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特 -【龍族聯盟】(全書完)

第五十章　誤殺
　　多洛洛和蕾菈從駕駛艙分頭行動一隻從寢室的方向去找阿蘇比納，另一隻從前往食堂的樓梯上去找納休和其牠龍。多洛洛在經過寢室前的通道時看到地面上有許多黑色的汁液摻雜著紅色的血散佈在四周，應該是打鬥後的痕跡幾隻靈長類怪物趁著多洛洛不注意從牠的背後偷襲，全都在瞬間被斬成兩半舕多洛洛冷眼看著怪物屍體流出的黑色液體，用鼻孔輕哼了一聲。但是沒過幾秒鐘這怪物的殘骸又有動靜，黑色的液體開始向大量聚集在一起。多洛洛認為這樣下去根本沒完沒了，所以牠決定要逃走，在找到能殺這些怪物的方法之前也只有這樣了。

　　在走道的對面，蕾菈扳開爬上擋住路的門，雖然她的力量也很大，但光靠她是沒辦法單獨將這麼堅固的物體拉開，她得找別的方法才行，於是她想走回駕駛艙找看看有沒有能將牆打開的東西，途中遇到了一大群怪物，雙方便展開激戰。同時，多洛洛在離開寢室後，往船港的通道上，發現阿蘇比納丟下的脈衝步槍，眼前一大片紅色的血跡和怪物的殘骸，心想情況可能不是很好。

　　納休忍著高溫將夾著最高層級通行卡的尾巴伸入動力室緊急插槽中，將門鎖解開，牠快速拔出尾巴，牠的尾巴末端鱗片已被高溫給熔掉了一部份，連底下的肉都被烤到半熟了。牠一手抓著受傷的尾巴，一手將動力室的門推開，一股高熱立刻迎面撲來，還帶著刺眼的光。牠抬手擋住脆弱的眼睛避免被高溫直接撲襲，然後露出眼角偷看動力室內的狀況，可以看到一些黑色的液體在地上流動，以及在通道前方，也就是戰艦上血管的入口被開了一個大洞。牠很快就了解為什麼會有這麼高的溫度，因為輸送能源的管道被截斷了，燃料艙卻仍然沒有停止運作，製造出來的能源只能經由破洞堆積在動力室內，連來不及進入血管的怪物都慘死在動力室。

　　現在，如果不穿過這個地方就無法到達戰艦後段半，也無法到武器室拿取可以破壞核心室大門的武器，所以牠必須冒險穿過這個高達幾百多度的房間。龍鱗可以承受的溫度和火山口內的溫度差不多，只不過那是相對於成年龍的數據，如果是一隻只有六歲大的幼龍呢？況且動力室內就如同一個迷宮一樣，要繞上好幾圈才能走到另一端的出口，而且牠剛剛只是把尾巴伸入插槽內就變成這副德行。牠想，如果當初在設計時把動力室和通道分離就不用受這個苦了。

　　費迪斯回到核心室後方的走道，發現地面破了一個洞，露出的線路正在吱吱地發出靜電，牠往下面看，底下就是寢室後方的通道，敵人的數量不知為何似乎正逐漸在減少，或者說是全都合在一起便成更大、更具威脅性的怪物。牠認為這個方向應該可以直接抵達武器室，於是抬腿向下跳，差點碰著一根電線，當牠到達下層時，感覺到四面都有敵人的氣息，幾個巨大的身影在牠眼前黑暗的地帶蠢蠢欲動。

　　納休光著身體，在沒有任何裝備，只穿一件殺菌防護衣的情況下隻身進入高溫的動力室，裡面的溫度迅速讓牠的血液增溫，甚至沸騰，如果持續太久心臟會因為不堪負荷而有暴斃的危險。牠屢步闌珊地踏過怪物的殘骸，腳底板和黑色的液體黏在一塊，牠的鱗片受不了如此高的溫度進而開始膨脹，然後慢慢的萎縮，接著變逐漸熔化，讓牠苦不堪言。那件防護衣因為不是用來抵抗高溫的，所以很快也跟著熔化，黏到鱗片上，牠一步一步踏過動力室的環狀階梯，踩過的地板發出燒焦的聲音，幾塊血肉就黏了上去，而牠才走了一半的路，要到正下方的出口還要在走上十來回階梯。牠伸手將黏在身體上的防護衣跟著血肉撕開，丟到下面，繼續走了好幾步，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滾燙的血液通過心臟的速率也越來越快。只憑著不能死在自己戰艦內的意志來，又讓牠撐了好幾步路。不知道多久之後，納休總算抵達下層，用盡最後的力氣拿出已熔化一半的通行卡插入門上，把門打開爬了出去，而那張卡也丟在裡面不去拿了。牠躺在門前，就這樣昏睡了過去。

　　食堂裡的莎蓮娜在飽餐一頓後，也偷溜了出來，發現原本守在外面的怪物全都不知道消失到哪，所以她就照著費迪斯說的，出了食堂後從走道的另一邊狂奔，不久就看到了一個樓梯再往下跑。在盡頭的地方發現有一道牆將通道給阻隔，無法前進，當她正要回頭時，一個巨大的黑色巨蟲怪正從後方追來，進退不得的莎蓮娜猛拍這面牆，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了。在牆的另一邊，找不到任何東西的蕾菈也正好回到牆前，再次嘗試用蠻力扳開。她將手擺在牆上，忽然間感覺到一股震波從另一邊傳來，是莎蓮娜拍打牆壁的聲音。她將頭貼在牆上，果然聽到莎蓮娜在另一面大吼大叫。

　　「莎蓮娜？是你嗎？」她也大吼著問，但是傳到另一邊也不是聽的很清楚。於是她又在吼一次，這次更大聲「有誰在裡面嗎？」

　　對方還是沒有回答，直到一個物體撞上牆壁，強大的衝力將整面牆都給撞開了一半，蕾菈被這面牆給壓倒在地，她連忙爬出牆下，抬頭一看，一隻巨大的蟲怪就壓在牆上。莎蓮娜在緊急時刻蹲低身體，所以才沒有被這隻蟲給正面咬上，她從倒塌的牆上爬過來，看到蕾菈被壓在牆底下，伸手抓住她的手，使勁地拉。巨蟲晃了晃身體，鎖定破綻百出的蕾菈和莎蓮娜。

　　「退開！」蕾菈推了莎蓮娜一把，然後快速將頭縮入牆底下，巨蟲的身體從她們兩個中央穿了過去，刷過地面然後撞上通道的牆。

　　「混帳東西！」莎蓮娜拿出她一直都帶在身上的手槍，朝著巨蟲槍擊，子彈打到怪物的身體後只出現幾個小凹洞，雖然一點效果都沒有，她還是將手槍的子彈通通打光。

　　「沒用的，妳自己離開這裡吧！」蕾菈說，她的一隻腿又被牆給壓住。

　　「不。」莎蓮娜找了一根鋼筋，插入牆壁底下，說「我不會在讓任何龍為了我犧牲了。」使盡吃奶的力氣壓鋼筋，但牆壁卻仍不為所動。

　　「小心，牠又來了。」蕾菈吼著。巨蟲又站了起來，這次將一部份的身體變成翅膀，準備朝她們衝來。

　　「動了動了……」莎蓮娜抖動身體說，倒塌的牆壁好像因為她稍微移動了一下。「在一點點……只要再一點點就好。」

　　莎蓮娜繼續用力，而蕾菈也從牆底下用力往上推，牆壁緩緩向上移動了幾公分。巨蟲從莎蓮娜的背後俯衝而來，張開大嘴想一口吞下她，忽然金光一閃，巨蟲的身體被活生生地劈成兩半，黑色的汁液噴的到處都是蕾菈已經從牆下掙脫，速度快到連莎蓮娜回過神來才發覺。黑色的汁液和巨蟲的屍塊很快就開始有新的動作，蕾菈趕緊拉著莎蓮娜的手，從左邊的通道逃向寢室區。

　　在她們左後方的牆內，費迪斯正在和一大群敵人廝殺，已經到殺紅眼的地步，牠開始不分青紅皂白，見到一個殺一個，碰上一個砍一個，怪物在牠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傷痕，這些傷卻都不足以令其為痛。牠從寢室後方的小通道一路殺到後半段，全身上下滿滿都是鮮血，其中比較明顯的傷口是從牠的左半胸延伸到右下腹的裂痕，似乎是在不經意的狀況下被怪物甩了一刀。

　　阿蘇比納也已殺到戰艦後半段的船港，自己的體力也已經快要到極限了，眼前永遠也殺不死的敵人還不斷地增加。牠靠在一架小艦艇的後方喘口氣，鮮紅的幼龍血從牠的下方流到外面，不巧的被一個怪物給發現，怪物快速衝了過來，奇怪的是一個生物都沒看到，阿蘇比納躲到了小艦艇的停放槽底下，憋住自己的氣息，等到怪物離去後才又爬上來。這些東西怎麼殺也殺不死，還是少和牠們正面碰上來的好，剛才牠發現連接艙被開了一個洞，被接到另一架不知名的物體上，這些怪物就是靠這個方法潛入迪亞歐斯的。

　　蕾菈帶著莎蓮娜從另一邊回到駕駛艙內，所幸目前為止敵人都還沒辦法進入這裡，她們兩走到椅子上，連續喘了好幾口氣，才開始說話。莎蓮娜由於那激烈的運動，差點要讓她剛吃下的食物都吐了出來。

　　「可惡！這些鬼東西到底怎麼登上戰艦的！」蕾菈氣憤地望著駕駛座上的電腦螢幕，顯示敵人的位置和分部區域漸漸縮小，現在大多數都集中在戰艦後半段。

　　「不知道……但是我猜測可能是……」莎蓮娜憋住要從肚子裡衝上喉嚨的胃液。「是那傢伙……那傢伙對這架戰艦的主電腦動了手腳。」

　　「誰？是什麼？」蕾菈疑惑地問。

　　「這是我在敵人基地時得知的真相……如果我猜的沒錯，那麼歐斯自從我們離開T4補給站時就已經背判了我們。」

　　「等一下，妳到底再說什麼？」

　　「微兒……她之前也有說過吧？她房間的廁所被反鎖，連歐斯都不願意幫她開，為什麼？」莎蓮娜說「我們到第四礦區時，聯邦政府的人員為什麼可以直接登上戰艦抓住我們？」

　　「妳到底再說什麼？」蕾菈聽的一頭霧水。

　　「史洛……」莎蓮娜沉著氣說。「其實這都是聯邦政府的陰謀，很抱歉我回來後一直沒機會告訴你們。」

　　同一時間，多洛洛被困在寢室和船港中的連接區動彈不得，越來越多怪物朝向這裡聚集，牠揮劍連續砍了好幾隻怪物，怪物的屍體重新拼裝後又上場，簡直沒完沒了。牠知道阿蘇比納現在肯定在船港那邊發生了危險，牠要快點趕過去，於是牠將聖光劍的劍身加大，往前方一揮，一道劍氣讓阻擋在牠眼前的所有敵人都暫時無法行動，過後，牠收起劍朝船港直奔而去。

　　而阿蘇比納現在離開了船港，走入右方的通道中，在繞幾個轉角就可以順利到達武器室，只不過敵人的數量只會越來越多。費迪斯也從另一頭向著武器室走來，五隻巨大的怪物從天而降，將牠團團包圍，但是在已經殺到走火入魔的費迪斯眼前這些怪物根本不足以放在牠眼裡，牠伸出雙手的十根手爪，跳上敵人，將牠們一個接著一個割喉，絲毫沒有任何同情心。但很快就又有更多的敵人出現在前方，眼看武器室就在眼前了卻無法進去，阿蘇比納也從左方抵達，同樣看到擠在武器室門口的一整群怪物，恨的牙養養的，不得立刻將牠們撕成碎片。

　　兩龍同一時間殺入敵陣中，卻都還不知道對方的存在，跟敵人殺的你死我活。阿蘇比納揮拳揮腳擊碎一個敵人，費迪斯用爪子刺穿一個敵人，而怪物也不堪示弱地反咬牠們好幾口。費迪斯的右腿整條被怪物咬住，牠轉頭砍下那個敵人的頭，又用插著頭的爪子殺了前方的好幾個怪物，其中一隻怪物抓了牠的左手臂，將觸手刺入費迪斯體內吸取牠的體液。費迪斯毫不畏懼地轉身反咬牠的觸手，然後又抬高腿用尾巴末端的利器刺入怪物的體內再拔出來。阿蘇比納正好和費迪斯只隔著一個怪物，牠正忙著對付後面的敵人，沒注意到費迪斯在自己前面，在牠前面的怪物一口咬住費迪斯的背和左翼，費迪斯轉頭砍了牠的頭。

　　忽然之間，牠們兩個的心跳開始加速，阿蘇比納回頭的瞬間也來不及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費迪斯也殺紅了眼，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大腦無法對身體下達停止攻擊的指令。頓時之間，三道鮮紅的血劃過空氣，濺到費迪斯身上。當牠回過神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只看到阿蘇比納縮著充滿血絲的雙眼，僵硬地直視自己……

第五十一章　墜子的悲劇
　　正如莎蓮娜所說的史洛在搭乘牠們戰艦便車時對歐斯的主電腦動了手腳，牠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間諜只不過大家都被牠的外表蒙在鼓裡，而透露那卷影帶也是聯邦政府的預謀之一正如臥底人員需要做出某些假象以示忠誠。程式遭到竄改的歐斯在發作之後，現在不會再聽令於控制了如果繼續待在艦上只會更危險，在莎蓮娜向蕾菈提出建議之後她要改變原本的計畫，改成讓大家到船港集合，然後搭乘小艦艇棄艦，雖然這麼做很瘋狂，卻也正是牠們想活下卻的唯一辦法，現在只有找到納休，並且讓牠點頭答應了。

　　「我去找納休，妳先去船港。」蕾菈打開駕駛艙的門之前，鄭重地向莎蓮娜說。

　　「不好，要就一起行動。」莎蓮娜不以為然地說「如果我們現在又被分散了，只會喪失更多逃生的機會，我相信納休牠有辦法自己回來，我們現在就先在這裡留下訊息，要牠到船港等我們。」

　　蕾菈聽了，很慎重地想了會，說「好吧，那就這樣吧。」她只要想到判斷事情的能力既然會輸給比自己小更多歲的幼龍，就感覺很奇怪。「可是等一下……」她忽然想到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記得小休曾經說過，可以供我們使用的小艦艇只有兩架，一架只能搭乘一龍，就算超載最多也只能載兩龍，而我們全部加起來有六個……況且燃料根本就不足以讓我們回到地球。」

　　「那還有別的辦法嗎？」莎蓮娜說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蕾菈也答不出來。「相信小休吧，牠一定能想到解決的方法的。」蕾菈不說話，此時戰艦開始震動，看樣子有更糟糕的事情正在發生。

　　「走吧！我們最好快點！」蕾菈拉著莎蓮娜的手，推開門離開駕駛艙。在門關上的瞬間，原本放在一旁的相框因為震動掉落到地上，正中央碎開，正好把莎蓮娜和阿蘇比納從中間分隔。

　　在船港這裡，多洛洛不久前才趕到，牠在停放戰艦的地方到處尋了一回，都沒發現阿蘇比納的蹤跡，然後牠又爬入控制台內，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在連接艙的位置，剩下的怪物好像已經全都回到回到艦上，逃離此地，在艙門上留下一層厚厚的阻隔液，好像是感覺到這架失控的戰艦馬上就會有危及自己的狀況發生。正當多洛洛將整個船港都收尋完畢，往武器室的方向走去後，看到費迪斯面無表情，沾滿鮮血的右手上拿著一把電漿砲，走了過來，不論多洛洛如何問牠，牠的臉始終沒有表情，一句話也不回答。

　　「有沒有看到阿蘇比納？」多洛洛繼續問牠，費迪斯還是沒有答話，牠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上頭的血沿著爪子滴到地上。

　　納休在醒來後，從後門進入武器室拿了一把裝了特殊子彈的手槍，這是牠在黑冥星時研發出來，可以破壞綠色礦物分子的武器，原本是要拿來對付恆星殺手的秘密兵器，用來對付由同樣物質組成的生命體也應該會有作用。另外牠還取下掛在牆上的一把高功率脈衝步槍，可以一擊就將鐵塊等堅硬物擊碎，沒有東西打不穿，但因為威力太過危險，所以牠一直沒有真正使用過。拿了拿該帶的東西後，牠舉起那把脈衝步槍對著武器室的正門開火，整面機械門就被這樣轟飛了數公尺，甚至還貫穿到對面的牆壁上才停下來。

　　在武器室外面的怪物憤怒地瞪著從裡頭慢步而出的納休，全都向著牠撲上來，只見納休側面舉起手槍，將敵人一隻一隻送上天，被打中的怪物身體就像蒸發了一樣，變成能量散發到空中，一部份殘餘的黑色氮化合物落到地面上無法再生。接著牠在黑色殘留液體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物體，很快就認出來是阿蘇比納的後腳，牠整隻被怪物吞下。

　　「天呀……」納休收起武器，跑上前將阿蘇比納的頭扶起來，歇斯底里地吼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休……」精疲力盡的阿蘇比納說，講話不是很清楚「我們都無法預測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對吧？」

　　「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納休滴下眼淚，望著牠的脖子，看起來像是被三根尖銳的物體刺穿，如果連氣管都遭殃，情況便不是很樂觀。

　　「那不重要……你先聽我說。」阿蘇比納沙啞著說，咳了一灘血「注意費迪斯……那個傢伙……不是你能猜透的。」

　　「我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納休說，沒聽懂阿蘇比納的話。而阿蘇比納的傷勢越來越嚴重，感覺到相當的痛苦。「你……希望我怎麼做？」

　　「你知道的，你以前也這樣對我說過。」阿蘇比納抓住納休的肩膀，很堅定地說「結束我的痛苦……」

　　「不……不要……我下不了手。」納休繼續說，雖然牠也知道沒有更好的方法了。「我會救你離開這裡，然後我們會一起回到地球。」

　　「你一定得做！」阿蘇比納大叫著「拜託了，這是我最後的要求……成全吧。以前你也有這樣要求過我，想起來相當諷刺吧？不過當時的情況和現在不一樣……這就是生命啊！」

　　納休閉上眼睛，想起費迪斯曾經對牠說過的話『當一條龍生命走到盡頭，或是喪失求生意志，一心只求死的時候，比方說身體受到無法挽回的破壞，或是生存在一個像地獄一般的環境。那條龍如果拜託你給牠安樂死，那條龍又是你最重要的人，你會怎麼做？』又想起這幾個月自己所思考的種種問題，牠喃喃地道「我們不是神，也不是上帝，沒有理由決定任何生物的存亡，也沒有理由改變命運的規定。」

