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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暴君契約(代理孕母之落淚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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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7:40:44 |倒序瀏覽 | x 2
暴君契約【代理孕母之落淚篇】作者:于媜

身為冷家的一分子,冷珣卻從未得到應有的重視,
只因他是母親懷著私心,偷偷產下的私生子。
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得到父親的肯定,
他不惜花下重金,買一個單純的女孩當孕母。
對她噓寒問暖,是讓她心甘情願的替他生子,
等她生下了孩子,也是他丟開這個麻煩的時候……

唐盼愛從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會讓自己如此痛苦。
出賣身子,和他訂下生子的契約,
是她為病重的母親,唯一能做的事。
然而他的體貼,卻教她莫名心動,
除了替他生下孩子,她可不可以多要一點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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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7:41:15
楔子   

  豪華、陰暗的房間內,飄散著濃厚的死亡氣息。

  老人虛弱地躺在床上,望著兩個站立在他床前,他最感到驕傲、卻從未告訴過他們的兒子。

  兩名身材高大挺拔、俊美無儔的年輕人,冷漠地望著彌留狀態的老人,臉上沒有一絲悲傷的表情。

  彷彿眼前即將死去的不是一個血濃於水的親人,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而且,他們關心的也不是他回天乏術的病情,而是他死後留下的龐大企業繼承權。

  "你到底決定將繼承權交給誰?"

  長子冷冷的看著床上的孱弱老人,連對父親該有的尊稱也省了。

  "你必須盡快做出決定,我可不希望將來浪費時間,聽律師宣讀遺囑。"次子俊美無儔的臉孔上,亦冷漠得沒有一絲感情。

  多年前,老人在遺囑中,早已將名下所有的財產平均分配給兩人,但惟獨企業的繼承權遲遲沒有做下決定,因此多年來,兩兄弟始終不擇一切手段想贏過對方。

  他們不希罕繼承權以外的家產,只希望能成為冷氏企業的主宰者,龐大的財產是對失敗者的憐憫,對這兩個驕傲自負的男人來說,他們根本不屑一顧。

  看著眼前兩張冷酷毫無感情的俊美臉孔,老人絕望的緩緩閉上眼。

  他怎能怪他們對他無情?是他這個失敗的父親,將他們教育成一個冷血無情、不懂情愛的魔鬼。

  他雖然已經沒有時間改變這一切,但是其他人尚有機會,他必須做點什麼來挽回自己過去的錯誤。

  或許,愛會改變一切!

  他衷心希望有個好女孩能改變這一切,於是他在臨死前的這一刻,重新訂立了一條新的遺囑,那就是──冷家的家產,將由冷家的長孫繼承!

  也就是說,不論兩人中的哪一個,只要誰先生下長孫,就可以獲得冷氏企業的繼承權,也就是說,一旦獲得這個位置,就等於操縱了大半個商場。

  他們當然都想得到,這個多年來虎視眈眈的繼承權,但卻對這個荒謬的遺囑嗤之以鼻。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能說笑,顯然還死不了。"老人的長子譏諷的勾唇一笑。

  "我們不會任你拿這個愚劣的玩笑擺佈我們!"老人次子的語氣,冷酷得毫無一絲人氣。

  要他找個女人生孩子?不如殺了他比較快!

  "這是獲得冷氏企業的條件,你們必須聽從!"老人虛弱地搖頭。

  他沒有時間了!

  他的體力正一點一滴,從生命的沙漏中流失,他知道自己沒有力氣支撐太久,但他必須把遺囑的內容全部說完。

  "你們必須盡快進行這件事,不管是誰,只要先生出冷家的長孫,那誰就能得到繼承權──"

  老人再度艱難的開口道:"不過,我先警告你們,別企圖想魚目混珠、抱別人的孩子來充數,我會請張律師延請醫師進行DNA比對,如果有人企圖作假,那  那人的繼承資格就會被取消。"

  "如果我們兩人都生兒子,或是都沒生兒子那該怎麼辦?"老人的次子立即發問。這種事情不是不可能,而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我將會預先做好安排,到時冷氏就由你們兩人共同繼承。"

  共同繼承?冷恕和冷珣互瞪對方一眼,他們可不願意成為彼此一輩子的事業夥伴,他們要獨攬大權!

  "只要是兒子就行了嗎?"老人的長子瞇起黑眸,別有用心地問。

  "沒錯,只要血統確定是我冷家的,我在九泉之下就能安心了。"

  老人以為,那時他們必然都已找到心中的真愛,但他沒料到他們早已想到"好辦法"解決這個惱人的問題。

  "兩位少爺,老爺這麼說你們明白了嗎?"張律師嚴肅的望著他們。

  "再明白不過!"冷恕與冷珣不約而同地回答,冷硬如冰的眼中,散發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對於冷家的繼承權,他們都勢在必得,因此不論使用任何手段,他們都會搶到繼承權,絕對不會輕易讓給對方。

  絕、對、不、會!

  當天晚上,老人溘然辭世,而這場繼承的龍虎之爭,也隨之激烈地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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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7:41:41
第一章   

  人生能有什麼夢想?

  才剛滿二十歲,還在念大學的的唐盼愛想念研究所,想談場戀愛,也希望將來有個幸福的歸宿,一雙乖巧可愛的孩子──

  但一夕之間,上天殘忍的讓她的夢想全破滅了。

  坐在醫院的加護病房外,唐盼愛一雙緊緊交握的小手早已泛冷。

  她疲憊的閉起五天未曾合過的雙眸,將臉埋進手心裡,心底儘是茫然與無助。

  原以為最大的苦難,已經在十五歲那年,隨著大她三歲、患有白血病的姐姐遽逝而過去了,但沒想到相隔不到五年,媽媽竟也被檢查出患有同樣的病。

  惟一能救她的只有骨髓移植一途,但骨髓移植是個危險的大手術,不但冒的風險極大,醫藥費更是可觀。

  雖然已經找到相符的捐贈者骨髓,但一筆龐大的手術及療養費用,卻始終籌不出來。

  這筆將近八百萬的錢,哪是一個普通的公務員家庭,一下子拿得出來的?

  為了籌措這筆手術的費用,只是個普通公務員的父親,已經連續幾個月都多兼兩份工作了,但媽媽的病越來越不樂觀,進行手術怕是勢在必行了。

  唐盼愛祈求冀望著奇?出現,而眼看著媽媽的病一天拖過一天,醫院已經發出緊急的病危通知,她仍是一籌莫展。

  她不能坐在這裡,任由媽媽的身體日漸衰弱下去,無論如何她也要想辦法籌出這筆錢!

  只是,這筆錢要上哪兒找?

  "小姐,這報紙是妳的嗎?"

  一回頭,一名抱著嬰兒的婦人,正禮貌的指指她身旁的報紙。

  她轉頭瞥了眼身旁座椅上的報紙,這才想起今早買了報紙,卻一直沒時間看。

  "是我的,抱歉,佔了座位!"

  唐盼愛歉意的一笑,趕緊拿起報紙讓出座位。

  拿過報紙,她的目光不經意瞥及報紙一角的徵人啟事。

  急征相貌清秀端正的小姐,免工作經驗,日領萬元。

  日領萬元?

  幾個簡單的字,驀然撞進了她的心坎裡,她急切的將報紙湊近眼前,仔細讀著報上的啟事,一股即將破滅的希望,又重新燃燒起來。

  若這份工作真能日領萬元,那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可以賺到近五百萬,媽媽的病就有救了。

  而眼前,最先得做的就是──

  她毅然掏出口袋裡的幾枚銅板,到走廊底的公共電話前,用顫抖的手撥了一串號碼。

  "林潔嗎?我是盼愛──"

  才一開口,電話裡就傳來同學林潔激動的叫嚷。

  "盼愛,妳怎麼連續蹺一個禮拜的課?教授已經揚言要把妳死當了。"

  "抱歉!我媽媽生病住院,情況很危急,所以才一直沒有時間跟學校請假。"

  一提到還躺在加護病房裡昏迷不醒的母親,唐盼愛的鼻頭又泛起一陣酸。

  "這樣啊……"頓了好半晌,電話那頭才小心的問道:"那唐媽媽的情況好些了嗎?"

  "好些了,謝謝妳!"然而這句話,卻像是她說來安慰自己似的。

  "那妳明天會回來上課嗎?"

  "可能沒辦法。"

  "明天"這兩個字,讓唐盼愛的心情更加沉重起來。

  "好吧!那我明天去學務組幫妳請假好了……"

  "林潔,不用了!"唐盼愛急忙阻止她。"我打算暫時休學。"

  "休學?"電話裡響起急遽的抽氣聲。"妳為什麼要休學?妳不是說唐媽媽的病情已經好多了嗎?"

  "是啊!可是暫時可能還需要修養一陣子,所以我得照顧媽媽,大概下學期才會復學。"第一次,唐盼愛撒了謊。

  "妳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嗎?別客氣儘管說。"林潔不放心的問道。

  "不!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不過,還是謝謝妳!"唐盼愛眼眶又是一熱。

  "那好吧!有事記得隨時跟我聯絡,我們等妳回來喔!"

  "我會的!"雖然語氣輕快,但事實上唐盼愛卻感傷的想哭。

  掛上話筒,唐盼愛疲憊的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來。

  一下子,她才二十歲的人生,卻像是走到了盡頭般絕望──

  ☆      ☆      ☆      ☆

  一張森冷陰沈的俊美臉孔半隱在黑暗中,闃黑得讓人看不透的黑眸,透過指間飄起的裊裊煙霧,凝望著無邊的黑暗。

  "老頭子死了!"

  從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到今天風風光光的下葬,冷珣一滴眼淚也沒有掉。

  替一個他恨了將近半輩子的男人掉淚?他不值!

  是的!他恨他──那個徒具法律名義、卻讓他不見容於世間道德的父親!

  恨他給了他一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身份,更恨他替他製造了一個這麼醜惡的人生。

  面對他的死,冷珣惟一的感覺只有慶幸,起碼這讓他心中的恨意消了一半。

  如今,眼前的敵人只剩那個男人那個在法律上是他同父異母,他必須叫聲哥哥,卻也同樣彼此憎恨了近半輩子的男人。

  冷恕從小就瞧不起他!

  對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冷恕有著莫大的敵意,就像是怕被人搶走玩具的小男孩一樣,他鄙夷他的身份、也輕視他甘願做小、不計名分的母親。

  從小在母親的告誡下,冷珣就知道,他存在惟一的目的,就是奪取冷家規模龐大的企業繼承權,替他們母子爭得一席之地。

  "你解脫了!"淡淡的聲音傳來。說話的是另一名立在窗邊的男子,淡然逸朗的身影,讓人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有時,冷珣覺得辜獨比他還無情。

  辜獨他惟一的朋友,這世界上他惟一能信任的人。

  幾年前的一個深夜裡,他一身狼狽的倒在別墅外,冷珣發現他後,正欲找警衛趕他出門,卻發現他負傷不輕,最令他震懾的是,男子臉上那股絕望、宛若被全世界遺棄的表情,幾乎與當年的他如出一轍──

  冷珣終究還是收留了他,即使他隻字不提自己的過去,只說出自己的名字叫辜獨,幾乎像失去了記憶。

  他什麼也沒有問,就像孤獨的野獸找到了惟一的伴,他給了辜獨一間房子、還讓他擔任自己企業的顧問,幾乎像是籠絡他留下來,而辜獨這一待竟也待了將近八年。

  辜獨像個隱士,特立獨行的性格,讓冷珣至今還是覺得不瞭解他。

  但辜獨是懂他的!

  他甚至懷疑,有任何一絲情緒,能逃得過辜獨那雙能透視人心的眸!

  "他開出了條件,繼承權由生下繼承人的一方獲得!"冷珣吸了口煙,俊美的臉孔喜怒難辨。

  沉默半晌,辜獨淡淡問道:

  "你怎麼打算?"他知道,冷珣絕不會輕易放棄。

  沒錯!他冷珣絕不會服輸的!

  兩人之間的戰爭延續這麼多年了,他不會在這個最後的關鍵時刻輸給冷恕,他必須將冷氏的繼承大權牢牢握進手裡,向冷恕證明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找個女人替我生下子嗣。"冷珣輕描淡寫的說道。

  他向來厭惡女人,將她們視為罪惡的根源,因為她們總會讓他想起,自己不光明的身份。

  但為了繼承權,別說區區一個女人,就算得粉身碎骨,他也將不惜奮力一搏。

  "但你不會結婚!"辜獨知道他厭惡女人。

  "沒錯!我只要一個願意替我生下子嗣的女人。"

  靜靜的凝視他半晌,辜獨終於開口,語氣裡有著警告。

  "你在冒險!"

  "不!這是萬無一失的決定。"女人不過是個工具罷了!

  "希望你別後悔!"辜獨語重心長的輕歎一聲,便逕自轉身走向大門。"今晚月光挺美,我要去散散步!"

  看著他淡然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冷珣再度沉入自己的思緒中,直到一串低沉的鈴聲劃破了黑暗中的死寂。

  他沉穩的拿起手機,聽著電話那頭傳來最新的情報消息。

  聽著手機裡的報告,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沈,許久之後,他終於冷冷吐出一句。

  "我知道了!"

  看來,冷恕已經開始行動了!毫不猶豫的,他切斷通話起身大步朝門外走。

  ☆      ☆      ☆      ☆

  夜晚在台北市區的一間知名酒店裡,上門尋歡作樂的客人始終絡繹不絕。

  濃妝艷抹、穿著性感惹火的酒店小姐,在店裡忙碌的來回穿梭著,數十個包廂裡,也不時傳出客人與坐台小姐打情罵俏的喧鬧聲,讓酒店裡紙醉金迷的墮落氣氛顯露無遺。

  唐盼愛倉皇的睜著一雙大眼望著眼前的一切,瑟縮的躲在角落裡最不起眼的地方,就希望別讓任何人注意到她。

  來了快一個禮拜,她還是不能適應這個地方!

  尤其是進了這裡,她才知道所謂的日領萬元,是得肯犧牲色相陪客人喝酒,任由客人上下其手,甚至得被帶出場陪宿。

  "愛娜!"

  一個中氣十足的叫喊傳來,唐盼愛愣了會,才終於記起這是她現在的新名字。

  "莉莉姐!"她急忙轉向身後的聲音來源處,朝一名年約四十出頭,仍艷麗照人的女子乖巧的喊了聲。

  "愛娜"是她在這裡的花名,幾天前開始上班時,大班莉莉嫌她的名字文謅謅太難記,硬是替她取了這個花俏的花名,然而這個名字,卻讓她始終感覺像在叫個陌生人。

  "今天已經是妳第五天上班,也差不多是讓妳獨當一面去坐台的時候了。"莉莉歎了口氣,憐惜的看著她。

  她實在太年輕了!

  一個才二十歲的女孩,竟然就得為了家計下海陪酒,但縱使她再於心不忍也幫不了她,只能盡量幫她挑品性好一點的客人了。

  雖然知道自己終究得面臨下海陪酒的命運,但這一刻一旦到來,唐盼愛還是緊張得手腳直冒冷汗。

  "別怕,就照我教妳的那樣,小嘴甜一點,多灌一些迷湯,讓客人開心,多開幾瓶酒就行了。"看出她的恐懼,莉莉瞭然於心的安撫她道。

  "可是……"她怎麼學得來,其他經驗老到的坐台小姐那樣,膩著嗓子說話,渾身軟得像是沒半根骨頭似的,貼在酒客身上撒嬌?

  "我相信妳能做得很好,去吧!"莉莉安撫的拍拍她,將她推向裡頭的包廂。

  她舉步維艱的一步步走向裝潢豪華的包廂,宛若要赴地獄似的。

  唐盼愛打開包廂門,看著裡頭那個禿頭肥肚、一臉色瞇瞇的老頭,登時嚇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一雙不規矩的毛手,在她身上四處遊走起來。

  她強忍害怕,勉強堆起艱澀的笑容,結結巴巴擠出腦子裡惟一記得的一句話。

  "莊……莊董,要不要再……再開一瓶酒?"她勉強端起酒,手抖得幾乎灑了自己一身。

  "喝什麼酒,老子今晚要嘗甜頭!"

  莊闊不耐的陣道,咧開一口臭氣薰人的嘴,就要往她的臉湊來。

  唐盼愛嚇呆了,她只知道要陪客人喝酒,勸他們多開幾瓶酒,從來不知道第一次接的客人,就這麼有恃無恐的想輕薄她。

  她一慌,毫不猶豫的將手裡的酒往他臉上潑,起身倉皇往外跑。

  "臭婊子!我花錢包下妳,妳敢給我難看?今晚不讓妳好看我就不姓莊!"

  莊闊宛如響雷般的暴怒咆哮,自她身後傳來。

  她太慌張也太害怕,急忙往更衣室跑,她邊跑邊回頭張望,朝她直追而來的莊闊,絲毫沒有發現眼前就是轉角──

  一回頭,唐盼愛只來得及瞥見一個異常高大的身影,整個人就這麼硬生生的撞進他的胸膛裡,那出奇結實堅硬的肌肉,撞得她身子發疼。

  從驚悸的餘光中,她只瞥見一名冷峻堅毅,神情卻冷漠如冰的男人,仍紋風不動的站著,她整個人卻被彈出幾步之外。

  男人沒有伸手扶她,只是冷眼看著她狼狽的跌倒在地。

  莊闊氣急敗壞的衝了過來,一把拎起跌倒在地的唐盼愛,就要動手教訓她。

  "滾!"一個宛如來自地獄般、陰沈冷冽的聲音自莊闊耳邊響起,讓他已高揚準備甩上唐盼愛臉頰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愣了下,怒氣未消的轉過頭,才發現身旁有一名不過三十出頭的冷峻男子。

  莊闊著實被他渾身冷酷、難以親近的氣息給嚇著了,礙於大庭廣眾之下,一張老臉掛不住,硬是強撐起膽子叫囂道:

  "你──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叫老子滾?"

  冷珣直視著前方的森冷黑眸一轉,掃上了他的臉,眼中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

  但莊闊在商場打滾這麼久,可也不是被嚇大的,更何況對方只是個毛頭小子,竟敢用這麼目中無人的目光看他!

  他緊握起拳,準備出其不意的揮上男子的臉,孰料,他的拳才揮到一半,就被一隻力氣奇大的巨掌給緊緊扣住。

  "唉喲!痛啊──"莊闊慘白了臉,發出宛如殺豬般的哀嚎。

  唐盼愛伸手摀住尖叫,被男子傷人卻還面不改色的肅冷氣勢,嚇得連退幾步。

  聞聲趕來的莉莉一看臉色大變,被陌生男子一身的冷冽氣息給嚇著了,只能怔沖在一旁,眼睜睜目送他逕自轉身而去的冷然背影。

  好半天,她才終於想起來要送客人就醫,並安撫一邊抖得不成樣的唐盼愛。

  "愛娜,沒事吧?"

  唐盼愛害怕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話來,只剩撐著虛軟的腳步、躲回更衣室裡的力氣。

  將自己縮進更衣室裡的角落,她又驚又怕的渾身不住發抖。

  她多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場噩夢──

  ☆      ☆      ☆      ☆

  他果然在這裡!

  解決完一個礙眼的垃圾一步入包廂區,冷珣就發現了冷恕的行蹤。

  坐在冷恕對面的包廂裡,冷珣心不在焉的端著酒杯,遙望著數不清的坐台小姐忙碌的進進出出。

  一整個晚上,他冷眼看著冷恕幾乎將店裡的小姐看遍了。

  原來,他打的是這種主意!

