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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魚丸 -【役鬼通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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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9:32:58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1-7 20:09 編輯

【作者簡介】:我是純潔厚道的丸子桀桀桀,專愛于魔法的幻想旅行者

【內容簡介】:

三流傭兵團赤焰傭兵團中的少年文書蘭默天生異稟,智力過人眼力絕佳記憶力越絕還有一雙巧手能利用通俗材料做成不凡的武器,更厲害的是耍耍嘴皮子!可惜他無法修煉武技和術法但這鬼靈精少年的一生卻不會因此而沉寂孤單,憑藉他的智慧和一張嘴,他克服自身的阻礙,一步一步挑戰極限,連敵對陣營都對他另眼相看,硬要將神秘咒法交接給他,讓他學會役鬼之術!隨著他腦子裡的機械聲音不停出現,他的奇妙身世要抽絲剝繭的揭曉了!

蘭默的「旅遊良伴」是他最親愛的師姐琴兒與新結識的小貓女若若,琴兒是赤焰傭兵團長的女兒,武技高強,十分疼愛小師弟蘭默;小貓女若若則是愛撒嬌的獸族人,隨便一出手就是幾百個金幣,慷慨得很!最令人啼笑皆非的另一組甘草人物則是牛氏三雄,這牛氏三兄弟和一個江湖騙徒加入蘭默的陣營,一起將整個傭兵集會搞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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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鬼的胎動
  1第一章 使命的初端

  東元帝國,通州。

  作為世界面積最大的帝國,東元帝國無論國力還是人口都足以稱霸整個世界。某先哲曾說過,若不是國內二十多個種族沒有一天不衝突,大大小小的貴族沒有一天不鬧事,七七八八的門派沒有一天不打架,東元帝國早就統一世界了。

  但饒是國內紛爭不斷,東元帝國仍然是最強大,也是最富有的帝國。而作為南北交通的必經之路,通州名符其實,便利的交通也為它帶來良好的商機,使之成為帝國內數一數二的富庶之地。

  財富的累積自然會帶來爭鬥和糾繪,傭兵行當因此而生,因此而發展壯大。人口五十萬的通州城內,竟盤踞著大大小小四百多個傭兵組織,其中包括整個帝國前十名的傭兵團。

  而少年蘭默,只是小小的赤焰傭兵團中的文書。

  其實,蘭默是個練武的好材料。奇怪的是,少年蘭默從小對於什麼武技,術法理論都是一點就透,但無論怎麼修煉,就是無法練成內力,也無法與自然能量溝通,僅憑著他天生的聰明和過人的體質,總算還有一點自保的能力。

  但在強者為尊的傭兵世界裡,實力決定著一切,沒有出色的戰鬥力,蘭默只能屈尊在赤焰傭兵團做一個小小的文書,也就是二十人的小傭兵團裡,最能寫會算的人……因此他才會出現在這個酒館等待任務。

  傭兵們經常聚在通州各個酒館裡等待著雇主的到來,閒來無事的時候也會喝得爛醉如泥。但少年卻是天生的異類,他喜歡收集舊書,尤其喜歡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整本書背下來,這是他唯一的愛好,奇怪的愛好。

  這天,蘭默拿著某位老傭兵送給他的一本老舊遊記,津津有味的看得入迷,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少年抬起頭來,遠遠的,就看到一批盔甲鮮明的武士整齊的向這邊走來。

  少年的感覺很靈敏,眼力尤其毒辣得過份。按周圍傭兵們的話說,這少年的眼有洞穿靈魂的力量,隨意一眼,就能讓人有被看透的感覺。也正因此,這些狂妄的傢伙們對蘭默還算客氣,時不時的還會給他帶幾本舊書,只為在購買裝備的時候,能藉少年這雙毒眼一用。

  “天啊,是銳鋒商號的武士,通州第一武器商號的武士呀!”身邊的老傭兵注意到蘭默的異樣,順著少年的眼光看見了那幾名武士。

  “銳鋒?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呀。”另一名傭兵笑道,“整個通州城的傭兵大概用的都是銳鋒商號的武器盔甲吧。這樣的大主雇,怎麼會來這個酒館?”

  酒館也有三六九等,像比如前十位的強力傭兵團,通常會聚在王冠酒店這樣的地方等待主雇,而蘭默所在的銅盾酒館,則屬於赤焰這樣人數不足五十,也沒有強力角色壓陣的小傭兵團??當然,收費也要低廉得多。

  看著有大主雇前來,三三兩兩或閒談或爛醉的傭兵立刻安靜下來,齊唰唰的站起,熱切的注視著迎面走來的武士們。甚或有幾名傭兵刻意的擺出自認為最威武的姿勢,賣弄他們的肌肉,或是雜耍一般展示著各自得意的武技,酒館裡一時間多出了十七八座活肉雕塑,倒也壯觀。

  蘭默沒有動,因為赤焰的實力並不強,二十人的隊伍裡,只有團長陸師父和他的寶貝女兒琴兒算得上好手,其他成員甚至連蘭默也未必得能打得贏。對於一群精銳武士帶來的任務十有八九不能勝任??蘭默的武技普通,但腦子卻是一等一的好用。

  “咦?”為首的武士只一眼就瞧見了懶洋洋倚在桌邊繼續看書的少年。在整個酒館無數高大的壯漢齊唰唰林立中,那個滿不在乎的少年是如此的顯眼。

  “餵,你。”武士走到蘭默面前,拍了拍桌子,“哪個傭兵團的?接任務嗎?”

  “赤焰。”蘭默頭也不抬的回答道,“是什麼任務?要殺人請找‘毒蜂’,要押運可以找‘城牆’,要打聽消息可以找‘飛蠅’,他們都是專家。”

  周圍的傭兵們臉都綠了。哪有這樣的傢伙,竟然把到手的任務毫不猶豫的介紹給別的團隊。不過當然,少數聰明的傢伙還是明白了蘭默的用意,對於銳鋒商號這樣擁有私人武裝的商號,所託付的任務當然不簡單。

  “我只問你,接不接?一百金幣。”武士甕聲甕氣的說道。

  “一百金幣?”蘭默抬起了眼,打量了這位武士一眼。只是隨意一眼,武士先生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下意識的將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向後稍稍退了半步。

  “很不錯的任務呀。”蘭默伸出手指,認真的數了起來,“一百金幣,那就是一萬顆銅子兒,可以買七百六十瓶白霜酒,或者一千斤糙米,或者……”

  “接不接?混小子!”武士忍不住咆哮起來。蘭默的態度真是令人來氣呀。

  “先生。”蘭默站起身來,笑吟吟的望著武士,說道,“來吧,我帶您去見我的團長,好好商量商量……”

  望著少年帶著武士們揚長而去,銅盾酒館內鴉雀無聲。好半天,目送著武士們走遠,傭兵們才回過神來,罵罵咧咧的鬧開了。

  確實,堂堂銳鋒商號,竟然選中了赤焰,那個只有二十人,且沒有幾個好手的三流團隊?還有那個奇怪的少年,那樣的態度,竟然能談成生意……

  赤焰傭兵團大本營,其實也就是貧民區中一所還算乾淨的宅子內,赤焰傭兵的陸師父正在和那名武士商量著任務請託。

  蘭默遠遠的坐在大門門檻上仍是看書,他的身邊坐著一名年紀與他相仿的漂亮少女,正淘氣的玩弄著少年的頭髮,全然不把團長和武士放在心上。

  少女是陸師父的親生女兒琴兒,也是赤焰傭兵團排行第二的好手。琴兒雖然年紀不大,又天真浪漫的如同十歲小女孩一般,但自幼習武的她在武技上的天份非凡,又肯用功,年僅十七歲就打敗了赤焰中大多數成員成為第二高手,陪著老爹陸師父走南闖北在通州也算小有名氣了。

  “蘭默,你說那個大塊頭會派什麼任務給我們?”少女眨著眼,笑嘻嘻的問道。

  “這種事不好說。”蘭默慢條斯理的翻了一頁,答道,“銳鋒有自己的武裝,且他們的武士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一擁而上都要比我們這個破爛傭兵團強得多,再者一百金幣也不是小數目,可想而知不是什麼見得光的任務。”

  “那到底是什麼呀,小混蛋,我知道你最聰明了,快告訴我嘛。”琴兒撒嬌的搖晃著蘭默的手臂,嚷道。

  “一會去問你老爹。”蘭默答道。

  “想死麼?小混蛋,咯吱咯吱……”琴兒壞笑著伸出小手,在蘭默的腋下搔起癢來。可憐的少年一邊“哀怨”的望著琴兒,一邊“花枝亂顫”的在琴兒的絕命奧義大搔癢手下打滾求饒。周圍的赤焰成員見怪不怪的看了兩人一眼,便繼續做各自的手,似乎早已見慣了類似的場景了。

  不多時,銳鋒商號的武士們陰沉著臉大步走出,看也不看越過蘭默和琴兒遠去。蘭默突然停了下來,一把抱住意猶未盡的少女,低聲道:“別鬧了,做正事。”

  琴兒紅著臉怔了一怔,蘭默已經放開手,站起身來走向陸師父所在的房門。少女低聲嘀咕了句什麼,緊跟著少年一起進了門。

  陸師父正低頭沉思,見兩人進來,只是略一示意,也不說話,仍舊悶著頭想著。蘭默眼尖,一眼瞅見桌上放著一封普普通通的信,陸師父的左手肘正壓在信上,只露出火漆封住的信口。

  “陸師父,您答應了麼?”蘭默畢恭畢敬的問道。

  陸師父抬眼看了蘭默和琴兒一眼,苦笑道:“我答應了。只是,蘭默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我為什麼頭疼吧?”

  “蘭默不敢妄猜。”在人前懶散淘氣的少年對這位陸師父卻是恭敬有加,事實上,這位他口中的師父只教過他幾招入門的刀法,但在蘭默心中,這位不?言笑的年長武師卻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一時心軟收容了蘭默,恐怕少年早在兩年前就凍斃街頭了。

  兩年前的冬天,少年衣著單薄,神情茫然的在街上閒逛,放眼望去只覺得一切都那樣陌生,仿佛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不記得,什麼也不知道,又冷又餓幾乎要死在雪地裡。幸虧陸師父和琴兒路過此地,花費了他們僅有的兩個金幣帶著少年就醫,調養,收容他直至今日。

  當少年醒過來時,他什麼也不起得,也不說話,只是小狗一般依著琴兒。陸師父見他的肩窩裡紋著一個蘭字,於是給他起名蘭默。

  甦醒後的蘭默就像個白癡,琴兒一點一點教他認字,教他習武。奇怪的是,這個看起來什麼也不懂的白癡,竟然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學完了三千個基本詞彙,學會了琴兒的刀法,讓陸師父他們大吃了一驚。

  更奇怪的事還在後頭。蘭默的身體看起來就像是一頭敏捷的大貓,充滿爆發力,只無論如何也學不成內力,也無法控制術法的力量,這讓陸師父他們大嘆可惜。但蘭默卻並不懊惱,反而精神十足的向所有能找到的人學習他們知道一切。

  是的,一切,蘭默學習的速度就像他天生就知道一切一般,常人花費一年甚至十年才能掌握的東西,他只需要短短一周。而且這個奇怪的少年尤其喜歡看書,無論是武學,軍事,文化歷史,甚至最枯燥的數學機械學,他也能甘之如飴一看一整天。

  兩年以來,蘭默看過的書足有山一樣高,蘭默拜過的師父足夠組建一支軍隊。準確的說,就算是攤煎餅的老漢,只要他願意教蘭默攤煎餅,少年就會立刻毫不猶豫的拜師行禮,並送上相應的拜師禮。以少年的清秀相貌和拜師時那種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崇拜和尊敬,很少有人忍心拒絕他。因此兩年下來,少年所學的知識和技能多得數不過來。

  陸師父凝望著蘭默的臉,直看得少年心裡發虛,這才呵呵一笑道:“不敢猜和不想猜是兩回事,兩者必有一假。就算你不猜,琴兒這個好奇寶寶也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說來聽聽吧。”

  通州城內兩年來幾乎每個月都會有一兩個傭兵團被全滅或是解散,而赤焰傭兵團無論人數還是實力都忝居墊底,兩年下來卻仍安然無恙。大多數人都以為陸師父只是個粗豪漢子,卻沒人想過一個沒腦筋的人如何能在通州這樣強手如雲的傭兵世界生存至今。

  蘭默回答道:“以銳鋒商號的實力,哪怕是隨便找幾個鐵衛武士也要比我們團更強,這個請託確實令人費解。依我看來,大約是要渾水摸魚。”

  見陸師父微微點頭,蘭默繼續道:“赤焰在傭兵界裡名聲不響,以銳鋒的實力找上我們便是新聞,大約現在傭兵中間已經傳來了。尤其是武士先生一直諱測莫深的樣子,更讓人起疑,大約所有人的目光都已集中到我們的身上,此時若是有銳鋒商號再遣若干好手,暗中走小路直奔越州,大約要安全得多。”

  “當然,也可能是銳鋒商號假戲真做。”蘭默越說越興起,兩眼炯炯發光,慢慢說道,“也許有人看穿了陸師父韜光養晦的本質呢。”

  “什麼韜光養晦?蘭默你在說什麼呀?”琴兒眨著好看的大眼睛,問道。

  “在說琴兒大小姐你英明神武光芒萬丈天下無敵一騎當千。”蘭默眼也不眨立刻回答道。

  “你作死呀!”琴兒滿臉飛霞,追著蘭默就要動手,陸師父朗聲大笑著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女兒的粉拳,盯著蘭默道:“好孩子,你若是有琴兒一半的內力修養,赤焰就是你的天下了。”

  蘭默這才覺得自己今天一不小心說得太多了,臉上微微一紅,不慌不忙的向陸師父行了一禮。

  “好了,不用解釋。”陸師父笑道,“我想好了,這封信,你和琴兒兩人便裝走小路送到越州,現在就動身。我明天帶全隊從大路走。”說罷,將桌上的秘信隨手塞在琴兒的懷裡。

  “老爹……”琴兒囁嚅著想要說些什麼,蘭默連忙拉著她就往外走。陸師父很配合的喊了一聲:“蘭默,要好好待我們琴兒,嫁妝一分也不能少,快去辦吧。”

  “老爹你……”琴兒又羞又怒,揮著拳頭卻罵不出口。蘭默也同樣作出一臉羞色,挽著琴兒的手施施然向門外走去。赤焰的傭兵們個個用曖昧的眼光打量著這小倆口,看得琴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於是,蘭默帶著琴兒和密信,大搖大擺的離開了赤焰,轉眼間已在通州城最繁華的大街上。

  “蘭默……你可不許瞎想,我可沒答應要嫁你……”走在街上,琴兒突然沒來由的紅著臉,支支吾吾的說道。

  “琴兒姐姐,我蘭默年輕貌美,溫婉嫻良,三從四德,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麼?”少年儘可能天真的眨巴著眼,柔聲問道。

  “你作死呀,小混蛋,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琴兒臉上羞色更濃,揮著拳追殺上去。蘭默朗聲大笑,身形一展飛也似的逃開了。

  琴兒的武技得自青冥氣宗,以木相的內力激活自身的潛力,最重視基礎的培養。琴兒更是學武的天才,一身內力幾乎可以和陸師父相比,跑起來又快又穩,一會兒工夫就追上了蘭默。

  而蘭默雖然無論如何也學不成內力,腳下的步法卻極刁鑽,總能在琴兒追上自己的剎那猛一個折返,氣得少女柳眉倒豎,差點就撥出刀來削人棍了。

  順便說一句,東元帝國的武技和術法有相似之處,都是以陰陽五行的力量為本源,以身體脈絡或是精神力量為媒介,煥發出強大的力量。所不同的是,武技來自人體的潛力,而術法在於引導天地之氣五行之力,且武技人人可學,術法就需要天份了。

  五行各有特點。木相活力,控制的是萬物生靈的生命本源,特點就在於持久。水相無形,控制的是雨水冰霜,特點則在於變化無常,可攻可守。火相暴烈,控制的烈焰猛火,特點在於大範圍強殺傷的進攻。金相迅猛,風雷之威無物可當,特點在於快準狠,是典型的瞬殺。土相厚重,理所當然的是防禦的第一選擇。

  雖然只有五種本源,但五行之力俱有陰陽兩面,簡單的說,陰法側重技巧,陽法則側重力量,五行之力輔以陰陽二法,便是十種基礎,再加上五行之間相生相剋,相反相成,便有成千上萬種法門了。

  當然,無論在哪個世界總有例外,東元帝國同樣有擅長引導陰暗怨靈的天鬼宗,和擅長超渡淨化的大慈悲寺等等異類。

  兩人打打鬧鬧,邊鬧邊走,很快就到了城門附近。蘭默確定周圍沒人盯梢,便帶著琴兒買了兩匹矮種馬和一輛旅行馬車,向著越州城慢條斯理的駛去。

  城外青山碧水,正是暖洋洋的初春時節。沿河的大路兩旁栽滿常綠喬木,微微一吹枝葉搖曳生姿,伴著風兒輕響,鳥兒低鳴,說不出的舒服。

  蘭默一襲文士青衫,倚在車廂邊手不釋卷,再看書名竟是以枯燥聞名的《泰西經濟史》。一邊的琴兒穿著男裝武士服,一頭秀髮盤在頭頂,扎著頭巾英姿颯爽,赫然是個年輕帥氣的大男孩兒。

  兩人這身裝扮自然是蘭默的主意。銳鋒商號與赤焰有過接觸,這一點盡人皆知,而赤焰裡最引人的注目的莫過於蘭默和琴兒,兩人一文一武的搭檔在通州城也算小有名氣,若是真有人覷覦這封密信,自然會提醒手下留心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於是,這一次蘭默和琴兒索性都換了男裝迷惑人眼,大搖大擺的從大路走,反而不那麼顯眼。

  當然,蘭默也懷疑琴兒手上的密信其實是張白紙,他才不相信銳鋒的大商人們會真的相信赤焰這個小小的傭兵團。不過有些事心照不宣罷了,蘭默自認不是憂國憂民的善人,他只管把送信的任務完成就好。

  “琴兒,這條路是通入通州的商路,此時正是白天,為什麼來往的人這麼少。”蘭默眼睛盯著書,卻在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一邊提醒道。

  琴兒揮著馬鞭,平心靜氣運功於耳,潛查周圍一草一木。青冥真氣是木相內力,尤其重視生命的天人感應,琴兒運氣全身,那淡淡的柔和光芒立刻籠罩了她的全身,恍如女神莊嚴肅穆,蘭默看得不由癡了。

  “沒什麼動靜,方圓一百米內除了小鳥小蟲就沒有一個人……小混蛋,你在看什麼?”琴兒一回頭,只看見蘭默目不轉眼的盯著自己的小臉,不由紅了臉,輕聲斥道。

  “沒什麼……”蘭默尷尬一笑道,“你小心警戒著,讓我想想,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馬車不緊不慢的繼續向前,轉過兩三個彎,在道路盡頭,正有一群人列成方陣,將寬大的道路堵得個嚴嚴實實,全副武裝的樣子著實嚇人,膽小的商人和行人早就知趣的繞道了。

  “不是吧,這麼快就發現我們了?”琴兒嚷道,就要抽刀。蘭默一把拉住了她,笑道:“笨蛋琴,不是衝我們來的。你看那邊。”

  琴兒有些失望的放開了刀柄,放眼望去,只見那二三十人組成的方陣正面,一個怯生生的少女正茫然看著四周,那孤零零的可憐樣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她擁入懷裡好好疼惜,琴兒一看就不滿意了,抱怨道:“真沒天理,一大群人欺負一個小女孩,蘭默,我們怎麼辦?”

  蘭默白了琴兒一眼,苦笑道:“你也看到了,打,有可能暴露身份,不打,小女孩要被人欺負,我們還得繞路,你決定吧。”

  “那還說什麼?小姑奶奶我早就手癢了。”琴兒恨聲跳下馬車,抽出雁翎刀向著飛奔而去,一面叫道,“你呆在車上,乖乖等姐……等本少爺回來。”

  蘭默搖了搖頭,羽毛一般落地,腳尖微一用力,整個人風一般緊隨而去。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來到那女孩身邊。

  “小丫頭,要幫忙嗎?”蘭默搶在琴兒之前大聲問道,“擋路的惡狗們是何許人?還不給老爺我讓開路?”

  這時,兩人才看清,那嬌滴滴的小女孩的頭上,竟然長著一對可愛的貓耳。

  “閣下是誰,想管鐵俑傭兵團的閒事嗎?”為首的大漢大喝道。

  琴兒哼了一聲,一手握著刀柄,一手叉著腰,就是不回答。而蘭默似乎也對大叔沒什麼興趣,徑直走向猶自警惕的望著自己的小女孩。

  “是個可愛的小貓妹妹呀。”蘭默笑著用貓人族方言問道,“你好,我是蘭默,要幫忙嗎?”  

  半獸族是東元一個很特殊的種族群,他們大多擁有類人的外觀和部份明顯的獸化特徵,比如貓族的貓耳,犬族的利牙,或是狐族的大長尾巴。半獸一族大多擁有強壯的肉體,或是某些獨有能力,作為代價,他們的生育能力要遠遜於普通人類,數量上要少得多。

  在東元帝國,半獸族的地位並不是很高,但沒有人敢輕視一個半獸人,哪怕只是一個小女孩。因為,一個不起眼的貓耳少女,也可能有過令你無比吃驚的戰績。

  聽到蘭默的方言,貓耳女孩甜甜的笑了起來,一頭撲進蘭默的懷裡,用甜美的嗓音撒嬌道:“哥哥,他們欺負若若,要檢查。”

  “檢查?為什麼?”蘭默心裡一跳,臉上卻不動聲色。

  “他們說若若可能是信使,他們要信,他們欺負若若。”小貓女嘟著嘴,惡狠狠的掃了擋路者們一眼。只是那惡狠狠的眼色,在小貓可愛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一絲威脅的意味,倒像是小女孩在向兄長們撒嬌,看得對手差點笑出聲來。

  “真奇怪,和小說裡不太一樣啊?”琴兒粗著嗓子問道,“英雄救美的結局,不是應該美女投身於英雄主角的懷抱嗎?為什麼會是你這個跟班?”

  蘭默白了琴兒一眼,小聲道:“你才是跟班,我是主角。上吧跟班,我們沒時間陪這群廢柴玩耍了,上!”

  “憑什麼聽你的。”琴兒抱怨著,但還是擺動著手中刀撲了上去。

  一般的女武者偏愛輕靈的長劍,或是薄而鋒利的柳葉刀,恐怕很少有女人使用雁翎刀這樣大氣的武器吧。但琴兒卻是個異類,青光一閃,霸道的氣流順著刀意彌散開來,竟然籠罩了全部的對手,琴兒大小姐顯然打算一個人包圓了。

  蘭默默不作聲拉著小貓女若若向後退了幾步,若若興奮的揮舞著小爪子,喵喵亂叫著,蘭默不得不抱緊了她,免得她一時興起撲了上去。

  當然,琴兒的武技很扎實,內力充足,招法簡單,劈頭蓋腦一陣刀浪滾去,竟把對手二三十人的方陣逼得後退數步,才慢慢穩住陣腳。

  大約,這些大漢還是第一次見過琴兒這樣連場面話也懶得說就揮刀動手的渾人吧。在琴兒如虹的氣勢逼迫下,竟然沒有一絲反抗的機會。

  “鐵俑是吧……”蘭默的眼如鬼火一般幽幽發光,冷眼打量著大漢們的舉手投足,一面在心裡說,“對手打算靠這樣的三流傭兵團擋下銳鋒商號的信使,是不是太兒戲了?”

  蘭默似乎忘了,赤焰也是三流傭兵團,而且毫無疑問是倒數的前三名。

  “若若,我們上去幫忙。”蘭默何等眼力,早看出琴兒的氣勢微微滯了下來,對手似乎已從女孩的狂轟爛炸中回過神來,那個簡單的方陣立刻散開為半圓形,打算把琴兒包圍起來。

  小貓女興奮的一聲嘶鳴,雙腿一蹬猛撲上去。這猛力一撲立刻讓小貓的短裙迎風揚起,那雙修長而充滿彈性的腿白皙動人暴露在蘭默面前,明晃晃的讓可憐的蘭默差點忘了自己要做什麼,只差沒噴出鼻血來……好動人的小美人兒。

  若若加入戰團之後,琴兒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蘭默背著手,踩著玄奧的步法一邊躲閃著偶爾飛來的內氣波,一邊提醒著兩位美女。

  “小貓,繞到後面攻擊隊長。”這句是用貓族的方言喊的。回答他的是若若興奮的尖叫聲。

  “琴兒,左前方有破綻。”這句是用琴兒的家鄉土話說的。琴子立刻照辦了

  與此同時,小貓女發揚了貓族的敏捷,輕快的閃現在對手的後方,突然爆起的爪影驟雨般在敵後炸開,殺得鐵俑傭兵團陣腳大亂。

  在蘭默的方言指點下,琴兒抓住對手陣型變動的剎那強襲突圍,只一眨眼,青色的刀風提到極處,海浪一般湧向半圓陣型最薄弱處,硬生生將防守的傭兵連人帶兵器撞飛老遠,只短短三息之間,琴兒已在圈外。

  “幹掉那個小傢伙,別再讓他說話了!”氣急敗壞的傭兵頭子終於看出蘭默的作用,瘋狂叫喊道,離蘭默最近的幾名傭兵立刻叫罵著撲了上去。

  “蘭默!”琴兒心裡一驚,青光暴漲,就想衝去救援。怎奈鐵俑的頭目一心想要除掉蘭默,帶著最強的手下們壓制向少女,反而衝她了個措手不及。

  哧哧哧……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那位看上去弱不經風的少年竟然有超出外表的實力,沒人看清一切是如何發生的。人們只看到,撲向少年的四名傭兵一瞬間咽喉噴血,竟然一招致命。

  無形無影,就這樣眨眼間殺死了四名傭兵。我們招惹了不得了的對手了……鐵俑傭兵團不約而同的想到。

  “撤退,撤退!”傭兵頭子大喊道。

  “喵!”回答他的,是小貓女興奮的尖叫和鋒利的前爪。

  ……

  遠處的山林間,有兩雙眼睛正在注視著背負雙手閒淡四顧的蘭默,輕聲交談著。

  “你看怎麼樣?”聲音之一問道。

  “很不錯的指揮能力,眼光尤其毒辣,是個好苗子。”另一個聲音回答道,“只是最後的殺招太下流了,嘻……”

  “嗯,用黑色的金屬絲刺穿咽喉,這樣的武技似乎很少見,那個孩子……深不可測。”

  “也許他用了什麼取巧的機關吧。不用擔心,我們還有不少時間考察他,走吧,跟上他們。”

  聲音漸漸消失了。在聲音消失前,蘭默仿佛察覺了什麼一般,不經間的向著這片山林掃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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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9:33:34
第二章 貓與獅子

  馬車上多了一個比琴兒更好奇的小若若一路上更加熱鬧了。若若是一只好奇的小貓,偏偏又對會說貓族方言的蘭默很有好感一路上非要依在他的懷裡撲騰個沒完。看到琴兒緊咬著唇隨時可能爆發出來的樣子,蘭默不禁為自己的未來擔心。

  “若若喜歡風乾翻車魚若若喜歡鹹馬哈魚肉,若若還喜歡肉乾哥哥喜歡什麼呢?”若若眨巴著眼問道,一只小手緊緊抓住蘭默的衣袖仿佛自己一放手,這個大男孩就會消失一般。

  琴兒重重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假裝什麼也沒看見。蘭默苦笑著看看若若,又看看琴兒,不知道要怎麼處置這兩個小美人兒。

  “兇姐姐很厲害呢,哥哥你怕她嗎?”若若又問道。這一下,琴兒終於忍不住了,拍著車轅大聲道:“我哪裡兇了!”

  若若吐了吐舌頭,縮在蘭默的懷裡連聲說怕怕。蘭默似笑非笑的看著琴兒,眨了眨眼,輕聲道:“琴兒姐,你上了她的當了,若若是故意惹你發火的,欸……”

  “哼,已經叫上若若了麼?好親熱呀。”琴兒翻了翻白眼,重重一鞭抽在可憐的老馬身上,似有滿腔的怒意在熊熊燃燒,蘭默隱約能看得見少女身上騰起的火焰了。

  “小貓的名字就叫若若,半獸族的名字大多和我們不同。”蘭默解釋道,“琴兒,今天的醋勁很濃呢,晚上烤酸醋魚吃好了。”

  “誰吃醋了。”琴兒臉上一紅,轉過臉去哼道,“天色晚了,我們今晚要在野外紮營。”

  “好呀好呀,若若好餓,若若要魚幹。”小貓立刻蹦跳起來,跳到琴兒身邊撒嬌著粘著她連連搖手,“好姐姐,不要生若若的氣,姐姐最疼若若了。”

  琴兒撲哧一笑,還是把小貓抱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長髮,一面輕聲道:“小妖精,誰捨得生你的氣呀……”

  “嗯,我知道,姐姐沒有生氣,姐姐是吃醋了。”若若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哪有……”少女的臉越發嫣紅了。

  “明明就是嘛,嘻嘻……”

  蘭默看著琴兒和若若,女孩果然是比女人更難捉摸的生物,剛才還紅了臉想要打架的樣子,轉眼間突然就親如姐妹了。

  “若若,你是哪裡的人,在這裡做什麼?”琴兒問道。

  “姐姐你呢?你和蘭默哥哥又是哪裡人,在這裡做什麼?”若若眨巴著大眼睛,楚楚可憐的反問道。

  蘭默搶著回答道:“我們是偷跑出來的玩的,聽說越州有個比武大會什麼的,我們去看看熱鬧。若若你呢?”說罷,蘭默衝著琴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小心提防。

  琴兒會意的眨了眨眼。兩人一起搭檔了這麼久,眼神密語已是使得爐火純青了。

  “嘻,這就是私奔麼?”若若興奮的叫嚷道,“真好玩,我也要和哥哥一起私奔。”

  “什麼私奔,別胡說。”蘭默反手敲了小貓一記爆粟,笑道,“無聊的事情懂得真不少。別打岔了,小若若,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

  “若若不想說,若若是好人,若若不想撒謊,所以若若不說。”小貓甜甜的回答道。

  “小妖精……”琴兒笑著正要逼問,猛然見著小貓眼里波光閃閃,似乎就要哭出來,連忙慌了手腳拍著女孩的後背道,“不想說就算了,姐姐帶你去越州玩好麼?”

