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梅莊再會
北方白雪紛飛之地。
萬物皆眠,在這零度以下的氣候寬廣的平原上看不到一人、一獸的影子,只要是住在北方的人們都會在暴風雪來臨時躲進屋裡,決不會在外頭晃悠。
暴風雪連續吹了三天白雪已積了厚厚一層,足以淹沒一個三歲娃兒。但老天彷彿覺得還不夠似的強烈的風雪不見減弱,反而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一片白茫茫的飛雪中,一匹棕色好馬駝著兩個人,踏著雪地困難且緩慢地前進著。身後的腳印子落下沒多久,便被滿天的白雪覆蓋,讓人看不出有人在外頭行走的痕跡。但從馬兒疲憊的模樣可以很明顯看得出來,他們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了。
坐在馬背後邊的人頭蓋兜帽,整張臉隱在裡頭。寬闊的肩膀罩著一條長長的厚披風。披風前端包著一個較為瘦小的人,同樣也蓋著兜帽,看不清面目。
雖然風雪呼呼地吹,但兩人一馬完全不受影響,仍然穩穩地在雪中走著。
馬兒雖累,卻還是盡責的在積雪中邁開腳步,要載兩位主人到達目的地,沒有一絲抱怨。
「相公……還有多久才到呀?」
前頭的瘦小身影發話了。從那慵懶但卻清脆的嗓音來看,是個女子。
「快到了,在忍一會兒。董大叔說只要看見梅樹就代表咱們已經到了。」後頭的人用低沉溫柔的嗓音安撫她。語畢,他抬頭張望了一下,突然抬起手指著前方。
「到了,咱們到梅莊了!」
順著那人的手指望過去,遠方那一棵棵佇立在飛雪中屹立不搖的樹影,還有枝頭上那粉色的小花,不就是越冷越開花的梅花樹嗎?
伸出披風外的小手,顫抖著接住一朵隨風飄來的梅花,跟著發出一串銀鈴似的笑聲。
「咱們……真的到了。」
再向前走一段路,穿過重重梅樹的包圍,一棟雅緻的莊園出現在兩人眼前。用紅磚建成的樓子上,有著欲乘風而去的飛簷碧瓦。小小的紅燈籠掛在紅漆木門的兩旁,在飛雪中搖來盪去,卻一點兒也沒有熄滅的意圖。
雕花窗槅閃著燭光,裡頭來來去去的人影可以看得出來,屋子裡的人數不少。
馬背後邊的男子率先下馬,將女子獨留在馬背上,邁開腳步踩著積雪朝木門走去,長長的披風在身後拖曳出一道痕跡。
站在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在馬背上發抖的嬌小身影,掄起拳頭用力敲了敲門。
沒等太久,木門裡傳來有人嘟囔的碎語聲,接著門就被拉開了一條縫。
「哪位?啥事兒?」
尖細的嗓音用不耐煩的語調問著。
「姑娘,可否讓在下和拙荊進貴府躲躲風雪?」男子──蘇壹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詞,不想得罪看起來不太有耐性的屋主。
門縫又拉大了點,探出一顆小頭,圓圓的大眼上下打量著兜帽下的臉孔。
「進來吧。」
女孩見蘇壹不像是什麼壞人,便把門兒留給他,自個兒卻一蹦一跳的朝內屋奔去。
蘇壹看著遠去的身影,眼裡還殘留著那隨著步伐晃盪的麻花辮,不禁微微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屋主怎會那麼年輕。