  冷珣懶懶的高舉酒杯,瞇起眼從淡紅色的酒液裡,透視著浸在一片腥紅裡的包廂,勾起一抹冷笑。

  冷恕想這麼玩嗎?那他也絕對奉陪到底!

  "您今天大駕光臨,真是讓本店蓬壁生輝啊!"

  一個始終在身邊喋喋不休的嬌嗲聲音,終於喚回他的思緒。

  他收回視線,才發現不知何時一名打扮艷麗,卻看得出已經有點年紀的女子已坐在身邊。

  他嫌惡的別開眼。

  "走開!"他一開口,語氣卻是冷得讓人寒進骨子裡。

  莉莉臉色一變,堆滿脂粉的臉上有著不及反應的難堪,但她畢竟是在風塵裡打滾多年,瞥了眼他的臉色,自作聰明的揣測著。

  "唉呀,您別誤會了!我只是個領班,不是坐台的小姐。"

  莉莉重新綻出嬌笑解釋道:

  "您別以為這兒的小姐,都像我這樣徐娘半老沒看頭,她們可是個個都有做明星的條件哪!再說我看您年輕俊少,眼光一定是非比尋常──"莉莉涎著嬌笑極盡 所能的灌著迷湯。

  在風塵裡打滾久了,她早已摸清有錢人,最愛人家把他捧得像皇帝一樣,才會願意灑大把大把的鈔票消費。

  冷珣鄙夷的瞥她一眼,自然知道從風塵女郎嘴裡說出來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平時他是絕對不會涉足這種地方的,但今天不同,他必須嚴密的掌握冷恕的一舉一動,勝負的關鍵時刻就在眼前,他得更加小心謹慎。

  "替我找個小姐來!"他輕啜了口酒,漠然的打斷她的長篇大論。

  她就說嘛!天下哪有不沾腥的貓?!

  莉莉喜形於色的端著笑,慇勤的問道:"您是要陪酒還是要帶出場的?"

  "我要找個願意替我生孩子的孕母。"他不疾不徐的吐出一句。"生男孩五千萬、就算是女孩也有兩千萬。"他就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錢辦不到的事!

  "啊?!"莉莉整個人愣住了。

  怎?他也跟冷恕一樣,上這種地方找代理的孕母,而且還大手筆的灑下重金?怪哉!一個晚上就碰上了兩次,怎麼這兩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都有這種隨便找個女人生小孩的怪癖?

  "怎麼這麼巧,對面包廂冷氏企業的大少,也在找代理孕母哪!"

  她像是在報告什麼八卦消息似的,一臉神秘的壓低聲音說道。

  "他是我哥哥。"

  他譏諷的勾起一笑,洶湧起伏的心底,蘊藏著惟有他自己知道的深沉恨意。

  閒言,莉莉驚駭的倒抽了一口氣。

  "原來──"他就是傳言中,冷氏企業總裁冷權的私生子──冷珣!

  據聞冷恕與冷珣,是由冷氏企業總裁冷權的大小老婆所生的,同父異母的兩兄弟向來不合,平時在已經是爭鬥得厲害,怎麼這下生孩子還不約而同的搶著生?

  雖然心底猛犯嘀咕,但莉莉可是一刻也不敢懈怠。

  "原來是冷二公子,莉莉有眼不識泰山──"

  "別廢話,我不是來聽妳拍馬屁的。"他的冷眸掃過她,惹起她一身寒顫。

  "是、是!"莉莉狼狽的拿出手帕拭汗,第一次碰上這麼難纏的客人。"要小姐當然是沒問題,我們這裡的小姐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段都是一流,各種類型都任您挑選──"

  莉莉眉飛色舞的大力吹捧了好一番,話鋒一轉才結結巴巴的抱歉道:"不過,可能要稍待幾個鐘頭,小姐們才會有空耶!"

  "我現在就要!"他的態度也頗冷硬。

  "這……"莉莉一臉為難的看著他。

  店裡的小姐幾乎全被冷恕找去了,哪來剩下的小姐?

  "冷先生,抱歉!今晚小姐們真的全在"忙",可能沒辦法……"

  "我只要一個小姐,只要健康、面貌還算端正的都可以。"他煩躁的說道。

  冷珣知道店裡的小姐全"忙"什麼去了,但他不在乎,他只需要一個肯爽快跟他進行這場交易的女人,又不是挑老婆,用不著像冷恕那麼大費周章。

  只要一個啊?那好辦!她不就是現成的?

  莉莉精心描繪的鳳眼倏然一亮,急忙拉拉身上清涼惹火的洋裝,用力挺起豐滿的胸脯。

  "冷先生,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她嬌媚的朝他編著眼睫毛。

  "只限二十五歲以下!"他盯著她眼尾連粉也蓋不住的皺紋,冷冷吐出一句。

  "喔……是這樣啊!"可惡!今天這兩隻金龜她全沒沾上一點邊。莉莉臉上堆著笑,卻在心底暗啐道。

  "快點!我不喜歡浪費時間。"他不耐的說道。"若今天替我找到一個合意的物件,我會給!一百萬的傭金。"

  一百萬?一提到錢,莉莉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您等等!我這就去幫您找合適的小姐來。"莉莉堆著一臉討好的笑,急忙起身往外走。

  雖然她實在沒啥把握,能在這時找到符合他條件的人選,但幹她這行,可沒有把財神爺往門外送的道理,眼前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若逼不得已,到時連打掃的王嫂也得拿來充數。

  果不其然!莉莉一踏進向來喧擾聒噪的更衣室裡,發現裡頭空空如也,店裡十來個坐台小姐,衝著冷恕高額的酬勞,全擠到那裡去了。

  看來,今天這一百萬她是沒福氣賺了!

  歎了口氣,莉莉正準備往外走,卻不經意聽見角落裡傳來細細的啜泣聲。

  她狐疑的循聲上前一看,發現一個瑟縮的小小身子,正蜷縮在角落裡發抖。

  觀望了好半天,她才認出那抹身影。

  "愛娜!妳怎麼在這裡?"

  她以為店裡所有的小姐全被冷恕找去了,沒想到還剩下這個新進的女孩。

  看來,她大概是剛剛被嚇壞了,才會一個人躲到這裡來。

  把她從角落裡帶出來,莉莉看著她渾身抖得宛如秋風中的落葉,於心不忍的將她擁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別怕!事情過去就好了,以後遇到這種事機靈點,將來手腕磨圓滑了,還怕那些個渾身銅臭的男人,不乖乖任妳擺佈?"

  以後?唐盼愛簡直不敢去想。

  "莉莉姐,我……我不想待在這裡了!"

  "妳能嗎?"

  莉莉的一句話,堵得她啞口無言。

  歎了口氣,莉莉放軟的語氣勸道:"進了咱們這一行,誰不是因為有苦衷,不得已出賣自己?想想看,只要在這熬個一年、兩年,等以後出頭就自由啦!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唐盼愛說著,成串的淚水又拚命往下掉。

  "妳──"無奈的看著她,突然間,莉莉想起了正等在包廂裡的冷珣,跟那亮晃晃的一百萬。

  莉莉好整以暇的上下打量著她。

  嗯,這丫頭夠年輕、也夠漂亮,冷珣肯定會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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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7:42:00
第二章   

  "我聽說,妳家裡急需一大筆錢是不是?"莉莉用一雙洞悉的精明眸子瞅她。

  唐盼愛的眼底有著疑問,卻還是老實的點點頭。

  "有個賺錢的機會妳要不要?"莉莉試探的問道。

  "我要!"她眼睛一亮猛點頭,想了想又急忙搖頭。"我不要陪客人出場。"

  "這個不一樣,只要妳願意替他做一件事,就能輕鬆得到五千萬的酬勞。"

  五千萬?只要有了這筆錢,媽媽的手術費就有著落了,但唐盼愛繼而一想,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容易的事?!

  "我得替他做什麼?"她怯怯的問了聲。

  "替他生個繼承人!"

  莉莉的話雖輕,卻宛如一記響雷,震得她一陣恍惚。

  猶豫了好半天,唐盼愛才又小心的問道:"他是誰?"

  "冷氏企業的二公子──冷珣。"

  這個名字一聽起來,就感覺像是個很難親近的人。唐盼愛頓時有些膽怯。

  要她替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生孩子?

  這種事該是結婚成家後,兩人共同擁有愛的結晶,怎麼能拿來當成一場交易?

  況且,她才二十歲,連戀愛都還沒有談過,竟然就得生孩子,她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接受。

  看她好半天不說話,莉莉又再度鼓起三寸不爛之舌鼓吹道:

  "雖然冷珣要的是男孩,但若生下的是女孩,也能拿到兩千萬的報酬,這些錢恐怕得在這陪酒陪個幾年才賺得到。"

  "這……"唐盼愛猶豫了。

  "到底怎麼樣?"莉莉蹙著眉看她。

  "我……"她才不要出賣自己的孩子!一句倔強的話就含在嘴裡,但她實在沒有倔強的條件,她需要這筆錢,甚至不惜出賣所能付出的一切。

  "妳自己得考慮清楚了,有了這筆錢,不只解決了家裡的困難,還能讓妳過好日子,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妳上哪兒去找,是不?"

  莉莉的話逐漸打動了唐盼愛的心。雖然她從不希罕過好日子,但不諱言,這筆錢能解決媽媽龐大的醫藥費。

  孩子將來再生就有了,但辛苦生養她的母親卻只有一個啊!

  她閉上眼,毫無情緒的吐出一句話。

  "我願意!"

  太好了!"莉莉的眼睛登時一亮,彷彿聽到錢掉進口袋裡的聲音。"算妳這丫頭聰明懂得打算!"

  "一切都聽莉莉姐的安排。"

  "我這就去通知冷珣,妳就安心的等著錢進袋吧!"

  聽著莉莉歡天喜地離去的腳步聲,她只感覺自己彷彿又往下,掉進更深的冰冷深淵。

  ☆      ☆      ☆      ☆

  唐盼愛幾乎是渾身顫抖著步入包廂,她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油頭肥面的男人,誰知道在包廂裡的,竟是剛才那名冷酷的男子。

  唐盼愛低著頭,手足無措的來到他面前,結結巴巴的開口道:

  "冷先生您……您好,我……我是……"

  "把衣服脫掉!"冷珣冷冷打斷她,面無表情的命令道。

  他毫無一絲溫度的聲音,讓唐盼愛狠狠倒抽了口冷氣,下意識的緊抓著胸口的衣服,想保護自己。

  "我不能……"

  聽著門外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唐盼愛驚懼的猛搖頭。這裡隨時會有人進來。

  "若再讓我聽見一個不字,就給我滾出去!"

  他森冷如冰的聲音緩緩自嘴裡吐出。他不是付錢找人來浪費他的時間。

  她怔然望著冷珣俊美好看的臉孔,驚駭得不禁臉色發白,渾身倏然竄過一陣冷息。

  "妳來,不就是打算出賣自己嗎?"他譏諷的勾起冷笑。

  他一語說中她的痛處,刻意得像是存心讓她無地自容,她僅存的一絲尊嚴,也被他踩到腳下踐踏。

  她或許急需一筆錢,得四處對人低聲下氣,但她沒有必要忍受這麼被人糟蹋自尊。她眼眶一紅,羞憤的轉身就要往外走。

  "敢走──妳就別想再踏進這扇門!"背後的聲音冷冷的警告她。

  他的話殘酷的提醒了唐盼愛,她還有個在加護病房裡等待手術的媽媽。

  太遲了!她知道自己已經選擇了一個無底的深淵往下跳。

  她咬住牙緩緩轉身面對他,強忍羞愧的一件件卸下俗麗的衣裙,直到身上一絲不掛。

  "過來!"他冷漠的命令道。

  她依言走近他,兩眼緊盯著他那一雙價值不菲的黑色皮鞋,渾身因緊張繃得像是隨時會昏倒。

  "該死!別給我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他沒有那麼多閒工夫!"抬  起頭!"

  她強忍顫抖,鼓起所有的勇氣抬頭面對他。

  然而一抬頭,她隨即跌進一雙深沉似海的冷眸中。唐盼愛遽然倒抽一口冷氣,渾身不由自主泛起一陣寒顫。

  她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人,會有這種冷得幾乎沒有一絲人氣的眸,以及濃得化不開的孤郁!

  一雙犀利如劍的眼眸裡,像是沒有半絲感情,她絕不懷疑,他只需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寒而慄。

  他雖然俊美得讓人屏息,但那深沉的眼神,卻讓人打從心底害怕。

  冷珣毫無一絲同情的,盯著眼前抖得不成樣的年輕女子,鄙夷的勾起了薄唇。

  敢來這種地方賺這種錢,還知道羞恥?他看著她纖瘦卻美麗勻稱的胴體,緩緩瞇起眸。

  "是處女嗎?"

  他冷得幾乎讓人打寒顫的目光,毫不憐恤的望向她羞怯緊併的雙腿間。

  聞言,她的面色遽然刷白。

  "我說話不喜歡重複第二次。"他冰冷的語氣裡已微有慍意。

  掙扎半晌,她終究還是羞憤的點點頭。

  她白皙的肌膚,粉紅似櫻瓣的乳尖羞怯的緊縮著,在他大膽的注視下挺立。

  冷珣遽然起身,一步步走向她,懾人的冷冽氣勢讓人心驚。

  她渾身僵硬得一動也不敢動,她花費了前所未有的意志力,才沒有奪門而出。

  她很漂亮,巴掌大的臉蛋、一雙楚楚可憐的水眸,清新出塵宛如池裡的荷花。

  雖然瘦了點,但身體看來還算健康,最重要的是,她看起來確實像個處女,這能確保她將來生下來的孩子是他的種。

  可是她看起來太單純,也太年輕稚嫩,他懷疑她是否玩得起這場交易遊戲?

  不過眼前時間緊迫,他什麼也不在乎,只要她能替他生下繼承人,讓他能轟轟烈烈的贏得這場,持續了近三十年的競爭。

  就是她了!

  "走吧!"冷珣眸光一冷,轉頭就往門外走。

  "冷先生,要去哪……哪裡?"

  唐盼愛漲紅著臉,撿起地上的衣服遮住自己,急忙叫住他。

  "妳是我買下的貨品,妳說,妳要去哪裡?"他緩緩回過頭,譏誚的看著她。

  他狂傲至極,竟把人當成了貨品?

  而且從頭到尾,他甚至從不曾問過她的名字,簡直就是將她當成一樣工具。

  但──事實上,她確實成為了工具!一個得為錢出賣身體、出賣感情的工具!

  ☆      ☆      ☆      ☆

  "爸,你別擔心!南部這家公司的環境跟福利都很好,我簽了一年約,很快就回來……"第二次,唐盼愛又撒了謊。

  一如天底下所有愛女心切的父親一樣,唐父當然不願讓女兒休學去賺錢,但拗不過女兒的百般懇求,心裡無奈而沉重的唐父也只得答應。

  "嗯,我知道……"

  電話裡,父親叨叨絮絮的叮嚀更讓唐盼愛難受得想哭。

  唐父一心以為,她只是到普通的公司上班,根本不知道,她竟是要替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生孩子!

  "爸,時間來不及,我要走了!"

  趁著淚水潰堤之前,她趕緊結束了電話。

  "走吧!"

  身後冷冰冰的聲音,將她拉回殘酷的現實。

  撐著虛空得像是被掏光力氣的身子,她緩緩轉過身,臉上滿了淚。

  冷珣眸光一冷,臉倏然沉了下來。

  "擦乾它,我不喜歡看到眼淚!"一條手帕扔上她的臉。

  唐盼愛反射的接住手帕,上頭有股淡淡的煙草味,以及屬於男人的特殊氣息。

  她緊捏著手帕不敢用,卻孩子氣的急忙舉起臂用衣袖擦乾淚。

  盯著她半晌,冷珣一言不發的遽然轉身,大步往街邊的高級轎車走去。

  唐盼愛強忍住淚趕緊跟上去,忐忑不安的在他的眼神指示下坐上車,任由平穩舒適的轎車,將她載向未知的前方。

  一路上,他始終不曾開口,冷沉的俊美臉孔,宛如一具雕像毫無表情,好似身旁的她只是一縷空氣,車內陰冷懾人的氣氛,令人感到窒息。

  短短的半個小時車程,對唐盼愛來說,就像永無止境的凌遲,讓她如坐針氈、幾度衝動的想喊停跳車。

  不過短短幾十分鐘,就已經如此難挨,她懷疑自己怎麼撐得到生下孩子?

  她的小手不自覺緊握著車把,理智與怯懦在身體裡做著拉鋸戰,連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她都渾然不知。

  冷珣冷眼看著她的掙扎與不安。

  她太嫩了,藏不住的情緒反應,完完全全寫在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穿。

  但他不會在乎、更不關心她的感受,他要她惟一的用處,是替他生下繼承人,其餘的,他不會在意。

  幾分鐘後,車子緩緩駛進位於陽明山上,一棟宏偉的別墅中。

  別墅四周群樹圍繞,樹木修剪得十分整齊,偌大的花園裡卻是一片荒蕪,整個院子裡單調的只有一種色彩──深沉的綠。

  他一言不發逕自開門下車,前座開車的司機像是早已習慣,只恭謹的道了聲晚安,就繞出駕駛座替唐盼愛開車門。

  唐盼愛轉頭打量起眼前寬闊的別墅,雖然別墅十分富麗堂皇,然而裡頭卻闃黑得連一盞燈也沒有,死寂得令人毛骨悚然。

  這裡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得連她急促的心跳都清晰可聞,一想到往後她得在這種闃靜無聲的夜晚,跟他相處在同一間房子裡,她就好忐忑。

  "快點!"

  前頭不耐的催促驚起了她。

  勉強以小跑步,跟在他的身後的唐盼愛,發現了一個事實。

  他有副令人讚歎的運動家體格!

  將近一百八的高大身材,修長的手腳看得出他出身的尊貴,剪裁合身的黑色休閒衫下包裹著一副結實的身材,走起路來利落優雅。

  賁張的肌肉在衣服下隱約可見,寬闊的背幾乎看得到賁起的結實肌肉,窄窄的臀毫無一絲贅肉,讓人難以想像這副軀體下,會是個這麼冰冷的靈魂。

  但眼前她欣賞的卻不是一個男人,而是她的──主人!

  她突然覺得舉步維艱,最後在精緻的雕花鏤空大門前停了下來,一雙茫然水眸猶豫的望著大門。

  走進了這道門,她就沒有退路了!

  "這是妳最後一次考慮的機會。"一個冷得沒有半點溫度的聲音遽然響起。

  唐盼愛吃驚的倏然抬起眼,望進門邊一雙深沉似海的冷眸裡,發現他竟然一眼就將她的心事看穿了。

  他眼底有著嘲諷,像在譏諷她的怯懦,她逞強似的一腳踏進門內,卻在他凌厲的注視下,停住邁開的腳步。

  挑了下眉,冷珣遽然轉身朝屋內走去。

  對於屋子裡的位置擺設,他沒有多做解釋,只是一路將她領上二樓。

  這是一個偌大、空冷的房子!

  房子裡擺設簡潔,空寂冷清的陰冷氣息,看得出來不常有人走動,除了必要的傢俱擺設外,房子裡幾乎沒有多餘的東西,單調得一如他的冷僻孤獨。

  她怎麼會有這種荒謬的錯覺?這裡可是全台北最昂貴的陽明山區別墅,她怎麼會覺得這地方像座冰冷的墳塚?