  “好呀好呀!”小貓破啼為笑,撲進琴兒的懷裡放了聲大笑,“姐姐最疼我了,壞哥哥,一點也不照顧我。”

  你變得還真快呀。蘭默無語,看了看小貓,又看了看琴兒,聳聳肩做出投降的手勢,惹得琴兒一陣開懷。

  “對了蘭默,鐵俑的人聽到我喊你的名字了。”琴兒突然說道,“我是不是壞了事了?”

  蘭默笑了笑道:“跳梁小醜,不足掛齒,再說有琴兒美女和可愛若若兩個高手在,不用怕的。”

  “若若很厲害的,若若是卡特琳娜部族第一獵人呢。”若若晃了晃自己的小爪子,得意的說道。

  “對朋友要像溫順的家貓,對敵人要像兇猛的獅子。”蘭默吟哦道,“若若,這是卡特琳娜部落的格言是吧。”

  “對呀對呀,哥哥你真厲害,什麼都知道。”若若兩眼放光,輕拍著手掌笑道。

  琴兒道:“他呀,他一天要看十幾二十本書,知道的當然多了。”

  “只不過,若若,卡特琳娜部離這裡有上千公里呢,你竟然一個人來了。”蘭默冷眼打量著小貓,那表情上的細微變化都沒能逃過他的毒眼,“若若,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們呢?”

  “若若不能說。”小貓黯然低下頭,趴在琴兒身邊一動不動。琴兒?怪的瞪了蘭默一眼,忙著安慰小貓。馬車內突然安靜下來了。

  “停車吧,這裡不錯,我們就在此紮營。”蘭默嘆了一口氣,指著一旁的草地道,“琴兒,你生火造飯,我去佈置警戒,小貓交給你了。”

  日落,月起,星辰在月光奪目的光彩下亦顯得黯淡了。琴兒默不作聲的擺弄著燒烤架和柴禾,若若一邊咽著口水,一邊哼著卡特琳娜部落的山歌,倚在琴兒身邊,構成一張頗有意境的圖畫。

  蘭默很快在臨時營地周圍布好了陷井和機關,但他並不著急回到琴兒身邊,遠遠的坐在一株小樹的陰影中打量著四周。

  小貓顯然有事不願意告訴自己,但蘭默並不擔心。他看得出,這個可愛的小女孩不擅長說謊,她的眼眸清澈的近乎透明,藏不住一點虛偽,這才是她不願意將一切告訴自己的原因。擁有那樣一雙眼睛的人,一定不是個壞人。  



  “若若,你的武技很厲害呢。”琴兒一邊轉動著轉軸,讓烤肉均勻的在火上受熱,一邊問道,“你的爪子是天生的嗎?”

  錚……若若的指甲瞬間變成鋒利的刃,隨手一揮將一根硬柴從中剖成兩半。小貓女笑嘻嘻的回答道:“卡特琳娜部落只相信自己的身體,我們的爪子就是最厲害的武器。”

  “你的拳法很漂亮呢,狂風暴雨一樣。若若一定是個很厲害的獵人吧……”

  “當然咯,我曾經一個人打倒過一頭大熊,還剝了它的皮送給族長阿姨,然後我就成為卡特琳娜第一獵手了。”小貓女得意洋洋道,“聽說,我們部落曾有過一位勇士,他的利爪能劈斷石板,他的力量能摔倒獅子,他能在一個呼吸間砍倒五十棵手臂粗的樹……我也要像他一樣強,我要保護我的部落。”

  “這就是你來這裡的原因嗎?”蘭默不知何時從陰影中出現,笑道,“我想到了,若若,你想來越州學習人類的拳法,來彌補你們部族拳法的弱點,是嗎?”

  若若連連搖頭,嘟著嘴道:“哥哥真好奇,不要猜了嘛。哥哥這麼聰明,一定很快就會猜到了。”

  “不要說了,來,若若最喜歡的烤肉。”琴兒連忙將金黃色的烤肉塞到若若手裡,又瞪了蘭默一眼。蘭默只是一笑,坐在火堆旁,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摸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嘻,書獃子哥哥……”若若甩了甩長髮輕聲笑道。

  “乖乖吃你的,小壞蛋。”

  “我們的若若才不是小壞蛋呢,小混蛋,不許你給我們若若起外號。”

  “琴兒姐,你竟然這麼快就不要我了,始亂終棄,喜新厭舊……我不管,你要負責,唔唔唔……”

  “去死吧你!小混蛋……”琴兒的粉拳高高揚起,緊隨著蘭默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宿營地……

  三人邊吃邊鬧,直鬧得滿臉油污衣裳凌亂,碎肉殘骨拋得滿地都是,活像一群叫花子。一頓飯下來,三人已經給彼此起好的綽號,小壞蛋小混蛋小笨蛋一氣亂叫。蘭默戲稱這輛馬車是養雞場專用運蛋車。

  琴兒不幸被叫做小笨蛋,蘭默當之無愧的是小混蛋,而楚楚可憐的若若只好屈尊小壞蛋了。三顆個性獨特的蛋湊在一起,會孵出什麼樣的狀況?三個小傢伙都沒有想過。

  正玩鬧得有些發倦時,若若突然轉動著可愛的貓耳,偏著頭聆聽起來,輕聲叫道:“有人來了哦,只有一個人……”

  咚!很顯然,蘭默設置的機關起了作用,這位冒失的襲擊者似乎不小心觸發了陷井,被一整塊大石頭撞得飛起,重重的落在場地當中。說起來,就算是最機警的狐狸也未必能躲得過蘭默經心設計的陷井,而這位入侵者顯然運氣不錯,竟然在半空中及時轉向,才沒有觸發剩下的連環陷井。

  “厲害呀,四十多公斤的石頭都沒能把你撞死。”蘭默笑吟吟的看著從地上掙扎爬起的對手,嘲笑道,“閣下還好嗎?”

  人影狼狽起身,惡狠狠的盯著蘭默。猝然間寒光一閃,那位灰頭土臉大叔猛一發力,諾大的身體砲彈一般射向蘭默。從極靜到極動,這位長得不怎麼樂觀的大叔竟有如此的本事。

  哧哧哧……大叔大驚失色,前衝的身形硬生生一扭,讓開迎面飛來的數枝鋼針。只是這一扭之間,他的前衝之勢稍緩了一緩,琴兒的雁翎刀和若若的貓爪已經一齊招呼上來。

  “是連射弩針?”大叔驚呼道,“你竟然有連射弩針?”

  “這傻冒還算識貨。”蘭默撇撇嘴,隨手將那架精巧的手弩塞回袖中。連射弩針設計巧妙,工藝極盡精細,稍有一絲誤差就算報廢,整個東元帝國大約只有聊聊數人能夠製造出這種昂貴的武器。很不幸,蘭默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若是大叔懂得機械原理,他一定會大吃一驚的。蘭默的連弩至少比大師們製造的連弩少了三個部件,每一分線條,每一道工序,都極盡簡潔之能事,讓最少的部件產生最好的效果。而其上各式各樣匪夷所思的小設計不經意間所顯示出來的智慧,也足以讓一位真正的大師贊嘆不已。

  而且,蘭默學習機械製造不過兩年,想想大師們終其一生浸淫其中才有如此造詣,蘭默的成就可謂驚世駭俗了。

  這一切,歸功于蘭默的與眾不同。

  蘭默知道自己不能修習內力和術法,他也知道自己擁有出類撥萃的身體素質,但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蘭默最大的特點,在於他的大腦。

  少年能夠過目不忘,在很短的時間內將一本書讀透甚至背誦下來;少年的理解力驚人的強;少年擁有數百名成年人加在一起才可能具有的計算能力; 少年能夠像控制一台精密的機器一樣控制自己的身體,哪怕只是一根髮絲; 少年……

  少年有太多的特別之處,有時候蘭默不禁懷疑,自己在失憶前莫非是天上的神??但是,若是神?,又怎麼會這麼弱小呢?

  這些,少年沒有告訴任何人,哪怕是最親的琴兒和陸師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仿佛,這只是深嵌在腦海中的本能。因此,在眾人面前,蘭默只是個體質不錯,腦子很好用的少年而已。

  蘭默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著大叔和琴兒若若戰成一團。事實上,這位大叔的武技相當出色,全身上下四溢的火相內力更是將武技的爆發力展現到極處,以一敵二亦顯得相當輕鬆。只是,大叔對於蘭默顯然還是相當顧忌,不得不分神戒備著,這才讓琴兒和若若能夠支持到現在。

  “琴兒姐,保守戰術,提防對手陷井。”蘭默用方言提醒道。琴兒立刻收刀回防,完全無視大叔露出的一絲破綻。



  “若若,釘住對手的後背,死死纏著他不要讓他太舒服。”蘭默又提醒若若。小貓會意的連聲尖叫,暴風雨般的攻勢突然緩了下來。但是,大叔並不因此而感到輕鬆,小貓死死咬住自己的後背,雖然不攻擊,但只要自己稍一失神,那狂風般的爪影恐怕就要湧上來了。

  大叔當然知道小貓要藉此機會回覆體力,但小貓女天生的敏捷絕不是大叔能夠比得上的,就算琴兒不動手,大叔也無法擺脫小貓,更何況此時還有琴兒的大刀和壞笑的蘭默在一旁虎視眈眈。

  大叔的額頭立刻冒出汗珠。他沒有想到,情報中的三個少年竟然有如此的實力,早知道自己就不應該仗著腿腳快一個人跑來搶功,如果……

  沒有如果了。在大叔稍一分神之間,小貓很不客氣的一爪拉出一條長長的傷口,雖然只是皮外傷,不過在蘭默看來,這足以奠定勝局了。

  “琴兒姐,正面強攻,若若到我這邊來。”蘭默指揮道。兩個女孩毫不猶豫的照辦了。

  面前少女突然狂暴起來的刀勢壓得大漢喘不過氣來。原本大叔的實力相當高,並不在意這區區的壓力,但此時,背後長長的傷口正在湧血,受傷的事實更是打擊了大叔的自信,在琴兒如山一般壓下的刀勢下,大漢不禁退縮了。

  琴兒的武技最重氣勢,大漢不經意的一退,所承受的壓力自然更大,他不得不退得更快,而琴兒的刀勢也自然越發沉實。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下,大漢被逼得滿頭是汗,猛然咬破舌尖,大吼一聲:“破!”

  “琴兒快退!”蘭默大驚失色,飛一般撞向琴兒,一頭將她撲倒在地。一道紅??的光芒從大漢口中射出,擦著蘭默的後背轟然將數棵喬木攔腰掃斷。

  “你竟然……敢弄傷我!”蘭默咬牙切齒的緩緩起身,一雙眼冷冰冰的在大漢身上打量著,直看得大漢全身發麻,冷汗濕透了後背,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

  “區區天鬼宗陰炎密咒,我還不放在眼裡。”蘭默死盯著大漢,一字一頓的恨聲說道,“就算嚴獨老匹夫親來,我也要剝了他的皮,王八蛋,過來受死吧!”

  “好……好大的口氣。”大漢強自鎮定,只是額角的冷汗出賣了他,“宗主的百鬼夜行咒已到了登峰造極之境,你這個小傢伙能……能有什麼辦法?”

  蘭默咧開嘴獰笑道:“這個世界並不只有武技和術法而已,真正的力量,你還沒有看過吧……”

  “你,你……”大漢又向後退了一步,突然後心一痛,不敢相信的低下頭看著胸前。

  黑漆漆的武士服已被鮮血染得通紅,一支利爪不知何時從大漢的胸口長出,將他刺了個對穿。大漢圓睜著眼,緩緩栽倒在地,他怎麼也想不到,是什麼力量殺死了自己。

  大漢倒下,小貓怯怯的身影立刻顯露出來。小貓女開開心心的跳到蘭默身邊,眨巴著眼打量著他,好半天才笑道:“哥哥真厲害,三言兩語就把這個笨蛋的全部注意都吸引住了,連我走到他身後都不知道。”

  “琴兒,你沒事吧?”蘭默只是一笑,扶起身下的少女關切的問道,“看起來沒什麼事……”

  啪!琴兒清脆的賞了蘭默一個漏風巴掌,帶著哭腔罵道:“混蛋,你上來做什麼?你不知道你沒有內力護身,萬一被打中了……我至多只是受傷,你呢?”

  蘭默摀著臉,可憐兮兮的看著琴兒,又看了看若若,裝出一付委屈想哭的樣兒。若若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撲到蘭默身上一邊用血淋淋的小爪撫著他的頭,一邊安慰道:“小乖乖不哭哦,若若疼你……”

  “蘭默,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好可怕……”琴兒有些後悔的看著蘭默臉上的紅印,輕輕挽著他的手,低頭小聲說道。

  “沒事的,琴兒姐。”蘭默嘻的一笑,“小貓的部落有這麼一句話,對朋友要像溫順的家貓,對敵人要像兇猛的雄獅。那種情況下,我是不可能放跑他去報信的。”

  “他是什麼人呀……”琴兒皺了皺眉道,“蘭默,你認出了他的武技,是麼?”

  “嗯。開始他所用的是烈球拳,這種火相武技中入門級的功夫很多人都會,這看不出什麼。只是最後的陰炎密咒,絕對是天鬼宗的手筆。”蘭默答道。

  “啊,蘭默,你沒有受傷吧?”琴兒一聽得天鬼宗,立刻慌了神,忙不迭的將蘭默撲倒在地就要撕他的衣服。

  “琴兒姐你這麼著急幹什麼,你想要只要說一聲啦,我一定心甘情願的以身相許。”蘭默兀自說著葷笑話,惹得琴兒又是一陣臉紅。

  “若若,你搜搜那個死鬼大叔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蘭默又道。他知道小貓一族大多比較好奇貪玩,多多少少都有當盜賊的天份,搜身這樣的工作交給她再合適不過了。

  一邊說,蘭默脫下外衣,轉過身來。只見一條長長的擦痕沿著肩頭直到腰際,火紅火紅的刺目驚心。琴兒不由驚叫出聲。

  “沒事的,這大塊頭擅長的是武技,對於天鬼宗最拿手的邪法密咒並不怎麼在行。”蘭默安慰道,“到了城裡,買點藥敷上,我自己就能治好。”

  “咦?好漂亮的玉牌。”若若突然開心的蹦了起來,獻寶似的跳到蘭默的懷裡撲騰著,“你看,哥哥。”

  蘭默接過玉牌,小臉唰的一聲變得雪白。玉牌上清清楚楚的刻著一行小字:“銳鋒”!

  “銳鋒……”琴兒也變了顏色,怔怔的望著地上的死鬼大叔,半晌說不出話來。

  “作為銳鋒的信使,竟然殺了銳鋒的人?”蘭默抱著頭用力想著,“有問題,這位大叔顯然是帶著殺意來的,他甚至沒有問過我們是不是信使,或許……難道……”

  “奪嫡!”琴兒雖然天真,卻不傻,一抬眼立刻想到了,輕呼出聲。

  是的,銳鋒商號的“老頭子”,也就是總號的最大決策人田懸堂重病,據說已經不能理事。此時銳鋒商號的兩位最有前途的繼承人就是田家的長子田禮根,和長女田雯雯。



  銳鋒商號與尋常商人不同,他們有一層很嚴密的管理體系。總號內設長老院,由長老院推選,監督總長,總長則負責主持長老院會議,並將決議變成決策貫徹到相應的下層組織機構。銳鋒商號在東元帝國挺立數十年不倒,一年收項可比一個小國,因此總長一職即成為無數雙眼睛關注的焦點。

  尤其,銳鋒商號掌握著全國最大的武裝市場,同時擁有一支相當有戰鬥力的私人軍團。在這一點上,就連王室也不得不對總長人選青眼有加,銳鋒商號的權力可見一斑。

  那麼,此時這位攜帶著銳鋒商號令牌的漢子出現在這裡必然不是巧合,說不定,連同攔路檢查的鐵俑傭兵團也是銳鋒商號僱傭的。想到這裡,蘭默很想拆開手中的信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手中的玉牌質地極好,不帶一絲瑕疵,玉色溫潤,顯然不是廉價貨色,可見這個大漢在銳鋒商號內地位不低。但這大叔的武技卻似乎不算一流高手,在琴兒和若若兩個小美女手下也沒佔上多少便宜,最後使用耗損生命的陰炎密咒更是讓人費解,以他的實力不應該這樣赤手空拳的出現在這裡。

  越想越是混亂,蘭默索性不去想了,拉上琴兒和若若,趕起馬車就往越州城趕路。

  一路上,三人更是小心,隔三岔五的換換衣裝,給馬車化化妝,混在其他商隊中趕路,竟然也沒遇上什麼麻煩。

  蘭默不知從哪找來一本厚羊皮筆記本,不停的寫寫畫畫,也不知是在忙些什麼。

  若若好奇的擠到少年的身旁,側著頭端詳著蘭默在紙上畫出的線條。那些看似毫無規律的線條,卻讓小貓感覺到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卻總也想不出這是什麼。

  終於,好奇的小貓還是問道:“蘭默哥哥,你在做什麼呀?”

  蘭默頭也不抬的一笑道:“我在想那個大漢所用的武技,當然還有若若你的。也許,我能從中找到什麼特別的東西呢。”

  若若來了興趣,跳到蘭默的身上,扒著他的肩連聲叫道:“是麼是麼?可是我看不明白呀,這些線……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蘭默嘻的一笑道:“你看,這些點表示武者的重心,這些箭頭表示拳法的方向,而粗線表示武者的姿勢……”

  蘭默的簡易符號雖然簡陋,但卻很清楚的表達了一套武技應有的內涵。若若看著少年的眼裡更多了幾分崇拜,笑瞇瞇的直盯著少年,仿佛眼前的男子是一塊噴香的魚幹一般。

  蘭默渾然未覺若若的異樣,自顧自的解釋道:“那個大漢用的烈球拳和正宗的拳法雖然形似,但拳法的精義卻是另一種凶暴的拳法,怪不得你們兩個人都攔不下他。至於若若你的武技,畢竟是卡特琳娜族傳承至今的絕技,仔細想來受益非淺呢。”

  小貓嘻嘻笑道:“哥哥拜我為師吧,我可以教你哦。”

  正在趕車的琴兒哼了一聲道:“別想了, 蘭默是個天生的怪物,被他看過的武技基本上不需要別人教,他自己就學會了。幸好……”

  琴兒自覺失言,扭頭看了蘭默一眼,見少年並不生氣,這才扭過頭假裝沒事人一般左右張望著。

  “幸好什麼呀?琴姐姐?”小貓追問道。

  “幸好我不可能擁有強大的內力和術法。”蘭默解釋道,“我所能憑藉的,只有肉體的力量了。”

  小貓表情古怪的打量著蘭默。當然,半獸人當中有不少也是無法修煉內力的傢伙,但他們大多是天生擁有極其強橫的體質,遠不像眼前的少年一般瘦弱。其實,若若並不知道,單論體質,蘭默的肌肉力量並不在貓族獵人之下。

  “不用擔心啦,有琴兒姐和若若妹妹保護我,沒什麼可怕的。”蘭默拍著女孩的頭笑道,“上天很公平,他剝奪了我戰鬥的權力,也賜予我天生的智慧。也許,我會成為世界上最博學的賢者。”

  “當然咯,蘭默哥哥是最厲害的。”若若撲到少年的懷裡蹭著他的胸口大聲道。

  “說起來,若若,關於你的拳法,我有一些小小的建議,你想聽嗎?”蘭默拍拍小貓光滑白淨的後背,輕聲道,“你看,你的拳法是完全的快攻,以超群的速度彌補攻擊能力的不足,但是,若是你在擊中對手的剎那間用上烈球拳的崩手技巧……”

  蘭默口說手比向若若描繪著新的武技,小貓女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一愣一愣的聽著少年的解說,已是癡了。真是奇怪哩,這個剛認識的哥哥,竟然要比最了解拳法的族長阿姨更厲害,隨便一改,拳法的威力竟有大幅的提升,若是他真的有強橫的內力……

  “……若若,若若?”蘭默搖了搖沉醉中的貓族少女,笑道,“我說的有道理麼?”

  “你太厲害啦,蘭默哥哥。”小貓女尖笑著躍起,一頭將蘭默撲倒在地,可勁兒舔著他的臉。蘭默的小臉立時羞得通紅,求助的看著琴兒??怎奈琴兒頭也不回,忍著笑隨著小貓胡鬧。

  小貓玩鬧著,不多時已然覺得疲倦,沉沉的在蘭默身邊睡了過去。少年嘆了一口氣,從行囊中找出兩件外衣披在少女的身上。

  “琴兒姐……”蘭默移到琴兒身邊,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我新學會了一種能力,或許能保護自己了。”

  琴兒疑惑的回過頭來,望著少年。

  “可是那是邪惡的能力……天鬼宗的陰炎密咒,也就是那大漢臨死前的那一擊。”蘭默的雙眼幽幽的閃著光,仿佛是個千年的妖物,深隧無比的瞳孔中看不出一絲表情,只是低沉而緩慢的解釋道,“想不到,我無法掌握術法的能量,卻能輕易的學到那邪惡的能力。”

  “蘭默……”琴兒不覺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向著蘭默靠了過去。

  “難道我真的是邪惡的造物麼……”蘭默失神的望著遠方,或許,什麼也沒有看,只是抬著眼而已。

  “蘭默,你是蘭默,我的好弟弟,其他的什麼也不要多想了。”琴兒突然坐直了身子,嚴厲的命令道。

  蘭默微微一顫,扭頭直視著少女的雙眸。琴兒的眼中滿是純淨的關懷,絲毫沒有恐懼或是厭惡。少年不由得微笑起來,偏著頭道:“我明白,我明白,琴兒姐要保護我嘛。”

  “只不過,陰炎密咒消耗的不是精神和五行的能量,而是靈魂和生命……”蘭默又說道,“自己的,或是敵人的……”

  “蘭默,別再說了。我不要聽,你乖乖的讓姐姐保護你!”琴兒突然蠻橫起來,掐著蘭默的後頸大聲道,“不許……不許再想什麼陰呀密呀的,乖乖的聽話!”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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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9:34:09
第三章 蘭默的天賦

  夜色又一次降臨。這一次三位小朋友再不敢輕易露宿,而是就近找了一間驛站住了下來。

  邪惡的力量種子一般在少年的體內搏動著,隨著心臟的一起一伏而起伏,背上的傷處已經不痛了,只是那滲入皮膚的邪惡力量,仿佛受到某種驅使,正靜靜的匯入少年的心臟中,隨著血液傳遍全身……包括少年天才的大腦。

  “發現異種能量,反病毒程式啟動中。”腦海中,刻板的聲音響起,仿佛是寄宿在腦海中的另一個靈魂正在說話。

  蘭默並不覺得好奇。這個聲音,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甚至當這個聲音第一次響起時,蘭默也不覺得自己有絲毫的詫異,仿佛他就是身體的一部份而已。

  每一次,這個聲音出現,仿佛都是在保護自己,保護自己那與眾不同的大腦。蘭默並不清楚什麼是異種能量,不懂什麼是反病毒程式,他只知道,這個聲音沒有絲毫惡意,甚至對自己有莫大的好處。

  果然,向著少年大腦運行的邪惡力量瞬間就被消化了,那聲音也因此消失了,仿佛它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殘餘的黑暗力量順著血液在全身亂躥,但無一例外的,只要衝向蘭默大腦方向的血管,這些邪惡力量無可避免的都會在那聲音的報告下漸漸被吞沒。原本破壞力驚人的邪毒,竟反成了蘭默的餌食。

  正當蘭默與體內的毒炎搏鬥接近尾聲時,已經睡下的琴兒突然轉了個身,面朝著蘭默輕聲問道:“蘭默,你騙我,那種毒並不像你說的那麼容易消除是吧?”

  蘭默輕輕拍了拍少女的粉頰,笑道:“傻瓜,已經沒事了。我研究過那傢伙最後一擊時的每一個細節,基本上可以確定,那是一種以生命燃燒為代價,化為妖炎進行攻擊。你猜得不錯,那種毒並不簡單,但是我了解那種邪法的原理後,這種毒不過是我的餌食罷了。我所要做的只是將那種毒變成我的武器罷了。”

  琴兒擔心的看著少年,卻不說話,良久才低下眼瞼,細聲道:“晚安,蘭默。”

  “晚安,琴兒姐。”

  與此同時,在三人昨夜的宿營地,兩個黑影冷眼觀察著那裡一草一木,輕聲交談著。

  “奇怪,從腳印上看,只是三個小傢伙而已,以妖虎的能力,竟然會被打敗?”黑影之一半跪在地,細細檢查著凌亂的現場。

  “嗯,一個是青冥氣宗的刀法,另一個是貓族的女孩,還有一個……看不出來,似乎一點戰力也沒有,難道是個術士?”另一個黑影道。

  “看這個……連射弩針?不會武技,又有連射弩針,難道妖虎找錯了對像,竟然招惹了豪門顯貴麼?”第一個黑影皺眉道。

  “若是顯貴,又怎麼會只帶著兩個少女當保鏢……少女,你是說……”兩個黑影一起露出某種不太健康的笑意。

  “但是,就算有連射弩針,那種東西對妖虎這樣級數的武者應該沒有什麼用。”第二個黑影突然疑問道,“你看,妖虎竟然被逼著施展陰炎密咒,那是宗主明令非生死攸關不能使用的禁法,難道……”

  第一個黑影仔細觀察著腳印,半晌撫膝長嘆道:“我明白了。那兩個少女看出了妖虎武技的缺點,以二人合擊的陣法將妖虎逼到絕處……以她們的年紀,竟有如此的眼力麼?”

  “這事不簡單,我回頭報告宗主,妖犬你繼續追蹤他們……”說畢,黑影之一全身亂顫,融化一般消失在空氣當中。

  ……

  三天后,越州城內,一輛破爛不堪的旅行馬車搖搖晃晃的駛入城門,在它身後十數米之外,一道陰冷的視線正死死鎖定著車內的三個小傢伙。

  “快下車,小混蛋!”少女清脆的嗓音在大街上響起,“哇,越州城,好久沒來這裡了,蘭默,陪我逛街去吧?”

  雖然琴兒用的是疑問句,但語氣中顯然沒有一絲請求的意昧,而是赤裸裸的威脅。少女黑??的大眼睛直盯著蘭默,右手有意無意的壓在刀柄上,似乎一言不合就撥刀一般,蘭默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逛街?好啊好啊!”小貓立刻歡快的一躍而起,堅定的站在琴兒身旁,眼中滿是狂熱的光彩。看到若若的眼神,蘭默就知道,今天自己要慘了。

  陪一個琴兒逛街也就算了,琴兒雖然有女孩的通病,但卻不甚嚴重,蘭默估計她走上半天也就累了。但是,若若的眼神充分的說明,她的逛街癮絕對遠在琴兒之上,兩個女孩有了伴兒,逛街的勁頭大約要以幾何級數狂增……

  “琴兒姐,若若,你們真的忍心讓我這個弱質少年受苦麼?”蘭默再次施展了他最拿手的必殺奧義,撒嬌扮可愛。

  “哼,大男人的,怎麼這樣啊!”若若第一個叫出聲來,一把挽住蘭默的手臂嚷嚷道,“我幫你提東西吧,好哥哥,陪我嘛……”

  沒辦法,如果說蘭默的撒嬌對琴兒還有一星半點的影響力,那麼若若的撒嬌絕對是十成十的絕命必殺,蘭默立刻投降了,乖乖的充當兩位女士的專職搬運工兼鑑定員。

  破舊的旅行馬車以半價賣給了車馬行,拿著到手的四十四個金幣,蘭默欲哭無淚。四十四個金幣,若非若若撒嬌的討價還價功力通玄,以蘭默的估價這輛馬車若是由他出售至多也就值個十七八塊金幣。由此可見若若撒嬌的實力是何等的強悍。

  不過,若若花錢的實力更是讓蘭默驚詫:小貓喜歡一切亮閃閃的東西,亮閃閃的金屬掛件,亮閃閃的武器,亮閃閃的石頭……也幸虧小貓有錢,加上蘭默這個眼光毒辣的鑑定員在身邊,否則她看中的東西把蘭默賣了也買不起。

  最後,當小貓興盡而歸的時候,蘭默統計她花費了共計七百六十二枚金幣另加四十六枚銅子兒。看不出來,小貓竟然這麼有錢。蘭默越發對她的身份好奇了。

  至於琴兒的興趣只在於一個逛字,一圈走下來,她只看中了一個帶法陣的手鐲和一對普通的耳環,共計十枚金幣。而蘭默,可憐的蘭默,在幫著小貓提了一整天的東西之後,他終於在某個不起眼的書店裡淘了二十本舊書,花費四十個銅子兒。

  至於蘭默和琴兒的送信任務,琴兒全然是忘記了,而蘭默,一向記憶極好的他自然不會忘,但少年卻一語不發,只是跟著兩個女孩滿城亂逛,直到晚間日落為止。

  “餓死了,蘭默哥哥,琴兒姐姐,我請你們去銀色王座吃晚飯,嘻……蘭默哥哥真是有用,眼光好,又聽話,琴兒姐姐要是不要你,蘭默哥哥你就歸我了。”小貓興奮的拍著咕咕叫的小肚皮,大聲宣布道。

  “你作死呀!”琴兒一聽就不樂意了,輪著粉拳追殺上去。小貓格格嬌笑著撒腿就跑,只留下雙手雙肩滿是商品的搬運工苦笑著跟了上去。

  “若若你到底是什麼人呀。一千枚金幣,就這樣隨手拿出來了。”片刻之後在銀色王座的角落內,蘭默一邊饕餮大嚼,一邊問道。

  若若得意的一笑,拍著肚皮嘆氣道:“吃得好飽,好無聊哦……琴兒姐,晚上繼續逛夜市麼?”

  撲 , ……不用我解釋,各位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可憐的少年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舉著手怯怯的問道:“兩位美女,小的可以請假嗎?”

  “不行,你不在誰幫我拿東西。”“不行,你不在誰替我挑選。”兩個女孩異口同聲嚴辭拒絕,可憐的蘭默再一次摔倒在地。

  “若若,你還有錢嗎?”蘭默終於想到一個問題,問道。

  “嗯,那當然,我可是卡特琳娜部落第一獵人若若大人,隨便一張完好的黑貂皮就能賣上好幾十金幣哩。”若若得意的回答道,“現在大概還有兩三百金幣的皇家證券吧,蘭默哥哥你缺錢嗎?”

