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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瑪格麗特‧魏絲&崔西‧西克曼-【龍槍編年史】(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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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6:17:39
第二十章  修瑪陵寢

    在銀月索林那瑞的照耀下,通道之橋看起來像是一串銀線串起的珍珠,跨越在溫泉之
上。
    “別害怕﹗”西悠瓦拉說“只有那些心懷邪念的人才會無法渡過這座橋。”
    大夥仍然半信半疑。他們小心翼翼地走上幾階,忐忑不安地踏上了在水蒸汽中顯得濕
滑無比的通道之橋。西悠瓦拉打頭陣她輕松地走了過去。其他人則是在橋中央小心翼翼
地走著。
    一上橋,橋的另外一邊便浮現出了銀龍紀念碑。雖然他們知道必須小心自己的每一步
但眼睛仍然不由自主地望向它。有許多次,他們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停下來呆呆地看
著,完全忘了底下是冒著蒸汽的滾燙泉水。
    “哇──我打賭這底下的水熱得可以煮菜了﹗”泰索何夫說。
    他趴在地上從橋的最高點往下看。
    “我敢打賭──賭,這──這可以把你煮──煮熟,”嚇壞的矮人手腳並用地爬著。
    “你看,佛林特﹗注意這邊。我包包裡有一塊肉,我可以把它綁上一條線,慢慢地沉
進水裡面──”
    “快走﹗”佛林特大吼,泰索何夫只好百般不情願地闔上包包。
    “你到哪裡去都很無聊,”他抱怨,一轉眼又立刻屁股著地一路滑了下去。
    對其他人來說,這是個恐怖的經驗,每個人走到另外一邊堅實的地面上後,都著實松
了一口氣。
    當他們通過這條橋的時候,每個人都專注在如何活著走過去,因此沒有人和西悠瓦拉
講話。等他們一抵達彼岸,羅拉娜便第一個開口。
    “你為什麼要帶我們到這邊來?”
    羅拉娜遲疑了一下子,視線再度投向那個巨大的龍形雕像,龍頭仿佛在群星間。石頭
刻成的口發出了無聲的吶喊,石頭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彼方,雙翼伸展出山壁之外。一
只爪子伸出來,至少有一百棵樹幹那麼粗。
    “你把龍珠送走,又把我們帶到一座銀龍的紀念碑來﹗”羅拉娜片刻之後聲音顫抖地
說。“我們還能怎麼想?你帶我們到了這個你稱做修瑪陵寢的地方。結果我們甚至還不知
道是不是有這個人,搞不好他只是個傳說。有什麼証據可以証明這裡是他安息的地方?遺
體在裡面嗎?”
    “沒──沒有,”西悠瓦拉日氣軟弱地說。“他的遺體消失了,就跟──”
    “就跟什麼一樣?”
    “就跟他帶著的長槍一樣。他靠著這柄屠龍槍摧毀了萬色返空龍。”西瓦拉嘆著氣低
下頭。“進來吧,”她懇求大夥,“今晚休息一下吧。我保証明天早上,一切的謎團都會
解開。”
    “我不認為──”羅拉娜正準備開口。
    “我們進去吧﹗”吉爾賽那斯堅決地說。“你像是被寵壞的小孩一樣,羅拉娜﹗西悠
瓦拉何必把我們帶進危險之中?如果這裡有一隻龍,全亞苟斯的人應該都會知道﹗它老早
就把整座島上的人全殺光了。我在這裡感覺不到任何的邪惡,只有亙古長存的祥和之氣。
這是個完美的藏身之處﹗精靈很快地就會知道龍珠已經平安地抵達了聖奎斯特,他們會停
止搜捕,我們就可以離開了。沒錯吧,西悠瓦拉?這不就是你帶我們前來的原因嗎?”
    “是的。”西悠瓦拉柔聲說,“這──這本來就是我的計劃。快點吧,趁著銀月還閃
耀著的時候趕快吧,我們只有趁這個時候才能進去。”滿爾賽那斯牽著西悠瓦拉的小手,
走進了那陣閃耀的銀色濃霧中。泰索柯夫擠進他們之間,身上的袋子晃來晃去。羅拉娜心
中的恐懼並沒有減少分毫,吉爾賽那斯的解釋仍然沒有讓她放心,西悠瓦拉不情願的表情
更讓她心中懸著一塊大石。但眼前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而且,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好奇
得不得了。
    橋邊的草地因為終年不斷的蒸汽而顯得十分翠綠,地勢原先相當平坦,但當他們靠近
峭壁上刻出的巨龍時,地面慢慢開始陡峭起來。隊伍前面突然傳來了泰斯的聲音。
    “雷斯林﹗”他們都聽見他吃驚的大喊。“他變成了一個巨人﹗”
    “坎德人瘋了﹗”佛林特心滿意足地說。“我早就知道──”
    大夥跑向前,泰斯在他們面前又叫又跳地指著。眾人站在他旁邊,不停地喘息。
    “我以李奧克斯的鬍子起誓﹗”佛林特贊嘆地說。“這的確是雷斯林﹗”
    被雲霧所包圍,隱約有九尺高的這個石刻雕像跟年輕法師一模一樣。雕像知細靡遺,
精確地傳達出了他那憤世嫉俗的神情,甚至連他沙漏形的瞳孔都精準的雕刻出來。
    “那邊是卡拉蒙﹗”泰斯不顧~切地大喊。
    幾尺之外是另一個雕像,這個雕像完全跟法師的雙胞  哥哥一模一樣。
    “我還看到了坦尼斯……”羅拉娜恐懼地低語。“這是什麼邪術?”
    “這不邪惡。”西悠瓦拉說,“除非你自己帶來了邪惡。如果你們心裡有歹念,那麼
每個人都會看到他最害怕的敵人。雕像所散發出來的恐懼和威脅將讓你們沒有辦法進入。
但你們只看見自己的朋友,所以你們可以安全地走進去。”
    “我可不會把雷斯林當作我的朋友。”佛林特喃喃地說。
    “我也不會。”羅拉娜遲疑地走過法師冰冷的雕像。法師由黑耀石刻成的袍子在月光
下反射著光芒。羅拉娜回憶起西瓦那斯提那一夜的恐怖惡夢,顫抖著走進由許多雕像圍成
的圓圈中。每個雕像都和他的朋友們一模一樣。在這個寂靜的圓圈中,有一座小小的陵寢。
    這個簡單的長方形建築物由霧中升起,底下是發亮的八角形底座和階梯。它也是由黑
耀石打造的,整棕黑色的建築物在大霧中顯得十分明顯。每個細節看起來都像是昨天才剛
完工一樣;簡單明瞭的設計中沒有任何風吹雨打的痕跡。上面的每個騎上依然握著屠龍槍
沖向可怖的怪物。惡龍們無聲地被無法逼視的長槍刺穿。
    “這個陵寢裡擺放的是修瑪的遺體,”西悠瓦拉帶著他們走上階梯。
    冰冷的銅門在西悠瓦拉一推之下輕易地打開。大夥站在這座有著高聳柱子的陵寢階梯
上,不知如何是好。就像吉爾賽那斯所說的,他們在這裡感覺不到任何的邪氣。羅拉娜清
楚地記得斯拉──莫瑞裡面不死的皇家守衛是如何的保護自己逝去的國王,還有那種邪惡、
陰森的氣息。但在這座陵寢裡,她只能感覺到失落和遺憾,夾雜著最後勝利的愉悅;一場
以可怕代價換來的勝利,得到了永恆的平靜與祥和。
    羅拉娜感覺到自己的哀傷逐漸消退,改以輕松的心情。她自己的難過和失落在這裡都
消失無蹤。她想起了自己的許多勝利和成就。大夥一個接一個地進入了陵寢。厚重的銅門
無聲無息地關上,讓他們陷在濃密的黑暗中。
    火光一閃。西悠瓦拉拿著一桶從牆上取下的火把。羅拉娜懷疑她是怎樣點亮火把的,
但這個懷疑很快就被眼前的奇景所替代。
    除了正中央的一個黑耀石刻成的棺架之外,這裡空無一物。
    雕工精細的騎士雕像支撐著棺架,原來應該在上面的騎士屍體則不知所蹤。一面古老
的盾牌放在邊上,一把和史東的劍類似的巨劍放在盾牌旁。大夥鴉雀無聲地看著這些東西,
這些遺物上面仿佛灌輸了無比的哀傷,連泰索何夫也不願對其染指。
    “如果史東在這裡就好了。”羅拉娜偷偷擦去眼中湧出的淚水。
    “這裡一定就是修瑪安息的地方……雖然──”她沒有辦法解釋突然湧上來的那種不
安。這不是恐懼,只是一種從一進這個山谷就一直存在的壓迫感。
    西悠瓦拉點亮更多的火把,眾人走過棺架,打量著墓穴的其他地方。這裡並不大,棺
架放在正中央,四周的洞壁邊則有許多的長板凳,應該是供悼念者祈禱的地方。在另一邊
是一個石製的祭壇,上面刻著騎上的標志︰翠鳥、皇冠及玫瑰。乾枯的玫瑰花瓣和藥草散
布其上,經過數百年後,它們的香氣始終不散。在祭壇之下,深陷地板之中的是一個巨大
的鐵板。
    “我們馬上就知道了。”鐵匠低哼著說。他彎著腰,用銀臂握住鐵板上面巨大的握環,
一開始毫無任何變化。泰洛斯兩只手用盡全身力量一拉,鐵板發出令人牙齦發酸的摩擦聲,
開始慢慢移動。
    “你在做什麼?”原先正在憂傷的打量著墓穴的西悠瓦拉突然回過身。泰洛斯被她尖
銳的聲音嚇了一跳。羅拉娜不由自主地從洞口往後退了一步,兩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西
悠瓦拉。
    ‘不要靠近那邊﹗“西悠瓦拉顫抖著聲音警告道。”離遠一點﹗
    很危險﹗“
    “你怎麼會知道?”羅拉娜恢複了鎮定,冷冷地問。“幾百年來沒有人來過這個地方
了。還是有人來過?”
    “沒有﹗”西悠瓦拉咬住自己的嘴唇。“我──我是從……我族人的傳說中知道的…
…”
    羅拉娜不理那個女孩,自顧自的靠近那個黑黑的洞口。裡面一點光亮都沒有,即使拿
著佛林特遞給她的火把,仍然什麼都看不見。只有灰塵的味道飄出來。
    “我不認為這是個井。”索斯擠進來說。
    “求求你們﹗不要靠近﹗”西悠瓦拉懇求眾人。
    “她說的對,小賊﹗”泰洛斯一把將坎德人抓起來。“如果你掉下去,可能會從世界
的另外一端掉出來。”
    “真的嗎?”泰索何夫摒住呼吸問。“泰絡斯,我真的會從世界的另外一邊掉出來嗎?
不知道會是什麼感覺幄?那邊會有像我們一樣的人嗎?”
    “希望不會像炊德人介佛林特抱怨。”不然他們現在大概都笨死了。而且,每個人都
知道這個世界是放在李奧克斯的鐵鈷之間,掉到另外一邊的人會掉到它正打造這界的鐵榷
之下。另外一邊怎麼可能有人?﹗“他不屑地說著,一邊看著泰洛斯徒勞無功地試著把鐵
板放回原位。泰索柯夫仍好奇地看著它。泰洛斯最後終於放棄,但他還是惡狠狠的看著泰
斯,泰斯最後只好哀怨的嘆口氣,跑去另外一邊,好奇地打量著那柄劍和盾。
    佛林特拉拉羅拉娜的袖子。
    “怎麼了?”她心不在焉地問。
    “我很瞭解石雕。”矮人低聲說,“這裡不太尋常。”他停下來,等著羅拉娜發笑。
但她非常認真地注意著他。“陵寢和外面雕像的手工都是人類做的。很有一段歷史了……”
    “老得足夠當做修瑪的陵寢嗎?”羅拉娜插嘴。
    “每一寸都是。”矮人感嘆地說。“但外面的那只大蟲”他指著那只巨大石龍的方向,
“不是人類、精靈或是矮人做得出來的。”
    羅拉娜眨眨眼,不太瞭解他話中的意思。
    “而且它還更為古老。”矮人的聲音有點沙啞。“古老到讓這些──”他指著整座陵
寢,“都顯得有些現代化。”
    羅拉娜開始明白。佛林特看見她的眼睛睜大,慢慢地、認真地點點頭。
    “在克萊思上,沒有任何用兩只腳走路的生物可以雕出這樣的東西,”他說。
    “這一定是某種具有可怕怪力的生物──”羅拉娜喃喃地說。
    “某種巨大的生物──”
    “有著翅膀──”
    “有著翅膀──”羅拉娜喃喃地說。
    突然地話聲一頓,血液恐懼得幾乎凍結,耳邊傳來咒語的吟唱聲。
    “不要﹗‘拋轉過身下意識的舉起手隔擋法術,明知道自己的行為一點意義都沒有。
    西悠瓦拉站在祭壇邊,玫瑰花瓣從手中片片掉落,正在柔聲吟唱著。
    羅拉娜試著和掩蓋全身的疲倦感搏鬥。她雙膝跪地,詛咒著自己的疏忽,扶著板凳支
撐自己。但這一點用都沒有,她抬起惺忪的雙眼,看見泰洛斯跌倒在地,吉爾賽那斯不支
倒地。在她旁邊,矮人甚至在頭碰到板凳前就發出了鼾聲。
    羅拉娜聽見匡鐺一聲,盾牌落地的聲音。之後,空氣中就充滿了玫瑰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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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坎德人驚異的發現  雞毛

    泰索何夫聽見西悠瓦拉吟唱的聲音。他認出這是咒語的聲音便本能地抓住放在棺架
上的盾牌,用力地往外拉。沉重的盾牌轟的一聲壓在他身上把坎德人壓倒。盾牌把坎德
人給完全遮了起來。
    他一動也不動地躺著,直到西悠瓦拉念完了他的咒語。即使在那之後他還是多等了
幾秒鐘看看自己會不會突然全身著火或是變成青蛙什麼的。結果沒有──這讓他有些失望。
他連西悠瓦拉的聲音也聽不見。泰索何夫最後終於耐不住趴在冰冷石頭地板上的無聊,像
飄落的羽毛一樣輕手輕腳地爬出盾牌。
    他的朋友們都睡著了﹗原來她施的是這個法術。但是西悠瓦拉呢?會不會跑到別的地
方去找怪獸回來吃掉他們啊?
    泰斯小心地抬起頭看著棺架上的狀況。他很驚訝地發現西悠瓦拉趴在靠近洞穴入口的
地板上。當泰斯看著的時後她不停地前後搖動,發出小小的嘴泣聲。
    “我怎麼能這樣?”泰斯聽見她自言自語。“我把他們帶來了。
    這樣夠嗎?不夠﹗“她哀傷地搖搖頭。”不夠我已經把龍珠送走了。他們不知道要
怎麼使用它。我一定得打破誓言。就像你講的──姊姊,這是我的選擇。但是這好困難﹗
我愛他──“
    西悠瓦拉把頭理在膝蓋間,像是著魔似地自言自語嘆泣著。
    軟心腸的炊德人從沒見過這麼傷心的人,很想要上前去安慰她。
    接著他發現她講的東西聽起來都有點可怕。“很難的選擇,打破誓言……
    不行,泰斯想,我一定得在她發現她的法術對我無效前趕快找到出路。
    但西悠瓦拉擋住了陵寢的人口。也許可以試著溜過去……泰斯搖搖頭,太冒險了。
    那個洞﹗他靈機一動。反正他本來就想要更仔細地觀察那個洞。他只希望那個鐵板還
沒有蓋上。
    坎德人躡手躡腳地走過棺架,小心的走到祭壇邊。洞就在那邊,人口仍然開著。泰絡
斯躺在旁邊熟睡著,他的頭枕在自己的銀臂上。泰斯回頭看著西悠瓦拉,小心地走到邊緣。
    這比他現在躲藏的地方要理想多了。這裡沒有階梯,但是牆上還有扶手。像他一樣的
正常的坎德人攀爬起來應該不會有任何的問題。也許這通到外面。突然泰斯聽見背後傳來
一陣吵雜聲。
    西悠瓦拉嘆著氣……
    泰斯立刻想也不想地爬進洞穴中,一聲不響地開始往下爬。
    牆壁上因為滿布著水氣和青苔,所以顯得十分濕滑,扶手的距離又有點遠。他生氣地
想︰又是為了人類設計的。從來都沒有人替矮個子著想﹗
    他一直都不很專心,直到非常靠近那些寶石才發現它們。
    “李奧克斯的鬍子﹗”他賭咒著說。(他從佛林特那邊學來了這句口頭禪,用得特別
順口。)六顆美麗的寶石,每個都和他的拳頭一樣大,鑲在牆壁上的一個環形空間裡。它
們表面覆蓋著青苔,但泰斯只看一眼就知道它們的價值。
    “怎麼會有人把這麼美麗的寶石放在這邊廣他大聲問。”我敢打賭這一定是小偷放的。
如果我能把它們撬開,我就可以將它們還給原來的主人。“他的手放在寶石上。一陣強烈
的風吹了過來,將泰索問夫像片秋天的落葉般扯離扶手。泰斯一邊往下跌,一邊往上看著
漸漸變小的開口。他開始想著到底李奧克斯的裙子有多大,突然間,落下的勢子停了下來。
    有一陣子,強風把他吹得滾來滾去。接著它改變了方向,把他打橫著吹。我不會到世
界的另一端了,他傷心地想。他嘆著氣到了另一個通道。接著他發現自己飛了起來﹗一陣
強風把他往上吹﹗這種感覺十分不尋常。他下意識地伸出手,看看自己可不可以碰到兩邊
的牆壁。當他把手伸開的時候,他注意到自己往上升得更快了些。
    也許我死了,泰斯想。我死了之後就比空氣輕了。我怎麼會知道?他伸手去摸摸自己
的袋子。他也不確定,因為坎德人對死後的世界沒有什麼概念。但他有種感覺,他一定沒
辦法帶著這些東西一起去。不對,每樣東西都還在啊。泰斯放心地嘆口氣,接著又驚訝地
吞口水,因為他發現自己突然停了下來,甚至在往下掉﹗
    什麼?他心慌意亂地想,然後發現自己把手放到接近了自己的身體。他急忙把手張開,
這次他確確實實地在往上升。在知道了自己還活著之後,他開始盡情地享受這段旅程。
    坎德人拍著雙臂,在半空中漂浮著,輕松地看著他要去的地方。
    啊,眼前又有了光亮,越來越清楚了。現在他可以看見自己是在一個隧道裡,但這條
隧道比他原先掉下來的那個還要長。
    “待會一定要讓佛林特聽聽這個﹗”他快樂地說。然後他看見了像剛才一樣的六枚珠
寶,風勢很快的開始減緩。
    正當他覺得自己可以接受飛行這種生活方式的時候,泰斯到了隧道的頂端。風輕輕地
將他放在石頭地板上。泰斯等了幾分鐘,看看自己會不會再飛起來,甚至揮舞了一下自己
的手臂,但什麼都沒有發生。旅程已經到了盡頭。
    我也許可以看看這個地方,坎德人嘆口氣想。他跳出那陣氣流,輕松地著地,開始打
量著四周。
    牆上插著幾支火把,照亮整個房間。這個房間顯然比陵寢要來得大﹗他站在一個巨大
階梯前。每一階的石塊和房間裡的其他部分都是由純白色的石塊所組成,跟底下純黑色系
的陵寢大異其趣。樓梯通往右方,似乎直達另外一層的大廳。他可以看見頭上的空間有一
排欄桿,應該是某種陽台。泰斯伸得脖子都快斷了,卻只能夠看見在火把的照耀下,對面
上方的牆上有各種不同的顏色。
    是誰點亮了火把?他想。這裡是哪裡?修瑪陵寢的一部分嗎?或是我已經飛上了巨龍
山脈呢?誰住在這裡?火把不會自己點燃的﹗
    一想到這一點,泰斯為了預防萬一,立刻伸手進口袋裡,掏出了一柄小刀。他爬上了
許多階的樓梯,終於到了陽台。這是個很大的空間,但他只能借著閃爍的火光看清楚其中
一部分。巨大的柱子支撐著頭上寬大的屋頂。另外一道巨大的階梯又伸往另一個樓層。泰
斯轉過身,靠著欄桿看著他身後的畫。
    “李奧克斯的鬍子﹗”他低聲說。“看看這個﹗”
    牆上有一幅壁畫,它剛好從泰斯站著的地方正對面開始,延伸了整片陽台的長度。坎
德人對美術雖然沒有什麼涵養,但他印象中從不曾看過如此驚人的作品。有嗎?不知怎麼
搞的,他覺得這些有點眼熟。是的,他越仔細看,越覺得熟悉。
    泰斯看著這些壁畫,試著要回憶起是在哪裡看過的。牆上在他正對面是一幅恐怖的,
描繪各種各樣的惡龍降臨大地的景象。
    就像塔西斯一樣,城鎮陷入烈焰,建築物崩坍,人們四散奔逃。這是個恐怖的景象,
坎德人很快地就跳過它。
    他繼續沿著陽台走。當他走到了壁畫正中央,他大吃一驚。
    “巨龍山脈﹗就是這裡──就在牆上﹗”他對自己小聲說,卻驚訝地發現有另一個回
音應和著他。他遲疑地看著四周,小心地靠近欄桿,繼續欣賞這些壁畫。L 面的確就是他
現在所在的巨龍山脈。只不過這張壁畫上顯示的好像是巨龍山脈被一支劍給從中剖成兩半﹗
    “太棒了﹗”酷愛地圖的坎德人說。“難怪,”他說。“這是張地圖﹗我就在這裡﹗
我已經進了這座山脈。”他打量著四周,突然之間明白。“我就在龍喉裡面。難怪這個房
間形狀這麼奇怪。”他回頭繼續看著地圖。“這就是這些壁畫,那裡就是我現在站著的陽
台。這些柱子……”他轉了一圈看著四周。“是的﹗這就是這個樓梯。”他轉過身。“這
通往龍頭﹗這就是我來的地方,某種風力的通道。到底是誰建造的……又為了什麼?”
