。「你已經懷孕了,別想瞞我,我已經知道了。」

  「誰說我、我懷孕的……」她一緊張,就心虛地結巴起來了。

  「那晚在飯店時,我沒有做任何的防護措施,正確地說,當初我來台灣只是為了工作,根本沒想過會遇上你,所以也就沒有準備保險套。」

  驀地,一抹羞窘的紅潮火速漫上她蒼白的容顏,羞得她耳根灼燙。

  「你、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她別過瞼,不敢看他。

  「要是我沒有發現,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當個未婚媽媽?」他柔聲質問。

  「反正你都要去香港拍戲了,就算我有孩子,說與不說有差別嗎?台灣又不是你的家,只是你短暫過境停留的地方罷了……咳……」她一急又咳了起來。

  薩孟仰溫柔地輕拍她的背脊,乾脆攔腰將她抱起,走往臥室。

  「你想幹麼?」她驚呼道。

  他走進她的臥室,將她放在床榻上,蓋好被子,坐在床沿。

  「自從有了你之後,台灣對我而言已經不是一個短暫停留的地方了,而是我的第二個家。乖乖地躺好,我去煮些薑湯給你喝,讓你出出汗,這樣會比較舒服一點。」他柔聲誘哄。

  她疲憊得沒有力氣去反抗他,蜷著棉被翻轉過身,背對他。

  「你走吧,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和照顧!」她賭氣道。

  薩孟仰站起身,走出房間,輕輕地掩上房門。

  她翻轉過身,看著闔起的房門,無奈地歎息。他真如他所說的,對她是認真的嗎?他……真的想當孩子的爸爸嗎?

  但是,他表現得再體貼,都不能改變他即將去香港拍戲的事實,也不能改變他的明星身份。

  說到底,她還不是要一個人孤伶伶地去做產檢,去待產……

  


  天際亮起薄曦,魚肚白的天空泛起紫藍色的淡光,紫葵在窗外茉莉花綻放的馨香中醒來。

  紫葵翻了翻身,碰觸到他結實的胸膛,這才發現自己竟枕在他的手臂上睡了一夜。

  「睡得好嗎?」他側躺在床上,覷著她。

  她下意識地將身子往後挪,想與他拉開一段距離,不料卻重心不穩地往後傾。

  「小心!」他俐落地撈起她後跌的身子,將她整個人護在懷裡,免得她滾下床。

  「你怎麼沒走?」

  昨晚他去廚房煮了一碗薑湯讓她喝下後,她的身體就不敵倦意的侵襲,沉沉睡去。還以為他早就回去了,沒想到竟留下來陪她。

  「老婆在生病,老公當然要留下來照顧啊!」他撫著她的額頭,發現燒已經退了。

  她害臊地推拒他的胸膛,別過臉道:「誰是你老婆!」

  「除了你,還有誰?」他捏捏她挺翹的鼻尖。

  「我又沒有要嫁給你,你少在那邊裝熟!」她噘起紅唇,不肯輕易妥協。

  也許他是看在她懷孕又生病的分上,所以故意說些好話來哄她,等到去了香港拍戲後,就會把她撇得一乾二淨了。

  「你不嫁給我,難不成要當未婚媽媽嗎?」他輕笑道。

  「我……」她語塞,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還是你想讓我當未婚爸爸?不想對我負責任?」

  她腦海突然浮現他抱著嬰兒餵奶的逗趣畫面,不由得逸出笑容來。

  「昨晚我想了一夜,我去香港拍戲是既定的行程,整年度的工作計劃也都定案了,所以婚禮就延到小孩出生後我們再補辦,好嗎?不過,我們可以先登記。」

  她枕在他的臂彎裡,傾聽他真摯的告白,連日來凝聚的僵冷,被他的溫柔融得一場糊塗。

  「糟糕,我還不太懂台灣的結婚程序呢,這幾天我再請齊雅幫我查一下好了。還有,如果你沒法子照顧自己的話,我可以請一位助理幫你處理生活上的瑣事。」

  他體貼地替她盤算好一切,令她覺得好窩心,但嘴巴上就是倔強得不肯太早開口原諒他。

  「齊雅她會認同你的做法嗎?」她問得很小心。

  一直以來,談戀愛都只是兩個人的事,但涉及結婚和小孩就是兩派人馬的大事了。

  「齊雅就像我的大姊一樣,人很明理也很好相處。再說我們合作了多年,她明白我的個性,結婚和生子都在我的人生計劃裡,只是現在提早了一點。」他撥開她前額的髮絲,睇著她。「倒是你的考古行程呢?」