  "這是妳的房間!"打開房門,冷珣朝她丟來一句。

  "喔!"她吶吶的應了聲,跟著走進寬敞的房間裡,不確定是否該為自己獲得一個私有房間而歡喜稱謝。

  "我習慣自己一個人,所以這裡除了妳、不會有別人,只有鐘點女傭會在固定的時間來打掃、做三餐。"

  他淡漠的說道,目光連看也不看她,像是執行某種例行性公事。

  身為冷氏企業的堂堂二少,他甚至連個傭人都沒有請?唐盼愛驚詫。

  原來──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總是不愛說話,這座空城裡除了他以外,根本連一個人也沒有!

  "午夜我會來。"他丟下一句話後,逕自舉步往外走。

  "晚上來做……做什麼?"唐盼愛不安的絞著手,怯怯的問道。

  他在門邊停了下來,而後緩緩回過身。

  "當然是在妳的肚子裡下種,妳以為妳在這裡,還有什麼其他用途?"

  他殘忍的勾起冷笑,故意使用最粗鄙的字眼說道,恣意享受她蒼白臉上難堪的表情。

  他厭惡她!

  她太稚嫩了,純真得近乎無邪的表情,只會更加襯托出他的冷酷與深沉,提醒他凡事為達目的、不擇一切手段的自己有多醜惡。

  但這就是他!

  一個從小就在別人輕視眼光、與爭奪權勢的夾縫中求生存的私生子,他不能心軟,更沒有時間停下來思考,他惟一能做的就是除去障礙,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

  終於,他等到冷權死了,他跟冷恕也面臨最後的勝負之爭。

  "晚上洗乾淨自己、別穿衣服躺在床上等我。"他沒有閒工夫替她脫衣服。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不碰女人!

  "我……我今天好累……"經過今晚的事,她的神經宛如一條瀕臨繃斷的弦。

  冷珣失去了耐性,他遽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逼她仰頭迎視他森冷的眸光。

  "妳最好弄清楚,這場遊戲由誰發號施令。"

  被他失控的怒氣嚇著,唐盼愛一句話也擠不出來,只能瞠著一雙受驚的大眼。

  "我說話不喜歡重複第二次,妳最好記住!"

  狠狠的甩開她,冷珣遽然轉身步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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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7:42:51
第三章   

  緊繃了一晚的神經,讓唐盼愛疲憊不已,她連去恐懼陌生的環境,跟即將到來的事情的力氣都沒有。

  原本只是說服自己上床小憩一下,她卻不知不覺陷入昏睡,連冷珣什麼時候進房的她都不知道。

  沒有開燈的房間,沉在一片黑暗與睡氛中,是他一身冷冽的氣息驚醒了她。

  立在床前的身影,在黑暗中看來巨大而危險,最糟的是,她完全忘了時間。

  糟了!她還沒有洗澡!

  唐盼愛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面無表情的,一把拉開她身上柔軟的羽絨被。

  瞪著她一身整齊的衣著,他陰沉的臉色比窗外闐寒的夜還冷。

  "冷先生!"唐盼愛急喘一聲,整個人驚跳了起來。

  "我吩咐過妳!"

  "我……我太累了,所以不小心睡著……"

  "沒有人可以跟我談條件!"

  冷珣毫不憐惜的一把鉗住她纖細的手腕,臉上罩著一層厚厚的寒霜。

  不小心?從來沒人敢這樣不把他的話當作一回事!被激起的怒火在冷珣的胸間翻騰。

  她簡直是在考驗他的耐性!

  他個性向來沉著冷靜、喜怒不形於色,但光是今天短短幾個鐘頭裡,她就讓他的情緒兩度失控。

  "痛──"唐盼愛疼得整張小臉至扭了起來。

  他的力氣大得可怕,像是再稍一使力,就會將她的纖腕折成兩半似的。

  她終於知道,今天莊董為何會發出那樣可怕的哀嚎。

  "想跟我交易,就得遵守我的遊戲規則。"他語氣森冷的自牙縫間擠出一句。

  她的惟一作用就是替他生繼承人,他不會因為任何理由而退讓,更不會對她有一絲同情。

  憐憫這種情緒,絕對不存在他冰冷的血液中!

  "我……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跟你作對,我是真的太累了。"

  白天要到醫院,晚上還要到酒店工作,幾天來她已經累得幾乎快倒下了。

  冷珣瞇起眼審視著她,看著她眼下兩團陰影,半晌,他終於悻悻然的抽回手。

  "去洗乾淨自己!"該死!他沒有時間陪她磨菇了!

  他的怒吼讓她瑟縮了下,她倉皇轉身往浴室跑,卻在門邊停下了腳步。

  "妳要我親自替妳洗嗎?"他冷沉的臉上再度浮現火氣。

  唐盼愛心慌的轉頭面對他,試圖解釋。

  "我……我沒有衣服穿。"等會兒她要怎麼走出來?

  "對我而言,妳只是個買來的工具,穿不穿衣服並沒有什麼差別。"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眸中像是有著嘲笑。

  買來的工具?唐盼愛的臉色驀然刷白。

  "更何況,妳還是來自酒店那種污穢的地方。"他冷笑著。

  他無情的嘲諷、嫌惡的態度,一再踐踏她殘缺的自尊,他甚至還將她當成什麼沾染不得的髒東西,讓她的自尊備受傷害。

  她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倏然抬起頭迎視他的冷眸。

  "我不髒!我進酒店是不得已,我也從來沒有──"

  "我說過,想跟我交易,妳就得遵從我的遊戲規則,但妳顯然學不會規矩!"

  他寒颼颼的語氣,冷得幾乎透進她的骨子裡。

  她簡直是在跟他作對!

  她的反駁像是對他權威的挑釁,一種視他如無物的無言藐視,滔天的怒氣席捲了他所有的理智。

  "走!"冷珣寒著臉,粗暴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往浴室裡拖。

  "你要做什麼?"他眼中的寒霜令她害怕。

  她慌了。猜想自己定是逞一時口舌之快惹惱他了。

  "親手替妳洗乾淨。"他眼中有著勢在必行。

  "不,不要這樣對我!"她掙扎哀求著。他不能剝奪她最後一絲僅存的尊嚴。

  冷珣聽若未聞,而且力氣奇大的將她拖進浴室裡,一手鉗住她的纖腕,一手扭開熱水調溫將浴缸蓄滿。

  "我會聽話、我以後不會再忘了時間,求你不要這樣──"

  看著浴缸裡一寸寸往上升的水,唐盼愛只覺得驚恐而難堪。她是個人,今日卻淪落到這種地步,連最隱私的身體都得任人擺佈。

  一想到這裡,她掙扎得更厲害,屈辱的淚水也早已爬滿臉龐。

  然而他冷硬宛如雕像般的臉孔,仍舊面無表情的將她丟入放滿溫水的浴缸裡,野蠻的用力撕扯她身上的衣裙。

  他會讓她知道,沒有人能阻止他要做的事!

  "你不能這麼做──"唐盼愛倉皇失措的驚喊著,掙扎時濺起的水花,噴濕了他身上的衣服,也模糊了她的視線。

  "妳阻止不了我!"

  他說得對!她根本阻止不了他,逐漸升高的水讓她失去重心,她的動作逐漸遲緩,掙扎也變得無力,腳下一滑身子陡沉,其餘的叫喊全淹沒在水裡。

  像是抓住了她的弱點,冷珣毫不費力的扯破她的衣裙,直到她一絲不掛。

  看著沉在水中雪白晶瑩的美麗身體,他的身下迅速竄起了自然的生理本能。

  眼前就是讓她受孕的機會,他何必浪費時間?

  冷眸一瞇,他扯開自己的長褲,踏進足以容納兩人的浴缸裡。

  唐盼愛瞠大眸子看著他因慾望而暗沈的黑眸,驚恐得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不要在這裡!拜託──"

  她再度劇烈的掙扎起來,她恐懼即將發生的事,也害怕他眼中宛如猛獸般的掠奪眼神,像是她一旦交出自己,就會體無完膚。

  但他始終不為所動,存心貫徹這場交易。

  "別忘了,是妳把自己賣給了我。"他冷聲說道,無情分開她修長的雙腿,藉由水的潤滑衝進她脆弱、毫無防備的花心,在她的尖叫聲中掠奪了她的純真。

  鮮紅的血從她的腿間一絲絲洩出,紅豔得宛如盛開的玫瑰花,在水裡一朵朵的綻放,淒豔得令人心驚──

  他結實有力的手臂捧高她的臀,一次又一次的進出她的腿間,灼熱的痛楚在水中無止盡的蔓延。

  眼前是一雙噬血的野獸,狂猛的掠奪她從未交付給任何人的純真,她疼得像是身體跟意識分離了,雖然身體在他的身下,意識卻在恍惚間漂浮。

  兩具軀體衝擊時激起的水,一波波衝上她臉龐,跟疼出的淚水混成一片、再也分不出究竟是水是淚,但她卻能在水中嚐到眼淚的苦澀。

  這就是人家常說的"做愛"嗎?

  她不奢望能有一絲愛的繾蜷,但為何她就連一點溫暖也感覺不到?!

  她絕望的放棄掙扎,任他狂霸的一次掏空自己,直到身體的痛楚逐漸麻木。

  若她的犧牲能換來母親的生──值得了!

  ☆      ☆      ☆      ☆

  殘忍的掠奪過後,冷珣走了,只留下一片狼籍不忍猝睹的浴室,以及癱在浴缸裡彷彿被抽乾氣力的唐盼愛。

  她像是耗盡了體力,一動也不能動,渾身疼得像是被拆過一回,就連一個高度不及膝蓋的浴缸也跨不出去。

  她浸在水中無力的閉著眼,猶帶餘溫的水稍稍舒緩了她腿間的痛楚,靜謐的氣氛也鬆弛了她緊繃的神經。

  她不經意一張眸,望著天花板上一大片透明的藍色天窗,她看見了星海!

  點點的星光在藍色的天際閃耀,她著了迷幾乎遺忘了自己。

  她的思緒在星空中漫無目的旋繞著,恍恍惚惚中她想起了童年、想起了學校的點點滴滴,也想起了母親。

  她在這胡思亂想什麼,媽媽還在加護病房裡等著錢哪!

  唐盼愛一驚而起,強撐起處軟的身子急忙爬出了浴缸,找了條浴巾遮住自己,就急忙往門外而去。

  別墅大得足以令人迷路,她在樓上樓下四處找著冷珣的蹤影,籠罩在一片冷沉氣息中的房子儘是一片死寂,沒有一絲人氣的陰森氣息令她害怕。

  她恐懼得豎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但仍心急的四處尋找他,她每間房一一敲著,直到意外從書房裡聽到了回應。

  "冷先生,是我!"她的聲音因緊張而顯得乾澀。

  書房裡傳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彷彿在考慮著是否該打發她。

  "進來!"

  他的聲音讓她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渾身的神經卻又馬上繃緊。

  她小心翼翼打開書房的門,一身冷冽懾人氣勢不容忽視的冷珣,就坐在裡面。

  他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疲態,彷彿剛剛不曾經歷過一場精力的消耗。

  他一言不發,只用一雙深沉的黑眸直直的盯著她。

  "什麼事?"從他緊蹙的眉頭,看得出被打擾的不悅。

  她小心的踏進書房,一步步來到他的書桌前,一個求字硬是半天也說不出口,只能不安的低頭看著自己絞得死緊的雙手。

  "沒事就滾出去,別浪費我的時間!"他冷冰冰的吐出一句。

  "不,我有事!"唐盼愛急忙道:"冷先生,你……能不能先給我錢?"她怯懦的問道,目光迴避他冷沉的黑眸。

  "妳跟我要錢?"他深沉的目光霎時冷了下來。

  "我……有急需。"她低著頭,根本不敢迎視他鄙夷的目光。

  "妳敢在外面給我養小白臉?!"他的眸底閃過一抹寒光。

  他不該忘了她是在酒店裡上班的女人,雖然方才他才歷經了她的純真,但,他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我沒有!"唐盼愛急忙搖搖頭。不敢相信他何來這種荒謬的臆測。

  冷珣寫滿懷疑的冷眸緩緩瞇起。

  "我是因為家裡……"

  "我沒有時間聽妳編故事。"他毫不留情的打斷她。

  他沒有心思聽她談那套悲慘身世的老掉牙故事,只想盡快在她肚子裡下種。

  "要多少?"他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需要八……八百萬。"

  "八百萬?"他的眸光一冷,嘲諷的勾起一笑。"妳的胃口還真是不小。"

  "這真的是有急需──"

  "我說過,我對妳那套悲慘的身世故事不感興趣。"他冷冷的打斷她。除了他自己,他不關心其他任何事!

  他冷冷瞥了既無措又委屈的她一眼,隨即自抽屜拿出一本支票簿,在上面簽下八百萬的金額,滿不在乎的一揚手丟給她。

  看著掉落在地毯上的支票,雖然冷珣這種施捨的態度,讓唐盼愛備覺屈辱,但她卻仍不得不強壓下自尊,彎身撿起它。

  "謝謝!"她低聲道了句,轉身就要往外走。

  "等會兒把自己洗乾淨,在床上等我!"背後冷冷的聲音讓她僵住了腳步。

  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她受孕!

  閒言,唐盼愛驚愕的倏然回頭看他。他才剛剛要過她,相隔不到一個鐘頭,他竟然又──況且,她已經洗乾淨自己,從浴室裡出來啊?

  看著他不容商量的冷硬眼神,她把話吞回了肚子裡。

  握緊手裡像是會炙人的支票,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才能阻止自己顫抖。

  "是的!"

  若說世界上有一種讓人碎心裂骨的煉獄這裡無異就是!

  ☆      ☆      ☆      ☆

  "曙光"企業是冷氏位於北區的名下企業之下幾年前,冷權將管理權交給了冷珣,高達二十五層的辦公大樓,在繁華的東區顯得格外醒目。

  辦公大樓頂樓寬敞氣派的總裁辦公室,傳來兩名男子談話的聲音。

  "冷先生,這是這一個月來的調查資料跟照片。"

  冷珣委託的徵信員,畢恭畢敬的將手裡的牛皮紙袋交到他桌上。

  霎時,冷珣的神色洩露出一絲少見的焦急,他迅速的抽出牛皮紙袋裡的資料,發現裡頭有一張婦產科的驗孕單以及幾張照片。

  看著驗孕單上的名字以及結果,他的臉色頓時泛青。

  "冷恕的女人懷孕了?"他的臉色陰沉得駭人。

  "是的!幾天前冷恕陪她到婦產科驗孕,為求慎重,他還到另一家醫院復檢了一次。"

  看著他的臉色,男子以為他是對這簡單的調查資料不滿意,趕緊指著他手裡的相片道:"這是那天冷恕帶著程若希去驗孕後,步出婦產科被我們拍下的照片。"

  沒錯!那是他──他一輩子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臉。

  冷珣一臉陰鷙的瞇起眼,剩著照片裡噙著一抹得意笑容的冷恕,那笑意像是對他的嘲諷──

  "該死!"冷珣一把將手裡的幾張照片捏進掌心。

  難道在這最後的關頭,他真的要輸給他了嗎?

  他陰鷙的臉上,各種憤恨、不甘的情緒輪流交替著,這種像是要被奪去一切的感覺,宛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刺進他的心口。

  他絕不能輸給他!就算傾盡全力、不擇一切手段,他也一定要打倒他。

  "嚴密的監控冷恕的一舉一動。"他森冷的吐出一句。

  "是……是的!"

  男子被他渾身散發出的那一股陰冷氣息給嚇住了,忙不迭的點頭後,便借口有事急忙離去。

  就在男子關上門的那一刻,冷珣也心急的自辦公桌後起身。

  他絕不會輸給他的!眼前勝負還未定,就算冷恕的女人懷孕了,也不一定是男孩,他有的是機會在最後一刻反敗為勝。

  但,眼前時間不多了,他得加快腳步才行。

  他拿起外套,踩著急促的步伐匆匆往門外走。

  ☆      ☆      ☆      ☆

  她只是個工具,一個用來生下繼承人的工具──冷珣不時提醒她這個事實。

  除了每天晚上必要的"例行公事"以外,他幾乎從不正眼看她,當真把她當成利用的物品一樣。她被自己的困境困住了,要不是為了母親,她根本不需要用自己的身體來交換金錢,甚至,最後她還得用自己的孩子來交換。

  唐盼愛不敢想太多,深怕自己連一天也待不下去。

  所幸,母親急需的八百萬支票,她已托了每天早上來打掃的鐘點女傭,替她寄回家,也讓她好不容易放下了一顆久懸的心。

  但一個人的日子實在太孤單了,沒有半個說話的對象,除了固定的鐘點女傭前來打掃、做三餐外,一整天她幾乎難得開口。

  這天才剛吃完午餐,她一踏出前院,就看見一部的黑色轎車停在門前,一個修長的孤冷身影自車上步下。

  他回來了!

  當冷珣毫無預兆出現在門口,她嚇了好大一跳,他狂亂的眼神、陰鷙的表情,看起來令人害怕。就這陣子以來的觀察,他是個工作狂,從來沒有在午夜之前回家過,他今天早歸的舉動顯得十分不尋常。

  "冷先生?"她怯怯的喊了聲。

  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沉著臉跨著大步朝她走來,不發一語的一把鉗住她的手臂就往主屋裡抱。

  "冷先生,你要做什麼?"她驚恐嚷道。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又惹惱了他。

  前頭臉色冰冷的冷珣,聽若未聞的仍舊緊扣著她的手臂,將她拉進屋內。

  "進去!"他將她帶到浴室前,又把一個紙盒丟進她手裡。

  "這是什麼?"她捧著紙盒,不知所措的望著地。

  "驗孕片!"

  唐盼愛的臉蛋一紅,結結巴巴的試圖開口。"可是我……"

  "給妳三分鐘,否則──我就親自動手!"他森冷的警告令人渾身發毛。

  他竟然要她──唐盼愛既羞窘又難堪,不但尊嚴在他面前蕩然無存,就連自己最隱私的一部分,都得攤在他面前任他檢視。

  但她相信──他的警告絕對是認真的!

  她緊捏著那盒驗孕片,用力得連尖銳的盒角陷進她柔軟的掌心,她都渾然不感到痛。

  此時她怎麼可能懷孕?但唐盼愛明白依他的個性,是絕聽不進她的解釋,非要讓他親眼看到證據才會相信。

  她渾身僵硬的轉身步入浴室,感覺他凌厲的目光,有如芒刺在背令人難受。

  三分鐘後她出來了,顫著手將驗孕片遞給他看。

  一看到驗孕片上頭,清楚的顯示無懷孕跡象的方格,冷珣的臉色遽然大變。

  唐盼愛害怕的看著他鐵青的臉孔,宛若即將釀起一股驚人的風暴。

  他連平時做愛前,一定得要她清洗自己的規定也不顧了,他一手將她拖進房間狠狠扔上床,簡直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

  他確實失去了理智!他的腦中滿是冷恕那張輕蔑鄙視的臉孔,以及他已先一步懷有繼承人的震驚與倉皇,那種即將失去一切的感覺令他恐懼。

  不能再等了!他一定得讓她懷下孩子立刻!