    泰索何夫繼續繞著陽台走,希望能夠在這些壁畫中找到一些線索。在陽台的右手邊,
壁畫顯示的是另外一場戰鬥。但這張並不可怕。裡面有吐出火和冰的紅龍、黑龍、藍色和
白色的龍;但還有另外的龍類和它們作戰,銀色的龍和金色的龍……“我想起來了﹗”泰
索何夫大喊。
    坎德人開始跳上跳下,像只野獸般地大喊。“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那個時候我
在派克塔卡斯。費資本給我看的。世界上有善良的龍。它們會幫助我們和惡龍作戰﹗我們
只需要找到它們,還有那些屠龍槍﹗”
    “天哪﹗”坎德人腳底下傳來一個聲音。“難道就不能讓我好好睡覺嗎?這些吵鬧聲
是怎麼搞的?你都可以把死人吵醒了﹗”
    泰索何夫手中高舉著小刀,警覺地轉過身。他幾乎可以確定這裡沒有其他人。但他錯
了。在火把照不到的陰暗角落,一個穿著袖子的黑影從石凳上站起來。他搖搖身體,伸個
懶腰,然後快速地走上樓梯,向坎德人逼近。雖然時間仍然充裕,但泰斯仍不打算逃開,
他只是好奇著究竟是誰。他正準備要開口問這個奇怪的傢伙為什麼他要在這裡睡午覺?之
後,那人走到火把的光芒之下。
    是個老人。那是──泰索何夫的小刀掉到地上。坎德人抖嗦著往後退,靠在欄桿上。
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泰索何夫說不出話來。
    “費──費──費……”他喉中發不出其他的聲音。
    “嗯,什麼?說大聲一點﹗”那老人低頭看著他,大聲吼著。“你一分鐘前還吵得跟
什麼一樣。現在怎麼了?有東西喀住了嗎?”
    “費──費──費……”泰索何夫結結巴巴地小聲說。
    “啊,可憐的小孩。被傳染了嗎?失語症?可憐可憐。來──”老人伸手進袍子裡,
打開許多內袋,泰柬何夫則仍然不停地發著抖。
    “拿著,”那人說。他拿出一枚硬幣,放進坎德人毫無知覺的手中,並且替他將冰冷
的手指閣上。“快點去,找個牧師…,。。”
    “費資本﹗”泰索柯夫終於說出口。
    “哪裡?”老人轉過身。舉起手杖,他害怕地看著黑暗之中。後來似乎突然想起什麼。
他轉過身,壓低聲音問泰斯,“我說啊,你確定你看到了這個費資本嗎?他不是死了嗎廣”
我知道我以為……“泰斯難過地說。
    “那麼他就不應該到處亂跑,隨便嚇人﹗”老人生氣地說。“看來我得和他溝通溝通。
喂﹗就是你﹗”他開始大叫。
    泰斯伸出顫抖的小手,拉拉老人的袍子。“我──我不是很確定,但──但是我覺得
你應該就是費資本。”
    “不是在開玩笑吧?真的嗎?”老人往後退。“這幾天的天氣讓我覺得不太舒服,我
不知道這天氣已經糟到了這個地步。”他垂下肩膀。“原來我已經死了?萬事俱休。一笑
泯恩仇,一切付諸東流。”他頹喪地走到一個矮凳旁邊,一屁股坐下來。“喪禮隆重嗎?”
    他問。“有很多人來嗎?有沒有二十一響禮炮?我一直想要見識一下二十一響禮炮。”
    “我──呃,”泰斯遲疑了一下。不知道禮炮是什麼東西。“這樣噴,那……應該可
以說是…………只有某種紀念儀式。你知道的,我們──呃──找不到你的──我應該怎
麼說?”
    “殘骸?”老人熱心地說。
    “呃……殘骸。”泰斯臉紅了一下。“我們很努力地找過了,但滿地都是雞毛……還
有一個黑暗精靈……坦尼斯說我們能夠平安離開就是好狗運了……”
    “雞毛﹗”老人不顧形象地大喊。“我的喪禮上為什麼會有雞毛?”
    “我們──呃──你和我還有賽斯頓。你還記得溪穀矮人,那個賽斯頓嗎?幄,還有
派克塔卡斯那裡一個巨大的鐵鏈。還有那只大紅龍。我們抓著那只鐵鏈,那只紅龍對著鐵
鏈吐火,然後我們就掉了下去。”泰斯想來已經熱身完畢;開始進入他最喜歡的部分了,
“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們一定會死了。大概要掉個六十尺才會到底(泰斯每回說這個故
事的時候,這段距離的長度都會增加),那時你在我下面,我聽見你念了句咒語──”
    “沒錯,你也記得,我的確是個厲害的法師。”
    “呃,對,”泰斯結巴了一陣子,然後繼續說。“你念了個法術──羽落術還是什麼
的。不論如何,你只來得及說出第一個字‘羽──’,突然間──”坎德人伸出手,臉上
帶著驚訝的神情,因為他回想起後來的事情。“出現了幾百萬幾百萬幾百萬的雞毛……”
    “然後怎麼樣了?”老人戳戳泰斯,要他繼續說下去。
    “喔,喔,這裡就有點──呃──混亂了,”泰斯說。“我聽見一占尖叫,碰的一聲。
嗯,更精確的說法是噗唧一聲,我──我以為那聲噗唧就是你的下場。”
    “我?”老人大吼。“噗唧?﹗”他生氣地看著坎德人。“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噗唧過﹗”
    “然後我和賽斯頓和那條大鐵鏈一起跌到羽毛堆裡面。我真的有很用心地找。”泰斯
回憶起自己心碎地尋找著老法師的屍體,眼角開始流出淚水。“可是地上有太多雞毛了…
…外面又有可怕的龍在喧鬧。賽斯頓和我跑到門邊,我們遇到了坦尼斯,本來想要回來找
你的,可是坦尼斯說不行……”
    “所以你就讓我被埋在一堆雞毛之下?”
    “那真的是場很特別的喪禮嘛﹗”泰斯說。“金月說的,還有伊力斯坦。你沒見過伊
力斯坦,但你還記得金月和坦尼斯嗎?”
    “金月。”老人喃喃自語。“啊,沒錯。漂亮的小女孩。有個看起來一臉正經的大個
兒愛上了她。”
    “那是河風﹗”泰斯興奮地說。“還記得雷斯林嗎?”
    “瘦不拉卿的傢伙。厲害的法師﹗”老人嚴肅地說,“他如果不找個方法治好咳嗽,
可能一輩子都成不了大器。”
    “你就是費資本﹗”泰斯高興地跳起來。他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老人。
    “乖乖,”費資本有點不好意思的拍著泰斯的背。“這樣就好啦,你會把我的袍子弄
臟的。別擤鼻涕,我很難弄幹淨。要手帕嗎?”
    “不用了,我自己有──”
    “啊,這樣好多了。喔,我說啊,我覺得那個手帕好像是我的唷。上面有我的名字縮
寫──”
    “是嗎?你一定是不小心把它弄丟了。”
    “我想起來你是誰了﹗”老人大聲地說。“你是泰索什麼東東來著?”
    “泰索何夫﹗泰索何夫。柏伏特﹗”坎德人回答。
    “我是──”老人突然停下來。“你說我叫什麼?”
    “費資本。”
    “費資本。沒錯……”老人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覺得他應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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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6:18:54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0-21 16:19 編輯

第二十二章  西悠瓦拉的秘密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泰斯從袋子裡拿出幹糧來和費資本分享。老人若有所思地說,
“我也沒想到我逃得出來,”他帶著歉意說。“恐怕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從那之後,
我看到雞就想吐。
    不過──“他精明地看著坎德人,”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和我的朋友們一起來的。其他人還在別的地方,不過生死未蔔。”他哽咽著說。
    “他們還活著。別擔心。”費資本拍拍他的背。
    “你真的這麼認為?”泰斯又高興起來。“不管怎麼樣,我們是和西悠瓦拉一起來的
──”
    “西悠瓦拉﹗”老人跳起來,白發狂亂地飛舞著,臉上迷糊的神情立刻消失。
    “她在哪裡?”老人嚴厲通地問。“還有你的朋友們,他們在哪裡?”
    “樓──樓下──”泰斯結巴地看著老人突如其來的大轉變。
    “西悠瓦拉對他們施了個法術﹗”
    “啊,她這樣做了?”老人自言自語。“我們會去處理的。來吧﹗”他開始走下階梯,
動作快到泰斯得用跑的才能趕得上。
    “你說他們在哪裡?”老人停下來。“精確一點,”他大喊。
    “呃──陵寢﹗修瑪陵寢﹗我猜那是修瑪長眠的地方。西悠瓦拉是這樣跟我們說的。”
    “嗯,至少我們不需要走太遠。”
    老人快步走下樓梯,一腳踏進泰斯進來的洞穴。泰斯吞了口口水,緊抓著老人的袍子。
他們漂浮在半空中,只感覺得到四周有風不斷吹拂著。
    “下去﹗”老人說。
    他們開始往上飄,慢慢靠近上層陽台的屋頂。泰斯感覺到他的頭發開始豎起來。
    “我說往下﹗”老人對著底下的洞穴憤怒地揮舞著手杖。
    底下傳來一陣啜吸的聲音,兩個人飛快地被吸進去,費資本的帽子忙亂中掉了下來。
這跟他掉在龍穴裡面的帽子一模一樣嘛﹗
    泰斯想。壓得亂七八糟,跟塊破布一樣,而且好像有自己的主見。
    費資本伸出手去撈了一下,但沒有抓到。帽子飄在他們前面大概五十尺的地方。
    泰索柯夫往下看,正準備要問問題的時候,老人及時阻止了他。老法師抓住手杖,開
始喃喃念著咒語,用手杖比著奇怪的手勢。
    羅拉娜睜開眼。她躺在一個冰冷的石凳上,看著黑色的天花板。她完全記不得自己身
在何處,突然間,她記了起來。西悠瓦拉﹗
    她快速地坐起來,打量著四周。佛林特正在按摩著頸子,泰洛斯眨眨眼看著四周,一
付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吉爾賽那斯已經醒了過來,站在陵寢的入口,看著地上的某種東
西。當羅拉娜走過去的時候,他轉過身,把手指放在嘴唇上,他對著門的方向點點頭。
    西悠瓦拉正坐在那邊,雙手掩面,傷心地哭泣著。
    羅拉娜遲疑了一下,原本到了嘴邊的惡毒話語又吞了回去。
    這根本不是她意料中的狀況。本來應該會怎麼樣?她問自己。大家本該再也不會醒過
來。這一定是可以解釋的。她開始走向前。
    “西悠瓦拉──”她開口。
    女孩跳起來,滿是淚水的臉上有著極度的驚懼。
    “你們怎麼會醒過來的?你們怎麼能掙脫我咒語的束縛?”她吃了一驚,背靠著牆。
    “別管這些小事了﹗”羅拉娜回答,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醒過來的。“告訴我
們──”
    “這是我做的﹗”一個低沉的聲音說。羅拉娜和其他人回頭看到一個滿臉白鬍子,穿
著灰色泡子的老人從地板上的一個洞穴浮起來。
    “費資本﹗”羅拉娜不可置信地說。
    附近傳來了轟的一聲,佛林特昏倒在地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每個人都愣愣地看
著老法師。西悠瓦拉發出一聲尖叫,趴在地板上無助地哭泣著。
    費資本不理會其他人的目光,走過棺架,跨過昏倒的矮人,直直走到西悠瓦拉的身邊。
泰索何夫這才從洞裡面爬出來。
    “看看我找到什麼人了﹗”坎德人驕傲地說。“費資本﹗我剛剛還空中飛喔,羅拉娜。
我跳進那個洞,然後就一直飛到一個地方,那裡有金龍的圖畫,費資本在那裡對我大吼大
叫──我承認我那個時候覺得相當的奇怪。我說不出話而且……佛林特怎麼了?”
    “噓。泰斯,”羅拉娜看著費資本無力地說。老人蹲下來,搖著那個野精靈女孩。
    “西悠瓦拉,你幹了什麼好事?”費資本嚴厲地問。
    羅拉娜突然覺得自己鐵定是認錯人了,眼前的人只是另一個恰好與費資本穿著一模一
樣的老人。這個板著臉,看來氣魄驚人的長者不像她記憶中的那個迷糊的老法師。不對,
她還認得那張臉,更別提那個帽子了﹗
    看著眼前的費資本和西悠瓦拉,羅拉娜感覺到有兩股極大的力量有如悶雷般地在兩人
之間流動著。她想要立刻逃離這個地方,但她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只能呆呆地看著。
    “你做了什麼,西悠瓦拉?”費資本追問。“你背棄了自己的誓言﹗”
    “我沒有﹗”女孩哀號著說,在老人的腳下蜷曲成一團。“沒有,我沒有。我還沒─
─”
    “你以另一種形體現身在這世界,並且介入凡人的事務。這樣就已經是大逆不道了。
你居然還把他們帶到這裡來﹗”
    西悠瓦拉沾滿淚水的臉痛苦地扭曲著。羅拉娜發現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掉淚。
    “好嘛﹗”西悠瓦拉無助地哭喊著。“我違背了誓言,至少我準備要這樣做。我把他
們帶到這裡來。我一定得這樣做﹗我看到了那麼多的悲慘和痛苦。而且──”她的聲音變
小,眼睛看著遠方,“他們找到一顆龍珠……”
    “沒錯,”費資本柔聲說。“一顆龍珠。從冰河城堡裡面拿出來的。它落到你的手中。
西悠瓦拉,你是怎麼處置它的?它現在在哪裡?”
    “我把它送走了……”西悠瓦拉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
    費資本似乎突然變得蒼老許多。他的表情變得十分疲倦。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倚著手
杖。“西悠瓦拉,你把它送到哪裡去了?
    現在龍珠在哪裡?“
    “史東拿走了,”羅拉娜擔心地插嘴。“他護送龍珠去聖奎斯特了。這是什麼意思?
史東有危險了嗎?”
    “誰?”費資本環顧四周。“喔,你好啊,親愛的。”他對她說。
    “能再見到你真好。你的父親還好吧?”
    “我的父親──”羅拉娜搖搖頭,也被搞混了。“聽著,老傢伙,別管我的父親了。
是誰──”
    “還有你的哥哥。”費資本對吉爾賽那斯伸出手。“年輕人,很高興再見到你。還有
你,”他對吃驚的泰洛斯說︰“銀臂?哇,真不得了﹗”他偷看一眼西悠瓦拉,“多巧啊。
泰洛斯。艾昂菲爾德,沒錯吧?我聽說過很多有關你的事。我的名字叫……”
    老法師皺起眉頭。
    “我的名字叫……”
    “費資本,”泰索何夫好心地說。
    “費資本。”老法師點點頭,臉上露出微笑。
    羅拉娜以為自己看到費資本給西悠瓦拉一個警告的眼神。女孩低下頭,仿佛明白了兩
人之間才有的秘密。
    羅拉娜還沒來得及整理自己的思緒,費資本又回頭面對她。
    “現在,羅拉娜,你還在懷疑西悠瓦拉是何方神聖嗎?這就得看西悠瓦拉願不願意告
訴你了。因為我得離開了,我還要走很長的一段路呢。”
    “我一定要告訴他們嗎?”西悠瓦拉低聲說。她仍然跪在地上,當她說話時,她的視
線從未離開吉爾賽那斯。費資本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年輕精靈深受打擊的表情。
他自己的神色開始軟化,難過地搖搖頭。
    西悠瓦拉合掌懇求他。費資本走向她,握住她的手,拉她站起來。她摟住他,老人把
她拉近。
    “倒也不一定,西悠瓦拉,”他的聲音非常的溫柔。“你不一定得告訴他們。這是你
自己的選擇,也曾經是你姊姊的。你可以讓他們忘記自己曾經來地這裡。”
    突然間西悠瓦拉臉上的血色全部消失,只剩下那對湛藍的大眼睛。“但,這樣就──”
    “是的,西悠瓦拉,”他說。“你自己決定吧。”他親吻女孩的前額。“再會了,西
悠瓦拉。”
    他轉過身面對其他人。“再見,再見。很高興見到你們。我對那些雞毛有點過敏,不
過,不傷感情。”他耐心地等了一分鐘,看著泰索何夫。“你要來嗎?我可沒辦法在這邊
等你一整夜﹗”
    “去?和你嗎?”泰斯高興地大喊,哈的一聲把佛林特的頭丟回地上。坎德人站起來,
“當然,等我拿我的包包……”然後他低頭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矮人。“佛林特──”
    “他會沒事的,”費資本保証。“你不會和你的朋友分開太久的。我們不久就會再見,”
他皺起眉頭自言自語,“七天,加上三,進一,七乘以四是多少?喔,反正就是在大飢荒
那個年代。他們就會召開會議。現在快跟我來吧,我們有事情要做了。你的朋友們都會受
到很好的照顧的。西悠瓦拉會照顧他們的,不是嗎,親愛的?”
    他對野精靈說。
    “我會告訴他們的,她傷心地承諾,眼睛看著吉爾賽那斯。
    精靈看著她和費資本,心中感到無比的恐懼。
    西悠瓦拉嘆口氣。“你是對的,我早就違背了自己的諾言。我非得完成我原先的計劃
不可。”
    “你自己考慮吧。”費資本把手放在她的頭上,愛憐的摸著她的銀發。然後轉過身。
    “我會被處罰嗎?”在老人踏進陰影之前,她問。
    費資本停下腳步。他搖搖頭,回頭說。“有人認為你現在這樣就已經是在接受懲罰了,
西悠瓦拉,”他柔聲說。“但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愛,就像你得自己做決定一樣,這就是
你受到的懲罰。”
    老人走進黑暗中,泰索何夫尾隨在後,身上的小袋子搖晃著。
    “羅拉娜,再見﹗泰洛斯,再見﹗好好照顧佛林特﹗”在接下來的沉寂裡,羅拉娜可
以聽見老人的聲音。
    “你說那名字叫──費資撥?費資風?”
    “費資本﹗”泰斯尖聲說。
    “費資本……費資本……”老人自言自語地說。
    所有的目光齊盯著西悠瓦拉。
    她現在冷靜多了,情緒已完全地平靜下來。雖然臉上滿是哀傷,但不再是早先那種受
盡折磨的表情。這是一種遺憾,一種毫無怨言接受宿命安排的認命表情。西悠瓦拉走向吉
爾賽那斯。她握付他的手,用無比愛憐的眼光看著吉爾賽那斯,讓他覺得自己非常的幸福,
雖然他知道分離即將到來。
    “我就要失去你了,西悠瓦拉,”他泣不成聲地說。“我可以看得出來。但我不知道
為什麼﹗你是愛我的──”
    “我愛你,精靈,”西悠瓦拉溫柔地說。“打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受傷躺在海灘上的時
候,我就愛上了你。當你抬起頭,對我微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姊姊的命運又將在我身上
重演。”她幽怨地嘆氣。
    “但這是我們選擇這個形體時就必須冒的危險。因為雖然我們的力量沒有消退,但這
個形體的缺點卻也跟隨著我們。這是弱點嗎?
    去愛人……“
    “西悠瓦拉,我不明白﹗”吉爾賽那斯哭喊著。
    “你會的,”她柔聲保証道。她低下頭。
    吉爾賽那斯握住她的手。她伏在他的胸膛上。精靈親吻著她的銀發,啜泣著抱住她。
    羅拉娜轉過身。這種景象讓她不忍心繼續看下去。她強忍住自己的眼淚。想起了矮人。
她從水壺中倒出一些水,撒在佛林特臉上。
    他眨眨眼,醒了過來。矮人呆呆著了羅拉娜片刻,伸出顫抖的手。
    “費資本﹗”矮人沙啞地說。
    “我知道,”羅拉娜說,心下暗想著一旦佛林特聽到泰斯離開了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費資本不是死了嗎?”佛林特驚訝地說。“泰斯說的啊﹗死在一堆雞毛裡面﹗”矮
人掙紮著站起來。“那個豆腐腦袋的傢伙到哪裡去了?”
    “他走了,佛林特,”羅拉娜說。“他和費資本離開了。”
    “走了?”,矮人不知所措地看著四周。“你讓他走了?跟著那個老頭子?”
    “恐怕是──”
    “你讓他和一個死掉的老人走了?”佛林特背起了包包。
    “你不能去追他們,”羅拉娜說。“求求你﹗佛林特。她把手放在矮人的肩膀上。”
我需要你,你是坦尼斯最老的朋友,也是我的導師──“
    “但他單獨離開了,沒有我的照顧,”佛林特不停地說。“他怎麼可以離開?我沒有
看到他走啊﹗”
    “你昏倒了──”
    “我沒有﹗”矮人大吼。
    “你──你失去了意識。”羅拉娜結結巴巴地說著。
    “我從來沒有昏倒﹗”矮人堅持。“這一定是我在船上感染到的疾病又複發了──”
佛林特丟下包包,氣鼓鼓地坐在旁邊。“白癡坎德人,竟然和一個死掉的老頭跑了。”泰
洛斯走過來,把羅拉娜拉到一邊。“那個老人是誰?”他好奇地問。
    “這說來話長。”羅拉娜嘆氣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的問題。”
    “他看起來很眼熟。”泰洛斯皺起眉頭。“但我記不得在哪裡曾看過他,不過他讓我
想起在索拉斯的那個最後歸宿旅店。他也聽過我……”鐵匠看著自己的銀色手臂。“當他
看著我的時候,我感覺一陣電流通過,好像被雷打到一樣。”壯碩的鐵匠打了個寒顫,轉
頭看著西悠瓦拉和吉爾賽那斯。“這是怎麼搞的?”