　　阿蘇比納無言以對，自己的身體意識也正在逐漸消去當中，牠用最後的力量舉起自己左手，將牠爸爸送牠那條已經被血染紅的金色墜子給拔下，右手拉住納休的左手，擺了上去，說「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在見她一次。還有爸爸……和姊姊……我很對不起牠們……」牠回想起以前和莎蓮娜一起生活的回憶，說「以後……莎蓮娜她就交給你了……你膽敢讓她痛苦，我變成鬼後第一個就是去找你。」

　　納休微微張眼看了那個墜子，輕輕抹去沾染在上面的血，然後緊握牠，內心還是沒有平復。阿蘇比納呼吸困難地說「你一定要做……，以前我常和爸爸談論生死的問題，早有心理準備了，你比我年長，你也應該放手了吧？」牠將一把黑色的手槍丟了出去。

　　納休將緊握墜子的右手收起，左手輕輕地將阿蘇比納的胸鱗翻開，右手拿起掉在地上的手槍，抖動著手將槍頭頂住阿蘇比納胸口下的皮層，打穿這個部位不會讓龍感到死亡有任何痛苦，死僅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閉上眼睛……阿蘇比納……」納休哽咽著說，眼淚還一直掉落，這對牠來說可能是自己做過最難受的一件事了。

　　牠對自己的這趟旅程感到越來越後悔，牠悔恨當初為什麼要答應讓不相干的朋友跟著牠一同去送死，為什麼要天真地相信爸爸還活著，還有那把去牠媽的時空權杖，如果不是當時自己一時的衝動，會有這麼多龍為此犧牲嗎？蘇菲、自己的妹妹、現在又輪到阿蘇比納，下一個還會是誰？牠什麼也不想在想了，閉上疲憊的眼睛，跟隨著最後一滴淚水滴在拿著手槍的右手上，或許現在牠可能已經將手槍擊發了，親手殺害了陪伴自己數個時辰的夥伴，也害一個家庭即將破碎。在一切過後，納休的腦海一片空白，對牠來說，自己是什麼呢？收回濺到幼龍血的左手……什麼都不是……牠什麼也無法挽回，只會失去更多，這就像一場虛偽的夢一樣。在黑暗的宇宙中，又一次，一個生命默默離去，沾著自己同伴的血，納休打算在這架戰艦上進行最後一件重要的事，牠拿著脈衝步槍，直奔核心室，要為自己弄出的爛攤子做個了結。

　　在船港，費迪斯完全沒有理會多洛洛的問話，牠就如同殭屍一般地走過去，離開這裡，而多洛洛也沒感到什麼奇怪的地方，認為費迪斯平常就是這個樣子。牠想繼續去尋找阿蘇比納，但蕾菈和莎蓮娜也從前面走來，原本擋路上的怪物全都不知道為何消失。莎蓮娜對多洛洛說了她們的想法後，牠們便開始準備棄艦逃生，將停放在船港的兩架小艦艇給搬出來試乘，發現果然像蕾菈說的一樣，兩龍同時擠一架就很勉強，更別說牠們一共有六隻，很難全部都搭上去，況且還有燃料問題有待解決，牠們現在也只有祈禱納休和其牠龍盡快回來了。

　　「歐斯！」在核心室裡面，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吼叫聲，然後鎖緊的大門突然被某種力量給破壞，飛撞到主電腦的地方。納休舉著高功率的脈衝步槍，擺著一副怒氣沖沖的臉走入核心室，毫不猶豫地用手上的武器瞄準主電腦，說「說吧，現在是怎麼回事？」歐斯沒有回應，納休繼續大吼大叫「說啊！」

　　『排除……』核心電腦發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納休感覺那不像是歐斯平常說話的方式。兩根電磁線圈帶著電絲從牠的側面飛過來，牠連忙將身體低下去，閃過這個攻擊，如果被那個電到不用幾秒鐘就會上西天。『非常狀態一五六零……』

　　「那個指令是……」納休聽到後，心跳立刻加速，這是對戰艦下達自殺攻擊的命令。「住手！」

　　牠跑到控制台前，打算將主電腦關閉，但是當牠碰到控制面板時，一道電流通過牠的手，往心臟的方向傳過去，再從右胸被灼傷的傷口導出。退了好幾步，跌坐在一旁，所幸電流沒有直接通過心臟，否則不可能只有傷這麼輕，牠迷濛地望著不斷發出電流的主電腦，似乎不想讓任何人接近，就算是創造它的人也一樣。「歐斯……為什麼……」納休左手壓著被電傷的傷口，喘著氣說。「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嗎？」

　　『非常指令執行倒數一分鐘，請所有人員立刻疏離。』沉重的聲音給了牠最殘酷的答案。

　　能量開始從燃料艙大量運送到核心室，但是管路在動力室被斷了一截，大多數的能源皆在那裡散失，加上在送往核心室的管線也有許多破洞，依此來看，等於多給了牠們十倍的逃離時限。大量漏出的能源在動力室造成一波大爆炸，等於宣告了這架戰艦的死刑，動力室一旦被破壞就無法在發動戰艦，在船港等待納休和費迪斯的多洛洛，在剛剛的爆炸後已經沒有耐心待下去了，牠不顧莎蓮娜的反對要出去找納休。

　　「聽著，小鬼，我可不想坐以待斃。」多洛洛甩開莎蓮娜的手，嚴肅地說。

　　「你窮緊張也沒有用呀！」蕾菈終於看不下去了，她也加入戰場。「想逞英雄，成功了代表你很行，失敗了你的爛攤子就要別人來收。」

　　「我們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啊！」多洛洛惱羞成怒地說「剛才的爆炸妳也感覺到了吧？這架戰艦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莎蓮娜的哥哥現在也沒回來啊！她就不會擔心嗎！」蕾啦大聲地對著多洛洛吼道。

　　「你們都冷靜一下吧，現在吵也沒有用啊！」莎蓮娜急著平息這怒火，連眼淚都快掉了出來。「我哥哥牠……現在不知道……但是我有一個很不好的預感，如果是真實的……」她蹲下身，用手臂擦拭眼淚。

　　多洛洛看在眼裡，也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牠說「但是，我們現在連牠的下落都不知道。那些怪物也全都不見了，這事件簡直只能用詭異來形容。」

　　「小休……快啊，大家都在等你。」蕾菈抬頭看著發出吵雜聲響的能源輸送管，自言自語地說。在輸送管的另一端，是一個巨大的核子引爆器，存放在核心室內部，等燃料足夠了後便開始倒數，時間正一點一滴的流失中，生存下去的希望也漸漸渺茫。在黑暗的走道上，費迪斯正在前往核心室。

第五十二章　浩劫餘生
迪亞歐斯，歷經了數個月的旅途，在生命終結的時刻一切終將化為烏有，歷史上許許多多的事件就如其一過去的英雄死了，剩下的也是一堆白骨世人也只知道它的事蹟，並將其流傳下去但是有的是更多默默無名的小人物，在一旁靜靜地推著英雄前進，歷史卻不曾出現過它們的名子。時空權杖，正在閃耀著牠的光芒，在陰暗的核心室中，在納休的眼前，牠從沒看過這麼亮眼的物體，也許這就是這把兵器不可告人的一面，果真是只會為所有碰過它的人帶來無止盡的災難。就像在地球時，牠第一次見到時空權杖一樣，那副的景象至今仍然依稀從納休腦中浮出。

　　「歐斯……妳知道嗎？」納休背靠著一台機器，坐在地上，全身的肌肉放鬆，像是累昏了一樣，用細微的語氣說。「這就是違背自然的下場吧，我們以前所做的，或是現在在做的，都將成為現在的後果，妳也早該在四年前就得死於那場戰爭中，而我，背叛了命運，也為自己帶來了毀滅，就如同古代龍族創造了時空權杖，最後換來的結局。」

　　『……』主電腦傳來一道低頻率的震動聲，好像沒想回答納休說的話。空氣中頓時之間只剩下時空權杖的光線，漂浮在主電腦的正上方。

　　「神創造了生命。」納休望著時空權杖，繼續說。「而生命創造了神，並企圖取得神的力量。即使到最後一刻才能發覺自己一生追求的什麼都不是，空著手來到世界上，回去也是空著手，苦難又算什麼？後悔又算什麼？我對我做的事情不會後悔，我也不會把將來的苦難帶回故鄉。」牠搖晃著身體，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高功率脈衝步槍，擺在眼前看。「就讓我來收拾最後的殘局吧，我既然把妳從另一個世界拉回來，也有義務送妳回去。」牠抖著腳勉強站起身體，架起脈衝步槍。在主電腦一旁邊的核心裝置，只要破壞了那裡，迪亞歐斯就只是一堆廢鐵而已了。現在牠必須移動到可以瞄準那個地方的位置「來吧……」

　　兩個電磁線圈又飛了過來，納休向後彎腰閃過一支，再向下蹲閃過第二支。「妳放心吧，我不會對死亡有任何恐懼的，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不再是柔弱的幼龍了。」牠一跛一跛地走了幾步，幾滴血從牠嘴角沿著牙齒滴落，而主電腦好像不再使用電磁線圈攻擊牠。不久牠便來到核心裝置的正前方，只離幾公尺的距離。

　　『排除！』主電腦又開始攻擊納休，這次是四根電磁線圈同時飛向牠，完全沒有辦法閃躲。納休卻一動也不動地站穩身體，沒想閃躲攻擊的意思，牠瞄準目標，將一切都賭在這一擊上。一道脈衝波射向核心裝置，劃破黑暗的房間，直接貫穿，而電磁線圈同時失去電力，變成幾根毫無威脅性的鐵條輕輕碰上納休身體。這一發打穿核心裝置的原球物體，原本支撐時空權杖浮在空中的力量也消失了，主電腦在失去電力後開始關機，迪亞歐斯正式停止運作。

　　「雖然遲了四年……不過……」納休坐了下來，哽咽地望著歐斯的幻影幫牠將眼淚抹掉「妳也希望這樣，對吧？」歐斯的幻影對牠微笑了一下，然後漸漸地化為光芒消失。「結束了……安息吧，歐斯，地底的世界一定很孤單，不過請別擔心，我會陪著妳去的……」

　　核心室的天花板開始崩塌，納休望著從上方掉下的鐵條和機械元件落在自己眼前，用虛弱的語氣說「我累了……就讓我，跟著妳走吧。前往那個沒有苦難，也沒有絕望的新世界。」

　　「艦長！」當牠打算放棄求生意識時，一個聲音從核心室的門口傳來。納休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黑色的影子，是費迪斯，牠為什麼要來這裡？費迪斯慢步走入崩毀的核心室中，一根鐵條從牠的上方落下，被一手給打成兩段，費迪斯面無表情地走到納休眼前，冷冷地望著牠。

　　「呵……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呀？」納休有氣無力地問。

　　「快走吧，你想死嗎……」費迪斯語氣僵硬地說。「你也見到阿蘇比納了吧……？」

　　「沒用的，我們大家會死在這裡。」納休絕望著說「坐小艦艇逃生？不可能，就算能逃的出去，燃料還是不夠我們回到地球，除非現在聯邦政府或是宇宙中的其他國家派軍隊來救我們……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神，也無法挽救了。我選擇跟著歐斯一起埋葬在宇宙中……這也是我的命運……」

　　納休話說到一半，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從核心室傳了出來，費迪斯激動地大吼著「那你說！以前是哪條龍在我一心尋死時堅持要救我出去的？是哪條龍說牠有責任讓大家平安回到地球的？又是哪條龍說生命都該被尊重的？你回答我啊！」費迪斯激動的說了一段後，語氣突然轉變，變的相當平靜。「以前，有一條龍在我選擇死亡時將我拉了回去，現在我和牠的角色卻換了過來，我大老遠跑來這裡，那條龍給我的答案卻是……」

　　納休的身體歪了一邊，左臉上被烙印了一個紅色的龍爪形狀，眼淚不停地落下，感覺和以前和蕾菈爭吵的時刻似曾相識。「也許你說的沒錯。」牠晃動身體從地面站起，有點不穩。「死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帶我去找大家吧……」

　　費迪斯默默地看著納休，上前去扶住牠，扶牠一起走離核心室。在離去之前，牠看了掉在地上的時空權杖，就順便將它撿起，不顧納休的反對一起帶走。當牠們走出去的瞬間，核心室就整個塌了，納休停下腳步，轉頭看了最後一眼，然後帶著矛盾的心情一語不發地和費迪斯一起走向船港。如果這就是結局的話，牠也無可挑剔了吧，相信歐斯在這之後可以真正得到解脫，不然她就不會對著自己微笑了，幻影有時候反而是真實的。回想起四年前自己的執著，就覺得很愚蠢。

　　在同一時間，動力室又發生了第二次劇烈爆炸，將大量的能量釋放。就算核心室的主電腦已經停止工作，下達的指令卻不會取消，繼續送往能源輸送到核子引爆器，此時燃料的量已經足夠了，引爆器也開始最後的讀秒，牠們只剩下五分鐘的時間能逃離這裡。在船港等了許久的多洛洛和其他龍，總算看到費迪斯和納休歸來，但是阿蘇比納卻沒有出現，這讓莎蓮娜相當不安，她著急地問納休和費迪斯，但都沒有得到答案，都不敢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我很抱歉，阿蘇比納牠……」納休伸手取出阿蘇比納交給牠的那條墜子，遞給莎蓮娜，上面的血已經被納休擦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殘留一點點。「牠跟著蘇菲和微兒一起走了。」

　　莎蓮娜將墜子拿在手上，對哥哥的思念全湧上心頭，眼淚不經崩潰，蕾菈趕緊攙扶她。想起和哥哥相處的最後幾個禮拜，就很痛苦，又回想起蘇菲在死之前說的那些話，就很後悔沒在還見的到面的時候將該說的話說出，總是要在離別的時候才悔恨當初。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真的很希望挽回一切，無法回到從前，既使僅是一次對話也好，想再見到哥哥一面。

　　「莎蓮娜……妳要堅強。」蕾菈說，眼淚也不自覺地落下。

　　「要難過，先等我們先逃出這架失控的戰艦之後再去難過吧。」多洛洛說「如果我們全都死在這裡，那要如何向那些為了我們而犧牲的龍交代？難不成要在天堂碰面的時候，說一聲『對不起，我們都死了』這樣的話嗎？」

　　「莎蓮娜，你的痛苦，我們一起承擔吧。」納休說，和蕾菈一同將莎蓮娜扶起。「就當做是為了哥哥，活下去。」

　　「坐上去，時間不多了。」納休帶著莎蓮娜來到一架小艦艇前，和蕾菈一起。「我計算過，我們三個的大小可以勉強塞入一架，小多你就和費迪斯一起吧。另外蕾菈，你和多諾加去武器室多帶一點燃料，能拿多少算多少，只要沒有阻力我們就可以用飄的回地球，起碼還有一點希望，我會試著將小艦艇的燃料槽改裝。費迪斯你去食堂收拾一些夠我們吃一個月的食物。想活下去就動作快！」

　　「知道了。」

　　納休從船港的維修室中找出一把扳手和一顆四方形的備用電箱，走到小艦艇後方，撬開燃料槽，燃料槽的控制調成手動，以便將來在宇宙中可以隨時調整前進方向，然後走到控制台拔開線路板，拉出一條藍色的線和紅色的線，拿起板手將之截斷，再把電線的正負極接到備用電池上，久違的電力瞬間降臨，船港這個區域的電腦暫時可以運作一陣子。多洛洛照著納休說的，去武器室找了一些桶裝燃料，來回搬了兩趟，蕾菈和費迪斯用跑的跑去食堂，將剩下的生肉用餐巾包一包，扛回船港。整個過程進行的同時間，毀滅正在一步一步無聲無息地靠近牠們，爆炸的發生頻率越來越高，當牠們都回到這裡時，核子引爆器已經進入最後一分鐘倒數了，如果將搬上食物和發動引擎的時間算進去，只有二十秒……

　　『那邊有沒有問題？』納休透過無線電和另一架小艦艇聯絡，費迪斯和多洛洛坐在上面，這邊一共擠了三隻龍，因為空間不足的問題，蕾菈得坐在納休和莎蓮娜頭上才能擠入小艦艇內。

　　『一切正常，燃料充足。』多洛洛回話。

　　『走吧，大家。』納休將引擎推動，用遙控器控制船港的開口打開。『讓我們平安回家吧。』

　　輸送軌道將小艦艇送往發射器上，戰艦後方的門也逐漸開啟，此時距離核子引爆器爆炸的時間還有十二秒，引擎發動，噴射目標已經設定好地球了。納休將推進器拉到底，一道火光從小艦艇後方噴出，靠著噴射器可以將初速度加到每秒一百公里，剩下的就只能視燃料而定。兩架小艦艇以飛快的速度從戰艦中噴出，飛了數公里後，核子引爆器終於被點燃，整架戰艦迅速被炸成宇宙中的塵矣，而納休在後方目睹整個狀況。

　　「你還好嗎？」蕾菈擔心地問，牠腳不小心壓到莎蓮娜的頭。

　　「生死是自然的規律，戰艦也一樣，看開了便不會難以釋懷。」納休透過玻璃望著變成一堆碎片的迪亞，逐漸散開，心中有無限的感慨。「這是龍族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發誓，如果我能活著回到地球，以後絕對不會在製造向迪亞歐斯這樣規模的戰艦了。對我們來說，科技來的太早，也去的太快。」

　　『你還在談論你的自然大論啊？』從無線電的另一邊傳來費迪斯的聲音。

　　『我們要多久才能回到地球？』多洛洛將無線電搶過來，披頭就問。

　　「夠幸運的話，一個月。」納休隨便應付牠一下「不夠幸運的話……可能一輩子也回不去吧。該做的我們都做了，現在也只能賭賭看，看誰的運氣比較好。」

　　「小休……」遲久未開口說話的莎蓮娜，這個時候忽然問「你認為哥哥牠們會去哪裡？」

　　納休聽了，很認真地想了想，因為牠動手送阿蘇比納最後一程的事實說出來莎蓮娜可能難以承受，而且就算說了也於事無補，只會弄出更多難以解決的問題。此時天龍星座剛好從眼前飄過，牠腦中很快閃過一個念頭，隨口說說。「龍之樂園吧，那裡是每一條龍都很想去的天地，就位在宇宙的盡頭，一個我們無法去想像的地方。」