  她垂下眸,難掩失望的神色。「我已經向教授口頭請辭了。」

  他翻起身,居高臨下地俯看她,柔聲道:「紫葵,對不起,為了我們的小孩而讓你犧牲了自己的夢想。以後我會加倍的對你好,不會再讓你受到委屈,也不會再讓你掉一滴眼淚。」

  「你要是敢對我壞,讓我生氣,我就教孩子叫你『叔叔』!」她軟言威脅。

  「老婆,這一招太狠了吧?」

  「現在是兩票對一票,你沒有反駁的權力!」

  「也就是說,你已經承認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他挑了挑黑眉。

  「因為我現在請產假,缺個賺錢養家的人,所以就暫時收留你,看你往後的表現再說了。」

  「好,我會好好地表現,多賺一點錢來把你跟兒子養得白白胖胖的。」他寵溺地捏捏她的臉頰。

  「你又知道是兒子了?」她反問。

  「女兒也行,就像你這麼聰明漂亮。」他低下頭,親吻她的臉頰。

  她害羞地別過瞼,推拒他的胸膛。「你該起來了吧……」

  他翻過身,離開被窩,精壯結實的身軀僅著一件性感的內褲包裹住昂藏的慾望。

  「啊……」她驚愕地尖叫,將被單擲向他,罩住他赤裸的身軀。

  「怎麼了?有蟑螂嗎?」他一臉疑惑地扯開被單。

  「你、你幹麼裸睡?」她紅著臉指責道。

  一大早就面對這麼活色生香的畫面,會不會太刺激了?

  「哪有?」薩孟仰一臉無辜地澄清。「我還有穿一條內褲,哪有裸睡?」

  「那幹麼穿得這麼……性感……」她別過臉,用眼睛的餘光瞄著他。

  她知道他身為模特兒,身材有一定的水準,卻沒想到他偉岸壯碩的體魄會進射出一股灼人的熱力,彷彿要將人燒融般。

  「你也覺得我身材不錯嗎?」他惡質地偷笑著,當初就是憑著這副身軀誘哄她上鉤的。「我身為CK男性內褲的代言人,總要盡責地體驗一下商品。」

  「以、以後我不准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展露身軀!」她下達禁令。

  「你在吃醋喔?」他笑道。

  「哪有?我這才不是在吃醋,而是對你下達『禁脫令』!好歹我也是一位考古員,要是讓別人知道我的男朋友是個靠賣臉和身材吃飯的人,我的臉要往哪裡擺啊!」她鼓著腮幫子。

  薩孟仰走向前,攬住她的纖腰,安撫道:「好,以後我出門都包得緊緊的,只脫給你一個人看。」

  她用手肘頂著他結實的胸膛,眼睛的餘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他身下的某個部位上。「誰,誰要看你的身體,快點把衣服穿好啦!」

  「那你的眼睛是在偷瞄哪裡?」他壞壞地戳破她的謊言。

  她蓋赧地掙脫他的環抱,跑進浴室裡。

  薩孟仰看著她俏皮的舉止,揚聲大笑。

  他走回梳妝台,拾起衣服,一件件地套上。整理好凌亂的被褥後,打開玻璃窗,看著樹梢上篩落的幾道陽光,聞著空氣中飄散著的茉莉花甜香,彷彿幸福就該是這種味道。

  走過千山萬水,飄流轉徒過數個國度,終於替自己疲憊的心找到一個可以安頓的家了。

  


  「藝能經紀公司」裡,薩孟仰推開玻璃門,走進經紀人齊雅的辦公室,向坐在沙發上的康莉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孟仰!」康莉一見到心上人來,立即熱情地黏上去。

  「剛才『神鬼特務』的劇組打電話來,說因為另一個男主角的檔期有點問題,所以開鏡儀式要改期,延後兩個星期開拍。」齊雅說。

  「嗯。我有點私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他技巧地閃過康莉的糾纏。

  齊雅覷了他冷峻的臉龐一眼,看他嚴肅地凝起眉宇,看來是有「要事」要談。

  她起身,轉頭向康莉說:「我和孟仰有事要商量,你先迴避一下。」

  「表姊,我和孟仰那麼熟了,為什麼不能聽?」康莉不悅地跺著腳,嬌聲抗議。

  「要不然你出去幫我們買兩杯咖啡。」齊雅下達逐客令。

  「……好嘛。」她百般不情願地噘著紅唇,踩著高跟鞋,風情萬種地扭出辦公室。

  待門掩上後,薩孟仰坐在沙發上,交疊起長腿。

  齊雅泡了兩杯綠茶,放在桌上,坐在他的對面。

  「現在沒人,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她優雅地舉起茶杯,呷了口熱茶。

  「我女朋友懷孕了。」

  「咳……」她搗住唇,為了形象忍著被燙傷的可能,硬是吞下熱茶,而後驚愕地瞠大眼睛覦著他。「你說什麼?」

  「我女朋友懷孕了。」他鎮定得好像在說「天氣很好」之類的家常話。

  她激動地飆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如連珠炮般追問。

  「你什麼時候有女朋友的?」

  「誰?」

  「我見過嗎?」

  「幹什麼職業的?圈內人嗎?」

  「你行程滿檔,怎麼有時間拍拖兼『做人』?」

  「還是你是在告訴我,把你的行程排得不夠密集?」

  「老天!其實今天是愚人節吧?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齊雅震驚得失去乎日冷靜自持的形象,扯著一頭長髮,難以接受這突來的打擊。