    “我想就快真相大白了。”羅拉娜回答。
    “你說得沒錯。”泰洛斯說。“你一直懷疑她──”
    “跟這沒有關系。”羅拉娜帶著罪惡感承認。
    西悠瓦拉輕聲地嘆口氣,推開吉爾賽那斯的擁抱。精靈依依不捨地松開了手。
    “吉爾賽那斯。”她深吸一口氣說。“從牆上拿下一支火把,放在我面前。”
    吉爾賽那斯遲疑了一下。然後有點不大高興地服從她。
    “把火把放在這裡……”她指示,拿著他的手直到光芒正好照耀在她身上。“現在,
看看牆上我的影子,”她顫抖著聲音說。陵寢一村沉寂,只有火把燃燒時的劈啪聲。西悠
瓦拉的影子出現在她的身後,大夥聚精會神地看著。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人說得出話
來。
    西悠瓦拉在牆上的影子並不屬於一個年輕的精靈女孩。
    牆上的影子,是一隻龍。
    “你是只龍?﹗”羅拉娜不可置信地說。她把手放到劍上,泰洛斯阻止了她。
    “不可以﹗”他突然說。“我記起來了,那個老人──”他看著自己的手臂。“這會
我想起來了。他曾經來過最後歸宿旅店﹗他穿的衣服不一樣,但我發誓那就是他﹗他對小
孩子說故事,有關善良巨龍的故事。金龍和──”
    “銀龍。”西悠瓦拉看著泰洛斯說。“我是只銀龍。我的姊姊就是那只愛上修瑪,和
他並肩作戰的那只銀龍──”
    “不可能﹗”吉爾賽那斯把火把丟到地上。火把還沒有熄滅,他暴跳如雷地踩熄它。
西悠瓦拉傷心地看著他,伸出手去想要讓他平靜下來。吉爾賽那斯退縮了,恐懼地看著她。
    西悠瓦拉慢慢地放下手。輕柔地嘆口氣,她點點頭。“我明白,”她喃喃地說。“我
很抱歉。”
    吉爾賽耶斯開始發抖,痛苦地倒下去。泰洛斯用強壯的雙手抱著他,將他放到石凳上,
用自己的斗篷蓋著他。
    “我沒事。”吉爾賽那斯喃喃地說。“讓我一個人靜一靜。這太瘋狂了﹗這是個惡夢。
一隻龍﹗”他緊緊地閉上眼,仿佛永遠都不想看到這個世界。“一隻龍﹗”他斷斷續續地
說。泰格斯輕輕地拍著他,然後回到眾人身邊。“其他的善良巨龍呢?”泰洛斯問。“那
個老人說過原來有很多的龍。銀龍、金龍──”
    “我們的數目是不少──”西悠瓦拉不情願地說。
    “就像我們在冰河地帶著到的那只銀龍﹗”羅拉娜說。“那是只善良的巨龍。如果你
們有許多力量,那麼集合在一起﹗幫助我們和這些惡龍作戰﹗”
    “不行﹗”西悠瓦拉絕望地大喊。她的藍眼睛發出怒火,羅拉娜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為什麼?”
    “我不能告訴你們。”西悠瓦拉緊張地握緊雙拳。
    “這一定跟你之前提到的誓約有關﹗”羅拉娜追問,“不是嗎?
    你打破的誓約,你問費資本的那個懲罰──“
    “我不能告訴你﹗”西悠瓦拉用低沉,滿腔熱血的聲音說。“我現在做的已經夠可怕
了。但我一定得做些什麼﹗我再也不能夠容忍這些無辜的人們受到這樣的折磨﹗我以為我
可以幫得上忙,所以我變成了精靈的樣子,我盡力了。我努力了很久,試著要讓精靈們團
結起來,別讓他們彼此征戰,但是狀況越來越糟。然後,你們來了,我發現你們深陷在絕
大的危機當中,你們自己毫不知情。因為你們帶著──”她無法繼續。
    “龍珠﹗”羅拉娜突然說。
    “是的。”西悠瓦拉緊握雙拳。“我那個時候就知道自己得做個抉擇。你有龍珠,你
也有屠龍槍。屠龍槍和龍珠都到了我的身邊﹗
    全都在﹗我想這是個機會,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決定要把龍珠帶過來,永遠地
保護它,但我們在路上的時候,我發覺騎士絕對不肯把龍珠留在這裡。那一定會帶來很大
的麻煩,所以一有了機會,我便立刻把龍珠送走。“她的肩膀低垂。”這很明顯是個錯誤
的決定,可是我怎麼知道?“
    “為什麼?”泰絡斯緊張地追問。“龍珠到底有什麼力量?它是邪惡的嗎?你派那些
騎士去送死嗎?”
    “極為邪惡。”西悠瓦拉說,“否則就是極為善良。誰知道呢?
    連我也不瞭解龍珠的力量。它們是很久之前由偉大的法師們所創造出來的。“
    “但是泰斯的書裡面寫著,龍珠可以控製所有的龍﹗”佛林特說。“他用某種眼鏡看
的。他叫它做真知眼鏡,不會說謊的眼鏡”沒錯。“西悠瓦拉哀傷地說。”這是真的。太
真實了。你的朋友們發現之後會後悔莫及。“
    大夥被恐怖的氣氛所包圍,鴉雀無聲地坐在一起,耳邊只有吉爾賽那斯輟泣的聲音。
火把讓眾人的影子在牆上不停的舞動著。
    羅拉娜想起了修瑪和銀龍的故事。她想到了那場最後、最恐怖的戰爭──滿天都是飛
龍,大地被火焰和血海吞沒。
    “那麼你為什麼要帶我們到這邊來?”羅拉娜靜靜地問。“為什麼不直接讓我們把龍
珠帶走就好了?”
    “我能告訴他們嗎?我有那種勇氣嗎?”西悠瓦拉像對看不見的幽靈說話。
    她靜靜地坐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臉上毫無任何表情,手放在膝蓋上。她閉上眼,低著
頭,嘴唇蠕動著。她用手捂住臉,坐著不動。
    然後,她做出了決定。
    她站起身來,走向羅拉娜放在地上的包包。然後蹲下來,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拿出了
大夥千裡迢迢帶著的長槍碎片。西悠瓦拉站著,臉上不但再度充滿著平靜,如今還帶著自
豪和自信。長久以來第一次,羅拉娜開始相信這女孩是尊貴、強大的龍類。西悠瓦拉走到
泰洛斯。艾昂菲爾德身邊,渾身散發出自傲的氣息,銀發在火把的照耀下閃著光芒。
    “銀臂泰洛斯──”她說,“吾賜予汝鑄造屠龍槍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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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6:20:06
第二十三章紅衣巫師和他捧透了的幻術﹗

    陰影慢慢地爬上了“豬和哨聲”旅店滿是灰塵的桌上。巴力佛海灘的海風吹進設計不
良的前窗,發出了尖銳的聲響,這就是旅店後半部名稱的由來。如果有人想知道前半部名
字典故只要一看到店主人的臉,一切的疑問都會得到答案。甜水威廉是個開朗熱心的
男子,一出生就受到了詛咒(鎮上的人是這麼傳說的)當一隻四處亂跑的豬掀翻了這個
嬰兒的搖籃時,因為小嬰兒太過於恐懼這只豬的外型竟在他臉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
    這個不幸的相似並沒有讓威廉自暴自棄,相反的,當了一輩子的水手,他退休之後唯
一的願望就是開家小旅店。在巴力佛港這一帶,沒有人比甜水威廉更受到歡迎和愛戴。聽
到有關豬的笑話時,也沒有人比威廉笑得更開心。為了取悅客人,他甚至可以惟妙惟肖地
模仿豬叫(但自從跛腳艾爾不幸意外死亡之後,再也沒有人敢直呼威廉的綽號“小豬”。)
    這一陣子威廉很少模仿豬叫娛樂顧客了,豬和哨聲旅店的氣氛十分低沉。幾個常來的
顧客只敢聚集在一起低聲談話。因為巴力佛港口已經淪陷了︰龍騎將們率領著船隊和恐怖
的惡龍軍團駛進了這個港口。
    巴力佛港的居民大多數是人類,因此都感到非常倒楣。他們並不知道其他地方發生了
什麼事,不然,相比之下這樣的狀況已經夠讓他們感謝祖上積德。沒有惡龍焚燒他們的小
鎮,龍人們也大方地放過了這裡的居民。龍騎將們對安塞隆大陸的東半部並沒有太大的興
趣。這裡人口並不多︰只有幾個窮人和歡德人居住的村落,坎德摩爾也在這裡。只需要一
隊飛龍就可以肅清這裡的郊區。但龍騎將們正全心的應付北方和西方的問題。只要這個港
口持續地開放,龍騎將們就沒有任何的理由要破壞巴力佛和古德蘭。
    對甜水威廉來說,雖然老顧客們大大的減少,但是他的生意卻顯著地提升了。龍騎將
的龍人和地精部隊薪水不低,而且又特別愛喝烈酒。只不過威廉並不是為了賺錢才開這家
旅店的,他喜歡這裡的老朋友和新朋友,他並不喜歡龍騎將的部隊。他們一進來,老顧客
們就開始離開。因此,他賣酒給龍人的價錢是城裡其他旅店的三倍,而且他還在酒裡面滲
水。果然如預料中,他的酒吧幾乎是一片空蕩,只有少數的幾個老顧客。這個狀況倒也讓
威廉自得其樂。
    他正和幾個這樣的朋友談天時(他們大多數是水手,有著棕色,飽經風霜的皮膚,沒
有牙齒)那些陌生人正好走進他的旅店。
    威廉遲疑地打量了他們一陣子,他的朋友們也是。在確定他們是長途跋涉的旅行者、
而不是龍騎將的士兵之後,他熱情地歡迎他們,並且領他們到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下來。
    陌生人每個都點了一杯麥酒,只有一個穿著紅袍的男子什麼都沒點,只要了一杯熱水。
然後,在一陣低聲討論,小心計算了身上的錢幣之後,他們點了麵包和乳酪。
    “他們不是這一帶的人。”威廉從吧台底下情別的桶子(當然不是給龍人喝的那一桶)
裡面倒酒出來時,跟他的朋友們說。“如果我猜的沒錯,他們窮得跟上岸一星期之後的水
手一樣。”
    “難民﹗”他的朋友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他們。
    “不過組成份子倒是很奇怪。”另一個水手說,“那個紅鬍子的傢伙是個半精靈,我
是第一次看到。那個大傢伙背著的武器足夠和龍騎將的軍隊幹起來。”
    “我猜他一定用那把劍砍過龍人。”威廉哼聲說。“我敢打賭他們一定是在躲什麼東
西。看看那個紅鬍子的傢伙注意門口的樣子。雖然我沒辦法幫忙他們抵抗龍騎將,至少我
可以看看他們還需要什麼。”他走過去照料他們。
    “把你們的錢收起來。”威廉含混地說,他不只放下麵包和乳酪,還額外加了一大盤
的肉。他把錢幣推開,“你們一定是有麻煩了,這跟我的豬鼻子一樣明顯。”
    其中一個女子對他露出微笑。她是威廉這一生看過最美麗的女子。她的金發在毛皮帽
子下閃爍著亮麗的光澤,藍色大眼像是平靜無風的湛藍大海。當她露出微笑時,威廉覺得
像是甘醇的白蘭地流進血液一樣舒暢。她旁邊的一個冷著臉的男人把錢幣推回去給他。
    “我們不接受同情。”那個穿著毛皮衣的高大男子說。
    “我們真的不接受嗎?”那位壯碩的漢子飢渴地看著煙熏過的肉。
    “河風。”那個女人一手放在男人的手臂上安撫他。就在半精靈看來也準備要開口的
時候,那個只點了熱水的紅袍男子從桌上拿起了一個銅板。那個男人讓銅幣站立在他瘦弱
的指節上,毫不費力地讓銅板在他的手背上舞動著。威廉張大了眼,他在吧台的兩個朋友
走進來看個仔細。銅板在紅袍男子的手上跳躍、舞動著,不停地出現又消失,消失又出現。
比了一個手勢,他讓銅板在威廉的頭上旋轉著。水手們都張大了嘴看著。
    “收下一個,就當做我們麻煩你的謝禮。”法師嘶啞地說。
    威廉遲疑地試著要抓住飛過他眼前的銅板,但他的手竟然穿過了它﹗突然之間六個銅
板都消失了。只有一個銅板出現在法師的手掌上。
    “這個銅板就當做我們的飯錢。”法師微笑。“小心點,它搞不好會把你的口袋燒個
洞。”威廉小心地收下這枚硬幣。他懷疑地用兩只指頭夾住,仔細地看著它。突然硬幣變
成一團火焰﹗威廉嚇得大叫一聲,把它丟在地上用腳踏著。他的兩個朋友放聲大笑。
    威廉撿起硬幣,發現它仍然是冰冷、毫無損傷的。
    “這就值得我送你們的那盤熏肉﹗”旅店主人笑著說。
    “還有一晚的住宿費,”他的水手朋友掏出一把硬幣放在櫃檯上。
    “我相信。”雷斯林看著四周的同伴柔聲說,“這已經解決了我們的問題。”
    紅抱法師和他捧透的幻術就此誕生,一個旅行的表演團體,至今北到如茵,南到巴力
佛港,仍然為眾人所津津樂道的一個傳奇。
    第二天夜裡,紅袍法師就開始表演他的把戲給一群威廉的朋友們看。消息很快就傳了
出去。法師在豬和哨聲旅店表演了一星期之後,連河風都必須承認(一開始他反對這個點
子最力)雷斯林的表演不只解決了他們金錢上的窘境,同時也解決了其他更為急迫的問題。
    現金的短缺是最緊急的問題。大夥即使在冬天也可以在野外勉強過活,因為坦尼斯和
河風都是有經驗的獵人。但他們還是需要錢來購買前往聖奎斯特的船票。他們有了錢之後,
還必須要能夠在敵人的占領區之內自由行動才可以。
    雷斯林在小時候就常常運用自己靈巧的手指來變些小戲法,香自己和哥哥賺頓飯吃。
雖然他的老師皺著眉頭,威脅要把他趕出學校,但雷斯林還算是相當成功的。現在他的法
力更讓他可以做到許多以前沒辦法做到的伎倆,就某種角度來看,他能讓觀眾們對他的表
演瘋狂的著迷。
    只要雷斯林念頭一轉,白色的大船可以在吧台上面航行、鳥兒從湯碗裡面冒出來,惡
龍則從窗戶向內窺視,對著吃驚的觀眾吐火。在最高潮的地方,法師穿著提卡精心為他縫
製的紅色袍子,看來十分搶眼;他會讓自己被熊熊的烈火吞食,然後再好整以暇地從前門
走進來(接受觀眾如雷的掌聲),並且向觀眾們舉杯,祝大家身體健康。
    過不了一個禮拜,豬和哨聲旅店的營業額就比威廉過去一整年賺的還要多。更好的是
(其實這才是重點)他的朋友們似乎可以借此忘卻煩心的事。很快的,不速之客也跟著光
臨,一開始,他對那些地精和龍人感到十分憤怒,坦尼斯不停地安撫他,威廉才老大不情
願地讓他們觀賞這些表演。
    事實上,坦尼斯看到這些傢伙反而有點高興。就他的觀點來說,這為他們解決了第二
個問題。如果龍騎將的部隊覺得他們的節目精彩,消息散佈出去之後,大夥就可以不受刁
難地在鄉間四處旅行。
    這是他們的計劃,在和威廉討論過之後,他們決定前往福羅參。那是巴力佛港北方的
一個小鎮,靠近伊斯塔血海附近。他們希望在那裡找到一艘船。威廉對他們說,巴力佛港
不可能有船能夠讓他們搭乘。當地的船主每個都受僱(或是直接被強占)於龍騎將。但福
羅參是個投機者和海盜的天堂。
    大夥在豬和哨聲旅店待了一個月。威廉供應免費的食宿,甚至讓他們保留所有賺來的
錢。雖然河風對他這麼大方的做法不表贊同,但是威廉堅持老顧客回來的狀況重於一切。
    在這段時間中,雷斯林調整,並且重新設計了原先只有他表演幻術的節目,因為法師
很容易就疲倦了。提卡自告奮勇要表演舞蹈,讓他在兩場表演之間有機會休息。雷斯林一
開始有點懷疑,不過提卡自己縫了一套服裝,誘人的程度讓卡拉蒙一開頭就堅決反對這個
計劃。提卡只是單純地嘲笑他的多心。提卡的表演造成了轟動,並且讓他們的收入更急速
地增加。雷斯林立刻就把她的節目加入正式的列表當中。
    雷斯林發現觀眾喜歡這樣的變化,很快就把主意打到其他人身上。卡拉蒙臉燙得像著
了火一樣,最後還是被說服表演他的怪力、最高潮的地方在他試著用一隻手把威廉給舉起
來的時候。坦尼斯則用他精靈的天賦夜間視物來讓觀眾贊嘆不已。但後來有一天,當雷斯
林正在點著前一天晚上的收入時,金月說的話讓他嚇了一跳。
    “我今天晚上想要在表演中唱歌、”她說。
    雷斯林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她。他的視線投向河風。高大的平原人不情願地點點頭。
    “你的聲音很能夠感動人心。”雷斯林把銅幣都倒進一個袋子裡,把袋口紮緊。“我
還記得很清楚,上次我在最後歸宿旅店聽見你唱歌的時候,引發了一場暴動,差點讓我們
的小命都丟了。”
    金月臉紅了起來,記起來那首讓她和這群人相識的命運之歌。
    河風皺著眉頭走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別這樣廣他粗魯的對雷斯林說。”我警告你──“
    金月頑固地搖搖頭,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一個熟悉,有著權威的架式。“我要唱。”
她冷靜地說。“河風會和我合唱,我已經寫好了一首歌。”
    “很好療法師說,把錢包裝進袍子裡。”我們今晚就試試看。“
    當晚豬和哨聲旅館人滿為患。觀眾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小孩子和父母,水手,龍人、
他精、坎德人(使得每個人都特別小心自己的隨身財物)。威廉和他的兩個助手忙裡忙外
的送上各種飲料和食物。表演踉著開始了。
    觀眾開心地看著雷斯林的旋轉銅板,大笑著看著一隻幻術製造出來的豬在吧臺上跳舞,
並且被突然從窗戶外面闖進來的食人魔嚇了一跳。法師行禮之後就下臺休息。提卡接著表
演。觀眾們,特別是龍人士兵,幾乎為了提卡的舞蹈瘋狂,用力的用酒杯敲擊桌面。
    金月穿著淺藍色的長裙接在她之後出場。她的秀發在月光下像是瀑布般垂在她的肩膀
上。觀眾立刻靜了下來。她一言不發在舞臺上的一張椅子(威廉臨時赴工做出來的成品)
上坐下來。群眾都被她的美貌所震懾,每個人都鴉雀無聲地等待著。
    河風坐在她腳邊的地板上。將一把手工做出來的笛子湊到唇邊,開始吹奏起來,過不
了多久,金月的歌聲開始與笛聲配合。她的歌詞十分簡單,曲調好記順口,卻繞梁不去。
引起坦尼斯注意的卻是其中的內容,他和卡拉蒙交換著擔心的眼神。雷斯林坐在他身邊,
抓住了坦尼斯的手臂。
    “我就怕這樣。”法師嘶啞地說。“又要暴動了﹗”
    “也許不會。”坦尼斯看著眼前的景象。“看看那些觀眾。”
    女人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孩子們安靜地傾聽著。龍人們仿佛看了魔法,就像野生動物
有時也會被音樂給迷住一樣。只有地精們不耐煩地搔著腳,不過卻忌憚於龍人的淫威而不
敢抗議。
    金月的歌曲是有關古老的眾神。她訴說著神明是如何的降下大災變懲罰伊斯塔的教皇
和克萊恩的人民,懲罰他們的驕傲。她唱出了那一夜的可怖景象,也唱出了之後的慘況。
她提醒了他們,後來的人們是如何的因為相信自己已經被放棄了,轉而信仰虛偽的神明。
然後她唱出了真正的希望︰真神一直都在那裡,等待著有人能夠注意到他們。
    當她的歌聲結束,笛聲也跟著消逝之後,大多數的群眾都無奈地搖搖頭,仿佛從一場
美夢中醒來。當有人問他們剛剛節目的內容時,他們說不出來。龍人們聳聳肩,又點了更
多的麥酒。地精們大喊著要提卡再度上場。但在群眾之中,坦尼斯注意到有張面孔依舊沉
醉在那歌聲所帶來的希望和景象當中。因此,當地看見一個年輕、膚色黝黑的女子害羞地
走向金月時,他並不感到驚訝。
    “很抱歉打攪你,小姐。”坦尼斯聽見那個女子說。“但你的歌實在太感人了。我─
─我想要知道更多,有關古老真神的事,我想要知道他們的道理。”
    金月露出微笑。“明天來找我。”她說。“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因此,慢慢的,真神的福音開始傳播開來。當他們離開巴力佛港時,那名膚色黝黑的
女子,和一個話聲輕柔的男子,以及其他的一些人,已經開始戴上了醫療女神米莎凱的藍
色護身符。他們秘密的集會,把希望帶給這塊陷於黑暗之中的大地。
    在那個月底時,大夥湊足了錢買下一輛馬車,包括了拉車的馬,乘坐的馬,還有足夠
的補給。剩下的錢都留起來作為前往聖奎斯特的船費。他們計劃著在福羅參和巴力佛港之
間的小村繼續表演,賺夠這筆錢。
    當紅袍的法師離開的時候,熱情的群眾聚集起來歡送他們。
    馬車上裝滿了兩個月份的補給,一桶麥酒(威廉免費贈送的),那輛馬車大到可以讓
雷斯林旅行的時候在裡面休息。裡面還裝著其他人在野外居住的彩色條紋的帳篷。
    坦尼斯看著周圍的景象,不禁搖搖頭。看來在他們身上發生的這麼多事情中,以現在
的事情最難以想像。他看著雷斯林和坐在他身邊駕駛馬車的卡拉蒙。法師的紅袍在冬日的
陽光下像是團火焰般顯眼;雷斯林對著寒風聳著肩膀,敢做神秘地看著群眾,逗樂圍觀的
人。卡拉蒙穿著熊皮製的衣服(威廉的禮物),頭上帶著熊頭,看起來像是只棕熊在駕駛
馬車。當他對圍觀的群眾大吼時,小孩們快樂地驚叫著。
    當一個龍人指揮官阻止他的時候,他們幾乎已經快要出城了。
    坦尼斯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策馬向前,手放在劍柄上。不過龍人指揮官只是想要確定
他們會經過路上龍人駐紮的地方,龍人們對他們的同伴提醒過有這樣的表演。士兵們都很
期待可以看到。坦尼斯雖然滿口答應,但是心裡還是衷心的期望不要靠近那個地方。
    他們最後終於走到了城門口,從馬背上下來和朋友們道別。
    群眾歡呼著要求他們在耙掘節的時候回來。守衛打開了大門,祝他們旅途順利。大門
在他們的身後闔了起來。
    寒風刺骨。天上的灰雲開始落下片片的雪花。他們原先以為旅人眾多的路線現在看來
空曠不已。雷斯林開始發抖,咳嗽,片刻之後他決定躲進馬車裡。其他人則戴上帽子,把
斗篷拉得更緊。
    卡拉蒙導引著馬匹在泥濘的路上前行,難得地沉思著。
    “你知道嗎,坦尼斯。”他提高音量壓過馬匹身上不停響著的鈴檔聲(提卡綁上去的)
“我很高興我的其他朋友們沒有看到我們這個樣子。你能夠想像怫林特會說些什麼嗎?那
個老矮人絕對一輩子都不會放過我的。你還能想像得到史東的表情嗎?﹗”大漢意在言外
地搖搖頭。
    的確,坦尼斯開始嘆氣。我可以想像到史東的表情。老友啊,我從來不知道我是如此
的傳賴你──你的勇氣,你的情操,你現在還活著嗎?你安全地抵達了聖奎斯特嗎?我們
還有機會見面嗎?