　　『龍之樂園？』無線電的另一邊傳來了混雜的笑聲。『有夢想不錯，但是這根本就沒有根據吧？』

　　「不，因為我親眼見過。」納休望著遠方的天際，答道。

　　「別難過到瘋掉啦！要吃嗎？」蕾菈將一塊巧克力拿到納休眼前。

　　「喔，謝謝……」納休自然而然地拿過來咬了幾口才發覺不勁「……不對！不對！我們要省著吃啊！只有在非常餓的時候才能吃！」

　　「看來你的頭腦還很清醒嘛。」蕾菈說，咬了一口巧克力，她是因為擔心納休神智不清所以才用這個方法來測試牠。

　　「『龍之樂園』呀……」莎蓮娜躺下身體，看著外面的星星，喃喃地道「聽起來應該很不錯吧！」

　　在另一邊，多洛洛和費迪斯將小艦艇設定成自動跟隨。多洛洛笑著將無線電關掉，因為對面傳來的都是快樂的呼喊聲，看來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才對。「不過話說回來，沒想到阿蘇比納這個傢伙竟然會被怪物吃掉，我也是在意外之外呢，你說是不是呀？」費迪斯沒有回答，牠的視線從沒有離開過手上的那把時空權杖。

　　「你這傢伙到底是吃錯什麼藥了啊？竟然都不說話，難不成是被納休感染了嗎？」多洛洛搖了搖頭，但很快就安靜下去了。

　　納休一行幼龍的宇宙旅行即將在最後一個月的漂流中畫上休止符。而牠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是，那個一轉眼之間變化甚大的家鄉。伴隨著時間與空間的流動，更多更多的回憶茫然出現，彷彿前天晚上才從地球出發，同行的八條龍在迪亞歐斯上開宴會的場景又歷歷浮現在眼前，又好像昨天大家才拿奶油蛋糕互抹對方的臉，可惜的是，過去的時光不會再回來了。已經年滿七歲的里亞納休，正式進入自己生命的下一個接段。

　　『在茫茫的宇宙中，兩架渺小的飛行艦艇正在向前疾駛，不論擋在前方的是何物，只要相信未來，命運自然會對你微笑。人們總是在失去的重要的東西後，才更能體會到存在的價值，唯有失去，才有獲得，這趟旅程對你來說，也許失去了相當多重要的東西，但你只要堅持下去，沒有什麼事是絕望的。當你再次來到我的夢中，在痛苦與苦難之中，在時空交錯之中，無論你在何處，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當你再次來到我的夢中，在茫茫的宇宙中，我與你看到的不將只是人們所推測的什麼事物，而是今後我將與你一同分享的過去。當你再次來到我的夢中，你的犧牲不代表你的消失，不論生命是什麼，都不曾消失過，而只有在被人們遺忘的時候才會消失。當你再次來到我的夢中，也許你離去了，但我相信，在未來，我們終究能再次相會，在我們熟悉的季節當中……我的肉體會與你的靈魂同在……』

第五十三章　野性化
　一絲絲的光明消失在黑暗的盡頭，沉睡了許久，也忘了今天的日期究竟是一號還是十號，當糧食全都耗盡後，納休的身體呈現虛弱的假死狀態，消耗能量的速率降到最低，心臟跳動的次數也減緩，沒有多餘的能源可供大腦或是肌肉運作。對於自己的感覺來說，身邊除了黑暗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也無從得知身旁的情況，只能繼續沉睡下去。牠了解，下次醒來的時候，如果眼前還是沒有出現可以補足能源的東西，就真的再也醒不來了。

　　備用糧食早已在上個禮拜就全部吃完了，牠們多達數十天之久沒有碰到任何食物，僅靠喝水充飢，現在連水的量也岌岌可危，唯一還處於半醒半昏狀態的多洛洛提早收集自己和費迪斯的尿液用來防範缺水，牠將視線固定在小艦艇的正前方，頭擺在費迪斯尖銳的利角上防止自己睡著或是昏過去，如果牠昏過去了，就算看到目的地也沒有人可以叫醒牠們。牠低吼了一聲，支撐自己的身體坐起，拿起墨水筆在一旁的牆上塗上一撇。牠的體格有很大的變化，原本滿腹肌肉的多洛洛現在也瘦到連助骨和胸骨都看的一清二楚，其實原本還有納休和牠換班，納休卻在十天前也跟隨其他龍昏下去了。

　　『第幾天了……？』無線電傳來一句微弱的聲音，應該是母龍。

　　「四十五……」多洛洛吐出一口氣，把墨水筆丟到一旁，在牆上的是一面計時器和好幾條墨水的痕跡。「加上出發那一天算四十六。」

　　『你是……多諾加還是費迪斯？』

　　「我是多諾加。」牠的聲音已經改變到讓別人認不出來的地步了。「妳是蕾菈對吧？」

　　『嗯……』蕾菈說，聲音越來越小，然後語氣忽然變的不太平靜『我們……會死嗎？』

　　多洛洛聽過，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牠說「妳還是再去睡一下吧，看班的工作我來就好了。」對方沒有回話，於是多洛洛開了個玩笑話「我也很餓呀！如果阿蘇比納還在的話我們會把牠殺來吃，還可以順便壯陽，但這個混帳竟然比我早死，真是氣死了。」

　　『呵呵……』蕾菈虛弱地笑著，她問。『如果真的不行……你會把費迪斯吃了？』

　　「那也要等我完全野性化了再說吧。」多洛洛說「不要再說了，說話很耗能，我們地面上見吧。」

　　『嗯……希望不會是天堂……』蕾菈把通訊掛之前，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們如果真的回去了，你真的會帶我去伊斯塔利亞大陸渡假嗎？』

　　「當然，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

　　『我很期待……』無線電傳來雜訊，多洛洛輕輕地把通話器關掉，在陰暗中的身體，一滴閃亮的淚水滑過臉頰和微笑上揚的嘴角，似乎已經得到滿足，此時牠沒注意到一顆冰凍的小星球從身邊飛過，以及一顆拖著長長尾巴的彗星以相當快的速度衝了過去。沒過多久，一顆帶著一圈美麗星環的行星從眼前飛過，另一顆巨大的星球也跟著飛了過去，可以看出它的表面上有一個巨大的暴風眼。

　　『喂！醒醒！』

　　一個顫抖的聲音開始搖動納休的身體。

　　『不會吧，會不會是死了！』

　　接著又有別的聲音出現，在黑暗中，指引納休找到醒來的光芒。

　　『笨蛋，妳都沒死了，這傢伙哪有可能這麼容易死！別開玩笑了，小休，快點給我醒來，你睡的夠久了吧！快把眼睛張開，看看這個吧！』然後從牠的兩臉部傳來數十回疼痛的感覺，逼迫牠大腦解除沉睡的冬眠狀態，眼睛慢慢睜開，模糊的景象和微弱的光線有如利刺一般戳著牠的瞳孔。五六個影像同時重疊，讓牠分不清楚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喂！撐著點啊！」好像是蕾菈的聲音，又好像有點哽咽「我們到家了。」

　　「什麼……？」納休揉了揉眼球，迷糊地道。

　　「我們已經看到家了呀！」莎蓮娜抓住牠的肩膀，喜極而泣。

　　「我不知道……」納休的大腦無法正常思考，以為她們是為了安慰牠才刻意說謊話的。牠想坐起身子，卻發現相當困難，整個腰僵硬的像根柱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將身體移動到玻璃旁邊，用半閉著的雙眼看了一下外面。一個美麗的物體抓住了牠的心，牠從沒看過這麼美的綠色星球，上面還有藍色的海洋，就像是伊甸園一樣。

　　「真是美麗星球啊……」牠轉頭說。「綠色的大地，藍色的海洋，還有……藍色的海洋？」忽然之間，牠的頭腦完全清醒，牠又轉身瞪大眼仔細地看了那個星球，再回頭一臉驚恐地望著莎蓮娜和蕾菈。「不會吧？」

　　「就是你想的那樣。」蕾菈高興地說「很幸運的，經過四十五天的漂流後總算成功回到地球了。」

　　「蕾菈把我叫醒的時候我也不太相信呢！」莎蓮娜笑著說。

　　『很顯然的我們都無法相信我們真的能成功。』無線電傳來費迪斯的聲音。

　　『你終於醒啦？』多洛洛的聲音緊接在後。

　　納休先是驚訝地發呆一陣子，然後眼神漸漸轉維平常的模樣，在玻璃裝旁坐下，望著地球喃喃自語「嗯，看樣子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但是……」語氣一轉。

　　『你也發現啦！』多洛洛說。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蕾菈好奇地問。

　　「那層黑雲……」納休觀察著飄在地球上的雲，白雲只剩下小小的一塊，地球一半以上的面積都被黑色的雲籠罩在上空。「總覺得有不是很好的感覺。在我們離開的這幾個月，地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語畢，場面突然一片安靜。莎蓮娜也想起，不知道爸爸和姊姊現在過的怎麼樣了，她和阿蘇比納離去這麼長的一段時間。

　　『那也要等我們回去之後再反腦吧！』多洛洛說『走，把剩下的燃料全都用下去，還是回家的感覺最棒了，我也很想念龍都呢。』

　　納休的手不安地從玻璃上滑落下來，形成一個清晰的爪印。兩顆閃亮的物體以相當快的速度衝入地球的大氣層中，宛如流星似的在尾端拖出一條長長的火光。現在納休擔心的是，當初在設計這架機動小艇時沒有考慮到也會在這種時候用上，所以無法確定是不是承受的了大氣層摩擦。當牠們衝入黑色的雲層中，發現裡頭遍部紫色的閃電，震動也非常強大，不過因為空間太小，所以沒有什麼差別。好不容易離開那片詭異的雲層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尼摩安洋，原本平靜的海面上到處都是閃電打雷，甚至還看到幾個巨大的漩渦在海面上肆虐，牠們降落的海上正好有一個暴風圈接近。

　　納休和多洛洛壓下按鈕，打開小艦艇上的降落傘減緩衝力，隨著高度越低，海面上的漩渦越變越大，牠們必須避開那個漩渦才行。最後降落的地點是在另一邊的暴風內，小艦艇撞到海中之後所幸沒有沉下去，兩架都浮在水平面上，但是牠們卻失散了，不清楚對方的位置，通訊裝置損壞無法使用。納休推開艙門，探出頭來觀察四周的情況，發現海上的風浪威力都很強，此時一面高達三層樓高的大浪朝著牠直撲而來，納休連忙縮回頭，關緊艙門。

　　「有沒有看到牠們？」蕾菈擔心地問。

　　「沒有……」納休無奈說「牠們偏離軌道，和我們分散了，不過別擔心，我們沒問題牠們大概也一樣。外頭風浪很大，現在冒著生命出去很危險，看來我們只能在這等待救援。」

　　「嗯啊，而且我可沒有力氣飛行了。」莎蓮娜抱著餓到發痛的肚子說。由於小艦艇隨著海浪晃動，她們必須隨時調整姿勢。「家已經在眼前了，卻還是歸不得。」

　　「唉……」三龍異口同聲地嘆了口氣。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納休從牠的腰帶上意外找到亞諾斯交給牠的那個三角物體，無聊地拿出來丟著玩，牠一直帶在身上，卻也忘了這個東西的存在。直到牠的身體又逐漸虛弱到無法活動，才發覺在這裡等下去也是等死，沒有龍會知道牠們已經回到地球上，暴風圈又不知道幾時才會過去，牠把龍玉收回腰間，有氣無力地說「喂……我有個提議，妳們看怎樣。」

　　「什麼提議？」蕾菈也毫無生氣地回問，牠和納休的狀況基本上沒差多少。

　　「我們只管飛，不論身體怎麼了都無所謂，我相信剩下的力量絕對夠我們撐到岸上的。」納休認真地說「再等下去，也只能餓死而已。」

　　「也許我們可以吃小休的排洩物。」莎蓮娜脫口說出「我聽說公龍的排洩物都不會消化完全。」

　　「噁……餓死我也不吃。」蕾菈聽了差點沒吐出來。

　　「混帳。」納休氣憤地起身大吼「我是認真的！」

　　正當牠們繼續吵吵鬧鬧消耗體力時，艦身猛然一陣，將站著的納休給震的東倒西歪，過了幾秒鐘，第二次震動出現，強度沒有減弱，感覺上根本是被一個巨大的東西從屁股撞了一下，不像是正常海浪會產生的震動。納休驚恐地望著玻璃窗外，有一個相當詭異的海浪正朝著牠們衝來，這個海浪有五層樓高，前端看起來像極一隻生物的頭部，可以很清楚看到兩顆眼睛和鼻孔，後方還拖著數條長鬚。

　　「那是什麼東西！」蕾菈說，此時納休推開艙門，跳了上去。「喂喂！你做什麼？回來呀！」

　　納休站在不停晃動的小艦艇上，勉強讓身體穩住，抬頭看到那個巨大的浪，喃喃自語說。「是你搞出來的對吧？」大浪沒有理會牠，張開大嘴直衝而來，納休看到這個浪除了有頭之外，下方還出現類似手的東西，同樣都是水所組成的。牠沒注意到大浪正在攻擊牠，被重重一擊打入水中，現在的牠沒有力氣飛行，更別說是游泳了。

　　「小休！」在小艦艇內透過玻璃看著外面的莎蓮娜，正好看到納休從上面掉入海中。

　　納休拼了命把頭從水中浮出來，張開大嘴大大吸了口氣，眼前的大浪卻已等候多時，一舉將所有的力量集中撲向牠，納休知道躲不開，牠閉上眼睛準備在潛入水中。在這攸關存亡之際，一個身影飛到納休的上方，牠的身旁包圍著一團強風，吹開了攻擊納休的大浪，在那瞬間，納休好像看到被風吹散的浪中出現另一個熟悉的影子，大浪的本體是一隻全身長滿魚鰭的水龍？

　　「埃……埃特？」納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沒想到攻擊牠的居然是當初在時之殿用肉身保護牠的那隻龍。

　　「停手吧，埃特。」被狂風包圍的龍開口說「竟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看清楚你在做什麼！你正在殺害一隻毫無抵抗能力的幼龍啊！求求你快點醒醒吧！」

　　那隻水龍沒有說話，牠的雙眼發出異樣的紅光，瞳孔緊縮成一條直線，就是納休在黑冥星上抓狂時的模樣。然後，牠很快就從海面上消失，原本狂風大浪的尼摩安洋，也漸漸穩定下來。救了納休的那隻風龍見情況已經控制，飛下來一手抱起骨瘦如材的納休。拋出一大堆問題「我叫做羅威爾，是風龍族的巫師。你沒事吧？小朋友，你住哪呀？你應該是陸地龍族吧？怎麼會來這裡？現在陸地龍族的情勢不是非常糟糕嗎？還有，你的身體怎麼這麼瘦？」受到剛才的打擊，納休說不出一句話來，牠還是難以相信埃特竟然會出手攻擊牠，就算過了幾個月也不可能忘記牠吧？這隻龍還以為牠會不會是因為被虐待所以離家出走。莎蓮娜和蕾菈也從小艦艇內爬出，對著羅威爾揮手，羅威爾就背著牠們三個一起飛離尼摩安洋。

　　「這麼說來，你們是剛剛才回到地球的？」羅威爾問。

　　「呃……我知道有點可笑，但這是事實啊！」蕾菈坐在羅威爾的背上，傻笑著說「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了。」

　　「不，我知道，因為剛剛水龍族的京目才回報說在海上發現一架墜毀的機器，裡頭有兩隻小公龍。」羅威爾說。「牠們應該是和你們同一夥的吧？」

　　「對，我們和牠們在降落時失散了。」蕾菈說。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等等叫京目把牠們帶到岸上和你們會合。」羅威爾笑著說。「但是，這麼說來，你們已經離開地球半年的時間了啊？」

　　「嗯，怎麼了嗎？地球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啊，沒有……」羅威爾閉上嘴巴，對於牠所知道的事實有點說不出口。

　　「小休……你到底怎麼了？」被羅威爾左爪抓住的莎蓮娜，對著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沒說過任何一句話的納休，很擔心地問。

　　「為什麼是牠？」納休僵硬的問「埃特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埃特？你是說那隻要我們找回時空權杖片段的水龍？」莎蓮娜說「我記得在我們出發之前，牠傷的很嚴重，必須仰賴醫療器具才能存活不是嗎？」

　　「那個傢伙，我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麼會變成那樣。」羅威爾嚴肅地說「很有可能是『野性化』的力量失控了，再加上其他種種因素。『野性化』是現代龍的一種隱性本能，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脅或是憤怒至臨界點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激發，是一種不計一切代價殺死眼前敵人的恐怖能力，讓柔弱的龍也有可能瞬間變成嗜血嚐命的大怪物，嚴重失控時甚至不分敵我。現代龍因為多了感情，將自己的野性隱藏起來，這就是生命的本能吧。」

　　「這麼說來，小休以前在黑冥星上也是因為野性化失控……不過還好被多諾加打醒了。」蕾菈苦笑著說。「但是埃特怎麼會。」

　　「牠的情況比較特殊。」羅威爾咬著牙根說「牠是由於時空權杖的關係。」

　　「什麼？」納休聽到，驚呼了一聲。

　　「時空權杖一旦離開時之殿太久，就無法壓抑其本身散發出來的力量，導致時之殿的地核之心一直處在不穩定的狀態下，並且持續散發出一種『脅迫』的能量，而埃特又是負責守護時空權杖的龍，自然時常都得待在時之殿內，但是時空權杖不見了，牠也失去保衛的理由，漸漸被時之殿負面的力量影響，以致今天才會變成那副德行，在尼摩安洋上到處侵襲。」羅威爾悲憤地說「牠現在只是一隻只懂得破壞與殺戮的怪物，誰也無法阻止牠。」

　　「那我們現在把時空權杖放回去還有用嗎？」蕾菈緊張地問。

　　「時空權杖？你說你們有時空權杖？」羅威爾不敢相信地問。

　　「嗯，我們離開地球就是為了這個理由。」納休有氣無力地說。「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只不過納休早就將時空權杖拋棄在迪亞歐斯內了，牠認為那是一把只會帶來災難的東西，不過不知道費迪斯擅自將它帶了回來。才剛回到故鄉，就發生了一連串震驚的事件，地球在牠們離開的這半年內，發生了許多超乎想像的事，難不成……應該不會有更糟的事了吧？看羅威爾的表情，又好像有某種不得說出來的事，可能會比埃特的野性化更嚴重……

第五十四章　夜晚
　　羅威爾帶著餓到沒有力氣飛行的納休等三龍向幽羅爾茲大陸東南方飛去，最後在距離龍都數千公里遠的東南灣上岸慢往東邊看，在一大片森林過去後可以看見雄偉的東南山脈那裡就是莎蓮娜和阿蘇比納所住的老家。羅威爾收起雙翼，降落在海灘邊將三隻幼龍放在沙灘上，但是牠們都沒有力氣自己爬起來全都像軟趴趴的蛞蝓死黏著海灘不起，而且全身上下只有骨頭和硬鱗，掠食者也不會想吃牠們。