  薩孟仰覷著她誇張的模樣,安慰道:「你冷靜一點,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

  「都『鬧出人命』了還不夠嚴重!」她吼道。

  「那你要我先回答你哪一個問題呢?」他一派閒適地換個姿勢,還在因為電影開鏡延期而竊喜。這表示他多出兩個星期的假期,正好可以好奸安頓紫葵的生活。

  「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通通說出來!當然,限制級那一部分可以自動刪除,我對你『精力過人』那一部分沒興趣!」她煩躁地掏出一根涼菸,點燃。

  「我不只『精力過人』,而且還『分秒必爭』。」他輕笑道。

  思緒一轉到紫葵的身上,他的眉梢眼角就浮現了一抹溫柔的神色。

  「給我誠實招來,我沒心情聽你說笑。」齊雅沉聲道。

  「她叫章紫葵,圈外人,是考古研究員,之前在『Q-Men』男性雜誌的週年慶派對上介紹你們見過一次面。」

  她噴了一口煙,努力回想派對當天的事,但那天見過的賓客太多了,她實在不曉得他所說的章紫葵是哪位。

  「沒印象。」

  「無所謂,改天再安排你們見面就好了。」

  她猛抽著菸,煩躁地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將優雅和冷靜拋兩邊,看著他逼問。

  「你該不會是要來向我請產假的?」

  「還是說,你不想去香港拍電影了,要待產?」

  「抑或你覺得最近撈夠本了,想宣佈息影,直接解約?」

  「……該不會你要召開記者會宣佈閃電結婚?還是要求我當你的媒人,上女方家登門提親?!」老天!她快瘋了。

  「齊雅,鎮定一點。」他輕笑道。

  「你要我怎麼冷靜下來?你是我們『藝能經紀公司』的招牌,在所有的藝人裡我最放心的人就是你了,結果你居然給我鬧出人命來!」她又煩躁地吸了一口菸。

  「要生小孩的人不是我,所以我不需要請產假。」他睇著她失常的舉止,看來這女人所受的打擊不小。

  她頓住腳步,猛然想到,是啊,懷孕的是他女友,又下是他要當「袋鼠男人」,只要消息封鎖得住,事情都有轉圜的餘地啊!

  她回頭瞪著他,沉聲警告道:「我們好不容易才拿到『神鬼特務』的男主角,絕對不能在這當口爆出任何紼聞,那會影響你現在的聲勢和身價,一個不好甚至還會被換角、賠違約金,到時你大好的演藝事業很可能會毀於一旦!」

  「我知道,所以我在孩子出生之前都不會籌辦婚禮,但希望你暫時不要再幫我排新的工作進來了。」

  「那女方呢?她能諒解嗎?」齊雅問。

  「我和她溝通過了,她能體諒我的工作。我希望我去香港拍戲的這段時間,你能替我好好地照顧她。她是一個很單純又善良的女生,雖然脾氣有些任性和衝動,但我真的很喜歡她,我不想放棄這段感情。」

  齊雅端詳他半晌。

  從他真摯的告白裡,聽得出來他是真心愛上那個女孩,完全沉浸在當父親的喜悅裡,讓她即便想阻撓也無從阻撓起。

  畢竟,一個藝人的演藝生命是有限的,而親情和家庭才是永恆的資產。

  她哀怨地歎息,說道:「看來我還要再去發掘新的優質潛力新人了,而且從你的事件裡,我學到了一個警惕——就是要和新人約法三章,不准談戀愛!」

  聞言,薩孟仰揚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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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6 23:08:1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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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裡,一輛黃色的計程車停在巷口,車門被推開,一雙白皙的長腿蹬著三寸的細跟高跟鞋跨出門外,踩在灰黑的柏油路上。康莉從名牌包裡掏出兩張百元鈔票遞給司機,而後重重地甩上車門。

  她高姚纖細的身軀套著一件平肩連身短洋裝,腰間繫著一條寬版腰帶,臉上戴著一副過分誇張的墨鏡遮住五官,走往巷內的一間日式老房子裡。

  那天,在經紀公司裡,薩孟仰說有私事要與齊雅商量,還藉故將她引開,這反常的舉止引起她的好奇心,所以她佯裝下樓去買咖啡,實際上卻躲在門外竊聽他們的對話。

  沒想到章紫葵那小賤人竟懷有薩孟仰的小孩!而且該死的是,她那懦弱的表姊居然一點動作都沒有,就這樣默默支持薩孟仰的決定,逼得她只好偷偷跟蹤他的行跡,查出章紫葵的寓所。

  趁著薩孟仰到電影公司開會的空檔,康莉來到章紫葵的家,挾帶滿腔妒火地猛撳門鈴。

  半晌,紫葵拉開門,見到登門造訪的女人時頗感意外。

  「你……」紫葵錯愕地瞠大水眸,認出她就是那晚和薩孟仰一起出席電影派對的模特兒——康莉。

  「眼睛睜這麼大做什麼?沒見過美女啊?」康莉氣焰高張地冷刺道。

  「你來這裡做什麼?」紫葵疑惑道。

  康莉強硬地格開門板,霸道地擠開她,走進屋裡去,拿下墨鏡,環視屋內的擺設。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蠻橫不講理?我又沒請你進屋!」她跟在康莉的身後,被她囂張的態度激起了一股無名火。