    還是像雷斯林預青的,我們永遠沒機會見面了呢?
    大夥繼續向前。天色越來越裡黑,風雪越來越大。河風追到後面和金月騎在一起。提
卡把馬匹綁在馬車後面,和卡拉蒙一起擠在駕駛座上,雷斯林在馬車中靜靜地沉睡著。
    坦尼斯單獨騎著,低著頭,思緒隨著風雪飄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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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6:21:01
第二十四章騎士審判

    “最後──”德瑞克用一種低沉、精心思量過的聲音說“我控告史東。布萊特布萊
德在敵人面前怯懦逃跑。”
    剛薩爵士城堡中聚集的騎士們發出了一陣低語。坐在黑色巨大橡木桌後面的三個騎士,
交頭接耳地低聲交談著。
    從很久以前開始照著騎士規章的規定擔任騎士審判和三位騎士應該是天位騎土、法
王、大法官。但現在並沒有天位騎士,從大災變之後也沒有了法王。就連目前的大法官阿
佛瑞德。馬凱因爵士出席時他也最多只是象徵性的維持這個職位不缺席而已。
    下一任的天位騎土勢必要找到人替換他。
    不管騎士團裡面的最高位者是否缺席,騎士團的事務都必須要繼續下去。雖夥目前接
任天位騎上的時機還不成熟但剛薩。鎢斯。威斯坦實質上已經可以擔任這個職務。所以
今天他坐在這個位子,審判這個年輕的騎士見習生史東。布萊特佈雷德,他的右邊坐著
阿怫瑞德爵士,左手進則是擔任臨時的法王職務,年輕的麥可。傑佛瑞爵士。
    在鎢斯。威斯坦城堡的大廳裡,集合了二十名從聖奎斯特的各個角落前來的索蘭尼亞
騎士,他們依照騎上規章的記載來見証這場騎士審判。當他們的首領交頭接耳地討論時,
底下騎士們搖著頭,低聲交談著。
    德瑞克從一張直接面對這三個審判者的桌子後方站起來,向剛薩爵士行禮。他的証詞
已經說完了。儀式現在只剩下騎上自己的答辯和審判的結果。
    德瑞克回到自己在旁聽席的位置,和同袍們談笑。
    大廳中只有一個人整個過程中都沉默不語。在德瑞克整個咬牙切齒的控訴中,史東。
布萊特佈雷德一聲不出地靜靜坐著。他聽見了對於他犯上、不服從命令、違背騎士精神的
指控,卻一聲不吭。
    他面無表情,雙手互握放在桌上。
    剛薩爵士的眼光現在又和整場審判中一樣,再度投向了史東。
    他開始懷疑這個人是不是還活著,他的臉色如此蒼白僵硬,全身肌肉如此緊繃。剛薩
只有在史東被控懦弱的時候看見他抽搐了一下,全身一陣顫抖。他臉上的表情……,剛薩
記得自己這輩子看過幾次這種表情,那像是一個人被長矛刺穿時候的神情。不過史東很快
地恢複了鎮定。
    剛薩專注地看著史東,因此差點沒聽清楚旁邊兩個騎士的對話,他只聽見了阿佛瑞德
爵士的最後一句話。
    “……直接跳過騎士答辯這個過程。”
    “為什麼?”剛薩爵士立刻反問,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依照騎士規章,這是他應有
的權力。”
    “我們以前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個案。”聖劍騎士阿佛瑞德爵士毫無感情地說。“以
前每當一個騎士見習生到騎士評議會申請升等的時候,一定有許多的証人。他有機會可以
說明他所有行為的理由,根本不會有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做過那些事。但布萊特佈雷德唯
一可能的答辯──”
    “是告訴我們德瑞克說謊。”皇冠騎士麥可。傑佛瑞爵士介面道。“這實在難以想像。
要接受一個騎士見習生對於玫瑰騎上的指控﹗”
    “不論如何,這個年輕人都有答辯的權力。”剛薩毫不退讓地看著另外兩個人。“這
是騎士規章中規定的律法。你們兩個人對這點有所質疑嗎?”
    “沒有……”
    “當然沒有。可是──”
    “很好。”剛薩順了順他的鬍子,靠向前,力道適中地用放在桌上的劍柄(那是史東
的劍柄)輕輕地敲了下去。另外兩個騎士在他背後交換著眼色,一個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另外一個人聳聳肩。剛薩清楚的知道這兩個人的動作,就像他也清楚的知道現在騎士團裡
面私下進行的計劃,他決定置之不理。
    雖然接任天位騎士的時機還未成熟,但剛薩爵士的資歷和地位已經是呼聲最高的人選,
因此劇薩被迫要故意忽略很多事情,如果時空不同,他會毫不遲疑地去阻止。阿佛瑞德。
馬凱因爵士在德瑞克的陣營裡面算是著名的一員大將,一直都不是十分忠心。但他對於麥
可也有這種反應感到訝異。很顯然的德瑞克也收買了他。
    當騎士們回到原位時,剛薩打量著德瑞克。克朗加。德瑞克是唯一擁有足夠背景和財
力的天位騎上競爭者。為了要爭取更多的支持,德瑞克自願接受這個尋找傳說中龍珠的危
險旅程。剛薩別無選擇只好接受。如果他拒絕了,這代表他對於德瑞克逐漸增長的勢力感
到害怕。如果旁觀者只單純的用嚴格的騎上規章會評判︰德瑞克毫無疑問是最適合的人選。
可是與瑞克相識許久的剛薩爵士,只要有機會就會全力阻撓他。這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
因為他並不相信他。這個男子盲目地追求榮譽,對權力有著極度的渴望。當德瑞克必須做
出犧牲的時候,他只對自己忠誠。
    現在看來,帶著龍珠回來的德瑞克幾乎是大獲全勝。這個狀況把許多原先準備要加入
德瑞克陣營的騎士拉攏進來,甚至還削弱了剛薩陣營裡的力量。唯一仍然堅決反對德瑞克
的是最低階的騎士︰皇冠騎士們。
    這些年輕人並不需要像老人那樣食古不化的嚴格詮釋騎士規章,他們要求改變。這樣
的行為受到德瑞克。克朗加嚴厲的鎮壓。有些騎上幾乎因此失去了騎士資格。這些年輕的
騎士堅定地支持剛薩爵士。不幸的,他們數量不但少,而且除了忠誠之外,沒有辦法提供
任何的金錢支援。這些年輕的騎士對史東的案子和動機有非常切身的感受。
    但這一步棋是德瑞克。克朗加全力出擊的一著棋,剛薩難過地想。這一劍揮下去,德
瑞克就可以除掉他最痛恨,也是最主要的競爭者。
    眾所皆知的,剛薩爵士是布萊特佈雷德家族的好友,這份友情可以回溯好幾代。五年
前,這個年輕人突然出現,尋求繼承權的時候,是剛薩爵士大力支持他的。有些傳言侮蔑
這個血統繼承的真實性,但剛薩爵士很快地為他主持公道。這個年輕人無疑正是他老友的
兒子,光從史東的臉上就可以看出來。無論如何,選擇支持史東的這個行為讓剛薩爵士冒
了很大的危險。
    剛薩的視線轉向德瑞克,後者正在和騎士們握手寒暄。的確,這場審判讓他──剛薩。
鎢斯。威斯坦爵士──看來像個笨蛋。
    更糟糕的是,剛薩傷心地想,他的視線轉向史東,這也許會摧毀一個年輕人的前途;
而那是一個有資格繼承父親志業的上進年輕人。
    “史東。布萊特佈雷德。”剛薩爵士等大廳裡面鴉雀無聲時開口道,“你已經聽到了
對你的指控嗎?”
    “是的,大人。”史東回答。他低沉的聲音在大廳中回響著。
    剛薩爵士身後的火爐中突然有一塊木柴爆裂開來,噴出大量的火花和熱氣。剛薩靜靜
地等待僕人們手忙腳亂地加入更多的木柴。
    當僕人們離開之後,他繼續進行儀式化的盤問。
    “史東。布萊特佈雷德,你完全明白這些對你的指控嗎?更進一步地說,你瞭解這些
指控都是極為嚴重的罪名,有可能讓評議會撤銷你的騎士資格嗎?”
    “是的,我明白。”史東開口回答,他的聲音有些硬咽。他清清喉嚨,再次清楚地說,
“我明白,庭上﹗”
    剛薩摸摸鬍子,思考著將如何繼續下面的盤問,因為他知道,任何對德瑞克的指控都
將對史東自己造成很大的傷害。
    “你多大年紀了,布萊特佈雷德?”剛薩問。
    史東對這意料之外的問題唯一的反應是眨了眨眼。
    “超過三十了,是嗎?”剛薩繼續問。
    “是的,庭上。”史東回答。
    “那麼,從德瑞克剛剛所說的証言之中,我們從冰河城堡之旅的過程中,可以明白你
也是個戰技高超的戰士──”“庭上,我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一點。”德瑞克又再度站起來。
他的語氣非常不耐煩。
    “你指控他敵前退縮。”剛薩打斷他。“如果我沒記錯,你剛剛陳述了當精靈們攻擊
的時候,他拒絕服從你的命令進行攻擊。”
    德瑞克臉紅了起來。“容我提醒庭上,受審判的不是我──”
    “你指控布萊特佈雷德敵前退縮。”剛薩再度打斷他,“我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和精
靈們為敵了。”
    ‘德瑞克遲疑片刻,其他的騎士看來很不自在。精靈們是聖白石議會的成員,但他們
並沒有投票權。因為龍珠的出現,這些精靈會出席即將召開的議會,如果讓他們知道騎士
把他們當成敵人,這議會就註定不會有好下場。
    “也許敵人是一個過當的用法,庭上。”德瑞克很快地恢複鎮定。“如果我有錯,那
只不過是因為我被迫要遵守騎士規章裡面的規定。雖然嚴格來說精靈不是我們的敵人,但
當我提到精靈時,他們正盡一切可能阻止我們把龍珠帶到聖奎斯特。因為這是我的任務,
而精靈們明顯地意圖阻撓,所以我被迫要依據騎士規章,將他們定義為敵人。”
    狡猾的混蛋,剛薩不滿地想。
    德瑞克鞠躬以表示打亂法庭秩序的歉意,隨即便坐回位置上,許多年長的騎士們贊同
地點頭。
    “騎士規章中也表示。”史東慢條斯理地說。“我們不該隨意殺戮,戰鬥只為了保護
自己或他人。精靈們沒有威脅到我們的生命安全,我們的生命根本沒有任何時候受到威脅。”
    “他們對著你射箭哪,年輕人﹗”阿佛瑞德用帶著手套的手重擊桌面。
    “的確,庭上。”史東回答,“但每個人都知道精靈們是無與倫比的射手。如果他們
要殺死我們,那些箭就不會只射在樹上了﹗”
    “你覺得如果你攻擊了那些精靈,會有什麼可能的後果?”剛薩爵士追問。
    “我的看法是,這後果不堪設想,庭上。”史東的聲音低沉而且柔和。“因為這將會
是數十年以來,精靈和人類第一次互相殘殺。我相信龍騎將們會高興地大笑。”少數幾個
年輕的騎士開始鼓掌。
    阿佛瑞德爵士憤怒地瞪著他們,十分惱怒他們打破了騎士規章裡有關審判的嚴格規定。
“剛薩爵士,容我提醒你,德瑞克。克朗加爵士並不是來這裡受審的。他在戰場上一次又
一次的証明瞭自己的勇氣和節操。我認為我們應該可以接受他認定的敵對行為。史東。布
萊特佈雷德,你是指控德瑞克。克朗加爵士誣告你嗎?”
    “庭上。”史東開口,他舔舔自己破皮、乾燥的嘴唇。“我沒有指控他說謊,我的意
思是,他某種程度上誤會了我的行為。”
    “為什麼?”麥可爵士問。
    史東遲疑了一會。“庭上,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要回答這個問題。”他的聲音非常
小,許多後排的騎士聽不見他的回答,紛紛要求剛薩爵士重複這個問題。他照做了,也得
到了相同的回答,只是這次大聲了點。
    “你有什麼立場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布萊特佈雷德?”剛薩堅定地追問。
    “因為,根據騎士規章,我的回答將會辱及整個騎士團的榮譽。”史東回答。
    剛薩爵士的臉色陰沉下來。“這是個非常嚴重的指控。你明白自己沒有任何的人証,
確定還要做出這樣的指控嗎?”
    “我明白,庭上。”史東回答,“這也是我不願意回答問題的原因。”
    “如果我命令你回答呢?”
    “這,當然就完全不同了。”
    “那麼,回答這個問題,史東。布萊特佈雷德。這是個不尋常的狀況,我不認為在聽
完所有的証詞之前,我們能做出公平的審判,你為什麼認為德瑞克。克朗加誤會了你?”
    史東漲紅了臉,他不停地握緊又放開,放開又握緊自己的手,直直看著臺上的三個騎
士。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他要輸了。
    他永遠沒有機會成為一個真正的騎士,永遠沒有機會得到對他來說比生命還要重要的
這個封號。因為自己的錯而錯失這個機會就已經夠精了,在這種狀況下發生這樣的事情更
是糟糕。所以他才有勇氣說出這會讓德瑞克與他終生為敵的話。
    “我認這德瑞克爵士誤解我的原因,是因為他要滿足自己的野心,庭上。”
    大廳內陷入一片嘩然。德瑞克站起來,他的朋友們努力地拉住他,不然他有可能會在
大廳內攻擊史東。剛薩不停地用劍柄敲擊桌面希望恢複秩序,最後所有的騎上終於安靜下
來,但德瑞克還是抓住機會要求和他決鬥。
    剛薩冷冷地看著騎士。
    “你也知道,德瑞克爵士,在這個戰備的關口,以榮譽為名的比試是不被允許的﹗趕
快給我鎮定下來,不然我就要被迫趕你出去了。”
    德瑞克氣喘吁吁,漲紅著臉坐回位置上。
    剛薩讓騎士們慢慢地平靜下來,接著說,“你還要為自己做出其他的辯護嗎,史東。
布萊特佈雷德?”
    “沒有了,庭上。”史東說。
    “那麼你可以退席了,我們要討論這個狀況。”
    史東站起身來對長官們行禮,也轉過身對眾人行禮。然後他被兩個騎士帶領著離開了
這個大廳,來到另外一個小房間。在那裡,兩個騎士體貼的讓他一個人獨處。兩人站在門
外,談著和審判完全無關的事情。
    史東坐在一張長凳上,看來十分鎮定,但這都只不過是強自忍耐的結果。他決定不要
讓這些騎士看出他自己內心的掙紮。剛薩的表情就已經告訴他沒有希望了,他自己也知道。
但判決會是什麼?放逐,奪去他的財富和封地?史東難過地笑起來。他沒有任何這些人可
以奪去的東西。他在索蘭尼亞之外居住了那麼久,放逐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死亡?
他幾乎高興可以有這樣的待遇,任何的處罰都比目前毫無希望的等待、苟延殘喘的狀況要
好。
    幾小時過去了,三人有時陷入爭吵的聲音從大廳裡不斷傳出,在走廊上回響。其他大
多數的騎士都已經離開,因為只有這些人有資格做出審判。剩餘的騎士們分成幾個集團議
論紛紛。
    年輕的騎士們公開討論史東高貴的行為,以及連德瑞克都無法否認的過人勇氣。史東
沒有和精靈們打鬥是正確的、這陣子素蘭尼亞騎上需要他們所能掌握到的每一個盟友、沒
有必要攻擊。
    年長的騎士只有一個答案︰騎士規章。德瑞克給了史東一個命令,他拒絕服從。騎士
規章對這類的行為絕不寬貸。幾乎整個下午爭論都沒有中斷。
    然後,快要傍晚的時候,一枚小小的銀鈴響了起來。
    “布萊特佈雷德。”一個騎士說。
    史東抬起頭。“時候到了嗎?”
    騎士點點頭。
    史樂低下頭片刻,向帕拉丁祈求勇氣。然後他站起來,和另外兩個騎士一同等待其他
的騎士回到位置上。他知道,這些人一旦全部入座,就是宣判的時刻。
    最後,那兩個護衛的騎上打開了門,示意史東自己走過去。
    兩個騎士跟在他後面,史東一進去,視線就立刻投向剛薩爵士眼前的那張桌子。那把
他父親的劍,由父親博賽爾。布萊特佈雷德處摘傳的家傳之寶,一柄只有當主人死亡時才
會折斷的寶劍;正放在桌上。史東的目光投向它,然後他低下頭,試著隱藏眼中流出的滾
燙淚水。
    包圍著那把劍的是古老的罪惡象徵︰黑玫瑰。
    “把那個男人,史東。布萊特佈雷德帶上前來。”剛薩爵士大喊。
    “那個男人,不是那個騎士﹗”史東絕望他想。然後他想起了德瑞克。他很快地、驕
傲地抬起頭,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正如同他在戰場,敵人面前會隱藏自己的疼痛一樣,
他決定不能讓德瑞克看出他的脆弱。他堅定地抬起頭,除了剛薩爵士之外誰也不看,這個
被判罪的騎士見習生走向三位騎士團的長官,等待他的命運。
    “史東。布萊特佈雷德,我們判決你有罪,你準備好接受你的懲罰了嗎?”
    “是的,大人。”史東吞咽著,低聲說。
    “因此,你將不能夠從騎士團領取報酬,或是從他們那邊領取賞賜……”
    大廳裡的騎士不安地變換著坐姿。這太好笑了﹗自從大災變之後,就沒有騎士再從騎
士團領取過任何報酬了。有些事情要發生了,他們已經嗅到了暴風雨前夕的味道。
    “最後──”剛薩爵士停了下來。他靠向前,手指玩弄著那些環繞著古老寶劍的黑玫
瑰。他瞇著雙眼掃視全場,讓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眾人情緒高漲。當他再度開口
的時候,甚至連他背後的火爐都寂靜下來。
    “史東。布萊特市雷德、今日聚集在此的騎士們,評議會以往從來沒有處理過這樣的
情況。這也許沒有表面上看來那麼的不尋常,因為這些日子以來邪惡橫行,道德沉淪。我
們眼前是一位年輕的騎士見習生;請容我提醒各位,不論以什麼標準來看,史東。布萊特
佈雷德都是非常年輕的。而且他還是一名擁有高超戰技和節操的見習生。即使校方也無法
否認這一點。身為一名被指控敵前逃亡,抗命的年輕見習生,他並沒有否認這些指控,只
表明他受到了誤解。”
    “現在,根據騎士規章,我們必須要接受一位經過試煉、考驗,像是德瑞克。克朗加
這樣的騎士,拒絕接受一名連騎士資格都沒有的人所說的証言。由於目前舉世動蕩不安的
情況,史東。
    布萊特佈雷德沒有辦法傳訊他的証人,德瑞克。克朗加也沒有証人可以支援他的供詞。
因此,我們都同意了接下來這個有些不尋常的判決。“
    史東站在剛薩之前,腦中一片混亂。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著另外兩名騎士。阿佛瑞德
爵士毫不掩飾他的滿腔怒火,很明顯的,他的‘同意’是經過很大一番讓步的。
    “評議會決定。”剛薩爵士繼續說,“這個年輕人,史東。布萊特佈雷德,以我的榮
譽做擔保,成為最低階的騎士,皇冠騎士……”
    一聽到這句話,每個人都大吃一驚。
    “因此,更進一步的,他成為即將出海的帕蘭薩斯城遠征軍之第三名指揮官。依據騎
士規章,騎士團的部隊必須要有三名指揮官,每人代三個位階的騎士。德瑞克爵士將被任
命為最高指揮官,同時也代表了玫瑰騎上,阿佛瑞德爵士將代表聖劍騎士,而我將以名譽
擔保史東。布萊特佈雷德以皇冠騎士代表的身份出征。”
    在無聲的震驚中,史東讓眼淚靜靜地流下雙頰,因為現在他再也不需要隱藏自己的激
動。他聽見身後傳來吵雜聲,武器撞擊的聲音。德瑞克暴怒地走出大廳,許多騎士跟隨著
他。四下也傳來零散的歡呼聲。史東淚眼膝陵地看見,大廳中將近~半的騎士,特別是年
輕的騎士們,那些他將要率領的騎士們正大聲的鼓掌。史本內心如同刀割一般痛苦,雖然
他贏得了勝利,但他心痛地看見騎士團被利慾薰心的騎上給分裂了。曾經一度無比榮耀的
騎士團只剩下了一個腐敗的空殼。
    “恭喜你,布萊特佈雷德。”阿佛瑞德爵士生硬地說。“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剛薩爵士
為你做了什麼。”
    “我明白的,大人。”史東鞠躬說。“我以父親之劍起誓,”他把手放上去,“我將
不辱他的信任。”“
    “好好幹,年輕人﹗”阿佛瑞獲爵士回答之後立刻轉身離開。
    年輕的麥可爵士二話不說地跟著離開。其他年輕的騎士熱情地走上前恭喜他,他們舉
杯祝賀他的勝利,如果不是剛薩打發他們出去,可能要鬧上一整晚。
    當兩人終於單獨待在大廳的時候,剛薩爵士對著史東寬容地笑著,和他握了握手。年
輕的騎士熱誠地回應了他伸出的手,卻無法回應他的微笑。這心痛太深切了。
    然後,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將寶劍分的黑玫瑰移開。他將玫瑰放在桌上,小心地
把劍收回鞘中。他本來要把桌上的玫瑰全部拂掉,但轉念一想,拿起一支玫瑰,插在腰帶
間。
    “我得向您致上無比的謝意,大人。”史本顫抖著聲音說。
    “你不需要感謝我,小子。”剛薩爵士微笑著說。他看著四周,打了個寒顫。“我們
找個暖一點的地方吧,來杯酒怎麼樣?”