　　「可憐的小傢伙們，你們到底是幾個月沒吃飯啊？」羅威爾流著汗問說。

　　「食物……我們快要餓死了……」納休痛苦地吐出分岔的舌頭喘氣說。一隻螃蟹悄悄經過牠的眼前，牠本能反應非常快地張嘴咬住螃蟹，螃蟹也不堪示弱地用牠的大螯夾住納休的鼻孔，一龍一蟹就在沙灘上進行殘酷的生死搏鬥。最後螃蟹從納休的嘴裡掙脫，加速逃跑。「不要跑！我的海鮮！」已經餓到發瘋的納休用爬的追了上去，螃蟹轉頭看到牠那駭人的眼神後被嚇的跑更快。但沒想到頭腦不清楚一手抓到東南海岸特產帝王螃蟹的腳，光是一隻腳就有納休的身體那麼大。

　　莎蓮娜和蕾菈無言地望著納休和帝王螃蟹在沙灘上打成一團亂，羅威爾在一旁低聲問說，兩眼變成豆子的大小「這小鬼不是說要餓死了嗎？」

　　「沒想到小休還這麼有活力啊！」多洛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說。

　　「啊呀！」莎蓮娜嚇了一跳。

　　「要好好查查牠的品種了，搞不好是什麼尼摩安龍的突變體。」又一隻不知從哪來的水龍跑來湊一腳，牠注意到兩隻母龍用很異樣的眼光望著牠「啊，抱歉抱歉，初次見面，我叫做京目，我是羅威爾的朋友，現任亞特蘭提斯護衛隊的隊長。」京目將一堆魚丟到地上，說「你們應該也很餓了吧……」牠才說到一半，莎蓮娜和蕾菈就把頭埋下去狼吞虎嚥，不一會一大堆魚骨頭就飛了出來，還差點砸到牠，京目向後退了幾步，笑著說。「哈……看來是真的很餓。」

　　「喂，吃這麼快小心被魚刺噎到啊！」羅威爾說。

　　「吃慢點啦！又不會有其他的龍跟你們搶，而且這樣有失母龍的形象喔！」多洛洛說。

　　「還敢說，你剛剛不也是那副德行嗎？」費迪斯冷冷地諷刺牠。

　　「不過……」京目轉頭看了另一邊沙塵揚飛的混戰，不解地問「那傢伙為什麼這麼堅持要吃螃蟹啊？」

　　「反正牠本來就很神經質了啦！別在意、別在意。」多洛洛揮揮手說。

　　「不過聽說你們把時空權杖找回來了，這件事情是真的嗎？」羅威爾開始問正經的事。

　　「喔？」費迪斯吐出一口氣。

　　「嗯，是沒錯。」蕾菈說，嘴內還塞著滿滿的魚肉「但是我不知道小休有沒有把時空權杖從我們的戰艦上拿下來，因為當時的情況很危急，所以我想應該沒有那個時間。」

　　「那就真糟糕呀，這麼一來連最後的希望都沒了……」京目失落地說「埃特那傢伙是我最好的朋友……唉。」

　　「請問我們離去的這半年地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多洛洛問。

　　「這要從地核之心和時之殿的崩解開始說起，大概是兩個月前的事。」京目說，一副說書人要開始說故事的姿態，費迪斯低頭倒抽一口氣。京目找了一塊石頭，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龍在坐下去之前先把尾巴的姿勢擺好，才不會被臀部壓到。「當埃特還有意識的時候，在時之殿重建完成後曾經說過，為了壓制時之殿內地核之心發出的『脅迫之力』，牠要待在那裡等到時空權杖被找回來，但是終究還是不敵強大的脅迫之力，最後成為了深海巨獸。時之殿在同時失去了時空權杖和守護者後，內部的負面能量大量外洩，首當其衝的是最接近的亞特蘭提斯城，我們水龍族不得已拋棄故鄉，不停在海中到處移居，但是最後負面力量實在太過強大，迫使我們得上岸居住。」

　　「但誰也想不到，脅迫之力會大到從海中擴散到天空吧？」羅威爾打斷京目的話。「不到一個月，全地球都被脅迫之力籠罩，世界上無一地是乾淨的，就像你們抬頭一看一樣。」羅威爾只著天空，明明是白天，大地卻一片昏暗，原因是在天上的那片巨大烏雲。「脅迫之力被大氣層擋住，在空中聚集，形成一片永遠也散不開的雲層，遮住了大地的陽光。更糟糕的是這股能量對動物內心造成的改變，我和京目都有學過『心術』，才不至於被脅迫之力牽著鼻子走。」

　　「難怪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覺得身體怪怪的。」多洛洛看著自己的爪子，說「有一股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憎怒感一直影響我的大腦。」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蕾菈說。

　　「時間不多了，如果再不將地核之心淨化，地球遲早會被脅迫之力摧毀的。」京目著急著說。「而且，在那之前，陸生龍族的情勢很有可能會一發不可收……」

　　「住口，京目。」羅威爾再次打斷牠說話，跑到京目耳邊，偷偷跟他說。『現在告訴牠們也無濟於事啊！況且牠們全都還是年幼的幼龍，承受的了這種打擊嗎？』

　　「啊……喔……」京目感覺很莫名其妙地答。

　　「你們要的是這個吧？」費迪斯拿出藏了一段時間的時空權杖。

　　「對！那個就是時空權杖！」羅威爾驚呼著。

　　「等等，為什麼時空權杖會在你手上？」蕾菈問。

　　「這不重要。」京目說「那你就是時空權杖的下一個使用者？」

　　「不知道。」

　　「回答還真是簡潔有力啊。」羅威爾苦笑著說。

　　「這樣好了，既然時空權杖已經找回來，你就跟著我們去時之殿吧，只要把它放回原處脅迫之力應該就不會再外洩了。」京目說。「如果下一個繼承者還沒找到，起碼要先將它放回原處，之後再找機會淨化地核之心。」

　　「這樣好嗎？」多洛洛問費迪斯。

　　「無所謂，如果你們認為這樣是最好的那我沒話說。我現在哪也回不去，不管是去哪邊都不會被承認。」費迪斯冷冷的道。沉重的心機似乎在暗中打著什麼主義，說的話也不知道在暗示什麼。

　　很快地，日落後晚上降臨，費迪斯跟著羅威爾和京目去了時之殿，在稍早之前，羅威爾告訴屬於幽羅爾茲龍的多洛洛，要牠獨自回龍都，還要納休和蕾菈先跟莎蓮娜一起回東方山脈的家，原因也沒有講的很清楚，只說到時候牠們自然會了解，今天晚上納休等龍要在東南海岸渡過一晚，明天才各自出發。當天色漸漸暗去後，岸邊只聽的到清脆的海浪拍打聲，以及燃燒的火堆，其他什麼都沒有，光線隨著火焰擺動不定，燒焦的樹枝碎片像螢火蟲般的在夜空中飛舞。

　　沙灘上拖著長長的四道影子，牠們圍著火推取暖，一邊吃著今天的晚餐，主要的菜單是烤鹹魚和燒焦的小型哺乳類動物，納休則是津津有味地啃著拼了命才得到的帝王蟹腳肉，牠堅持獨自將整隻帝王螃蟹吃掉，再怎麼說這也算是牠的第一個戰利品。夜晚的東南海岸散發出一股不可思義的感覺，也許是心裡作用，總覺得海浪的聲音樂聽心情越糟，夜晚帶來的憂鬱尤其明顯。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後，所有龍都閒閒沒事做，躺下去也很難睡著，也許是對未來擁有莫名的絕望，牠們都各自有煩惱的事情，有的是不知如何告知親人的死訊，有的是擔心失控的朋友還有龍都的現狀，看羅威爾和京目的樣子很像在刻意隱瞞什麼。

　　「絕望的深夜……」坐在納休旁邊，用手抱住雙腿的莎蓮娜，抬頭看著一顆星星也沒有的天空，語氣悲觀地喃喃自語。

　　「唉，總覺得身邊的事情都變的太快了。」多洛洛往後仰了下去，躺在沙灘上，擦著聖龍劍的劍柄說「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麼牠們要我先獨自回龍都。」

　　「你還在吃啊？」蕾菈轉頭看到硬要把整枝蟹螯塞入嘴內的納休，無奈地說。

　　「少囉唆！」納休吼著，被食物撐大的兩臉頰都發紅了，連下顎也都撐到快要脫臼，說話不清不楚的。「無論如何我都要把這隻怪物吞下去。」

　　「那你加油吧。」蕾菈低聲的說。

　　「到底是為什麼呢……」多洛洛拿起劍柄，仔細觀察上面閃閃發亮的金龍，自言自語說。「嗚……」接著牠感到頭一陣疼痛，用手撐了一下。

　　「怎麼了嗎？」蕾菈關心著。

　　「沒事，只是忽然覺得腦筋全攪在一起，自從回到地球後，這個症狀就持續發作。」

　　「是因為那兩隻大龍說的『妥協之力』嗎？」納休邊塞蟹腳邊問，『脅迫』還唸成了『妥協』，龍語的相反或相似辭彙通常讀法都很相近。

　　「你吃完再說啦！」蕾菈轉頭對牠大吼大叫的。

　　「絕望的夜晚──我只渴求你在絕望時送我一程──」莎蓮娜不自覺地悲唱了起來。「──當你送我進入陰暗的地底──讓鮮花插在我的祈禱文上──我將讓牠們知道哭泣是無用的──在離開之前告訴我你的最後一場夢──絕望的夜晚。」

　　「呃……這個旋律聽起來可真有感觸呀。」蕾菈說，心裡出現一股毛毛的感覺。「或者說是變態至極還比較貼切。」

　　「這種時候別唱那種會讓龍綁住自己的翅膀跳崖自殺的歌啦！」多洛洛彎了個腰起身說。「來唱點快樂的遠行小曲吧！」

　　「那豈不就叫做樂極生悲嗎？」納休把最後一口螃蟹吞掉。

　　「沙蓮娜的想法其實也沒有哪裡不對。」蕾菈雙眼無神地直視著眼前那團燃燒的火推說。「這一餐搞不好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餐。」

　　「我涉過小河爬過小山來到客棧前──問客住何地──小酒兩碗再來下酒菜──」多洛洛把用來烤魚的木根插在自己鼻孔和嘴巴上，爬到石頭上扭腰擺臀跳起舞來。

　　「哈哈哈……」納休在下面拍手大笑。「等等，我也一起來。」

　　「呵，看來沒什麼好絕望的了。」莎蓮娜摸摸鼻子，笑笑說。

　　「苦中作樂看來也不是一件壞事。」蕾菈搖搖頭苦惱著說。

　　今晚，深夜海岸邊持續傳來吵鬧的聲音，兩隻小母龍看著兩隻小公龍跳著那奇怪的舞蹈，最後她們也不自覺地加入其中，這場鬧劇要一直到午夜十分的時候才停下。陰風蕭蕭吹過大地，樹林被風吹動的聲音有如惡魔的奸笑聲，山上傳出詭異的狼嗥，以及在月光之下的幾個黑影，火堆也早就熄滅了，到處都一片黑暗，除了微弱的月光，今晚的月空看不到半顆星星，也許是由於過厚的雲層遮住了它們，連原本是滿月月亮也被雲層遮住了一半，朦朧之中稍微看到一點點光芒。如此的夜晚，正適合當做絕望的催化劑。

　　四隻瘦小的幼龍擠在一塊睡覺，分享自己的翅膀保護其牠龍。如此的好處不旦可以保暖也可以防止被掠食者盯上，因為沒有任何龍想醒來重新點燃火堆，野外求生之時火是相當重要的一種東西，唯一的缺點是，多洛洛的頭剛好對準納休雙腿中間那個很尷尬的部位，而蕾菈和很會翻滾的莎蓮娜都把腳擺在牠的身體上，但是多洛洛卻睡的像豬一樣，毫不在意。在黎明到來前不久，多洛洛自己起床，收一收行李，頭也不回地踏上回龍都的路程，一句道別也沒有，奇怪的是這並不向牠平常的作風。

　　早晨時，雖然是白天，但是天色仍然很昏暗，陽光無法透入那層永遠也散不去的黑色烏雲，大地一片死氣沉沉，在三四月的春天，景象還是如同寒冬一般，動物們全都躲在自己的巢穴中足不出戶，或是增長自己冬眠的時間。等到納休牠們起來後，才知道多洛洛已經獨自離去，連一點紙條都沒留下，讓納休感到相當不解，怎麼想也想不透平時很重義氣和友情的多諾加竟然也會不告而別。中午時分，一行龍啟程前往莎蓮娜所住的東方山脈，牠們繞過森林，步行在一片無邊際的平原上。

　　「該不會是還在生昨晚的氣，所以才不告而別的吧？」蕾菈邊走邊推測著說，牠們還在談論多洛洛的事。

　　「昨晚有什麼事好生氣的啊？」納休擺著苦瓜臉問。

　　「你忘了昨晚睡覺時翻滾到哪了嗎？」莎蓮娜嘲笑著，蕾菈也笑笑不答。

　　「什麼？」納休起初還不了解她們在說什麼，後來才忽然想起。「呃……牠不會為了那種事情生氣的啦！」

　　「我全身上下當沾滿魚腥味，等等回到家要洗個熱水澡才行。」莎蓮娜說著，拿出爸爸送給阿蘇比納的墜子，自言自語「唉，不知道爸爸和姐姐現在過的如何了。」

　　「牠們應該都很平安吧！」納休說。

　　「希望是這樣……」蕾菈悲觀地道。

　　「你這是什麼語氣？」納休吼著。牠們就這樣一路吵吵鬧鬧地來到東南山脈的山腳下，東南山脈的西面是一面巨大的峭壁，山脈從西方一直向東南延伸到東方半島的末端。

第五十五章　這是事實
在西面的峭壁最上方，似乎有某種東西在活動，一架巨大的機械就架設在懸崖上，這東西有一個長長的砲管，後方由一隻不明的生物在操作它，監視著地面上的一切動靜。當牠發現有三隻緩緩向東南山脈山腳移動不明物體後，立刻轉身向內回報。「警急報告，前方十一點鍾方位二十里處發現不明物體正朝向我方逼近，請求下達指令。」

　　「是幽羅爾茲的敗類就通通殲滅。」從洞穴內走出的一隻龐大的生物，她說。

　　「收到。」

　　此時在地面上行走的納休等龍，還在閒聊當中，完全沒發覺自己已被鎖定。當牠們走到一半時，納休突然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很像是感覺到某種東西。「怎麼了嗎？」還在忙著跟蕾菈聊天的莎蓮娜轉頭看到納休的詭異舉動，疑惑地問。

　　「安靜點。」納休說「我感覺到某種強大的魔法力量從那個峭壁上傳了過來，這力量很像在哪裡看過。」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蕾菈也停下聊個不停的嘴，說。

　　此時，納休忽然驚覺到危機，牠大吼「危險！」並且衝向蕾菈和莎蓮娜，將牠們撲倒在地。一顆能量球從遠方飛來，擊中牠們剛才腳下的地面，產生一陣猛烈的爆炸波。

　　「在哪裡？」蕾菈狼狽地爬來問。

　　「在峭壁上！」納休摸了摸額頭，說。「這裡不安全，先去找掩護吧！成年的龍被這種威力的能量砲打中都會被貫穿，換成我們絕對是粉身碎骨。」

　　「為什麼牠們要攻擊我們？」莎蓮娜慌張地問。「到底是誰，爸爸牠們會不會已經被……」

　　「快走！沒時間想那種事了！」納休說。

　　牠們三個快速躲入一旁的樹林中，第二發很快就飛了過來，將整面樹林轟出一個大洞，接著是一陣如同下雨的砲擊瘋狂轟炸，所有的砲台都已開始運作，整個東南山脈西面的峭壁都架設著這種砲台，看來對方是想把整片森林都轟掉的樣子。在峭壁上，那隻下令攻擊的生物是隻母尼摩安龍，她走出洞穴，來到架設砲台的陣地前，拿出望遠鏡觀看遠方砲擊的結果。「停火，停止攻擊！牠們不是幽羅爾茲龍！」她著急地叫吼著。這隻母龍就是以前在龍都尼摩安龍的領導者，也是狩獵團的團長，名叫『莎菈』，在確認納休等龍的身份後，便派了一些手下去接牠們。

　　莫名其妙被轟的到處跑，現在又說要帶牠們進入洞穴內，納休內心當然是一肚子氣。再加上牠以前在龍都時就對尼摩安狩獵團的莎菈存有偏見，原本想拒絕進入峭壁上的洞穴內，雖然自己也很想知道龍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後來在莎蓮娜的請求下，牠才答應上山。在飛行中還不斷像那名莎菈派來的使者，同時也是她妹妹『瑪蒂雅』抱怨「真是太過分了，竟然這麼輕率就把森林給炸成這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叫做瑪蒂雅的尼摩安母龍說「我們的敵人經常會派間諜過來，不過我也很訝異你們竟然能躲開我的第一發砲擊，我的狙擊能力在這裡可是最優秀的喔。」

　　「原來那一砲就是妳開的啊。」蕾菈無奈地說「從那麼遠的距離竟然還能準確地攻擊我們腳下，若不是納休的話我和莎蓮娜可能就……」

　　「哪有哪有！妳過獎了。」瑪蒂雅笑著答道。

　　「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嗎？」納休苦著臉問。

　　「算了啦！過去的事就不要計較太多了。」莎蓮娜說。

　　牠們降落在峭壁的上面，一下來就看到莎菈僵硬地笑著說。「很抱歉，剛剛的歡迎禮好像有點太過火了喔。」她和上次見面時又有了很大的差別，從感覺上就有很明顯的不同，她全身上下的鱗片有很大片的損毀或是脫落，很像曾經和某種生物打鬥所留下的後遺症。

　　「何只是太過火。」納休苦笑著說。

　　「在非常時期，我們也沒辦法呀。」瑪蒂雅說。

　　「我記得你是研究室的里亞納休吧？」莎菈說「半年不見，不知道你們這幾個月過的好不好。」

　　「喔，『非常非常』好呀。」納休隨便敷衍了一下，還是改不了和莎菈對話時的那種心結。

　　「莎菈，我們離開龍都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蕾菈披頭就問「為什麼大家都會在帕索塔拉斯龍的巢穴？幽羅爾茲龍和龍都呢？還有你們說的敵人到底是誰？」語畢，場面變的很僵，莎菈和瑪蒂雅都閉口不談這件事，納休和莎蓮娜也和她們乾瞪著眼。