  “我嗎?”蘭默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想,我倒是不會缺錢,隨便一架連射弩針在市面上就能賣出兩三百金幣的高價。”

  “連射弩針?就是那天晚上……”若若剛嚷了半句,反應過來的琴兒立刻摀上了她的嘴,驚慌的向四周看了一眼。

  蘭默讚賞的看了琴兒一眼,這位被人稱之為“天真浪漫如嬰兒一般”的琴兒姐姐,並不像人們認為的一樣單純:連射弩針材料成本不高,難就難在製造困難,成品率尤其低,有足夠能力的大師們也很少製造這種極耗時間又不是太值錢的東西。這樣的東西,出現在蘭默這樣的小傭兵身上,不可避免的會惹來麻煩。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貓喊得這麼大聲,恐怕大半個酒店的客人全聽到了。

  蘭默苦笑著望著若若。小貓女雖然被摀著嘴,眼裡卻閃動著淘氣的笑意,顯然,她是故意的。

  “連射弩針?小兄弟,你竟然有這樣的東西,拿出來看看。”果然,兩名大漢離座而起,走到少年身邊蠻橫的說道。幸好,銀色王座的幕後老闆並不簡單,否則大漢們早就動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蘭默身邊只有兩個年輕女孩,而這位少年似乎根本不會武技。

  蘭默哼了一聲,冷笑道:“浴火傭兵團不愧是東南排名第一百四十六的大傭兵團呀。區區兩個半吊子武士就如此猖狂,不知道王燃老匹夫要狂傲到何等地步了。”

  周圍的人不由哄笑出聲。區區一個排名一百位之後的傭兵團,囂張至此,自然不會讓人同情,蘭默的毒眼一向例無虛發,早瞧出周圍的觀眾中不乏好手,他們是存心要看熱鬧的。

  兩名大漢被蘭默這明褒暗貶的嘲笑氣得臉紅耳赤,大吼一聲就要動手。

  “哼,在銀色王座鬧事,浴火是不想在越州城呆了。”蘭默頭也不抬,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兩名大漢聞言,手底下不禁一緩,蘭默卻不客氣的動手了。雖然蘭默沒有內力,但出奇不意的一拳準確的吻在大漢的下巴上。饒是你功力通玄,全身上下練得金剛不壞,下巴始終是脆弱如玻璃一般,諾大一條大漢竟被一拳打倒在地。

  琴兒默不作聲站了起來,向前踏出半步,緩緩推出一掌。另一名大漢正又驚又怒,一邊想著不能在銀色王座動手,一邊又在驚訝弟弟怎麼會被這沒有內力的小孩兒一拳擊倒,琴兒這慢條斯理的一掌已印在他的臉頰。

  這條大漢幸運些,總算及時提起內息,運氣於臉接了琴兒一掌。只是青冥氣宗最重養氣,琴兒的掌力與蘭默那輕飄飄的拳法自然不可相提並論,只一掌扇得大漢倒飛出去,重重的撞在大柱上,反震得吐血。

  “小女孩竟有如此的力量……奇怪的男孩……那個是異族的貓女……”各式各樣的議論聲在周圍響起,蘭默只是低頭喝酒吃菜,全不把周圍的動靜放在心上。

  終於,銀色王座的老闆,一名富態的中年大叔搖搖晃晃的走出來,也不說話,一雙眼只淡淡一掃,周圍的聲音立刻小了下去。

  “三位年輕人,請這邊請,我有話說。”中年人走到蘭默桌前,虛引了一下。蘭默點點頭,拉著琴兒和若若的手,也不管桌旁放著的包裹,大大咧咧的跟著中年人走進銀色王座的後院。

  蘭默剛走,酒店的雜役立刻將他們的包裹收好,小心的放在後臺那厚重的大鐵櫃中鎖上門。酒店內的氣氛一下淡了下去,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大叔,你找我們大約是問弩針的事吧。”進入會客室之後,少年突然一笑道。以銀色王座的名聲,絕不可能放任普通傭兵在這裡放肆的。他在暗示中年人,你們就是為了證實我是否有那玩意兒,才故意遲遲出現的吧。

  中年人微微一愕,立刻笑道:“客人是在怪我沒有及時出來勸解麼?好說好說,在下方才在陪商會的貴賓,出來得晚了,客人千萬見諒。”

  蘭?打量著中年人,中年人也在看他,目光在空中相遇燁然濺起一絲火星。

  “這少年好深隧的眼光……”中年人心裡一驚道。

  “幾位怎麼稱呼?”中年人心裡飛快盤算著,臉上卻帶著親和的笑容,柔聲問道。

  “蘭默。”少年也不隱瞞,隨口答道,“銀色王座,好大的名號。”

  “蘭默。”琴兒悄悄拉了拉少年的衣袖,提醒他別太狂妄了。

  “三位很年輕呀。”中年人不以為忤,仍然掛著生意人那張職業笑臉,說道,“有這樣的實力,不可能默默無聞就這麼埋沒下去。”

  “你想拉攏我們麼?”蘭默依然是不陰不陽的態度,幹巴巴的反問道,“說的是不錯,不過,良禽擇木,英才自然也要擇主,閣下在哪裡高就呢?

  中年人猶豫片刻,正色低聲道:“鎮南王府。”

  “哦?”蘭默雙眼熠然一閃,抬起頭笑道,“王府當然是塊肥地,只不過現今王府內也是雞飛狗跳,片刻不得安寧,閣下是何等地位,就敢在此攬人?”

  中年人滿臉漲得通紅。想不到這少年年紀不大,一雙眼卻是真毒,嘴上更是刻薄譏誚到了極處。鎮南王方浩澤已有六十多歲,雖然身體仍然健旺,但畢竟是老人,膝下三位公子個頂個的都是人精,此時早已拉幫結派,謀劃著奪嫡大事了。蘭默這一番話雖然沒有明說,但聰明人自然知道他的所指。

  “在下是二公子的人。”中年人臉色變了數變,終於回答道。

  “很好。”蘭默拍了拍手,答道,“二公子龍驤虎步,正是雄主。大叔你說吧,想要什麼?能給我什麼?”

  中年人嘴角微微一挑,故意思索了片刻,一邊偷眼打量著三個年輕人。蘭默漫不經心一點也不著急的回望著自己,貓族少女好奇的東張西望,顯然沒有什麼想法,另一位黑發女孩只是盯著蘭默,緊咬著唇一聲不吭,看起來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狡猾的少年在作主。

  中年人心念電轉,立刻有了主意,一邊笑道:“年輕人,你手上的弩針,請出來讓我看看。”

  蘭默隨意的從袖中的暗袋裡摸出弩針,隨手將針匣卸下,遞到中年人手中。

  中年人是識貨的人,手中的武器不同於大師們的作品,用料普通,工藝也簡潔,似乎一點不考慮外形的美觀,但其上細小的螺紋,精緻的機關,還有那個與眾不同的針匣,樣樣都是精巧到了極點。顯然弩針的設計者的一切想法,全在於實用二字。

  “少年,這弩針是從哪裡來的?”

  “自己做的。”蘭默隨口應道。

  “這……小兄弟真會開玩笑。”中年人臉上一白,強笑道。

  “不信就算了。”蘭默聳聳肩,拿回了弩針,靈巧的將它折成零件,轉眼間又組裝起來。其手法之巧,速度之快,雖然中年人見過無數巧匠,但他發誓這天下再沒有一人有少年這樣的巧手。

  “真……這是真的……”中年人吃吃的自語道。

  “小兄弟,小兄弟。”中年人見蘭默調頭要走,慌忙拉住他,追問道,“這樣的弩,你要多久才能做出來?”

  蘭默一邊扶著牆上華麗的天鵝絨,仰著頭想了半天,才回答道:“運氣好的話,一個月也就足夠了,運氣不好的話,一年大概能做出一個。”

  中年人知道這樣的小巧玩意兒要求極高,一個不留神就前功盡棄,哪怕是一年能做得出來已屬難能可貴。

  “小兄弟,這樣的弩,我出五千金幣,你幫我打造十具,成麼?”中年人心裡飛快計算著,臉上仍然微笑得像個慈詳的老熊貓一般。

  “不成,這種東西做得太費神了。”蘭默撇撇嘴道,“五千金幣也不是小數目,只是我才沒有那樣的耐心做上三四年。不成。”

  “那麼……五百金幣一架,你做一架,我收一架。”中年人又問道,“只是,你做出來的所有作品,都要優先讓我們收購。”

  “也成。”蘭默聳聳肩答應道,“一會兒我開張單子,你照方子準備材料就是了。對了,老闆你怎麼稱呼?”

  “敝姓方,是王爺的家奴出身,前兩年因為立功才放出來為王爺經營。”方老闆回答道。

  一筆生意就此談成,五百金幣相當於帝國二品官員一年的薪俸,換成米面足足有兩萬多公斤,可謂價值不菲了,但少年臉上絲毫不見得意。這讓方老闆有些奇怪,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什麼 人?

  “兩年時間能有這樣的成績,方先生是精明人。”蘭默淡淡說道,“有件事請先生幫忙。我平時喜歡看書,煩請方先生幫我從王爺府上藉些書,尤其是市面上有價無市的珍本,我拜讀之後立刻奉還,成麼?”

  這少年竟然喜歡書?方先生心裡讚賞道,現在這個年代,青年多喜歡名刀好馬,珠玉財貨,愛書的人倒是少見。鎮南王是武將出身,書房是有,珍本孤本也不少,但都是用來擺設的,就算拿來送人王爺大約也不會心痛,用來收買這個小傢伙是再好不過了……

  “方老闆?”蘭默又問了一句。方老闆這才醒悟過來,連聲答應道:“這好說,這好說,這事我就作得主,晚上就把書藉來。”

  在蘭默告辭前,少年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隨口說道:“方老闆,您與銳鋒商號有往來麼?”

  “怎麼……”

  “是這樣,我師父有個朋友在銳鋒商號當差,正好這次我來越州玩兒,順便托我帶了一封私信。”蘭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謊道,“只是這信要親手交給他。”

  “那人叫什麼名字?”方長老小心的問道。

  “雷阿虎。”那是前幾日那大漢腰牌上的名字,蘭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是這樣,我明日正好要去銳鋒商號辦點事,就便帶你去吧。”方老闆滿臉是笑說道,“我給你們安排好客房了,就在小店住上一晚,過幾天我稟了王爺,再給你們安排住處。如何?”

  蘭默說了聲謝謝,帶著兩個女孩徑直去了客房。不多時,幾名雜役帶著小貓她們的包裹過來,飛快的將房間重新收拾了一遍。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蘭默這才重重的松一口長氣,歡笑一聲跳上柔軟的大床。

  “呼,嚇死我了,那個方老闆在外面囂張跋扈,也虧得蘭默哥哥能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真好玩。”若若笑道。

  “若若,你很了解方老闆麼?”蘭默趴在床上,盯著女孩突然問道。

  “也不是非常了解,不過你看到了麼?剛才的酒店外面,他只掃了一眼,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若若仰著頭想了半日,又道,“說起來,他不像普通老闆,倒像是王府裡有地位的大人物呢。”

  “我倒沒看出來,若若竟然也這麼聰明。”琴兒笑著挽著小貓的手,又問道,“蘭默,你打算怎麼著?你會做這些東西我倒是知道,不過我竟然不知道你的小玩意兒這麼值錢。說吧,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和老爹?”

  蘭默苦笑道:“你們有問過我麼?”

  琴兒語塞,若若接口問道:“蘭默哥哥,你還會做什麼好玩的東西?你的師父是誰呀?”

  “師父?讓我想想……銀匠巧手宋,鐵匠馬大叔,木匠李爺爺,馬掌匠老方,醫師李歪嘴,錫匠老陳……”蘭默繞口令一般一氣說了下去。

  “停停停……”若若抱住耳朵大嚷道,“怎麼這麼多!”

  “會多麼?我才數了十分之一不到呢。”蘭默聳聳肩回答道,“你到底想問哪個師父?”

  若若怔怔的打量著蘭默,好半天才尖叫道:“你有一百多個師父?”

  “也許還不止。”蘭默想了想,“我沒仔細算過,通州是個大城嘛,巧匠很多的。”

  琴兒掩口笑道:“若若別理他,他最得意的就是師父多。通州城裡恐怕有一半人都算他的師父師兄了。”

  “那倒也是。”蘭默呆笑道,“還是琴兒姐姐英明。”

  “別貧嘴了,你到底打算做什麼呀?”琴兒驀的黯然低頭,輕聲問道,“也許,蘭默長大了,便要離姐姐高飛了,是嗎?”

  蘭默慌了神,一把摟住少女的肩頭安慰道:“琴兒姐姐別瞎想,我只是想隨便賺點小錢,總不能讓小貓比下去了,是不是小貓?”

  若若撲的一笑,偏著頭道:“那可不好說哦,你要一個月才能做得出五百金幣,我在老家一天就能弄到好幾十金幣的獵物呢。”

  “那是騙老頭子的。”蘭默神秘兮兮的對小貓說道,“普通人當然要一年才做得出來,可是我只要兩天就能弄出一架。之所以說最少要一個月,那就是怕方老頭眼紅,嘻,東西當然要越少越值錢咯。”

  “兩天……”若若和琴兒一起傻了眼了。號稱是最精緻的十字弓,尋常工匠一年也未必做得出來的的連射弩針,這小子竟然誇口兩天就能弄出一架……他當這是柴禾麼?

  “好了各位,你們倆睡大床,我去隔壁小間睡。”蘭默拍了拍手道,“累了一星期了,難得睡個好覺。我先去睡了。”

  “等等,晚上不陪我逛街麼?”若若大嚷道。

  “拜託,等我弄到錢了再說吧……”說著,少年逃一般的溜走了。

  ……

  晚間,方老闆如約帶著一疊厚厚的書籍來到蘭默的小屋內。少年裝出無比激動的樣子接下禮物,連聲道謝。

  等到方老闆調頭離開。蘭默微微抿了抿嘴角,點起明亮的牛油大燈打算挑燈夜讀。少年的記憶力極好,那數十本書半個晚上就被他翻了個遍,順便背了下來。

  次日,方老闆如約帶著少年前往越州城銳鋒商號的分號。琴兒和若若並沒有跟來,兩個女孩相約一起再上街逛上一整天,不得不佩服女孩們的毅力和體力呀。

  方老闆和蘭默同乘一車,滿心想要從少年嘴裡套幾句實話。只是這少年絲毫沒有同齡人的好奇心,只是坐在車廂內頭也不抬的繼續看書,竟連向窗外眺一眼的工夫也沒有。

  馬車走了兩條街,轉了一個小彎,眼前迎面一座四米高的紅磚高牆。正對著街心的是一扇硬木大門,打磨得油光 亮,足有半臂厚,大約沒有破城槌一流的武器是難以攻破這扇大門。大門雖然厚重,但在上足了牛油的門軸轉動間卻一絲聲響全無。

  馬車側壁上刻著銀色王座的紋飾。見是方老闆的馬車駛來,看門的鐵衛武士連忙行禮,幾名雜役立刻一齊用力,將大門推開。

  馬車停下,簾子一掀,跳下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少年。銳鋒的鐵衛武士們心裡奇怪,這少年一身裝束樸素簡單,雖然氣度不俗,但畢竟只是個少年,竟然能和“銀色王座”的方家老闆同車而來。

  蘭默默然不語打量著門前兩列鐵衛武士,和門後深幽的院落,輕輕籲了一口氣。方老闆這才不急不忙的走下馬車,在少年的肩上輕輕一拍,微笑道:“怎麼,第一次見這麼大的商號?”

  蘭默撇撇嘴,孩子氣的回答道:“方先生,銳鋒的總號就在通州,我正是從通州來的。”

  方老闆微微一笑,牽著少年就向裡走,一面輕聲說道:“一會兒我要和左長老談生意,你就自個兒找雷老虎去吧,半個小時後,來會客廳找我。”

  “是雷阿虎,方先生。”蘭默沒好氣的回答道。這樣露骨的試探……方老闆還真是小瞧自己。

  方老闆自失的一笑,雙手向後一籠,氣度沉著的走進大門。蘭默暗地裡一笑,連忙跟著中年人向門內走去。

  左長老正站在內院的紅木大門前靜侯著,見方老闆前來,大笑著上前。兩人如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用力擁在一起,使勁兒搖晃著,一邊寒暄著少年在一旁看得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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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9:34:38
第四章 漩渦的徵兆

  很快蘭默便看出了門道。雖然不清楚左長老和方老闆是什麼關係,但從方先生微微發抖的背影可以看出,左長老用的力不是一般的大……而方先生摟向左長老肩頭的手似乎也因為用力而崩得肌肉虯起……

  “虛偽。”蘭默在心裡哼了一聲。

  “左長老,這位是從通州來的少年蘭默。”方老闆咬著牙,臉上卻仍是職業性的微笑一邊介紹道,“小兄弟這位是越州分號的負責人,也是銳鋒商號長老院的一員,左慈方左長老。”

  蘭默默然行了一禮,隨手從懷中抽出那封信交到左長老手裡,幹巴巴的說道:“通州城赤焰傭兵團陸先生有信交貴號雷阿虎統領,請閣下代為轉交。”

  方老闆有些吃驚的看了蘭默一眼,他想不到這少年竟如此無禮,讓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當信差!

  左長老聞言色變,撇了那信封一眼,便立刻轉怒為笑,拍著少年的肩笑道:“既然是敝號統領的信,那老夫就越權代他收下了。”

  左長老是精明人,否則也不可能成為分號的負責人。他一眼就看見信封上那全無一筆喬飾的瘦金體小字,正是田雯雯大小姐的親筆所書。一想到通州赤焰傭兵團,左長老立刻明白了少年的來意。

  好小子!方老闆是鎮南王二公子的幫底,而二公子一向與銳鋒商號的田禮根大少爺交好。左長老則和田雯雯是一黨。這孩子竟然明目張膽藉對手的勢力來給田大小姐送信,可見這少年的心智膽氣都絕非等閒。

  想到這裡,左長老不禁多看了少年一眼。

  “咦,小兄弟,你竟然沒有學過術法或是武技麼?”左長老突然好奇起來,追問道。看得出,少年身上沒有五行力量的波動,也沒有一絲內力,若不是反璞歸真的大成之境,便是一個普通人。以少年的年紀,似乎後一種可能更大些吧。

  “嗯,我是赤焰的文書。”蘭默微笑回答道。

  左長老越發好奇了,一個只會幾手自保功夫的少年,竟然能在田禮根重重監視下將信帶出通州,一路長驅直入送到自己手上。想到少年之前的表現,左長老越發有了結交這少年的心思。

  “咳咳咳……”方老闆見左長老對蘭默似乎很有興趣,連忙打斷了他,一邊笑道,“蘭公子青年俊彥,也難怪左老青眼有加。不過左老似乎冷落了在下……這可不太好哦。”

  左長老這才反應過來,拉著方老闆向內院走去,一面衝著身邊的兩名侍衛使了個眼色,說了聲:“招呼好客人。”

  兩名侍衛年紀並不大,算起來是左長老的嫡傳弟子。當然左長老的實力要遠高於他的兩名弟子,之所以把他二人帶在身邊當作侍衛只是為了就近調教罷了。

  “小兄弟,你是哪裡人,哪個流派的?”青年侍衛之一好奇的問道。

  “通州,赤焰傭兵團。”蘭默打量著內院,裡面似乎有某種奇怪的波動再在召喚著他,至於身邊的侍衛倒顯得不相干了。

  “那裡面有什麼特別的嗎?”蘭默突然沒頭沒腦的指著內院靠左的廂房問道。

  兩名侍衛的臉色立刻變了,對視一眼,乾笑著解釋道:“沒什麼,只是商號的一些文書,沒什麼的……”

  “奇怪,為什麼我有一種特別的感覺……院子裡的陣法,是大慈悲宗的拒鬼金蓮陣麼?”

  兩名侍衛的驚詫之色更濃。拒鬼金蓮陣是大慈悲宗用來克制邪法的一種陣法,本身無形無影,只需以六十四塊輝玉按陣法埋藏地底,另在地面上以純白天鵝絨線混在特製的青磚中織出陣形。這種陣法本身沒有什麼殺傷力,卻有相當靈敏的偵測和防護能力,是大慈悲宗最實用的陣法??少年竟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更奇怪的是,這種陣法幾乎深藏在地下,從表面上看,哪怕是最精通術法的術師,也未必能發現那細微如絲的術法波動。少年顯然沒有學過術法武技,但卻能看透陣法的奧秘。

  侍衛雖然好奇,但看得出左長老對這個少年很有好感,再說拒鬼金蓮陣也不是什麼高深的奧義,所以兩人縱然心裡奇怪,還是詳細的向蘭默解釋了陣法的原理。

  蘭默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點點頭,或是提些容易解答的問題。想想蘭默有上百次的拜師經驗,區區一點小技巧使得是出神入化,兩個侍衛畢竟年輕,多少有些好為人師的毛病,見這少年問得誠懇,心裡一高興,不留神多說了幾句。

  於是,從拒鬼金蓮陣,到大慈悲宗的慈心劍決,再到秘傳的六陽煉妖決……當左長老陪著方老闆出來時,三人已經閒聊了一個多小時,天知道他們把多少大慈悲宗的秘密白送給了蘭默。

  方老闆很驚訝,他知道左長老這兩個高徒一向眼高於頂,蘭默竟然第一次見面就和他們打得火熱。看三人蹺足而坐侃侃而談的樣子,像是多年的密友,誰曾想他們竟只是初次見面呢?

  左長老同樣也很好奇。一出院子,他就聽見蘭默在向兩名侍衛請教。少年所提的問題雖然聽起來不著邊際,細想來卻句句不離大慈悲宗的奧義,可憐自己的兩個弟子竟然渾然未覺,不留神之下大約把本門的秘決抖得個乾乾淨淨。

  目送方老闆帶著蘭默出門之後,左長老立刻回頭狠狠剜了兩位高徒一眼,低聲斥道:“蠢材,跟我到書房!”

  左長老的書房寬大明亮,東西兩壁的高大書架上密密麻麻滿是書籍,一張書桌上全無裝飾,只有一令宣紙,一方硯,一個筆架,邊上厚厚的堆滿了各地匯來的情報和帳目。左長老不言聲坐在太師椅上,一雙眼冷冰冰的掃視著兩名弟子。  

  “你們從小就跟我,多少年了,一點長進也沒有。”左長老搖頭嘆息道,“雖說那小孩是受僱於大小姐的,你們也不該把本門的秘法就這麼傾囊相授吧?看他的年紀還不如你們倆,竟然被人套了話還不知道,蠢材!”

  兩名青年侍衛的臉立時紅得?子一般,不敢吭聲只低著頭。左長老罵了兩句,心裡舒坦了些,便揮揮手笑罵道:“好了好了,老夫今天心情不錯。那少年和你們談了什麼?如實講,我要知道他的所有情況。”

  兩名侍衛老老實實的把蘭默的每一句問話,每一個動作詳詳細細的向左長老稟報。左長老留神聽著,時不時的插嘴問些細節的問題。反覆問了良久,左長老突然撫膝嘆道:“這孩子真是天才。”

  “師尊,為什麼這麼說?徒兒還是不明白。”年長些的弟子壯著膽子問道。

  “你們也應該得出來了。這個少年身上沒有內力,也沒有術士的五行力量波動,從他的問話看,他對大慈悲宗的了解原本淺薄,但只是一小時的閒談,便從你們嘴裡套出了本門法決武技的原理和技法。”左長老解釋道,“只是可惜了他,若不是這孩子天生沒有修煉的天份,以他的聰明才智,恐怕早就成為帝國有名的高手了。”

  “左守,晚上你替我去拜訪他,什麼也不用說,把這幾本書帶去。”左長老沉思了片刻,說道,“這孩子是友非敵,既然他好學,我就投其所好。你們盯緊他,不要讓大少爺的人有機會拉攏他!”

  “是!”兩名侍衛齊聲應道,那聲音大得讓他們自己也嚇了一跳。

  左長老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事實上,就在兩名侍衛送書給蘭默之後不久,方老闆也很及時的贈給少年一堆禮物。少年超出他年齡的智慧和手藝,有足夠的理由讓所有人重視他。

  若若無聊的趴在床上翻弄著蘭默的書,小耳朵不住的撲扇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鬼點子。琴兒靜靜的站在蘭默身邊,替他整理著收到的禮物。

  至於我們的主角蘭默先生,正在書桌邊小心翼翼的雕刻著手弩的零件。

  “《火相陣法原理》……《六相術法與晶石》……《越州百物志》……好無聊呀,怎麼全是這些看不懂的東西!”若若終於忍不住了,抱怨道,“為什麼不送些漂亮的石頭給若若呢。”

  “那是送給小混蛋的。”琴兒微笑道,“呶,銳鋒的左長老送你的五本珍本厚得像磚頭,方老闆送你的十多本書也都是王府裡的私藏,還有這樣那樣的禮物,加起來足夠買下整個赤焰了。我才知道,我的小蘭默竟然這麼值錢。”

  “現在才知道我值錢……不過也不遲,只要琴姐姐願意要我,我還是願意委身下嫁的……欸呀,別打臉……”

  若若毫無風度的翻了個身,四腳朝天的撲騰著,大眼睛直盯著天花板,不知是自語還是說給某人聽:“無聊的蘭默哥哥,呆呆的蘭默哥哥,都不陪若若玩兒。”

  “呼……看來今天就到這裡了。”蘭默小心的將新制好的零件裝入鐵盒中,笑道,“再不停手,若若怕是要拆了這間屋子了。”

  “琴兒姐姐,蘭默哥哥,我們出去玩好嗎?”若若立刻跳到兩人當中,一把抱住蘭默的頸子大聲叫嚷道,“我快無聊得瘋掉了。”

  “只在這裡呆了一天,你就無聊了?”蘭默彈了彈若若的小耳朵,笑道,“也好,我們到處逛逛,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意想不到的收穫?”琴兒微微皺眉。女孩的直覺告訴她,蘭默似乎又有什麼古怪想法。

  但是各位恐怕要失望了,蘭默、琴兒和小貓若若這三個天生的惹事高手安安靜靜的逛了一整晚上,什麼事也沒發生。若若似乎有些失落,連購物也沒了興致,反倒是蘭默興致極高,買下了大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

  接下來的幾天,蘭默早上認真工作,下午安心讀書,晚上陪著若若琴兒滿城亂轉,直到兩周以後,這種很有規律的生活才被一個意外的消息打斷了:田懸堂重病!

  銳鋒商號的總長田懸堂突然重病不起。田家兩個繼承人,田禮根大少爺和田雯雯大小姐已經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各自忙活開了。

  越州,銳鋒商號最大的分號所在地,作為銳鋒最大的鐵礦石供應地,和南方諸省最大的商業城市,正是兩位繼承人爭相想要控制的勢力範圍。更妙的是,越州城恰好也是鎮南王府的所在地,三位公子也恰恰在忙著爭奪嫡位。兩個掀起滔天狂瀾的權力漩渦攪到了一起,那是何等壯觀的場面!

  最巧的是,蘭默和琴兒恰好就在這權力漩渦中間。

  兩架連射弩針以一千金幣的高價賣了出去。蘭默推說自己累了,便不再繼續趕工,整天閉門讀書,全不理會方老闆無奈的眼神。

  事實上,蘭默不但在兩周時間內做出了兩架手弩,還抽空看完了足有千萬字的數百本書籍,還給自己做了一些很實用的小玩意兒……效率高得讓琴兒和若若高呼,這個娃兒不是人!

  “呼,好無聊呀,不是說田大老板快死翹翹了嗎?怎麼城裡一點變化也沒有。”若若抱怨道。

  “小貓別亂嚷嚷,當心被人當成敵人暴打。”蘭默笑道,“仔細想想你就知道了,越州城內暗流洶湧,只要一個小小的藉口,恐怕就要爆發出來了。”

  “我們要幫哪邊?”若若問道,“還是繼續躲在這裡看書睡覺?”

  “我隨便,反正兩邊我都不認識。”蘭默攤了攤手,“你們想幫誰?”

  “聽說田雯雯是個大美女哦, 蘭默哥哥幫她好了,說不定還能被大美女看中,嫁給你呢。”若若嚷道。  

  琴兒的小臉一下變得煞白,瞪著眼直看著蘭默,卻不說話。蘭默假裝沒看見琴兒的臉色,仰著頭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田大小姐最大的劣勢就是女兒身,不過最大的優勢也是女兒身。作為繼承人,女性不容易贏得商號的老古董們支持,但女孩子也同樣可以通過聯姻……鎮南王的世子正好是個好靠山”

  琴兒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蘭默又道:“我猜,大約過不了多久,就會傳說田雯雯和世子方壑麟的緋聞,然後田大小姐因為得到世子的全力支持,又吸引到一批騎牆派,因此在勢力上佔到優勢。這麼看來,我們還是幫她比較有好處。琴兒,陸師父的意思呢?”

  “老爹說一切由你決定……”說完,琴兒的小臉又煞白起來,指著蘭默吃吃的反問道,“你……你知道我和老爹私下裡有聯繫?”

  蘭默笑吟吟的望著琴兒,好半天才柔聲道:“我知道,你也不必奇怪。陸師父不放心我這我早就清楚,琴兒姐姐對我沒有惡意,這我也知道。”

  琴兒紅了臉不再說話,房間內突然安靜下來。

  若若眨著眼睛,一會看看蘭默,一會看看琴兒,撲哧一笑道:“那我們幫田大小姐吧。

  “為什麼?”蘭默問道,“若若,你為什麼決定幫她呢?”

  “因為田禮根大狗熊曾經欠過我們部落的金幣啦。”若若撲扇著耳朵,偏著腦袋回答道,“我們卡特琳娜部落最恨不守信用的傢伙了。”

  這個解釋很像若若的一貫作風,但蘭默似乎還是覺得不太對勁,不經意又撇了若若一眼。這個貓族小女孩,究竟有什麼事瞞著他呢?