    兩名騎士走在剛薩爵士古老的城堡走廊中,那些年輕騎士離去的聲音回落在四周︰馬
蹄嗟嗟的聲音,大喊的聲音,甚至有人唱起了軍歌。
    “我由衷地感謝您,大人。”史東堅定地說。“您為我冒的危險實在太大了。希望我
會不辱您的期望──”
    “冒險﹗別胡說八道了,我的孩子。”剛薩按摩著手以恢複血液循環,接著帶著史東
來到一間為了即將來臨的冬季慶典做好裝飾的小房間。此地有紅色的玫瑰,以棕色為主體
的裝飾,翠鳥的羽毛,小小精緻的金製皇冠,一盆火熊熊燃燒著。在剛薩的指揮之下,幾
名僕人端進兩大杯冒著熱氣,發出辛辣氣味的液體來。“當我倒下的時候,你的父親用他
的盾牌或是身體保護了我許多次。”
    “您也為他做了相同的事。”史東說。“您什麼都不欠他。用您的名譽為我做擔保代
表如果我失敗了,您將會受到很大的打擊。您會被剝奪你的階級、稱號、封地。德瑞克絕
不會放過您的。”他難過地說。
    剛薩喝了一大口酒,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史東看來只是禮貌性地小口啜飲著
酒,用一隻明顯顫抖著的手握住杯子。
    剛薩體貼地把一隻手放在他肩膀上,輕柔地把他推向一個座位坐下來。
    “你以前失敗過嗎,史來?”剛薩問。史東抬起頭,棕色的眼睛中閃爍著火焰。
    “沒有,大人,”他回答。“我發誓我從來沒有﹗‘”
    “那麼我就不需要害怕了。”剛薩爵士笑著舉起杯子。“我祝你在戰場上有神的守護,
史東。布萊特佈雷德。”
    史東閉上眼睛。這壓力太大了。他用雙手掩住臉,開始啜泣,全身跟著痛苦地抽動著。
剛薩抓住他的肩膀。
    “我明白……”,他的眼睛看向許久以前,史來的父親也曾崩潰、這樣啜泣過。那天
晚上布萊特佈雷德爵士把他的妻子和幼子送走,再也沒有機會和他們重聚。
    史東最後終於趴在桌上筋疲力盡地睡著了。剛薩坐在他旁邊,啜飲著酒,回憶著久遠
的友情,直到自己也沉沉入睡。
    大軍開往帕蘭薩斯的最後幾天對史本來說過得非常快。他得要找到一件二手的盔甲;
他買不起新的。他小心地打包起父親的盔甲,因為他被判不準穿著這件盔甲,所以他準備
隨身攜帶著它。然後還有許多會議要開,戰略型式的研究,敵我力量的分析,戰術運用的
會議。
    帕蘭薩斯之戰將會是非常難熬的一場戰鬥,這決定了整個索蘭尼亞北部的控製權。指
揮官們很快就達成了共識。城市本身的守軍將會固守城牆,騎士們則會堅守在法王之塔中,
直接俯瞰那條從敏加山脈從往帕蘭薩斯的唯一道路。不過這是他們難得意見相同的一件事,
三個指揮官的會晤可說是暗潮洶湧。
    運兵船出航的那一天終於來到了。騎士們聚集在港口,他們的家人安靜地站在岸邊。
雖然臉色都很蒼白,但他們沒有多少眼淚,女人們用和丈夫相似的堅定姿勢站著。有些妻
子自己腰間也佩戴著劍。每個人都知道,如果北方的會戰失利,敵人將會跨過這塊水域。
    剛薩站在港口,穿著閃亮的盔甲,和其他的騎士談天,同時和幾個兒子道別。他和德
瑞克依照騎士規章禮貌性的交換了幾句話,和阿佛瑞德爵士毫無感情地彼此擁抱。最後,
剛薩爵士找出了史東。這名年輕的騎士,穿著簡單、有些鏽蝕的盔甲,和群眾離得遠遠的。
    “布萊特佈雷德。”剛薩靠近他低聲說。“我一直想要問你,但過去幾天沒有時間。
你提到你的朋友們會來聖奎斯特。他們可以在評議會之前作証嗎?”
    史本待了片刻,有一陣子他腦中只能想起坦尼斯這個人。過去的這幾天,他常常想起
這些朋友們。他甚至期望坦尼斯能夠在他離開之前趕到聖奎斯特。但這希望破滅了。不論
坦尼斯在哪裡,他一定是遇到了自己的麻煩。他還希望看到另外一個人,一個無論希望多
麼渺茫也想看到的人。史東下意識的把手放到掛在他胸前的那顆星鑽。他幾乎可以感覺到
它的溫暖,雖然沒有任何理由,他卻知道即使阿爾瀚娜在遙遠的地方,她還和他在一起。
    接著──“羅拉娜﹗”他說。
    “是的,太陽詠者的女兒,奎靈那斯提王族的成員。還有他的哥哥,吉爾賽那斯,兩
個人都可以為我作証。”
    “王族成員……”剛薩仔細思考著。他的臉色一變。“好極了,特別因為我們還收到
了詠者要親身參與討論龍珠會議的消息。如果這是真的,我的孩子,我會把消息傳給你,
你就可以穿回這件盔甲﹗你的冤屈將會被洗刷﹗可以毫無顧慮地穿上這件盔甲﹗”
    “您就不需要以自己的名譽為我擔保了。”史東感謝地握著騎士的手。
    “嘩﹗我根本沒想到這個。”剛薩像是對待親生兒子般的,用手摸著史東的頭。史東
虔誠地跪下來。“接受我的祝福,史東。布萊特佈雷德,代替你父親對你的祝福。完成你
的任務,年輕人,不要辱及布萊特佈雷德家之子的名聲。願修瑪爵士的英靈看護著你。”
    “謝謝你,大人。”史東站起身說。“再會了。”
    “再會,史東。”剛薩說。他擁抱過年輕的騎士後便轉身離去。
    騎士們完成了登艦,天已經黎明,但是太陽卻沒有出現。灰色的雲漂浮在鐵灰色的海
上。沒有歡呼聲,只有船長下令,船員開航和帆迎風拍動的聲音。
    慢慢的,這些白色,有著翅膀的船升起錨,向北方航去。很快的連最後一片帆也消失
在眾人的視線中,即使突然下起了大雨,仍然沒有人離開港口。眾人被冰冷的雨滴浸透,
看著被烏雲籠罩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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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龍珠   卡拉蒙的擔保

    雷斯林站在馬車的狹小門口,金色眼眸看著被陽光照亮的森林。一切都無比的寂靜,
冬季慶典已經過了。這片荒野被冬天的魔掌緊抓不放。白雪覆蓋的大地上毫無任何的生機。
雷斯林點點頭,很好。他轉過身走進馬車中,把門緊緊地關上。
    大夥在坎德摩爾的郊區紮了幾天營。他們的旅程已經快要結束,幾乎讓人無法相信這
麼輕易就要到達目的地。今夜他們就要借著夜色前往福羅參。他們有足夠的錢可以包下一
條船去聖圭斯特,還有錢可以用來購買補給,在福羅參住上一個星期。今天下午就是他們
最後一次的表演。
    年輕的法師擠進了馬車的後方。他的視線停留在架上的閃亮紅袍。提卡本來要把它收
進去,但雷斯林生氣地對她大吼。她聳聳肩,把它留下來,走進林中散步,知道卡拉蒙像
平常一樣會照例找到她。
    雷斯林伸出瘦弱的手撫摸著袍子,手指輕柔地在那閃耀著的布料上遊移,感嘆這段日
子即將逝去。
    “我覺得很快樂。”他自言自語地說。“真奇怪。找這輩子很少有機會能這樣說。我
的童年不用說,這幾年更別提了──特別是在他們奪去我的健康,給了我這雙眼睛之後。
但我從來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歡樂。跟我的魔法比起來,這是多寒酸的表演﹗但是……但是,
這過去的幾個星期那麼的平靜,讓我非常的滿足。我想這種日子不會再出現了。至少今天
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雷斯林又多抱了袍子一陣子,然後聳聳肩把它丟到角落,繼續走到馬車最後面,他用
簾幕隔起來做他的私人房間的處所。他一走進去,就小心地將簾幕拉起。
    好極了,直到日落之前,他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不受幹擾。坦尼斯和河風去打獵
了,卡拉蒙應該也是──每個人都知道這不過只是他找時間和提卡獨處的理由。金月正在
準備旅程中的食物。沒有人會打攪他,法師滿意地點點頭。
    雷斯林坐在一張卡拉蒙為他製作的桌子旁邊,小心地從衣服最隱密的口袋中抽出了一
個看來普通的袋子,這袋子中裝的是龍珠。他以骨瘦如柴的手指顫抖著打開袋口。雷斯林
伸手進去取出龍珠。他輕松地用手掌拿起龍珠,仔細地靠近打量,看看有沒有什麼變化。
    沒有。裡面依舊有綠色的色彩在轉動著。它依然觸手生冰。
    雷斯林微笑著緊緊捏住龍珠,在桌上開始四處摸索著。最後他終於找到了原先要的東
西︰一個簡陋的,三支腳的木製台座,雷斯林把它舉起來放在桌上。佛林特一定會毫不留
情地批評這拙劣的手工。雷斯林本來就沒有足夠的技巧和興趣來雕刻這種東西。他整天躲
在馬車的後半部廂房裡,一路上秘密的雕刻了這樣東西。的確,這看起來不怎麼好看,不
過他不在乎。反正只是派得上用場就好。
    他把台座放在桌上,把龍珠安置上去。這個彈珠大小的圓球體看來十分光滑,雷斯林
往後移動,耐心地等待著。就如同他意料之中的,龍珠開始長大。真的是龍珠變大嗎?還
是他自己在變小?雷斯林也說不上來。他只知道突然龍珠就變成了原來的尺寸。如果有任
何的不同,那就是他自己太微不足道、太渺小,不足以和龍珠共處一室。
    法師搖搖頭,他一定得隨時留心,他知道現在龍珠就開始想要解除他的防備。很快地
它就會開始明目張膽地試圖控製他。雷斯林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一緊,他咳嗽著,邊詛咒自
己虛弱的肺部。他斷斷續續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大口深呼吸。
    放鬆,他想。我一定得放鬆。我不害怕。我很強。看看我做到了什麼﹗他靜靜地對龍
珠呼喚︰看看我獲得的力量﹗看看我在。暗黑森林裡所做的事情﹗看看我在西瓦那斯提的
成就。我很強,我不害怕。
    龍珠的顏色柔和地轉動著。它沒有回答。
    法師閉上眼睛,將龍珠阻擋在視線之外。恢複控製之後,他重新張開眼睛,嘆著氣,
打量著龍珠。命運的一刻來臨了。
    龍珠現在恢複了正常的大小。他幾乎可以看見羅拉克扭曲的雙手緊抓住它。年輕的法
師不由自主地發抖。不行﹗停﹗他堅定地告訴自己,很快地把這個影像隔離在心靈之外。
他再度放鬆,規律地呼吸,他沙漏狀的眼眸看著龍珠。接著,慢慢地他伸出瘦弱,金屬色
的手指。最後遲疑了一下,將手放在龍珠上,並且念出了古老的咒語。
    “阿茲。布理雅客。莫以巴蘭卅坦坦故殺﹗”
    他怎麼會知道該說什麼?他怎麼會知道這個咒語可以讓龍珠瞭解他,知道他的存在?
雷斯林自己也不清楚。不知為何,不知來自何處,他只知道,他腦中就是知道這些字﹗會
是在西瓦那斯提和他說話的那個聲音嗎?也許吧﹗這不重要。
    “阿茲。布理雅客。莫以巴蘭卅坦坦故殺﹗”
    龍珠裡漂浮的綠色慢慢變成一個不停旋轉的漩渦,讓他感到暈眩。水晶在他的手掌之
下,冰冷到幾乎無法碰觸。雷斯林腦中開始浮現他如果把手拿開,皮肉可能都黏在上面的
景象。他咬緊牙關,忍住疼痛;再度低聲念出咒語。
    顏色開始停止旋轉了。既非黑亦非白,萬色皆非,卻又全彩皆有的光芒開始從中間散
發出來。雷斯林吞咽著口水,強迫自己忍住咳嗽。
    光芒中出現了兩只手﹗他絕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在他來得及抽開手之前,這一
雙手就緊緊地抓住了他。龍珠消失了﹗
    房間消失了﹗雷斯林看不見任何東西,沒有光,沒有黑暗。什麼都沒有﹗一片虛無…
…只有抓住他的一雙手。雷斯林被恐懼所包圍,意志專注於那兩只手上。
    人類?精靈?老人?年輕的手?他說不上來。手指十分修長,像是死神般地攫住他。
如果他放手,將會掉進底下的一片虛無中,直到黑暗將他吞食。雷斯林用恐懼賜與他的力
量死命抓住那雙手,它們正慢慢地將他拉近……拉近……
    他突然恢複了意識,仿佛有人在他臉上潑了一盆冷水。不行﹗
    他告訴控製那雙手的靈說。我不會跟你走的﹗雖然他心中害怕放掉那雙手,但更害怕
會被拖到他不願意去的地方。他不願意放手。
    我要控製住,他狂亂地告訴這雙手的主人。法師更用力抓緊那雙手,使出吃奶的力氣,
所有的意志力,將那雙手拉向他﹗那雙手停了下來。在片刻之間,兩個意志彼此競爭著,
陷入了生死的僵局中。
    雷斯林感覺到自己正在逐漸變弱,他的手逐漸無力,手掌開始流汗。他感覺到龍珠的
那雙手又開始慢慢地拉扯他。他痛苦得使上全身最後一滴的力氣,使上每一寸的肌肉,想
要重新取得控製。
    慢慢的……慢慢的……就在他以為自己的心臟要停下來的時候,雷斯林感覺到那雙手
不再拉扯他。它們依然緊抓著他,就像他也不肯放手一樣。但兩雙手不再是處於競爭的局
面。他的手和龍珠的手彼此緊握,互相尊重對方的力量,都不再想要取得主導的地位。
    勝利的喜悅,魔法流過雷斯林血液的喜悅,將他包圍在一團金色、溫暖的光亮中。他
的身體放鬆下來。他顫抖著發現那雙手扶持著他,溫柔的給他力量。
    “你是誰?”他靜靜地問。“你是善良還是邪惡?”
    我兩者都不是。我是虛無,我是萬物。很久以前被捕捉到的龍類本體才是我的真身。
    你是怎麼運作的?雷斯林問。你怎麼控製那些龍?
    遵照你的命令,我會呼喚它們前來。它們無法拒絕我的召喚,它們必須服從。
    它們會反叛自己的主人嗎?它們會服從我的命令嗎?
    這得要看主人的力量和兩者之間的關系。有些時候,兩者的關系緊密到主人仍然可以
控製那只龍。但大多時候它們會服從你的命令,它們無法控製自己。
    我得要好好研究。雷斯林喃喃地說,感覺到自己變得虛弱。
    我不明白……
    輕松點。我會幫助你的。現在我們已經合為一體,你可以常常尋求我的幫助。我知道
許多早被遺忘的秘密。它們可以變成你的知識。
    什麼秘密?……雷斯林感覺到自己正逐漸失去意識。這壓力太大了。他掙紮著要抓住
那雙手,但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正在慢慢滑開。那雙手溫柔地握住他,就像是母親拉住
小孩般。
    放輕松,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睡吧,你很疲倦了。
    告訴我﹗我一定得知道﹗雷斯林無聲地吶喊。
    我會告訴你,然後你就要趕快休息了。在帕蘭薩斯的阿斯特紐斯圖書館,裡面有幾百
本書,是在失落之戰的那段日子裡由法師送去保管的。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這些不過是
魔法的百科全書,無聊的法師自傳……
    雷斯林感覺到黑暗開始包圍他。他奮力抓住那雙手。
    那些書裡真正的內容是什麼?他耳語道。
    但他隨即便明白,帶著這個知識,他將被如海般的黑暗色圍。
    在馬車附近的一個洞穴陰影中,提卡和卡拉蒙用熱情為彼此取暖,緊緊地擁抱著對方。
提卡的紅色卷發貼在她的前額和麵頰上,眼睛緊閉,豐唇微張,在彩裙和蓬蓬抽緊緊裹住
下的豐滿軀體緊貼著卡拉蒙。修長的雙腿摩擦著他壯健的腿,手在他的臉頰旁愛撫著,嘴
唇輕輕刷過他的唇。
    “求求你,卡拉蒙。”她喘息著說。“這簡直就是酷刑。我們都想要更進一步,我不
害怕,用身體愛我吧﹗”
    卡拉蒙閉上眼,他臉上滿是汗珠。他的愛意快讓自己無法承受。他可以輕易地結束這
種折磨,讓單純的快樂取代。他遲疑了片刻,提卡發中的異香在他鼻尖跳動著,她柔軟的
雙唇在他脖子上下遊移著。很簡單……美妙的……
    卡拉蒙嘆口氣。他堅定地握住提卡的手腕,硬生生地將它們移開他的臉,硬著心腸將
女孩推開。
    “不行,”他的熱情幾乎讓他說不下去。他翻轉過去,站起來。
    “不行,”他重複說。“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我是有意的﹗”提卡大喊。“我不再害怕了﹗”
    不行,他想,雙手抱住自己胡思亂想的腦袋。我感覺到你在我的懷中像是只掉太陌餅
在微微發抖的小兔子。
    提卡開始綁起白色襯衫上的衣帶。淚眼朦朧中她一個不小心,用力一扯把衣帶給拉斷
了。
    “你看吧﹗”她用力把那絲製的衣帶往地上丟。“我把我的衣服弄壞了﹗我得要補好
它。現在他們每個人都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沒錯﹗或者是以為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情﹗我──我完了啦﹗”提卡滿懷挫折地號啕大哭,用手捂住臉,身體不停地扭來扭去。
    “我不管他們怎麼想﹗”卡拉蒙的聲音在洞穴中回蕩著。他沒有趨前安慰她,他知道
自己只要再碰他一下,立刻就會屈服於欲火之下。“而且,他們根本不會亂想。他們是我
們的朋友。他們關心我們──”
    “我知道﹗”提卡抽噎地說。“是雷斯林對不對?他不喜歡我,他根本就恨我廠”不
要這樣說,提卡。“卡拉蒙的聲音非常鎮定。”不管他是不是這樣想,或是他變得強壯,
這都無關緊要。我不在乎其他人怎麼說,每個人都是希望我們快樂就好。他們不明白為什
麼我們──我們還不是──呃──愛人。坦尼斯甚至當面罵我是個大笨蛋──“
    “他是對的。”提卡的聲音因淚水沾濕的頭發而含混不清。
    “也許是,也許不是。”
    卡拉蒙話中暗藏的玄機讓女孩停止了哭泣。她抬頭看著他,卡拉蒙正好轉過頭面對他。
    “你不知道在大法師之塔中,雷斯林身L 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都不知道。以後也不
會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在那裡,我看到了。他們讓我看到﹗”卡拉蒙顫抖著用雙手捂住
臉。提卡靜了下來,再看了她一眼,他深吸一口氣。“他們說,‘他的力量可以拯救世界。
’什麼力量?內心的力量?我是他外在的力量﹗我──我不明白,但是雷斯林在夢中跟我
說過,我們本來是一體的,只是被上天捉弄,變成了兩個不完美的個體。我們需要彼此─
─至少目前是這樣。”大漢的臉色陰沉下來。“也許有一天這一切都會改變。
    也許有一天他會找到自己的外在力量──“
    卡拉蒙靜了下來。提卡吞咽著用手擦幹臉上的淚水。“我──”她開口,但卡拉蒙打
斷地。
    “等等。”他說。“讓我說完。我愛你,提卡,就像每一個丈夫愛他們的妻子一樣。
我想要和你合而為一,如果不是因為這場該死的戰爭,我今天就會佔有你。就在這一刻。
但是我不行。因為如果我這樣做了,這就是我必須用全部的生命去守護的諾言。我所做的
一切都一定得先考慮到你。你絕對值得我這樣做。但我現在還不能這樣做,提卡。我一切
還是以弟弟為先。”提卡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這次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我得放你
自由,讓你去找到更值得──”卡拉蒙﹗“一聲大喊打破了下午的寧靜。”卡拉蒙,快來﹗
“那是坦尼斯的聲音。
    “雷斯林﹗”大漢沒有策二句話,立刻跑出洞穴。提卡呆站了片刻,看著他的背影。
然後嘆著氣,努力地試著把汗濕的頭發梳回定位。
    “怎麼搞的?”卡拉蒙沖進馬車。“小弟?”
    坦尼斯臉色難看地點點頭。“我發現他這個樣子。”半精靈拉開法師小房間的簾幕。
卡拉蒙把他推開。雷斯林躺在地上,毫無血色,呼吸十分的微弱。他的嘴邊流出觸目的鮮
血。卡拉蒙跪下來,把他抱在懷中。
    “雷斯林?”他耳語道,“發生什麼事了?”
    “發生了這件事。”坦尼斯面色凝重地指著前面說。
    卡拉蒙抬起頭,他的視線飄向龍珠。它現在變成卡拉蒙在西瓦那斯提看到的大小、它
被放在雷斯林製造的台座上,其中的顏色不停地轉動著。卡拉蒙畏懼地吸了口氣。羅拉克
的慘況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羅拉克瘋狂,瀕死……
    “小雷﹗”他哀號著緊抱住弟弟。雷斯林的頭微弱地動了一下,他的眼皮眨了眨,張
開嘴。
    “什麼?”卡拉蒙低下頭,他弟弟呼出的氣讓他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什麼?”
    “是我的了……”雷斯林嘶啞地說,“法術……古老的……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
    法師的頭一軟,他的聲音打住了。但他的臉色平靜,輕松。他的呼吸開始變得規律。
    雷斯林單薄的嘴唇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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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冬季慶典來客

    在騎士出港之後,剛薩爵士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快馬加鞭地趕回家裡去。道路都是深
及膝的泥濘。他的愛駒不是只一次地跌倒。疼愛馬幾乎勝過兒子的剛薩只要有機會就下馬
走路。因此,當他回到城堡的時候他全身濕透,不停地發抖。馬夫走出來牽住這匹馬。
    “好好地幫他擦一擦。”剛薩僵硬地下馬。“給他熱燕麥還有──”他把所有的細節
都交代了一遍馬夫耐心地聽著,仿佛這是第一次照顧這匹馬。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的管
家出來找他,剛薩本來還要親自把馬拉進馬廄裡。
    “老爺。”威爾斯把剛薩拉到入口側方。“你有客人。他們幾個小時前才剛到。”
    “是誰?”剛薩無精打埰地問有客人來不是什麼新消息,特別是在這段假期中。
“麥可爵士嗎?他沒辦法和我們一起回去,但是我邀請他回來時順道來拜訪──”
    “一個老人,老爺。”威爾斯打岔,“還有一個坎德人。”
    “一個坎德人?”剛薩警覺地重複。
    “恐怕是的,老爺。請別擔心﹗”管家又加上一句。“我已經把銀器都鎖在抽屜裡,
夫人已經把珠寶都收到閣樓上了。”
    “人家會以為我們遭到搶劫了﹗”剛薩不屑地說。事實上,他走過廣大院子的腳步的
確比平常更快。
    “對這些人你不能太過掉以輕心,老爺。”威爾斯喃喃地說,快步跟在後面。
    “這些人是什麼身份?乞丐?你怎麼會讓他們進來?”剛薩有些惱怒地問。他現在只
想要一杯熱熱的酒,又幹又暖的衣服,還有老婆的按摩。“給他們些食物和錢,把他們打
發走。當然要記得先搜坎德人的身。”
    “我正準備這麼做,老爺,但是這些人有些不尋常,特別是那個老人。如果你問我,
我會覺得他有點瘋狂,但是老爺,他並不笨。而且他知道一些事情,也許對他──或對我
們都有些好處。”
    “你是什麼意思?”