一陣咳嗽聲把他拉回現實,蘇壹趕緊回身,將馬兒連同上頭的女子一起帶進門內,把風雪阻隔在紅漆大門外。
小心的扶住女子的手,將她攙扶下馬。突然一陣風吹來,將女子的兜帽給掀了,露出一張初發芙蓉似的臉蛋,雖不甚艷麗但也可愛有餘。
女子──淳于錦伸了個大懶腰,捏捏自己已然發麻的臀部,同時抬頭打量起眼前的樓宇。
蘇壹將馬兒牽到白石雕欄處綁好,便領著淳于錦穿過同樣雪花紛飛的前院,進入正廳。
推開雕花木門,頓時感到一陣反差極大的熱度。放眼望去,廳內的四個角落皆擺了燒得正旺的火盆。方才幫蘇壹開門的女孩身
上穿著紅棉襖,懷裡抱著小爐子,坐在堂下的一張紅漆雕花椅上打盹。
堂上的主位,坐了一名身著綢緞青衫的男子。一頭烏黑青絲任其披散,修長的手指正翻開白玉瓷杯蓋,正待啜飲。
關上門,蘇壹拱手道:「在下蘇壹,多謝兄台提供借宿。」
青衣男子細長的眸子瞟了瞟堂下兩人,懶懶的道:「甭謝,反正我這兒本就是供躲避風雪的人們暫住,多你一個兩個沒差多
少。」
放下白玉瓷杯,青衣男子又道:「我名為花汴青,你們可以免貴直呼名兒即可。」
「多謝汴青兄。」蘇壹又拱了拱手,接著稍稍介紹了淳于錦,最後問道:「不知這風雪會吹多久?」
「它是不會停的。」花汴青勾勾微薄的唇角,道:「你只能祈禱它變小,卻不能希望它停止。」
「這……」蘇壹微微怔了下。如果風雪一直不停,那不就得一直在這兒住下去?
看著他為難的樣子,花汴青一反方才的慵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而且還無視蘇壹的尷尬,越笑越大聲。
正當蘇壹和淳于錦摸不著腦袋的時候,原本抱著小火爐打盹的女孩出聲制止了他狂妄的笑聲。
「吵死了!家裡沒大人啦?!」女孩重重的把火爐放在一旁紅木桌上,腳下用力一蹬,站到木椅上,雙手叉著腰對著花汴青大吼:「姑娘我打個盹也在那兒雞貓子鬼叫,你是皮癢了是不是?!」
相對於花汴青莫名的大笑,女孩的突然發作更讓蘇壹跟淳于錦錯愕。
奇怪的是,女孩這麼一吼之後,花汴青還真的立刻就安靜下來,摸摸鼻子又拿起白玉杯喝茶。
見他乖乖聽話,女孩從木椅上跳下來,轉頭對蘇壹道:「我叫花琖紅,你們喚我琖紅就行了。我這就帶你們到廂房去。」
花琖紅說完,率先轉身走進內室,蘇壹兩人一看也趕緊跟上,沒再理會盯著茶杯發呆的花汴青。
跟在花琖紅身後,蘇壹看著她兩條搖晃的髮辮,心裡猜測她莫約十五、六歲,和花汴青可能是親戚。但不知為什麼年紀看起來
長她很多的花汴青,竟會因她發了一頓脾氣而乖乖聽話。
正思考間,耳裡傳來淳于錦悶咳的聲響,蘇壹趕緊脫下披風,蓋在她瘦弱的肩上。
「多謝相公。」淳于錦小臉被凍得發紅,唇角因為他的溫柔而漾起笑花,添了不少嬌柔之感。
「蘇公子和尊夫人真是伉儷情深啊。」花琖紅瞄到兩人的互動,嘻嘻笑著打趣。
「讓琖紅姑娘見笑了。」蘇壹俊臉微紅,不多說強辯之詞。
從白竹城出發後的日子裡,不乏有人問他們兩人的關係,為了淳于錦的閨譽,蘇壹就索性對外稱兩人是夫妻,斷了許許多多的
麻煩。
兩人之所以會來到這梅莊,是因為途中一位姓董的大叔,告訴他們這兒的莊主知道穿雲山的切確位置,所以蘇壹才會決定就算冒著風雪也要找到梅莊。
「到了,這兒就是給你們小倆口的廂房。」
花琖紅停在一間典雅的房前。這間房的窗檻上雕著翩翩飛舞的蝴蝶,就連門板上也雕著花朵,乍看之下就像蝴蝶朝著花兒撲過去一般。