　　「先進來吧。」過了一段時間，莎菈才說。「我先帶你們去臨時指揮所參觀，以後再慢慢說……」

　　莎菈和瑪蒂雅轉身走入洞穴內，納休對莎蓮娜和蕾菈撇了一眼，才和她們一同進去。五條龍沿著洞穴走入下方，出口漸行漸遠，在走道居住區之前都沒有燈光。在底部是一個巨大的棲息空間，每個洞內都有房間，一隻尼摩安龍從牠們身旁經過，打開洞穴牆壁上的門，走了進去，在轉角角落還可以看到幾隻蹲著的飢餓尼摩安幼龍在默默哭泣，牠們大多是無家可歸的混血龍。

　　「小孩子才是戰爭中的犧牲品……」瑪蒂雅一手抱起一隻孤兒，將牠摟在懷中，幫牠擦眼淚，然後將牠帶到下一個走道中，交給專門照顧孤兒的保母龍。「還有很多像牠一樣的混種幼龍，我們怎麼救也不可能救的完，現在只能救一隻算一隻。」她難過地望著那隻雙眼閃閃發亮的幼龍說「生命就是這麼脆弱，戰爭就是這麼無情……」說著說著，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

　　「這也是我們不願面對的事實啊！」莎菈喃喃地說。

　　「等等，妳們到底在說什麼事情，我怎麼聽的一頭霧水。」蕾菈說。

　　「這個巢穴原本是帕索塔拉斯龍的棲息地。」莎菈說「幾百年前牠們絕種之後，這個洞穴就廢棄了快一個世紀之久。」

　　「可是我們家族都是帕索塔拉斯龍啊！」莎蓮娜說「請問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爸爸和我姐姐。」

　　「妳是指雷狄爾一家嗎？」瑪蒂雅說「牠們幾個月前就離開這裡了，我們也不曉得牠們去了哪，我們也是經過牠的同意才移居到這裡的。」

　　「這樣啊……」莎蓮娜落寞地說。

　　「放心吧，牠們絕對不會有事的。」納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

　　牠們繼續前進，往洞穴更深的地方走去。最後抵達一個特殊的房間，這個房間內牆上掛著一幅幽羅爾茲大陸東方的地圖，上面做了很多記號。在房間內有個巨大的桌子，桌上放了一個兵力的分布圖，上面擺著紅色和藍色龍頭的棋子，納休還來不及仔細地看，在一旁是一台長滿蜘蛛網的通訊用無線電。莎菈拉開椅子，自然地坐了下去，瑪蒂雅在打開房間內的燈後，也在她的旁邊坐下，納休等三龍也各自找了個位置坐。此時正好有一隻尼摩安龍慌張地趕來，打開門大吼大叫。

　　「收到薩飛的來電，要轉接嗎？」莎菈聽了，面無表情地拿起那不知多久沒用的無線電，放到自己耳洞旁。

　　「喂？」她說「對，我就是。」－「不，我不答應。」－「絕不。」－「是的，你可以不用在打來了。」－「當然。」－「在所不惜。」－「明天見，祝妳好運。」通話完畢，她掛斷電話。

　　「薩飛說了些什麼？」納休問。

　　「終於……」莎菈咬著牙說「宣戰了。」

　　「什麼？」不敢相信的狂吼聲從洞穴內傳出去。

　　同一時間，在龍都的中心柱中，薩飛掛上電話筒，走到陽台上，瞭望遠方的天際，伸展牠那巨大的雙翼，內心五味雜塵，想到和莎菈多次協調失敗，到最後還是得由開戰來決定龍都是誰的歸屬，心情就相當煩躁。「龍神王呀，我們這麼做是對的嗎？」牠仰天問道。

　　「您這是最好的決定。」一隻龍從後面走來，說。「如果我們勝利，就可以把尼摩安龍全部從幽羅爾茲大陸趕回去，反正牠們本來就是外來種。」

　　「可是……斯德。」薩飛回到室內，一臉憂愁地說。當牠說到一半，另一個聲音從門外衝了近來。

　　「指揮官！」一隻帶著一本龍盛典在手上的青色龍語氣慌忙地說「怎麼宣戰了？請快下令取消！如果我們和自己同類自相殘殺，就等於是背叛龍神王的誓言啊！而且你忍的下心見到我們同胞犧牲嗎？跟尼摩安龍之間的紛爭造成龍都物資缺乏，現在大家都沒東西吃了，怎麼還會想作戰呢？」

　　「我不承認那群自大的廢物是同類。」斯德指著牠的鼻子，傲慢地說。「牧師還是滾回教堂比較好喔！」

　　「就是你，是你讓薩飛變成這樣的！」青色龍激動地說「自從你來了之後，大家都變了，不只是薩飛，難道你不認為做那種事情可恥嗎？」

　　「夠了！安卓卡！」薩飛大吼，然後放慢語氣「我當然知道這樣會犧牲很多同胞，但是，不流血怎能換來和平與安定呢？唯有敢採在同伴屍體上繼續前進的生物，才有資格存活下去。就算我們不戰，莎菈她也會率領牠的族龍攻龍都，所以不論走哪條路，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你懂嗎？」

　　「可是……薩飛……」牧師安卓卡說。

　　「哈哈，說的好啊！」斯德笑道。「就是要抱持著這種心態，龍族才能繼續活下去啊！」

　　「下令全軍備戰，明天一早敵人就會攻來。」薩飛說。

　　安卓卡不發一語，默默轉身離去，心中想著『抱歉，龍神王……這個時代失控了，作為你的使者，我也無能為力。』畫面從中心柱轉到城區內，當所有幽羅爾茲龍正議論紛紛宣戰的事件時，多洛洛從遠方趕了回來，跑到龍都的郊區，而方德里也正好在那個區域活動。「多諾加先生？」

　　「好久不見，方德里。」多洛洛喘了口氣，問。「最近過的好不好？」

　　「先別說這個了。」方德里連忙將牠帶了過來「你們走了半年，對現在的情勢一無所知吧？」

　　「呃……是這樣沒錯，但是……。」多洛洛說「我剛剛走進來的時候看到城外設置了一大堆奇怪的砲塔，請問是做什麼用的啊？最近有哪些野蠻民族進犯嗎？」

　　「是拿來防範敵軍用的。」方德里說。

　　「精靈？獸族？」多洛洛問。「對不起，我從昨天開始就覺得頭腦怪怪的。」

　　「尼摩安龍。」方德里毫不保留地將事實說了出來。

　　回到東南山脈，帕索塔拉斯龍的廢棄巢穴中，納休等龍正在和莎菈還有瑪蒂雅談話，不久前莎菈才從尼摩安龍如何和幽羅爾茲龍決裂，把所有的尼摩安龍都趕出龍都，然後接下來多次的戰爭與談判都無法解決牠們的問題，那就是龍都是誰的歸屬，是尼摩安龍？還是幽羅爾茲龍？納休聽在耳中，內心是一次比一次疼痛，好像莎菈每說一句話都會讓牠的身體受到傷害，最終牠受不了了，在莎菈提到牠們『奪回龍都』的作戰計畫時，起身離去，莎蓮娜也跟在後面，瑪蒂雅看了看牠們，之後又將眼神移回會議中，只剩下蕾菈一龍在聽莎菈談論牠們的作戰計畫。

　　「大致上就是這樣。」莎菈話說到一個段落。「還有什麼問題嗎？」

　　「這麼說來，是從那隻叫做『斯德』的幽羅爾茲龍回到龍都後，才會造成現在這種狀況的嗎？」蕾菈疑惑地問。「可是就憑一隻龍，也不太可能讓全部的幽羅爾茲龍都洗腦吧？何況薩飛牠以前不是最聰明最有遠見的幽羅爾茲龍嗎？我覺得牠的作風不像是那種會用武力殺害自己同類的龍啊？」

　　「你們在回到地球後前往東南山脈的路上應該有感覺到吧？」瑪蒂雅問。「那片籠罩在大地上空的絕望之雲。」

　　「脅迫之力？」蕾菈驚訝地說「難不成說是……」

　　「沒錯，妳想的沒錯。」莎菈平靜地說「幽羅爾茲龍是自然龍，牠們沒有天生就會心術的底子，只有後天學習才有辦法學會心術。而心術最主要的作用有兩種，一是為自己的心上鎖，不受外界環境干擾，二是能偷取對方的內心，心術更進階的龍甚至能掌控對方的心，在以前的龍都是禁止學習的禁術，跟古龍文的咒語並列『十大龍族禁術』之一。」

　　「脅迫之力才是影響牠們的主要原因，而『斯德』只是個催化劑而已。」瑪蒂雅說。「我們嘗試跟亞特蘭提斯水龍和嵐龍族取得聯繫，請求牠們查明脅迫之力的原因，結果卻還是沒有改善，聽說有一隻以前負責看管『時空權杖』的水龍也因為脅迫之力而失控。」她繼續說「我知道這對你們這群剛回到地球的幼龍是個很大的打擊，剛才那隻混血的幼龍也是一樣，不過……這就是事實呀！逃避又能如何？」

　　「唉──」蕾菈長嘆了一口氣，她只希望納休別再像上次一樣自暴自棄，還有費迪斯能成功將時空權杖帶回時之殿，阻止脅迫之力繼續擴散，但是……。

第五十六章　龍族聯盟
幽羅爾茲大陸南山脈的夜晚相當寒冷，不同於一般龍住的洞穴，不論濕氣或是溫度都和正常洞穴有很大的差距，也只有適應力像帕索塔拉斯龍一樣強的龍才有辦法棲息在這種地方，牠們可以住在沙漠那種高溫炎熱的環境，當然也可以住在寒冷乾燥的洞穴中，不過就算帕索塔拉斯龍的適應力和抗壓性再強，最終也無法避免被滅種的命運，原因何在？尼摩安龍決定在明天早上攻打龍都，好讓這幾個月和幽羅爾茲龍的紛爭畫上句點，成功了，牠們就可以奪回自己的家園，失敗了，族群也難免步上帕索塔拉斯龍的後塵。

　　整個下午納休都沒有出現在洞穴內的任何地方，不論莎蓮娜去哪裡都找不到牠，莎菈則像蕾菈透露出更多情報，像是『斯德』的身世。牠是數年前因為謀殺罪名被放逐的龍，被指控以相當殘忍的手段連續綁架殺害數十隻幼龍（其中有幾隻是費迪斯的兄妹），或是在公開的場合暗殺主張種族改革的龍，原因只因為牠們都是混血龍，在老一輩的眼裡被當成是族群中的汙點。以當時的法律來看理當應該判處死刑，但是判決結果卻被竄改，當時知情的龍全都閉口不談此事，擔心自己成為被暗殺的對象。到了晚上，瑪蒂雅帶領蕾菈前往牠們安排的寢室，路上碰到著急地在巢穴內徘徊的莎蓮娜，說牠整個下午都在洞穴內找納休，但是都沒找到牠，也沒有龍看過納休。

　　「就讓那個傢伙冷靜一下吧！」蕾菈先安撫莎蓮娜的情緒，然後說「我知道這件事情誰也無法承受的了，就算早有心理準備了也是一樣。」

　　「可是牠會去哪裡呢？」莎蓮娜說「就怕萬一呀！」

　　「不用擔心那種事的啦！我了解牠。」蕾菈很有自信地說「牠不是像費迪斯那種會殘害自己的龍，雖然有時候很會逃避，但重要時總是有辦法振作起來。妳跟牠相處了四個月，這點也早就要了解了吧？」

　　「可是……」莎蓮娜想繼續辯下去。

　　「對了，瑪蒂雅。」蕾菈轉移話題說「我可以拜託妳一件事嗎？」

　　「喔，可以呀！只要是我做的到的都行。」瑪蒂雅熱切地說。

　　「如果妳還擔心納休的話，那就再去找牠吧！」蕾菈對莎蓮娜說，接著便跟著瑪蒂雅離去。「我想拜託妳的事是……」

　　「真是，未免也太過自信了吧！」莎蓮娜不高興地說，她只好自己去找納休。

　　她又把整個洞穴都翻了一遍，也把該問的龍都問了一遍，直到最後才從一隻龍的口中得到了一點情報，說曾經看過一隻銀色的幼龍從牠們這一區經過，然後走到頂層，從那邊的小洞鑽過去就是這座山的山頂，那個通道小到只有幼龍爬的過去。於是她滿懷希望地走向那個被她忽略的小洞，將自己身體擠進去，她發現洞口太小，根本不可能通過，而且裡面還有一個九十度的大彎，納休的身體比她大很多，更不可能從這邊過去的，失望的莎蓮娜只能去找別的線索。

　　她又回去問剛才告訴她這小洞的那條龍有沒有其他方法可以到山頂，得到的答案是要到最上層的洞穴外頭，在用飛的上去，但由於那邊很危險，時常有落石掉落，所以牠警告莎蓮娜，不過莎蓮娜仍然硬要去試一試。她飛快地爬到洞穴最上層，依照那隻龍所說的走到洞穴外，這裡的風很強，強到讓莎蓮娜差點站不穩，加上深夜高山的可見度不高，看不到這裡離地面有多遠，抬頭往上看也什麼都沒有，只有聽到一些落石滾落的聲響。她拍動雙翼，讓翅膀的肌肉適應現在的風力，然後慢慢地往上移動，有一陣強風還把她吹到重心不穩，差點墜落。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莎蓮娜好不容易才『爬』到山頂，在山頂上有一顆大樹、一片草原以及一顆巨大的石頭，她不穩地站了起來，拍一拍自己的身體，才開始仔細觀察山頂的狀況，她步履闌珊地繞過那顆巨大的石塊，抓住大樹的枝幹支撐身體免於強風吹襲，此時，她驚覺到石頭的後面似乎有某種物體的影子，但是由於天色實在太暗，且這東西的顏色較難在黑暗中察覺。

　　「莎蓮娜？」那個東西轉頭望像她，閃亮的雙眼透露出驚訝的表情「妳怎麼會來這裡？這裡很危險呀！」

　　「自己都知道危險，幹麻還要來啊？」莎蓮娜在大樹旁坐了下去，她的身體抵擋不住山頂的強風。

　　「我只是想吹點風，讓頭腦清靜一下。」納休把視線移回原來的方向。

　　「怎麼了？你……」莎蓮娜沙啞地道「還是無法接受嗎？」

　　「不是。」納休放低聲調說「其實我老早就有預感了，自從龍話時報停刊後，這有這樣的猜測，只不過是想不到惡夢會成真而已，我並不是擔心這個，戰爭一旦發生誰也無法阻止，如果明天雙方真的開戰，那幽羅爾茲大陸上其他的種族也不會袖手旁觀，尤其是北方虎視眈眈的精靈國，牠們一定會想趁這個機會一舉消滅龍族，也無法保證南方的獸族會出手幫我們，牠們從來都沒再管其他種族的家物事。」

　　「那你是擔心什麼？」莎蓮娜好奇地問。

　　「擔心一個朋友。」納休憂鬱地說「擔心牠會失去方向，被黑暗的力量掌控。」

　　「一個朋友？」

　　「對，牠是個頭腦簡單的傢伙。」納休說「希望牠回到龍都後不會被洗腦了。」

　　莎蓮娜沉默了一會，然後小聲道「嗯，希望是這樣。」

　　「怎麼樣？莎蓮娜？」納休問。「你認為我們該告訴父母惡耗嗎？」

　　「我不知道，不過也隱瞞不了多久。」莎蓮娜說「以前哥哥常常在說謊話欺騙爸爸，不過最後都會被拆穿，無論是什麼樣的謊話都是維持不了多久的……」在無意之中，她又拿出阿蘇比納的墜子，放在手掌上看。「我最後悔的莫過於無法在最後一刻和哥哥說出心中的真心話，就算只是一句道別的話也好，那樣我就很滿足了，生命在什麼時候結束是無法預測的，我早就該了解到這一點，現在，我要把這個遺憾在這裡做完。」說完，莎蓮娜起身走向納休，而納休沒有發覺她走了過來。

　　「莎蓮娜，妳要做什麼？」納休驚訝地問。

　　莎蓮娜舉起手，將墜子朝著懸崖拋出，然後哽咽地大吼「哥哥！我長大了！」隨著莎蓮娜的呼喊聲，金色的墜子劃破黑暗，反射朦朧的月光形成一顆小亮點，漸漸縮小直到離開視線。寧靜的夜空中，貌似聽得見清脆的聲響在山谷間徘徊，響徹天際，又彷彿有一隻黑色的影子朝著遙遠的西方飛去，應該是安心了吧。

　　同樣是在遙遠的西方，寒冷刺骨的強風吹過龍都的上空，今日的龍都感覺一點生氣都沒有，走了一半的市民，歡笑從此不曾在這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猜忌與冷漠。幽羅爾茲龍受到脅迫之力的影響，像是全都變成了行屍走肉，牠們甚至懶得互相交談，脾氣也暴躁許多，這即是生物感覺自己受到威脅時所採取的行為，提高警覺心。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雖然也有許多學過心術的幽羅爾茲龍沒被脅迫之力控制，但牠們大多數都不想繼續留在這個冷漠的絕望地獄，繼續待下去最後也會發瘋，於是便接二連三離去，展開流浪之旅，但還是有像牧師『安卓卡』這樣的龍留下，牠不願見到龍族辛苦數個世紀建立起來的國家就這麼滅亡。

　　安卓卡抬頭看了一下空無一物的天際，深深嘆了一口氣，然後將教堂沉重的大門關起，在靠上一個大鎖以防發瘋的龍破壞教堂。關上大門後，深夜的教堂內一片黑暗，除了搖曳不定的蠟燭和一座金色的雕像外，幾乎什麼都沒有，幾天前還有幾隻和安卓卡同樣有學心術的龍留在教堂，到最後還是全都跑了，牠們說如果再繼續住下去真的會發瘋，並建議安卓卡也跟牠們一起走，因為很快這裡就免不了一場血腥的大戰，不過安卓卡仍堅決要留下來。就算無法阻止內戰，也要保住這神聖的教堂，對牠來說，教堂是牠的家。

　　安卓卡走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朝雕像的位置前進。來到金色的雕像前，輕聲地說「都這麼晚了，是哪隻迷途之羊呀？」

　　在牠後面的座位上，有另一隻龍存在，是多洛洛。多洛洛雙手撐著頭，視線朝下，身體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對安卓卡的話沒有任何反應，於是安卓卡繼續說。「我不記得你，是外地來的嗎？這裡已經沒有剩餘的糧食了，不過我還有藏一些醃肉在神像的下方，不嫌棄的話可以去拿。如果要贖罪或是禮拜的話，本教堂現在已經停止了，不想捲入戰爭的話還是快離開這座城市吧。」