  卡卡卡……方老闆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蘭先生,陸小姐,請出來一下,有客人想見你們。”

  “還有最聰明最勇敢最漂亮的若若小姐!”小貓不樂意了,撲上前打開房門衝著方老闆嚷道。

  “是是是,還有最聰明最勇敢最漂亮的若若小姐……”方老闆忍著笑,“來吧,在二樓的雅竹精舍。”

  銀色王座是越州城數一數二的酒店。一層是大多數人都能光顧的,只要你付得起昂貴的菜價,而二樓的包廂,基本上除了城內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尋常客戶就算有錢也進不來,當然價錢也是高得離譜。至於三層四層,則是專用來招侍貴客住宿的豪華套房了。

  能在銀色王座請客,還能讓方老闆親自跑腿來請,這位客人的身份似乎也不簡單呀。

  打開古色古香的楠竹廂門,方老闆恭敬的將蘭默等人引入包廂,便退了出去關上房門。包廂內,龍涎香爐縈縈生煙,同樣由粗大的楠竹製成的條桌靠椅油光發亮,透著清雅的感覺。只是在蘭默看來,這種清雅稍顯得做作了,不過似乎客人們很喜歡這種附庸風雅的調調兒。

  正對著大門那張高大端莊的靠椅,也就是習慣上的主位,端坐著一位衣著華麗的青年。兩個黑衣大漢低眉斂首靜立在青年身後,兩雙眼睛精光四射,打量著蘭默一行。

  “請坐。”華服青年微微抿了抿嘴,優雅的一伸手道。只是這青年雖然語氣客氣,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顯得三分居高臨下的驕傲。

  “塞北的苦丁茶?二爺的喜好還真是特別。”蘭默也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坐在青年對面,端起茶來看了一眼便說道。

  “哦?你倒是識貨,嘗嘗看,塞北的極品灰絨苦丁。”

  蘭默滿不在乎的舔了一口,便放下茶杯,打量著青年身後的兩條大漢,也不說話。

  華服青年怔了怔,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小小的傭兵團文書,竟能在自己面前如此放得開,甚至看情形比自己還要更傲慢。

  “怎麼樣,這茶還能入口嗎?”青年耐著性子,問道。

  “早聽說鎮南王府二公子心高氣傲脾氣古怪,想不到對我這個小人物竟這麼寬容。”蘭默也不回答,自顧自的說道,“這兩個大塊頭似乎是修習金相橫練功夫的高手,似乎像是石佛寺的傳人,二爺氣定神閒,隱約是修練青冥氣宗的養氣功夫……不錯不錯。”

  青年也不知道蘭默所說的不錯不錯是在誇自己,還是誇那苦丁茶,不由一笑:“果然有眼力,方老闆說得不錯,你除了一雙巧手之外,還有一雙毒眼。”

  “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是鎮南王二公子?”青年突然冷眼掃了三人一眼,“老方斷然沒有這樣的膽子洩露我的身份。”

  蘭默慢條斯理的又嘗了一口茶,回頭對著琴兒笑道:“琴兒你好運氣, 灰絨苦丁對木相真氣很有好處,你可以多喝一點。若若,這茶太苦,你大概不喜歡,叫方老頭給你換一杯奶茶。”

  二公子終於暴怒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口鼻不正的就要發彪:這小子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

  “這才是二公子嘛。”蘭默卻不緊張,拍著手笑道,“您不是想知道你哪裡露陷了嗎?我來告訴你。二爺身穿著金絲編成的軟甲,這是王族才有的精品護甲;手上的碧玉戒指成色地道,玉色光潤,大約值上千金幣,其上鑲嵌的極品木相晶石更是有價無市;氣度過人又帶著居高臨下的倨傲,再看方老闆的態度,八成就是二公子二爺。”

  “那我身後這兩位呢?”二公子似笑非笑的坐回原位,又問道。

  “他們呀……”蘭默不慌不忙的又抿了一口茶,“戰鬥力應該不錯,不過做保鏢不太合格。如果不是過份自信,就是實力強得離譜,不過依我看,前者的成份居多。”

  兩條黑大漢的臉色立刻變了。跟在二公子身邊久了,這兩個大塊頭早已習慣了眾人崇拜的眼光,想不到眼前這個連武技術法也不會的傢伙,竟然敢笑話自己。若不是二公子在場,兩頭大熊說不定就要上前揍人了。

  “哦?怎麼說?”

  “保護公子如此重要的人物,他們竟然沒有檢查我們是否帶有武器。身為保鏢,應該站在公子兩側而不是身後,這樣才能以最短的時間護住二爺全身。另外,他們的注意完全在正前方,如果此時有隱藏的高手從後方潛入,他們大約也察覺不了。”蘭默解釋道。  

  “這樣麼?”公子笑道,“以你們三個小傢伙的實力,有必要那麼認真嗎?”

  “有。”蘭默乾脆的回答道。

  沒等兩條大漢有所反應,蘭默突然身形一晃,兩架連射弩針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手中,十枝寒光閃閃的鋼針應聲沒入楠竹茶桌之中,弩針一出手。琴兒和若若立刻條件反射的擺開架勢護住蘭默。

  二公子臉色蒼白的望著面前的鋼針,默不作聲的站起來,盯著身後的兩頭大熊,半晌才冷冷說道:“你們兩個,明天滾回原來的軍營報到。”

  兩條大漢對視一眼,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

  “好快的動作,蘭默哥哥的動作簡直可以和我相比了,難道他也有貓族的血統麼?”若若心想道。

  “真是大膽,竟然公然襲擊一個王爺公子……”琴兒也在同時想道,“這傢伙,真不知道他是無畏還是魯莽……”

  公子看著琴兒,又看了看若若,突然笑道:“你們三個很有默契呀。那位小妹妹是貓族人嗎?早聽說貓族人的手變成利爪之後能劈斷石板,今天終於見到了。那位小姐似乎和我是同門對嗎?”

  琴子微紅著臉點點頭。女孩不愛和陌生人說話,顯得有些內向,只有和熟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顯露出一絲爽朗和淘氣。

  公子哈哈一笑,脫下手中價值連城的戒指,輕輕拍在桌面上,笑道:“很好,這是你的了,謝謝你替我剔除兩個不合格的保鏢。”說罷帶著兩頭大熊頭也不回的走了。

  蘭默默然向著公子的背影行了一禮,雙手捧起戒指,對著眼看了一陣,隨手遞給琴兒。

  琴兒的小臉一下由微紅變得通紅,粉撲撲的嬌豔欲滴。若若更是火上澆油的嚷道:“哇,蘭默哥哥要向琴兒姐姐求婚嗎?送戒指耶,很貴很貴的戒指耶!”

  蘭默撲的一樂,笑道:“就算是吧,琴兒姐,我蘭默年輕貌美,溫柔嫻良,三從四德……你肯收下我嗎?”說罷眨巴著眼睛直望著琴兒通紅的小臉。

  “你作死呀……”琴兒作勢掄起粉拳,聲音卻細如蚊蚋,紅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若若接過蘭默的戒指,不由分說套在琴兒的左手無名指上。

  “無名指呀……”蘭默笑吟吟的看著女孩通紅的臉,低聲道,“那就是說,你已經答應嫁給我了麼?”

  琴兒手忙腳亂的脫下戒指,慌不迭的戴在尾指上,惡狠狠的掃了若若一眼。若若滿不在乎的哈哈大笑,鑽到琴兒的懷裡撒起嬌來。

  此時的琴兒又羞又急,偏偏蘭默和若若兩個都是撒嬌討好的能手,看著這兩個小傢伙人畜無害的笑臉,可憐的琴兒實在沒辦法生他們的氣。

  笑鬧了一陣,蘭默突然說了一句:“大家小心這位二公子,他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

  “為什麼?”若若問道。

  “他身穿金絲軟甲,根本就不在乎區區幾枚鋼針,而且他的武技恐怕不在琴兒之下,就算我們真的要動手也毫無勝算。他卻故意向我們示弱,這傢伙似乎不是這麼聰明的人呀……”蘭默提醒道。

  “管他呢。蘭默哥哥,我們去街上逛逛,好想找人打一架哦……”若若舉起手叫嚷道。

  就在此時,方老闆推開房門,向內張了一眼,說道:“蘭默,你真是好膽,竟然當面頂撞二爺。二爺很欣賞你,以他的脾氣,難得沒有大發雷霆,小傢伙你真是好福氣。”

  蘭默也笑了,聳聳肩答道:“老方替我謝謝二爺。我們要出去走走,順便拜訪一下左長老。”

  “左長老?”方老闆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向後看了一眼,見左右無人,這才小聲道,“小兄弟,二爺和田禮根是一黨,而左長老是田雯雯的師父,你可要記住呀。”

  “哦?這有什麼關係嗎?”蘭默裝傻反問道。

  “有傳言說,田大小姐和世子有誓約,要結百年之好。這樣你還不明白麼?”方老闆苦笑道。

  “哦……是這樣。那樣說來,我要去見見左長老,把他送的禮物退回給他。”蘭默恍然大悟似的連連點頭,“你看可好?”

  既然蘭默都這麼說了,方老闆也自覺沒什麼理由不讓蘭默去了,於是匆匆忙讓手下備車。

  一小時後,銳鋒商號內,左長老書房。

  蘭默和左長老端坐在桌前,對著一盤殘局發怔。琴兒小心的站在蘭默身後,一雙眼似乎只看著蘭默,表情不住變幻著,不知在想些什麼。倒是若若好奇的東摸摸,西看看,不時發出小女孩興奮的尖叫聲。

  蘭默低眉斂首,看不清神色,其實他的心思多半已不在棋盤上了。

  因為在左長老的書房內,有一塊漆黑發亮的特大號鎮紙,似有靈魂一般不住的勾動著蘭默的心弦,就像那塊石頭曾是他身體的一部份似的。

  但看得出來,這塊鎮紙深受左長老喜愛,蘭默試探了幾句,似乎這塊鎮紙是田懸堂在兩年前的嚴冬無意間發現,因沒人認得這石頭是什麼材料,這才送給左長老賞玩的。

  兩年前的嚴冬……也就是在同時,陸師父發現了失憶的蘭默。莫非,這塊石頭和自己,真的有神秘的聯繫麼?

  蘭默越發想要得到這塊石頭。但是既然是田懸堂的賞賜,左長老大約不會捨得把它送給自己,蘭默甚至不敢開口要。

  既然要不到,那就只有用最邪惡的方法……偷竊。

  想到這個念頭,蘭默的小心眼兒轉得更快了,他一邊和左長老下棋,一邊偷眼打量著周圍,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像照片一樣印在他的腦海中。

  那個世界沒有照片?我明白,但是蘭默的記憶力,用照片來形容是最恰當的。很短的時間內,得到清晰而精確的印像,那不就是照片的特點麼?

  “叫吃。”左長老凝思片刻,下了一子,笑道,“小兄弟的棋藝確實不凡,以你的年紀,能把老夫下得滿頭大汗,實屬難能可貴。你的棋藝和誰學的?”

  “棋藝?看了兩天書,畫了個棋盤想了幾天,就這樣了。”蘭默正在謀劃著如何越牆,如何破陣,一不留神說了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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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9:35:20
第五章 夜盜

  左長老滿臉通紅大聲咳嗽起來。蘭默的話讓他大吃一驚,一不留神這位大慈悲宗的高人差點被自己嗆死……圍棋博大精深絕沒有速成的道理,以左長老浸淫其中十數年的經歷說竟然和一個只想過幾天的新手下得難分難解?

  其實這不怪左長老。蘭默的每一步棋都是精密計算的結果,若不是左長老棋藝出眾恐怕在中盤的時候就優勢盡失了。只是,蘭默下棋太計較小處的得失慷慥戧戫,榍榡榠榙在大局上略有缺失,這才讓左長老漸漸反敗為勝。

  “左長老,蘭默沒有說謊,下棋,他確實沒有老師。”琴兒見左長老表情怪異,連忙解說道,“不過這傢伙天生一個奇怪腦袋,學什麼都快得要死。”

  左長老哦了一聲,亂了棋局站起身打量著少年,直看得他害羞,這才大笑道:“有趣,有趣……小傢伙,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蘭默想了想,答道:“我在銀色王座三層套房暫住。白天和鎮南王二公子見過一面,收了他一枚戒指。赤焰傭兵團決定幫田大小姐,我也認為田小姐勝算更大。”

  這三句話說得支離破碎,乍聽來全無關係,但左長老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稍一琢磨便明白了蘭默的意思:赤焰傭兵團上下將站在田小姐這一邊,而蘭默恰好又受二公子賞識,正好可以做一枚暗棋。

  “這個想法不錯。只是,二公子不會這麼容易相信你的吧?”左長老笑道。

  蘭默聳聳肩笑道:“這事好辦,今晚我就潛入您的書房,將分號的帳簿和閣下的藏書洗劫一空。然後您自然勃然大怒,要追查得我無處容身。另外,田大少大約也會趁著這個機會發難,到時候您再拿出真的帳冊……你看可好?”

  “好,好,好一個一石數鳥!”左長老笑道,“既然這樣,我便去為二公子準備‘帳簿’。只是小傢伙,以你的實力,能夠在銳鋒商號內洗劫麼?”

  蘭默笑道:“長老盡可放心,這事只要你我知道就好,其他的事交給我,您也不必通知守衛放水。太假的戲恐怕瞞不過精明人。”

  這下好了,有一個堂皇的藉口來偷東西了。蘭默心裡暗笑,臉上卻是無比的誠懇。

  ……

  夜深了,越州城內熱鬧的夜市也已息市,諾大的城市內只有三三兩兩的巡城衛正敲著木梆,高唱著防火防盜,無精打彩的慢慢走動著。

  銳鋒商號西側的高牆下,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從陰影中鑽出,貼著牆根立定,信手一拋,甩出一根浸油的麻繩。繩端的三稜尖鉤錚的一聲咬住牆頭的尖刺,那黑影貍貓一般三下兩下爬上牆頭,露出頭來小心的向牆內望去。

  幾名商號的武士正挎著大刀,高舉著燈籠在外院巡邏,不遠處,三三兩兩的哨兵手持長槍直挺挺立在門旁,精神十足,竟然沒有絲毫倦意。更可慮的是,在草叢,假山甚至魚池附近,都隱約有潛伏的哨兵。

  黑影觀察了片刻,立刻有了計劃。他靈巧的攀上牆頭,用麻繩飛快的編出一個簡單的繩椅把自己固定在牆頭,騰出雙手從懷裡摸出一架半尺長的弩。

  撲……一聲輕響,弩箭無聲無息的沒入一名暗哨的後背,強力的麻藥立刻封住了武士的神經。武士一聲不吭僵在原地。

  撲撲撲……黑影動作極快,短短幾個呼吸間,六名暗哨全數被他麻痺。

  緊接著,眼看著巡邏隊堪堪從眼前走過,那黑影猛一用力,從高牆之上一躍而下,臨落地時向前一滾,以一串漂亮的動作悄無聲息突入內院的圍牆腳下。

  “呼……一個拒鬼金蓮陣,兩個身手厲害的侍衛,還有一堆隨時可能醒來的武士……”黑影輕聲自語道,“銳鋒的防備還真是森嚴。早知道下午就不要誇那麼大的口。”

  “誰在那……”正在門前侍立的武士突然覺得身邊微風一盪,警惕的回頭就要喝問,一支突如其來的小刺無聲無息的釘在他的右胸。可憐的武士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竟是連舌頭也完全麻痺了。

  這時候武士才發現,自己的同伴竟不知何時倒在地上,腦後一個碩大的包紅通通的閃閃發亮,隱約是被重物敲暈的。可是,在這樣近的距離內敲暈一個人,自己沒可能一點動靜也聽不到呀?

  就在武士疑惑不已的時候,內院的陣法已被黑影破去。狡猾的入侵者並沒有強行破壞陣法,他只是從懷裡掏出一疊畫滿神秘符咒的布卷,一一對應著地底的輝石,將輝石的力量吸收得乾淨。沒有了輝石的支持,那拒鬼金蓮陣自然也就變成無用的擺設了。

  不知道左長老的兩位高徒得知大慈悲宗百年秘傳的法陣,竟被他們兩句閒話洩了底,還被蘭默這個不會術法的傢伙輕易破去的消息之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黑影,也就是我們的主人公蘭默,正滿意的看著地上鋪設的布卷,想了片刻,這才慢悠悠的向左長老的書房走去。

  左長老的書房內果然空無一人。只是,蘭默並沒有看到他最想的鎮紙。少年不禁心裡大急,那可是自己最主要的目標呀。

  隨手翻了翻桌面,蘭默不禁苦笑。左長老真是小氣,不但鎮紙不見蹤影,連書架上的書都少了大半。以蘭默的記憶力當然能夠數得出來,少掉的都是珍本孤本,整個書房內只留下若干普通的書籍和一堆假造的帳簿。

  蘭默惡狠狠的從懷裡取出布袋,把左長老準備好的帳簿全扔了進去,正要轉身離開,忽然的,一股細若遊絲的波動輕輕勾動著少年的心。

  “是它,它在這裡。”蘭默的心裡猛然冒出一個念頭,回身仔細打量著周圍。正在此時,屋外傳來武士的吼聲,兵器撞擊聲,以及嘹亮的警報聲。

  “被發現了?”蘭默心裡大急,連忙躲進屋角書架下的陰影中。但少年很快發現了有些不對勁,屋外有兵器撞擊聲,那就是說,還有別的入侵者?

  來不及多想,遠遠看見左長老的兩名弟子正持著長劍向書房走來。蘭默咬著牙想了想,隨手將布袋裡的東西一古腦倒在桌上,自己儘可能放慢呼吸,緊縮在陰影中一動不動。

  果然,兩名弟子向內張了一眼,見帳簿和藏書亂糟糟堆在桌上,便不細看,一左一右護住房門。蘭默心裡暗暗叫苦,自己只怕是要被堵在這裡逮了個正著了。

  該死的小賊,早不來,晚不來,偏在大爺我辦事的時候來搗亂。蘭默在心裡不知把外面那小賊的祖宗十八代問侯了多少遍。

  “輔助系統發現,是否啟動?”正在蘭默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腦海中又響起那奇怪的聲音。

  “啊?啟動……”蘭默在心裡想道,他還沒來得及說完啟動是什麼,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已經毫不猶豫的宣布:“輔助系統啟動,殖裝程式準備中……初始化……”

  蘭默一頭霧水,低下頭一看,這才發現,那方奇怪的鎮紙正安安靜靜的躺在書架邊,自己的指甲不巧正搭在鎮紙的一側……左長老也真是偷懶,竟把鎮紙藏在這種地方?

  其實蘭默錯怪左長老了。不過解釋這種事太花時間,請容我以後慢慢道來。當腦海中的聲音宣布殖裝開始的時候,蘭默驚恐的發現,那塊足有十五公斤重的石頭鎮紙,正在慢慢的溶化。

  是的,緩緩的溶化成一股粘稠的液體,慢慢的順著蘭默的手向上湧去。奇怪的是,水往低處流,這粘液卻仿佛喜歡向高處一般,慢慢的順著蘭默的身體,向著他的頭流走。

  “不是吧,難道它想從我的嘴裡鑽進去,把我從裡面吃掉?”蘭默嚇得不輕,卻苦於有兩大門神正在門外警戒,稍有動靜怕是要喪生劍下。蘭默只好乖乖的緊盯著那道黑色的液體,祈禱著他不要進入自己的身體。

  “輔助系統激活,光學迷彩功能啟動,受激強化功能啟動,受激變形功能啟動……”一連串聞所未聞的名詞接二連三的在蘭默的腦海中回響著。而那個聲音似乎絲毫不理會蘭默的問話,只是機械的將一個接一個的功能啟動。

  “那是什麼?”“餵,你是誰?”“什麼是激活?什麼是光學迷彩?你倒是說話呀?!”……

  “主系統資料調用請求,資料展開。”最後,不知道蘭默無意問對了哪一句話,那個聲音終於大發慈悲,解答了蘭默的問題。

  只不過,這個解答方式太出乎蘭默的意外了,隨著那個聲音說完,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電流一般在蘭默的腦中轟然炸響。

  蘭默緊摀著嘴,終於沒有叫出聲來。說來也怪,隨著那奇怪的爆炸,蘭默仿佛腦海中多出了許多東西,卻一時間不知如何使用,只是呆呆的怔在原地。

  自己的手,消失了!

  不對,那雙手只是看不見了,自己明明能感覺得到,那只左手正放在自己的胸前,緊按著心臟,而右手摀著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

  蘭默看著自己的手,好半天終於看明白了,原來那石頭溶化的液體並沒有把蘭默的手吃掉,而是變了顏色,變成和外衣一模一樣的顏色,甚至連細微的花紋和褶皺也被完美的模仿出來。

  蘭默竟成了一頭變色龍。

  “光學迷彩? 這就是光學迷彩!”蘭默心裡想到,腦海中立刻多出一連串關於光學迷彩的介紹來。只是,那介紹不是文字,不是聲音,而是深刻在腦海中的,某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仿佛自己天生就知道它一樣。

  所謂的光學迷彩,只是這液態金屬細胞的功能之一,它能夠讓宿主擁有變色龍一樣的能力,且經過精密計算的光學補足系統能讓宿主在運動中保持迷彩的能力。當然,在蘭默活動的時候,那種保護能力是不完全的,但它最低限度也能迷惑對手的視線,令對手無法準確命中目標。

  液態金屬細胞的功能之二,是受激強化。也就是說,在蘭默遭受外力擊打的時候,那原本水一樣的金屬外皮會在瞬間變成無數納米級的鋼彈簧,消減物理傷害或是吸收術法的攻擊。當然,由於液態金屬的數量有限,蘭默的金屬彈簧外衣僅有幾毫米厚,想要完全刀槍不入是不可能的。

  而受激變形,則是指液態金屬細胞在宿主的操縱下,擁有變形的能力。也就是說,它能在這一秒鐘變成一柄長劍,或在下一秒鐘變成一只小盾。只是在這種狀態下,液態金屬要集中在一起,那就無法利用光學迷彩和受激強化功能了。

  “嘻嘻,以後偷東西方便多了。”蘭默心裡自語道。

  “資料調用請求?”蘭默想到,剛才腦海中似乎是響過這個聲音之後,就突然明白了那塊鎮紙??也就是現在在他皮膚外薄薄的那層金屬外皮??的全部資料。

  “請求確認,請輸入資料文件名。”腦海中的聲音回應道。

  “我……的身份?”蘭默此時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要做什麼,他的全部思想都已然被旺盛的好奇心攥緊了。

  “身份資料確認:蘭易孝博士實驗組潛入型試作素體,編號六五零三。”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該死的,我想知道全部,全部!”蘭默咆哮道。

  如蘭默所願,他知道了全部。只不過,就像是一個酒桶突然以極快的速度灌入大量液體一般,那種壓力產生的劇烈痛苦,讓少年的腦子燃燒一般灼痛……蘭默一聲不吭的昏死過去。

  潛入型試作素體,專為特務活動設計的改造人類,這也正是為什麼蘭默擁有超出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卻無法掌握內力和術法能量的原因,他的身體本來就和常人不同。

  甚至,蘭默不是這個世界的成員。他是在另一個世界,在潛入某個物理實驗室盜取空間轉移技術資料的時候,無意間被突然發動的空間之門送入這個陌生的世界。他的記憶,也在撕裂空間的強大能量下被抹得一乾二淨。

  所幸的是,腦海中還有一塊智能晶片,裡面儲存了海量的資料。也正是這塊晶片的功勞,蘭默才擁有這樣驚世駭俗的腦力……雖然改造人本身的智力也相當高。

  原來的世界,擁有比這個世界優越無數倍的文明,但那個世界的規則,和這個世界有不小的差距。蘭默雖然打開了所有的資料,卻不能保證它們一定適用這個世界。但不管怎麼樣,知識 就是力量,不是麼?

  再者,掌握了液體金屬外衣的控制技巧之後,蘭默同樣會擁有屬於他的獨特戰鬥風格。從陰影中無聲出現的匕首,將會是所有武者術者的噩夢。

  這個世界……一定會很精彩……醒來吧……

  “咦?我不是在左長老的書房裡偷東西嗎?”蘭默忽然全無徵兆的醒來,茫然左右望了一眼。自己果然在書房裡…… 不知不覺,自己似乎已經睡了兩三個小時,此時已快天亮了,之前搗亂的小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讓液態金屬細胞慢慢覆滿全身乃至那身緊身衣,蘭默大搖大擺的站起身走向房門,那兩名侍衛竟然全然沒有注意到。

  少年小心翼翼的以蝸牛般的速度蹭向房門,伏低身體狼狽的溜出房門。兩名侍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左右張望時卻什麼也看不見,內院的陣法也沒有警示,兩位年輕侍衛便又放心下來。

  “哼,你們兩個木頭,把本大爺堵在這裡半天了,好歹得給你們一點苦頭吃。”少年玩心大起,悄悄的靠近其中一名侍衛,衝著他頸間吹了一口涼氣。

  “左毖,不要鬧了。”這名侍衛頭也不回的喝道。

  “我什麼也沒做呀……咦?”被稱作左毖的侍衛猛然回頭,雙手握劍警惕的望著周圍。

  蘭默一動不動僵在原地,他知道,在自己靜止下來的時候,哪怕是最細心的劍手,也看不出一點破綻。

  “怎麼回事?好像有人在衝著我的後頸吹氣。”又是一陣冷風,左毖額角不由自主的布滿細汗,低聲道,“左守,左守?”

  左守搖搖頭,握緊長劍,默念大慈悲宗真言,突然雙眼一?,大喝道:“現!”

  蘭默嚇了一大跳,強忍著向後逃開的衝動,睜著眼看著這兩位侍衛。

  “咦?洞靈眼術也無效,難道是錯覺?”左守低聲自問道。

  蘭默心裡好笑,光學迷彩的妙用在於它是活的變色系統,實時模仿周圍的顏色,造成此地空無一物的錯覺,與妖物靈鬼的隱身完全是兩回事。想用破除隱身的秘咒對付蘭默,當然毫無用處。

  兩名侍衛狐疑的剛轉過身,突然腦後銳風輕起。左守左毖輕咦一聲,反應迅疾的回劍一掃,哧……兩片薄如蟬翼的鋼翼鏢應聲被長劍絞得粉碎。

  左守左毖不由嚇出一身冷汗。眼前確確實實空無一物,洞靈眼術也察覺不到絲毫異樣,難道是天鬼宗宗主嚴獨親臨?又或者是哪位大術法師在戲弄自己?

  蘭默沉靜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緊貼在牆邊,左守左毖狐疑的盯了片刻,突然反應過來,背靠背各盯著一個方向,緩緩轉起圈子來。

  這樣,無論對手在哪個角落,偷襲的難度都大大增加了。

  蘭默不慌不忙的等待著,良久,趁著兩名侍衛的視線都稍稍轉開的剎那,他如離弦之箭一般猝然衝向圍牆。

  在左守左毖驚疑不定的瞬間,那個模糊的影已經消失在牆頭,轉眼消失不見了。

  “左毖……那是……是什麼?”左守吃吃的問道。

  “我沒看清,好像有個透明的影子……莫非是陰魔或是靈鬼?”左毖答道,“天啊,能躲過洞靈眼術的靈鬼!”

  次日, 銳鋒商號越州分號在全城內張貼告示,懸賞捉拿闖入銳鋒商號的盜賊。

  很快的,二公子的手下們通過某些特別的渠道獲悉,那神秘的盜賊竟然將越州分號的一半帳簿盜走。這個消息,足夠讓左長老引咎辭職了。

  “到底是什麼人,只盜走帳冊,卻不動其他財寶?”二公子,方睿鶴皺著眉頭,輕敲著桌面自語道,“難道是老三?可是老三一向冷眼旁觀,又怎麼會做這種沒好處的事呢?”

  “回二爺。”方老闆低著頭,好半天才開口道,“我懷疑……我懷疑……”

  “有話就說!”方睿鶴重重一拍書桌,斥道,“二爺沒心思陪你猜謎語!”

  “是……那個蘭默,很可能是他們三個小傢伙合夥做的。”方老闆被嚇了一跳,不留神就把心裡的猜想說了出來。

  “不可能,那少年雖然聰明,卻沒那樣的實力。至於那兩個女孩,身材和武技全不相符。”方睿鶴道。

  兩人商談時,一名手下急匆匆撞上房門,低聲報告道:“二爺,方老闆,有消息了。”

  “怎麼樣了?”二公子和方老闆異口同聲問道。

  “那少年在屋子裡翻看一冊書卷,看起來……看起來像是帳冊……”這名手下回答道,“另外,他還給了一張單子,要我們準備。”

  “真的是他?”方老闆和二公子對視一眼,掩不住彼此眼中的驚詫。

  “你肯定沒看錯?”