    兩個人正好打開了通往城堡起居間的碩大木門。剛薩停下來看著他的管家,知道他有
著驚人的洞察力。威爾斯鬼鬼祟祟地看著四周,然後靠近剛薩。
    “老人要我告訴你他有關於龍珠的急迫消息,老爺﹗”
    “龍珠﹗”剛薩喃喃說。龍珠是個秘密,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騎士們當然都知
道。難道德瑞克告訴別人了嗎?這也是他的一個計謀嗎?
    “你處理得很好,威爾斯,就和往常一樣,”剛薩最後終於說。“他們在哪裡?”
    “我把他們請到你的戰棋室,我想在那邊他們應該沒辦法造成什麼麻煩。”
    “我得先換個衣服,免得感冒。然後我就立刻去見他們。你都照料好了他們嗎?”
    “是的,老爺。”威爾斯回答,急忙跟在又跨步向前的剛薩後面。“熱過的酒,一些
麵包和肉,我相信坎德人現在大概已經把盤子給摸走了──”
    剛薩和威爾斯站在戰略室門外片刻,試著要偷聽裡面人的動靜。
    “把那個放回去﹗”一個嚴厲的聲音說。
    “我才不要﹗這是我的﹗你看,它是放在我的包包裡。”
    “哇哩﹗我看見你五分鐘前才把它放進去﹗”
    “哼,你錯了﹗”另外一個人用受傷的語調說。“這是我的﹗
    你看,上面刻有我的名字──‘“
    “‘給剛薩吾愛,在我們孩子出生的那天,”’第一個聲音說。
    房間中有一段時間的沉默。威爾斯臉色蒼白。然後那個尖細的聲音又開口了,這次聲
音小了許多。
    “我猜這一定是掉進我的包包裡了,費資本。沒錯,一定是這樣﹗你看,我的包包放
在地板上,這不是很幸運嗎?如果它直接掉到地板上會破掉的──”
    剛薩爵士臉色鐵青地打開門。
    “還愉快吧,各位。”他說。威爾斯從房間外面擠進來,小心地打量著整個房間。兩
個陌生人轉過來,老人手中拿著一個杯子。威爾斯一個箭步跳上前,拿回這個杯子。他譴
責地看了坎德人一眼,小心地把它放在杯架上,讓坎德人沒有機會拿到。
    “還有什麼事嗎,老爺?”威爾斯若有所指地看著坎德人。
    “需要我看著這些東西嗎?”
    剛薩正準備開口回答,老人搶先一步揮揮手。
    “不用了,謝謝你,再多拿些麥酒來。不要再給我從僕人的酒桶裡拿那種馬尿來﹗”
老人嚴厲地看著威爾斯“從那個放在酒窖樓梯旁邊的桶子裡倒酒,你知道的,就是那個滿
是蜘蛛網的桶子。”
    威爾斯張大嘴看著他。
    “快去,別在那邊像只擱淺的魚張著大嘴﹗他有點白癡,是不是啊?”老人問剛薩。
    “沒──沒有﹗”剛薩結巴地說。“沒關系,威爾斯。我──我想我也想要來個一杯,
就從──呢──那個樓梯旁的桶子裡倒麥酒出來。你怎麼會知道?”他懷疑地問那個老人。
    “喔,他是個法師啦﹗”坎德人聳聳肩,不請自來地坐下來。
    “法師?”老人看看四周。“哪裡?”
    泰斯低聲說了一句話,戳戮老人。
    “真的?是我?”他說,“這麼棒啊?太驚人了。你知道嗎,現在我想起了一個法術
……火球術。要怎麼施呢?”
    老人開始念出奇異的咒語。坎德人警覺地跳下椅子,抓住老人。
    “不行,老頭子﹗”他把他拉回椅子裡。“不是現在﹗”
    “我想也不是。”老人若有所思地說,“雖然是個棒極了的法術──”
    “我很確定,”剛薩完全被震懾住了,喃喃地說。接著他搖搖頭,恢複原本的鎮靜。
“現在,趕快解釋清楚。你們到底是誰?
    為什麼要來這裡?威爾斯提到了龍珠──“
    “我是──”法師眨著眼停下來。
    “費資本,”坎德人嘆著氣說,他禮貌性的對剛薩伸出小手。
    “我是泰索柯夫。柏伏特。”他開始坐下。“喔﹗”他又跳了起來。
    “也祝你萬事如意,騎士大人。”
    “是的,是的。”剛薩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這到底跟龍珠有什麼關系?”
    “啊,是的,龍珠﹗”迷糊的表請離開了費資本的臉上。他瞇著雙眼,炯炯有神地看
著剛薩。“現在在哪裡?我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來找它。‘”
    “恐怕不能告訴你們﹗”剛薩冷冷地說。“如果,我們真的有這樣東西──”
    “喔,當然在這裡。”費資本回答。“是一個玫瑰騎士帶來的,德瑞克。克朗加。史
東。布萊特佈雷德和他在一起。”
    “他們是我的朋友。”泰索何夫解釋,注意到剛薩的下巴快要掉了下來。“事實上,
我幫忙找到了那顆龍珠,”坎德人謙虛地加上─句。“我們是在一個冰封的城堡中,將它
從一個邪惡法師的手上奪下來的。這個故事實在棒極了──”他急切地靠向前。
    “你想要聽聽嗎?”
    “不用了,”剛薩驚訝地看著兩個人。“如果我相信你們這像是游泳鳥的故事──等
等──”他靠回椅子上。史東的確提到過有關坎德人的事情。“你們隊伍裡面還有什麼人?”
    “矮人佛林特,鐵匠泰洛斯,吉爾賽那斯,羅拉娜──”
    “這就是了﹗”剛薩忘情地大喊,接著他皺起眉。“但他從來沒有提到過一個魔法師
……”
    “喔,那是因為我已經死了。”費資本把腳放在桌上說。
    剛薩睜大眼,在他來得及回答之前,威爾斯走了進來。瞪著坎德人,把杯子放在剛薩
面前。
    “三杯酒,老爺。加上林架上的就有四個杯子,我回來的時候最好也有四個﹗”
    他走出去,轟的一聲關上門。
    “我會看著它們的。”泰斯認真地答應。“你們會常常遇到有人偷杯子的問題嗎?”
他問剛薩。
    “我──沒有……死了?”剛薩感覺整個情況很快就要完全失控。
    “這說來話長。”費資本說。他一口喝完杯子裡的酒,用胡尖把嘴唇上的泡沫擦幹淨。
“啊,好極了,我剛剛說到哪裡?”
    “死了﹗”泰斯熱心地幫忙。
    “啊,是的。說來話長,不大適合現在說。得先拿到龍珠才行。它在哪裡?”
    剛薩憤怒地站起身,準備要把老人和坎德人從城堡裡趕走。
    他正準備要叫守衛來抓住它們。但是,他發現自己被老人的眼光給定住了。
    索蘭尼亞騎上自古以來就很害怕魔法。雖然他們沒有參與摧毀大法師之塔的暴動(這
種行為會違反騎上規章),但他們看到法師被趕出帕蘭薩斯城也並不遺憾。
    “你們為什麼想要知道?”剛薩開始退縮,他感覺到一股可怕的力量滲入了血液中。
剛薩慢慢地,不情願地坐下來。
    費資本的眼睛開始發光。“我知道我的目的。”他柔聲說,“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要
來找龍珠的。這是很久以前法師所製造的﹗我很清楚,我知道很多事情。”
    剛薩遲疑一下,陷入掙紮。畢竟還是有騎士在守護那顆龍珠,如果這個老人真的像他
所聲稱的,知道很多事情,那麼告訴他龍珠的所在他又有什麼關系?而且,他也不覺得自
己有任何的選擇。
    費資本心不在焉地拿起空杯準備再喝一口。他哀怨地看看裡面,剛薩正好開口回答。
    “東珠在林儒族那裡。”
    費資本匡當一聲丟下杯子。它破成無數片,掉得滿地都是。
    “你看吧,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泰斯傷心地說,看著破成片片的杯子。
    侏儒族從有歷史以來就住在別管它山脈。由於這件事只有他們關心,所以也只有他們
在計算時間。在第一個騎上抵達聖奎斯特時他們就在這裡了。當時騎士們從新創建的京蘭
尼亞王國來到這裡,建造碉堡和要塞,守護王國最西邊的國境。
    侏儒族對於外來者一向非常多疑,他們警覺地看到一群面色凝重,看來十分好戰的高
大人類搭船來到這裡。保儒們決定不能讓人類污染他們這個山脈中的天堂,立刻開始行動。
身為克萊恩上科技最先進的種族(他們發明瞭蒸汽機和彈簧),林儒們~開始想要躲在洞
穴裡面,後來想到了一個更好的點子。把山脈藏起來﹗在經過他們最偉大的機械天才幾個
月的苦思之後,株儒族們做好了準備。他們的計劃是?他們準備要讓整座山消失﹗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侏儒族的哲學家公會想到了,這些騎士會不會已經注意到了這座島
上最高的山脈?這座山脈突然的消失會不會反而勾起人類的好奇?
    這個問題讓侏儒們陷入了絕境。他們花了許多天討論這個問題。這個問題讓殊儒哲學
家們分成了兩派︰一派相信,如果一棵樹倒了下來,即使沒人聽到,它還是會發出轟隆的
聲音;另一部分誅儒則相信它不會。第七天的時候,這個爭議和原先的問題有什麼相關的
疑問才被報出來,並且才被交付委員會審議。同時,工程師們氣鼓鼓地決定無論如何都要
啟動那個裝置。
    因此發生了一件至今仍然記載在聖奎斯特城史裡面的事件(其他大多數的歷史都在大
災變中湮滅了)就是“臭蛋之日”。
    那一天,剛薩爵士的祖先睡眼惺忪地醒來,懷疑是不是兒子又掉進了養雞場的屋頂。
這不過是幾個禮拜之前的事,那孩子當時正在追逐一隻公雞。
    “你去把他丟進池塘裡,”剛薩的祖先對妻子說,翻過身去用被子蓋住頭。
    “我沒辦法﹗”她迷迷糊糊地說。“煙囪在冒煙﹗”
    兩人這時突然完全清醒,發現整個屋子裡的煙不是從煙囪出來的,那惡心的味道也不
是養雞場裡面的﹗
    兩人和這個殖民地的其他居民一樣,沖出屋外,被那越來越濃的味道嗆得不住地咳嗽。
但他們什麼都看不見,四周都是濃密的黃煙,那種味道像是臭掉三天的雞蛋。
    幾小時之後,每個殖民地的居民都被熏得奄奄一息。他們拿起毯子和衣服,逃向海邊。
他們謝天謝地的呼吸那純淨,帶著鹹味的空氣,懷疑有沒有辦法再回到自己的家園去。
    當他們正熱烈的討論地平線上的黃色密雲時,殖民們驚訝地發現一群褐色的小傢伙踉
蹌的走出濃煙,幾乎全部倒在他們腳下。
    索蘭尼亞好心的人們立刻開始救助這些可憐的侏儒。索蘭尼亞的人們最看重四件事︰
個人的榮譽,騎士信條,騎士規章和科技。他們非常驚訝於此時保儒所發明的省力機器,
包括了滑輪、斜坡、螺旋和齒輪。也是在這第一次的邂逅中,別管它山脈得到了這個名字。
    騎士們很快就發現,雖然侏儒和矮人類似,都同樣的又矮又結實,但也僅止於此。林
儒們有著褐色的皮膚和白色的頭發,非常容易緊張和發怒。他們講話的速度快到一開始騎
士們以為他們說的是外國話。後來才發現,那原來是用很快的速度來說的通用語。當一個
長者詢問這座山的名字時,這個問題就很明顯了。
    簡略的可以翻譯成這樣︰一個巨大、雄偉挺拔的山脈用很多種不同的礦石所構成我們
檢驗出來有大理石黑耀石石英還有許多種我們正在研究的種類,它有自己的內部加熱系統
我們正在研究希望有一天能夠複製這個東西,因為它的溫度可以把巖石加熱到變成液體氣
體流下這座巨大、雄偉挺拔的山峰……
    “別管它﹗”長老不耐煩地說。
    別管它﹗侏儒們非常感動。人類可以把這個要用那麼多字形容的山脈變成短短的一個
字﹗這實在太讓人佩服了。因此,從那一天開始,這座山就被叫做別管它;至少在侏懦族
繪圖師公會裡是這樣記載的。
    自此以後,聖奎斯特的騎士和侏儒們就和平共處,騎士們將任何跟科技有關的問題帶
給侏儒,請他們解決,侏儒們則持續地提供許多新的發明。
    當龍珠抵達的時候,騎士們想要知道這個東西是怎麼作用的。他們把它交給侏儒,派
了兩個年輕的騎士看守它。他們根本沒有想過這顆龍珠可能是用魔法製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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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6:23:23
第二十七章  保儒投石器

    “現在你知道了,不管是活著還是死掉的侏儒從來不會把話說完,你想要有任何的進
展,你就得打斷他們。別擔心這樣太過失禮。他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一個穿著長長褐
色袍子的侏儒走進來,打斷老法師說的話,同時十分有禮貌地鞠了個躬。
    泰索何夫興奮地打量著誅儒,因為炊德人以前從來沒有看過侏儒。雖然在古老的蓋加
斯灰寶石的傳說裡,曾經提過這兩個種族之間有著遠親的關系。而這個年輕的侏儒也的確
有些坎德人的特徵︰他纖細的手,急切的表情,還有那雙準備要觀察一切事物的銳利雙眼。
不過相似的地方也僅止於此。他身上沒有坎德人輕松自在的氣質。侏儒十分的緊張、認真,
頗有點生意人的架式。
    “泰索柯夫。柏伏特。”坎德人禮貌性地伸出手。侏儒仔細地看著它,卻沒發現什麼
有趣的事情,只能無力地搖搖頭。“這位是──”泰斯正要介紹費資本,卻驚奇地發現侏
儒伸出手,冷靜地拿起坎德人的胡派克杖。
    “啊……”侏儒一拿起武器,眼睛就開始發亮。“找武器公會的人來──”
    地面入口的守衛沒等到他說完。他手往上伸,拉下一根拉桿,跟著響起一聲尖銳的聲
響。泰斯非常確定這是一隻龍降落在他身後的巨響,他轉過身去作好自衛的準備。“哨聲。”
費資本說,“你最好習慣這聲音。”
    “哨聲?”泰斯迷惑地問。“我從來沒聽過這種聲音。冒出煙了﹗這是什麼原理──
喂﹗快回來﹗把我的胡派克杖還我﹗”他大喊大叫,眼睜睜地看著武器被三個急迫的侏儒
小跑步地拿走。
    “檢室。”珠儒說,“在……”
    “什麼?”
    “檢驗室。”勞資本替他翻譯。“其他的我聽不懂,你應該要說慢點。”他對林儒搖
晃著手杖。
    侏儒點點頭,但這回他的眼睛盯上了費資本的手杖。侏儒最後確定它只是一塊平凡、
他經風霜的木頭,這將注意力才轉回到法師和坎德人身上。
    “外來者。”他說,“我記起來……我會試著記起來,所以不要擔心,因為,”他現
在很明顯地放慢速度,“你的武器不會受到任何的損壞,他們只是要畫張草圖──”
    “真的嗎?”泰斯感到有些榮幸地插嘴。“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以示範給你看它
的用法。”
    珠儒的眼睛一亮。“這好──”
    “那麼。”坎德人再度打斷他,很高興他終於學會了怎麼溝通。
    “你叫什麼名字?”費資本比了個暗號,但是太遲了。
    “濃修沙拉嗎瑞昂尼尼力西發尼敵斯敵斯力須敵──”
    他暫停換口氣。
    “這是你的大名嗎?”泰斯吃驚地問。
    侏德松了一口氣。“是的,”他有點不耐煩地說,“這是我的姓,我想要繼續──”
    “等等﹗”費資本說。“你的朋友們都怎麼稱呼你?”
    侏儒再吸了一口氣,“濃修沙拉嗎瑞昂尼尼──”
    “那些騎士怎麼稱呼你?”
    “喔──”株儒看來有些失望──“濃修,如果你──”
    “謝了。”費資本打斷他。“現在,濃修,我們有點趕時間。外面還在打仗。剛薩爵
士應該通知過你們,我們要去看龍珠。”
    濃修小小的黑眼珠亮了起來。他的手緊張地抽動著。“當然,剛薩爵士既然這樣交代
了,你們當然可以看看這個龍珠,但是──如果你們願意回答──撇開一般人正常的好奇
心不談,你們為什麼會──?”
    “我是個法師──”費資本開口。“法師﹗”侏儒興奮地忘記要放慢說話的速度,
“你馬上跟我走這條路去我們的檢驗室因為龍珠也許是法師所製造的所以──”
    泰斯和費資本只能不停地眨眼。
    “喔,只管來就對了──”侏儒不耐煩地說。
    在他們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之前,侏儒邊說話邊拉著兩人向前,一邊觸動許多的鈴聲和
哨聲。
    “檢驗室?”泰斯壓低聲音問費資本,兩人同時馬不停蹄地跟在濃修後面,“那是什
麼意思?他們不會破壞它吧?”
    “我想不會,”費資本的濃密的白眉毛幾乎湊在一起。“別忘記,剛薩派了騎上來看
守它。”
    “那麼你在擔心什麼?”泰斯問。
    “龍珠是很苛特的東西。具有非常強大的力量,我害怕的是,”
    費資本自言自語,“他們也許會試著要使用它﹗”
    “但我看過的書上面有寫,龍珠只能控製龍類﹗”泰斯低聲說。
    “這不是很好嗎?我是說,這些龍珠不是邪惡的吧?”
    “邪惡?喔,不是的,它們並不邪惡。它們什麼也不是﹗或者我應該這樣說,它們兩
者兼具﹗”
    泰斯發現,自己也許永遠無法從思緒飄向遠方的費資本口中得到任何直接的答案。為
了要找些其他的事做,坎德人把注意力轉向這裡的主人。
    “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泰斯問。
    濃修快樂地笑著。“天地初開,神明創造侏儒。首先被創造之一的侏儒叫做依修,下
面就是他值得紀念的事跡︰他娶了馬力昂尼莉絲……”
    泰斯一顆心開始往下沉。“等等──”他插嘴說。“你的名字有多長?”
    “它可以填滿這麼大本的一本書。”濃修伸出手驕傲地說,“因為我們是個非常老的
家族,你也知道我繼續──”
    “好極了,”芬斯很快地說。他問了個神,沒注意到地面,因而被一條繩子絆倒。濃
修把他扶起來,泰斯發現這條繩子和許多其他的連結在一起,四面八方地延伸出去。不知
道這些繩索通向什麼地方?下次再問好了。
    “裡面有很多精彩的部分。”當他們走到一座巨大的鋼門前時,濃修喋喋不休地說。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直接跳到那個部份,像是我曾曾曾祖母濃修發明瞭沸水──”
    “我是很想聽。”泰斯吞咽著,“但是沒時間了──”
    “我想也是。”濃修說。“先別管這些,我們現在已經到了大廳的入口,請容我告退
──”他邊開口,邊伸手出去拉了一條繩子。
    一陣哨聲響起,兩聲鈴聲和一聲鑼聲響了起來。在一陣幾乎將他們全煮熟了的蒸汽噴
出後,兩扇位於山脈中心的鋼門打了開來。
    門幾乎隨即卡住,幾分鐘之內,到處都是跳腳的林儒,互相指控這是對方的疏失。
    泰索何夫。柏伏特一直利用空閑的時間計劃之後的生活,只要這段冒險結束、所有的
惡龍都被消滅(他試著用比較樂觀的角度來看)。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他的溪穀
矮人朋友賽斯頓,和他待在派克塔卡斯消磨個幾個月。因為溪穀矮人的生活對他來說算得
上相當有趣,他知道只要別吃他們煮出來的食物,他可以和他們和平共處。
    只是泰索何夫一踏進別管它山,他便立刻改變了主意,想做的第一件事成了立刻來這
裡找侏儒報到。坎德人從沒看過如此驚人的景象。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濃修回頭看著他。“相當驚人,對吧?──”他問。
    “我不知道怎樣形容這裡。”費資本喃喃自語。
    他們站在侏儒城市的正中央。城市建造在一個死火山口之中,光是半徑就有幾百尺寬,
高度將近一裡。整座城市沿著火山口建造。芬斯抬頭往上看……再往上,再往上……還要
往上……
    “這裡大概有幾層樓高?”坎德人的脖子快要伸斷了。
    “三十五──”
    “三十五層樓高利”泰斯驚訝地重複。“住在頂樓不就倒楣了?
    這樣得爬多少層階梯啊?“濃修吸吸鼻子。
    “我們早就捨棄了這種原始的裝置。”他比著手勢,“如果你不介意看看這些我們所
製造出來的可怕科技成果吧──”
    “我看到了。”泰斯把視線重新技回地面。“你們大概正準備打一場大規模的仗。我
從來沒看過這麼多的投石器──”坎德人硬生生吞回去接下來的話。正當他看著時,一聲
哨音響起,投石器把一個林德射出去。泰斯看見的並不是武器,而是一種取代樓梯的裝置﹗
    大廳的最底層放滿了投石器,幾乎含括了每一種株儒製的投石器。有彈簧做的、十字
弓形的、蒸汽機驅動的(還在實驗階段,他們在調整水的溫度。)投石器上下左右纏繞著
數百裡長的繩索,每一條繩索都連接著某種齒輪和機械裝置,發出機器運轉的聲音。
    地板、牆壁、投石器上盡是各式各樣的拉桿,成群結隊的侏儒正努力地拉上拉下。
    “我想,”費資本聽起來十分的無奈,“這個檢驗室應該不會在一樓吧?”