　　「我的身體……需要救贖。」多洛洛沙啞地說。「我感覺到自己內心悸動不安，我已經快要無法控制了。」

　　安卓卡聽了，轉頭瞪大眼看著牠，說「你……叫什麼名字？」

　　「多諾加．洛洛。」多洛洛回答，原本撐著頭的左手擺到座椅上，抓住一把詭異的武器，這武器中間的部份特別突出，兩端皆是尖銳的利刃「這把劍，正在吸走我的意志力。」

　　「那是……『異光血龍刃』？」安卓卡一臉訝異地問。「你從哪裡找到的？」

　　「這東西原本不是這個樣子。」多洛洛有氣無力地說「自從我回到這後，就變成這副德行，它讓我感到全身憎恨，無止境的憤怒。」

　　「這麼說你就是聖龍劍的使用者？」安卓卡語氣平靜地問「請別訝異我為什麼會知道。沒想到在陰錯陽差之下，脅迫之力竟然開啟了聖龍劍的異變能力。我想聖光龍應該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凡是古代兵器皆有一體兩面的相對型態，便是善惡同體。」

　　「我該如何是好？」多洛洛問。「我在街上看到的，皆是冷漠、猜忌、沉悶、憤怒的臉孔，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絕望。」

　　「不要迷惘。」安卓卡說「望著眼前的這尊雕像，想想看你到底是誰，千萬不要讓憎恨的感覺佔領你的心。聖光龍想必也有這麼對你說過吧？撐下去，年輕龍，這個城市中只剩下你和我是正常的龍了，牠們通通都失去了自己，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

　　「我到底是誰？」多洛洛疑惑的說。「聖光龍？」

　　牠勉強自己抬頭看了一下雕像，金色的龍在燭光之下顯得相當模糊不清，瞪著它的眼睛看，感覺似曾相似。在龍雕像的上方。是一面巨大的彩繪玻璃窗，外面的月光將這面窗照的特別亮，至少在室內是這麼覺得，看過去像是一隻十字形的龍展開彩色的雙翼，在天空翱翔的情境，在牠的身旁還有許多各種不同顏色的小龍圍繞著牠旋轉。「那是……？」

　　「『西林拉姆瑪特聯盟』。」一隻長相怪異的龍從教堂內走了出來，奇特的是牠並不是幽羅爾茲龍，也不是尼魔安龍或是帕索塔拉斯龍，是新的龍種，牠的身體相當纖細，尾巴卻不怎麼長，鼻頭也比這大陸上的龍種還長，頭上還有類似毛髮的鬚。牠說「是古代龍族國際組織的旗幟。」

　　「『米魯奇斯』，我們今天有個客人。」安卓卡轉頭對那隻龍說

　　「沒有，我只是覺得這幅畫好像在哪見過。」多洛洛說，腦海中浮現出納休的身影和雜亂的影像。「頭好痛。你是誰啊？」

　　「牠是從『依斯塔利亞大陸』移居過來的龍，是個稱職的醫師。」安卓卡幫米魯奇斯介紹。「很神奇吧？我們對那片新的土地所知並不多，目前離開龍都的幽羅爾茲龍在擬定遷徙到那個大陸去發展。『依斯塔利亞龍』是『魔龍』的一種。」

　　「我比較擔心的是你們自然龍天生就不會心術。容易被外在環境影響，我能做到的只有醫治外表的傷口，內心的傷口就無能為力了。」米魯奇斯高興地說「雖然我才剛來這個大陸幾個月，就已經愛上了這裡，這裡不管是環境還是資源都比我們原來的家充裕，而且這座城市的人情更是吸引著我。但就在幾個月前，這座城市出現一種罕見的疾病，這個疾病無法用藥醫治，連我都無能為力，只能望著它蔓延。」牠越說話越多，嘴巴停不下來「數千年前，龍族曾經出現一個將全世界龍種統一的君主，並在各個種族之間成立一個叫做『西林拉姆瑪特聯盟』的組織，以解決各族群間不斷產生的衝突，但是沒有成功，這個聯盟只維持了十年就因為各自利益不同而解散，而這個君主本身就是一隻混種龍，且是自然龍混魔龍。」

　　「走吧！米魯奇斯，我們該去準備了，明天就是雙方的最後一戰。」安卓卡拍了拍米魯奇斯的肩膀，說「就算一隻也好，既然到頭來還是無法阻止戰爭發生，我們至少盡量減少傷亡，再來一切就在交由命運決定。我們只要撐到地核之心被淨化，昨天羅威爾來告訴我牠們已經找到時空權杖。」

　　「嗯。」米魯奇斯說「究竟幽羅爾茲大陸龍族最後的下場是滅亡，還是存活，就看在明天的那一戰了。我們依斯塔利亞龍也會親眼目睹這個結局，不論是好是壞……」

　　「喂！年輕龍。」安卓卡對多洛洛說「你叫做多諾加對吧？我們現在人手不足，可以的話你能加入我們嗎？」

　　「『龍族……聯盟』？」多洛洛望著彩繪玻璃喃喃自語。

第五十七章　重返時之殿
『血紅的夜色，悽慘的龍鳴，荒無的道路上什麼也沒有，虛無的夢想全都是一場空。在黎明到來之前，伴隨著我的歌聲而動，死亡便不再是夢，我將會再死亡之中與你共舞，用我的靈魂為你祈禱。』

　　午夜十二點鍾，尼摩安龍大多都已睡著，儲備體力應付明日的戰事，唯有少數幾隻龍還醒著。十二下鐘聲響過後，瑪蒂雅正前往臨時指揮中心會見莎菈，說明經過和蕾菈談判後所做的決定。她輕輕敲了門幾次，都無回應，就直接把門打開進入室內，只見莎菈趴在桌上打瞌睡，唾液還滴到剛寫好的文件上，和墨水混合在一起，趕了整晚寫的文件就這麼泡湯了。

　　「誰？」莎菈抬起頭，瞇著眼睛迷糊地問。

　　「姐，是我呀！」瑪蒂雅拉開椅子坐下。

　　「這麼晚了做什麼？」莎菈問「不早點睡的話明天怎麼作戰啊？」

　　「不。」瑪蒂雅改變語氣。「我來這裡是想說一件事情，這是我再三考慮後的結果。」

　　「怎麼？牠們要我們放棄進攻對吧？」莎菈不以為然地說，早就知道納休等龍會有這樣的舉動。「覆水難收，這個道理妳不會不懂吧？戰爭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兒戲。」

　　「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瑪蒂雅說。

　　「那妳告訴我，妳的決定是什麼？」莎菈打了一個哈欠，然後無力地問。

　　「我決定明天絕對不會出手。」瑪蒂雅堅定地答道「仔細想一想，真要我射殺自己同類這件事情我絕對做不到。」

　　「那怎麼行。」莎菈的表情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她激動地說「如果妳不參戰，我們軍隊的士氣肯定會下滑，幽羅爾茲龍之中一定也有像妳一樣的狙擊手，而我們只有妳一個啊！妳忍心看到認識的龍一隻隻被敵方擊殺嗎？」

　　「不，我不答應。」瑪蒂雅強硬地說「以前在我槍下的目標都是學院中無生命的標靶，今天早上誤攻里亞納休牠們時我也是故意打偏到牠們腳下，否則絕對是射穿心臟斃命。從我開始學狙擊的時候到現在都還沒真正狙殺過任何一個生命，而妳卻要讓我承受第一個槍下之魂是同類的罪惡嗎？」

　　「瑪蒂雅，妳什麼時候變的這麼頑固了？」莎菈加重語氣。「我從來沒有承認那些野蠻龍是自己的同類。」

　　「這不是頑不頑固的問題。」瑪蒂雅也加重語氣「這是情理的問題，我從一開始就一直沒有認為戰爭是正確的選擇。」

　　「那妳說！是我宣戰的嗎？」莎菈的聲音又更大聲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然後猛力起身，一旁的咖啡杯搖晃了一下，灑出一些咖啡在桌上。

　　「至少我認為不論對錯，選擇戰爭這條路本身就是自滅之道，更何況對方是自己的同類。」瑪蒂雅平靜地說。「只要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談，就可以制止同胞的犧牲。蕾菈說牠們已經找到時空權杖了，只要將時空權杖放回時之殿內，脅迫之力就會消失，到時候幽羅爾茲龍會忘記牠們這段期間做過的事。」

　　兩龍僵持了一下，眼神互視對方，直到大門被某隻龍推開。「指揮官，嵐龍族的雷格拉斯有急報，現在要見里亞納休等龍……」負責傳話的龍待看的一下場面，莎菈和瑪蒂雅用很奇怪的眼神瞪著牠，於是牠試圖猜出狀況後說「呃……我知道時機可能有點不對，但無論如何您都要來看一下，這是有關『時空權杖』的事。」

　　「好，我馬上到。」莎菈低聲回話，然後回頭對瑪蒂雅說「如果妳明天不想參戰就隨妳吧，但是就算我原諒妳了，父親的在天之靈也一定會以妳為恥。」語畢，帶著一本文件跟傳話的龍一同離開指揮中心。

　　瑪蒂雅站在原地遲久不動，瞪著擺在桌上的咖啡發呆，然後伸手拿了一張布將灑出咖啡杯的咖啡擦乾淨，自言自語「對不起，蕾菈，我盡力了。」

　　當納休和莎蓮娜從山頂回到洞穴內時，就被著急的蕾菈直接帶到一樓的接待室，一進接待室內就看到雷格拉斯耐不住性子站在門口跺腳，納休上一次見到牠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當時牠跟埃特一同到牠家找牠，就是為了時空權杖的繼承問題。事隔半年，納休卻還記得牠的當時臉型，和上次比有很大的變化，臉上多出了許多因為操勞而出現的皺折。

　　「半年不見，還記得我嗎？」雷格拉斯對納休揮手，熱切地問。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吧！」納休苦笑著說「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費迪斯不是帶著時空權杖跟著你們去了嗎？怎麼這麼著急？」

　　「這說來話長，不過由於情況緊急，我就長話短說。」雷格拉斯站著說，雙手插腰。「是羅威爾告訴我的，今天早上牠傷痕累累地逃回空中之城，昏倒在路上，一開始我們將牠送醫後，牠的態度相當退縮，什麼也不敢說，牠說那簡直是一場可怕的惡夢，甚至被診斷出有恐懼幻想症狀。」

　　「羅威爾不就是在海上救了納休的那隻風龍嗎？」莎蓮娜好奇地問「牠應該很有本事吧？」

　　「廢話，羅威爾是嵐龍族的巫師長，最擅長的就是心術和操縱狂風。」莎菈手也插的腰說「據說牠的心術已經練到可以干擾其他人的內心，也可以透過心術感應牠人的位置，再進一步的話就可以操縱內心柔弱的生物。沒想到連羅威爾都不是那隻深海大怪物的對手……」

　　「那個傢伙不是怪物！」雷格拉斯大吼「牠是我的朋友啊！」

　　「是埃特嗎？」蕾菈咬著搖根說。

　　「羅威爾到現在只有說出『在時之殿被水惡魔襲擊』，還有，『京目被殺』……」

　　「什麼？連京目也被……」莎菈難以置信地望著牠「不可能吧？京目是水龍族的大將啊！怎麼可能死在一個守衛的手下。」

　　「埃特有資格看管時空權杖，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雷格拉斯說「但是自從牠成為時空權杖的護衛之後，我們就對牠能力的提升一無所知。」

　　「那費迪斯呢？」納休語氣激動地問「費迪斯怎麼了？」

　　「牠……失蹤了，跟著時空權杖一起失蹤，羅威爾說沒見到牠被殺，但恕我直言，我想下場大概也沒差多少。」雷格拉斯苦惱地說「埃特的能力是將自己全身化為水，融入大海中，本來同是水龍族的京目可能還能抗衡牠，現在連牠都被殺。水龍族沒有比京目更強的龍了，我們非水生的龍在水中根本拿埃特無能為力，只有在沒有水的地方才有一點勝算。」

　　「怎麼會這樣。」蕾菈雙手遮住自己嘴巴，說。

　　納休咬了牙齒幾下，道「我去吧！」

　　「你去也只是白白犧牲而已。」雷格拉斯說「時之殿是在水中的環境，我們在那裡和埃特直接衝突的話根本毫無勝算。」

　　「那難道要坐視不管嗎？」納休問。「我當然知道正面衝突毫無勝算，不過總會有辦法的，時之殿內有個地方是無水的空間，只要到那裡埃特就沒辦法從水中攻擊，牠勢必會上岸，到時候只要將牠活捉，等地核之心淨化後牠應該也會恢復正常。費迪斯曾經救了我一次，如果牠還活著，我當然不能拋下牠不管。」

　　「說的好像很簡單，但是怎樣活捉牠？連京目都做不到了，還丟了一條性命。」蕾菈問。

　　「也讓我去吧。」此時，一個母龍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瑪蒂雅也來了，她手上提著一把體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深綠色長槍，似乎是狙擊用的兵器，她說。「只要將時空權杖拿回來，淨化地核之心，就能讓幽羅爾茲龍恢復正常了吧？」莎菈斜眼瞪了她一下。

　　「就說過一般攻擊對牠沒用了啦！」雷格拉斯不耐煩地說。「牠全身都是水組成的，槍擊只會穿透牠的身體，沒辦法傷到牠。」

　　「這可不是一般的槍。」瑪蒂雅道「子彈是用尼摩安魔力特製的『凝結彈』，通常用來對付沒有實體的敵人，只要讓牠身體的水凝結，牠就動彈不得了吧？同時可以達到活捉的目的。」瑪蒂雅拿出一杯水，灑到空中，舉槍高槍頭發射三發子彈，水碰到子彈後立刻凝結成冰塊掉落到地面碎裂。

　　「耶？這個辦法搞不好有用。」雷格拉斯說。「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那就這樣吧。」

　　「什麼時候出發？」納休問。

　　「現在。」

　　時針悄悄地下滑了幾三十度，指向二的正前方。兩點整，雷格拉斯在洞穴的門口等待牠們過來，納休借用尼摩安龍軍的武器，一把尖端不斷發出藍色靜電的魔法棒，牠認為效果可能跟電磁線圈差沒多少，但沒有膽量親自確認。牠跟著瑪蒂雅一同走上通往出口的樓梯，從離開接待室之後瑪蒂雅就一直跟納休在一起，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告訴同伴自己明天不參戰的決定。

　　「這樣好嗎？」納休作勢捏了捏魔法棒的前端，然後又馬上把手縮回來「妳不跟你姐姐莎菈道別？」

　　「沒有必要了。」瑪蒂雅一絕了當。「跟她道別沒有意義。」

　　「這樣啊？」納休將魔法棒咬在嘴上，酸溜溜地說「我還以為妳們的姊妹關係很堅固哩。」

　　牠們走到洞穴口，雷格拉斯站在入口的牆壁旁，看到牠們走來，便問「準備好了嗎？」

　　「走吧，我們要快一點，明天早上就要開戰了，雖然絕對趕不上，但還是要盡快解決脅迫之力，雙方才有可能和解。」瑪蒂雅說。

　　當牠們轉身走出洞穴的瞬間，一個跑步聲從洞內傳來。「等等我！」莎蓮娜邊跑邊喊道，腰間佩帶一把藍色的手槍，正發出啷啷的碰撞聲「讓我跟著你們去吧。」

　　「莎蓮娜，這次妳不能去。」納休嚴肅地說「妳要留下來幫助蕾菈拖延開戰的號角，妳就算跟上來也幫不了什麼忙的。」

　　「我已經跟蕾菈說過了。」莎蓮娜答辯「我也很擔心費迪斯和埃特，雖說我跟費迪斯的交情不多，但牠在許多層面上都是我哥哥的朋友，我們三兄妹也從牠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再者，既然爸爸和姐姐都不在家裡，我也沒有什麼留下來的理由，而且我更不想看到的是我們同類互相廝殺的場面……」說著，她的情緒變的很低落。

　　「莎蓮娜……」納休聽了，好像也沒什麼理由可以拒絕她，這樣子的場面又使牠回想起妹妹微兒的悲劇，胸口不自覺地發疼。

　　「那就讓她一起來吧。」瑪蒂雅對納休說「這隻小母龍的理由和我很相近……」

　　「好吧，但妳要答應我，如果碰到埃特的話妳要以生命為重，保護自己優先。」納休說，重覆起以前對微兒說過的話「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夥伴死在眼前了……」

　　「嗯！謝謝，讓我住你們一臂之力吧。」莎蓮娜加入牠們的行列中。

　　「快點，為了全龍族，一步也不得拖延。」站在一旁觀看的局外人雷格拉斯冷冷地說。

　　這次是真的要走了嗎？再莎蓮娜也跟上來後，牠們走出洞穴，外頭便是一面陡峭的崖壁，凌晨時分天色還很暗，高山上的冷空氣促使露水凝結在草地上，踏過草地感覺腳下一陣冰涼，陰沉的大地透露出不願面對的事實，異常寧靜的清風吹過牠們的鱗片，預告著明日的腥風血雨。然而，這就是生命，在悲憤與憂鬱過後，該面對的還是該面對，該解決的還是該解決，命運不曾因為憐憫你的遭遇而改變。

　　才走離洞穴沒幾步路，忽然間，後方飛來了一件毛大衣，落在瑪蒂雅的頭上，和一個溫柔的聲音說「外面很冷，保重身體。」

　　瑪蒂雅平靜地將毛大衣拿下來，面無表情地轉頭望向靠在洞穴口的莎菈，然後丟掉手中的大衣直衝上去，緊緊抱住莎菈的身體大哭痛哭，莎蓮娜被瑪蒂雅這個出乎意料的舉動給嚇呆了，她僵硬地看著瑪蒂雅和莎菈，納休則是低頭偷偷微笑。莎菈伸手撫摸瑪蒂雅的背，小聲地道「我的傻妹妹……」

　　「真是的，埃特的這場肥皂大劇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雷格拉斯挖了挖鼻孔，小抱怨了一下
　　飄蕩的冷空氣頓時之間全都消散了，瑪蒂雅的龍淚滴在草地上，和露珠結合在一起。

第五十八章　荒謬的內戰
納休等龍吃下可以在水中維持生命數小時的藥劑後，在雷格拉斯帶領之下飛到尼摩安洋的正上方。海上的風浪仍然不平靜，受到脅迫之力的影響暴風圈長期滯留在上空，並且逐漸漲大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狂風暴雨連下了數個月之久。人類也早停止一切出海的活動他們不知道這場可怕的惡夢到底還會持續到什麼時候。為了預防遭到雷擊，於是牠們決定提早進入海中四條龍俯衝向下衝入大海，海底下的情況相當不尋常，下潛了數公尺仍然沒有看到魚兒。