  “屬下不能確定。不過帳冊是深褐色羊皮封面,防腐黃艾紙,封面上還有左長老親筆手書的大字,屬下想不會有假。”

  “蘭默有沒有發現你們在監視他?”二公子突然問道。

  “回二爺,他很小心,不過沒發現我們暗藏的窺探妖眼。”

  “他要我們準備的都些什麼東西?”方老闆接過單子一看,疑惑的搖了搖頭,轉手遞給二公子。

  方睿鶴展開單子一看,只見紙上一筆龍飛鳳舞的草書,密密麻麻寫了上百種材料,墨跡未幹:“耐火高碳鋼管四根,輕鋁坯八塊,火相晶石粉一袋,透明紅寶石一枚……”一旁還細細的繪了草圖,寫明尺寸大小和具體要求。

  饒是方睿鶴見多識廣,看著手中的採單仍然不知所云,疑惑的看著方老闆問道:“老方。你猜他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這些鉛,銀霜炭,硝石,是不是用來做火藥的?”方老闆死盯著那張單子,仿佛要用眼光把它點燃一般,“紅寶石,火相晶石,還有耐火鋼……也許小傢伙是想做出什麼火相法器防身吧。”

  方睿鶴一聽就笑了:“法器,用硝石木炭要是能做成法器,小傢伙早就發財了。看各大宗主秘傳的法器,哪一件不是用天外殞石或是地底珍金之類的稀世材料,以無上術法或是雄厚內力歷經數載煉製而成的。區區幾塊晶石,不值什麼錢,小傢伙喜歡就送給他吧。”

  不止是方睿鶴和方老闆對蘭默的要求百思不得其解,就連寸步不離少年左右的兩個女孩,也在好奇蘭默到底想要做什麼。

  從商號回來之後,蘭默就一直亢奮不已,一天一夜不睡,在紙上寫寫畫畫個沒完。直到第三天凌晨,在一屋子廢紙的包圍下,少年終於設計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支手槍,一支在這個世界,在現有技術水準下能夠製造出來的實用手槍。

  多麼瘋狂的主意,但在蘭默面前,這個主意卻並非遙不可及。

  首先東元帝國的武技術法水準相當高,與此相適應的,帝國的冶金技術要遠遠高於其他科技。在術法的支持下,鐵匠們得以製造出高強度的耐火金屬,這是鎗管和彈巢實用化的關鍵。

  當然,以現有的製造技術,很難保證製造出的鋼管筆直,沒有裂縫,厚薄均勻。因此蘭默採用最笨的辦法,一次訂製一千枝,從中選出恰好符合要求的……好在這種事不需要他支付成本。

  有了這些,其他的問題就簡單多了。雖然東元帝國沒有類似的設計,但蘭默很容易的參考早期的毛瑟半自動手槍,設計出他的專用武器,也就是後來被廣為傳唱的妖神器“血崩”。

  這個世界,擁有異常強大的陰陽五行力量。蘭默當然會考慮到這一點,因此,在簡單的手槍機械中,蘭默充分利用了火相晶石和紅寶石的奇特性能,在鎗身內布下微縮的紅蓮法陣,令微量的火藥產生更強的推進力,和更小的後座力。甚至,利用紅寶石和火相晶石,蘭默還做出了類似雷射瞄準器的輔助系統……

  至於膛線的螺紋,火藥配方,抵銷後座力和複製裝置技術,蘭默直接抄襲了毛瑟手槍。在蘭默精確的計算和一雙巧手的辛苦勞作下,樣槍很快就製造出來了。

  樣槍一號,炸膛……若不是金屬細胞及時的強化防禦,蘭默大約要變成殘疾人了。

  蘭默吸取教訓把自己全副武裝的包裹在厚重的盔甲之下,改進出第二枝樣槍……啞火。

  經過細心的調整,優化之後,第三號樣槍終於能夠打響。只是那子彈不知怎麼的,就是瞄哪不打哪……

  失敗,又失敗……無數次的失敗告訴我們,想要做一件從未有人想過的開天創地之舉,是需要無比的決心,以及海量的金錢的。

  終於,第十七號樣槍終於能夠達到蘭默的設計要求,成為東元帝國,乃至這個世界上第一枝實用化手槍,也是第一枝半自動手槍。此時已過了七天半,其中蘭默睡覺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十個小時。

  剛開始的時候,若若和琴兒還有閒情在一旁好奇的看著,方老闆手下也時不時的通過窺探妖眼偵查一下,在三天之後,若若和琴兒已經完全失望,轉而將有限的時間投身於無限的逛街事業中去了,而方老闆的手下們敬業的守了七天,終於失去了耐心。

  因此,當蘭默成功的製造出“血崩”,小心的將它藏在腿側的槍囊中時,竟然無人知道。

  過了兩天,蘭默隨手將做壞的實驗品攏成一堆,隨手扔出門外,說自己設想失敗不再繼續了。方老闆也不疑心,將那堆垃圾收走,便這麼算了。

  妖神器血崩,重兩公斤,長300毫米,使用五十發彈夾,射速是長弓的五十倍,在十秒鐘內能打完全部子彈;子彈初速比最大的鋼臂長弓射出的箭矢快一倍;百米之內能洞穿鋼製半身甲,威力幾乎是長弓的五倍。

  美中不足的是,所有子彈只能由手工製作。以蘭默一雙巧手,一個小時僅僅製造十發子彈,而且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子彈不合格。

  做好兩個彈夾之後,蘭默隨手將槍插在大腿外側的槍套,穿上寬鬆的長衫將其遮住,攬鏡一照,突然自得其樂的笑出聲來。

  “蘭默哥哥!你今天終於肯出來了麼?”正笑著,若若推門而入,見蘭默換上外套,連忙開心的嚷道,“來吧來吧,我和琴兒姐姐發現了一個很好玩的地方呢。”

  “哦,那我就陪你們散散心吧。”蘭默微笑著,隨手將那本帳冊扔在桌上。

  少年一走,一個黑影立刻溜進房門,打開那本帳冊飛快的翻看著。帳冊上已經被蘭默改得深一道淺一道,細細的在旁注出,哪一筆帳有錯,哪裡貪墨了一萬金幣……蘭默知道,田禮根大少看到這本帳冊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然後迫不及待的找左長老興師問罪,再然後……嘿嘿,大家心照不宣了。

  黑影並沒有發現,在帳冊之下的書桌上,有一張不大的書籤,其上以天鵝絨編織出一個神秘的圖案……拒鬼金蓮陣的陣法圖案。

  蘭默的東西,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偷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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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牛氏三熊

  越州城的大街上熱鬧非凡蘭默細一打聽之下才知道,本周正好是一年一度的武道大會。來自越州城及其鄰近數縣市的武師們紛紛趕來希望一舉成名,或是被王府商會看中重金禮聘,一時之間越州城內雞飛狗跳片刻不得安寧。

  蘭默走在街上沒多久,就看到兩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武師了。少年只是心裡暗笑卻懶得理會,琴兒緊跟在蘭默身邊,若無其事的護住少年,只有若若一臉興奮的東張西望,似乎是在期望著麻煩上門。

  “琴兒,有了那枚戒指,你的青冥真氣應該進步神速吧。”蘭默輕笑道,“大約用不了多久,若若就不是你的對手了。”

  “哼,蘭默哥哥偏心,若若也要一件厲害的法寶。”小貓嘟著嘴道。

  “容易,等會看誰身上有厲害的寶貝,我們就去找他打架,然後趁亂搶了他的。”蘭默笑嘻嘻說道。

  “蘭默,別教壞若若。”琴兒揚起粉拳警告道。

  “欸喲!”可惜的是,琴兒的警告來得晚了點,若若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頭撞上了一個大塊頭。

  “漂亮的小貓女?很值錢呀……”那大漢露出猥瑣的笑容,竟伸手想要摸若若的臉。

  “白癡,他不知道貓族的利爪可以劈開石頭麼?”蘭默低聲嘲笑道。可惜的是,沒等興奮的若若動手,意料之外的人物出場了……

  “混蛋!煌煌明日,朗朗乾坤,爾等何人竟敢當街對淑女動爪!”唱戲似的大喝聲從不遠處傳來,只見三個人影摃著長槍,一扭一扭的快步跑來。那姿勢……各位見過受傷的驢子跑步麼?就像這三位一樣,姿勢難看至極,偏偏跑得極快,眨眼間便衝到黑大漢面前。

  “竟然是你們這三個活寶……”蘭默聳了聳肩。這三位他都認識,全是赤焰傭兵團的菜鳥傭兵,號稱“狗熊三兄弟”的牛氏三熊。

  “哈,琴兒妹妹和蘭默小弟也在這裡。”大牛尷尬的笑了笑,“早知道是琴兒妹妹在這,我就不現醜了。”

  二牛大搖其頭道:“什麼話,琴兒妹妹是何等身份,怎麼能和這樣的黑疙瘩動手。來呀兄弟們,給我上!”

  三牛連連點頭,長槍一抖,瞪著眼木了半晌,突然回頭問道:“大哥,我應該說什麼?”

  嘎……一行烏鴉飛過頭頂,黑大漢,大牛二牛,乃若若和蘭默琴兒一起默然,那黑臉大漢更是保持著片刻的姿勢石化在當場,額角隱隱有青筋暴起。

  “找死!”黑大漢猛然一聲咆哮,雙臂氣球一般竟然漲大了三分,強烈的氣勁幾乎要將若若吹倒在地。

  “嘿!驚濤!”大牛及時的一聲大吼,牛家三熊三柄長槍迎風一抖,從三個方向刺向對手。說來也怪,明明黑大漢這一震之威的威勢驚人,竟在三兄弟這一槍疾刺下洩了氣一般散得乾乾淨淨。

  牛家三兄弟人高馬大,膀大腰圓,本來也算是壯漢,但在這黑臉大漢面前卻顯得幾分嬌小。只見那大漢雙拳奔雷一般轟然作響,滾滾勁風伴著大漢強勁的金相真氣幾乎要將牛氏三熊淹沒,但牛氏三熊仗著孿生兄弟的默契,硬是憑著幾手不入流的槍法,將大漢的滾滾氣浪引得四處渲洩。

  只是苦了周圍的路人,被戰團中不時湧出的氣浪震得搖搖晃晃。沒多久,在四人周圍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好手在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場亂戰。

  蘭默本來也受不住這樣的壓力,奈何琴兒的青冥真氣最重養氣,稍稍提氣便護住蘭默和若若全身。憑這一手,琴兒此時的修為就已不在那黑大漢之下了。

  “這三頭笨牛,只會喊兩嗓子漂亮話,也不知道從哪裡的戲文裡抄來的。”蘭默笑道,“你看看,以三打一還這麼狼狽……右腳!”

  牛氏三熊和蘭默都是赤焰的成員,對蘭默的能力自然熟稔,聽見少年喊出右腳,這三兄弟便不管黑大漢的滾滾氣浪正迎頭撞來,毫不猶豫的一鎗刺向大漢的右腳。

  大漢眉頭一皺,這一拳便打不下去,連忙一扭身雙掌下壓,想要奪去三兄弟的長槍。蘭默不慌不忙又喊了一聲:“右肩左胸下腹。”

  槍勢一變,三柄長槍悠然一振,三兄弟各自找了一個目標狠狠扎了上去。黑大漢哪裡想到這三頭笨熊反應竟然如此敏捷,堪堪掃來左胸下腹的兩槍,便被大牛一槍扎在右肩上。

  “奶奶的,以三打一,還要人指點,算什麼英雄好漢!”黑大漢不得不退了一步,摀著肩頭咆哮道。

  “你管得著嗎?老子我就喜歡人多欺負人少。”二牛扭著屁股怪聲怪氣的回敬道。

  “你喜歡人多欺負人少?很好,非常好……黑風傭兵團的兄弟們,給我打!”黑大漢怒道,向前一揮手,人群中忽的擠出十多條大漢撥出武器向著三頭笨熊衝來。

  “你們……”三牛正要抱怨,蘭默已經不言聲的搶上一步,隨手一個爆粟砸得三牛滿眼金星。

  “快跑吧,蠢牛,一點長進也沒有。”蘭默笑罵道,卻不著急,慢條斯理的在懷裡摸了一陣,掏出幾塊竹牌。

  隨著幾聲清脆的爆裂聲,四塊竹牌應聲炸裂,化為無數青??的粉末緩緩飄落。在煙霧的掩護下,蘭默帶著一乾人飛也似的跑了。

  黑風傭兵團的漢子們正要追趕,忽然腳下一麻,低頭看時,地面不知何時長出無數盤根錯結的青藤,其上密密麻麻的布滿尖刺,正閃動著綠幽幽的光。

  撲 撲 ……可以想像,當一個人正向前狂奔的時候,一條腿突然失去知覺,會是什麼下場。第一個漢子摔倒在地,第二個漢子緊接著倒下,於是煞不住腳的漢子們一個接一個壘在一起,直堆出一座人肉山來。那情形說不出的有趣

  蘭默和黑風的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馬車中,有一雙清澈晶瑩的眼正注視著這一切。

  “田妹妹,你在看什麼呢?”身邊的女子柔聲道。  

  “希莉婭姐姐,那個男孩很有意思呢。”眼睛的主人,高挑的長髮少女微笑著回答道,“那種術法很特別,似乎是用陣法固化的青命妖藤。那個男孩使用術法的時機也恰到好處,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相信一個青命妖藤能放倒這麼多對手。”

  “哦?這個小傢伙很有潛力呀。”希莉婭似笑非笑的望向蘭默逃走的方向,“世人沉迷殺傷力強大的術法,而忘了術法的本義,這小傢伙這樣的年紀,竟然能明白這一點,這是其一。小小年紀,能夠將術法揉於陣法之中,變成一觸即發的炸彈,這是其二。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小傢伙長得真漂亮,漂亮的像女人,難得我們田雯雯大小姐看得上他,哈哈哈……”

  “一點不好笑啦,希莉婭!”田雯雯嘟起嘴,作勢搥了希莉婭一拳。

  “嗯,我是很認真的,你要是不喜歡,那這個小羊羔就是我的獵物了。”年長女孩一本正經的伸出纖纖玉指,拂著漂亮的下巴自語道。

  “希莉婭,你又在說冷笑話了麼……”田雯雯苦笑著,拉上了馬車的窗簾。

  ……

  城郊的小酒館內,蘭默一行人正圍著小桌大吃大喝。沒跑多遠,在蘭默精心安排的假相掩護下,一群人很容易的擺脫了黑風的追殺,來到這家不甚起眼的小酒館內。

  “牛大雄,你們是偷跑來的麼?陸師父在哪?”蘭默皺著眉嘗了一口酒,便又吐在地上,轉向牛家老大問道。

  “陸大哥和田大小姐的人在一起。聽說田大小姐很欣賞陸大哥,打算把我們赤焰招入銳鋒呢。”牛家老大狠狠咬下一塊烤肉,口齒不清的回答道,“他打發我們三兄弟來幫你們。”

  “你們牛氏三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是來搗亂的吧。”琴兒冷笑道。

  “哪有!”牛二雄漲紅了臉大叫道,“我們牛氏三雄英雄蓋世,三桿紅纓槍挑遍天下無……”

  說到無字,牛二雄只見琴兒冷笑著站起,一雙粉拳正微微攥起,立刻識時務的閉了嘴。

  “說到你們這三個大狗熊,空有一身的肌肉,卻連琴兒也打不過,欸。”蘭默搖了搖頭,“還好,你們的三角攻擊還算實用,要不就是三坨廢柴。”

  牛家三兄弟漲紅了臉,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蘭默的眼光毒辣,不止是赤焰,整個通州傭兵界都知道的,牛氏三熊又怎麼敢說他半個不字。

  琴兒看了蘭默一眼,擔心的問道:“我們恐怕不能回銀色王座了。蘭默,下一步該怎麼辦?”

  蘭默聳聳肩,笑道:“當然,二公子就算是豬也該看出我們和他不是一黨的。不過已經來不及了,估計那本帳冊已經在田禮根手中,很快田大少就會帶著罪證去找左長老發難,到時候左長老拿出真的帳冊,兩下一比較,田大少僅有的一點口碑大約就是化為烏有了……哇哈哈,我真是天才,這麼毒的計劃都想得出來。”

  琴兒白了他一眼,揚手給了他一個爆粟,又問道:“你不是不能用術法的嗎?剛才那個什麼法又是怎麼回事?”

  蘭默摀著頭苦笑道:“我的身體無法契合五行能量,無法調動它們形成術法。不過,我可以直接用木相的材料刻繪成陣法。比如剛才那四塊竹牌,就是木相術法青命妖藤咒。我將它分為四個部份,儲存於四塊百年清竹的殘片中,只要將它們同時捏碎,其中刻繪的陣法能量就會釋放出來,形成完整的術法。”

  琴兒疑惑的問道:“怎麼可能,術法不同武技,五行之力一絲也不能亂,更何況你還要分成四塊。”

  蘭默笑而不答。當然,對於尋常術者,琴兒的擔心是不可逾越的難題,但在蘭默精密穩定的雙手和恐怖的運算能力支持下,將術法刻成陣法固化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蘭默製造的術法竹牌是用最純淨的木相能量製成的,比起尋常術者聚集的木相之力不知要精純多少倍,威力自然不同凡響,只是成本稍高了一些,否則蘭默還真打算大量製造類似的裝置呢。

  若若一邊使勁嚼著牛肉, 一邊口齒不清的咕囔道:“若若喜歡吃牛肉……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牛氏三熊傻傻的看著小貓大口大口的進食,他們被若若那小小的身體下恐怖的食量驚呆了。堂堂牛氏三熊,竟然不如一個小女孩吃得多,這真是牛氏三熊出道以來的奇恥大辱呀。

  “很簡單,趁對手還沒反應過來,我們走。”蘭默笑道,“希望方老闆沒那麼快發現赤焰和我們的關係,三頭笨熊,明天以你們的名義,註冊一個新的傭兵團,我們去參加傭兵考核,把水攪混。”

  “可是……”

  “沒有可是,我知道二公子和方老闆並不蠢,不過眼下這種情形下各種情報紛繁蕪雜,相信他們未必有精力理會兩個排名墊底的傭兵團。”蘭默解釋道,“三頭笨熊,你們跟我來,我有禮物送你們。”

  蘭默的禮物,是針對三兄弟的特點為他們編制的一套拍浪槍陣。牛氏三熊偏好攻守平衡的水相武技,所用的槍法恰好就叫驚濤,加上三兄弟天生的默契,使得這三位實力普通的大塊頭成為赤焰最主要的戰力。蘭默的組合陣法,更是充分的將三頭笨熊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蘭默,你真是變態的強悍呀,這樣的東西也能隨便想出來?”大牛斜著眼打量著蘭默,小聲道。

  “本來是挺麻煩的,不過這些天一直在研究術法法陣,猛然想到如果用水相的武技交織出最簡單的拍浪法陣,會不會有同樣的效果?於是,你們三頭笨熊就成為我的第一批實驗品,榮幸吧?”

  “很好,那你就當我們的第一個實驗品讓我們試試槍吧。看招!”三頭牛一起咆哮起來。蘭默早就料到了這一手,話音未落,人已經貍貓一般滑到琴兒身後。

  “蘭默說的對,赤焰是通州倒數排名的傭兵團,應該不會太受注意。”琴兒說道,“只是我們把這三頭笨熊拉走,老爹手下的戰力就更緊張了。”

  “笨琴兒,田大小姐隨便找十來個鐵衛把原先那一堆菜鳥換下來,赤焰的實力自然就要高一個檔次。”蘭默答道,“如果田小姐識貨的話,她應該看得出,陸師父的能力並不僅僅限於一支三流傭兵團。”

  當然,一個沒有能力的二流武師,又怎麼可能帶著一群三流傭兵在通州這樣的地方屹立五年。田小姐若是聰明人,稍一細想便會明白。

  果然,到了晚間,琴兒便得到陸師父的私信。信上洋洋灑灑寫了數千字大白話,大意是關心一下心愛的女兒和未來的女婿,提醒他們小心越州城內混亂不堪的局勢。順便提到陸師父本人已經成為銳鋒的鐵衛統領,原先那一幹人馬連同赤焰的名號都傳給琴兒。並繼續順便威脅蘭默,若是敢辜負琴兒便要把他宰了作肥田料云云……

  “這樣也好。”蘭默看了看信,說道。

  琴兒的小臉騰的紅了,低著頭支吾半晌,才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我還沒有答應要嫁你呢……”

  “我是說,我們不用註冊一個新傭兵團了,這樣也好。”蘭默答道,“另外琴兒姐你已經收了我的戒指了,還說什麼沒有答應呢?”

  琴兒大羞,一扭頭便跑遠了。蘭默使了個眼色,若若會意的追了一去,一頭跑一頭大嚷道:“琴兒嫂子,等等我啊!”

  “我們去練槍。”牛氏三熊看見蘭默低下頭沉思,很自覺的摃著長槍走向客棧的後院。

  牛氏三熊不知道觸動哪根筋,這一練就是三天,一不留神便把自家祖傳的驚濤槍法和蘭默編成的拍浪陣法練得精熟。這讓蘭默很是好奇,時不時的問三頭大熊是不是偷吃了什麼天材地寶,突然間開了天智。

  另一方面,田禮根真的拿著那本假帳簿當面向左長老發難,指責其盜用公款,私吞貪墨,直鬧到長老院派專人來調查。結果,左長老拿出真帳冊,長老院的兩大鐵臉裁決者很快分辯出真假,田大少立刻臉面盡失,反被左長老嘲笑了一陣。

  田禮根無端受此委屈,自然要向提供帳冊的二公子發難。二公子這才發現,真正的始作俑者??蘭默和琴兒若若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就這樣一去不復返,而心高氣傲的他當然不會向田禮根低頭。於是這一對口口聲聲要歃血為盟親如兄弟的盟友立刻反目成仇。

  相反的,一直在家中閉門讀書的世子殿下,卻和田雯雯很合拍。時不時傳出點濃情蜜意的緋聞,提醒騎牆的兩面派注意他們之間非凡尋常的友誼。兩下此消彼漲,田雯雯繼任的呼聲越來越高。

  好事的若若當然很樂意的加入新赤焰傭兵團,整天嚷嚷著要在慶典的武道大會。受不住小貓的糾纏,再加上蘭默和琴兒畢竟年輕好勝,於是便帶著新赤焰的一幹人馬報了名。

  武道大會規模不小,由鎮南王府和各個商號一同舉辦,在越州城郊的十多個演武場同時開賽。蘭默報名的是五人一組的小隊決鬥,還有琴兒和若若的單人戰??他知道論單打獨鬥赤焰只有琴兒和若若能進得了決賽。

  淘汰賽並不熱鬧。因為參加的人數太多,淘汰賽戰的參賽者水準良莠不齊,所以王府和各商號的大人物一個也沒來。倒是有不少城中的閒人圍在演武場周圍,時不時的爆發出一陣陣叫好聲。

  琴兒用了四秒鐘便解決了淘汰賽的對手,那可憐的重甲大漢自恃有一半熊人的血統,大大咧咧衝上前來,卻被琴兒一巴掌扇飛。圍觀的平民們外加裁判全被這一巴掌唬得發怔,竟然忘了叫好。

  據說,當日在場觀戰的女士們受此啟發苦練此招,以教訓不聽話的丈夫。以致於此後歷代越州出身的女武者大多都擅長這一掌,並將其尊稱為“天琴手”以紀念當年那位漂亮的女孩兒。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若若用的時間稍稍久了一點。淘氣的小貓女遇上了一個全身上下裝備價值數千金幣的華服青年,於是興奮中的若若充分展現了貓族少女靈巧的手法和閃電般的速度,在五秒鐘內將可憐的對手全身上下剝得只剩內褲,這才意猶未盡的扇了他兩個耳光,踢下台去。

  淘汰賽的對手當中有相當一部份是純粹來湊熱鬧的二世祖,他們多半是仗著家裡有錢,弄來一身昂貴的裝備上場比賽。大多數有實力的對手也不會和這樣的傢伙認真,像若若這樣肆無忌憚羞辱對手的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貓女了。據說,那些被若若剝得只剩內褲的二世祖們已經放出話來,要讓小貓女求生不得,求死不有,可是若若還是一如既往的猖狂……

  團體戰由牛氏三熊和蘭默上場,以四敵五??嚴格的說是以三敵五。每一場蘭默都是抱著雙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看牛氏三熊以海浪般洶湧的威勢將五名對手追得滿場亂跑。

  偶然有一個不開眼的傭兵以為蘭默是術士,搶上前來想要偷襲,卻被蘭默輕輕刁住手腕,一個背口袋摔翻在地,順勢一膝頂在他的胸口上。動作流暢,下手又快又狠,傭兵甚至沒來得及運起內力便失去意識。

  淘汰賽打得很輕鬆,從四千多報名者當中擠到前六十四位並不是很困難的事。從現在開始的選拔賽才是真正的考驗。

  蘭默懶洋洋的躺在客棧的床上。這間每天消耗半個金幣的客房,遠不如銀色王座來得舒坦,但是乾淨,安靜,也沒有討厭的偵察者。  

  若若難得安靜的坐在蘭默的床邊,一雙活潑的大眼睛一刻也閒不住,在蘭默身邊上下打量著,似乎想找到蘭默那些有趣的玩具藏在什麼地方。可惜的是,無論怎麼看,若若也無法從蘭默身上看出一絲異樣。

  “蘭默哥哥,你到底把那些稀奇古怪的玩具藏在什麼地方了呀?”若若偏著頭問道,“那些竹牌呀,黑球呀,紅紙……還有各種各樣的工具呢?”

  蘭默笑而不答。事實上,大多數工具都是用金屬細胞直接轉化的,金屬細胞擁有相當出色的物理強度,又能夠按照蘭默的思想作出相應的調整,比起原先的百寶箱好用得多,除了金剛鑽,噴燈一類特別的工具之外,蘭默並不需要太多的裝備。

  至於清竹牌一類的小法寶,蘭默的長袍內側以及貼身的馬夾上密密麻麻的口袋並不是擺設,這些口袋靈感來自現代特種兵的服裝,能夠讓蘭默隨時取用。金屬細胞的光學迷彩能夠將口袋隱藏在它的保護之下,哪怕是眼力再好的衛兵也很難發現。

  “蘭默哥哥!你答應給我做幾件好玩的東西的,都兩天了,你說話不算數,我要去告訴琴兒嫂子。”若若用力推了推懶惰的少年,叫囂道。

  “好的好的,怕了你了。”蘭默似乎一聽到琴兒的名字就會投降,這已經成為若若百試不爽的殺手 了

  “呶,你要的材料都在這裡。”若若呶了呶嘴,從地上拎起一個諾大的布包,嘩啦一聲全倒在蘭默的床上,直把可憐的少年活埋在其中。

  “我的天,若若,你的每一場比賽都要把對手剝得精光嗎?”蘭默掙扎著爬起,望著一床的“材料 ”發怔。

  “是啊,誰叫他們要帶著這麼多東西上台,我好心幫他們拿一點咯。”若若偏著頭答道,“其實也不是很多,只有五個笨蛋看起來特別有錢的樣子,我才好心拿了這一點,還有很多苦哈哈的大塊頭我沒好意思動手呢。”

  “若若,你不去當盜賊真是太可惜了。”蘭默苦笑道。

  “還不是你教我的。”若若理直氣壯的回敬道,“別忘了,那天你是怎麼說的,我要去告訴琴兒嫂子是你教會我扒竊的!”

  “回來回來。”蘭默連忙拉住女孩,稍一用力將她扔到床上,“真是個十足的小壞蛋。我幫你做就是了。”

  若若的戰利品都不是很實用,不過二世祖們挑選的東西一向只求最貴不求最好,這些戰利品用料還是很考究的。蘭默撕開一件金線軟甲,將其中的金線抽了出來,替若若編了一對的護腕,又在那護腕上鑲了大大小小六十多顆晶石,把那小小的護腕擠得滿滿當當的。

  不多時,一件鑲滿普通晶石的法器便這樣誕生了。護腕的金絲暗藏法陣,那六十顆大小晶石組成了一個複雜的金相陣法,能夠讓小貓無限使用“乾戚之舞”提升速度和攻擊力。這樣一對帶術法的護腕,在黑市上賣個幾千金幣實在是易如反掌,若若抱著這一對護腕恨不得睡覺也帶著它們。

  當然,蘭默同志聲稱製造這樣複雜的陣法是很耗精力的,於是不客氣的將用剩的材料全部沒收。興高彩烈的若若想也不想便同意了,直到次日睡醒之後她才想到,這對護腕似乎只用了戰利品中很少很少的一部份……

  選拔賽團體戰第一戰,便是赤焰對黑風。

  黑風傭兵團出場的,恰好便是上次被牛氏三熊刺得手忙腳亂的黑大漢,帶著四個精壯漢子,齊唰唰一字排開,冷眼打量著對手。

  對手竟然只有四個人,三頭笨熊的實力黑風早就見識過了,倒是他們身後那個年輕人,抱著手看不出一點緊張,隱隱透著一絲詭異的氣息。

  “兄弟們,那個小孩兒是個術士,大伙兒一定要先把他幹掉,明白了?”黑風低聲提醒道。

  “放心吧頭兒,兄弟們不是第一次和人打群架了,再厲害的術士我們也殺過,放心。”持刀的漢子大大咧咧的說道,“上次是我們不小心,這一次不會再給他施術的機會了。”

  “很好,給老子狠狠的打,給他們留一口氣就行,打得他們斷手斷腳為止。笑話,黑風傭兵團的人豈是好欺負的,哼!”黑風哼了一聲,冷冰冰的掃視著牛氏三熊。

  這邊,牛家三兄弟也在和蘭默低聲交談著。顯然對於對手的實力,他們也是十分的清楚。

  “蘭默,我看我們乾脆認輸算了。”牛二雄小聲說道,“那天三打一都沒能贏他,這次是四打五,我們輸定了。”

  蘭默陰森森一笑道:“認輸?門都沒有,這次不把那塊黑炭頭打得他媽都認不出來為止,回去我讓若若纏死你們。來,聽我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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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赤焰的新生

  裁判遠遠的站在場邊見兩邊已經準備好了,便一揮紅旗大吼道:“開戰!”

  話音未落,黑風怒吼著大踏步衝向牛氏三熊雙臂膨脹橫在胸前,似要一口將牛氏三熊整個吞下。只是這一衝之下黑風便和他的隊友拉開了十來步的差距。

  “海霧!”蘭默輕聲下令道。牛氏三熊鼓起勇氣,齊聲大喝誒誏誦語,鄫鄩鄧鄯三柄紅纓槍忽爾炸起三蓬紅雲,將黑風的視線遮得嚴嚴實實。

  牛氏三熊的紅纓槍是蘭默特製的,槍頭的紅纓足有半米長,在牛氏兄弟的驚濤槍下宛如赤浪滾滾,亂花迷眼一般。槍頭光滑如鏡,映著紅纓亦顯得火一般嬌豔,令人無從捉摸。

  黑風的眼裡只有一片紅,紅得燒眼,讓他第一次在戰場上有了茫然的感覺。好在黑風身經百戰,反應極快,那前突的身形突然一遏,在他強大的爆發力下猛然折向一旁。

  哧啦……紅纓中猛然爆閃出的槍頭無情的將黑風的衣角撕得稀爛。黑風的反應若是稍慢一瞬,恐怕此時被撕爛的就是他腰間的嫩肉了。

  “此人以土相為本,金相為用,取的是土生金之法。”蘭默低聲解釋道,“土相厚重,金相迅猛,由土生金,可見此人擅長防守反擊型戰術,你們記住。”

  “是!”三頭笨熊齊聲應道,手中的長槍卻一絲不亂,繼續抖出漫天紅影,海浪一般拍向對手。

  “土相厚重又能克水,你們的攻勢不易突破他的防禦。而金相能生水,他的攻擊多半也奈何不了你們的驚濤槍。”蘭默輕鬆的繼續給牛氏三熊講解,竟然全不把對手放在眼裡,“你們小心另外四個傢伙,這是你們學成槍陣的第一戰,許勝不許敗。”

  轉眼間黑風和牛氏三熊已經交手兩個回合,這時黑風的四名隊友才堪堪圍了上來。兩柄彎刀,兩枝長槍同時攻向牛家三兄弟,只是他們的默契顯然不如牛氏三熊,在那洶湧的浪濤前根本無法發揮人數的優勢。

  “驚濤!”牛大雄大吼著將槍一舉,轟然巨響聲中,三柄紅纓槍全無徵兆的向後一縮。黑風的隊友們正全力前撲,眼前的紅色浪潮卻突然消失一般,令他們全身的力量仿佛砍在空處,說不出的難受。

  “拍岸!”又是一聲大吼,本已消失的巨浪猛然暴漲,瞬間將四名漢子吞沒其中。正如岸邊的巨浪一般,一起一伏,一進一退,全無規律,卻擁有無上的威力。

  全國排名前百位的黑風,和名不見經傳的赤焰,終於撞在了一起。

  四名大漢枉自有一身出眾的武技,但在牛家三兄弟的槍陣中隱然有蘭默獨創的法陣,三道凌烈的水氣在空中狂舞時,便已然構成了法陣的核心,隨著這一盪之威,隱藏在內的力量猛然爆發出來,那威勢自然要比牛氏三熊原本的槍法上升數倍不止。

  積蓄數回合的力量,在瞬間爆炸。四名漢子被轟然炸開的藍色氣勁震得飛起,遠遠的飛落在演武場之外。

  “恐怖的力量,那三個大塊頭,竟然有這樣強大的力量。”一名商會的老者點頭贊道。

  “不,不是這樣。”身邊的另一位長老低聲道,“是槍陣,槍陣令他們的武技有了可怕的提升。單打獨鬥,這三人沒有一個稱得上好手。能創造出如此強力陣法的高人,不知是哪一門的宗主……”

  高人是有,不過不是哪一門的宗主,而是那袖手旁觀的年輕人,蘭默。

  此時的蘭默無比輕鬆的看著牛氏三熊大發神威,一槍震開四名傭兵,便得勢不饒人,猛撲上前將黑風圍在當中一陣猛攻。想來牛家三兄弟還是第一次這麼威風,能把黑風這樣級數的傭兵團打得全無還手之力。

  “大狗熊加油,狠狠打。”若若在一旁放聲嚷道,“叫他欺負我,使勁打!”