  他毫不溫柔的翻身壓上她柔軟的身子,一手就要去扯下她的衣衫。

  "不行!求你不要這樣──不行──"她漲紅著臉,使勁的掙扎著。

  出乎意料的,這回她不再像往常那樣柔順聽話,反而像是在防禦著什麼似的,掙扎得格外的激烈。

  "妳沒有資格拒絕我!"他咬著牙警告她道。

  "我真的不行──求你不要──"她奮力抵抗著,極力維護最後一絲尊嚴。

  "妳最好知道!我不在乎一個生子工具是否情願。"他盯著她冷冷說道。

  雖然她纖弱的身軀,在自己的身下看來格外荏弱無助,驚惶的眼神更宛若一隻迷失的受驚小鹿,無辜得令人忍不住憐恤──

  但,他要的是一個繼承人,不是同情!

  一把掀起她的裙子,粗暴的撕裂她的底褲,冷珣毫不溫柔的板開她的雙腿,直到他清楚看到她的腿間──

  他瞪著她腿間的殷紅,彷彿遭雷擊一般,好半天才緩緩鬆開手。

  她的月事來了?那表示,他的希望又落空了?

  頓時,一股巨大而深沉的失落,將他的心掏空,而後,一股洶湧的怒濤,在他胸口劇烈翻騰著。

  唐盼愛一獲得自由,便急忙縮在角落裡,用顫抖的手遮掩狼狽不堪的自己,眼底屈辱的淚水,幾乎模糊了她的視線。

  看著她緊縮在角落裡的驚懼模樣,他只覺得憤恨,像是連她也是冷恕的幫兇!

  他大步走向她,用力揪起她的手臂,用一雙充滿憤恨的黑眸瞪著她。

  "為什麼妳還不懷孕?"他惡狠狠的咆哮道。

  "我……我不知道!"

  唐盼愛不知所措的搖搖頭,倉皇無措的淚水,又再度在眼底蓄起淺塘。

  她又何嘗想受這種折磨?但她已經乖乖依照他的吩咐做了。

  不止是日常生活,諸多的飲食禁忌與特別食物,就連每天晚上做完愛後,她得在床上躺上一個鐘頭,才能下床清洗自己的規定,她全都不敢違逆的一一照做。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不懷孕?

  "妳不知道?"冷珣的大掌驀地收緊。

  這是她的身體,得由她的肚子裡孕育出孩子,她怎麼會不知道?

  難道她不知道他有多心急?不知道主宰冷家大權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該死!我要妳生下我的繼承人。"他面色陰沉,一拳擊向她臉頰旁的堅硬牆壁,結實的拳頭跟她蒼白似雪的臉龐只差一寸。

  他狂暴躁怒的樣子簡直嚇壞她了。

  她以為他會傷害她,但他沒有,只是用一種狂亂而悲痛的眼神看她。

  一個看似擁有一切的男人,為何會有這樣彷彿即將失去一切的絕望眼神?

  他的眼神,讓唐盼愛前一刻的恐懼,在後一刻化為一種莫名的悲憐情緒。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為何會急著想要這麼一個孩子?又為何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孤單漠然的神情?

  處在莫名疑惑與極度恐懼中的唐盼愛不覺出了神,甚至沒發現冷珣何時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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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7:43:16
第四章   

  對唐盼愛而言,在這裡一天又一天的單調生活,像是永無止境,她就像是被豢養的寵物,每天等待的就是主人餵養的時刻。

  她沒有聊天說話的對象,惟一的消遣是在別墅裡散步,然而過往的車輛與遊客卻總是對住在華宅中的她,投以羨慕的眼神,這讓她覺得諷刺。

  奇怪啊!人們竟然會羨慕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正噓歎間,突然一顆球從圍牆外飛了進來,一路滾進荒蕪的花園裡,幾秒後,一隻小小的手攀上了圍牆,而後一隻腳也跨了上來。

  唐盼愛睜大眼,看著一名小男孩動作熟練的爬了進來,而後利落的跳下圍牆。

  小男孩年約八歲,童稚的臉蛋出奇俊俏可愛,有著一雙陽光般明亮的眼睛。

  "看你往哪跑!"

  小男孩嘀咕著一抬頭,被眼前盯著他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沒料想到會有人在,小男孩像是做賊被抓到似的,漲紅著臉結結巴巴解釋道:"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不!我是來撿不小心滾進來的球……"

  "沒關係!"唐盼愛溫柔的朝他一笑,轉身將球撿還給他。

  小男孩愣愣的,盯著她漂亮臉龐上的和氣笑容,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我從沒見過妳!"他既羞赧又好奇的偏著頭看她。這麼漂亮的大姐姐,他不可能會忘記的。

  "我剛住進這裡不久。"有個說話的對象,唐盼愛的心快樂的想飛。

  "喔!"小男孩點點頭,半晌才猶豫的問道:"妳是冷先生的太太嗎?"

  怔忡了下,唐盼愛的表情有絲不自在。

  "不!我只是來借住的。"她艱澀的吐出一句。

  "妳跟他不一樣!"小男孩羞澀的說道。

  他?她好奇的看著地,忍不住追問道:"'他'是誰?"

  "冷先生!"他繃起臉、揚起下巴,像在模仿冷珣那副冰冷不可親近的表情。

  "你知道他姓冷?"

  "當然!我就住在隔壁,我已經認識他八年了。"小男孩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原來!唐盼愛瞭然的笑了。

  "不過,冷先生好可怕,但是每次我的球總是很不聽話的往這裡飛,有好幾次被冷先生碰到了,我總是被他那雙冷冰冰的眼睛給嚇得半死,所以我只敢趁他不在的時候進來撿球。"

  她一點也不懷疑,小男孩嘴裡說的人就是冷珣。

  "我姓唐,叫盼愛,你可以叫我唐姐姐。"她溫柔的彎下身對著地笑。

  "糖姐姐?"他喜歡這個名字。霎時,小男孩一張臉全亮了起來。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這一向是個秘密,不過,我喜歡妳,我想我可以告訴妳。"小男孩一副小大人的神氣口吻。"我叫歐昶睿,大家都叫我小睿。"

  "小睿,很高興認識你!"

  唐盼愛含笑凝望他俊俏的臉蛋,溫柔的朝他伸出手。

  猶豫半晌,小睿才終於羞澀的將小手放進她漂亮的手裡,跟她輕輕一握。

  在她的注視下,小睿緊張得手足無措,只好指著花園胡亂找話說。

  "妳想種花嗎?我可以帶一點來給妳。"話才一說完,小睿又急忙搖頭,用小大人的口吻。"不!我想冷先生不會答應的,他的花園裡從來沒有種過花。"

  種花?唐盼愛的眼睛宛如火花綻然發亮。

  "不,我想!"她忙不疊的點頭。

  "我媽媽有很多花種子喔!"小男孩揚著笑,獻寶似的說道。

  "太好了!"唐盼愛慶幸自己終於能有點事做,忍不住感染了他的笑。

  "那我明天還可以來嗎?"小男孩一臉期盼的看著她。

  "當然可以!可是……你不用上學嗎?"她狐疑的瞅著地。

  "現在放暑假啊!"小睿理所當然的說道。

  暑假?多麼令人懷念的時光?!學校裡的同學,大概已經回家的回家、打工的打工,過著單純而自由的學生假期吧?

  才不過兩個多月,她卻已經幾乎忘了當學生的滋味,只覺得自己像是突然蒼老了許多,而學生的生活也已經離得她好遠、好遠──

  ☆      ☆      ☆      ☆

  "這是波斯菊,妳只要把種子灑下去,很快就會發芽,最好一大片的種,這樣才會漂亮喔──"

  唐盼愛從來沒有想過,在籠子裡的孤單金絲雀,還能有這麼開心的時候。

  一個早上,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就蹲在花園裡鬆土種花,渾然不怕夏天毒辣的陽光。

  而小小年紀的小睿,也儼然像個專家似的,一會兒告訴她土要怎麼松,一會兒又教她種子要怎麼灑,水要怎麼澆才不會把種子沖走。

  "你懂得好多!"唐盼愛驚奇的看著他。

  "每次我媽媽要種花都是我在幫忙,而且媽媽也會教我。"小睿驕傲的說道。

  唐盼愛看著他俊俏的側臉、不覺出神了。他一定有個幸福的家庭吧?

  有慈祥的爸爸、愛花的媽媽,將來她的孩子也會像他這樣,擁有一個完整幸福家庭嗎?

  突然間,她的鼻端一酸,眼眶迅速泛起了水霧。

  "糖姐姐,妳怎麼了?"

  她眼底的淚光讓小睿不知所措。他知道那是眼淚,媽媽說,大人跟小孩的不一樣,大人流淚是因為──傷心。

  "妳在傷心嗎?"

  她愕然的抬頭望向他。是的!她在傷心,為了她得自私的出賣孩子,也為注定不屬於她的孩子而傷心。

  "沒有,我只是高興有個人陪我聊天、說話,一時太開心了!"唐盼愛眨回淚水,強扮出一抹笑。

  "我媽媽也經常這樣,一想到某些事情她也會又哭又笑。"一 臉被曬得紅通通的小睿昂起下巴,一副"我懂"的表情。

  "我們進去吧!唐姐姐請你喝果汁。"她很快甩去紛亂的思緒,朝小睿一笑。

  "嗯!"小睿點點頭,開心的笑咧了嘴。

  帶著蹦蹦跳跳的小睿進屋,她從冰箱拿出果汁,倒滿一大杯遞給他。

  "謝謝!"小睿禮貌的道了聲謝,拿起果汁慢慢的吸著,簡直像個小紳士。

  一手撐著下巴,看著小睿滿足的吸著果汁,唐盼愛不禁又出了神──

  將來,她會有個像他這樣漂亮乖巧的孩子嗎?

  寶寶會是男還是女?是會長得像她?還是像冷珣?

  若是個男孩,一定會有對像冷珣一樣深邃似海的大眼、帥氣好看的五官,或許還有一身冷傲不群的氣質。

  若是個女孩,大概就會像她一樣,有著愛做白日夢的個性──

  她就像個渴望有個寶寶的妻子一樣,在腦中編織著孩子的模樣,直到門外突然傳來轎車的引擎聲,而後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逐漸往屋子而來。

  糟糕!冷珣回來了!她跳了起來,沒有預料到才三點多,冷珣竟然就回來了。

  "冷先生回來了!"她倉皇的嚷道。

  聞言,小睿臉色大變,也慌張的跳了起來。

  "怎麼辦?冷先生要是看到我跑進來,一定會很生氣的!"說不定還會剝掉他一層皮。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屋子裡四處跳著,急得宛若熱鍋上的螞蟻。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唐盼愛左右張望,心知要讓小睿跑怕也來不及了。

  "快躲起來!"

  靈光一現,她當機立斷的趕緊將小睿拉進廚房,小心的將他藏進儲藏室,才一關上儲藏室的門轉過身,就看見門邊出現冷珣英挺修長的身影。

  "你……你回來啦?"唐盼愛慌亂的找話說。

  冷珣越過廚房,不經意瞥見餐桌上有一杯茶,還有杯喝了一半的果汁。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頓時停下腳步,犀利的冷眸朝餐廳四下環顧著。

  "林太太還沒離開?"他不動聲色的淡淡問道。

  "不……她走了,中午做完午餐就離開了。"她緊張得連聲音都微微發顫。

  "喔?"他不置可否的應了聲,繞過餐桌時,故作不經心的伸出長指劃過桌上的茶跟果汁。

  茶是溫的,而果汁,也還是冰的,可見──這裡絕不只她一個人在!霎時,他的眸光冷了下來。

  她一頭及肩長髮顯得有些凌亂,兩頰染著暈紅,像是才經過一場激烈的運動。

  她在他的屋子裡藏了男人!這是冷珣的第一個念頭。自小的教育與環境,已經養成他凡事懷疑、不信任他人的性格。

  況且,她這麼心虛的模樣,簡直就像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壞事一樣,莫非她不甘寂寞的找了男人,或許還讓他上了她的床。

  他冷冽的目光,掃過她身上前扣式的短洋裝,在心底暗自咒了聲──

  他真不應該買下這套衣服的!

  他沒料到他不經心買下的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竟會這麼該死的好看。

  淺紫色及膝洋裝的第一顆鈕扣已經解開,露出她優維修長的頸子,以及雪白的胸口,渾身洋溢著一股春天的清新氣息。

  一道汗沿著她的髮鬢一路往下流,晶瑩的汗滴滑過她的類、她的頸,最後終於沒進她若隱若現的乳溝──

  他眼底有一簇近似慾望的火焰隱約跳動著,然而眸光卻冰冷得令人起寒顫。

  在他眼中,她身上明白顯示出偷情的證據。

  "我不喜歡被欺騙!"他的語氣裡有著嚴厲的警告。

  "我知道!"她僵著笑,趕緊點點頭。她沒有騙他,只是做了點善意的隱瞞。

  她太緊張也太心虛,渾然不覺自己的目光,不住的往儲藏室的方向瞟去。

  冷珣悄悄的瞇起冷眸,一眼就看穿了她臉上藏不住的情緒。

  他定定的盯視著她,久得幾乎讓她以為自己即將在他的眸光下窒息。

  終於,他放鬆了視線,卻踩著沉穩的步伐緩緩走向她,高大的身影逐漸逼近,看起來格外危險而懾人──

  她緊閉起眼,難堪得幾乎以為,他又要將她拉進浴室裡洗澡,而後對她一如以往的慣例。

  但令人詫異的是,他越過了她。

  唐盼愛陡然張開水眸,發現他竟筆直走向廚房的儲藏室。

  看著他一步步朝儲藏室那道門而去的身影,唐盼愛一顆心幾乎快跳出喉嚨,她不敢想像,當他看到小睿私自跑進家裡來,他會有多生氣。

  她急忙上前擋在他身前。

  "呃……你……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喝杯茶,還是先上樓去睡個午覺?要不然……我們到外面去散步好了……"她亂七八糟的說道,慌得腦中一片混亂。

  冷珣說異的挑眉看她,從沒發現她這麼多話。

  他沒有答話,只低頭盯了她幾秒,便不容阻攔的推開她,跨著大步往前走。

  不成!他就要發現了!

  情急之下,她快步跑上前一手拉下他的頭,踮起腳尖吻住了他。

  登時,冷珣震懾得瞠大雙眼。

  她竟然敢吻他?冷珣下意識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憤怒。

  她只不過是個來替他生子的女人,一個可利用的工具,竟敢這麼大膽的吻他!

  錯愕過後,他震怒的想推開她,但急慌了的唐盼愛為了掩護小睿,索性兩手緊緊抱住他的頸項,硬是不肯放手。

  冷珣以為,自己會厭惡這種肌膚親暱碰觸的感覺,但他卻意外的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這種緊貼著自己的舒軟。

  那是種從未曾有過的溫暖,霎時,那股甜暖的感覺,席捲了他的所有感官,他忘情的任由那股甜美滲進身體、血液,隨著悸動的心飛舞。

  她的唇感覺好溫暖、好柔軟,竟讓他聯想起天鵝絨──而且,是他的錯覺嗎?她的身上竟散發著一股陽光的味道。

  冷珣幾乎沉溺在這種,前所未有的甜美悸動中,但他不是別人,是一個沒有感情、不懂得悲憐為何物的男人!

  他竭力穩住氣息遽然抽開身,面無表情的撇了眼唐盼愛佈滿紅暈,卻又心虛的美麗臉蛋,大步邁向幾步外的儲藏室。

  "不──"唐盼愛摀著嘴,一顆心全提上了喉嚨。

  冷珣陰鷙著臉,用力的拉開門──

  然而令他錯愕的是,裡頭不是他一心以為的男人,而是一張害怕的童稚臉孔。

  是個小鬼?他登時錯愕的怔住了。

  冷珣認出他是隔壁歐家的孩子,幾次他都把球玩進他的院子裡,被他給撞見。

  他站在儲藏室門口,定定的瞪著裡頭不安回視著他的小臉,說不出這種感覺是氣憤還是鬆了一口氣。

  在他陰晴不定的目光中,小睿害怕的拔腿就往門外跑。

  眼看著那抹小小身影衝出大門,眼看就要攀上圍牆,冷珣突然冷聲喊住他。

  "站住!"

  這一聲不只讓牆邊的小身影僵住,連一旁唐盼愛好不容易放下的一顆心,又揪了起來。

  "走大門!"背著小睿的高大身影,冷冷的吐出一句。

  小男孩紅著撇別了唐盼愛一眼,便急忙跑出大門。

  一旁的唐盼愛腳一軟,整個人像是被抽光力氣般的緩緩跌坐在地上。

  ☆      ☆      ☆      ☆

  唐盼愛以為她私自將外人帶進他家裡來,他一定會大發雷霆。

  奇怪的是幾天過去了,他仍舊什麼也沒有問、更沒有責罵她,彷彿當作這件事不曾發生過。

  冷珣當然不在乎!他只關心他的繼承人何時落地!

  冷氏的江山眼看就要落進冷恕的手裡,而他卻一籌莫展,除了暗自著急外,他什麼事也無法做。

  他恨透了這種該死的無能為力的感覺!

  眼看著三個月過去了,她的肚子仍舊一點消息也沒有,一想起冷恕已日漸成形的孩子,他就急得幾乎發狂,一刻也沒法平靜下來。

  他每天晚上不止一次的跟她做愛,將自己所有的希望傾洩在她的身體裡,得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向來沉著的他開始變得焦躁,原本就陰沉的個性,變得更加令人難以接近了。

  為了能在一夜裡有多次受孕機會,冷珣每天不再工作至深夜才回家,甚至有幾次夜幕才剛落下,他就準時出現在唐盼愛的房門口。

  最近他發現她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失蹤,空空的房間裡不見她的人影,但等他稍晚再來時,最後總會又見她坐在房間裡。

  每天晚上除了上她的床,他從不關心她做些什麼,或是她是否孤單、寂寞,但當他需要她時總是找不到她的人,這讓他心裡頗為不悅。

  當今天晚上唐盼愛又再度失蹤,他終於忍無可忍了。

  在房子裡繞了一圈,他找得心煩氣躁,最後他終於在浴缸裡找到她時,霎時滿肚子的氣惱全忘了。

  冷珣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在浴缸裡找到唐盼愛。

  她嬌小的身子,躺在浴缸裡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可笑,但她是那樣安適自在,臉上還掛著一抹,他從來沒見過的愜意笑容。

  他從沒看過她有過這樣的笑容,一直以來,他只想利用她年輕健康的身體,替他生下繼承人,卻忘了她只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

  在遇見他之前,她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天真活潑、還是沉靜害羞──

  突然,他心頭猛的一驚,及時阻止了自己脫軌的思緒。

  他竟會在乎她的過去?她只是他買下的一個工具,他根本不該在乎她的一切。

  他的眸光倏然冷了下來。

  "妳在這裡做什麼?"冷珣一臉緊繃得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

  "沒……沒有!"看見堵在浴室門口的身影,她像被嚇著似的急忙坐了起來。

  一個人會沒事坐在浴缸裡?還不說實話!冷珣的眼神像是無言的威脅。

  "我……我在看……看星星。"唐盼愛漲紅著臉,結結巴巴的說道。

  星星?冷珣懷疑的蹙起劍眉,順著她的位置往頭頂一望。

  真的有星星!他驚訝的揚起眉。

  這是他的房子,他住了這麼多年,卻從來沒發現這裡有個看得見星星的地方。

  他沒有想過澡盆除了洗澡外,還能用來看風景!而她坐在浴缸裡,竟只為了看星星?