  康莉雙手環胸,仗著身高的優勢,睨了她一眼。「要不是因為薩孟仰的事,我才不想進這間又髒又舊的老房子呢!」

  「嫌我的房子又髒又舊,那就不要進來,反正我不歡迎你。」紫葵顰眉,沒見過如此傲慢的女人。

  「你!看不出來外表像『清粥小菜』,骨子裡卻是只『狐狸精』,竟敢勾引他!」

  「我要是『清粥小菜』,那你肯定是『藥燉排骨』,猛嗑減肥藥,全身庾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紫葵立即反唇相稽。

  康莉被她伶俐的口齒氣得牙癢癢的,不懷好意的目光上上下下來回覷著紫葵,盯得她全身不舒坦。

  「這裡不歡迎你,如果沒什麼事,希望你不要打擾我的生活。」她別過臉,下達逐客令。

  康莉冷哼道:「你家是窮得買不起鏡子嗎?要不要我大發慈悲買一面來送你?」

  「什麼意思?」她一瞼納悶。

  「借你照照看自己長成什麼德行!長相平凡又不出色,也敢勾引薩孟仰,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康莉睥睨地發出歹毒的笑聲。

  她不服氣地昂高下顎,瞪著康莉。「就算我長得平凡又怎麼樣?最後贏得薩孟仰的人是我,他的女朋友是我,他喜歡的人也是我!總比某人好,處心積慮,不計形象想巴上他,結果還被人嫌煩!」

  「你!你這小賤人!」康莉箝制住她的手腕,厲聲警告。「你最好給我離薩孟仰遠一點,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康莉小姐,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又不講理嗎?薩孟仰是我男朋友,我為什麼要離他遠一點?倒是你,不要再和我男朋友糾纏不清了,也少來打擾我的生活。」

  她用力地甩開康莉的手,走向玄關,拉開門板,說道:「這裡不歡迎你,你給我出去!」

  「告訴你,薩孟仰對你只是一時的新鮮罷了,等保鮮期過了之後,就會拋棄你的,所以你遺是乖乖地離開他比較好!」

  「謝謝你的忠告,我會銘記在心的,麻煩你離開我的房子。」

  「我就是不離開,怎麼樣?」康莉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

  她踅回客廳,瞪著康莉。「那我就報警,說你擅闖民宅,到時候鬧上媒體可就不好玩了。」

  「你……」康莉氣得全身發顫,從唇縫裡進出幾個字來。「也不過是個挖墳墓、撿骨頭的,居然還敢囂張肖想攀上大明星,真是自不量力!」

  「那你要不要『生前預約』呢?看在你是孟仰他同事的分上,我可以在你『自然過身』後免費替你服務。」紫葵涼涼地調侃道。

  波大沒腦的傢伙!挾持薩孟仰同事的名義,就敢登門入室給她下馬威,真是愚蠢又荒唐至極。

  「章紫葵!」康莉氣得從沙發上彈跳起來,沉聲喊道。

  「有事嗎?」

  「我勸你自動離開薩孟仰,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小姐,你會不會太好笑了點?」她蹙眉,快被康莉的花癡症給弄煩了。「我和薩孟仰談戀愛,關你什麼事?你憑什麼叫我離開他呢?」

  「如果形象優質的薩孟仰突然爆出緋聞,而且還讓女人未婚懷孕,你想有多少  fans會心碎?不曉得他廣告天王的聲勢還能維持多久?還會有票房魅力嗎?說不定第一部電影就慘遭換角了!」康莉彈彈剛做好指甲彩繪的指甲片,嘲諷地挑挑眉。

  「你……」紫葵咬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也很想知道如果爆出未婚懷孕的八卦,我的下場會怎麼樣?所有的廠商都把廣告抽掉嗎?製片和導演會換角嗎?我的演藝事業會就此一蹶不振嗎?」一道冷硬的男音切入她們的談話。

  兩人好奇地循著聲音的來源回望,對上了薩孟仰的俊臉。

  「孟仰……」紫葵首先恢復鎮定,正納悶他是怎麼進屋的,這才發現剛才要趕康莉出門時,忘了再把門給關上。

  康莉雙手掄拳,指尖深深陷入手心裡,萬萬沒想到她威脅章紫葵的目的還沒達成,他就已經出現了。

  薩孟仰跨進客廳裡,微微地瞇起眼眸,低沉醇厚的嗓音裡包裹著威脅的利剪。

  「康莉,我也很想知道我爆出緋聞的下場會是什麼?你可以替我分析看看嗎?」

  他冷淡肅殺的眼睛盯得康莉頭皮發麻,無所遁形。

  「孟仰,我……」康莉嚥下緊張的唾沫,連忙換上討好的媚笑。「我是怕她肚子裡的小孩不是你的,故意想賴在你的頭上,要你負責……」

  「孩子是不是我的,還需要你來替我擔心嗎?」

  「我……」冷汗沿著康莉的額際沁下來。

  紫葵走向前,看著兩人對峙著。

  「康莉,我念在你是齊雅的表妹,和我又是同事的分上,所以對於你的一些行為舉止都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待你就跟妹妹一樣,不想跟你計較太多,沒想到你卻做出這種事,竟然跑來威脅我的女朋友!」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才不想當你的妹妹,我要當你的女人!我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要選那個女人,而不選我?為什麼?」她情緒激動地吼著。