  但正如蘭默所說,黑風的武技以土為本,以金為用,雖然無法攻破牛氏三熊的防禦,卻也不懼那滾滾巨浪。三熊一時之間佔盡了上風,卻苦於無法一擊必殺。

  “我有點餓了。”蘭默抬頭看了看天色,搖搖頭道,“笨熊,你們的效率太低了,還是讓我來吧。”

  讓蘭默來?三熊聞言俱是一怔,蘭默沒有內力的支持,怎麼和眼前的這塊大黑炭鬥?

  沒等三熊緩過勁來,眼前突然勁風擦身疾射而過,再抬眼看時,那位沒有內力的少年,赤焰的文書,蘭默,已經和黑風戰成一團了。

  黑風的心裡也是無比震驚。眼前的男孩力量速度都不出眾,顯然沒有一點內力的根底,但出手兇狠有效,全無一點花巧,一招一式都將全身的肌肉力量發揮到極處,舉手投足甚至肩胯膝?全是致命的武器,貍貓一般只在自己身邊上下翻滾,逼得自己竟沒有還手的餘地。

  但事實上,蘭默所用的武技在旁觀者看來簡直可以用蹩腳來形容,武士們相信自己十歲時練的武技都要比蘭默的高明許多。但就是那普通到極點的武技,在蘭默手中竟化腐朽為神奇,把堂堂一個黑風傭兵團長逼得團團亂轉。

  唯其簡單,才有千錘百煉的精髓,數百年不斷完善的軍體格鬥拳,才是最適合實戰的拳法。尤其對蘭默來說,精準的控制,洞察的眼光,最能夠將這樣的拳法發揮到極致。

  “厲害,厲害。這小傢伙,我竟然沒有發現他有這樣的潛力。”遠遠的貴賓席上,左長老不自覺的訝然出聲道,“黑風空有一身力量,卻無法擺脫他的糾纏,若是這孩子有他一半的內力,這場比試早就結束了。”

  坐在左長老身邊的長髮美女微低著頭,一雙清澈見底的大眼睛裡精光閃閃,嫵媚中顯得精明強幹,不愧是銳鋒商號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一員。聽到左長老的誇獎,少女微微一笑道:“左長老認得那孩子?”  

  坐在左長老身邊的長髮美女微低著頭,一雙清澈見底的大眼睛裡精光閃閃,嫵媚中顯得精明強幹,不愧是銳鋒商號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一員。聽到左長老的誇獎,少女微微一笑道:“左長老認得那孩子?”

  “嗯, 陸震武的養子,大約快要成為他的上門女婿了吧。”左長老笑道,“怎麼樣?想不到陸震武還有這樣優秀的弟子吧?”

  正說著,場上局勢突變。黑風突然仰頭大吼,竟不閃不避,任由蘭默尖利的五指刺入他的腰間。場外的觀眾猛然爆發出一陣興奮的叫好聲。

  黑風重傷,蘭默卻不覺得放鬆,他及時的將金屬細胞變化的指爪收回,以比進攻更快的速度立刻回防,一邊喊道:“龍卷流壁!”

  牛氏三熊對蘭默的命令習慣於無條件的執行,雖然眼見著對手重創,卻一點也不含糊,手中槍立刻結成陣法,快速旋轉著迎向黑風。

  狂暴的風壓如無形的巨石,猝然湧出。牛氏三熊的防禦陣法及時的迎了上去,蘭默靈巧的貼地一滑,躲到牛家三兄弟的身後,從懷裡摸出一塊金屬令牌。

  黑風瀕死的狂暴一擊將自身全部的金相真氣在瞬間爆發出來,所產生的威勢雖何等驚人。牛氏三熊的龍卷流壁雖然有效的減緩了那狂暴的風壓,但畢竟實力的差距擺在那裡,三熊的武器竟被黑風震得脫手高飛。

  “雷符,去!”蘭默揚手擲出手中的令牌,掉頭就跑,“笨熊後退!”

  雷符輕輕巧巧擲到黑風的額前,全無力道,只是,仿佛是無邊的水庫突然找到渲洩口一般,黑風爆發的內氣突然被那雷符所吸引,瘋狂的湧向那塊不起眼的小牌。

  黑風只看見自己全力轟出的白色內氣突然折回,湧向自己的額頭,緊接著那白色勁氣爆炸一般脫縛化為閃亮的狂雷,惡狠狠綻放開來。

  場外的觀眾全然忘了叫好,只是怔怔的望著臺上。那是術法嗎?各位浸淫術法多年的術者也沒聽說過有什麼術法能讓對手的真氣反噬自身的。只有少數精研金相術法的高人隱約看出一點端倪。

  事實上,蘭默所用的手段很簡單。在那個世界有一種被稱為避雷針的裝置,能夠將雷電吸引,導入地下。蘭默的雷符暗藏法陣,能將金相內氣轉化為狂雷,如避雷針一般將那劇烈的衝擊引導著全數湧入對手的身體。

  劈叭……黑風全身焦黑,僵立許久,如木樁一般轟然倒下。堂堂黑風傭兵團長,就這樣失去了意識。觀眾們方才反應過來,興奮的連聲叫好,只是可憐黑風半生不熟的,隱隱散發出烤肉的香味。

  團體選撥戰第一回合,赤焰傭兵團完勝。赤焰傭兵團一戰成名。

  當天的比賽很順利。琴兒和若若也都戰勝各自的對手,拿到下一級別的入場券。新赤焰以默默無聞的三流傭兵團,在強手林立的選撥賽中三戰全勝,一下成了眾人關注的黑馬。

  晚飯後,正當蘭默和牛氏三熊吃得飽飽,懶洋洋靠在客棧後院的石塊上望著落日發怔時,他們迎來了一個陌生的訪客。

  “這幾位就是傳說中的大英雄,新生代的黑馬,赤焰傭兵團的眾位高人嗎?”來人剛一進院子,便帶著崇拜的語氣大喊道。只見這位來訪者身材高瘦,圍著一件極其寬鬆的罩袍,頭戴頭笠,全身上下幾乎都隱藏在衣物的陰影之中。

  牛大雄洋洋得意的起身應道:“算你有眼光,我們就是……”

  “縱橫東南,神槍無敵,如狼似虎,冰雪聰明的牛氏三雄!”三頭笨熊全不理會蘭默要吐的表情,擺著噁心的架勢齊聲吼道。

  “別說我認識你們。”蘭默合上書扭頭就要走。

  “哈哈哈,小人果然沒有找錯,各位大英雄大豪傑,在下是東南第一行商方東浪,特別帶了一些寶物請各位鑑賞。”訪客對牛氏三熊的肉麻自吹毫無反應,解開長袍鋪在地上,露出衣襟內密密麻麻的數十個小口袋。

  “咦?”蘭默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著來訪者。那件罩袍的設計,和他的長袍有異曲同功之妙,只可惜它沒有金屬細胞的保護。不過,能做出這樣的袍子,這位方東浪先生也很有超時代的想法呢。

  “各位看看,看看……這是放大力量的鋼鐵紋章,兩百金幣。這是能防禦所有火相術法的冰凌指輪,五百金幣。這是……”方東浪變戲法一般揚手一揮,無數閃閃發光的武器,飾品便整齊的一字排開。

  牛氏三熊用怪異的眼神直盯著方東浪。方東浪的後腦不自覺的流下一滴冷汗,臉上強笑道:“怎麼,各位……”

  牛氏三熊一聲不吭,又回頭齊唰唰的望著蘭默。蘭默微微搖了搖頭,回了一個眼神。  

  話說赤焰傭兵團中最擅長眼神交流的首推蘭默和琴兒,他們之間的眼神號稱可以傳達長篇小說般的資訊,其次就數牛氏三熊了。見蘭默的眼色,牛氏三熊立刻會意,冷笑著回過頭,緩緩走向方東浪。

  “各位,你們這是……”方東浪吃吃問道,慌忙想逃。紅影一閃,三桿長槍毒蛇一般釘在他的身側,網籠一般將他困在當中。

  “你們……”方東浪開口要喊,蘭默冷笑著踏前一步,一雙眼在商人的身上上下掃了一遍。方東浪立刻打了個寒噤,閉上了嘴。

  少年笑吟吟的拎起那枚據說能放大力量的鋼鐵紋章,在方東浪的面前晃了晃,笑道:“嗯,不錯的戲法,一塊普通的鐵牌子,加上一點紅色的螢光,就能變成兩百個金幣的進階首飾了,好買賣。”

  方東浪的額角立刻密密的沁滿細汗。蘭默又挑起那枚指環,放在眼前晃了晃,笑道:“鐵指環,塗上白鳳花汁,再賦上一層霜華,就是抵抗火相術法的冰凌指輪了,方先生,好創意呀。”

  方東浪連連搖頭,嚷道:“各位,各位,有話好說,放過我吧……”

  蘭默偏著頭想了想,便爽快的答應道:“也行,三牛,現在就把他放了,然後順便喊一聲,說行商方東浪在這裡。”

  方東浪的小臉立刻煞白,連聲叫道:“大人!大人!千萬別!”

  蘭默哦了一聲,打量著方東浪的臉色,撲哧一笑道:“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是第一次幹這一行。可是,我為什麼要替你隱瞞呢? 我們赤焰是東南諸省最講信用的傭兵團。”

  “我知道一件秘寶的下落。”方東浪急急說道,“盜王乾坤手的遺物,背德之鏈。我可以帶你們去。”

  蘭默嘿嘿笑道:“盜王的背德之鏈呀。嗯,《人物通考》中確實有提到這東西,可是我不相信你,騙子行商方東浪先生。”

  “是真的,是真的,我以身家性命向天發誓。只要你們放過我,我就把它的下落告訴閣下。”方東浪道。

  “不,不行。”蘭默笑道,“你必須加入赤焰,等武道大會完結,你必須帶著我們去找那枚背德之鏈。”

  “加入?”方東浪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來,“你要我加入你們?可是你要我這樣的騙子幹什麼?”

  蘭默聳聳肩道:“我知道你至少會一點術法,還有奸商的潛質,由你和商人們打交道是再好不過了。來吧,在這份入團申請書上簽個字,從此就是赤焰的一員了。”

  方東浪稍有猶豫,蘭默馬上衝著牛大雄一個眼色。牛大雄粗著嗓子就喊:“騙子行商方……”

  “我簽!我簽!”方東浪大駭,一把奪過蘭默手中的文書飛快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蘭默上下打量著方東浪,又笑道:“看起來,你真是騙了不少人,這麼害怕。不過我奇怪的是,你為什麼要告訴別人你的真名呢?方東浪先生。”

  方東浪苦笑道:“我的師父逼我用真名,他說,等什麼時候方東浪這個名字成了天下第一大騙子的時候,他才會允許我和他的寶貝女兒成親……”

  “沒看出來,你倒是個癡情人呀。”蘭默啞然失笑,半晌拍拍方東浪的背,大笑道,“不用擔心,我會給你一舉成名的機會的。”

  “你是說……”方東浪眼前一亮。

  “嗯,我有個計劃,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來,附耳過來……”

  兩人竊竊私語了片刻,方東浪突然驚訝的後退一步,近乎崇拜的看著蘭默。

  方東浪擅長的嚴格來說不算術法,而是俗稱的戲法,也就是術法中的幛眼法。事實上,方東浪的術法修為幾可忽略,唯獨在幛眼法上有驚人的天份。而且,身為奸商騙子的方東浪,對把握人類心理也有獨到的長處,蘭默尤其看好這一點。

  蘭默在草藥店買了幾樣原料,搗成爛泥,敷在方東浪的臉上,很快的方東浪便由落魄青年變為一個糟老頭子。接著,蘭默又向遊蕩的貧民買了兩件舊衣,稍稍處理了一下,便把方東浪整個兒包裝起來。

  片刻之後,一個高瘦清矍的老人便出現在蘭默面前,老者頭戴大斗笠,一身灰布長衫樸素整潔,看似三家村的老學究,但一雙眼卻精光四射,舉手投足間帶著出塵的超脫,若不是牛氏三熊眼睜睜的看著蘭?動手,誰曾想這老仙一般的人物竟是那個猥瑣的奸商?

  至於方東浪那些假貨,蘭默看也不看便全數扔進垃圾堆,遞給方東浪一方布包,問道:“我吩咐的你都記下了?”

  方東浪手撫長髯,點頭默認,轉身便帶著那個神秘兮兮的布包出了門去。

  若若好奇的半蹲在門外,一直目送著老者離開視線,這才蹦蹦跳跳的撲到蘭默懷裡,嬌聲問道:“蘭默哥哥,那人是什麼來頭呀?”

  蘭默哈哈大笑道:“是個商人,我把你的戰利品稍稍加工了一些,讓他幫我們賣掉。等我們有了錢,我要好好補充一下我們的裝備,把我們的赤焰變成帝國最強傭兵團。”

  除了若若似懂非懂的連連點頭,其他人並不把蘭默的話當回事。事實上,就算是赤焰的團員們在多年之後真的成為東元帝國第一傭兵團時,他們回想起蘭默這句話時仍然是連連搖頭,那小傢伙真是狂妄呀……

  琴兒跟著若若走進房門,皺著眉瞪了牛氏三熊一眼說道:“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麼?去把槍法槍陣練熟,別給赤焰丟臉。”

  說來好笑,牛氏三熊人高馬大,在赤焰裡出了名的無法無天,但一見了琴兒便如鼠兒遇貓一般。見琴兒發話,牛氏三熊立刻乖乖的退了出去。

  說來好笑,牛氏三熊人高馬大,在赤焰裡出了名的無法無天,但一見了琴兒便如鼠兒遇貓一般。見琴兒發話,牛氏三熊立刻乖乖的退了出去。

  “蘭默,二公子派人送了一封信。”琴兒面有憂色,摸出一張素金宣紙遞給蘭默,“他揚言,要讓赤焰從此在傭兵界除名。”

  蘭默接過信紙草草看了一眼,也不說話,揚手一拋。柔軟的信紙在空中飄飄揚揚,乍然寒光一閃,銳風縱橫,信紙瞬時被切成細細的碎粉。

  琴兒不敢相信的看著蘭默。眾所週知,人體的力量有限,武者們只有在內力的增幅下才能突破體質的限制,蘭默的速度,已經不是正常人類所能達到的。

  如果一名正常成年人的出手速度是10,那麼他修習以速度見長的金相內力有所小成之後,他的速度可能達到15。而蘭默沒有一絲內力的支持,竟能達到類似的速度,這不得不讓琴兒驚訝,也許,只有小貓若若才能天生有如此驚人的爆發力。

  蘭默似乎沒有感覺到琴兒的驚訝,他低著頭想了想,這才笑道:“琴兒姐姐不用擔心,赤焰在我們手裡倒不了牌子。二公子不敢公然處置我們,那樣會給其他公子留下口實,他只能動用私底下的力量破壞我們的請託。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正可以藉機清除他的勢力,相信陸師父和田大小姐會很願意為我們的貢獻付帳的。”

  琴兒不由好笑,拍著少年的頭頂道:“我不是擔心報酬,我是擔心你啦。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更何況你的實力不足以自保。”

  “不,琴兒姐姐。”蘭默沉靜的回答道,“從前的蘭默沒有自保的能力,但現在,無論是怎樣的對手,都不能輕視我。”

  琴兒怔怔的望著自信滿滿的蘭默。這還是那個要自己保護的弟弟嗎?為什麼突然之間,他的身上,竟然如父親一般,不經意的散發出強烈的壓力,那是一種不需要偽飾,自然而然讓人覺得畏縮的壓力。

  若若的運氣很好,接下來的幾個對手都不太強,在蘭默祕製的乾戚護腕和幾塊雷符的幫助下,有驚無險的闖入八強。而琴兒的運氣則要差得多,第三場便遇上了冠軍的熱門人選公輸無欲敗下陣來。

  蘭默和牛氏三熊的團體戰則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一路上勢如破竹,竟連排行第三的天馬傭兵團也敗在他們手上。

  雖然天馬的前幾號人物都參加單人賽去了,但天馬畢竟是帝國排名第三的大傭兵團,找五個擅長合擊的隊員並不是難事。事實上,天馬之前的比賽都異常順利,誰也不曾想到會被赤焰這樣連排名也找不到的對手擊潰。

  更讓所有人意外的是,赤焰竟然又是完勝。

  因為赤焰有蘭默這樣冷靜,機智,偏又全無羞恥之心的隊長,因為赤焰有牛氏三熊那進可攻退可守變化莫測的驚濤拍岸槍陣,還因為赤焰有一個新隊員,一個擅長幛眼法的方東浪。

  當然,這三個因素單獨看來也沒什麼,但放在一起,卻創造出讓所有人意外的結果。

  比賽一開始,天馬的兩名術士便用降雷術,霜華術等低級術法攻擊蘭默和方東浪,三名重甲武士則揮動沉重的大劍迎擊牛氏三熊。一時間,天馬佔盡了上風,逼得赤焰步步後退,直到台邊。

  但天馬的優勢沒保持多久,牛氏三熊憑藉著陣法的優勢,險險的頂住了三名重甲武士的攻擊,他們的實力雖然遠不如天馬的重甲武士,但勝在變化莫測的陣法和方東浪時不時的小戲法,讓三名對手找不著北,滿眼全是紅艷艷的紅纓,和明晃晃的槍尖,全然看不見一點人影。

  幛眼法很容易對付,稍有點修為的術士都有克制它的辦法,但方東浪幛眼法的對像只是小小的槍尖,無論是施咒的速度還是消耗的精神都小得幾可忽略,而天馬的術士們則陷入兩難,破它,術士們就再沒有時機攻擊對手,不破它,那小小的幛眼法和槍陣的組合卻讓己方武士強大的實力處處掣肘。

  術士們稍一遲疑,蘭默便發動了。只趁著對手一個分神,蘭默的身影立刻淡化為一道幾近透明的虛影,極快的貼著演武場的邊線繞向對手的身後。他的速度雖然快,卻遠沒有達到殘影的境界,偏偏所有人都無法看清他的影,就好像,那是一團透明的氣團快速掃過眼前一般。

  哧啦……兩名修為高深的術士,就這樣被對手無聲無息的近身,而令天馬的成員們氣憤異常的是,蘭默雖然沒有傷害這兩位術士,而是不客氣的將他們的長袍內衣一起撕得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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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9:37:14
第八章 百鬼夜行咒

  術士們反應過來時自己的衣物已經全被眼前的少年扯得乾淨,只留著一條貼身的內褲那場景說不出的滑稽。術士們下意識的護住要害,又羞又怒正要開口那促狹的對手突然一拳敲在他們的下巴上。

  兩名術士便這樣下了場。蘭默毫不客氣的抖了抖手中殘破的衣物,將術士們珍若性命藏在懷中的法寶晶石甚至術法筆記全數抖落在地沒收了。更可氣的是漕漒潳滽,膌膏膋膃這少年竟沒有幫助隊友的意思,而是就地盤腿坐下看起筆記來??太瞧不起人了!

  失去了術士的威脅方東浪終於可以放心的使用最拿手的幛眼法。這一次方東浪不再幻化那小小的紅纓或是槍頭,而是成片成片的虛擬出吞天蓋地的巨浪,混在牛氏三熊澎湃的槍陣中,將對手的視線完全吞沒。

  當三名重甲武士回過神來時,他們已在三頭笨熊的槍陣誘迫下漸漸走到了台邊,一不留神一腳踏出演武場,重重的摔出臺子。直到這時,方東浪的幻術才慢慢的縮了回來,露出演武場的本來面目。

  “無恥的隊長,狡猾的術士,赤焰真是丟盡了傭兵的臉!”某商人怒斥道。

  “很有效率的作法,赤焰不愧是這屆的黑馬,來人,送上拜貼,請赤焰上下來我們揚帆商號一晤。”另一名商人得意洋洋的回身吩咐道,全不理會身邊某人面紅耳赤的樣子。

  類似的場景在觀眾席上不止一處,顯然那些針鋒相對的態度來自於世子和二公子,或是田雯雯和田禮根或明或暗的支持者們。蘭默看在眼裡,心裡暗笑,臉上卻一絲異常也沒有,只是懶懶的伸了伸腰。

  團體戰八分之一決戰,赤焰再次完勝。至此,赤焰的團體戰成績是六戰全勝,其中五次完勝。以赤焰表現出來的實力,這樣的戰績不由不讓人佩服,無數雙眼光都注意到了那個躲在隊友身後的少年,顯然他才是神話的締造者。

  神奇小子,天才指揮家,殺人的貍貓……類似的綽號還有很多,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對蘭默能夠率領這樣一支隊伍一路大勝表示驚訝,以蘭默微薄的戰力,在大多數傭兵團中甚至排不到中上,就算是赤焰最強的琴兒和若若,也不過勉強挨近一流傭兵的實力罷了。

  但無論怎樣,能在擂臺上打敗排名第三的天馬,赤焰的實力就不可小覷。當晚,各式各樣的拜貼請柬雪片一般飛來,不少商號,傭兵團都很看好這個狡猾的小傢伙。

  出人意料的是,蘭默謝絕了所有大小傭兵團開出的條件,禮數周全但沒一句實在話,即使是對於商人們的邀請,蘭默也是以同樣禮貌但沒有營養的理由全部謝絕。一時之間全越州都知道赤焰有個和錢過不去的二百五團長。

  事實上,蘭默只接受了一個商號的邀請……銳鋒商號。因為銳鋒商號的拜貼,是陸震武送來的。

  “老爹?”當琴兒看見那張熟悉的老臉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她忍不住丟下手裡的衣物一把撲上去,摟住陸震武的脖子興奮的叫嚷著。

  “陸師父,您來了。”蘭默仍坐在床上,一手持筆一手持書簡,連眼也不抬仍是奮筆疾書。但陸震武卻能清楚的感覺到,這個不平凡的小傢伙語氣中的尊敬。

  “嗯,替田大小姐送貼子來,順便看看你們。”陸震武笑道,“蘭默,做得不錯。就是我的小琴兒,也有不小的進步……這位姑娘是?”

  “卡特琳娜部落第一獵人若若。”小貓挺起胸自豪的說道,“我很厲害的哦!”

  “嗯,看得出來。”陸震武笑著點點頭,又轉向方東浪,“這位就是新赤焰的幛眼法大師吧,很不錯的大局觀,每一個術法都能讓對手兩難,用最低的代價消耗對手最大的力量。”

  方東浪竟然紅了紅臉,微一欠身向陸震武行了一禮。

  “還有你們……三個不爭氣的東西,在我手下的時候怎麼沒看出你們有這樣的實力。”陸震武轉向牛氏三熊,冷笑道,“果然琴兒才是你們的克星,我早該讓她繼承赤焰的。”

  蘭默眼見著牛氏三熊要開口,連忙輕笑一聲道:“陸師父。赤焰的老兄弟們呢?”

  陸震武答道:“辭了,聽說我要幫田雯雯,這些沒用的傢伙害怕了,便離開赤焰加入其他傭兵團了。說實話,蘭默以你們現在的名聲,要招一批出色的成員並不是什麼難事,赤焰的興盛全靠你們了,我老了。”

  “老爹一點也不老,是吧蘭默?”琴兒插嘴道。

  蘭默沒有回答琴兒的話,盯著陸震武的雙眼,好半天才輕輕點頭道:“有陸師父和左長老幫忙,田大小姐贏定了。”

  陸震武哈哈大笑道:“貢獻最大的莫過於你呈給二爺的假帳冊了。此時田大少在銳鋒的名聲一落千丈,田小姐的繼任呼聲漸高。因此,蘭默,左長老和我都建議僱傭你們保護田小姐直到她繼任商號總長。”

  “這可是琴兒姐第一次接任務呢。”蘭默笑笑道,“怎樣,陸瑤琴團長?”

  琴兒臉上一紅,呶嘴答道:“還問我做什麼,既然是老爹說的,那我們哪還有理由說不呢?”

  “我們只有七個隊員呢。”蘭默笑道,“陸師父,我們現在就搬到銳鋒商號去住嗎?”

  “對,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武道大會結束。”陸震武答道,“另外你們小心,二公子和城裡的幾個公子哥兒都揚言,無論是誰只要破壞掉赤焰接下的任務,都能獲得相當於那個任務報酬一半的酬金。現在,恐怕大多數傭兵都在盯著你們呢。”  

  “對,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武道大會結束。”陸震武答道,“另外你們小心,二公子和城裡的幾個公子哥兒都揚言,無論是誰只要破壞掉赤焰接下的任務,都能獲得相當於那個任務報酬一半的酬金。現在,恐怕大多數傭兵都在盯著你們呢。”

  送走陸震武,蘭默呆著臉想了半日,突然展顏一笑道:“方東浪,附耳過來,你如此這般……”

  方東浪聽得兩眼發直,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牛氏三熊,若若,你們按我的單子,把我要的全部材料買來。”蘭默又道,“我們赤焰要大幹一場,讓整個世界知道我們赤焰!”

  這幾天,傭兵雲集的香華酒館怪事連連。第一宗怪事,是有數個隱藏身份的委託人發布了一系列古怪的任務,比如五千金幣懸賞血玉飛龍雕像,四千金幣求“銀華霜風”環飾,再要不就是一千金幣尋找丟失的小貓……全都是任務報酬和難度不成正比,且全無線索的任務。

  第二宗怪事,就是包括以上的古怪任務在內,酒館內的所有任務請託都被赤焰接下了。不待二公子吩咐,他的手下紛紛發布相應的任務,力求破壞赤焰的任務。比如,赤焰接下了三百金幣將二十車藥材送到鄰省的任務,二公子必然會發布一條一百五十金幣保證這二十車藥材無法送到鄰省的任務。

  不得不承認,二公子的釜底抽薪之計是個好主意,對大多數傭兵團來說,無法接受任務,或是任務失敗率太高,這個傭兵團就算毀了。但赤焰不同,赤焰只有七個人,一天花不了一個金幣,而其中更有蘭默和方東浪這兩個堪稱印鈔機的賺錢怪物,他們根本不在乎任務的那點報酬。

  當二公子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的手下很忠實的執行了他的命令,每一條赤焰接下的請託旁邊,都發布了一條以阻止赤焰為目的的任務。明眼人都知道,赤焰那七個隊員根本接不下如此數量的任務,他們這麼做,一定有陰謀。

  陰謀很快浮出水面了。神秘人懸賞的血玉飛龍像,“銀華霜風”環飾等等全無線索的任務目標很快就被發現。二公子的手下用與神秘人懸賞金額同等數量的金幣買下了這些不值錢的任務道具。而事實上,這些懸賞的所謂寶物,正是蘭默製造的,由方東浪假扮的隱世高人出售的“寶物”。

  很快, 二公子在這些外觀華麗,骨子裡不值十個金幣的寶物上,花費了過萬的金幣。當二公子知道自己的釜底抽薪代價是如此昂貴的時候,可憐的二爺當時就暴走了。

  接下來,赤焰果然如二爺預料的那樣,所有任務全數失敗,是整個東元帝國五百年來唯一任務失敗率高達百分之百,卻無一人傷亡的傭兵團。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執行任務的打算,而是在接下任務之後,立刻通知其他傭兵來破壞自己的任務,笑瞇瞇的看著那些傭兵歡天喜地的向二公子領賞去。

  總的算來,在武道會的這幾天內,赤焰一共接了一百四十七個任務,全數失敗。而二公子及其同盟者,為了面子和信用,不得不支付給諸位傭兵高達十數萬金幣的報酬……赤焰也因此而成為傭兵團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典範。

  可憐二公子辛苦攢下的金幣,就這樣沒了。十多萬金幣呀,足可買下海一樣的米山面山,也難怪二公子因此氣得吐血,稱病在家靜養去了。

  唯可讓二公子放心的是,赤焰的名聲總算是被敗壞得徹底了,上百次的失敗紀錄,百分百請託失敗的奇蹟,足以讓一切有心僱傭赤焰的商人們退卻了。只是,對付一個小小的傭兵團,竟然會弄成這樣……

  蘭默毫不在意,仍是每天看書,只在夜深人靜無人打擾的時候,他才會隨手做一兩件光華四射華麗美觀的小玩意兒。方東浪的任務,則是繼續扮他的隱世高人,將蘭默製造的那華貴多於實用的“寶物”高價賣出,補充赤焰的資金。牛氏三熊在琴兒的逼迫下發了瘋一般苦練,就連若若也湊熱鬧的陪著三熊練起了拳法。

  本以為這樣一來赤焰便無人打擾了,但意外的是,在蘭默們搬入銳鋒商號保護田雯雯之後,仍然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拜訪了他們。

  夜深人靜時,當蘭默全神貫注的給鋼臂弩上好最後一根螺栓,細心調試射擊精度時,一柄無聲無息的黑色利箭忽爾出現在他的面前,徑直沒入桌面,直到沒柄。

  好強的臂力,好鋒利的箭!