  他不在乎星星,也不在乎她的笑容,他只在乎她何時能懷下他的繼承人。

  "上床去!"他冷聲命令道。

  唐盼愛倉皇的爬出浴缸,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又狼狽的跌回浴缸裡。

  冷珣蹙眉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可笑的模樣令人想發笑──

  笑?這個字眼讓他心頭猛的一驚。

  他有多久不曾有過想笑的衝動了?十年?還是二十年?

  打從"私生子"的標記烙印在他身上後,他就再也不懂如何開懷的笑。

  而她這個他用來借腹生子的工具,卻讓他多年來第一次有了想笑的慾望。

  倏的,他警覺到自己的思緒已經超出了警戒線。

  "我給妳三秒鐘,立刻離開這個浴缸。"他有些失控的低吼道。

  唐盼愛一驚,忙跳出浴缸繞過他往門外跑。

  當冷珣轉身回到她房間,她已經躺在床上,雖然已經聽話的將衣服脫得一絲不掛,卻仍舊害羞的用一件被單蓋住自己。

  他深沉的眸光,幾乎透過薄薄的被單,看到被裡那副年輕姣好的胴體。

  她有副美麗動人的身體──雖然他從來不沉湎於生理的慾望,與她上床只是為了獲得繼承人。

  但在這場有目的的身體交易中,他卻獲得令他自己也吃驚的愉悅享受。

  他躺上床,一手扯開被單,露出她晶塋雪白的美麗身體,他的目光在觸及她堅挺豐盈的酥胸,以及腿間的陰影後,眼神陡然暗沉下來。

  "張開腿!"他語氣冰冷的命令道。

  他想直接進入她,儘快在她體內釋放,讓這場交易就只是一場交易,但一碰觸到她柔軟馨香的嬌嫩肌膚,他的手竟不自覺的流連其上。

  他警覺到,自己不由自主的沉溺在她柔軟的胴體,也驚覺到自己除了利用她得到一個繼承人外,竟還有其他不該有的──慾望存在。

  他從來不近女色,他相信那是一切罪惡的根源,但日日夜夜,他卻在她柔軟甜美的身體中沉溺而無法自拔。

  他開始渴望她為他呻吟、因他的愛撫而綻放,他也開始在乎她是否如他一樣,在每次激情中獲得無上的愉悅與快感。

  無法自制的,他修長的手撫上了她滑嫩細緻的身子,滾燙的唇也渴望品嚐她甜嫩滋味的緊跟其後。

  他的唇舌滑上她因他而綻放的蓓蕾,大手也同時撫過她纖細完美的腰間曲線一路往下,進入她的溫暖,惹起了她忘情的呻吟。

  一陣奇妙的快感沖刷她的身子,她不覺拱起身子迎向他的大掌,連她自己也沒發覺,微啟的唇間正吐出誘人的嚶嚀。

  在日夜的軀體交纏下,原本純真羞澀的她情慾漸開,她開始懂得渴望情慾,只消他些許的挑逗就能讓她瘋狂。

  看著她微啟的美麗紅唇,冷珣憶起了那日甜美柔軟的滋味──

  毫不猶豫的,他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唐盼愛倏然張開滿情慾的星眸,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臉孔,渾身僵住了。

  這麼久以來,他曾碰觸過她的身體、探索過她最隱密的地方,卻從來不曾吻過她的唇。

  而今晚,他竟然吻了她?

  不同於上回她主動的吻,這回他的吻異常飢渴而富侵略性,火熱得像是要掏空她的靈魂似的。在慾望的熊熊烈焰下,她再無一絲保留的投入。任由他結實有力的身體臂膀包圍自己,直到所有的知覺感官,被一股驚人的狂喜巨浪給席捲。

  難以言喻的愉悅快感,讓她的靈魂飛昇──再飛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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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7:43:47
第五章   

  冷家的週末夜晚,一如往常的舉行著盛大而熱鬧的派對。

  大廳裡大人杯觥交錯、熱鬧的談天笑鬧著,不少人也把家裡粉雕玉琢的孩子帶來,讓孩子們到冷家美麗寬敞的後院玩耍。

  幾名孩子不到幾分鐘就玩熟了,但一群孩子接下來的遊戲中,卻少了一個人。

  一名小男孩不經意看到遠處的上,坐著一個孤單的身影。

  "喂,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他朝遠處的落寞身影喊道。

  坐在上的小男孩錯愕半晌,只用一雙陰鬱孤獨的眼眸,懷疑的環視眾人。

  急著想玩遊戲的小男孩可等不及了,忍不住跑過去想拉他──

  "別靠近他!他是個私生子。"一個冷漠得超乎該有年齡的聲音遽然響起。

  說話的是名相貌俊俏,散發著股尊貴氣勢的小男孩,他站在離幾步之遙,以嫌惡的表情盯著鞦韆上的男孩,像是他身上帶著可怕的傳染病。

  "冷恕,什麼是私生子?"

  一名打扮得、宛若小公主般的小女孩,用甜軟好聽的嗓音好奇問道。

  "就是女人沒結婚,隨便跟男人上床生下的小孩。"冷恕以惡意的口吻說道。

  "那他是他媽媽跟誰生的?"另一名小男孩狐疑的問道。

  "他媽媽不要臉的勾引我爸爸,然後偷偷的生下他,還厚著臉皮找上我爸爸,賴著不走,他的戶口名簿上的身份是父不詳,標準的私生子。"

  冷恕將母親告訴他的話,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好噁心喔!他媽媽竟然搶你的爸爸!"小女孩嫌惡的尖叫道。

  "那他媽媽不就是我媽咪常說的狐狸精?"一旁小男孩的眼中也出現了嫌惡。

  年約九歲的小男孩,同樣俊俏出色的臉蛋微微泛白,渾身因為憤怒屈辱而顫抖著,卻仍倔強的挺直肩膀,不肯表現出一絲怯懦。

  雖然才小小年紀,他一身冷漠與仇視氣息,卻讓人望而生畏。

  "沒錯!而且還是一隻不知羞恥的狐狸精!"冷恕憎惡的瞇起眼。

  "狐狸精生的私生子!"

  "媽媽不知羞恥,生出來的孩子也一樣不要臉。"

  一旁的幾名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跟著起哄。

  看著眾人嘲笑、輕蔑的臉孔,男孩臉上有著難堪、憤恨輪流交錯。

  "閉嘴!我不准你們再說了!"他終於忍無可忍的吼道。

  "明明就是個賤人生的賤子,還怕人家說?"冷恕冷冷的勾起諷笑。

  男孩緊握的拳越來越緊,壓抑多年的怒氣與屈辱,終於猛然爆發。

  他掄起小小的拳頭,就朝那張宛若天之驕子般高傲的臉孔打去。

  "唉喲──"

  雖然只有九歲年紀,但他的拳頭出奇結實有力,一拳就將冷恕打倒在地,鮮紅的鼻血宛若仇恨的烈焰,染紅了冷恕白色的襯衫,也染紅了男孩的拳。

  冷恕強忍劇痛,伸手摸到了鼻端的鮮血,眼中的恨意劇烈翻騰而起。

  "不要臉的私生子!你竟敢打我?!"他舉臂恨恨拭去鼻血,也不甘示弱的握起拳頭朝男孩衝了過去,兩人就這麼扭打成一團。

  從這一刻起,他們之間彷彿因為這一拳,打裂為兩個不同的楚河漢界,注定誰也跨不過誰的世界。

  孩子們的尖叫、喧嚷聲驚動了屋裡的大人,不多時一群人衝了出來。

  "冷珣!你這個私生子,你敢碰我的寶貝兒子,你就跟你那下賤的媽一樣不要臉,專會搞破壞──"

  一隻充滿恨意的手臂拎起男孩的衣領,朝他俊俏的臉狠狠就是一巴掌。

  毫不留情的力氣大得驚人,一掌就將冷珣打得飛出幾步之遠。

  他幾乎被打昏過去,直到一個冰冷的聲音自身邊響起。

  "站起來!冷家的男人不容許懦弱!"

  他強忍劇痛轉過頭,從男人冰冷無情的口氣,認出那是他的爸爸──冷權。

  "聽到沒,你可是冷家人,還不快站起來!"

  一旁處心積慮,好不容易才帶著他,進入冷家的母親氣惱的吼著他,而他的大媽──也就是冷恕的母親,正用一種充滿恨意的眼神瞪著他與母親。

  他跟冷恕是不同一個媽媽,卻得共同分享同一個爸爸。

  全是花心與權勢造的孽──這是恨他母子至深的大媽,總掛在嘴上的一句話。

  冷珣瞪著眼前這幾張無情的臉孔,心底最後一絲的感情,宛如微弱的餘燼一點一滴的消失。

  他好恨!他沒有錯!他甚至連一隻螞蟻也不忍心踩死,但為何每個人都要用那種、鄙視不屑的有色眼光看他,好像他是隻見不得人的害蟲一樣。

  這一刻,仇恨的種子在他小小的稚幼心靈深植,再也拔除不去。

  他發誓,他會用盡一切方法爬上頂端,主宰冷家的一切,證明他比冷恕強。

  不計一切手段──

  "我不會輸的──我一定會證明,我不會──輸給你──"

  夜半時分,狂亂的低喊在大宅中格外清晰。

  昏沉恍惚之際,聽著隔壁房間陡然傳來時而狂亂、時而矛盾的痛苦囈語,唐盼愛突然被驚醒過來。

  她整個人彈坐起來,聽到隔壁仍持續傳來狂亂的低喊,她才知道她沒有聽錯。

  她又重新躺回床上,緊抱著被團試圖再度入睡,但躺在大床上翻來覆去,她怎麼也睡不著,耳邊儘是他令人心驚的狂喊。

  他生病了嗎?還是做噩夢?為什麼會有這樣宛如受傷野獸般深沉狂亂的呼喊?

  她幾乎想要下床察看,但理智阻止了她,就算他病了也絕不會希罕她的關心。

  冷珣從來不讓她進他房間,他將自己的領域設下了重重的圍籬,將所有的人都排拒在外,拒絕任何人的接近。

  她不該自找麻煩──唐盼愛這麼警告自己。

  但他一陣陣時高時低的呼喊,竟莫名擰痛了她的心,腦子裡不由自主浮現,他習慣性緊蹙著眉心的陰鬱模樣。

  她悄悄的來到緊鄰的房間,小心的將門打開一條縫──

  落地窗前流瀉了一地的晶瑩月色,大床上的高大身軀,正痛苦的翻滾著。

  她嚥了口唾沫,鼓起勇氣一步步的靠近床邊。

  借由窗外的月光,她看清他的臉上佈滿了悲憤以及狂亂,那樣陌生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向來冷漠無心的冷珣,也會有這種孤獨得近乎悲傷的表情?

  她的小手輕輕碰著他,發現他身上冰涼得駭人。

  她撿起掉落床畔的薄被替他蓋上,雙腳硬是被他臉上狂亂的表情給定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會因他的表情而揪心?他既冷血又無情,對她從沒有過好臉色,但他身上那股陰鬱孤獨的氣息,卻不由得讓她心生同情。

  她忍不住撫上他緊揪的眉心,猝不及防的,一隻大掌突然扣住她的纖腕。

  "誰允許妳進來的?"他跳起身,陰鷙的瞪著她。

  他的手掌逐漸收緊,用力之猛讓她痛得連眼淚幾乎滾下來。

  "我……我只是……聽見有聲響,才進來看看……"她倉皇失措的解釋道。

  "滾出去!"冷珣暴怒的一把推開她。

  他用不著任何人的同情,他的世界裡只容許孤獨存在!

  被他驚人的怒氣嚇著,狼狽跌坐在地的唐盼愛雙腿發軟,怎麼也站不起來。

  看著地上狼狽的唐盼愛,用一雙有如受驚小鹿般的無辜眸子望著他,一股遽生的怒氣更是益加洶湧。

  他遽然跳下床,上前一把抓起她單薄的睡衣前襟,粗暴的將她纖小的身子拎了起來。

  "妳除了會用這一雙無辜的眼睛看我之外,還會做什麼?妳為什麼還不懷孕?難道妳不知道,這個孩子對我有多重要?"他咬著牙低吼道。

  "我不知道──"唐盼愛茫然搖搖頭,驚惶的淚就懸在她的眼底。

  "妳敢說不知道?"冷珣收緊大掌。

  他以森冷含怒的目光瞪著她,那股毫無一絲溫情的怒氣,令她心頭緊揪發疼。

  "我以為我能相信妳,妳能替我生下繼承人,讓我奪回冷家的一切。"他失控的狂吼道。

  唐盼愛噙著淚驚惶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用一雙狂亂憤怒的眸子瞪著她許久,他眼中逐漸籠上一股無言的絕望。

  "妳跟所有的人一樣,全背棄了我!"冷珣悲憤的低喊著,頹然鬆開了她。

  她怔怔的望著他遽然背過身去的孤冷背影,心跳因這句話而停止了幾秒。

  她跟所有的人一樣,全背棄了他?那表示──他曾經對她存有過一絲希望?

  他的背影看來是那樣滄桑孤單,像是歷經過人生的至悲至痛。

  唐盼愛知道她若聰明,就該趕緊逃出這扇門、離開這個危險的男人,回到她安全的領域,但她的雙腳,卻被他令人感到莫名哀傷的背影給定住了。

  連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就算只是同情心過於汜濫,她也不會替自己招惹麻煩,但,他的背影實在讓她於心不忍。

  終於,她怯怯走向他,張開小小的手臂輕輕自背後抱住了他。

  她想溫暖這片孤寂的背!

  唐盼愛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冷珣渾身一震,整個人震懾住了。

  她竟然──抱他?前所未有的衝擊與悸動,陡然襲上他赤裸、毫無防備的心底深處,引起一陣強烈的撼動。

  背後緊貼著他的那股暖意,一絲絲滲進他的心底,他幾乎沉溺在這片溫暖中,直到他猛然驚起,像是想逃避什麼似的,遽然躲開了她。

  唐盼愛張著雙臂有剎那的錯愕,眼中浮現一抹受傷的表情。

  但她又怎麼會知道,這個急忙逃避的身影,是因為他──從來不曾被擁抱過,就連他親生的母親亦然。

  而她──一個只是用來替他生繼承人的工具,卻抱了他?

  他閉上眼,任由這陣陌生、而震撼直達心底深處的衝擊緩緩平息。

  "出去!"許久之後,他終於靜靜的吐出一句。

  他的心不容許任何人接近!

  ☆      ☆      ☆      ☆

  唐盼愛心事重重的漫步在庭院裡,腦海裡儘是反覆迴盪著昨晚發生的事,信步來到大花園,沒預料到迎接她的竟然是一片燦爛。

  唐盼愛站在花園前,驚喜得一雙漂亮的眸子全亮了。

  一大片的粉白交錯的波斯菊,在陽光下綻放著,看起來煞是壯觀。

  沒想到不過兩個星期的時間,小小的花苗就迅速長大,開花了,就跟當初小睿告訴她的一樣。

  然而一想到種子的主人,她不禁顰起眉歎氣了。

  從那次以後,小睿就不曾再來了!他大概是被嚇壞了吧?那天就連她也幾乎被嚇破膽,別說是一個才八歲大的孩子。

  原本還有點樂趣的日子,再度恢復原有的寂寞,尤其是每天冷珣上班以後,偌大的別墅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好不容易等到負責打掃、做三餐的林太太來,人家的薪水是以鐘點計,多的是事情要做,她又不好意思拉著人家說東說西。

  她幾乎是數著、過也過不完的時間過日子,一個人實在無聊得快發瘋。

  她也暗自懊惱著自己遲遲不懷孕,無法盡早脫離這個禁錮她的牢籠,一方面卻又擔心一旦她懷了孕,她就得面臨割捨孩子的痛苦。

  這兩種矛盾讓她陷入了兩難,但她暗自慶幸自己還有點時間,做好適應未來事情發展的心理準備。

  看著花園裡迎風搖曳的一大片波斯菊,她的眉心不覺緩緩鬆開了。

  她開始在花園裡忙碌了起來,一下子替花摘除枯葉,一下又忙著除草,一個上午忙得不亦樂乎,幾乎忘了時間!

  "很漂亮的花!"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淡漠的低沉聲音,讓專注蹲在花叢中的唐盼愛嚇了一跳。

  她急忙起身回頭,籠罩在一片光影中的修長身影,讓她誤以為是冷珣回來了,但再細看,才發現是一名跟冷珣的身材相仿,卻素昧平生的男人。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唐盼愛嚇壞了,光天化日之下,一個男人竟然敢公然闖進來。

  別墅的雕花大門足足有三人高,門口周圍還設有重重保全,他如何闖得進來?

  難道他也像小睿一樣,是爬圍牆進來的?

  "我是冷珣的朋友,叫辜獨。"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他淡淡勾了下嘴角,朝她揚了下手上的鑰匙。"而且我有鑰匙,不是爬圍牆進來的。"

  頓時,她的臉頰漲得緋紅,有著被一眼看穿的羞窘。

  "我沒那個意思!"她羞赧的解釋道。

  "我知道!"男子淡淡的勾起唇。

  只是,唐盼愛很難相信,像冷珣那麼孤僻的人也會有朋友?唐盼愛好奇的睜著眸子打量他。

  雖然他臉上沒有笑容,神色間有股難以親近的的淡漠氣息,但眼神看起來還算誠懇。

  怪哉!難道物以類聚這句名言是真有其根據的?陰森森的冷珣,就連朋友也是這樣怪裡怪氣的。

  唐盼愛偷眼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心底不禁犯著嘀咕。

  不過他長得真的很搶眼特別,不是屬於斯文的帥,渾身充滿一種陽剛有魄力的男人味。

  他一雙眼炯亮得似乎一眼就會將人看透,五官宛如刀刻似的深刻而有力,濃密的眉、銳利的眼神,神秘的眼神莫測高深,感覺得出來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尤其是他神情間,那股帶著漫不經心的淡漠,讓他看起來格外帶有一股遺世的氣質,適合當隱居的世外高人。

  若要細分的話,唐盼愛會把他分為"性格"這一類。

  尤其是辜獨這名字,聽起來有幾分古人的味道,聽他說起話來也頗帶玄機,他要真活在古代,一定是個迷死眾多閨女、千金的俠士。

  "看夠了嗎?"淡淡帶著笑意的聲音,拉回她已經飛越到另一個時空的思緒。

  唐盼愛趕緊收回視線,臉蛋又紅了。

  "你來──有事嗎?"她疑惑的看著他。

  "沒什麼重要的,只是來走一走。"

  他只是聽了冷珣的描述,好奇想來看她一眼罷了!

  他用一雙眸子淡淡打量起她。

  一頭如瀑長髮,襯著一張曬得紅撲撲的美麗臉蛋,皮膚雪白細緻、身材窈窕勻稱,穿著一襲淡澄色的洋裝站在花叢裡,耀眼得像個太陽。

  難怪冷珣會這麼煩躁。辜獨的唇邊悄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是,這樣的女孩該適合被人好好呵寵,實在不適合來替人生孩子,

  這冷珣簡直是暴殄天物──他在心底淡淡的說了句。

  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唐盼愛學起小睿解除尷尬的方法。

  "你想要一點花嗎?"她羞怯的笑了笑,牽出兩朵淺淺的梨窩。

  "也好!"而且她的笑,足以讓身旁的花相形失色──他在心底補上一句。

  辜獨接過她遞來的一把波斯菊,回以淡淡一笑,頭也不回的轉身朝大門而去。

  "糖姐姐──"一個小小的人影,大聲嚷嚷著從門外衝了進來,筆直朝仍佇立在花叢中的纖影奔去。

  已到大門邊的辜獨,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朝那抹小身影多看了一眼。

  沉思半晌,他才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      ☆      ☆      ☆

  "你可回來了?"