    濃修搖搖頭。“檢驗室在十五樓──”
    老法師發出一聲心碎的嘆息。
    坎德人聽到一陣令人牙齦發酸的聲音。
    “啊,他們準備好了。快來──”濃修說。
    泰斯快快樂樂、一跳一跳地跟在他後頭,走向一個巨大的投石器。一名侏儒不耐煩地
向他們打著手勢,比了比後面一長串正排隊等候著的侏儒。泰斯跳上了投石器,滿懷期待
地看著天空。他可以看見許多株儒從各樓層往下看,身旁環繞著各種機器、齒輪和說不出
名字的裝置,最容易分辨的是一種掛在牆壁上、類似棒子的東西。濃修站在他旁邊,皺著
眉頭。
    “敬老尊賢,年輕人,所以趕快離開讓老人家坐上來。”他以他驚人的力量將泰索柯
夫從位置上拉下來,“魔法師優先──”
    “喔,沒關系啦﹗”費資本抗議,一個不小心,往後跌進團繩子裡。“我──我好像
想起了一道可以讓我飛到上頭去的法術,浮空術,那是怎麼施──施展?給我幾分鐘想一
想……”
    “一直叫我們快一點的是你那──”濃修生氣地看著老法師,後頭排隊的殊德開始鼓
噪起來,彼此推擠。
    “啊﹗拼了啦﹗”老法師大吼,讓步爬過座位裡,濃修在一邊幫著。負責發射投石器
的株儒喊了一具不知道什麼話。
    濃修指著上面,喊回去。“第十五層﹗”
    技師走到五個拉桿之前,這裡延伸出幾近無限長的繩子。費資本哀怨地坐在投石器上,
掙紮著要回想起他的法術。
    “預備﹗”濃修大喊,把泰斯拉離投石器,好讓他能看得更清楚,“用不了多久,技
師就會給我們信號,對──就是這個信號──”
    技師拉了拉一條繩子。
    “那有什麼用?”泰斯插嘴。
    “這條繩子連接到第十五層的一個鐘上,告訴他們有人要上來──”
    “萬一鐘沒響怎麼辦?”費資本大聲地問。
    “會有第二個鐘聲提醒他們第一個鐘沒有響──”
    “鐘聲沒響底下會怎麼應變?”
    “就啥也不做。那是第十五層的事,不是你的問題──”
    “萬一他們不知道我要來了,這就變成我的問題片資資本大喊。”難不成要我就這樣
跳過去給他們一個驚喜嗎?“
    “啊﹗”濃修驕傲地說,“我跟你說──”
    “我不玩了……”費資本表示。
    “不,等等。”濃修說,說話速度因為緊張而越來越快。“他們準備好了──”
    “誰準備好了?”費資本憤怒地問。
    “第十五層﹗他們把網子放出來了,你知道──”
    “網子﹗﹗﹗”費資本臉色發白,“夠了﹗”他一隻腳踏了出去。
    但在他逃出去之前,技師已經伸手拉下了第一根拉桿。一陣機械運轉聲後,投石器開
始在軌道上移動。運轉的震動又把費資本摔了回去,帽子遮住眼睛。
    “發生什麼事了?”泰斯大喊。
    “他們正在就發射位置。”濃修大喊。“經度和緯度已經計算妥當,可以把乘客發射
到預定的位置──”
    “你給我說清楚網子是怎麼一回事?”泰斯扯開喉嚨大吼。
    “法師會飛上第十五層──喔﹗我向你保証,相當的安全──我們做過研究,事實上,
研究結果証明瞭飛行比走路還要安全──等他飛到了軌跡的最高點,正要開始落下時,第
十五層會伸出一張網,像這樣抓住他”依修用一隻手示範,啪的一聲抓住一隻蚊子,“然
後把他丟──”
    “這時間可得算得很準羅﹗”
    “時間鐵定準,因為我們研發出一種鉤子來進行這項艱巨的任務,不過,”濃修嘟起
嘴,皺眉說,“有些時候是投石器會出現誤差,不過我們有個委員會──侏儒拉下拉桿,
費資本尖叫著飛上天空。
    “喔哦﹗天哪﹗”濃修瞪著天空。“看來──”
    “什麼?什麼?”泰斯大叫著想要看清楚。
    “網子又太早打開了──”濃修搖搖頭,“第十五層今天一天已經發生了第二次,這
可得提案到安全網公會去討論並且不能讓它再度發生──”
    泰斯張大嘴,看著費資本的身影劃過天空,借著投石器巨大的力量不斷地往上飛。剎
那間,坎德人終於懂了濃修在說些什麼。
    第十五層的網子並沒有在法師飛過第十五層之後張開而是在費資本飛越之前就張開了。
費資本像是被打扁的蒼蠅般貼在網子上。
    有短短的一瞬間,他手腳並用地小心抓著網子、然後、就掉了下來。
    鐘聲和鑼聲齊鳴。
    “別告訴我──”泰斯哀怨地說。“那就是網子失效的警告聲。
    “你猜對了,但不用太緊張(自鳴得意地笑著)”濃修咯咯笑道,“因為這個警鈴會
觸動第十三層的網子,正好可以──哎啃,看來好像遲了一步,不過沒關系,我們還有第
十二層──”
    “快想想辦法﹗”泰斯尖叫道。
    “別窮緊張好不好﹗”濃修生氣地說。“不然我根本沒有機會說完我剛剛正要提到的
最後後備安全系統,喔,來啦──”
    泰斯驚訝地看著第三層牆壁上伸出了六個大筒子,底部打開來,掉出無數的海綿,鋪
在第一層的廣場上。這是為了──顯然的──預防所有的網子都沒有接到。很幸運的,第
九層的網子沒有失效,正巧來得及將法師撈起,之後網子隨即收攏,把他甩到一個陽臺上,
侏儒們聽見他不停的咒罵聲,有點不大敢放他出來。
    “這下全部妥當﹗該你了。”濃修說。
    “最後一個問題﹗”泰斯坐在座位上對著濃修大喊。“萬一這個後備安全系統也失效
了怎麼辦?”
    “好問題──”濃修高興地說,“如果這些海綿掉下來不夠快,那麼另一個警鈴公響
起,將一大桶水倒到廣場中央,然後呢──正好海綿這時候也該倒了下來──要擦幹淨地
上的血跡就很簡單了──”技師拉下了拉桿。
    泰斯原本以為可以在這個檢驗室中看到各式各樣的新鮮玩意,但是他出乎意料之外地
發現這裡一片空蕩。整間房間的照明是借由洞壁上鑿出的小洞引進外面的陽光(這個簡單
實用的裝置是由來訪的矮人提出的建議。他叫這個“窗子”,侏儒對它感到十分自豪。)
這裡有三張桌子,中間的那張放著他的胡派克杖,還有那顆龍珠,許多侏儒擠在這張桌子
四周。
    它恢複了正常的大小,芬斯發現外表看來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不過就是顆圓圓的水晶
球,球內有著濃濁的色彩不停地旋轉著。
    一位年輕的索蘭尼亞騎士正一臉不耐煩地看守著這顆龍珠。一見到陌生人接近,他的
神色隨即大變。
    “別緊張。”濃修安撫那個騎士,“這些是剛薩爵士回信中提到的那兩個人──”濃
修一邊說話,邊領著他們到了中間那張桌子旁。一看到龍珠,侏儒眼睛便為之一亮。
    “一顆龍珠﹗”他快樂地喃喃道,“經過了這麼多年──”
    “什麼那麼多年?”費資本停在桌子前一段距離的地方,突然問。
    “你知道嘛﹗”濃修解釋,“每個侏儒一生下來就有一個終生的志願,而後一輩子都
將以此做為努力的目標,而我的志願就是要研究這個龍珠──”
    “可是龍珠已經消失了幾百年﹗”泰斯難以置信地說。“根本沒有人知道還有這玩意
兒了﹗怎麼會是你的終生志願?”
    “喔,我們知道的。”濃修回答。“因為這本來是我祖父的終生志願,也是我父親的。
他們倆人生前都沒有機會看過龍珠。本來我也擔心自己也會落入同樣的下場,龍珠終於出
現了,我終於可以讓我的家族在死後得到安息──”
    “你是說,如果沒有完成這個終生的志願,死後便會──嘔───不得安息?”泰斯
問。“但你的父親和祖父──”
    “也許是這樣的,”濃修傷心地說,“不管他們是在哪裡──天哪﹗”
    龍珠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它開始發出許多種不同顏色的光亮,仿佛開始恐懼不安。
    費資本邊念著奇怪的咒語、邊走上前把手放上去。龍珠立刻變成黑色。費資本回頭掃
視著整個房間裡的人一眼,神情肅殺得連泰斯都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騎上立刻撲向前。
    “快離開﹗”法師用震耳欲聾的聲音說。“每個人都給我離開﹗”
    “我的任務是不能離開這裡,我不準備──”騎士伸手拔劍。
    費資本喃喃念了幾個字,騎士立刻軟癱在地上。
    侏儒們飛快地離開了這間房間,只剩下濃修呆呆地站著,雙手不停地翻動,面露痛苦
的表情。
    “快點,濃修﹗”泰斯催促著。“我從來沒看他這樣子過。我們最好照著他所說的做。
如果我們不這樣做,他很可能會把我們變成溪穀矮人或是其他可怕的東西﹗”
    濃修渾身無力的讓泰斯帶著他走出房間,正當他回首想看最後一眼時,門轟然關上。
    “我終生的志願──”侏儒哀叫著。
    “我相信它沒事的。”雖然連自己也不確定,但泰斯還是這樣說了。他不喜歡剛剛費
資本臉上的表情,事實上,那根本就不像費資本﹗或是任何泰斯會想要認識的人﹗
    泰斯感覺到一陣寒意,像是肚子裡打了個結。保儒們竊竊私語,斜既著他。泰斯勉強
吞咽著口水,想消去口中的苦味。接著,他把濃修拉到一邊。
    “濃修,你研究龍珠有沒有什麼心得?”泰斯低聲問。
    “呃?”濃修若有所思地說。“我發現了其中藏有某種東西──或是說是看起來有─
─因為只要我一注視著它,就什麼也看不見,我一想要離開,突然之間就會看見那團霧中
出現了一些字──”
    “字?”泰斯急迫地插嘴。“是什麼字?”濃修搖搖頭。
    “我不知道。”他陰鬱地說,“因為我看不懂;也沒有人看得懂,即使是我們的外國
語言公會──”
    “也許是咒語。”泰斯自言自語。
    “是的﹗”濃修難過地說,“這也是為什麼我決定──”
    仿佛有什麼東西炸了開似地,大門飛散開來。
    濃修害怕地轉過身。費資本站在門口,一手拿著一個小黑袋,一手拿著手杖及泰柬柯
夫的胡派克權。濃修沖進房間中。
    “龍珠﹗”他尖聲叫著,沮喪中竟然說完了一句話。“你拿走了﹗”
    “是的,濃修。”費資本說。
    法師聲音聽來十分疲倦,泰斯仔細觀察後,發現他精疲力竭。
    他的皮膚泛灰,眼睛瞇成一條縫,全身的重量都倚在手杖上。“跟我來,孩子。”他
對侏儒說,“別擔心。你的心願會達成的。不過現在我得先將龍珠帶到聖白石議會上去才
行。”
    “和你一起去?”濃修驚訝地複誦。“去議會﹗”他興奮地握住雙手,“也許有人會
要求我做個報告,你認為──”
    “我也這麼想,”費資本回答。
    “馬上來,給我一點時間打包行李,我的論文呢──”
    濃修沖了出去。費資本轉頭一看,剛好看見其他的侏儒躡手躡腳地想摸摸他的手杖。
他皺眉警告著他們,侏儒們立刻跑進檢驗室裡。
    “你發現了什麼?”泰斯有些遲疑地走近費資本。老法師似乎被黑暗的氣息所包圍。
    “侏儒沒有做什麼吧?”
    “沒有,沒有。”費資本嘆口氣。“他們運氣很好。因為這顆龍珠仍能運作,而且威
力非常強大。很多事將系於少數幾個人的決定──也許包括整個世界的命運。”
    “你是什麼意思?議會不會做出決議嗎?”
    “你不明白的,孩子。”費資本溫柔地說。“等等,我想休息了。”
    法師坐下來,靠著牆壁。他搖搖頭,繼續說道。“我把所有的意志力集中在龍珠上,
泰斯。喔,我不是要控製龍類。”他看見坎德人的眼睛睜大,又補上一句。“我瞥見了未
來。”
    “你看見了什麼?”泰斯遲疑地問著,但從法師嚴肅的表情裡,他不太確定自己想要
知道答案。
    “我們的眼前有兩條路。如果我們選擇輕松的那條,那麼起初一切看起來都會完美無
缺,但最後黑暗將會降臨,永遠沒有第二次機會。如果我們選擇另外一條,路途將會無比
艱辛。而且會犧牲掉我們所深愛之人的性命,好孩子。更糟的是,可能還有人會因此出賣
自己的靈魂。但,唯有借著這些可怕的犧牲,我們才能看見希望。”費資本閉上眼睛。
    “這跟龍珠有關?”泰斯顫抖著問。“是的。”
    “你知道我們要怎──怎麼樣做……才能走上那條黑──黑暗的道路?”泰斯害怕聽
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知道﹗”費資本低聲回答。“但選擇權並不在我的手上。這得看其他人。”
    “我明白了。”泰斯嘆息著說。“那些重要的人,我想。像是精靈貴族、國王和騎士。”
突然他腦中響起費資本說過的話。我們深愛著人的性命。
    突然間,泰斯的喉嚨像是被什麼給硬住了一般。他用手捂住臉,這場冒險開始變得一
點也不對勁﹗坦尼斯上哪去了?卡拉蒙呢?漂亮的提卡呢?他試著避免去想起他們,特別
是在那場惡夢之後。
    還有佛林特──我不應該拋棄他自己一個人離開的,泰斯傷心地想。他可能會死掉,
搞不好他已經死了﹗我們深愛著人的性命﹗我從沒想過我們之中會有人死掉──從不曾認
真地想過。我總是認為,只要我們在一起,就一定可以克服所有困難﹗但現在,我們四散
在各地。一切都不對勁了﹗
    泰斯感覺到費資本摸著他的馬尾,那是他最引以為傲的特徵。
    有生以來第一次,小坎德人開始覺得自己害怕、無助,不知所措。
    法師疼愛地抱緊地。泰斯把小臉埋進法師的袖子裡,放聲大哭。
    費資本溫柔地輕拍他。“是的﹗”法師重複道,“正是那些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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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至白石議會 重要的人

    至白石議會在十二月的第二十八天召開索蘭尼亞的人們管這一天叫作“飢荒之日”
用以紀念祖先在大災變後的第一個冬天所遭逢的苦難。剛薩爵士認為聖白石議會在這個以
禁食和祈禱為主的日子召開,是非常恰當的。
    大軍開拔至帕蘭薩斯已經一個月了。剛薩從城裡得到的消息並不樂觀。事實上他今
早才剛收到一個急件。他重複看了兩次,沉重地嘆口氣將那張紙塞進腰帶。
    聖白石議會最近只召開過一次,是為了精靈難民們抵達南亞苟斯。惡龍軍團出現在北
京蘭尼亞所召開的。議會的召開通常需要經過幾個月的策劃好讓包括有投票權的,和只
有出席權的每個成員都能夠出席。有投票權的包括索蘭尼亞騎上林儒、丘陵矮人,黑皮
膚、以航海維生的北亞苟斯居民代表,還有一個居住在聖奎斯特的索蘭尼亞騎士代表。只
能出席提供咨詢的則包括精靈,高山矮人,坎德人。這些成員被邀請來表示意見,但不具
投票權。
    第一次的議會實際上進行得並不順利。種族之間的舊日沖突再度被搬上臺面。高山矮
人的代表雅曼。卡拉斯以及丘陵矮人的代表鄧肯。漢摩拉,都必須加以嚴密地看守,否則
舊日的流血沖突可能會重演。阿爾瀚娜。星光代替父親出席,成為西瓦那斯提的代表,在
整場會議中都拒絕表示意見。阿爾瀚娜的出席純粹是因為奎靈那斯提的波修士也出席了。
她擔心人類和奎靈那斯提精靈結盟,因此打定主意從中破壞。
    其實阿爾瀚娜根本不需要擔心。人類與精靈間的不信任感由來已久,雙方只是出於禮
貌而交談。連剛薩爵士振奮人心的演講;演講中他呼籲“團結才能帶來和平,一旦分裂,
希望就此終結﹗”也沒有感動太多人。
    波修的回應是將龍類的出現全部怪罪到人類頭上。因此,人類應該自行解決這場災難。
在波修士表明了立場之後,阿爾瀚娜立刻起身離開,西瓦那斯提精靈所抱持的態度再也無
庸置疑。
    高山矮人雅曼。卡拉斯宣稱他的同胞願意幫忙,但必須等到卡拉斯神錘出現,高山矮
人才能夠統一,剛薩被迫忽略掉這股力量。
    事實上,唯一熱心提供幫助的是坎德人的酋長,克朗困。西嗩那。
    但只要尚存有一絲理性的國家,對坎德人軍隊的‘協助’都必然敬而遠之,因此大家
只是禮貌性地一笑置之,背後卻交換著害怕的眼神。
    因此,第一次的會議就這樣毫無進展地解散了。
    剛薩對第二次的會議抱持著很高的期望。這顆龍珠的出現,帶來了許多新的契機。兩
族的精靈代表都已蒞臨。包括了身旁跟著一個據說是帕拉丁人類牧師的太陽詠者。剛薩由
史東那得知許多有關伊力斯坦的事情,因此他非常渴望見到他。但究竟由誰代表西瓦那斯
提,剛薩就不大能確定了。他推測出席的代表將會是那名與阿爾瀚娜訂婚的貴族,因為阿
爾瀚娜的神秘失蹤,可能將由他暫代她的位置。
    精靈們兩天前就抵達了聖奎斯特。他們將營帳搭建在原野之中,亮麗的絲質旗子隨風
飄揚,和灰暗的天空構成強烈的對比。
    他們是唯一參加的外來種族。因為議會來不及派信差去通知高山矮人,而丘陵矮人又
和惡龍軍團陷入生死惡鬥中,沒有信差可以抵達他們的領土。
    剛薩希望這次會議能讓精靈和人類團結起來,一同抵抗惡龍軍團的威脅,將他們趕出
安塞隆。可惜會議還沒開始,他的希望就破滅了。
    剛薩再看了一遍帕蘭薩斯軍隊所送來的報告,離開了營帳,希望最後確定一次,即將
召開會議的聖白石大草原已一切就緒。
    他的管家威爾斯,沖到他身後。
    “大人﹗”老人氣喘吁吁地說。“快回去。”
    “什麼事?”剛薩問。但老管家一口氣喘不過來,說不出話。
    索蘭尼亞騎士嘆著氣,走回營帳中。他發現麥可爵士著全套盔甲,緊張得不停踱步。
    “怎麼搞的?”剛薩瞥見年輕騎士的難看臉色,心立刻一沉。
    麥可快步走上前,抓住剛薩的手臂。“大人,我們收到了消息──精靈們準備要索回
龍珠。如果我們不給,他們將不惜宣戰來奪回龍珠。”
    “什麼?”剛薩不可置信地說。“宣戰?對我們?這太荒謬了﹗
    他們不能──你確定嗎?這個消息有多可靠?“
    “恐怕相當可靠,剛薩爵士。”
    “大人,我向您介紹,這位是伊力斯坦,帕拉丁的牧師。”麥可說。“我剛剛沒有先
介紹他,這實在太失禮了。請原諒我因為這震驚的消息而失了分寸。”
    “我聽過許多關於你的事,先生。”剛薩爵士對那名男子伸出手。
    剛薩好奇地打量著伊力斯坦,他也不確定自己期待的帕拉丁牧師是個什麼樣的人。多
半會是個因為埋首鑽研而變得蒼白、瘦弱,雙眼光神的學者。但剛薩實在沒有預料到竟是
這樣一個高大、壯碩,可以和最精銳的騎上一起上馬作戰的男子。他的脖子上掛著帕拉丁
的護身符,一面刻著龍的白金護身符。
    剛薩想起了史東所告訴過他的事。包括了牧師試著說服精靈和人類合作的那一段。伊
力斯坦疲倦地笑了笑,仿佛看穿了剛薩的想法。他的回答因此也沖著這些問題而來。
    “沒錯,我失敗了。”伊力斯坦承認。“我也只能說服他們來參加這個會議,但他們
來此的目的,很遺憾,恐怕只是為了向你們送上最後通謀︰把龍珠還給精靈,不然就準備
一戰。”
    剛薩癱在一張椅子中,無力地揮手示意其他人跟著入座。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是張攤
開的安塞隆地圖,陰影的部份代表了惡龍軍團的占領區。剛薩的視線落到地圖上,突然把
所有的東西都掃到地上。
    “我們不如現在就放棄﹗”他大吼。“送一封信通知龍騎將︰‘不需要勞您大駕。我
們自己就可以替你打理得幹幹淨淨﹗”’他憤怒地把剛剛收到的消息丟在桌子上。
    “你們看﹗這個消息是從帕蘭薩斯來的。那裡的居民堅持騎士們必須離開城內。帕蘭
薩斯城的人正在和龍騎將談判,騎士的出現‘嚴重的混淆了他們的立場’,因此他們拒絕
提供任何援助,為數上千的帕蘭薩斯軍隊就在那邊袖手旁觀﹗”
    “德瑞克爵士在做些什麼,大人?”麥可問。
    “他和騎士們,還有上千的步兵,以及那些從索提爾來的難民,正固守在帕蘭薩斯南
方的法王之塔。”剛薩疲倦地說。“它正好俯瞰敏加山脈唯一的隘口。我們暫時叮以保護
帕蘭薩斯,萬一惡龍軍團通過那裡……”他陷入沉默。“該死﹗”他低聲說,輕輕地用拳
頭捶向桌面,“只要兩千的兵力就可以死守住那個隘口﹗
    這些笨蛋﹗這票精靈又在這個時候湊熱鬧﹗“他對著精靈的營帳比著手勢。
    剛薩嘆口氣,手捂著臉。“那麼,你的意見,牧師?”