  蘭默戴上工作手套,撥出那古怪的黑箭,小心看了一眼。沒有毒,只是箭頭上細細的倒刺,陰損的放血槽,足夠讓被射中的倒霉蛋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失戰力了。在箭頭上,縛著一卷白絹,墨痕未幹。

  “今夜良辰,月晦星稀,祈於銀色王座之頂一晤,知名不具。”

  “銀色王座,你還真會找地方呢。”蘭默看著絹上瘦削遒勁的字體,不由一笑道。

  作為潛入型突擊素體,蘭默也喜歡這樣的天氣。月晦星稀,街上陰晦不見人影,貼在牆根的蘭默就仿佛是融入影中一般,無聲無息的向著銀色王座疾奔而去。

  遠遠的,在銀色王座的尖頂之上,傲然直立著一個人影。蘭默心生警兆,微微放緩了速度,摸出一方小小的紅寶石,默查著身邊的動靜。

  蘭默手中的紅寶石是火相術法的傑作,能夠像紅外大燈一樣散發紅外線,並接收反饋的信號,這是蘭默從夜視儀的原理發展來的小玩意。但很顯然,這很有效。

  周圍有四個潛伏者,呼吸很平靜,殺氣也掩飾得很好,但夜色中人體的溫度在紅外線的探測下仿如禿子頭上的虱子一般清晰。  

  不聲不響的,蘭默在光學迷彩的保護下悄悄接近了其中一個潛伏者,微一扣扳機,一道細小的麻痺矢便結束了他的使命。與常人不同,蘭默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身體,哪怕是殺人的剎那,蘭默的體溫,瞳孔,甚至心跳都沒有一絲異樣,更不用說所謂的殺氣了。

  撲撲撲……四枝價值一個銀幣的短矢,便讓四名資深的刺客喪失戰力。

  解決了隱藏的殺手,蘭默這才收拾好裝備,關閉光學迷彩,大搖大擺向著銀色王座走去。

  人影一晃,房頂的黑影已然出現在蘭默面前。這是一個瘦小孤幹的老人,一雙眼賊溜溜滿是狡黠,像是個夜盜千戶的小賊,偏偏仰首顧盼間卻有大家風範,讓人不敢輕視他。

  “小傢伙好膽子,二爺的人正到處找你的晦氣,小子竟然還敢孤身來二爺的地盤赴約。”老頭兒嘿嘿笑道,“真不知道你是大膽,還是愚蠢。”

  “老家夥真沒出息,若是有心對付我,自己出手就好,反正以閣下的能力殺十個八個我不成問題,為什麼又派那四個廢柴截殺我呢?”蘭默毫不客氣的還擊道。

  老頭兒笑道:“那四個蠢材跟了老夫也有五六年了,連你一個小傢伙也收拾不了,廢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完,老頭兒上下打量著蘭默,不住的撫著老鼠須點頭。

  “我說老家夥,大半夜把我叫出來,有什麼事啊?”蘭默道,“本人一個晚上好幾十金幣進帳,陪你這糟老頭子談天可沒什麼興趣。”

  老頭子突然哈哈大笑,一把扣住蘭默的手腕,一頭走一頭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來來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管老夫老家夥糟老頭子叫個不停,有趣,有趣!”

  “你到底是誰啊?”被老頭鐵腕扣死的蘭默,直到陪同老頭兒走入一間不起眼的民房內,終於重獲自由得以發問。

  “天鬼宗宗主嚴獨。”老頭兒滿不在乎的回答道,“怎麼,你不是說‘就算嚴獨老匹夫親來,我也要剝了他的皮’,言猶在耳,你就不認識我了?”

  蘭默用絕對真誠的眼光盯著老頭子,好奇的反問道:“我說過這麼豪氣的話麼?”

  蘭默當然說過,在某個荒郊野外,蘭默與琴兒若若合手擊敗來襲的神秘人物時,確實說過這句話。但是當時方圓百米之內並沒有外人在旁,嚴獨又怎麼會知道?

  嚴獨嘿嘿冷笑道:“好小子,撒謊也撒得這麼理直氣壯,面不改色心不跳,好,是個好苗子。”

  蘭默不說話,只是繼續眨巴著可愛的大眼睛,繼續裝純潔。

  “好吧好吧,你知道我天鬼宗為什麼稱為天鬼宗嗎?”嚴獨道,“天鬼宗最擅長的領域便是役鬼通靈之術,你殺了妖虎之後,妖犬便發現了他的亡魂,從記憶的碎片中知道當時的一切。小鬼,還裝嗎?”

  “死老頭子,早說嘛。”蘭默臉上一沉,軟了下來,“是,不說這麼牛氣的話,又怎麼讓對手全力提防我,給隊友製造機會呢??你也知道你那頭妖虎什麼的蠢貨是怎麼死的吧?”

  嚴獨似笑非笑道:“不管怎麼說,敢罵我嚴獨是老匹夫的小傢伙,哼哼……”

  “你本來就是老匹夫,老而不死是為賊,您老怕有八十多歲了吧?”蘭默毫不客氣的頂撞道,“要不是那個妖虎沒頭沒腦突然闖出來,一見面便是拼死拼活,我才懶得和天鬼宗這麼麻煩的門派結仇呢。”

  蘭默讀過一部人物傳記,在書中提到中年嚴獨的幾件小事,嚴獨脾氣古怪,對手越是服軟,他越不留情面。其實,蘭默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勇敢,他已經準備好一言不合轉身逃跑的準備了。

  “好小子,好小子!”嚴獨果然大樂,拍著蘭默的肩頭道,“我看得出來,你小子與術法無緣,內力也差得無話可說,不過對天鬼宗一脈卻不排斥。聽說你只看了一眼,便學會陰炎密咒了,對麼?”

  蘭默蹭的站了起來,狐疑的望著嚴獨,小聲道:“你怎麼知道的?這事我並沒有告訴妖虎。”

  “這你別管,總之老子看你順眼,想收你為徒,頂替妖虎的位置。”嚴獨陰森森笑道,“你不但聰明,身手也靈便,更兼著做事極少顧忌,合老子的胃口。”

  當嚴獨的徒弟,或是被天鬼宗追殺,二選一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蘭默立刻苦著臉答應道:“拜師可以,不過我不能暴露身份。天鬼宗,這三個字說出去就要被人追殺呀……”

  “我知道你有一個傭兵團要打理,還和左慈方老兒關係不錯。”嚴獨嘿嘿笑道,“這你不用管了,我只要你傳我衣?,把天鬼宗的秘法發揚光大,你就算認左慈方做乾爹我也不管你。”

  “有這麼好的事?我不相信堂堂天鬼宗宗主嚴獨會有捨己為人的好心。”蘭默不客氣的反問道。

  “說給你聽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嚴獨嘿然道,“天鬼宗上上下下全是卑鄙無恥之人,我手下的十二妖將,四大鬼王,都不是善茬。眼下風雲際會,眼看就要內鬥起來,我不忍心天鬼宗的百鬼夜行咒就此後繼無人罷了。”

  這個理由似乎不太像嚴獨的想法,但不知為什麼,蘭默還是相信了,默默點了點頭。

  “百鬼夜行咒,是天鬼宗初入門者就能學習的秘法。此術易學難精,從初學者役使一個下等妖鬼,到上位者役使數百上位妖靈,強弱分際分明。世人認為大慈悲宗的聲名在天鬼宗之上,就是因為世人所見的百鬼夜行咒多來自天鬼宗的下等弟子。這些蠢貨學藝不精,卻愛賣弄,敗壞了百鬼夜行咒的威名。”  

  “事實上,百鬼夜行咒登峰造極之境,能役使數百頂級妖靈,雖然不敢說橫行天下,但以一人之力獨當數萬大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你,小傢伙,是我見過最適合百鬼夜行咒的繼承者。”嚴獨微揚著臉,不甚唏噓的似是自語,但蘭默畢恭畢敬的低頭聆聽,卻沒有一絲不耐煩之色。

  “以你的天資,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掌握百鬼夜行咒的精華,唯一可慮的是你有沒有足夠的實力收伏妖靈。嚴獨又道,“天鬼宗秘法,口傳身教而不見文字,我只說三遍,你要謹記。”

  其實蘭默只聽了一遍就記住了,這孩子是什麼記憶力?背一本磚頭厚的典籍也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更何況天鬼宗的秘法只有區區數千字。但蘭默還是老老實實的聽嚴獨背了三遍。

  “百鬼夜行咒說來簡單,只要你的精神力量足夠,收伏足夠的妖靈藉它們的力量為己用,或召喚,或憑依,或是賦靈,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以你的聰明靈氣,自然不在話下。”嚴獨最後說道,“從此,你就是天鬼宗門下十二妖將之一,妖虎,我賜你一枝召鬼竹笛,你好自為之。”

  莫名其妙得了一件法器,莫名其妙成為邪派的十二妖將,莫名其妙的學會了百鬼夜行咒,當蘭默搖搖晃晃回到銳鋒商號,潛回自己房內時,自己似乎仍然沒有完全明白過來。

  ……

  妖鬼和妖靈只是俗稱,並不能準備的說明它們的強弱,習慣上,邪法師們將戰力分成一百等,強度在一到十之間的稱為低等妖鬼,強度在十到五十的稱為中等妖鬼,強度在五十以上的稱為高等妖鬼,而妖靈,則是擁有稀有特性的妖鬼異類。

  不過百鬼夜行咒確實是很實用的邪法。蘭默的身體來自另一個世界,與五行術法似乎沒什麼緣份,而作為戰爭機器製造出來的凶器,對於百鬼夜行咒一類的邪法卻有天生的親切感。蘭默很快便掌握了這種力量。

  百鬼夜行咒,其實是以自身精神力驅使靈體的邪法。之所以說它是邪法,是因為術者大多會因為和妖靈的長期接觸而變得歇斯底里,而且役使的大多是僅有吞食和殺戮本能的低等妖鬼,故有邪法之名。以蘭默獨特的腦結構和輔助晶片的幫助,他所能控制的妖鬼要比同等的邪法師多上一倍不止,且不支被妖鬼影響自身,所以嚴獨一眼便看出少年擁有役鬼的天賦。

  百鬼夜行咒,分為召鬼,役鬼,憑鬼和通靈等法門。召鬼,是以術者的精神力量為餌,從九幽之淵召喚妖鬼聚集於現世的能力。役鬼,則是控制妖鬼的技巧,役使低等妖鬼,或與高等妖鬼達成臨時的共生契約。憑鬼,是將妖鬼的力量憑依於術者自身或是武器防具之上,獲得妖鬼獨有的能力,比如炎鬼的噴火,冰鬼的冰殼,或是爆炎鬼的爆彈。通靈,則是與一切靈魂交談的能力,這項能力雖然被大多數邪法師們所忽略,但在蘭默眼裡這卻是最有用的能力。

  以蘭默的天份,他很快便掌握了百鬼夜行咒諸法門,以他的精神力量雖然無法召喚出強大的頂級妖鬼,卻有控制數量和控制精度上的優勢,嚴獨說蘭默是天鬼宗最有天份的繼承人,並不為過。

  僅一晚上的練習,蘭默便能召喚二十個下等妖鬼滿屋子亂轉了。若是嚴獨看到,恐怕也要小小的嫉妒一下。

  蘭默的控制方法與眾不同,他給召喚出來的小妖鬼們編上號,在短短一瞬之間,同時向二十個小妖鬼發布二十條命令,如同二十雙手同時活動,進退攻守之間宛如一人,完全彌補了小妖鬼們智力上的弱勢,而將其數量的優勢發揮到極致。蘭默把這種技術稱之為微操作。

  至於天鬼宗的其他秘法,或是需要術法作基礎,或是要以燃燒生命為代價,在蘭默看來實用性遠不及百鬼夜行咒,因此接下來的幾周,蘭默一邊帶隊參加武道大會,一邊作為田雯雯的衛隊之一站崗巡邏,一邊還要在夜深人靜之時修煉百鬼夜行咒,真忙得焦頭爛額。

  在單人戰上一一被淘汰的琴兒和若若是女孩子,和田雯雯年紀相仿,便做為田雯雯的貼身近衛陪在大小姐身邊了。牛氏三熊和方東浪,則四人一組做巡邏隊,蘭默則是潛伏在暗處作暗哨,五個人都是隔三天值一次勤,次日參賽,再次日休息,週而復始。

  在武道大會結束之時,也就是銳鋒商號決定新繼承人的時候,田禮根若是不甘失敗,只有在此之前除去田雯雯這一條途徑了,否則,已經失去大多數支持的他永無翻身之日。

  但一切太過平靜了,平靜的讓人害怕。越是臨近決賽,那氣氛就越令人焦燥,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左長老和蘭默這一老一小兩個怪物,他們甚至還有閒情慢條斯理的下棋。

  這天,蘭默當值完了,便陪著左長老一邊討論著陣法的精義,一邊下著棋。兩人激戰正酣時,左守左毖突然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長老!不好了,田小姐遇刺!”

  啪……堅硬的青玉棋子被左長老一個失神捏得粉碎。就連蘭默也不由的怔住了。

  遇刺了?那……琴兒和若若……

  蘭默陰沉著臉披衣起身,箭一般穿過左守左毖,竟將這兩名青年高手撞了個踉蹌。左長老嘆了一口氣,連忙追了出去。

  天色晦暗,寒風怒嘯,漸行漸低的黑雲猙獰的變幻著臉譜,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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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9:37:52
第二集百鬼夜行
2第一章 最囂張的暗殺1

  黎明慬伸手不見五指的天幕籠罩著全城,初春的寒風卷起細碎的塵土在街頭巷尾間穿行著。在黑暗之中,一個人影正在急速飛奔著。

  一身漆黑如夜的緊身裝束兩柄半米長的淬毒匕首,外加只露出雙眼的頭套豪說清楚的表明了黑影的身份,一個刺客。

  作為東元第一殺手組織“黃泉”的成員之一幕鐵齒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出道以來四十七次任務無一失敗,死在他手下的一流高手就有十人之多,但這一次,鐵齒竟然失敗了。

  目標是田雯雯,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女孩兒,只有兩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貼身陪伴,正是動手的大好機會。鐵齒悄無聲息的避開巡邏者和衛兵,小心的潛近女孩書房的窗口,猝然間雙腿發力一個彈射撲向田大小姐,一雙淬毒匕首眼看就要吻上女孩頸動脈。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鐵齒與田雯雯之間,突然多了一個嬌小的身影。一雙閃亮的鋼爪及時出現,輕輕巧巧磕在刺客的匕首上……鐵齒這才發現,女孩中竟有一個貓族少女!

  貓族人擁有黑暗中的良好視力和同樣出類撥萃的聽力,還有異常敏捷的身手。鐵齒後悔自己沒有看清若若戴著的大號髮飾掩蓋下那一對靈活的貓耳,更後悔自己看輕了這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孩。

  若若一擊得手之後,另一個女孩沉著起身,也不撥刀,只是雙掌一推,立刻一股青??的狂風撲面湧來。刺客駭然發現,在那看似隨意的一推之間,掩藏著漩渦一般翻騰的巨力,應聲將刺客捆縛其中……刺客最得意的速度優勢立刻蕩然無存。

  鐵齒反應極快,脫手擲出一對匕首,穿過窗子狼狽逃去。眼角的餘光隱約看到那對見血封喉的匕首擦過貓族少女的小臂。

  警哨聲大作,暴怒的若若毫不猶豫的擲出雷符,喚醒其上固化的金相術法,一時間六道紫芒暴漲,網一般將刺客籠在其中。

  “雷縛咒!”

  雷電的力量麻痺了刺客,若若也在同時小臉烏黑,掩著臂上的傷口緩緩倒下??兩敗俱傷。

  琴兒立刻一手扶起若若,一手凝起青溟真氣撫上中毒的傷處。眾所週知木相術法的本質就是生命與活力,青溟真氣更是療毒活血的上品,青??的真氣一灌入若若的體力,少女臉上的黑氣立刻就淡了下去。

  刺客闖入,交手,敗退,若若重傷……一切只在幾個呼吸間,周遭警戒的鐵衛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饒是鐵衛們訓練有素,在這突如其來的刺殺下也亂了套。

  就在這剎那間的混亂間,一道黑影帶著淒厲的怒嘯破空而至,應聲沒入田雯雯的體內。

  “銼骨鬼靈箭?”田雯雯臉色蒼白,那枝黑色利箭正插在她的肩窩,傷口處全無一點血跡,只是一道青灰色的影正緩緩沿著血管向著心臟蠕動去。

  三個呼吸後,蘭默第一個闖了進來。琴兒急得都快哭了,一邊忙著給若若逼毒,一邊擔心田雯雯,此時一見蘭默,立刻失聲大哭起來。

  琴兒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呀……

  蘭默柔聲安慰道:“琴兒姐,沒事的,你替若若治傷,我來……”

  看著田雯雯的傷處,蘭默不由臉上一紅。

  左慈方第二個趕到,見蘭默的表情,不由一怔,再看田雯雯時,臉上便又滿是憂色。

  “左長老,我來治傷,你去指揮鐵衛們布防吧。”蘭默低聲道,“傷口有些麻煩,叫人給我準備幾味藥材解毒。”

  左長老點點頭,便退出去指揮鐵衛們將倒地的刺客捆縛起來,再渣搜索整個商號。通常來說,像黃泉這樣的一流殺手組織,不可能不留後備隊的。

  蘭默輕聲說道:“田小姐,冒犯了。”說罷一把將女孩肩頭的上裝褪到齊胸,露出少女白晰的肩膀來。

  田雯雯臉上蒼白,隱隱透著一絲羞色,連忙偏過頭不敢看蘭默。蘭默心裡一笑,從懷中摸出一柄小刀。

  小刀長不及手掌,銀光閃閃,刀刃處隱隱透著藍光,顯然不同於尋常的匕首。扁平的刀柄佔了大半的長度,而那鋒利無比的刀刃,卻是用某種精巧的機件固定在刀柄上,隨時可以更換的。

  鋒利的刀輕輕抹過少女嬌嫩的肌膚,剜出傷口中的帶棘箭頭。冰冷的金屬並沒有給傷口帶來太大的痛楚,被寒毒控制的血肉仿佛被凍結了一般,青灰得不帶一絲血色。

  “該死,是腐心冰蟲,麻煩的傢伙。”蘭默恨聲咒罵道,“琴兒,若若的傷要緊嗎?”

  琴兒臉上仍掛著淚,連連搖頭道:“沒事的,我已經把毒逼出來了,只要休養片刻……那是什麼?”

  “下階妖鬼,腐心冰蟲,一種能力很弱,但附靈在武器上能讓對手極端被動的小東西。”蘭默解釋道,“它能夠鑽入血管,將寒毒慢慢滲入敵人的心臟。”

  “我來給她逼毒……”

  “不用,琴兒,你去我的房裡,把桌上那枝鋼臂弩拿來。”蘭默道,“這裡交給我吧,請快一點。”

  琴兒疑惑的看了蘭默一眼,但女孩對蘭默的命令一向無條件的信任,不言聲放下若若,飛快的衝出房門。

  支走琴兒,蘭默微微松了一口氣,將手指按在田雯雯細嫩的肌膚上,輕聲吟哦著不知名的法咒。伴隨著少年口中輕吐出的詭異音節,幾縷淡青色的霧氣漸漸的從田小姐的傷口騰起,在蘭默的面前匯成一團小小的光球。

  “小傢伙,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了。”蘭默望著眼前的小光球,微笑道。

  光球中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打量了蘭默一眼,便又縮了回去,慢慢的落在蘭默的手心。仔細看去,這個出名歹毒的小蟲子有一個相當可愛的外形,圓乎乎的小腦袋上是圓乎乎的大眼睛,短而粗的身材一扭一扭的看似笨拙,實則如毒蛇般迅捷,輕視它的人恐怕都已變成冰坨了。

  腐心冰蟲是來自九幽之淵的下等妖鬼,論能力只屬平常,勝在數量多,個體小,令人防不勝防。尤其蘭默收伏的這個小妖鬼是靈體化的冰蟲母,並不怕刀劍箭矢,只要不被術法攻擊,這小傢伙既可以做間諜眼到處撒布,也能暗中下毒,端的是陰險無比,深合蘭默的胃口。

  很顯然,對方是準備周全的,將這個還算稀有的小妖鬼強行禁制在箭頭,送入田雯雯體力,就算大慈悲宗精通超渡破邪之法,對於已經潛入人體的冰蟲,恐怕也要束手無策。只是沒想到,田雯雯身邊竟然有一個天鬼宗的邪法士,一個天生的邪惡生物……

  當琴兒和左長老一前一後趕回書房的時候,蘭默已經沒事人一般背著手坐在床頭,目不轉睛的盯著田雯雯的臉色。

  琴兒重重的哼了一聲。蘭默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琴兒和左長老異樣的眼神,不由一笑道:“寒毒的源頭已經清掉了,琴兒你來給她上藥,左長老,我剛剛想起來大慈悲宗有療毒妙方,麻煩你給若若和田小姐施術。”

  左長老稍稍看了一眼若若的傷勢,笑道:“你們的治療很有效,她們都沒事,稍靜養幾天便好了。至於大慈悲宗的秘法,說來慚愧,老夫專修的是煉魔術法與劍法,在白醫術法上成就有限,勉力一試罷了。”

  蘭默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衝著左長老得意的呶了呶嘴。左長老德高望重,自然不會和這小傢伙認真,倒是琴兒看不過去,狠狠的剜了蘭默一眼。

  “小渾蛋,我把你的弩拿來了。”琴兒走到少年身邊,上下打量著他,似乎想從中看出什麼不軌之處,“你拉得開這樣的強弓麼?”

  “這是給你用的。我們赤焰裡,大約只有你運足青溟真氣才能拉得開這兩百公斤力的連弩。”蘭默笑道,“牛氏三熊用的弩我也做好了,是一百五十公斤力的連弩,有了這四枝弩,我們赤焰才有和人叫板的實力。”

  東元帝國對於弩一向不甚重視。這個世界,由於武技和術法的強大,使得人們對於技術的發展並沒有太大的推動力。事實上,東元帝國最發達的便是農業和冶金,前者是為了吃飯,後者,則是為了各式各樣的裝備需求而發展起來的。

  比如弩弓,雖然力量強勁,使用方便,但裝填速度慢,準頭也差,比起製造簡單,射速快的硬弓來各有優缺。東元帝國隨處可見擅長神臂弓的重弓手和擅長連珠箭的長弓手,卻沒有幾人選用這樣笨重的弩。因此,數百年來,製弩工藝基本上只有倒退,沒有進步。

  但蘭默不同,他的腦海中擁有另類的記憶,他所製造鋼臂連弩,力量之強,絕不是普通弩弓所能相比,尤其是這具連弩是專為琴兒設計的,在青冥真氣的柔力下琴兒能夠輕鬆的拉開弓弦。而如蜂群一般呼嘯而出的十矢連射足以消彌琴兒的瞄準和弩弓本身的精度,端的是殺人滅口的必備良藥。

  算上牛氏三熊,四枝連弩在一瞬間射出的四十枝三稜銼骨箭,百米之內任你是一流高手也要一命嗚呼。而擁有滑輪套件的連弩只需要一個呼吸便可重新裝填,那洞穿鋼板的勁矢豪雨般連射打擊,就算對手是一支軍隊也要畏懼三分。

  在蘭默的指導下,琴兒很快喜歡上了手中這架精緻的凶器,她聽話的張開弓弦,上好弩箭,守在窗邊警戒。

  雖然刺客一擊不足,狼狽逃竄,很難保證對方不會趁著己方心情鬆懈下來時殺個回馬槍。此時此刻,不能有絲毫的放鬆。

  田雯雯的臉色依舊蒼白,仍然昏迷不醒,畢竟肩頭被心狠手辣的蘭默直接剜掉一大塊血肉。倒是若若雖然神情委頓,但已慢慢清醒過來,正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天花板。

  “若若。”蘭默坐到女孩身邊,小心的撥弄著她額前一縷亂發,微笑道,“好些了嗎?”

  “蘭默哥哥,我餓了。”若若可憐兮兮的說道,“我想要生魚片,烤肉,辣子雞……”

  “現在不行,你受傷了,要好好休息。”蘭默疼愛的輕聲道。

  “嘻,再讓我看到那個黑棕子,我非把他切切切切切成肉片烤了吃!”若若怨念道,“都怪他啦,害得我肚子餓。”

  “若若乖,等你的傷好了,我再給你做一個漂亮的項鍊。”蘭默笑著拍拍女孩的小臉,轉臉望向窗外。

  窗外的動靜漸漸平息了,顯然,鐵衛們並沒有找到其他的襲擊者。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看起來,危險解除了。

  左長老站了起來,推開房門,深吸了一口清洌的晨霧,笑道:“幸好,大小姐沒事,若若的傷也不嚴重。再有幾天,田大小姐便要繼任商號總長,到時候再想偷襲她可就沒那麼容易了。蘭默,這幾天你要多留神。”

  蘭默淡定的應了一聲。

  就在此時,蘭默只覺得心臟毫無理由的狂跳起來,耳中隱約聽見某種奇怪的聲音,似遠而近,轉眼間似乎已在身旁。

  銳嘯聲剛剛響起,黑影便破牆而入,直取床上靜養的田大小姐。蘭默下意識的撲了上去,重重的撞在了那黑影之上。

  強大的衝力立刻將蘭默彈飛,而那道黑影也因此而微微一偏,險險的擦著田雯雯秀美的小腿釘入床尾書架,直將諾大一個書架炸得四分五裂。

2第一章 最囂張的暗殺2

  忘了及時更新了,好在現在想起來了,補上補上,各位捧個場……這本反正是沒收入的,混個人氣玩兒。

  是破城弩,一種重達半噸的超級凶器,它射出的特製鋼矢,能夠在三百米外射穿磚牆,聽那破空之聲便知道, 那弩箭的速度幾近音速,那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蘭默鐵青著臉伏在地上。雖然,在精密及時的計算下,蘭默準確的撞上了一米多長的箭桿而不是箭頭,但那枝沉重的弩箭所具有的動能還是狠狠的給了蘭默一下,此時少年滿臉蒼白,忍不住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琴兒尖叫一聲,揚手衝著破城弩飛來的方向將手中的十枝矢全數噴了出去,慌不迭丟下連弩,連忙扶起蘭默,運足真氣便要給他推宮活血。蘭默苦笑著攔下了少女的好意,輕聲道:“琴兒小心,那弩……是五人一組使用的破城弩。”

  左長老反應極快,蘭默剛剛落地,他已經抽劍護住田雯雯。但破城弩並沒有再一次發射,似乎對方一擊不中,便飄然遠遁。只聽得不遠處傳來鐵衛的怒喝聲,兵器撞擊聲,似乎殺手已經被截了下來。

  “大意了,大意了。”蘭默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苦笑道,“該死的刺客,竟然敢陰老子,我不拆了你們的招牌,以後我就改名叫默蘭!”

  蘭默受傷,而團體戰決賽就在第三天,沒有了號稱赤焰之腦的蘭默,牛氏三熊和方東浪很快敗下陣來。至此,赤焰好歹穩穩能拿到第十六名。

  銳鋒商號幾天下來一直嚴陣以待,尤其是田雯雯的閨房更是如臨大敵一般,除了琴兒,左長老來,田大小姐的房門一直緊鎖著。而左長老越來越壞的脾氣和永遠站在院子裡的兩尊門神,更是讓人懷疑田大小姐的安危。

  幾天下來,田雯雯沒有露過一面,甚至有流言傳出,田雯雯已在刺客的暗殺中傷重不治。而這個流言,左長老似乎也沒有理睬,每天每夜仍是閉門處理事務,只是偶爾望著田雯雯的房門嘆息。

  不止是田大小姐,就連赤焰的成員似乎也消失了一般。

  通州,城外官道。

  一輛寬大的馬車慢吞吞沿著大路駛來。四匹拉車的矮種馬都是大路貨,耐力好,價格公道,馬車樸素的近乎寒酸,除了一正一副兩名車夫,就只有三名隨從乘馬跟隨。看起來,似乎是一個略有資財的小商人小地主正要回城。

  驀的,大路兩旁忽啦連響,數十名大漢掀開偽裝,吶喊著從大道兩側包抄上來,手中揮舞的不知應該算是兵器還是農具的物事,吵吵鬧鬧的逼近馬車。

  “真無聊,為什麼每次都是這種不入流的小匪。”一個女孩聲氣嘆息道,“蘭默哥哥,不是說附近有大群馬賊強盜嗎,怎麼就這些個廢物點心!”

  那個被稱為蘭默的少年搖頭笑道:“小傻瓜,我們這輛車顯然不像是有錢人,又沒有大堆的貨物,大群的馬賊才看不上呢。若若,琴兒,這一次誰上?”

  令人猜不到的是,坐在這輛不足五十金幣的破舊馬車內的,竟是田家的繼承人,田雯雯田大小姐,通州最有錢的少女,以及她的貼身護衛若若和琴兒。

  蘭默和左長老合作演的這出暗渡陳倉騙過了大多數人。在左長老若隱若現的表達他的“憤怒”和“擔憂”時,蘭默悄無聲息的帶著田雯雯回到通州,準備接受商號長老會的授權,狡猾的避過了對手的注意。

  只是不幸的是,這輛略顯破舊的馬車,只有區區三個隨從,一路上不知引來了多少小股盜匪。牛氏三熊,方東浪,琴兒若若輪番上陣,拿這群小盜練手,倒也不嫌無聊。

  “我不去,太弱了,沒有一次能盡興的。”若若第一個抗議道。

  “是啦,這些笨蛋,連那三頭笨牛都能輕鬆對付。”琴兒學著蘭默的樣兒聳聳肩道。

  田雯雯夾在若若和琴兒之間,微笑不語。少女商人穿著月白長衫,內藏金絲軟甲,靠在柔軟的大墊上一雙妙目正盯在蘭默的臉上。田雯雯一路上並不怎麼說話,只是不住的觀察著蘭默的一舉一動,看得蘭默都有些害羞了。

  “算了,你們保護田小姐,這次我去打發好了。”蘭默嘆了一口氣,一掀車簾跳出車外。

  說話間,大漢們已經逼近馬車不到兩米,將馬車團團圍住,大聲叫罵著,為首的大漢摃著大刀,叼著土煙冷笑著打量著剛從馬車上跳下的蘭默,大聲道:“小白臉,要命的就把金幣留下,女人留下,衣服錢袋馬車全留下,大爺心情好便放過你。說吧,要錢還是要命?”

  牛氏三熊仍然騎在馬上,一絲下來幫忙的興趣也沒有,東張西望全不把大漢們放在眼裡。蘭默嘿然一笑,緩緩向前走去,一面朗聲道:“我不貪心,只要錢就行了。把衣服全脫了,放下武器,金幣,在下就放你們平安走路。”

  “小子找死……”大漢的怒喝尚在唇邊,正在緩緩而行的蘭默忽然身形一淡,竟然消失于光天化日之下。

  怒罵的大漢突然喉頭一緊,低頭一看,一雙秀氣如女子的手掌正緊扣著自己的咽喉。蘭默的動作迅捷如風,一手扣住大漢的咽喉要害,屈膝徑直撞在大漢的小腹上。

  大漢痛聲慘叫,不由自主一弓腰,緊接著少年的拳頭便出現在大漢前突的下巴上,一陣清脆的骨碎聲傳來,這大漢竟被少年一拳打得飛起。

  蘭默的拳面上緊裹著一層金屬細胞,敲在下頜上自然是貨真價實的鐵拳。可憐大漢還沒來得及抖抖威風,便被蘭默揍趴在地上,不住的哼哼。少年輕輕一腳,踩在大漢的後腦勺,全然不顧周圍數十條漢子手持兵器,低下頭對著可憐的首領慢條斯理道:“疼嗎?”