「這兒的每一間廂房大多都有住人,你們沒事就別亂走啊!」花琖紅為他們推開房門,點著了蠟燭。
「多謝琖紅姑娘。」蘇壹對她拱了拱手,遲疑了一會兒,問道:「那麼……這場風雪真的如汴青兄所說,不會停歇嗎?」
這兩個花家人給他太多的疑問,蘇壹在幾經考慮之下,決定問這個最實際的問題。
花琖紅似乎又想到方才被笑聲吵醒,皺了皺秀眉,道:「這風雪雖下了三天之久,但老天爺也是要休息的吧?」
語畢,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相公,這花家人真是古怪的緊。」淳于錦脫下身上披風,一屁股坐在床上,道:「啊~~~好舒服。」
「雖怪,人倒是挺熱心的。」蘇壹將門板掩上,走到桌邊拿起茶壺搖了搖。
「沒茶水,我去找點兒來。」
他說完,拿著茶壺推門走了出去。淳于錦一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不一會兒便發出細細的鼾聲。
梅莊之所以稱為莊,面積肯定不會小到哪兒去。蘇壹硬是在莊內走了半個時辰,竟連灶房的影兒都沒看見。
正在苦惱之時,眼角發現有人從轉角處走了出來。
「對不住,能否借問一下───咦?」
蘇壹本想問灶房的位置,沒料到卻在看清來人的面目之後,吃了一驚。
「咦?」來人也認得他,開口道:「你不是蘇壹嗎?」
「你是……魏兄?」
眼前的人面上有著冰冷的神情,腰間掛著一捆長鞭,赫然就是好早以前因為誤會而認識的魏奕春。
「真是好久不見了。」蘇壹驚訝在這兒竟然能遇見熟人,問道:「魏兄最近如何?怎會來這兒?」
「因為舍妹……就是奕冬,她吵著要到極北之地尋找萬年寒鐵,為了舍妹的安危,我只好和她一道來了。」提起親妹妹,魏奕春冷漠的神情稍稍融了些。
「你呢?怎會跑來這兒?」他反問。
「我打算上穿雲山。」蘇壹道。
「穿雲山!」魏奕春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道:「那可不是尋常人能去的地方啊!」
「魏兄去過?」蘇壹奇道。
「從前還在玄陽幫之時,曾奉幫主之命到穿雲山上找七星劍。」魏奕春回憶道:「那兒比這兒更冷,且還有些怪物會從冰層下衝上來,讓人防不勝防。」
「羅天胤派你去取七星劍?」蘇壹心下暗暗吃驚,沒想到羅天胤也把腦筋動到聖器上。
「沒錯,好像是要用來煉劍吧。但後來我失敗了,在穿雲山上試了整整一年,都沒法成功看到七星劍。」魏奕春皺著眉,似乎是回憶起當時的狀況。「等我放棄嘗試,返回幫中之時,恰好就是天劍盟攻來之際。」
要不是天劍盟攻來,他大概會被幫主直接處死吧,就因為他沒拿到幫主要的東西。
「煉劍……」蘇壹心知羅天胤想在原來的聖器上再動手腳,所幸沒被他得逞。「穿雲山上有什麼名堂?怎會連七星劍的影也見不著?」他又問。
「大夥兒都知道若河寺守護著聖器,除了這關之外,還有一個天然關卡。」魏奕春面色凝重,道:「那就是……聖獸。」
「七星劍還有聖獸守護?!」蘇壹大驚,要不是魏奕春的情報,他恐怕會在山上被莫名其妙的生物咬死。
「這聖獸一開始是沒有的。」魏奕春道:「但由於七星劍本身的靈氣,再加上原任道……也就是那名把妖物首領打回黃泉的道教後起新秀,他在劍上所施加的封印,在幾百年間竟漸漸影響周圍的動物,使這些動物發生巨大的變化。從此以後,取劍有如登天一般困難,就沒有人想嘗試了。」