    伊力斯坦沉默了片刻,然後他回答。“米莎凱的白金碟上記載著,邪惡的本質就是會
自相殘殺。因此他們註定失敗。”他把手放在剛薩的肩膀上。“我不知道會議的結果會如
何。引領我的神扯並沒有告訴我答案。也許連她們也不知道;整個世界處於平衡之中,只
有我們的決定能改變它。我只知道一件事︰你進入會場後,不要抱持著註定失敗的想法,
因為這將會是邪惡的第一個勝利。”
    說完,伊力斯坦靜靜地離開了帳篷。
    牧師走了之後,剛薩沉默不語地坐著。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死寂,他想。連晚風也已平
息,濃密的烏雲低垂暮,讓宣佈一天開始的號角聲也顯得平板僵硬。一陣        的聲音
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麥可正在慢慢地收好那些散落滿地的地圖。
    剛薩抬起頭,揉操眼。
    “你覺得怎麼樣?”
    “關於什麼?精靈嗎?”
    “是那個牧師。”剛薩看著營帳的人口說著。
    “他的確不是我們所以為的那種人。”麥可回答,視線跟隨著剛薩的眼光。“反而更
接近我們所聽過的傳說,那些曾在大災變前引導騎上的牧師。他並不像一些騙吃騙喝的家
夥。伊力斯坦是那種會在戰場上跟隨你身邊,一手帶來帕拉丁的祝福,一手以針頭錘作戰
的那種人。他身上戴著自從天神遺棄我們之後就沒人看過的護身符。但他真的是個牧師嗎?”
麥可聳聳肩。“單單只是一個護身符可沒有辦法說服我。”
    “我也同意。”剛薩站起身,走向營帳的開口。“也該是時候了。待在這裡,麥可,
這樣一有動靜,你才會知道。”他準備要離開,在營帳的門口停步。“這真奇怪,麥可。”
他前南地說,眼光看著伊力斯坦,從這個距離看來,他不過是個小白點。“我們一直向神
尋求希望,有著信仰,而不相信任何的魔法。但是我們現在卻轉而尋求魔法所帶來的希望,
真正的信仰要來幫助我們時,我們反而懷疑它。”
    麥可爵士沒有回答。剛薩搖搖頭,漫步走向聖白石大草原。
    正如同剛薩說的,京蘭尼亞的人民始終對神祉十分虔誠。很久以前,在大災變之前,
這片童白石大草原曾經是聖地的中心。
    聖白石的景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吸引著無數人的注意。伊斯塔的教是曾經親自
祝福它,宣佈這個神聖的聖白石只屬於偉大的神明,凡夫俗子是不能夠碰觸它的。
    即使在大災變後,舊神明的信仰消失之後,這片草原仍被視為聖地。原因也許是因為
連大災變都不能影響這裡。據說當天上降下巨大的山脈時,聖白石周圍的地面完全碎裂,
但呈白石本身卻絲毫無損。
    巨大聖白石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敬畏之情,即使是現在也沒有人敢靠近、甚至觸摸它。
它究竟有什麼神奇的力量,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聖白石附近總是四季如春。無論天氣
如何嚴寒,那片草原始終翠綠。
    雖然剛薩的心情十分沉重,但一走進這片草原,呼吸到它清新的空氣,他立刻便能放
松下來。曾有那麼片刻間,他感覺到伊力斯坦的手再度搭著他的肩,為他帶來內心的平靜。
    他很快地打量著四周,一切都已就緒。巨大的木製椅子,有著精心雕刻的椅背,早就
放在翠綠的草地上。五名議會中有投票權的代表,位置在聖白石的左側,三名咨詢代表的
位置在右側。
    前面是根據騎士規章設置的旁聽席,擦得發亮的椅子正對著聖白石及所有的議會成員。
    許多的見証人已經到了,剛薩注意到。絕大多數與太陽詠者及西瓦那斯提族的精靈一
同前來的精靈們已經開始人座。這兩族彼此仇視的精靈們坐得十分靠近,和其他入座的人
類間則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每個人都靜靜地坐著;有些人在紀念這個飢荒之日;其他人,
像是並不紀念這個飢荒之日的林懦們,正贊嘆地看著四周。第一排的位置是保留給議會的
貴賓,或是準備在大會中致詞的演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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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16:24:41
剛薩看見了詠者面色凝重的兒子波修土帶著一群精靈戰士走了進來。他們坐在最靠近
前面的位置。剛薩想起伊力斯坦,不知道他坐在哪裡。他想要找他談談。他對於那男子所
說的話印象深刻(即使他是個行騙的江湖郎中),他希望有機會能夠再聽到那些話。正當
他徒勞無功地搜尋伊力斯坦之後,他發現最前排坐了三個奇怪的傢伙︰一個帶著軟趴趴帽
子的老法師、他的坎德人朋友、以及他們從別管它山脈帶回來的侏儒。這三個人昨夜才風
塵僕僕地趕回來。
    剛薩被迫將注意力轉回到聖白石上。議會的咨詢代表開始入座。來的只有兩個人︰代
表西瓦那斯提的奎那斯,以及代表奎靈那斯提的太陽詠者。剛薩姆奇地觀察著詠者,因為
他是克萊思上少數見識過大災變的生物。
    詠者看來蒼老得令人同情。他的頭發灰白,臉上滿布皺紋。
    不過等他就坐之後,開始觀察旁聽席時,剛薩注意到他的眼神依舊炯炯有神。變那斯
則是坐在詠者的身邊。剛薩認得這個精靈,他和奎靈那斯提的波修上一樣頑固、驕傲,但
袂乏波修士擁有的聰明才智。
    至於波修士,剛薩覺得他也許有一天會學著喜歡這個詠者的長子。波修士有著每個騎
上所欣賞的特質,只有他的壞脾氣是個例外。
    剛薩的觀察被打斷了,因為此刻是有投票權代表人座的時間了,剛薩得坐到位置上才
行。先走進來的是莫。卡──松,北亞苟斯的代表,一個膚色黝黑,有著鐵灰色頭發和粗
壯臂膀的男子。接著進來的是賽頓。馮沙爾,聖奎斯特殖民地的代表,最後則是剛薩爵士,
京蘭尼亞騎上的代表。,坐定之後,剛薩最後打量了四周一次。巨大的聖白石在他身後閃
耀著奇異的光芒,今天太陽看來將不會出現。聖白石另一邊坐著的是詠者,旁邊坐著的是
奎那斯。在他們對面,面對議會的是坐在長凳上的見証人。坎德人有點畏縮地坐著,小腳
不停地前後擺動。林德則是不停地翻閱著一大堆的報告;剛薩打了個寒顫,希望能有時間
要求他整理出個濃縮版。老法師伸了個懶腰,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四周。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剛薩一個手勢,兩個騎士走進來;拿著一個木箱和金製的台座。
眾人看見龍珠進場,都沉默不語。
    騎上停下腳步,站在呈白石的兵正前方。在這裡,一名騎士把台座放在地上,另一名
則放下箱子,小心地拿出直徑大約有兩尺寬,恢複成原來大小的龍珠。
    群眾中傳來一陣低語聲。太陽詠者皺著眉,不安地變換坐姿。他的兒子,波修士轉身
對身後的精靈貴族吩咐了幾句。剛薩注意到,精靈們都攜帶著武器。以他對精靈有限的認
識而言,這不是個好徵兆。
    但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繼續下去。會場秩序恢複後,剛薩。鎢斯。威斯坦爵主宣佈,
“聖白石議會正式開始。”
    兩分鐘後,連泰索柯夫也看得出來,狀況實在一團糟。剛薩爵士還來不及說完歡迎詞,
太陽詠者就站了起來。
    “我要說的很簡單。”精靈領袖用可以和他頭上鐵灰色烏雲相媲美的聲音說,“西瓦
那斯提,奎靈那斯提還有卡岡納斯提精靈在龍珠被偷走之後,立刻召開了一次會議。這是
自從園牆戰爭之後,三族的精靈第一次會面。”他暫停,加強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接著他
繼續。
    “我們決定捨棄彼此不同的立場,一致同意龍珠屬於精靈。
    而非人類或是任何其他種族。因此,我們來到聖白石議會,要求把龍珠歸還給我們。
我們保証會將龍珠帶回我們的領土,好好地守護它,直到如果有這麼一天,需要用到它的
時機來臨為止。“
    詠者坐下來,黑色眼眸掃視全場,原先的靜默被竊竊私語的聲音打破了。其他的議會
成員,坐在剛薩爵士旁邊的代表紛紛搖頭,臉色非常凝重。北亞苟斯的代表對剛薩爵士耳
語,握緊拳頭強調他說的話。
    剛薩爵士,傾聽了幾分鐘之後,站起身來回應。他的發言十分冷靜,對精靈們十分客
氣。但字裡行間,騎士們表明了寧願一死也不會交出龍珠的堅定立場。
    詠者非常明白這些華麗詞藻中所表明的毫不退讓的立場,他起身回應。他只說了一句
話,這讓所有的旁聽者都站了起來。
    “那麼,剛薩爵士。”詠者說,“精靈們直布從此刻開始,我們正式宣戰﹗”
    人類和精靈們全沖向放在聖白石之前胸龍珠,裡面白色的濃霧靜靜地轉動著。剛薩不
停地叫喊,用劍柄敲擊著桌面,意圖恢複秩序。詠者對他的兒子用精靈語說了幾句話,最
後終於恢複了秩序。
    整個氣氛沉陷在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況當中,剛薩說話,詠者回答。詠者說話,剛薩
回答。黝黑皮膚的討海人按耐不住,老實不客氣地批評了精靈。西瓦那斯提的代表把怒氣
轉換成尖酸刻薄的話。幾名騎上離開了會場、全副武裝地回到現場。他們站在剛薩身邊,
手放在劍柄上。波修士帶領著的精靈們站起來,包圍住自己的領相。
    法修手中緊握著稿子,開始明白已經沒有他說話的餘地了。
    萊索何夫無助地四處搜尋伊力斯坦。他希望牧師會出現,伊力斯坦可以讓這些人冷靜
下來,不然羅拉娜也可以。她在哪裡?
    精靈們冷冷地告訴他,他的朋友們沒有任何的消息。她和她的哥哥消失在荒野中。我
不應該離開他們的,泰斯想。我不應該在這裡的。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瘋狂的老法師要帶
我來?我一點也派不上用場﹗也許費資本可以做點事?泰斯滿懷希望的看著法師,但費資
本竟然睡著了﹗
    “求求你,醒過來﹗”泰斯懇求著,搖搖他的手。“總得有人做些什麼﹗”
    就在那一刻,他聽見剛薩爵士大喊︰“龍珠絕對不是你們的﹗
    羅拉娜小姐在沉船前本來是要把它帶給我們的﹗你們試著要用暴力把它留在亞苟斯,
你自己的女兒──“
    “不要提到我的女兒﹗”詠者以低沉、沙啞的聲音說。“我沒有女兒﹗”
    泰索何夫體內仿佛有什麼束縛斷掉了。羅拉娜與看守龍珠的邪惡巫師戰鬥時的混亂記
憶再度浮現腦海,羅拉娜和龍人搏鬥,羅拉娜瞄準白龍射出箭失。當他瀕臨死亡時,是羅
拉娜溫柔地照料他。她這麼努力地試著拯救他們,沒想到竟被自己的同胞所唾棄,在她犧
牲了這麼多……
    “閉嘴﹗”泰柬何夫聽見自己扯開喉嚨大喊。“全都給我閉嘴﹗
    聽我說﹗“
    他驚訝地發現,所有的人真的安靜下來,瞪著他。
    現在他有了聽眾,泰斯不知道該對這些重要人物說些什麼。
    但,他知道有些話他非說不可。畢竟,他想,這都是我的錯,是我讀到了有關這些該
死的龍珠的記載。他吞咽著口水,走向聖白石,以及那兩群彼此懷著敵意的人群。他覺得
他從眼角瞥到費資本在帽子底下偷笑。
    “我──我……”坎德人口吃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陣突如其來的靈感拯救了
他。
    “我要求代表我的同胞。”泰索何失驕傲地說,“以咨詢代表的身份出席。”
    坎德人把馬尾巴甩到肩膀上,站在龍珠前方。他抬起頭,可以看見巨大的聖白石。泰
斯看著那塊石頭,顫抖著,很快地把視線轉移到剛薩和太陽詠者的身上。
    然後,泰索何夫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他開始害怕得發抖。他──泰索何夫。柏伏
特,以前從來沒有害怕過任何事情﹗
    他可以毫不動容地面對惡龍,但他接著要做的事卻真的把他嚇壞了。他的手有如沒戴
手套去捏雪球般冰冷。他的舌頭似乎腫了起來。不過泰斯已經下定決心,他得要繼續不停
地說話,讓他們不會懷疑他將要做的事情。
    “知道嗎?你們從來沒有認真地對待過坎德人。”泰斯開始說,他的聲音在自己的耳
中聽來太過尖銳刺耳,“我不怪你們。
    我想,我們本來就沒有什堅責任感,我們也許好奇心太重了點──但是,我請問你們,
沒有了好奇,你們又怎麼會有新的發現盧泰斯可以看見太陽詠者鐵青著臉,連叫薩爵士都
開始級民坎德人慢慢地接近龍珠。
    “我們惹了很多麻煩,我想,但那不是有意的,有時候,我們會無意間拿走不屬於我
們的東西。但我們坎德人知道一件事泰索何夫開始飛快地奔跑。他運用速度和靈巧的身軀。
躲過了每一隻想要抓住他的手,幾秒之內就拿到了龍珠。四周的臉孔開始模糊,許多人張
大嘴,對他尖叫、大吼。一切都太遲了。
    泰索何夫順暢地一丟,把龍珠丟向巨大,閃耀著的聖白石。
    那渾圓,閃亮的水晶球內部的顏色激動旋轉著,仿佛在空中靜止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
間。泰斯甚至開始懷疑龍珠是不是有讓自己漂浮起來的力量。不過這只是坎德人緊張的小
腦袋裡的幻覺。龍珠撞上巖石,碎成幾千片至見的碎片。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一團白色
的霧氣控在半空中,仿佛想要重新聚合在一起。然後至白石大草原柔和,帶著春天氣息的
風將它吹散了。
    周圍陷入了恐怖的寧靜中。
    坎德人站著,冷靜地看著腳底下的龍珠碎片。
    “我們知道一件事,”他微弱的聲音像是一根針打破了這片可怕的寧靜,“我們應該
要對抗惡龍,而不是互相殘殺。”
    沒有人移動,沒有人開口。咚的一聲。
    濃修昏倒了。
    幾乎像是被打破的龍珠一般,寂靜被打破了。剛薩爵士和太陽詠者立刻沖向泰斯,一
個抓到他的右邊肩膀,一個抓住他的左邊肩膀。
    “你做了什麼好事?”剛薩臉色鐵青,他的眼神狂亂,抓住坎德人的手不斷顫抖。
    “你讓我們都必死無疑﹗”詠者的手指像是猛禽般的深陷入坎德人的肌膚中。“你毀
掉了我們唯一的希望﹗”
    “所以,他將是第一個死亡的人﹗”
    高大,臉色陰沉的精靈貴族波修士低頭看著編成一團的坎德人,手中的劍閃閃發亮。
坎德人站在精靈國王和騎士之間,小臉蒼白,神情充滿了叛逆。當他犯下這個罪行的時候,
他很清楚唯一的懲罰就是死。
    坦尼斯看見我做的事情會不高興的,芬斯難過地想。但至少他會聽到我是英勇的犧牲。
    “來,來,來……”有個睡意濃厚的聲音說。‘股有人要死﹗
    至少現在不會。波修士﹗不要亂揮那把到﹗會傷到人的。“
    泰斯從他四周的閃亮盔甲和人群之間看到了費資本;老法師伸著懶腰,跨過了昏死在
地上的濃修,慢慢地走向他們。精靈和人類們仿佛被看不見的力量所通,讓出一條路給他。
    波修主轉身面對費資本,他像是只暴怒的野獸,嘴角泛著白沫,他說的話幾乎像是野
獸的嘶吼。
    “小心點,老頭子,不然你的下場會跟他一樣﹗”
    “我說不要亂揮那把劍﹗”費資本惱怒地說,伸出一隻手指指向那把劍。
    波修土哀號著丟掉他的武器。他緊抓住自己握劍的那只手,不可思議地看著地上的劍
︰劍柄長出了刺﹗費資本走到他身邊,生氣地看著他。
    “你是個很好的年輕人,但是應該有人教你尊敬長輩。我說把劍放下的時候是認真的﹗
下次你也許就會聽我的話了﹗”費資本凶惡的眼神轉向詠者。
    “還有你,索拉斯特倫,活了快兩百年。教養出了三個好孩子──我再強調一次,三
個好孩子。不要跟我胡說人道什麼你沒有女兒。你有一個,而且她是個很好的女孩。比她
的父親要更明理,一定是繼承了她母親的血統。我剛剛說到哪裡?喔,是的,你也養大了
半精靈坦尼斯。你知道嗎,索拉斯特倫,你的這四個小孩也許可以拯救這個世界。”
    “現在我希望每個人都坐在位置上。是的,你也是,剛薩爵士。來吧﹗索拉斯特倫,
我會幫你的。我們這些老頭於該團結起來才對。真可借你是這麼蠢的一個大笨蛋。”
    費資本在鬍子之下喃喃自語,領著驚訝的詠者回到位置上。
    波修士的臉孔因疼痛而扭曲著,由他的戰士們扶持著他坐回位置。慢慢的,騎士和精
靈們都坐了回去,彼此低聲交談──每個人都悲觀地看著躺在聖白石底下的龍珠碎片。
    費資本扶著詠者坐下,瞪了變那斯一眼,後者本來想要說些話,但隨即決定還是閉上
嘴比較好。老法師滿意地走到聖白石前,泰斯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你,”費資本低頭看著坎德人,仿佛從來不認識他,“去照顧那個可憐的傢伙。”
他用手比著仍然昏迷不醒的濃修。
    泰索何夫發覺自己的膝蓋不停地發抖,他慢慢地走向濃修,在他身邊跪下來。很高興
不用繼續面對那些憤怒、充滿恐懼的面孔。
    “濃修。”他拍拍林德的臉頰、低聲說,“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是指你那終
生的志願以及你父親的靈魂。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費資本緩緩環顧著那群圍觀的人,把帽子推回頭上。“沒錯,我要給你們上一課。你
們每個人都該注意聽,每一個人都是──別給我坐在那邊一勝無辜樣。那個坎德人”他指
著泰索何夫,後者退縮了一下,“在他的可笑馬尾巴下,擁有比你們這麼多人集合起來更
多的智慧。你們知道,如果這個坎德人沒膽做他剛剛做的事,會發生什麼事情嗎?你們知
道嗎?很好,我會告訴你們。先讓我坐下來……”費資本著急地四處尋找。“啊,是的,
就是這裡……”他滿意地點點頭,走了過去,坐在地上,背靠著神聖的聖白石﹗
    騎士們害怕地深吸一口氣。剛薩站起來,無法忍受這件褻讀的事情。
    “沒有凡人可以接觸這塊聖白石﹗”他大喊著走向前。
    費資本慢慢地轉過頭,打量著氣呼呼的騎士。“你膽敢再嘆唆一句。”老法師認真地
說,“我就讓你的鬍子掉光光。給我坐下來閉上嘴﹗”
    剛薩正準備要繼續說下去,卻被治法師威脅性的目光嚇得一陣結巴。騎士毫無選擇的
只好回到位置上。
    “我剛說到哪裡了?”費資本皺著眉頭。他四下望著,視線落到破碎的龍珠上。“幄,
是的。我正要告訴你們一個故事。你們其中一方會贏得這顆龍珠。接著你們會帶走它──
不管是要‘保管起來’,還是要‘拯救世界’。的確,龍珠有拯救世界的力量,但你們得
先知道怎麼使用它才行。你們誰有這種知識?你們誰有這種力量?龍珠是古代最偉大、最
厲害的法師們創造出來的。最最偉大的,你們明白嗎?它是由黑袍和白施法師創造的,裡
面同時有善良和邪惡的本質。紅飽法師用他們的力量將這兩部份結合在一起。現在只有少
數人有力量和能力瞭解這顆龍珠,找出它的奧秘,控製它的力量。非常非常少,而且,”
費資本的眼珠開始發亮,“在場沒有一個人有這能力﹗”
    四周一片沉寂,每個人都在專心地聽著老人說話,他的聲音大到可以掩蓋住風聲,驅
散天上的烏雲。
    “你們其中一個會拿走龍珠已試著使用它,然後你們會發現大難臨頭。你們捨像坎德
人砸破龍珠一般地被扯碎。至於什麼失去的希望來著的,我告訴你們,這個希望早欣沒有
了,現在才又重獲新生──”
    一陣突然的風把老法師的帽子吹落,並且把它吹得四處亂飛。
    費資本惱怒地大吼,低頭向前拉起它。
    正當法師彎下腰的時候,一道陽光穿透了雲層。接著是一陣銀色的閃光,震耳欲聾的
巨響,仿佛大地也被劈裂。
    人們被那陣閃光弄得目眩,驚恐地眨著眼,看著眼前的恐怖景象。
    聖白石被劈成了兩半。
    老法師趴在它前面,手中握著帽子,另一隻手害怕地擋住頭。
    他的頭上,穿透了他剛剛所坐的位置的是~柄純鍛打道的武器。
    它是被一個黑色皮膚,銀色手臂的男子擲出來的,他走向前,站在它旁邊。他身邊有
三個人︰一個穿著皮甲的精靈女子,一個滿臉白鬍子的老矮人,還有伊力斯坦。
    在眾人面面相&的死寂中,膚色黝黑的男子伸手從碎石中拿起了那個武器。他高舉著
它,在正午的陽光下,這柄武器銀色的尖端反射著耀眼的光芒。“我是泰洛斯。艾昂菲爾
德。”男子用低沉的聲音大喊。“我過去一個月都在鑄造這個﹗”他搖晃著手中的武器。
    “我從銀龍紀念碑地下深處的井中提煉出融化的銀。借著天種偶與我的銀臂,遵照著
傳說鑄造了這些武器。我將它帶給你們,帶給全克萊恩的人們。我們終於可以團結一致,
擊敗那想要將我們陷入永恆黑暗中的無比邪惡﹗”
    “這就是亙古神兵屠龍格﹗”
    泰洛斯說完,將長槍深深地插入地面。屠龍槍傲然挺立在龍珠的碎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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