  “操你個……啊!”大漢開口便罵,換來的是另一聲清脆的骨碎聲。蘭默一面笑吟吟的和他說話,一面像捻螞蟻一般輕輕敲碎了他的左手無名指骨。

  “上呀,救老大……”

  劈叭聲連片響起,蘭默的武技以速度見長,最拿手的就是爛仗混仗。只見那高瘦的少年貍貓一般撲入大漢中間,拳擊,腳踢,膝撞,肘突……甚至頭肩胯?皆是致命的武器,每一擊都會讓一名大漢慘叫著抱著某一處要害四處亂蹦,竟是以一人之力追得數十名大漢叫苦不迭。

  尤其,這個狡猾的少年特別喜歡針對敵人某個重要的器官下手,以至于後來只有蘭默的眼神掃過大漢們的下三路,大漢們必定慘叫著抱著私處跳開一旁,驚恐萬狀的死盯著蘭默。

  “兩分二十九秒。比上次快了三秒。”望著一地哀叫打滾的大漢,蘭默自語道。

  “你……你別過來!”看著蘭默笑吟吟走來,倒霉的強盜頭子慌忙後退,被敲碎的指骨傳來陣陣劇痛,提醒著他眼前少年是個何許恐怖的存在。

  “唔,說說看,是誰讓你們來攔路搶劫的?”蘭默笑道,“我的馬車破舊不堪,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入得閣下法眼。”

  “是個大個子,他出一百金幣,讓我們攔下所有小型商隊或是單身客人。”首領連忙道,“那傢伙快三米高,全身都是肌肉,他是個怪物……”

  “三米高?”蘭默微微一怔,笑道,“是個熊族人嗎?”

  “不,不像,他還給了我一個金幣,輕輕一捏,就在上面印出一個清晰的指紋來。”首領回想著,臉上便露出害怕的表情來,“就好像那塊金幣是印泥一般。可是我看了,那是貨真價實的金幣。”

  把金幣捏出痕跡不奇怪,但說到在金幣上留下清晰的指紋……蘭默也不禁悚然動容,偏著頭想了一想。

  “我明白了,帶你的人走吧。如果有人問起,就算今天收穫頗豐,沒有意外。”蘭默探手入懷,掏出一個錢袋扔在首領手中,“若是問你手下人為何受傷,就說你的手下人碰到幾個硬手吃了點虧,最後仗著人多把他們全部 嚓了。記著,若是對方知道我們已經進城,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多半要死在那大塊頭手上,明白嗎?”

  “是是是……”首領連連頭。他沒有想到,在這個詭異少年手上不但逃得性命,還得了一包金幣,掂一掂,足有上百枚,大漢笑得嘴都咧開了。

  “把那塊金幣給我。”蘭默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大漢毫不猶豫照辦了。

  金幣被捏出一個凹痕,其中清晰可見大漢的指紋。無論你一身力量是何等恐怖,也不可能讓柔軟的皮膚紋路變成堅硬的印模,蘭默微微皺眉,不耐煩的揮揮手,大漢連忙帶著手下人退去了。

  這個大塊頭,不簡單呀……

  “琴兒,若若,你送田小姐先進城,直接進銳鋒。”蘭默走到馬車邊,低聲道,“我在附近看看,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我陪你去。”琴兒和若若一齊開口道,話一出口,兩人相視一眼,琴兒立刻小臉飛紅。

  “不,你們小心照看田小姐。”蘭默笑道,“放心吧,我從來不做太危險的事。”

  “你自己小心。”琴兒輕聲提醒道,便縮回馬車內。

  馬車轆轆而行,漸行漸遠。蘭默目送著馬車遠去,突然自失的一笑,一扭身鑽上了路旁的大樹,光學迷彩就在同時將蘭默的身形融入樹冠之中。

  時間過得很快。就在蘭默無聊至極的看著身邊小螞蟻忙忙碌碌的爬來爬去,不時對自己這個特大號變色龍的存在表示些許疑惑之時,不遠處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咚……咚……聽聲音, 是個足有一百多公斤的大塊頭,兩足直立行走,腳步聲極有規律,每一步顯然都踏在相同的鼓點上。來的是個高手,很難纏的對手。

  蘭默興奮起來,稍稍變換姿勢,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個兩米多高的巨漢,身披獸皮,滿臉大鬍子,偏偏頭頂乾淨得寸草不生。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他肩上摃著的一具破城弩。對,就是那種半噸重的破城弩。

  算算時間,這條大漢應該已經見過那夥強盜了。看他這全副武裝的樣子,大約是相信了那夥笨蛋,要在田雯雯繼任大典前守好最後一幫崗。

  不過,不幸的是,他面前不遠的樹上,便有一個天生適合陰暗的刺客,蘭默。尤其,這個狡猾的小傢伙手中還有腐心冰蟲這樣歹毒的小妖鬼。

  “來吧,小東西。”蘭默在心裡輕聲喚道,那小小的妖鬼便漸漸的顯現在蘭默的面前,一雙圓溜溜如嬰兒般的眼睛瞬也不瞬在望著蘭默,調皮的扭動著圓滾滾的身體,似是在撒嬌一般。

  只是那一點微弱的光,那條大漢立刻察覺到了樹冠中的異樣,巨大的破城弩應聲落入掌中,錚的一聲脆響,便是一道烏光射向大樹。

  破城弩發射的勁矢是何等速度,蘭默早見識過了,就在大漢揚起重弩的同時,少年便已蛇一般沿著樹枝滑落地面。

  哧啦……鋼製的銼骨箭帶著刺耳的怪聲釘入樹幹,將堅硬的大樹硬生生撕出一個拳大的破口來??那是高速突進的銼齒所帶來的撕裂效果,這大漢果然就是前幾日的刺客。

  大漢的身體燃燒著黯色的火焰,強大的內氣若成實質,壓迫著少年的神經。在大漢強勁無匹的力量下,那沉重的巨弩便被他一腳蹬開,熟練的安上第二枝銼骨箭。

  速度,力量,均屬恐怖,在這樣一個怪物手中,破城弩才不愧為恐怖的凶器。

  “小傢伙,你手上的冰蟲,是我的。”那大漢並不著急,咧著大嘴笑道,“你竟然有收伏妖鬼的力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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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7 19:38:26
第二章 青銅骸鬼1

  蘭默哼了一聲,冰蟲嘎嘎尖叫著,仿佛是在響應主人的不屑,示威般盯著大漢。

  “咦?”大漢不免驚訝,“老子用了半年的時間才降伏這個冰蟲母,你竟然在這四天之內就能收伏它?”

  “不要拿本天才的腦子和你這樣滿腦子肌肉的廢物相提並論。”蘭默狂笑道,“本少爺天資過人,不要說是冰蟲母,便是冰霜巨靈也不在話下……是吧小傢伙?”

  冰蟲母連連點頭,一付自豪的神情。

  “滿腦子肌肉?!”大漢暴怒起來,全身黯紅的火焰更是狂暴,全身的肌肉因此而顯得血紅,詭異中透著危險的氣息,“我妖馬出道十三年,還沒遇到過哪個敢笑我滿腦子肌肉的混蛋!青銅骸靈,附靈!”

  “妖馬?天鬼宗十二妖將?”蘭默的表情有些古怪,“奇怪,看妖虎的實力,和你差得遠了,你們竟然同屬十二妖將?”

  “你懂什麼!”妖馬哼道,“十二妖將並不固定人選,一名妖將或死或殘,都會有新的妖將入選。那個妖虎,恰是今年剛剛入選的白癡,仗著會討老爺子的好,便混進妖將之列。別把我和這種廢物相提並論。”

  蘭默心裡暗笑道:只怕你還不知道,在你眼前的便是更新一任,更廢柴的妖虎吧……

  說話間,藏青色的妖霧從妖馬的口中噴出,淡淡的染在他那雙樹樁子一般的前臂上,轉眼間沒入骨髓。妖馬的手,也因此變得鐵一般閃動著金屬光澤。

  “小子,像冰蟲這樣的低等妖鬼,老子一招一大把,想用它來對抗我的青銅骸靈,門都沒有。”

  “蠢材就是蠢材。若是單打獨鬥,冰蟲自然不是骸靈的對手,不過,要是附靈之後……”蘭默陰森森一笑道,“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技巧是怎麼戰勝力量的。”

  冰蟲得意的連連點頭,忽爾那淡淡的光球水泡般破裂開來,冰蟲的靈體立即消散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只是在蘭默的右手背上,不起眼的浮現出代表冰蟲的咒文,轉眼消失不見。與此同時,蘭默的手中多出一柄漆黑的匕首。

  兩人各自附靈,卻並沒有搶先攻擊的意思。妖馬手中的巨弩威力巨大,但一箭出手,便再沒有補充箭矢的機會,要憑硬化的雙手應付眼前這不知深淺的對手。而蘭默則是忌憚那具破城弩恐怖的速度和殺傷力。

  兩人僵持下來。但蘭默並不著急,實力雖弱,但少年擁有對心神乃至身體絕高的控制能力,不但神情間沒有一絲異樣,便是他的全身肌肉,也保持著八分緊張二分松馳的柔軟狀態,在妖馬眼中,眼前少年是個深不可測的高手。

  只有蘭默自己知道,正面對抗,自己不是妖馬三回合的對手。

  最完美的平衡通常只需要最輕微的異動便能打破。兩人遙遙相對,全身氣機維持到頂點的剎那間,蘭默突然身形一晃。

  在妖馬眼裡,眼前少年仿佛扭曲了一下,他下意識的趁著少年身軀變換的剎那射出手中的弩箭。在肌肉運動中,想要改變狀態需要更長的時間,更大的爆發力,而破城弩的速度是不會 給蘭默任何機會的。

  但妖馬失望了,蘭默根本沒有動,那看起來微微一晃的扭曲,只是光學迷彩的一點小伎倆造成的錯覺。只是這一個錯覺,便讓妖馬失去了手中最強的武器。

  勁弩怒嘯著破空而至,箭頭與破空聲幾乎同時到達,速度之快,威勢之猛,絕沒有任何一枝弩有如斯力量。蘭默的瞳孔突然放大,死死盯著眼前高速接近的弩,心跳加快到平時的三倍,那沉重的喘息聲仿佛凝固了一般,就連周圍的一草一木,也變得凝滯起來。

  腎上腺素誘發了少年體內潛藏的所有潛力,肌肉仿佛爆炸一般反應,令少年產生數倍的速度,猛扭腰身擦著弩矢疾衝向妖馬。也多虧少年的身體強度,換了別人,就算能引發腎上腺素的爆發力,他的內臟和肌肉也無法承受那強大的壓力。

  眼前寒光一閃,妖馬下意識的揮動巨弩,重達半噸的恐怖凶器在妖馬的同樣恐怖的力量揮動下,哪怕對手是一頭獅子也要被砸翻。但可惜的是,他的對手不是一只雄獅,而是一只貓……

  能砸翻獅子的重擊毫無阻滯的砸中地面,而本該受他一擊的貓……我是說蘭默,卻在妖馬的眼皮子底下淡淡融化在空氣中。雖然,眼前不時扭曲的空氣表明了蘭默的所在,但畢竟無法看清對手的動作,這讓妖馬第一次有了無所適從的感覺。

  幾個回合的試探之後,妖馬立刻丟下了手中的巨弩。誠然,重達半噸的巨弩揮舞起來同樣威勢駭人,但畢竟這沉重且巨大的玩意兒極其不順手,對付蘭默這樣狡猾如貍貓的對手,根本沾不到邊。而且,這只小貍貓還是一只會隱身的貓。

  於是妖馬扔下了巨弩,重拳轟然崩出,緊追著蘭默那淡不可見的身影。妖馬雖然不以速度見長,但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著裂石崩山的巨力,洶湧的黯紅色氣勁隨著雙手呼嘯迴旋,令蘭默找不到偷襲的機會。

  腐心冰蟲本就是妖馬的妖鬼,妖馬當然知道它的毒性,面對一個帶著劇毒妖鬼附體的無影刺客,妖馬只有用最強大的攻擊來阻止對手的偷襲。雖然表面上看,妖馬全身妖火烈烈作響,拳風咆哮,佔盡了上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妖馬的體力消耗極大。

  咚!妖馬的重拳終於追上了蘭默,狂暴的妖火力量順著大漢的拳直將蘭默衝飛十多米,重重的撞在路旁的大樹上。合抱粗的大樹一陣搖晃,沙沙哀鳴著幾乎要攔腰斷裂。

  妖馬這才放了心,看得出來蘭默沒有真氣護體,在自己全力揮出的重拳下絕沒有生還的可能,而且拳風中還帶著毀滅力極強的妖火,就算是一頭千斤巨熊也要乖乖受死。

  心情一懈,妖馬便放鬆下來,雙手撐膝低著頭大口喘息著。這一仗看起來妖馬佔著絕對優勢,但妖馬自己知道,這勝利來得多麼驚險。只要他的武技有一絲破綻,那帶著劇毒的匕首便會輕輕劃破他的皮膚,讓冰蟲的毒卵沿著血液直入心臟,然後……砰,蟲卵爆裂,劇毒瞬間將心臟變成冰坨。

  等等……妖馬突然大駭,抬起手來。妖馬的前臂有青銅骸靈附身,普通武器無法傷害,但就在青銅骸靈無法保護的肘部之上,此時卻多了一道細不可見的傷口。

  一道由尖利的針輕輕劃破的傷口。

  傷口處沒有絲毫疼痛,但妖馬不敢輕視,他知道被冰蟲侵襲的傷口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但令妖馬不解的是,在自己狂風一般的追擊下,那個少年又是從何處擊中自己的死角?

  “你一定是在想,在你全力追擊下,我是從哪裡擊中你的死角。”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妖馬大驚失色,下意識回身一拳虛掃,腳下猛一發力,暴退數米嚴陣以待。

  本該死亡的蘭默,正雙手抱胸笑吟吟的看著妖馬。

  “很簡單,擊中你的不是我,而是那枝鋼鏢。”蘭默亮瞭亮手中精緻細小的迴旋標,笑道,“冰蟲卵便附在它的身上,當你按著我的步調進行戰鬥的時候,它便會不起眼的劃破你的皮膚。”

  小小的鋼鏢只有指甲蓋大小,薄如宣紙,通身上下全是啞藍色,既然在日光下也毫不起眼。精緻的外形符合空氣動力學的設計,令它能夠高速圓形飛行,而極鋒利的高碳刃口足以劃傷鋼鐵……只要一個很小很小的口子,就足夠了。

  “忘了告訴你了。冰蟲母並不像你想的那樣,只有下毒一種用法。”蘭默笑吟吟的解釋道,“它還能快速分裂繁殖,能夠在幾句話的工夫,以你的血為原料,複製出一大批實體化的腐心冰蟲……算算時間,現在你體內大約已經有兩只小冰蟲了。”

  妖馬的臉色變得灰白,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越來越冷,已經無力將珍貴的血液壓向全身。此時的妖馬,就連動一動手指都顯得如此吃力。

  “啊……”大漢猛然爆發出一陣非人的慘叫,勁風咆哮,血光飛濺,一條人影飛一般射了出去。“兵解化妖”也是天鬼宗的一門絕技,只要付出足夠的生命力,便能夠在短期內治愈外傷並完全解除毒、咒、術的效果。

  蘭默搖頭苦笑。妖馬確實和笨笨的妖虎不同,他不但有著與外表不符的精明,還有野獸一般的心狠手辣,對敵人,對自己……眼看著冰蟲入體,妖馬竟然硬生生將整條右臂扯裂,丟在地上轉身狂奔。

  蘭默撿起地上的斷臂,低聲呢喃幾句,附在手臂上的青銅骸靈便乖乖的脫離了沒有生氣的肢體,現出本相。青銅骸靈是中等妖鬼,與普通的枯骨有幾分相似,但通體都如青銅一般無二,無論是戰力,還是附體之後的效果,都非常實用。

  “妖馬呀妖馬,先送我一個冰蟲母,又送我一具青銅骸靈,你對我還真是照顧。”蘭默邪笑道,“不知道下次見面,你會給我帶來什麼好東西……我們走。”

  沒事喜歡和自己的妖鬼說話,蘭默恐怕是整個帝國獨一無二的。眾所週知,妖鬼與術者之間只有靈魂的聯繫,它們根本聽不懂主人的語言,蘭默這是十足的對牛彈琴。

  但蘭默似乎仍然樂此不疲。他一邊走,一邊逗弄著趴在掌心的小冰蟲,時不時還和身邊搖搖晃晃的青銅骸靈說兩句話。冰蟲眨巴著圓溜溜的小眼睛,時不時在他的掌心翻來滾去耍寶,若不是知道它的大名,多少人會以為它是個人畜無害的小寵物呢?

  通州,田氏銳鋒商號內,田雯雯一行人安然無恙的坐在寬大明亮的會客室內。

  事實上,在不久之前當銳鋒商號的鐵衛們突然發現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和若干名二流傭兵懶洋洋馳向銳鋒的大門時,他們甚至想動手攆人。但是,當田雯雯那張清秀明麗的小臉從車簾後顯露出來時,所有人都被嚇呆了。

  誰會想到,銳鋒默認的新任繼承人,竟會以這樣近乎寒酸的排場出現。單看田雯雯身邊的幾個傭兵,除了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或許算得上二流好手,剩下的四個傢伙顯然只是普通水準的傭兵。想到田雯雯在幾天之前剛剛經歷過一次刺殺,竟然還如此大膽,這不得不讓商號成員佩服田小姐的膽略。

  無論何時,田雯雯永遠是一副淡雅賢淑的派頭,這位未來的商號領導者,輕輕拈著碧色的明瓷茶杯,低眉斂首一邊品著茶,一邊娓娓回答著商號長老會的問候。

  此時此刻,商號的長老們大多數已經確認了田雯雯領導人的身份,只需要一個堂皇盛大的儀式向世人宣布這一切,田雯雯就將正式行使商號領導者的權威了。因此,他們的問話大多是溫情的問候,用恬淡隱晦的語氣向田雯雯表達他們的友誼??這顯然是大多數商人和官員的必修技能。

  小貓和琴兒早就對這些囉嗦的傢伙不耐煩了,琴兒尚且顧忌禮數,只是靜靜的站在田雯雯的身後低頭不語,謹慎的警惕著周圍,而淘氣的小若若早已忍不住扭動身體,不安份的動個不停,桌上的杯盞壺碗無一例外都成為小貓的玩具,引得商人們一陣側目。  

2第二章 青銅骸鬼2

  當商人們恰如其份的表達了他們的敬意和親近之後,時間已經過了將近三個小時,可想而知,要成為商人中的領袖人物,是需要多麼巨大的耐心和耐力。


  當最後一個商人離開會客廳之後,早已忍耐不住的若若終於尖叫著撲進田雯雯的懷裡,大聲撒嬌道:“田姐姐,你每天都要見這麼多討厭傢伙嗎?若若不喜歡他們,若若餓了,若若想要玩。”

  琴兒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一把將小貓扯離田雯雯的懷裡,嗔怪道:“別鬧了小淘氣,田小姐是商號的總長,你要有禮貌。”

  田雯雯溫柔的一笑,撫著若若的長髮輕聲道:“我也很羨慕若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隨心所欲心口如一。但我不得不像現在一樣,耐心的應付全無必要的應酬,這是我身為田家後裔的責任……好了,若若,琴兒,我們去吃點東西吧,若若想吃什麼?”


  “烤羊肋,三分熟的牛排,生魚片,若若要很多很多!”小貓高舉著小手,歡快的叫道。

  “好的……琴兒,蘭默呢?他早該回來了。”田雯雯轉向琴兒,問道。

  “我也不知道。”琴兒眉眼間掩不住一絲憂慮,輕聲答道,“蘭默不會有事的,他是出了名的活泥鰍,曾經多少次從難以想像的強敵中間安然逃脫。這一次,他也一定會安全的。”

  “不用擔心蘭默哥哥啦。”若若插話道,“就算最厲害的獵人也抓不住他這只大狐狸。我們只需要祈禱蘭默哥哥不要欺負他的敵人就好,不用擔心會有人欺負他。”

  “你們對這個小傢伙很有信心嘛。”田雯雯掩著嘴微笑道。只是這一瞬,這位總是淡然嫻靜的少女突然如此明艷動人,仿若那雪曇花突然在夜深人靜時綻放一般,美極,卻少有人有福氣欣賞。

  蘭默其實早就到了城裡。此時此刻,少年正安然端坐在通州城內的一間小旅店內,面對一整桌熱氣騰騰的席面大快朵頤。

  由整只小牛全身上下的精肉內臟製成的菜色加起來足有一百多斤,足夠十條大漢飽餐一頓,很難想像,蘭默這個略顯瘦弱的少年,竟然頭也不抬的將整頭牛吃得精光。

  蘭默無奈的拍拍鼓鼓的肚皮,嘆氣道:“原來邪道士是個如此辛苦的職業,難怪嚴獨老兒的手下全是彪形大漢,只有我一個是可憐的瘦弱少年,欸……”

  以百鬼夜行咒為代表的邪術,通常是以自身精血為引,召喚九幽的妖鬼降臨世間為術者的劍與盾,因此,邪法術是要消耗術者大量的生命能量的,而不是五行術士們常用的五行之力。也正因為此,無法與五行之力溝通的蘭默,才能憑藉自身強化的體質使用邪法的力量,事實上,這是蘭默想要強大起來唯一的選擇了。

  當然,過度消耗的精血最大的後遺症,就是蘭默的飯量變得異常恐怖……尤其是當蘭默修習百鬼夜行咒之後,他自信自己能吃得下一頭五百公斤的整牛。

  冰蟲母忽閃著圓溜溜如嬰兒一般的大眼睛,趴在飯桌上,時不時的扭動胖乎乎的身體,那可愛的模樣和它惡毒的名聲實在很難讓人聯繫在一起。而剛剛被收伏的青銅骸靈,正木訥的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空洞的頭骨似乎在注視著冰蟲,堅硬的下頜發出微微的金屬敲擊聲。

  “我說銅頭,你就不能像小冰一樣安靜一會嗎?”蘭默打了個飽呃,輕斥道。顯然,青銅骸靈還沒有聰明到能聽懂人類語言的地步,它仍然繼續不規則的開合著嘴發出  的聲音。

  蘭默無奈的苦笑。他試過很多次了,冰蟲母能聽得懂他的語言,而青銅骸靈則必須用主人與妖鬼之間特有的方式命令它,這樣一來就少了很多樂趣,蘭默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對於調蟲弄狗有特殊的喜好。

  明知沒有用,蘭默還是敲打著銅頭的金屬腦殼教訓了它幾句。教訓完銅頭,又逗弄了一會小冰,蘭默便再一次開始修習百鬼夜行咒。

  擁有雙腦的蘭默,並不擔心普通邪道士最害怕的力量反噬,也就是俗稱的走火入魔。電子腦對身體有精確的控制手段,能夠及時修正身體乃至精神力最細微的偏差,在它的保證下,蘭默得以高歌猛進,以大多數人看來近乎是自殺的冒險方法修習。

  夜色下,陰的力量緩緩流入少年的體內,在電子腦的指揮下,依百鬼夜行咒指引的路線,沿著少年的血液循環流遍全身,最終流入大腦前庭,在那裡被壓縮。

  陰的力量,是陽的反面,二者既對立,又統一,如果說,陽像徵著一切光輝,正統,堂堂正正的力量,那麼陰則是隱藏在暗處,奇詭,寂靜的力量。世間的一切,都有陰與陽兩種特質,只是比例的多寡而已,而百鬼夜行咒,顯然是陰的力量達到極致的異類。

  因此,修習這種力量,會使術者的特質發生變化,變得陰冷,詭異,這也是邪道士被稱為“邪”的原因。但不知為什麼,蘭默的氣質卻沒有變化,縱然他已經將陰氣壓縮成最濃密的質點,他的身上仍然沒有邪道士們應有的邪氣。

  除此之外,蘭默仍然是個很有潛質的邪道士。短短一周時間,他已經能召喚出大多數下等妖鬼,和妖馬“友情贈送”的兩個中等妖鬼。如果只考慮邪法的修為,此時的蘭默已經是一個合格的邪道士了,而考慮到他那近乎恐怖的隱藏能力,蘭默的實力足以儕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打了個哈欠,將吸收的陰力再次壓縮到不能壓縮的程度,蘭默結束了一天的修習,懶洋洋的躺倒在床上。

  銅頭搖搖晃晃的端來一盆熱水,笨拙的為主人擰了一把熱毛巾,遞給蘭默。說起來,以銅頭的智力,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蘭默大人多日來最值得自豪的成就了??至少歷代的邪道士沒人能做到這一點。

  “呼,今天的天氣真不錯。”蘭默狠狠的用溫熱的毛巾刺激著自己疲憊的大腦,一邊對著銅頭說,“銅頭,小冰,今天我們有很多事要做,你們準備好了嗎?”

  銅頭居然木訥的點了點頭。小冰吱吱叫著,縮成一團光球徑直跳上蘭默的肩頭。蘭默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低喝一聲“青銅骸靈,附靈!”

  銅頭嘶鳴著化為青光沒入蘭默的右手,那只白晰如女子的手掌頓時閃現著金屬的光澤。蘭默擺了擺手,帶著兩個忠實的妖鬼走出旅店。

  天已經亮了。通州城內的大街小巷早已沸反盈天,勤勞的農人,商戶,小販很早就來到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起來。商業之都,通州,本就容不下懶惰的住戶,只有最勤奮的人,才能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城市內站穩腳跟??當然,報酬也是相當可觀的。

  走在街上,蘭默披著小商人們常見的青布長袍,提著牛皮小箱匆匆而行,臉上的金屬細胞完美的擬化出另一張普通的青年面孔,十足是一個普通的商號小職員。當這個小職員急匆匆走進田氏商號的大門時,哪怕是田氏的鐵衛們也沒有絲毫的疑心。

  “在下是越州來的文員,勞煩閣下,將這封信交田大小姐貼身女待陸瑤琴,立等盼復。”少年畢恭畢敬的將一封火漆封口的信遞到商號的掌櫃手中。信封上的火漆印赫然是左慈方長老常用的那種,工巧圓熟全無喬飾,掌櫃不敢怠慢,叫了兩個機靈的年輕鐵衛,交待了兩句,便將信送了出去。

  片刻之後,琴兒便收到那封鄭重其事包裹起來的密信。滿懷疑惑的琴兒拆信一看,忍不住失聲大笑起來。好奇的若若和深沉的田雯雯一齊轉頭看向少女,眼光中滿是質詢。

  “是蘭默的信,他平安回來了。”琴兒忙解釋道,“不過這個小壞蛋不打算來商號,他會在週邊給我們支援,還留下了聯繫方法。”

  田雯雯微笑道:“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雖然我的對手們已經沒有太大的機會了,不過先哲告訴我們,凡事都應該留下充足的後備隊。蘭默先生就是我們暗藏的殺手 了。”

  “若若想出去找蘭默哥哥,這裡一點也不好玩。”小貓嘟著嘴抱怨道。

  “若若乖,再等幾天,等田姐姐的事情完了,姐姐帶你吃遍通州,玩遍通州。”田雯雯哄小孩一般許諾道。

  “姐姐真好。”不出所料,若若又一頭鑽進田雯雯的懷裡撒起嬌來。很難想像,這個小孩一般總是淘氣或是撒嬌的小傢伙竟然會是田雯雯的侍衛……

  “銳鋒商號內防衛森嚴,鐵衛中也不乏高手,我們赤焰所起的作用相當有限。”琴兒又道,“唯一的優點,就是我和若若是女孩,可以形影不離的陪著田姐姐。所以,若若,我們要盡到保護的職責,一刻也不能鬆懈,好嗎?”

  “放心吧,若若的爪子早就磨利了,若若的眼睛早就擦得亮晶晶了,若若的耳朵永遠豎著。”小貓一邊往嘴里塞著零食, 一邊口齒不清的叫嚷道。

  “不知道蘭默這個小壞蛋現在怎麼樣了……”

  蘭默?這個狡猾的小傢伙,正混跡於傭兵們常聚的酒館街,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所有陌生的面孔。

  蘭默的記性好得嚇人,因此,所有在酒館和旅店中出現的生面孔他一眼就能認出來。在傭兵界混跡了兩年,蘭默雖然不能保證自己見過所有傭兵,但蘭默可以確信,通州城內來往的所有能稱得上高手的傭兵,沒有一個他不認得。

  東元帝國有個不成文的標準,無論是武者或是術者,有一個相對簡單的實力估算方法,按實力的數量級將這些人分為三六九等。其中最可怕的,是以嚴獨之流的各大宗主,和少數隱遁於人世的老家夥們組成的頂級高手階層。而人數稍多一些,實力稍弱一些的一級高手,則包括了各大宗的長老級人物,以及其他與勢力稍小的宗主,他們的實力排名多在兩百之內。

  蘭默和琴兒,都只能勉強算是二級高手中的僥僥者而已。當然,階層越低,數量便越巨大,所謂的二級高手,在全國足有數萬的數量,其中包括相當一部份在軍隊中服役的下級軍官。至於三流以下的初學者,整個東元帝國共有百萬以上的龐大數量。

  此時此刻,蘭默只是繞著酒館街轉了兩圈,便發現了二十名以上陌生的二級高手,是他需要注意的對像。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對手,實力要在蘭默之上。這些突然出現的傢伙中間,甚至大多數不是傭兵,他們的舉止言談更像是傲慢的官員。

  想到田雯雯的就職儀式就在數日之後, 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些突然出現的傢伙們實在來得很是時候。蘭默惡狠狠的打量著這群陌生人,努力記下他們的面貌。

  觀察的結果表明,這些高手彼此之間並不相識,多是三五人一組,其中還有少數高傲的獨行者。蘭默打定主意,要優先照顧這些討厭的傢伙們。

  東元帝國內有很多宗派,他們會在全國各地蒐羅適合各自武學或術法特點的年輕人,培養成各自的勢力。這些宗派的勢力相當大,而他們的門下,有的混跡於傭兵界,有的成為達官貴人的保鏢打手,更有實力出眾者成為皇家的侍衛,可以說,這些宗派的門人佔據了武者和術者中最龐大的數量。

  但宗派一多,彼此之間的矛盾也就隨著競爭激烈起來。尤其是大宗派出身的門人,對小宗派的傢伙總是自以為高人一等,從他們的言行間一眼便能看出這一點。因此,蘭默很快就確信,眼前的這個獨行客,一定是最大的幾個宗派出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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