  「難道單憑你喜歡我的這個理由,就可以任意去傷害別人嗎?」他的聲音充滿警告。

  「她長得那麼平凡,又一無是處,憑什麼能得到你的愛?」康莉憤恨的眼眶蘊起淚水,難受地怒吼。

  「愛情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從我第一次在攝影棚見到她的時候,就被她清麗俏皮的模樣所吸引,我喜歡她單純的個性,就算她長得不夠漂亮、不夠完美……但那一切都無所謂,我就是喜歡她的不完美。」

  他低沉的嗓音裡飽含著深情的告白,將紫葵的心融得一塌糊塗,眉梢和眼角堆起了笑意,全身籠罩在幸福的光采裡。

  康莉瞪視著兩人,心有不甘的感覺折磨著她,讓她妒忌得失去理智,衝向前扯住紫葵的頭髮。

  「都是你這個狐狸精搶走了我的幸福!」康莉仗著身高的優勢,揪住她的長髮,發瘋似地吼著。

  「放開我……」紫葵護住頭,疼得眼角都溢出淚水了。

  薩孟仰見狀連忙衝上前,試圖要將兩人格開。為了避免在推擠中讓紫葵受到傷害,他用力地推開康莉的身軀,結果導致她重心不穩,腳步踉蹌,整個人摔在地板上。

  康莉難受地趴倒在地板上,此時受傷的不只是她的膝蓋,還包括她的心和自尊。

  「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薩孟仰細心地檢查紫葵的臉。

  「我沒有怎麼樣,只是頭皮被扯得有些疼……」她深吸口氣,撫著發疼的頭部。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才害得你受這些罪。」薩孟仰心疼地將她攬在懷裡。

  康莉撥開散亂的長髮,心痛地瞅著這一幕,恨恨地喊道:「薩孟仰,你對我真的好殘忍!」

  「男人對於自己不愛的女人都殘忍。」他全身籠罩在陰涼森冷的氣息裡,凜聲道。

  康莉憤恨地瞪視著兩人,薩孟仰護衛紫葵的態度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傷了她的心,她痛苦地發出怒吼。

  「有一天你們會後悔曾經傷害過我!」康莉狼狽地自地上爬起來,撿起墨鏡,揉著發痛的膝蓋,一拐一拐地走向玄關,重重地甩上門扉離開。

  外頭和煦的陽光刺亮得教她睜不開眼,她撥撥散亂的長髮,戴上墨鏡,帶著殘存的尊嚴離開章紫葵的房子。

  她忍著疼痛,踩著三寸高跟鞋,走在馬路上。憤恨的感覺就像兇惡的潮浪,一波波吞噬她的理智,墨鏡下的眼眸躍上了邪惡的光影,紅唇勾起一抹惡質的笑容。

  她絕對會要薩孟仰為自己的殘忍與狠心,付出慘痛的代價!

  


  紫葵盯著被康莉甩上的門板,不安地抬頭迎向薩孟仰俊逸的臉龐。

  「康莉好像受到很大的打擊,她會不會對你做出不利的事情來?」她擔憂地說。

  「那女人被寵壞了,自尊心受到一點打擊,回去向齊雅哭訴幾天就沒事了。」薩孟仰安撫道,揉揉她的發心。「倒是你,真的沒事嗎?」

  「我沒事,只是她瘦歸瘦,力氣還挺大的,扯得我頭皮有點疼。」

  「對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用受這些苦。」他捧起她的小臉,心疼道。

  「知道錯就好,要是你以後敢再亂放電,惹出什麼桃花債,看我到時候怎麼治你!」她嬌聲警告,食指戳刺著他的胸膛。

  「冤枉啊!老婆大人,都是她們自己黏上來的,我可是『從一而終』,始終只喜歡你一個人!」

  「還不是你體貼的態度讓她們誤會,以為自己有希望。」她不悅地噘起紅唇,數落道。

  原本她只想談一場平平凡凡的戀愛,沒想到卻陰錯陽差地愛上了個名模,看來往後肯定沒寧靜的日子可過了。

  「難道長得帥也是我的錯?」他垮著一張俊臉,無辜地喊冤。

  「是不是你的錯我不管,反正以後要是有人登門找麻煩,我就教孩子喊你『叔叔』。」她低首撫著平坦的小腹。「小朋友,對面這個人是薩叔叔,跟咱們不是很熟喔……」

  「不公平,你們母子連心,一起排擠我!」

  「要是不甘心,那懷孕挺著大肚子的人換你做,好不好?」她挺起腰桿,睨了他一眼。

  薩孟仰攔腰將她抱起,走往沙發,將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每天看你晨吐得那麼難受,如果可以,我還真想替你受這些罪。」他環住她的纖腰,眼底盈滿濃情密意。