  一看到出現在門邊的熟悉身影,冷珣明顯鬆了一口氣。

  "這是我家,我當然會回來!"辜獨不冷不熱的回他一句。

  從冷珣認識他起,他就是一個人。

  "我該怎麼辦?"冷珣有些焦躁的說道,臉上第一次出現不安的表情。

  "這是你的決定,應該由你自己去想。"

  辜獨從櫃子裡找出瓶子,將一大把燦爛的波斯菊插進瓶中。

  這就是辜獨──永遠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始終能保持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漠。

  但這回不同,冷珣有點氣惱,在這節骨眼上他竟然不幫忙。

  "好美!"辜獨看著瓶中的波斯菊,淡淡的說了句。"像極了她的笑容!"

  "你去見過她?"冷珣驚訝的迅速轉身望向他。

  "剛剛去看了眼,出乎意料之外的漂亮甜美。"辜獨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只在乎她能不能替我懷繼承人。"

  漂亮甜美?這對他毫無幫助。冷珣煩躁的開始踱起方步。

  聞言,辜獨微微挑了下眉,倒是沒有開口說什麼。

  "為什麼她還不懷孕?"冷珣焦躁的問著窗邊神情淡漠的男人。

  慵懶的倚在窗邊的修長身影,沉默的看著他好半晌,像是在思索他為什麼會問這種簡單的問題。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怕你!"辜獨終於淡淡的開口提醒。

  "我幾乎每天晚上都努力讓她受孕了,她為何就是該死的不懷孕?"冷珣陰鬱的低咒道。

  "既然努力'耕耘'沒效,何不試試其他的法子。"辜獨用一雙清朗的眸子瞅他。

  "其他的法子?"冷珣蹙起眉望進他眼底。

  "人家常說愛的結晶,你不妨好好思考這句話。"他送出一記微笑,隨即很有個性的下了逐客令。"不送了!"

  愛的結晶?他等了大半天,卻只得到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一臉陰鬱的冷珣怔了下,隨即悻悻然的開門離去。

  看著多年好友的背影,辜獨淡淡的揚起唇。

  也許,千年不化的冰山就快找到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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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7:44:14
第六章   
   
  如果不是神智太清醒,唐盼愛一定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孩子氣的揉揉眼,張大雙眸再度抬頭,審視他臉上那抹淡淡的溫煦笑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冷珣竟然──對著她笑!

  這是第一次她看見他笑,然而那抹從容的笑容看來雖然陌生,卻出奇的適合他那張俊逸的臉孔。

  就像在陰霾的天際綻放的一抹陽光,好看得令人眩目。

  "冷先生。"她不知所措的倒退了幾步。

  孰料,她實在太過緊張,一時沒留神,一腳踩進了花圃裡的低窪,整個人頓失平衡的往後栽。

  冷珣眼睜睜的,看著她狼狽的跌進一片花叢中,被壓碎的花瓣紛落灑了一身,她又羞又害,漲紅著臉掙扎想起身,卻半天也爬不起來。

  看著跌在花叢裡,模樣狼狽可笑的唐盼愛,冷珣臉上非但沒有一絲不耐,反而揚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彎身朝她伸出手,她下意識防衛的往後退。

  真讓辜獨說對了!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又迅速回復自若的神色。

  "別怕,我不會吃人。"他微微勾起了唇。

  唐盼愛幾近著迷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臉孔,好半天只是盯著地寬厚的大掌,遲遲不敢伸出手。

  看出她的怯懦,他微微一笑,眼中有著無言的鼓勵。

  猶豫好半晌,她才終於怯怯的,將一雙不成比例的小手放進他的大掌裡,任他輕鬆地將拉她出花叢。

  她的手柔軟而纖小,觸感出奇的舒服,握在手裡像是半點份量也沒有,一時之間他竟忘了鬆開。

  "我不怕你吃人,只是被你嚇了一跳。"唐盼愛紅著臉,怯怯的說道。

  冷珣沒有開口,只是用一雙莫測高深的黑眸凝望她,頓時讓她渾身不知所措,就連手腳也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他向來冷冰冰的,怎麼會突然間態度有了這麼大的改變?

  唐盼愛不得不承認,跟他相處這麼久,她始終還是摸不清莫測高深的他。

  冥想間,他突如其來的朝她伸出手,讓她猛一回神,驚嚇的往後退了一步。

  "妳的頭髮上有花瓣。"冷珣伸指挑下幾片繽紛的花瓣。

  他站得實在太近了──唐盼愛在心底恍惚的想道。

  近得她幾乎可以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驚人熱度,以及那股融合著男人特殊的氣味,與淡淡煙草的好聞氣息。

  是太陽的關係吧?!要不她的心口怎麼會這麼緊、這麼熱,像是緊繃得快爆炸似的。

  她不敢抬頭,因為他好看的薄唇就正好對著她的視線,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炙人的目光,正定定的凝視著她。

  "我想,我們該改善彼此之間的關係,畢竟我們將會十分親密,因為……"頓了下,冷珣緩緩的一笑。"我們將會擁有一個共同的孩子!"

  共同的孩子?唐盼愛的心再度為之一緊。

  她低頭看著自己仍被他緊握在掌中的小手,那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與安全,熨得她心頭熱烘烘的。

  隱約中,似乎有一股奇妙的暖流,一點一滴滲進她的心底,緩緩在心底彙集。

  "我得為過去的心急道歉,未來,我會盡量讓彼此相處得更和諧。"

  他竟然向她道歉?唐盼愛詫異的倏然瞠大眸。她明白,這對一個驕傲的男人而言有多不容易!她尋求保證似的抬頭望進他的眼底,卻只在裡頭看到平靜與堅定。

  "相信我的誠意。"冷珣溫煦的笑容,消除了她最後一絲的懷疑。

  在他的笑容裡,唐盼愛的心彷彿被融化成了一池糖水。

  她真的可以相信這遲來的奇跡嗎?

  ☆      ☆      ☆      ☆

  像是要證明他的話是認真的,第二天開始他的態度,果然變得出奇溫和客氣,而且每天給她一個驚喜,一個多星期以來,讓她幾乎以為是在做夢。

  這天傍晚,意外的奇跡又再度來敲門。

  "小睿?"

  唐盼愛一開門,看著門外笑嘻嘻的臉蛋,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又爬圍牆?"她緊張的往門外望著,深怕冷珣又突然回來了。

  "是冷先生請我來的,他還說以後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來。"而且還是走大門哩!

  "昨天傍晚,他帶著一大堆禮物來我家,說糖姐姐一個人寂寞,請我有空就來找糖姐姐玩喔!"小睿一五一十的報告道。

  冷珣親自去小睿家請他?

  她幾乎不敢相信,冷珣竟然會為她做這種事?在她的印象中,冷珣不會為了任何人低聲下氣!

  她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改變了!

  一個多星期以來,他在後院替她蓋了間日光室,讓她隨時可以舒服的躺在柔軟的躺椅上看星星。

  冷珣知道她的母親在醫院,他甚至還讓她下山,到醫院探望母親……

  他將她呵寵得,像是擁有全世界的女人!

  但,他的態度為什麼會突然有一百八十度的改變,又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

  是因為他對她有好感嗎?還是因為她能替他生下繼承人,所以基於愛屋及烏的心態,才願意為她做這些,過去她連想也不敢想的改變?

  她不知道,但卻不得不承認,她變得好快樂,甚至期待每一天隨時出現眼前的驚喜。

  她低著頭陷入冥想,一抹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柔情,悄悄浮上了她的眼底。

  "糖姐姐,妳喜歡冷先生對不對?"小睿仰頭望著她臉上那抹笑容,出奇伶俐的說道。

  "不……沒有,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唐盼愛心慌的急忙否認道。

  "可是每次我提到冷先生,妳的眼睛就跟星星一樣閃閃發亮,我媽咪說,這是愛上一個人才會這樣喔!"小睿示範似的朝她眨著眼睛,天真的說道。

  "我……"她喜歡他?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喜歡這麼深沉孤郁的男人,她對他甚至一點都不瞭解。

  但,她不得不承認,他的一舉一動,總會吸引她的目光。

  他的靠近會讓她的胸口發熱、心跳加速,而越接近夜晚,一想到自己將會被他有力的雙臂擁抱,她竟會口乾舌燥,渾身發燙。

  但她不敢想,冷珣太深沉又距離她太遙遠,絕不是她愛得起的男人!

  "小睿,你要不要吃點餅乾?"她急欲逃避話題的轉身走向廚房。

  "好啊!"小睿歡天喜地的說道。

  孩子畢竟是孩子,一下子,他所有的注意力,就全被唐盼愛搬出來的一堆餅乾給吸引了。

  眼看桌上的餅乾被掃去了一大半,小睿終於心滿意足的舔舔嘴。

  "這些餅乾好好吃,謝謝糖姐姐!"他乖巧的道謝。

  "不客氣!以後小睿若想吃隨時可以來。"她笑著瞅他一臉的滿足。

  "嗯!"小睿開心的用力點頭,隨即像是火燒屁股似的跳了起來。"慘了!我的作業還沒有寫,回家一定會被媽咪打屁股。"

  "那你趕快回去吧!"唐盼愛趕緊將他送出門。

  兩人才一來到門外,就見一身筆挺西裝的冷珣,提著公事包也正欲進門。

  看到他突然回來,唐盼愛有些不安,倒是小睿就顯得鎮定多了。

  "冷先生!"小睿乖巧的喊了句。

  唐盼愛有些緊張的,緊盯著冷珣臉上的表情,深怕他會不高興。

  令人錯愕的,他竟綻出一抹淡淡的笑,伸手摸了下小睿的小腦袋。

  "你要回去啦?不再多玩一會兒?"

  "不用了,太晚回家媽咪會罵人,但我明天會再來!"

  "你今天來跟唐姐姐做了什麼?"

  "我們在聊天,還有吃餅乾……"

  一臉神采飛揚的小睿,叨叨絮絮的敍述著今天下午的事。

  唐盼愛靜靜站在一邊,看著低頭跟小睿說話的冷珣,唇邊噙著抹淡淡的微笑,俊美好看的側臉,沐浴在一片眩目的落日光量中,她胸口又緊又熱、幾乎忘了呼吸──

  送走了小睿,冷珣一轉頭,毫無預兆的,對上唐盼愛那兩道忘情凝視的眸光。

  她有雙很美的眼眸!

  一雙清澈的眸,像是春光下的水潭閃著瀲灩的波光,那樣專注、沉迷的眼神,彷彿眼中除了他,沒有什麼能讓她困惑迷失。

  剎那間,目光交會的世界裡沒有了聲音,只剩下一片令人心跳加速的曖昧情像在悄悄蔓延。

  "喜歡我為妳做的嗎?"

  冷珣的聲音終於穿透重重的迷霧,到達她恍惚出神的意識。

  像是做了甚麼壞事被逮著似的,唐盼愛紅著臉蛋點點頭,便急忙低下頭,只用一雙欲言又止的眸子偷覷著他。

  冷珣看著眼前的唐盼愛,不覺怔望出了神。

  陽光下,她微紅的可人臉蛋,宛若橘紅色的落霞,澄澈的雙眸閃閃發亮、柔軟的長髮被微風捲起一片黑瀑,臉上的表情純真無邪得,宛若墜入凡間的精靈。

  她看起來好美,聖潔得像個天使,讓人幾乎不忍傷害──

  他臉色微微一變,遽然背過身。

  唐盼愛不明所以的望著他略顯僵硬的背影,一下無法適應他遽變的情緒,怔立在一旁。

  好半天,他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進屋吧!"但一開口,嗓音竟瘖啞得幾乎不像他自己。

  "喔!"唐盼愛漫不經心應了聲,目光仍疑惑的望著他已然恢復平靜的臉孔。

  他究竟是怎麼了?是她多心了嗎?為什麼總感覺他不太對勁?

  ☆      ☆      ☆      ☆

  來不及探究他究竟是哪裡不對,唐盼愛就已經先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太對勁。

  她開始莫名其妙的劇烈嘔吐,每天總是懶洋洋的,非要睡到太陽曬到屁股才爬得起來,下午在別墅四周逛了一圈,又得回床上補個午覺,懶得連她自己都有罪惡感。

  最後是眼尖的林太太,提醒了遲鈍的她這種種徵兆可能是她懷孕了!

  她不敢告訴冷珣,怕最後只是空歡喜一場,只能偷偷的托林太太帶她到山下的婦產科檢查,當醫生宣佈喜訊的那一刻,笑意就沒從她臉上褪過。

  唐盼愛知道,冷珣有多期待這個孩子的來臨,她看得出他的急切與迫不及待,雖然她至今仍不知道,為甚麼他要找代理孕母替他生繼承人,而不結婚?!

  但她猜想──他一定愛極了孩子!

  當她飄飄然的回到別墅,就坐在廊前的搖椅上,等著他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前院的小徑。

  她要親口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好不容易,在天色逐漸暗下來之際,她看到那抹熟悉的頎長身影,出現在庭前的小徑,她欣喜的起身急忙迎上前去。

  冷珣畢竟不是簡單的人,一眼就看出唐盼愛眼中,那抹不尋常的光芒。

  "妳今天發生了甚?事嗎?"他瞅著她,唇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唐盼愛仰望著他,不願放過當他獲知喜訊時臉上驚訝、狂喜的每一個表情。

  "我、懷、孕、了!"她噙著抹甜蜜的笑,緩緩的宣佈道。

  她的話讓冷珣的臉色倏然大變。

  "妳確定?"他霍然緊抓她的雙肩,厲聲問道。

  唐盼愛從來不曾看過冷珣這麼激動,但隨即一抹嬌羞的笑自她唇畔浮起。

  他一定是太高興了吧?

  "嗯!"不察有異,唐盼愛仍沉浸在即將當母親的喜悅中。"今天我托林太太帶我到婦產科做了檢查,醫生說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她紅著臉蛋羞怯的說道。

  冷珣接過她遞來的驗孕單,謹慎的再三確認後,一抹宛若勝利者的笑容,自他唇畔浮起。

  總算,幸運之神又再度眷顧他了!

  所幸辜獨提醒他,讓他及時改變策略,冷氏的江山才又再度回到他的掌握中。

  唐盼愛怔住了,無法適應他態度的急遽改變。

  她以為他會跳起來歡呼、會抱起她快樂的轉著圈……

  但讓唐盼愛錯愕的是,他沒有!

  他過於平靜的俊美臉孔,沒有一絲即將為人父的喜悅慈愛表情,有的只是一抹像是算計著甚麼似的深沉。

  "很好!"冷珣的眸子倏然冷了下來,原本緊握著她肩頭的大掌迅速抽回,臉上的溫柔,也迅速隱進濃得化不開的深沉中,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你……你不高興嗎?"唐盼愛有些不安的巡梭著他臉上的表情。

  "不,我當然高興!"他莫測高深的勾唇一笑。"這孩子能為我贏回冷氏企業的繼承權,是我最重要的王牌。"也是打敗冷恕最有力的籌碼!

  唐盼愛的笑容遽然斂去,整個人都震住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那麼急切的想要一個孩子,只是為了……替他奪得利益?

  "你怎能將孩子當成獲取利益的籌碼?"她痛心的望著他,心揪得發疼。

  "我當然可以!"深沉的一笑,冷珣緩緩的說道:"對我來說,我在乎的只有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就像妳!"

  "對你來說,我就只有這個價值?"只因她能替他生下,能為他獲得繼承權的孩子?

  他對她的好,只是因為她有利用的價值?而不是因為……真心?!

  "否則妳以為是什麼?"他嘲諷的扯了下唇,嗤笑她的天真。"別傻了!我不會對任何人存有感情,就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會例外。"

  唐盼愛難受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心好沉、好沉,為自己的傻、冷珣的無情感到悲哀!

  她怎麼會那麼天真?竟會相信落難的麻雀,會有躍上枝頭變鳳凰的奇跡!

  "從明天起,我會請一個專業的看護來照顧妳,負責妳所有的飲食起居,一直到孩子生下來,妳也最好當心妳自己的一舉一動,知道嗎?"

  他的口吻冷漠得不帶一絲感情,宛如安排一個公式化的流程。

  "可是……"

  "照我的話去做!若讓孩子出了半點差錯,我絕不饒過妳!"他冷厲警告道。

  "知……知道了,一面對他肅冷的氣勢,她只能惶惶的點頭。

  "很好。"他滿意的勾起了笑。

  冷恕,等著吧!眼前的勝負未定,最後的勝負得在十個月後才會揭曉。

  帶著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冷珣緩緩的轉身步進屋子。

  唐盼愛聽著他往樓上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好半天還是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他對她那樣溫柔的關懷、如此細心的呵護,竟然是比玩笑還惡劣的……欺騙?

  原本漲滿胸口的暖意,霎時化為一灘冰水。

  ☆      ☆      ☆      ☆

  從這天起,她連踏出大門一步都不被允許!

  唐盼愛從來沒有嘗過,這種宛若陷入牢籠般的絕望。

  她這隻金絲雀變得連展翅都不得自由,冷珣甚至還派個人來看守著她,美其名是照顧,實則卻像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深怕她會傷了他的繼承籌碼。

  "除了肚子裡的孩子,我誰也不會在乎!"

  日復一日,他無情的聲音始終迴盪在她腦海中,像是提醒她,她正在絕望的深淵裡。

  她肚子裡的孩子經檢查確定是個男孩,這個結果讓冷珣欣喜若狂,但她一點也不高興,只覺得自己像冷珣的幫兇。

  冥想間,窗戶外傳來幾聲剝啄驚醒了她,她倏然轉過頭,驚訝的發現小睿就在窗外,熱情的揚著張天真的童顏笑著。

  她連忙請看護李小姐開了門讓他進來。

  "小睿?你怎麼來了?"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他,她還以為這裡他已經玩膩了。

  "最近媽咪下課後就送我去上鋼琴課,所以沒有空來玩。"小臉蛋頗為憂鬱,看來對成為李查克萊德門並沒有多大的憧憬。

  "難怪小睿看起來變得不太一樣,有音樂家的氣質了喔!"她驚訝自己還能說得出笑話逗他。

  "真的嗎?"小睿開始有點開懷的表情了。

  "當然囉!唐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她笑著起身緩緩往廚房走去。"我拿點餅乾果汁給你。"這回換小睿好奇的上下打量唐盼愛。

  "怎麼了?你怎麼一直盯著我看?"

  唐盼愛將一堆零食放在小睿面前,好奇的左右審視起自己。

  "糖姐姐好像──變胖了!"小睿搔搔頭,不好意思的指指她圓圓的肚子。

  原來唐盼愛撫著已經即將進入第五個月的肚子,臉蛋微紅。

  "我懷寶寶了。"她輕聲的說道。

  思索半晌,小睿毫無心機的問道:"是冷先生的嗎?"

  唐盼愛有些尷尬也有些不自在,眼睛根本不敢去看那雙天真的童眸。

  "欸──"她有些不自在的點點頭。

  一個還沒有結婚的女人,卻為男人懷孕?一個八歲的孩子會怎麼想她?

  "我知道妳一定是喜歡冷先生,所以才會為他生寶寶。"小睿認真的看著她。

  他天真毫無心機的話,讓唐盼愛在心底蟄伏的痛楚,再度放肆的揪窒起她的心口。

  "也許吧──"她默默吞下苦澀,佯裝若無其事的朝他一笑。"小睿要吃餅乾嗎?這些可是特地為你準備的喔!"