　　「生物都有感受危機的本能。」納休打開海底探照燈，說。「我也是第一次看過這種情況。沒想到連魚都認為大海不安全了，或許該說是脅迫之力。」

　　「再這樣下去，地球上的每一種生物都會發瘋的。」莎蓮娜說。

　　「你們知道時之殿的歷史嗎？」瑪蒂雅忽然問。

　　「我們半年前是有去過一次啦，不過沒有探究那麼多。」莎蓮娜回答。

　　「時之殿的建造者其實不是龍。」游在前方的雷格拉斯說「是『精靈』。」

　　「你是說住在幽羅爾茲大陸北方的種族嗎？」納休說「自從龍騎士的協約被破壞後，龍族和牠們的關係就一直不是很好，我是很擔心這次龍族內戰牠們會跑來湊一腳。」

　　「數萬年前，龍族誕生了一把威力匪夷所思的古代兵器……」納休滔滔不絕地說「龍聖典上記載『這是一把威力不同於前的毀滅性武器，只要一擊便能使世界陷入火海。』古代龍族曾經用它摧毀幽羅爾茲大陸上的數百個種族，最後卻因為不明的原因導致自己滅亡，才造成現今大陸上種族數量極端的情勢。而在古代龍族滅亡之後，由於這把可怕的武器無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將其銷毀，於是精靈族在海底建造了一個『異次元神殿』，將武器封印在那裡。可是有一個不合理的地方。」

　　「什麼地方不合理？」莎蓮娜問。

　　「妳忘記了嗎？上次我們去時之殿的時候，就因為時空權杖的失控被攻擊，在那麼近的距離之下卻能活下來，如果真的跟書面文字上所記載的一樣的話，別說是讓世界陷入火海了，連要一發摧毀一個國家都不可能。」

　　「你們還不知道嗎？」雷格拉斯問「傳聞中古代兵器的秘密，這是沒有記載在龍盛典內的，由於內幕驚人，所以被刻意隱瞞，據說一千歲以上的龍才知道這件事，所以我也不知道那個『內幕』到底是什麼。」

　　「這我就不曉得了。」納休摸摸頭說「我只看過龍盛典而已。」

　　「但是幽羅爾茲龍之中有一隻知道內幕。」瑪蒂雅低著頭道，語氣有些沒落「牠是一個牧師，以前我和姐姐是無家可歸的孤兒，被牠收留在教堂中，也在無意之間得知這個秘密。」

　　「什麼？這是真的嗎？」雷格拉斯驚訝地問。

　　「當時我還太小，所以記得的不多。」瑪蒂雅回答「一般來說所有古代兵器都具有兩種型態，如果使用者內心的某種物質越多，就有可能造成古代兵器異變。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也就是說，有可能當時某龍抄寫龍盛典造成的筆誤，或者說是抄寫者刻意隱瞞一部份的事實，經過了兩次滅種，龍盛典也很有可能被它種族竄改過。」納休問「有能力一擊讓世界陷入火海當中的不是『時空權杖』本身，而是它的第二種型態？」

　　「目前這只是一個猜測。」瑪蒂雅說「就這樣。」

　　「不管事實是什麼，總之我們只准成功，不准失敗。」雷格拉斯加快游泳速度，說「死了，龍族終將與地球一同消失。」

　　「我們也快點吧！」莎蓮娜也加速趕上雷格拉斯，納休和瑪蒂雅緊跟在後。

　　「老實說，看到妳時讓我想起一個老朋友。」納休不自覺地和瑪蒂雅聊起來了。

　　「嗯？她是誰來著？」

　　「她生前跟你一樣是個狙擊好手，雖然曾經和她起不少爭執，但也是和我旅行的一個好夥伴。我們宇宙航行時，有一次她和艦上的另一個成員被外星人俘虜，在後來脫逃的行動中犧牲自己，讓莎蓮娜得以活著回來。這場旅途中我學到的是，不論怎樣，生命就是生命，永遠只有一次。」

　　「就是那隻小母龍囉？真想不到你們之前有過這樣的經驗。」瑪蒂雅興高采烈地說「我也很好奇『這個世界』外面到底長什麼樣子呢！如果以後有機會真想去親眼瞧一瞧，還要確認『世界到底是不是圓的』。」本來還愁眉苦臉的納休，聽了瑪蒂雅說話後，輕笑了幾聲，把莎蓮娜和雷格拉斯的催促聲給壓了過去。

　　離開寒冷的大海，陸地上早晨的第一道曙光正好穿過海面，曇花一現，隨後又被濃密的雲層給遮住，陸地上仍然一片陰暗，一陣悽涼的尖叫聲自森林中發出，動物們似乎感覺到某種危險正在逼近，各自解除冬眠狀態，展開長遠的遷徙，尋找安全的地方，只是不論牠們逃到世界上的哪裡，都無法避免捲入其中。在東南山脈的山頂上，莎菈伸展雙翼，雙腳站在高山的頂端，她的眼前上方是一片烏黑的霧氣，下方則是充滿血色的大地。不久，一隻氣急敗壞的尼摩安公龍從山下飛上來，面對莎菈。

　　「時辰到了……」牠說「我方全體都已做出決定了，請問指揮官的決定是……」

　　莎菈伸出手掌對著牠，像是要牠閉嘴，莎菈說「出擊！跟大家說一個小時後在『艾李斯安娜河』會合，然後一舉進攻。」

　　「收到。」那隻龍急速拍動翅膀，拖著長長的尾巴離去。

　　莎菈目視牠飛離，然後面無表情地將頭抬起，望著遠方的大地，彷彿可以看到龍都的中心柱懸浮在半空中。嘆了口氣，喃喃自語地說「看來，就算我要阻止，也無能為力了。原諒我，瑪蒂雅，換做是妳，我可能也無法原諒妳吧！要怨就和這個世界怨。」

　　收到莎菈的指令後，住在山洞中的尼摩安龍，無關大小性別，紛紛起身收拾行李，準備搬移此地。蕾菈從睡夢中驚醒，見到這個情況，連鱗片都沒來的及整理就著急地奔出房間，正巧撞上一隻同樣也很慌張的母龍，兩龍各自倒下，被盲目的龍群踐踏過去，等到大家都走光了後，蕾菈才闌珊地爬起，那隻母龍氣急敗壞地吼著。

　　「走路看路啊！」

　　「啊！抱歉，小姐，可是我很趕時間，來不及的話就……」蕾菈想回頭時，看到對方嚇了一跳，又跌倒在地上，她訝異地問「莎蓮娜？妳怎麼會……」

　　「妳認識莎蓮娜嗎？我正在找她。」那隻母龍說「我從莎菈口中聽說她已經回家了。」

　　「妳是誰？為什麼要找莎蓮娜？」

　　「因為我是她的姐姐『艾娜斯』」艾娜斯試圖讓自己語氣平靜「聽著，我現在比妳還急，如果不想回答我的話至少把路讓開。」

　　「艾娜斯？」蕾菈說，腦中忽然回想起這個名子，但是艾娜斯已經先走一步了，於是蕾菈追了上去，她說。「我知道她在哪裡，等等。我是蕾菈，我就是半年前參與『高價值一號』救援任務的其中一龍。」艾娜斯一驚，停下腳步，用佈滿懷疑的眼神看著她。

　　此時，尼摩安龍群大舉從東南山脈移動到龍都東方的一條河川旁，跨過河後對岸就是龍都的市郊，成群結隊的龍群飛過幽羅爾茲東岸的上空，牠們的雙翼足以覆蓋整片天空。由於尼摩安龍群的行動太過浩大，不可能隱瞞住精靈國派來的眼耳和幽羅爾茲龍的間諜，龍都很快就收到尼摩安龍在『艾李斯安娜河』河畔聚集的消息，薩飛卻坐在房間內不為所動。同時，尼摩安龍出擊的訊息也傳到幽羅爾茲大陸北方的國家，精靈國的國王在接到消息後，輕蔑地笑了一笑，然後對軍隊下答指令。

　　「但是國王，這次的戰事是龍族內部的紛爭，我們如果出手干預的話，將來在國際上可能站不住腳啊。」一名穿著白袍大臣說。「而且上次的屠龍事件尚未平息，如果這次又這麼做的話，我們精靈族的聲譽肯定會掉到谷底。且如果到最後結果走向我們最擔心的那個方向，遭來的後果不堪設想，現今不論是武器魔法還是科技的研發我們都落後龍族太多了。」

　　「萊斯大臣說的沒錯，請國王三思而後行。」另一位大臣也說「消滅龍族也會破壞規律，末代龍騎士的培育計畫已經在進行當中，如果現在把龍全殺了，將來要去哪裡找配對？何況如果作戰失敗，豈不是又將『一千年前的那場悲劇』重蹈覆轍嗎？」

　　「笨蛋，這我當然知道。」精靈王平靜地說「我想你們應該也知道了吧？『時空權杖』甦醒的日子來臨了。龍族裁決者對世界宣布判決結果的審判日已經近在眼前。如果我們坐視不管的話，世界遲早也會走上滅亡的地步，與其那樣，還不如直接消滅龍族，牠們所造的罪孽已經太多了，我們這可是替天行道啊。」

　　「我同意出戰，這可是給那些醜陋爬蟲類一個教訓的好機會，怎能白白放棄。」站在國王右邊，身穿黑色衣袍的精靈男子說「我們只要趁牠們雙方打到兩敗俱傷的狀況後，再一舉攻下龍都即可，這麼一來便可以在犧牲最少兵力的前提下將精靈國國土延伸到幽羅爾茲大陸中央，掌控整個大陸也進在眼前了。」

　　「可是……我們……」叫做萊斯的精靈大臣還想繼續說下去。

　　「好了，全軍聽令。」國王親自下達出兵命令，他站到台前，對城下的數萬大軍說「朝龍都進軍，凡是有鱗片的通通殺光。」

　　「嘩！」在一片混亂聲中，精靈國的軍隊浩浩蕩蕩出發了。

　　萊斯站在高塔上，看著軍隊揚起的塵土漸行漸遠，悲哀地道「這個世界真的失控了。」

　　在另一邊，薩飛焦躁不安地在房間內跺腳，在窗戶旁來回走動，似乎是在等誰。薩飛疑惑地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看似馬上就要下一場大雨，隨後有一個身影飛到窗戶旁，薩飛解開窗上的鎖好讓牠進來。是方德里，牠全身被雨淋成落湯雞，還沒時間抖乾身上的水就從窗戶走進來，濕浸浸的腳爪在地上留下一灘小積水，走到薩飛身前時，還拍了拍身上的水。

　　「結果怎麼樣了？」薩飛不慌地問。

　　「如你所見，目前全都停留在『艾李斯安娜河』，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有的話前線的弟兄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方德里大力地抖動身體，抖掉身上的水滴，牠說「另外也有特務員回報北方精靈國大舉朝邦洛族的『聖多塔』進軍，但目的不像是要攻打聖多塔，不可以掉以輕心。」

　　「知道了。」薩飛說「那……安卓卡的答案是什麼？」

　　「一切看你。」方德里說，把最後一滴水抖乾，然後走到窗邊，自言自語「如果真打開戰，那這可能就是龍族史上最荒謬的戰爭了吧。我們祖先從滅亡中再次在世界上起身，又從奴役中找回身為一隻龍尊嚴，沒想到最後面臨的敵人竟是自己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戰？」

　　「有時間多話還不如盡快傳令下去。」薩飛說「要大家做好準備，把武器帶在身上，尼摩安龍隨時都有可能進攻。」

　　方德里低頭看著窗下的街道，心中的疑惑沒有得到解答。在街道上，幽羅爾茲龍全都帶著一把『突擊脈衝步槍』從家中衝出，往市郊的方向移動，牠們擅自使用納休離去前留下的武器原形，複製出更多威力相同甚至改良成更強大的武器，原因在於實驗室的機密洩漏，在迪亞歐斯從中心柱發射升空後，幾乎全龍都的龍都知道納休家的地底下有個秘密實驗室。在慌亂的龍群當中，唯獨安卓卡自己朝反方向跑，牠從龍群中脫離之後，快步回到教堂，大開大門，只看到米魯奇斯站在雕像前沉思。

　　「我已經得到醫院那方面的許可了。」安卓卡跑上前說「你快去那吧！這裡交給我就好了。」

　　「嗯……」米魯奇斯嘀咕了一聲。

　　「咦？那位年輕龍呢？」安卓卡此時才注意到多洛洛不見了。

　　「很抱歉，我還是沒辦法……我盡力了……事情總是永遠也不會像想像中的那麼完美。」米魯奇斯悲傷地道，語帶哽咽。然後轉身走過安卓卡的身旁，匆匆離去。教堂大門的移動聲音停下後，安卓卡臉上不出現任何一點驚訝的感覺，牠只是眼神直視著巨龍的雕像無動於衷。

　　龍都的天空頓時之間即將風雲變色，無論尚有意識的龍如何悲慘地高鳴皆無法阻止戰爭一觸擊發的情勢了。中午過後，蕾菈和艾娜斯匆忙地趕到艾李斯安娜河河畔的臨時營區，這個時候尼摩安龍群正剛吃飽，現在全軍氣勢高昂，開戰的時刻已近在一念之間。早前蕾菈告訴艾娜斯莎蓮娜的去向，待她回家告知爸爸雷狄爾後，兩龍才從東南山脈出發，而莎菈已然決定下午進攻。另外，雖然雷狄爾對兒子的下落毫不關心，艾娜斯卻想從蕾菈口中打聽阿蘇比納的消息，但蕾菈遲遲不肯將其的死訊說出，一直到營區的時候，才因為受不了艾娜斯的追問，脫口說出。

　　「牠死了！」蕾菈悲憤地答道「當我們戰艦受到怪物侵略的時候，大家都分散各地，逃出來的就只有我們五個而已，聽納休說是被怪物殺害，不過牠已經幫阿蘇比納報了仇。」艾娜斯聽了，忽然沉默下來，一改之前連續追問的情緒，蕾菈放輕語氣，繼續說「我知道失去弟妹的痛苦，我妹妹她也為了能讓莎蓮娜逃出敵人的戰艦而喪失性命。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原諒做姐姐的我無法阻止悲劇發生。」

　　「阿蘇比納，死了……」艾娜斯語氣異常平順地道，然後在一塊木頭旁坐下苦思。

　　「請節哀順變，我只能這麼說。」莎菈從營區內走出，看到她們兩個在這，走過來說。「一個小時後，就是薩飛下的最後時限，如果我方不進軍，牠就會率領部隊反攻。」

　　「沒有妥協的餘地了嗎？」蕾菈仍抱著一絲希望問到。

　　「不可能。」莎菈轉頭說「就算我要妥協，我的族人們也不會…….」在她背後的，是一群舉高武器的尼摩安龍，充滿可怕的殺氣「……就此善罷甘休。其實主宰這場戰爭的不是我也不是薩飛，而是自己廣大的同胞們，我們做的只不過是成全牠們，僅是如此而已。」莎菈將視線移回來，對蕾菈和艾娜斯說「一個小時後，不想面對這場戰爭的龍就離開吧，我既不會強迫，也不會阻止，畢竟這是妳們的選擇。」

　　「不，不管事情走到什麼地步，我都會留下來。」蕾菈拔出腰間的劍，堅定地說「納休要我阻止，我就有義務阻止到底，不論用的是什麼手段。」

　　莎菈在了解蕾菈的意圖後，便一走了之，離去前留下一句話「如果是妳的決定，就請便吧。只是妳還年輕，我希望妳將來還能為龍族盡點心力，那隻叫做里亞納休的混種小公龍也是，將來就要靠你們了。」

　　蕾菈和艾娜斯目視莎菈走向吵鬧不休的龍群，對她的意思還不了解，也猜不透莎菈為何要這樣對她們說。艾娜斯是帕索塔拉斯龍，自然不會願意捲入其他龍群的爭鬥之中，她得知阿蘇比納的死訊和莎蓮娜的消息後，就在稍後告別蕾菈消失在天際之上。蕾菈心想，這樣的結局，艾娜斯一定也不曉得如何對爸爸開口吧，只期望在水中的納休等龍能成功，帶領她熬過這個階段。

第五十九章　血染龍都
『河岸的彼端，那是否是妳的歌聲？我在黑暗之中等待妳的回音，在絕望之中盼望著妳的雙手。迷失的自我，是否能在黑暗中找到一線生機。』

　　下午一點整，當龍都的鍾塔敲下那一響聲，告知廣大的世界一場跨時代的大戰即將展開。莎菈帶領尼摩安龍群跨過艾李斯安娜河，朝龍都直奔過去，充滿憤怒的龍群很快就揚起一片足以覆蓋天空的塵土，牠們的腳步聲充滿巨人的脅迫感，在那一瞬間，彷彿天和地都被掀開來了。在前線待命的幽羅爾茲龍，見到敵軍的突襲，不畏於己方人寡，也全都舉起武器朝逼近的龍群掃射，尼摩安龍則是不顧一切地帶著長劍大刀殺入對方陣營中，也不曉得剛才到底失去多少兵力。兩軍正面撞在一起，一隻幽羅爾茲龍拿脈衝步槍擋住迎面而來的長劍，卻被一旁的敵軍從側面砍殺，濺著血的脈衝步槍掉落在沙場上。

　　「撤退！撤退！」負責指揮前線作戰的方德里眼見情勢不利己方，倒地的大部份都是帶著脈衝步槍的龍。於是在混亂的戰場上下達撤退命令。「全軍退回第二防衛區！」

　　「不要停下腳步，追擊！」莎菈看到幽羅爾茲龍退回龍都，也舉高手中的劍指揮全軍。「我們在家鄉碰頭！」尼摩安龍的士氣越來越高漲，牠們加快速度向前突進，留下來的是地上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尼摩安龍的攻勢很快就從郊區延伸到市區外圍，只要衝破架設在市區外圍的高塔就可以進入龍都的市區，但死守在此地的幽羅爾茲龍頑強抵抗，使尼摩安龍無法長驅直入，再加上火力強大的電漿塔，讓牠們不得已退到射程外。幽羅爾茲龍馬上展開絕地大反攻，牠們在斯德的帶領下，從守備線上衝出，在電漿塔的掩護下朝敵軍猛攻，尼摩安龍的法師也開始動作，遠距離朝敵軍施放法術，再掩護近戰部隊接近敵軍，第二波衝突便在此展開。