  「知道我為你受罪就好,小的喜歡折磨我,大的又讓我操心。」她雙手圈住他的頸項,甜蜜地抱怨著。

  「小子,聽到沒,你媽咪在抗議了,以後給我安分一點,要不然當心出生後,有得你受!」他撫著她的小腹。

  「你先收斂起你的『電力』再說。」

  「以後我絕對不會隨便亂放電;對於同劇組的女性工作人員一定保持三公尺以上的距離;絕對不會再接任何裸露身體的廣告或電影,讓有心人士覬覦我的男色。」他舉手發誓。

  「這還差不多!」她嬌睨了他一眼。

  「紫葵,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在夢想與小孩之間,放棄了自己的夢想,選擇留住他……我真的很感動……」他捧住她的小臉,溫柔地說。

  「雖然不能參加余教授的考古隊讓我很難過,但是我更不想失去我們的小孩。」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再給我一段時間,讓我在這個圈子多努力一陣子。」薩孟仰說。

  「如果我們之間注定只有一個人能完成自己的夢想,那麼我希望那個人是你。不要有所顧慮,勇敢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我會在你身後為你加油鼓勵的。」

  「謝謝你。」

  「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嘛!」她頑皮地眨眨眼,甜笑道。

  薩孟仰抬起她的下顎,問道:「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話?」

  「哪一句?」

  他托起她小巧的下巴,深情地注視她。「我愛你。對我來說,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可愛性感的女生……」

  她嘴角掩不住喜悅,漾出甜美的笑容。

  此刻,再多的甜言蜜語都不足以證明他的滿腔愛意,唯有吻她才能表達出內心澎湃的情潮。

  他偏著頭,炙熱的嘴貼上她的唇,親暱地與她糾纏著……

  


  「星頤電影公司」的會議室裡,籠罩在一團低氣壓中。坐在長桌首的安至雍臉色森凝,重重地將一疊資料甩在會議桌上,激動地飆到齊雅的面前。

  「這是『娛樂星週刊』傳來的資料,說有一位叫康莉的模特兒向他們爆料,薩孟仰讓一名考古員未婚懷孕的消息,下星期四就要刊出來了!」安至雍吼道。

  「你不是說薩孟仰的演技很好嗎?說他在英國演過幾年舞台劇,實力不容小覷,又說他是現今的廣告天王,很潔身自愛,不靠緋聞博版面,結果呢?這未婚懷孕的緋聞是怎樣?連產檢的照片都被偷拍出來了!」安至雍氣得跳腳。

  「那個……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他要談戀愛我也沒辦法啊……而且……懷孕了本來就要做產檢……」齊雅垂著頭,被刮得臉上無光。

  「他讓幾個女人懷孕我不管,只要沒曝光,消息沒走漏,他可以繼續維持優質形象就好!」安至雍敲著桌面的資料,斥喝道:「反正這個圈子裡,台上台下兩個樣,我也習慣了!結果咧……爆料的人還是你自己旗下的模特兒,現在是怎樣?」

  「安先生,這件事都怪我督導不周,我會對康莉做出內部處分的。」齊雅起身,深深地一鞠躬,向他致歉。

  她低下頭,覷著他的皮鞋,哀怨地想著,真是家門不幸,怎麼會出了康莉這種吃裡扒外的女人呢?求愛不成,競反而向週刊爆料,打算一次毀了她和薩孟仰的事業。

  「你能對她做出什麼處分?」安至雍不客氣地問。

  「我……」她繼續保持九十度的卑微姿勢,窘迫得抬不起頭來。

  「如果你能聯絡上康莉的話,麻煩請你轉告她,只要我『星頤電影公司』在的一天,她就別想在華人的電影和模特兒圈裡混下去了!」他凜聲警告。

  「是是是!」唉!要是早知道康莉是個麻煩人物,她死也不會讓她進自己的公司。

  「這部電影是我公司成立以來,投下最多資本和心力的,絕對不容許有任何的失誤!要是緋聞曝光,你說薩孟仰會是票房保證還是票房毒藥?」

  「這……」她也不敢打包票,畢竟他過去的形象太完美、太優質了。

  「我不能在這部戲上出現任何缺失。」安至雍道。

  「你……該不會想換角吧?」齊雅震愕地直起腰桿,緊張地追問。

  「除非你們能封鎖住薩孟仰的緋聞,要不然這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

  「那個……」齊雅為難地垮下臉。

  昨晚「娛樂星週刊」的主編致電給她,說是拍到了薩孟仰與章紫葵交往的照片,並告知她即將在下星期四做為封面刊登出來,叫她要有面臨事業上衝擊的心理準備。

  她軟語相求,只差沒跪下來求主編放他們一條生路,因為這緋聞一爆出來絕對會衝擊到薩孟仰的聲勢和身價,但是這條八卦實在太珍貴、太有話題性了,讓他們很難「手下留情」。

  「如果『娛樂星週刊』的人沒事先將消息告訴我,等下星期電影一開鏡,片場裡所有的記者不就都把焦點放在薩孟仰的紼聞上了,誰還會記得我『星頤』有戲要開拍?」

  「……」她繼續彎下腰,保持九十度的懺悔姿勢。

  「安至雍,也不過是一條未婚懷孕的緋聞你就擋不住,這樣讓我很難信服你製片的實力,不禁要開始擔心我投資『星頤』是不是一項正確的選擇了?」關行漠的聲音飽含戲謔。

  他與薩孟仰推開門扉,走進會議室裡,打斷兩人的談話。

  「關行漠,這條新聞非同小可!這傢伙現在人氣正旺,鬧出了這種緋聞,會影響未來電影的票房!」安至雍氣憤地衝到薩孟仰的面前,數落道:「你這傢伙,難道就不能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嗎?」