  "謝謝糖姐姐!"小睿也不客氣的吃了起來,狼吞虎嚥的模樣不禁逗人發笑。

  看著小睿帥氣的臉龐,她不經意的有了意外的發現。

  她似乎在哪裡看過這樣的神態笑容,說不上來像誰卻總覺得眼熟,尤其是那雙炯亮有神的眼睛,更是特別得讓人看過一眼就不會忘──

  "糖姐姐,媽咪快回來了,我要回去囉!"

  小睿的聲音驚醒了兀自出神的唐盼愛。

  唐盼愛迅速回神,朝他柔柔的一笑。

  "嗯,自己小心喔!"她細心的叮嚀地。

  "我知道了!"小睿戴上棒球帽,朝她揮揮手,很快就跑了出去。

  一走出玄關大門,小睿在大門口遇見了剛步下車的冷珣。

  看著冷珣冷漠不可親的冰冷臉孔,小睿掙扎半晌,終於忍不住跑上前去。

  "冷先生,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緩緩轉身,看著眼前一張難掩緊張卻堅定的小臉,冷珣的眉頭緩緩挑了起來。

  "說吧!"他以雙臂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小睿鼓起勇氣,大聲的說道:

  "冷先生,我……我媽咪說,男人應該保護女人,不能讓她們掉眼淚,你是個男人,就應該對糖姐姐好一點,別讓她哭!"

  冷珣的眉頭驀然蹙了起來,冷冷的瞪著地。

  "我跟她沒有什麼關係,沒有義務在乎她的感受。"

  "可是糖姐姐喜歡你,我媽媽說不能讓喜歡的人難過。"小睿講得頭頭是道。

  "她不會喜歡我!"他不耐的說道。只怕她恨他的冷血無情都來不及。

  "她喜歡你,我知道!"小睿篤定的堅持道。

  冷珣氣結的瞪著他。

  這個小鬼!給他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

  要不是為了冷氏的繼承權,他哪會任這囂張的小鬼,把這當自家廚房一樣自由來去?

  要是他再大個十歲,冷珣會毫不客氣的賞他一拳,但,眼前只是個八歲的小男孩,他就算生氣也不能動他分毫,這勝之不武。

  他不得不佩服這小傢伙的勇氣,明明已經全身害怕得直發抖,眼神卻堅定得沒有一絲退縮。

  "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吧!剛剛我看到你媽媽已經氣呼呼的四處找人了。"他面無表情的丟下一句。

  "我媽咪?完蛋了!"小睿大叫一聲,沒再多說就驚慌失措的跑出大門。

  瞪著倉皇遠去的小小身影,冷珣隨即步向主屋。

  一進大廳,只見餐桌上散落一桌的零食,卻不見她的身影。

  他繃著臉轉身上樓,筆直朝唐盼愛的房間而去。

  他得警告唐盼愛,以後別讓那多話的小鬼接近這裡,更不准拿任何零食給他。

  只是滿肚子不悅的他,一來到唐盼愛虛掩的房門外時,怎麼也沒有料到他會撞見這副景象。

  他整個人都震住了,目光再也無法移開。

  只見坐在床邊的她,沐浴在一片昏黃的落霞中,耀眼得宛如罩上天使的光圈,她手裡正捧著一條手帕怔望出神。

  而後她小心的將手帕貼上頰邊,他幾乎可以感受到,她嬌嫩的粉賴有多細緻柔軟,她緊閉著眸子的神情似專注、似沉醉,讓人幾乎不忍打擾。

  突然間,冷珣黑眸一瞇,認出了那是他的手帕。

  霎時,他的心繃緊得讓他無法喘息,又悸躍得像是快被揪出胸膛。

  就好像緊貼著她粉頰的不是手帕,而是他的胸膛。

  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對待一樣珍貴的寶貝,讓自小飽受忽略輕視的他,有著股宛如滔天巨浪般洶湧的悸動。

  是的!

  從來沒有人在乎過他,父親只想將他訓練成一個沒有感情的賺錢機器,甚至母親也一心只想著如何利用他,爭得冷家龐大的財產──

  而她,竟然會這麼小心翼翼的,保存那條他早已遺忘的手帕?!

  他不敢想,也不願想她的舉動究竟代表著什麼。

  他幾乎是驚慌的轉身逃出了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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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唐盼愛任由思緒在無邊的恍惚遊蕩,午後帶霧氣的風,刮得她的身體、心頭一片冷颼颼。

  "唐小姐,妳趕緊進屋來吧,要是冷先生知道了會罵我的!"

  恍然回神,才發現看護李小姐在後頭心急的喚她。

  "李小姐,沒關係的,我只是出來散散步,不會有事的。"唐盼愛轉頭回她一抹安撫的笑容。

  懷孕將近六個月,也就是說,她被關在房子裡也將近有六個月之久了,她幾乎快被悶瘋了。

  "可是這裡碎石子這麼多──"

  說時遲那時快,分神的唐盼愛腳底一滑遽失平衡,整個人就這麼往前僕倒,圓挺的肚子,就這麼結實的撞上堅硬的泥地上。

  她強烈感覺到下腹傳來尖銳的痛楚,一股熱流沿著雙腿間緩緩往下流。

  "天!我的……肚子……"唐盼愛痛苦的呻吟著。

  "唐小姐,妳有沒有怎麼樣?"

  李小姐驚慌失措的奔過來,急忙想扶起她,然而痛得冷汗直流的唐盼愛卻直不起身,只能白著臉躺在在地上,試圖阻止腿間一股拚命往外牽引的強大力量。

  "我……我去叫救護車,唐小姐妳躺著別動──"看護的聲音滿是倉皇。

  "不要走!我覺得孩子好像……要出來了……"她冷汗涔涔的抓住她。

  "唐小姐,妳千萬要撐住,這孩子流不得啊!"看護李小姐倉皇失措的嚷道。

  冷先生早已警告過她,若沒有看好唐小姐肚子裡的孩子,後果要她自己設想。

  冷先生看起來那麼冰冷難以親近,如今當真出了事,這後果她連想也不敢想。

  "可是我肚子……好痛……"

  唐盼愛感覺渾身開始泛起一股冷意,意識更是開始昏沉恍惚起來,讓她幾乎再也無力阻止腿間的巨大引力。

  "怎麼回事?"

  正在兩人不知所措之際,冷珣突然出現在她們身後。

  "唐小姐她跌……跌倒了。"李小姐害怕得連聲音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跌倒了?"他的聲音緊繃得宛若斷弦,霎時,他的臉色更加難看。"我不是說別讓她出門嗎?妳為什麼沒有看好她?"

  "唐小姐說要出來散步,我阻止不了她!"

  "進屋把妳的東西收一收,立刻滾出去!"他眼中散發著一股欲殺人的光芒。

  看護一驚,急忙轉身就往屋內跑。

  昏沉間,唐盼愛聽見了冷珣熟悉的聲音,一股希望讓她又重新撐起了意志。

  冷珣在乎這個孩子,他一定會救孩子,是的!他一定有辦法!

  冷珣死白著臉,顫著手扶起地上陷入半昏迷的唐盼愛,她腿間汨汨直流的鮮血讓人心驚。

  "該死的!我要妳擋住,千萬要留住孩子。"他氣急敗壞的低吼道。

  閒言,幾乎陷入昏迷的唐盼愛,竟緩緩睜開了眼。

  "你只在乎……孩子?"她氣若游絲的問道。

  "該死的!我當然在乎孩子,他是我最後的籌碼了!"他失去耐性的怒吼道。

  唐盼愛艱澀的一笑,徹底的心碎了。

  她頹然的閉上眼,任由無邊的黑暗將她緊緊包圍──

  ☆      ☆      ☆      ☆

  怎麼辦?他就要失去能讓他獲得繼承權的孩子──他勝利的籌碼!

  好不容易垂手可得的冷氏江山,或許得就此拱手讓給冷恕──不!他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

  冷珣坐在醫院長廊上的椅子,焦躁的捧住頭,心情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許久之後,他才像是鼓起了勇氣,緩緩起身走入病房。

  才一踏進病房,他的目光遽然被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孱弱身影給瞪著住,再也無法移開,幾乎忘了他所擔心的孩子。

  她看起來好──纖弱!

  原本紅潤的粉頰蒼白似雪,躺在病床上的她,看起來是那樣嬌小脆弱,荏弱得幾乎不堪一擊。

  面色僵冷的冷珣,狀似不經心的將手插入口袋裡,然而惟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安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

  "母體跟孩子都同樣面臨危險,如果情況緊急不得已,您必須決定要保住兩者其中哪一個。"醫師的話,終於提醒冷珣孩子的存在。他的目光緩緩移向她在被單下隆起的肚子。

  是的!他的繼承人,一個用來平反他在冷家背負私生子名義近三十年的屈辱,一個用來向冷恕證明,他才是勝利者,冷家的一切,終究得由他主宰的有力籌碼。

  若他選擇留下孩子,那她呢?是否就這樣安靜的沉沉睡去不再醒來?

  "我知道這是個殘忍的決定,但是由於母體失血過多,再加上受到嚴重撞擊,所以情況比一般的流產還要複雜許多。"醫生的語氣裡有著無奈與歎息。

  冷珣立在窗邊,渾身僵硬而緊繃,好半晌才終於吐出一句話。

  "讓我想一想!"他逃避似的轉身急步走出病房。

  一步出病房,辜獨逸然的身影就立在廊邊,用一雙沉靜的眼眸看著地。

  "怎麼辦?孩子很可能有危險?"第一次,他有種茫然的感覺。

  "她呢?"辜獨的聲音依舊淡漠得激不起一絲波濤。

  聞言,冷珣茫然的緩緩抬起眸。他不敢去想,就怕自己一旦想起同樣面臨危險的她,會心軟得違背自己當初的誓言。

  "我顧不了她!"冷珣強迫自己狠下心。

  "還是一句老話,一切都由你自己決定,但──"頓了下,辜獨勾起一抹透徹的淡笑。"別違背自己的心。"

  他的心?他以為自己早就失去這樣東西了,但這一刻他卻可以清楚感受到它在發冷、發痛。

  他不允許自己心軟,不容許任何障礙擋在他前面,即使得犧牲全世界,他也不在乎。

  尤其是冷恕的女人,已經在幾個月前生下了孩子,卻出乎意料的與當初檢查結果明顯不同,是名女嬰。

  這幾乎就是確定了冷家的繼承權將由他獲得,如今就等孩子落地確定性別。

  眼看著繼承權幾乎到手,他不能功虧一簣──絕不能!

  一絲矛盾掙扎的情緒,緩緩自他黑眸抽離,直到他眸裡只剩一片無邊的冷沉。

  他一言不發的轉身回到病房,用一雙冷沉得毫無情緒的眸子,筆直望進醫師的眼底,以清晰而冷漠的聲音宣佈道:

  "我決定──保住孩子!"

  聞言,在場的主治醫師跟幾名護土,紛紛錯愕得瞠大眼。

  生平第一次,冷珣唾棄起自己的冷血!

  ☆      ☆      ☆      ☆

  依唐盼愛的情況,醫院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一等母體情況不對,就立刻施行剖腹手術取出胎兒。

  但令所有醫護人員意外的是,兩天後,唐盼愛竟奇跡似的甦醒了,而醫師原本不看好的胎兒,也像是傳承了冷珣強韌不屈的生命力,穩穩的攀附在她的肚子裡。

  "病人情況已經穩定,胎兒的情況也很好,幾天後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醫師的宣佈,讓已經幾天幾夜,不曾好合過眼的冷珣,終於放下一顆高懸的心。

  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這個兩全其美的結果,讓他鬆了一口氣。

  而幾乎從鬼門關前轉一圈回來的唐盼愛,對冷珣的態度竟是出奇的淡漠,除非必要,她絕不開口說話。

  他不在乎她,他只在乎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否安好,冷珣這麼告訴自己。

  幾天後,唐盼愛回家了,讓好不容易保住孩子的她,想像不到的是,這卻是她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為了怕唐盼愛再出意外,冷珣的母親周明月知情後,堅持親自來看顧她,以免冷家的繼承權白白的從眼前飛走。

  自從周明月來了之後,唐盼愛才知道,所謂度日如年的日子有多難過。

  她是一個看得出貴婦人氣息的女人!

  她已經五十歲,卻因為保養得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了些,風韻猶存的相貌,隱約能看得出年輕時的美麗模樣,但那分美麗,卻全被眼神中那股陰沉與銳利給破壞殆盡。

  每當周明月用那雙銳利的眼看她,總是讓她渾身發毛。

  最可怕的是,周明月為了徹底控制她,不讓她出任何一點意外,竟禁止她離開房間,她甚至連下床的自由也沒有,若想上洗手間,還得向周明月報備才行。

  她活得沒有一絲尊嚴,像是一隻被拴在廊柱邊的狗,生活範圍只有咫尺之遙的奢侈。

  當冷珣第一次看到,母親如此冷血的對待唐盼愛,確實也愣住了。

  原來母親不但將房間落了鎖,還在門上加裝了一道小玻璃窗,只為了能隨時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媽,妳這是做什麼?"他蹙眉看著被鎖在房間裡的唐盼愛。

  "誰叫她成天亂跑,我只好鎖住她免得出了事,屬於咱們的一切就完了!"周明月一雙精明的利眼掃向唐盼愛。

  冷珣看著躺在床上,一臉了無生氣,眼中卻寫滿祈求、看著他的唐盼愛半晌,最後一言不發的掉頭上樓。

  他得記住!他們之間只存在交易,感情這種東西是不該存在的。

  他竟然無視於周明月對她的殘忍對待?唐盼愛一顆發冷的心,沉得更深了。

  肚子裡已經八個月的孩子,似乎感受她的心痛,劇烈的在她肚子裡踢了起來。

  她痛得頓時刷白了臉,涔涔的冷汗沿著背脊流下,但她卻硬是咬緊牙關忍住,不願開口求他。

  她無助的閉上眼,兩道淚水沿著她的眼角,順著髮鬢無聲的沉進枕間。

  這種漫無止境的痛苦,何時才能結束?

  ☆      ☆      ☆      ☆

  她要離開這裡!

  唐盼愛再也無法忍受,在這裡沉悶宛如牢籠般的日子,更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成為一個被用來爭奪權勢的工具。

  尤其是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的情緒也越來越焦躁,深怕隨時得跟肚子裡的孩子分離。

  這幾個月來,她想了很多,她以為自己可以替他生下一個子嗣,然後了無牽掛的離去。

  但孩子越大,跟她的牽連也越深、越緊,一想到有天她即將離開,這輩子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她的心頭緊揪得渾身都泛疼。

  她已經全都想好了,她要回家把爸媽一起帶走,讓冷珣找不到他們,然後找個安全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

  那將會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孩子!

  是的!她或許出賣了自己,但絕不願再出賣孩子。

  ☆      ☆      ☆      ☆

  她竟然逃走了!

  冷珣憤怒而焦急的,將整棟偌大的別墅上上下下全找遍了,那種彷彿被奪走一切的感覺讓他幾乎發狂。

  "妳怎麼會讓她逃走?"他回頭怒視著周明月,聲音緊繃得像斷弦。

  "她說她要上個洗手間,誰知道那賤丫頭──"

  一對冷厲如劍的眸光立即掃向周明月,她陡然噤聲。

  "誰、誰知道那丫頭,騙我說有東西掉在廁所,我只好去幫她撿,誰知道我一進去,她就把廁所的門反鎖,乘機逃走。"

  他壓抑的倏然背過身去,開始在落地窗前來回走著,沉重的步伐隱含怒氣。

  "你快去把那丫頭找回來,那可是關係著咱們快到手的繼承權,想想看,冷氏名下的產業不計其數……"

  母親開始鉅細靡遣的,細數那龐大驚人的財產,就一如過去一樣。

  從他懂事開始,他就已經知道,母親一心爭的是冷家龐大的產業,而他要的,卻只是討回他遺落在冷家的尊嚴。

  不顧正講得眉飛色舞的母親,他不發一語的遽然轉身朝書房而去。

  書房裡,已亂了思緒的冷珣撥了通電話。

  還沒有開口,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似乎已經預知一切。

  "出事了?"

  有時候,冷珣不知道有這麼個洞悉人心的朋友,是幸抑或不幸,好似再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在淡漠平靜的辜獨面前,他總覺得自己像個沉不住氣的毛頭小子。

  但,他真的是個好朋友,幾年來始終在他身邊,給他適時的意見與幫助,雖然他的態度總是那麼冷淡,近乎置身事外的冷漠──

  冷珣相信這世界上,或許再也找不到這麼懂他的人!

  "她逃走了!"冷珣語氣沉重。"我該怎麼辦?茫茫人海我要怎麼找?"他相信唐盼愛不會傻得跑回家讓他找。

  "我只有句話要提醒你──欲速則不達!"辜獨淡淡的提醒他。"你太心急、方法也太極端了。"

"我以為你應該明白,冷氏對我有多重要。"冷珣沉重歎道。

  雖然打從一開始,辜獨就警告過他別輕易冒險,但他誓言奪得冷氏、平反自己往日屈辱的決心,又豈是那麼輕易被說服的?!

  "就算勉強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你怎會不懂?"

  "我沒辦法想太多。"他焦躁的捧著頭。

  "去找她吧!一個懷有八個多月身孕的女孩子,是走不了多遠的。"

  辜獨的話,提醒了心焦得幾乎失去理智的他。

  他平靜了下來,輕輕的道了聲謝,便掛上電話轉身開車出門。

  果然,他在通往山下的山路上,看到那蹣跚吃力、走走停停的纖麗身影。

  他安靜的在路邊停下車,沒有驚嚇到她。

  "妳散步得太遠了!"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渾身冷得直發顫的唐盼愛,又抖了起來。

  她回過頭,面對他異常平靜的表情,臉上佈滿惶恐。

  她想過數十回被他找回的情景,就是沒想過他會有這為平靜的反應,好似她只是出來散個步!

  她以為他會大發雷霆,然而他竟沒有,只是靜靜的將她帶上車、送她回房間,遣走尖叫怒罵的周明月,而後站在門邊,用一雙深沉得讓人看不透的黑眸看她。

  "妳在這裡不快樂?"

  唐盼愛茫然的抬頭望向他。她當然不快樂,從她答應這場交易那一刻開始,她沒有一分鐘為自己不得已的決定高興過。

  她沉默的點點頭。"我後悔了,我不要你的錢,我只要孩子!"

  一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甚至一輩子都不能相認,只能想念著他,她就痛苦得幾乎發狂。

  "錢我一定會設法還你,求你放過我吧!"唐盼愛的眼淚宛如斷線的珍珠,拚命落個不停。

  冷珣靜靜的看著她,許久始終沉默不語。

  "我可以讓妳固定來看孩子。"出乎意料的,他開口說道。

  她詫異的遽然抬起頭,想在他的眼中尋求答案,然而除了一片冷沉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你是說,只要我乖乖的待在這裡,直到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可以自由來看寶寶?"她小心翼翼的屏息問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沒錯!只要妳想看就可以來,不會有任何人阻止妳。"他一臉莫測高深的點點頭。

  "你是說真的?"唐盼愛欣喜若狂,連聲音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冷珣挑起眉凝視她半晌,簡略的點了下頭。

  她什麼都不求,只求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改變態度,但她選擇相信他!

  眼前她也只能──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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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7:45:41
第八章   

  當第一次的陣痛來臨,唐盼愛開始陷進這輩子的第二次噩夢中!