　　在中心柱中，薩飛拔出一把巨劍，走出房間，一名傳遞消息的龍看到了牠，慌忙地說「指揮官！您要上哪去？現在外頭到處都是戰火啊！」

　　「我親自出馬。」薩飛冷靜地說「這場戰爭是由我發起的，我不能在一旁觀戰。如果斯德回來了，幫我跟牠說一聲。」

　　「等一下！指揮……」

　　「死守這裡，不要讓尼摩安龍進入龍都！」斯德在雜亂的龍群中大吼著，但是牠身旁的防衛線卻一直有敵軍進入。

　　雙方軍隊全都分散在各處交戰，電漿塔因無法射擊和我方混在一起的敵人而失去作用，莎菈又下令一部份軍力攻入龍都東城區，斯德和方德里也被迫帶領軍隊退回龍都與敵軍一絕死戰。很快地，幽羅爾茲龍的第二道防線也失利，兩軍的戰火從市區外延燒到市區內，要不了多久，城市的各個角落都有龍在相互廝殺，牠們的血滋潤了地上的花草。蕾菈帶著一把光劍，穿梭在戰場上，卻從來沒有和敵人交手過，牠的兩邊都有龍在打鬥。一邊一隻高舉爪子的龍，正好將雙爪刺入敵軍的喉嚨內，旁邊則跑來一隻龍對著蕾菈開槍，所幸被戰友擊斃。

　　「快啊！小休！」蕾菈對著天空大吼。

　　遠在幾百公里外的大海底下，納休等龍不久前抵達時之殿的外頭，也去看過亞特蘭提斯城，發現那裡早就成為了一座死亡之城，死去的海底生物屍體到處都是，佈滿城內的各個角落，發出一股濃濃的腥臭味，誰也不會想住在這裡。牠們站在入口前觀望黑色的物體從神殿的頂端冒出，隨著海流漂向世界各地。莎蓮娜似乎被這物體給影響，全身不由自住地發抖，納休趕緊扶住她的身體，由瑪蒂雅接過莎蓮娜，將她緊抱住，以舒緩身體不停抖動的症狀。雷格拉斯走向時之殿前方的石碑，在回頭看了看莎蓮娜，眼神交錯在這兩樣物體之間。

　　「帕索塔拉斯龍也是自然龍的一種……」雷格拉斯說「能夠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抵抗脅迫之力，這孩子可是有相當的心力呀。」

　　「莎蓮娜，不舒服的話妳先回去吧。」納休擔憂著莎蓮娜。

　　「不……我不要緊。」莎蓮娜牽強地說「地面上的大家都在等我們……」

　　「那個就是脅迫之力啊。」瑪蒂雅抬頭望著濃濃的黑色物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唯有靠近它，才能體會其的恐怖，連我的雙腿也都開始不自覺地抽搐。」

　　「進入時之殿吧，脅迫之力雖然是由內部發出，但內部卻是乾淨的。」雷格拉斯說。「歷經上次時空崩毀，時之殿在重建後內部一直很不穩定，我無法確定進去是否出的來。而且我有預感，埃特一定就在裡面等待我們到來。」

　　「那就快點進去吧。」瑪蒂雅皺著眉頭答道「我可不喜歡被人等待的感覺。」

　　「瑪蒂雅說的沒錯……我們要快一點……」莎蓮娜掙開瑪蒂雅的手，搖搖晃晃地走向雷格拉斯。

　　「喂！莎蓮娜！」納休走上前。

　　「你們兩個都退後！」雷格拉斯叫道。一道急速的水波從遠處飛來，穿過納休和莎蓮娜的身旁，灌入時之殿的入口。「是埃特！我們快進去，不然就會被搶先一步。」雷格拉斯先一步跟在埃特後面進入時之殿。

　　「別無選擇了，那就快點！」瑪蒂雅抓住被水波沖到暈眩的納休，拉緊背在背後的狙擊槍說。「就照計畫，我們先到達放置時空權杖的那個無水房間，就可以專心對付大水怪。莎蓮娜，妳還可以嗎？」

　　「沒問題，只要能脫離這討厭的物質。」

　　三龍隨即進入時之殿中。一進入內部，莎蓮娜就發覺時之殿和上次來時有很大的變化，原本在牆壁內流動的流體物質現在全都流出牆壁，漂浮在房間中，顏色也變成血紅色。比起上次，時之殿的空間變化也非常不穩定，引力方向不論在何時都是混亂的，容易迷失的扭曲空間更令其苦惱，不一會兒，原本還在一起的大家全都走散了。納休依靠本身既擁有的指引力量，可以獨自抵達放置時空權杖的房間，但是牠不能拋下其他龍不管，始終沒有走到正確的房間內。

　　莎蓮娜在走失後，著急地在原地打轉，卻完卻不知道自己沒有移動任何一步路，四個看起來是直的房間扭曲在一起，瑪蒂雅舉著狙擊槍，小心翼翼地走過莎蓮娜的上方，進入右邊的房間內，卻沒發現她在自己的『頭上』。意外錯失與瑪蒂雅會合機會的莎蓮娜又繼續走向那個永無止境的迴圈，但當她走入房間內時，轉頭一看，居然看到瑪蒂雅站在房間中央一動也不動。

　　「太好了……瑪蒂雅，原來妳在這……」莎蓮娜上前觸碰瑪蒂雅的肩膀，奇怪的是這鱗片摸起乾癟癟的，等她轉過來一看，才發現這竟然是一具瑪蒂雅的乾屍。莎蓮娜被嚇的一邊尖叫一邊退後好幾步，絆到地板跌在地上。

　　在牠左邊牆上的房間內，雷格拉斯聽到尖叫聲，連忙趕來查看，總算看到莎蓮娜在自己的下方。「莎蓮娜！是我！別擔心，我馬上來！」牠往下面一跳，引力卻忽然改變，和莎蓮娜一同跌落倒天花板上。

　　「瑪蒂雅……瑪蒂雅被……」莎蓮娜驚恐不定地看著雷格拉斯的眼睛說。

　　「不，那不是真的瑪蒂雅，應該是我們沒有成功才會發生的結果。」雷格拉斯說「時之殿內的空間變的非常不穩定，現在連時間點也產生偏移了。依據多元時空理論，如果我們繼續待下去，危險只會增加……」雷格拉斯說到一半，一道湍急的水流從左方的房間直沖而來，擾亂漂浮在房內的流體「來了，我拖住牠，妳快去找其牠龍，記得一定要是『現在』這個時間上的牠們才行！」雷格拉斯伸手擋住直撲而來的水流，似乎只要雙手抓住某個東西就可以擋下牠，血紅色的流體全都聚集到牠的身上。「快去，還等什麼呢！再拖下去時間點會越離越遠！」

　　「知……知道了。」莎蓮娜撐起發軟的雙腿，走向下一個房間，當她一進去，在回頭的時候，雷格拉斯和埃特都消失了。

　　稍早之前，瑪蒂雅才對一具納休和莎蓮娜互相抱在一起的死屍捉摸不定，她在房內到處走動，卻又看到隔壁有另一個自己和另一個納休往後方跑過去，神奇的是牠們都已經成年了，體型比現在大很多。轉頭回來看那具互相抱在一起的死屍，再抬頭往上看，竟又有另一個自己在天花板上往下方看，打量著她。「這個鬼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瑪蒂雅好像快要發瘋了。

　　「瑪蒂雅？妳是瑪蒂雅嗎？」此時，一隻上了年紀的銀白色龍從右邊的房間走來，看到她，用很沙啞的話說。「還好只過一百年，終於又見到妳了。」並且走來摸住瑪蒂雅的肩膀，像是失散多年的丈夫又找到夫妻一樣地掉下眼淚。

　　「啊，呀呀呀呀。」瑪蒂雅無力地搖晃身體，頭越來越疼痛，她強迫自己相信這全都是一場夢。

　　「瑪蒂雅！」又有另外一隻銀色的龍從她左邊的房間走來，這次真的是『現在』的納休了。「妳有看到莎蓮娜嗎？啊！你是誰啊？」納休目瞪口呆地看著三百歲後的自己說，然後又看到地上的乾屍，充滿恐懼地道。「哇呀！為什麼我會死在這裡？」

　　「我是里亞納休。」那隻老銀龍說「三百年前我被困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我全都記不得了。」

　　「你開什麼玩笑啊！」納休氣憤地吼道，右手比著自己胸前的首飾說「我才是里亞納休！」

　　「那個東西我也有呀！」老龍找了找鱗片，拿出一個和納休幾乎一模一樣的首飾，差別儘只於老舊而已，老龍首飾上的瑪瑙已被磨去許多邊緣。

　　「哇呀呀呀呀。」瑪蒂雅持續放聲喊叫，不把眼前看到的事當真。

　　「瑪蒂雅，我們快走。」納休抓住瑪蒂雅的手，想把她拖離此地。

　　「少囉唆！小鬼！別想帶走牠，我找了她找了一百年你知不知道！」銀色的老龍抓住瑪蒂雅的另一隻手說。

　　分別被兩個納休緊拉的瑪蒂雅，又再次開口大喊「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啦！──」聲音傳遍海底，甚至連海面上都冒出兩個氣泡。

　　下午兩點半，尼摩安龍發動的第二波攻勢已經稍稍平息，龍都雙方目前處於僵持不下的局面，幽羅爾茲龍守住中心柱到西城區的戰線，而尼摩安龍已經進軍到龍都東區，目前兩方皆無進攻或反攻的動作。下午三點，莎菈在東城區的一座大廣場上重整軍心，前兩次激烈的攻勢中雖然成功突破兩次幽羅爾茲龍的防線，卻也損失不少的戰友，情勢未必對牠們有利，牠們無法估計下一波攻勢中幽羅爾茲龍在龍都中下了多少埋伏，放眼望去，所有建築物內幾乎都有不明的黑影正監視著牠們的一舉一動。

　　「離開這裡！」在東城區的大教堂前，牧師安卓卡正對著三隻尼摩安龍咆哮著。

　　「住口，凡是不願屈服的敵軍一律肅清！」拿著法力長槍的尼摩安龍舉槍瞄準安卓卡。

　　「這裡是神的地方，不得無禮！」安卓卡依然堅定地說。

　　「那你就死吧！」尼摩安龍扣下板機，正準備開槍時，安卓卡怒瞪牠的武器一眼，這把槍的槍頭馬上向下彎九十度。「什麼？」安卓卡再瞄其他龍一眼，牠們的武器紛紛斷裂或是彎曲到無法使用。

　　「這傢伙是怪物！快去通知指揮官。」三隻尼摩安龍拋下壞掉的武器落荒而逃。

　　「自認鬥的過神嗎？」安卓卡喃喃自語，然後視線擺到散佈滿地的屍體上。

　　龍都東區的街道上到處可見早已死亡或是奄奄一息的龍，在衝突過後留下的爛攤子雙方都不願意去收拾。只見一隻肺部被子彈貫穿的尼摩安龍倒坐在路邊的血泊當中，牠的雙翼都被大砲炸斷，一手壓住傷口，另一手握住同伴屍體的手，深深地嚥下生命的最後一口氣。在牠的對面，一隻渾身是血的幽羅爾茲龍抖動身體從城堆的屍體中起身，拼命向外爬了幾公尺，最後還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命。

　　「簡直慘不忍睹。」在廣場設立的臨時據點內，蕾菈從防禦沙包上探頭觀看外面的景觀。「幸好納休步在這裡，如果牠看到這種場面，一定會崩潰的。」

　　「妳崩潰了嗎？」在她身後的莎菈，正在清理自己的傷口，她的左手被一發子彈擊中，拼命止也止不住血「這就是戰爭，就算看到同伴倒下，也不能前去救牠，否則結果就是和牠一同共赴黃泉。」

　　「下一波攻勢幾點發動？」蕾菈撇開話題，問。

　　「四點，等援軍抵達我們就朝中心柱進軍，這將會是最後一波攻勢。」莎菈說，當她說完，正回頭看蕾菈時，她正拖著沉重的腳步跨出防禦沙包。「妳要上哪去，城市到處都很危險啊？」

　　「我想去見一隻龍……」蕾菈低頭說「以及一樣東西……」

　　「指揮官！第二隊的隊長姆羅剛才回報在西街上碰到一個『很像怪物』的龍。」一隻尼摩安龍傳來消息。

　　「怪物？」莎菈好奇地問。

　　正當此時，外頭剛好有一隻黑色的幽羅爾茲龍在屍體間來回穿梭，看牠的樣子應該是一名神父或是牧師之類的角色，牠搜了搜屍體身上的證件後，拿出一本龍盛典，口中唸著某些詞語。『……我們將瑟特交給您，願牠與您的精神同在，格斯。』唸完，便前往下一具屍體，是一隻尼摩安龍，發現牠身上沒有帶證件，於是說。『你即將前往一個新世界，在那個世界中，將不再有痛苦，也不再有戰爭……』說完，又移動到下一具屍體前。『就算我的軀體已經殘破不堪，也請帶我到另一個新的世界去。我們求的不是永恆的生命，也不是無限的希望，而是靈魂與精神……。』

　　「要射擊嗎？」一名槍手問莎菈。

　　「不。」莎菈制止牠。「牠沒有帶任何武器，如果你這麼做，那我們的同胞也不會得到解脫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脅迫之力把牠逼瘋了，連一點防備都沒有就跑到戰場上。」

　　在龍都另一邊，設備完善的醫院設立在西城區內，而尼摩安龍在佔領的東城區中卻找不到可以治療同伴的藥物，在戰利上對幽羅爾茲龍是一大優勢，現在牠們正極力搶救倒在城市各處的同夥，將牠們通通抬回醫院的大門下，由米魯奇斯帶領的二十名醫療團隊負責為牠們做急救。絕大多數的龍在被抬回醫院時都已斷氣或已瀕死，大量的屍體和傷患佔據醫院的病床，最後導致牠們必須在醫院外設立另一個簡便的急救中心收容不斷運回來的龍。

　　「把屍體抬出醫院，讓出空間讓還活著的龍進來！」米魯奇斯大吼，拿著一瓶酒精在龍山龍海的醫院內穿梭，走出大門，來到醫院外的急救中心。外面情況也是一團遭，傷患越來越多，醫師卻永遠只有二十個。

　　來到一個帳棚下，一名正在幫傷患做急救的年輕幽羅爾茲龍醫師馬上上前告訴牠。「快把醫院內的醫師調派出來，這裡只有我們十個根本不夠應付。」

　　「卡庫醫生，血止不住了！」在治療傷患的助手插話說。米魯奇斯看了看那名傷患，左腿和右腿都被炸斷，尾巴也只剩下一截，腹部上有一條大傷口，裡面的腸子看的一清二楚，牠的臉上留露出痛苦和恐懼的神情。

　　「給牠嗎啡，牠不行了。」米魯奇斯在卡庫醫生耳旁低聲說「然後你快去院內幫忙抬走已經失去生命跡象的龍，裡頭的人手也非常不足，這裡現在交給我。」

　　「可是……我認為……」卡庫想辯說，但說到一半卻被已經快要失去知覺的傷患伸手制止，牠的手上還沾滿鮮血。卡庫將頭伸到傷患嘴前，聽了牠說一些話後，情緒忽然大轉變，語氣明顯哽咽「我知道了……」

　　米魯奇斯走出帳棚的同時，又撞見一名年輕醫師正在怒罵兩名抬著一隻尼摩安龍回來的醫護員。「搞什麼鬼！怎麼把敵人給抬回來了，還不快把牠扔到外面去！」

　　「等等！」雞婆的米魯奇斯又來插手，拍一拍一名醫護員的肩膀說「把牠抬進醫院內。」

　　「喂喂！你難道沒看清楚那是敵人嗎？」那名醫師不以為然地說。

　　「少囉唆，有時間囉唆還不如快去治療那些苦等的傷患。」米魯奇斯大力抨擊說「這裡現在由我指揮，你有意見嗎？」

　　「我看你已經瘋了吧？你這個從外地來的傢伙最好別自以為是。」醫師反嗆「難不成是因為，你這傢伙和牠是同一種龍，所以才願意收留牠的？這就是你的私心？你以為我們的醫生現在都很有空嗎？光是同胞都救不完了，竟然還要我們救敵人？我警告你，這裡是我的地盤，你最好緊記在心。」

　　牠們兩個的爭吵很快就引來一旁龍的目光，很顯然地，大部份的龍都支持那名敢對米魯奇斯嗆聲的醫師。看樣子，以現在的立場來說對米魯奇斯很不利，但牠仍然堅持己見，不顧所有龍的反對，牠拋開拿在手上的酒精瓶，說「好，既然談不攏，就只好以別的方式讓你認同。」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那名醫師拖掉白袍和聽診器，摩拳擦掌。「死了，可別怪我下手太重。」

　　酒精瓶沿著一道拋物線直升上天，然後墜落，當落到地面破裂的瞬間，雙方都開始動手動爪。對方先制攻擊，對著米魯奇斯噴出一條長長的烈焰，即是幽羅爾茲龍最擅長的『火掃』。米魯奇斯跳開攻擊，沒料到火焰隨著對方頭的擺動像牠飛去，就如同一把火柱長刀一樣。牠的火焰不小心掃到一面帳棚的屋頂，在裡面急救傷患的醫生和助手趕緊將病床推離帳棚下，燃燒的帳棚頂很快就下塌，形成一片火海，一旁的帳棚也岌岌可危，而米魯奇斯和那名攻擊牠的醫生似乎沒有要停手的打算。米魯奇斯瞄準對方的距離，伸出雙手，右手上出現一顆冰晶狀的物體，左手上出現一團不斷發出電熱的凝聚氣體。牠將這兩樣物質丟給對方，對方看到牠後，連忙收回火焰，跳起閃開攻擊，冰晶打到地面後立刻膨脹擴散開來，在地面上弄出一大團冰刺。

　　牠們兩個越鬧越誇張，連原本帶著看戲心情的旁龍都看不下去了，紛紛站出來勸架，如果在讓牠們鬧下去可能會害死原本還有救的傷患。但接下來的突發事件卻制止牠們，一顆不知道從哪飛來的魔法砲彈擊中醫院建築物的柱身，被打中的地方又正好是存放酒精的樓層，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更要命的是有一半以上的病患都還在樓上。

　　「為什麼要攻擊醫院？連尼摩安龍也瘋了嗎？」那名醫生停止攻擊米魯奇斯，望著不斷有火舌冒出的建築物，牠說。

　　「混帳，快去搶救樓上的病患！快！」米魯奇斯穿上白袍，張開雙翼，對著在場的醫護員說。「居然攻擊醫院……我看尼摩安龍的指揮官也好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