  關行漠格開他的手臂,淡然道:「這傢伙現在是我的人,你動不得。」

  「什麼?」安至雍頓住。

  齊雅也瞠大水眸望著兩人。

  「你的人?」安至雍一臉狐疑。

  薩孟仰和關行漠一起點頭,默認。

  「老兄,是不是商芷瑤去巴黎,你當太久的『空閨怨夫』,寂寞難耐,所以看上薩孟仰的男色,兩人決定一起去爬『斷背山』?」安至雍搭著關行漠的肩,推測道。

  齊雅面對他們錯綜複雜的新關係,一時承受不住打擊,扯著頭髮,瀕臨崩潰邊緣。

  「嘴巴放乾淨一點。」關行漠撥開安至雍的手臂,解釋道:「我剛和薩孟仰談了新的合作方案,決定要買走他的經紀約。」

  齊雅停住扯發的動作,疑惑地望向薩孟仰。關行漠要從她的手中買走薩孟仰的經紀約?那她這個正牌的經紀人不就失業了?

  只見薩孟仰朝她溫爾一笑,要她寬心。

  


  「緋聞一爆出來,這傢伙就會從漲停板變成跌停板,你還簽他做什麼?」安至雍一臉納悶。

  「要是緋聞壓得下來,他還是能替我賺很多錢。」關行漠說。

  「這麼大的緋聞怎麼可能壓得下來?」

  「這就是實力的問題了。」關行漠冷笑道,拍拍他的肩頭。

  安至雍就像挨了一拳,悶得說不出話來。

  「你下星期六的開鏡儀式照常舉行,還有,下星期四記得請秘書替你買一份『娛樂星週刊』,頭版的新聞絕對比這條好看。」

  「薩孟仰,先說好,我不管你背後有誰給你撐腰,總之只要緋聞一曝光,我和導演鐵定會換角。」安至雍說。

  「我和齊雅小姐有事要商量,借你的會議室說幾句話。」關行漠說。

  「慢聊。」安至雍走出會議室,掩上門。

  一見安至雍離開,齊雅馬上走到薩孟仰的面前,追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關先生要買走你的經紀約,你怎麼沒跟我提過?你的合約還在我這邊啊!」

  她和薩孟仰的合約僅剩幾個月,雖然沒有白紙黑字地立下新約,但憑著兩個人建立起的革命情感及默契,她以為他仍是會將全部的演藝事業交由她安排。

  「因為我一直對薩孟仰很感興趣,也曾私下向他挖角過,但是他一直沒有同意。現在,我們談好條件,只要我能替他壓下這條緋聞,日後他的經紀約就屬於我。」

  齊雅瞥向薩孟仰。

  「當然,『關聿企業』現今還沒有正式成立一個經紀公司,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併購你的『藝能經紀公司』,歸為我旗下的子公司,你除了保有現在的統籌和主導權外,股份會重新劃分,可是你可以享有更多的資源和資金……」

  聽完關行漠的解說後,齊雅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偷偷地鬆了口氣。「謝謝關先生的賞識。」

  當她得知康莉向週刊告密時,還以為薩孟仰的演藝生命和她的經紀事業會從此中斷,沒想到現在卻意外因禍得福,成為「關聿企業」的子公司,如此一來,日後不只有大批資金注入,還能擴展「藝能經紀公司」的規模和事業版圖。

  「詳細的合作計劃和契約書,我再請秘書跟你約時間詳談,我還有事,先走了。」關行漠說。

  「再見。」薩孟仰說。

  關行漠走後,齊雅立即走向前,拉住他。

  「你居然會去關行漠那兒搬救兵,真佩服你!」她露出笑容來,拍拍他的肩頭。「沒想到你不只長得帥,連談生意的本事也很強,幫我談到這麼好的併購案,算我這幾年沒白疼你。」

  「只要我去香港時,好好照顧我的老婆就成了。」薩孟仰笑道。

  「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會加倍對她好,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兒的委屈。倒是關行漠是拿什麼新聞去和『娛樂星週刊』交換?難道還有比你這條緋聞更有爆點的新聞嗎?」她一臉疑惑。

  「下星期四自己去買一本『娛樂星週刊』來看不就知道了?」一抹神秘的笑躍上他的嘴角。

  「算了!危機解除就好。」齊雅攏攏長髮。

  兩人相視而笑,一起步出會議室。

  