  她從來不知道,要生一個孩子,得經歷這種撕心裂骨般的巨大痛楚。

  她夜半的呻吟驚醒了冷珣,很快的,她被送進一家醫療技術、設備皆一流的私人醫院,病房四週一貫慘白的冷色調,讓她彷彿無止境的痛楚似乎更加劇烈了。

  "產婦叫什麼名字?"護士拿著病歷表簡潔利落的問道。

  "愛娜!"他的語氣裡有少見的焦急。

  "姓什麼?"

  姓什麼?他只要她替他生繼承人,從不曾過關心她到底姓什麼。

  "就姓王吧!"他漫不經心的隨口搪塞了個姓。現下他所有心思,全在即將出生的孩子身上。

  她不叫愛娜!那是她在酒店的花名。但她實在太痛了,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產婦生日呢?"

  "過去有沒有什麼病史?"

  "是否對任何藥物過敏?"

  心焦的冷珣面對護士似乎多得問不完的問題,始終答不上幾個,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對她所知少得可憐。

  好不容易,護士用像是責怪他太忽略妻子的眼神瞅他一眼後,便拿著填了不到幾格的病歷表走出病房。

  冷珣才不在乎她的眼神,他只關心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他深怕孩子會像冷恕的一樣,生下來才發現,性別與當初所檢查的完全不同。

  目前他最擔心的是,她是否能順利生下他的繼承人?

  她不過是個跟少女差不了多少的年輕女孩,再說,她太纖細也太嬌小,如何撐得過生產的煎熬?

  出乎冷珣意料之外的,她很勇敢!

  整個生產過程中,她咬著牙連一聲痛也不曾喊,蒼白似雪的美麗臉蛋上,只有一股即將身為人母的堅毅神情。

  生孩子真的不痛嗎?事實上唐盼愛痛死了!

  宛若將她撕裂的痛楚,持續在她腿間蔓延,這比第一次破身時的痛更甚十倍。

  但一想到肚子裡,跟她緊緊連結十個月的寶寶,她硬是咬緊牙關反覆深呼吸、再用力的想將孩子產出。

  為了親眼確認孩子的性別,冷珣也要求進入產房在一旁陪產。

  在場的醫護人員,對於高大英挺的冷珣,自願進入產房陪產,紛紛投以讚許、羨慕的眼神,還以為他是難得一見的新好男人。

  惟有痛得死去活來的唐盼愛,知道他的用心。

  經過幾個鐘頭的努力,眼看孩子的頭已經隱約可見,他的冷眸一瞇。

  "等孩子一落地,立刻替她打麻醉劑。"冷珣斷然的下命道。

  "冷先生,這是自然產,用不著施打麻醉劑。"負責接生的醫師委婉解釋道。

  "我不要她看到孩子。"

  他語氣淡漠得宛如一個局外人,而不像一個即將成為父親的男人。

  冷珣知道一旦讓她看到孩子,這段牽連更是難割捨了,他不想替自己惹來無謂的麻煩。

  一旁的醫護人員,再一次瞠目結舌,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替她打麻醉劑。"他咬牙低吼道。

  他天生的冷厲與王者氣勢,讓醫師不由得駭住了,只能勉強點頭。

  若是以減輕子宮收縮痛楚的觀點來看,施打微量的麻醉劑,也還算是合法的治療程式,不會讓他背負上什為醫療過失的責任。

  "是!"醫師點點頭,轉頭指示一旁的助產士準備麻醉針劑。

  冷珣再度轉頭盯著已微微冒出頭的胎兒,幾乎是立即的,孩子滑出產道順利落地。

  看著眼前孩子從她體內滑出,這一幕讓他震懾得幾乎無法動彈。

  他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只覺親眼目睹一個女人,生下自己的骨肉,那種撼進心坎底的感覺,讓他渾身發顫。

  在孩子脫離身體的那一刻,唐盼愛感覺到手臂上傳來一陣輕微的痛楚,隨即意識就陷入了恍惚。

  不,她不能睡!她要看寶寶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麼驚人的意志力,在施打麻醉劑後竟能強撐著睜開眼。

  從恍惚的視線中,她看到護士手上一個扭動身軀、哭得聲嘶力竭的小小身影。

  她看到了!

  孩子好小,紅通通的皺成一團,卻依然看得出遺傳自冷珣俊逸好看的五官,就連孩子掙扎放聲大哭的模樣,都跟憤怒失控的冷珣好像──

  一剎那間,身為母親的喜悅漲滿她的胸口,她終於安心的緩緩垂下眼皮,唇邊含笑的任由沉沉的黑暗將她包圍。

  看著她昏睡的疲憊臉龐,冷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直到冷恕嘲諷的臉孔閃過腦海,他的眸光再度冷了下來。

  "把孩子帶走!"他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是!"請來的保母早已在一旁等候,迅速接過已經清理完畢的嬰兒,快步走出門。

  直到整個房間裡只剩下他,聽著她均勻的呼吸,她純真的臉龐看來如此無邪,絲毫不覺她的骨肉已經被帶走。

  投下最後一瞥,他頭也不回的走出產房。

  ☆      ☆      ☆      ☆

  三十年了!他帶著整整背負了三十年的屈辱回來了。

  他今天要正式向所有輕視他的人宣示,他──冷珣,是名正言順,身份不容懷疑的冷氏企業繼承人,他能掌握所有人的生死。

  孩子生下的第二天,他在孩子血統的確認無誤,以及律師的見證下,正式簽署繼承權的文件,如願繼承了龐大的冷氏企業。

  心裡漲滿著這分遲來勝利的興奮與快感,冷珣不急著回到冷氏企業總部接收一切,反而驅車來到了冷恕的別墅裡。

  令他得意的是,冷恕的別墅是一片異常的死寂,在管家的引領下步入屋內,裡頭蕭索陰暗,佈滿了失敗者的頹靡氣息,這讓他心底充滿報復的快感。

  終於,他發現了在角落一隅的消沉身影。

  "我贏了!"

  他以勝利者的驕傲姿態,緩緩在冷恕面前站定,勾起一抹傲然的笑宣佈道。

  好半晌,冷恕終於開口,語氣卻是出奇的平靜。

  "恭喜了!"

  出乎冷珣意料的,他竟沒有露出預期中失敗者憤恨不甘的表情,反而恭喜他?

  甚至連表情看起來都是該死的──平靜!

  他不要冷恕這樣心平氣和的服輸,他要他憤怒、要他叫囂怒吼著不甘,就像過去一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平靜得像是一點也不在乎!

  "你在玩什麼把戲?"冷珣咬牙切齒的低吼道。

  這不是他!他比誰都清楚,以冷恕對他的仇視、憤恨,絕對說不出這一句"恭喜"!

  "沒什麼,只是想通了,多年來的仇視對我而言,足夠了!"冷恕淡淡一笑,眼中似有疲憊。

  就是這樣?

  兩人處心積慮算計了多年的繼承人位置,冷恕這麼一句"想通了",就甘心讓給了他?

  冷珣神色一冷,鉅細靡遺的審視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絲毫細微的情緒也沒有漏過,卻始終找不出半點破綻。

  "你在玩什麼花樣?"他警戒的瞇起冷眸。

  他不相信冷恕!

  他若不是戲演得太好了,就是別有用心!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通了,自己真正該追求的是什麼罷了!"

  冷恕淡淡的一笑,雲淡風清的眉宇間,有著放下一切的釋然。

  冷珣狐疑的蹙起眉峰,看著他臉上那股悵然若失的遺憾。

  "過去我們都太執著跟彼此競爭,反而錯過了很多重要的東西,現在發現了,才知道自己過去執拗得有多可笑!"

  "這是弱者博取同情的手段嗎?"冷珣冷冷的譏諷道。

  冷恕沒有開口,只是平靜的一笑,再度將自己隱入黑暗中。

  看著他半隱在黑暗中的側臉,臉上的表情莫測高深,讓人幾乎看不真切!

  這讓冷珣沒有一絲勝利的感覺,反倒失落得像是,他才是那個該俯首稱臣的失敗者。

  為什麼?

  直到現在,他對冷恕的感情也始終是又愛又恨,從小,他是如此渴望親近這個哥哥,但卻又恨極他的輕蔑仇視。

  但,他也已經回不了頭了,就如同斷裂的玉,再也拼不回一塊完璧。

  他寧願選擇繼續站在對立的一端,相信冷恕的謙順平和,只是失敗者用來博取同情的手段──

  他只願這麼相信!

  ☆      ☆      ☆      ☆

  若問一個剛生下孩子的母親,卻足足一個月,不曾看過自己的孩子一眼,是什麼樣的感覺,唐盼愛只能說──思念欲狂!

  自從產下孩子三天後,她就被冷珣無情的退離,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無論如何是不能回家的,只能暫時找了個靠近山下的旅館暫住,希望能隨時上山探望寶寶。

  只是,她已經好幾次上山想看孩子,卻被保母以孩子還小、若接觸人容易生病為由,硬是把她擋在門外。

  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就近在咫尺,卻無法見面,她難以形容那種痛苦。

  雖然冷珣實踐當初的約定,替她開了個賬戶,在她名下多了一筆將近五千萬的錢,短短幾天,她從當初的一無所有,變成了有錢的女人。

  但她不在乎自己獲得多少酬金,她只知道,自己是一個想念孩子欲狂的母親。

  一個月來,她無法入睡也吃不下,腦中想的儘是孩子的模樣。

  她記得他!

  那小小的身子、俊俏可愛的臉蛋,身為母親的她怎麼也不會忘。

  如今她彷徨無助的身處旅館,一個人孤伶伶的,連半個熟悉的人也沒有,她每天了心思念自己的孩子,渾然忘了自己產後的身體有多虛弱。

  她只想去看她的孩子!

  想著,唐盼愛搖搖晃晃的自床上起身,摸索著來到衣櫃邊,以虛弱得直顫抖的手換上衣服,而後步出旅館,搭計程車往別墅直奔而去。

  令她驚訝的是,對講機裡傳來的是冷珣毫無感情的聲音。

  唐盼愛以虛弱的聲音說明來意,他沉默幾秒丟下一句"別走"後,便遽然切斷了對講機。

  幾分鐘後,冷珣來到了大門口,然而手上卻沒有她朝思暮想的孩子。

  "妳來做什麼?"冷珣隔著氣派的鏤空雕花大門,冷冷望著她。

  她的模樣十分駭人,看起來異常蒼白而虛弱,弱不禁風的模樣,像是隨時會倒下,冷珣一股怒氣陡然而生。

  他的眸光森冷得讓人起寒顫,但她不能害怕更不能退縮,她想念她的孩子啊!

  "我……我來看寶寶。"她強挺起肩膀,迎視他懾人的目光。

  "從孩子生下的那一刻起,妳跟孩子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記得嗎?"他冷冷的提醒她。

  "可是你曾經答應過,會讓我固定來看孩子的。"唐盼愛急忙提醒他。

  閒言,冷珣挑了下眉,緩緩勾起一抹詭然的笑容。

  "妳真是天真,這種話妳也相信?"他冷沉的眼底,閃著對她的嘲笑。

  唐盼愛狠狠倒抽了一口氣。

  "你騙我?"她不敢相信這麼久以來,惟一支援她的希望只是一個謊言。

  "為了能讓妳安全生下我的繼承人,我會不擇一切手段做任何事。"他揚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冷笑。

  唐盼愛看著他一臉從容,霎時慌了。

  "不,你不能阻止我看我的孩子──"

  "注意妳的措辭!"他毫不客氣的打斷她。"他現在是我的孩子,他姓冷,在血緣上、法律上都是合法屬於我的。"

  冷珣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再度說道:

  "再說,他或許"曾經"是妳的,但我已經用五千萬,買下了妳的所有權,記得嗎?"他不懷好意的冷睨著她。

  "這──"她愣了下,隨即激動的嚷了起來。"但──你說過會讓我看孩子,你答應過的!"

  "妳怎能相信一個冷血動物所許下的承諾?"他的眼底閃著嘲笑。

  "你不能這樣對我!"她的淚水瘋狂湧現,憤怒而不甘的拍著鐵欄悲嚷道。

  "我當然可以。"他無動於衷的以冷眼瞅她。

  "求你!讓我看看寶寶,只要一下下就好,我不會打擾他,真的!"她緊抓著鐵欄,哀切的懇求道。那是一個為人母親的心情。

  該死!他失策了!

  當初他早該想到,像這種年輕不經世事的女孩,一旦生下孩子會有多放不開,絕不是一般風塵女子銀貨兩訖這麼乾脆簡單。

  "回去!"他冷著聲吐出一句。

  "不!我想看寶寶,求你讓我看他一下,我保證絕不會待太久──"幾天來,想念孩子的情緒,已經快將她逼得發狂。

  但冷珣似乎鐵了心,無論她苦苦哀求或憤怒哭嚷,都始終冷著張俊臉,無動於衷的望著她。

  "你怎能說話不算話?"唐盼愛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光似的,緩緩癱坐在地。

  "想看孩子,等妳養好身子,比較像個人樣再說吧!"冷珣一臉厭惡的說道。

  丟下一句話,冷珣強迫自己背過身,不去看她憐弱而美麗的臉龐。

  他告訴自己,如今他已奪下了冷氏企業的繼承權,他什麼也不會在乎。

  是的,他不會容許自己後悔──

  而他像是著魔似的,竟還是忍不住回頭了。

  她逐漸離去的背影,看起來如此孤單而失落,絕望得像是失去了全世界,讓他的胸口緊繃得發痛。

  "愛娜!"冷珣不由自主的開口叫住了她。

  聞聲,唐盼愛停住了腳步,好半晌終於緩緩轉過頭來。

  "我不叫愛娜──"她唇邊有抹淡得近乎無心的笑容。"唐盼愛──才是我的名字。"

  "妳──"她臉上那股不經心的神情,竟讓他莫名心驚。

  他聽酒店的大班莉莉這麼叫她,這麼久以來,他一直以為這就是她的名字。

  他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愛,而她,竟然就叫盼愛?!

  不再看他一眼,唐盼愛逕自轉身朝山下緩緩走去。

  她要看孩子!唐盼愛摸著自己削瘦蒼白的臉龐,絕望的眼底燃起一線曙光。

  ☆      ☆      ☆      ☆

  寶寶!等媽媽,一定要等媽媽喔!

  媽媽會變得堅強來看你,一定要耐心等媽媽──

  唐盼愛坐在旅館的地毯上,在心裡邊念著,邊將食物送進嘴裡,雖然她的嘴裡已塞滿了食物,卻仍不斷將食物拚命往嘴裡面塞,兩道眼淚也跟著不停往下掉。

  她太急切著要讓自己的身子復原了,甚至連一嘴的食物都來不及嚼,就硬將食物囫圇吞下肚。她要吃胖一點,讓孩子看到漂漂亮亮的她!

  然而想念孩子的急切,讓她根本毫無食慾,好不容易吞進喉嚨裡的食物,馬上又全數嘔了出來。

  看著一地的狼藉跟狼狽的自己,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痛哭失聲。

  她根本無法吃東西!

  她想念孩子──想得幾乎快發狂──

  無情的冷珣,硬是不肯讓她見孩子一面,她懷疑再這麼下去,她一定很快就會瘋掉了!

  尤其是一個多星期來,她拚命的吃東西,卻始終沒有增加半點體重,反而因太過緊張,越來越瘦弱。

  不管了!她一定要去看孩子!推開食物,她吃力的起身就往門外跑。

  半個鐘頭後,唐盼愛已經在冷珣私人別墅外,心急的徘徊著,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糖姐姐!"

  突然間,身後傳來一個喜出望外的童稚叫喚。

  她一轉頭,只見小睿驚喜的揮著手朝她跑來。

  "小睿?"她驚訝的看著他熱情不減的笑臉。

  "糖姐姐,好久沒有看到妳了!妳去哪裡了?冷先生說妳搬走了,可是妳不是還要替冷先生生寶寶嗎?若妳走了,冷先生的寶寶怎麼辦?"

  一見到她,小睿就是劈哩啪啦一串,問題多得令人無法招架。

  "我的確是搬出來了,而且也已經生下孩子,但是──"她看著小睿,眼中難掩黯然。"但是我見不到我的寶寶。"

  "為什麼?"

  "冷先生不准我見他。"

  小睿偏著小腦袋思索半晌,用一種瞭然的語氣道:"妳跟冷先生吵架了,對不對?"

  有時候他跟薇薇吵架,也會故意把她的東西藏起來,讓她心急得團團轉。

  "算是吧!"大人的世界遠比孩子所能想像的複雜得多了!她在心底歎息道。

  "我幫妳!"小睿一臉熱心說道:"來!"他拉著唐盼愛往圍牆另一邊跑去。

  "這裡的地勢最高,妳可以從這裡爬進去。"小睿指指圍牆邊的小土坡。"可是,妳是女生,可能不敢跳。"就像膽小鬼薇薇一樣。

  "不,我可以!"為了看孩子,就算是萬丈深淵,她也會毫不考慮的往下跳。

  她手忙腳亂的爬過圍牆,感激的朝小睿揮揮手,心急的就往大屋奔去。

  ☆      ☆      ☆      ☆

  "唐小姐?妳怎麼進來了?"

  正走出房門準備替孩子泡奶的保母,一看到唐盼愛不禁大驚失色。

  "我來看孩子!"唐盼愛急著就想往她出來的方向走。

  "唐小姐,拜託妳別害我!冷先生知道了會生氣的。"說不定還會馬上請她走路。保母急忙擋住她。

  "求求妳,讓我看寶寶一眼就好,那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傷害他的,看完我立刻就走,拜託妳!"

  "這……可是冷先生交代過,不能隨便讓人接觸孩子……"保母一臉為難的說道。

  "我是孩子的母親,不是別人哪!"唐盼愛激憤的說道。

  "這……"保母為難了。

  "拜託妳!讓我看一眼就好,我看完馬上離開,不會讓妳為難,我保證──"

  "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看孩子!"

  背後傳來的冰冷聲音,讓唐盼愛整個人僵住了,而保母也驚慌失措的跑進嬰兒房去。

  唐盼愛緩緩回過頭,眼神對上他的。

  "我不走!除非見到我的孩子。"

  她以前所未有的堅定眼神望著地。那是一個母親的堅毅眼神。

  冷珣眼底閃著怒火。

  "妳大概是低估了我的警告,竟敢擅自進來看孩子?!"他惡狠狠的瞪著她。

  從小跟冷恕競爭養成的習性,讓他早已習慣用憤怒來表達在乎。

  "我不怕你!"她毫不退怯。為了孩子,她得堅強。

  "喔?妳不怕我把妳關起來?"他緊扣著她的手腕,低沉的聲音裡隱含威脅。

  "或許你曾用錢買了我,但這並不表示,你可以永遠掌控我。"她抹去淚水,悲憤的低嚷道。

  "喔?不能嗎?"他冷沉沉的勾起一抹笑。

  唐盼愛有些驚慌的看著他,但隨即,她再度鎮定了下來。

  "今天若見不到孩子,我絕不離開!"

  "既然妳這麼想留下來,那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或許,能聽聽他的哭聲,應該也能稍稍慰借一下妳思子之苦吧?!"但,他絕不會讓她見到孩子。他幾近殘忍的說道。

  他要把她留下來?

  她不怕!就算只能聽聽孩子的聲音、感覺他就在身邊,她就滿足了。

  那怕是要將她囚入牢籠,她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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