  再過幾天,薩孟仰就要離開台灣去香港拍戲了,所以他抓緊最後的時間,待在紫葵的老房子,與她培養感情。

  廚房裡,他穿上圍裙,秤了適量的咖啡和糖,取出雞蛋,敲開蛋殼,俐落地將蛋黃和蛋白分開,再用攪拌器將蛋白打成泡沫,開始製作義大利的經典甜食——提拉米蘇。

  動手到一半的時候,廚房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巧克力的香味,彷彿幸福的甜香,甜得讓人好快樂。

  紫葵伸伸懶腰,從書房裡走往廚房,貼近他的身邊。

  「你在做什麼東西?」她好奇地覷著他忙碌的身影。

  「猜猜看。」他取出托盤,將餅乾浸入咖啡裡。

  她頑皮地伸出食指沾了一下鮮奶油,放進嘴巴裡舔吮著。「是……提拉米蘇?」

  「答對了。」

  「看不出來你挺多才多藝的嘛!」她又貪嘴地挖了一口鮮奶油往嘴裡送。

  「提拉米蘇是我們義大利的傳統甜品,只要想討好自己喜歡的人,都會做它送給對方。」

  「為什麼?」她受不了甜晶的誘惑,又挖了一口鮮奶油送進嘴裡。

  「據說在二次大戰時,一位士兵要前往戰場,他的妻子在為他準備乾糧,當時物資匱乏,取不出什麼東西來,結果他的妻子就將餅乾、巧克力、乳酪等東西全都和在一起,製成了一道甜品,那道甜品就叫提拉米蘇。之後,每次士兵在吃糕點的時候,就會想起家鄉的妻子。提拉米蘇在義大利文叫『Tirami  su』原文有『帶我走』的涵義,意指帶走的不只是甜品,還有愛和幸福。」

  她愣愣地含住沾有鮮奶油的食指,感覺到鮮奶油的甜香交揉著他濃濃的愛意,融化了她的心。

  「孟仰……」她水燦的美眸漾起了感動的淚光,彷彿在剛才的甜品裡,嘗到了他對她的愛。

  他攔腰將她抱起,放置在餐桌上,與她額頭相抵,眸光相鎖。

  「紫葵,雖然有些時間我不能待在你的身邊,但我的心永遠和你在一起。」他捧著她的小臉。「想我的時候就吃一個提拉米蘇,當你吃完一百五十個的時候,就是我回到你身邊的日子了……」

  「嗯,我會乖乖在這裡等你回來的。」她笑著點頭。

  「我會想你的,還有我們的寶寶。」他俯身,親吻著她的臉頰。

  「你要乖乖的喔,不准再給我鬧出任何緋聞,要不然我就教孩子喊你『叔叔』!」她使出一千零一招的威脅法。

  「是的,老婆大人。」

  「我會買通片場裡的人,布好眼線,二十四小時派人盯梢,要是你敢亂來,你就完蛋了!」她嬌聲警告。

  「拜託,你根本不必費心布眼線,片場裡都是媒體記者,要是有個風吹草動,他們會放過我嗎?」

  「也對。」她點點頭。

  「去客廳看電視吧,我先把提拉米蘇放進冰箱裡,再過幾個小時就能吃了。」薩孟仰溫柔地將她抱下桌。

  「嗯。」她臨走前又挖走了一口鮮奶油,含在嘴裡,這才滿意地走到客廳,拿起遙控器,搜尋著頻道。

  驀地,新聞上聳動的標題攫住她的視線,她定住頻道,轉頭高喊——

  「孟仰,你快點來看!」紫葵錯愕地瞠大水眸。

  薩孟仰解下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湊近她的身邊,看著電視螢幕裡,正播送著一則翻拍自「娛樂星週刊」封面的新聞畫面。

  斗大的標題寫著——

  關行漠一夜三劈    商芷瑤貴婦成棄婦!

  王子與公主童話夢碎    幸福成幻影!

  螢幕裡的新聞正不斷地放送玉女紅星暫時息影前的經典畫面,還有兩人的夢幻婚禮。主播解說著他們相識相戀的過程,其中還穿插著一群記者圍堵在「關聿企業」辦公大廈的分割畫面,要求當事者出面接受採訪。

  「這就是取代我們未婚懷孕那則排聞的新聞?」紫葵問。

  「老天!關行漠這男人好壞,結婚不到一年就劈腿,當他老婆好可憐喔!」她轉頭瞪著他。「薩孟仰,你要是敢這麼對我,我就要你好看!」

  「老婆大人,那是別人的家務事,咱們管不著。我們還是多看一點有意義的節目,進行胎教比較重要。」薩孟仰關上電視。

  「對,胎教很重要,小孩一定要遺傳到我的冰雪聰明!」

  「那放首莫札特的曲子來聽聽怎麼樣?」他走到音響前,選著CD。

  「好,就聽這首。」他按下音響。

  兩人並肩親暱地坐在沙發上,傾聽著音箱裡流瀉而出的鋼琴聲,輕快悅耳的琴音穿過他們的耳膜,滑過他們的心田,甜蜜溫暖得彷彿是星星的光暈,照亮著漆黑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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