第十六章 怨殤
「原來這就是真相……」蘇壹感到有點兒頭疼,取劍之路好像又離他更遙遠了點兒。
看著他的表情,魏奕春挑著眉問道:「蘇兄,你該不會正好要去取七星劍吧?」
雙手一攤,蘇壹沒打算隱瞞,道:「沒錯,我有私人苦衷,必須取得七星劍不可。」
深深看他一眼,魏奕春語重心長道:「我想,我方才已把所有兇險都同你說了,如果你執意非去不可,我也不攔你,但你必須要有所覺悟。」
「我明白。」蘇壹看著這認識不久的朋友,心底感受到他的關心。「我沒有成功取回七星劍也是死路一條,不如去拼拼看。」
魏奕春瞳仁微微一縮,有些訝異他的說詞,但卻沒有再問下去。
「好吧,雖然我沒有成功,沒法同你說什麼訣竅,但提醒你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還是能夠辦到的。」他用自己的方式幫助蘇壹,而那也是他所唯一能幫的了。
「多謝魏兄。」蘇壹拱手,心下歡喜。
就這樣,兩人找了一處涼庭,坐下來開始討論上穿雲山的注意事項。蘇壹原本要打水的茶壺已然不知丟哪兒去了,他滿腦子都是為即將撲來的凶險做好準備。
而魏奕春也樂於對好友分享自個兒的經驗。在玄陽幫的時候,他身為堂主,並沒有心腹,因為他知道那是個黑暗的地方,你所認為的好友隨時會在背後捅你一刀。但遇見蘇壹之後,他知道這名青年可以信任,他有禮、正直、善良,是個難得一見的好青年。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兩人暢所言歡,宛如相交已久的知己一般。
而淳于錦自房中醒來,已過了四個時辰。她看桌上沒有茶壺,就明白蘇壹一直沒有回來,心下一陣不安。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無法確定蘇壹是否遇上什麼麻煩。
她翻身下床,匆匆抓了一條披風披在肩上,還來不及打理自己睡亂的髮絲,就連忙衝出門尋找蘇壹去了。
淳于錦走的方向恰好與蘇壹相反,若蘇壹是往東邊找茶水、那她就是往西邊找人,註定一輩子都找不著。
「噯!」
淳于錦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梅莊不是普通的大,怎麼繞都繞不出去。這時就突然聽見有人在喚她,連忙轉頭一看,卻發現是在京城結上樑子的那名女子。
「做啥?」她見是仇人,口氣自然就不太順耳。
「本姑娘要問妳,有沒有見著我家哥哥。」女子──魏奕冬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由於她在京城只將注意力放在蘇壹身上,所以反而對這名暗算她的女子沒什麼印象。
「妳家姘頭不見了怎會問我呀?妳應該問問妳自己怎麼沒把人拴牢吧?」淳于錦冷嘲熱諷的道。她目前沒有心情去應付魏奕
冬,只想趕快擺平她趕快繼續找人。
「妳────!」魏奕冬無法忍受有人這麼無禮的對她,她尖聲大喊道:「我要教訓教訓妳這丫頭!」
話音剛落,她的纖纖玉指也同時捻了八根針,一個甩袖就直直朝淳于錦射去。
「那麼久沒見了,妳怎麼一點兒長進也沒呀!」淳于錦踏著家傳輕功,步履輕盈的閃過所有暗器,並伸手探進暗袋抓了一小包不明物,抓準時機朝魏奕冬撒去。
「啊─────!」魏奕冬雖自個兒是使暗器的,卻不懂得怎麼躲別人的暗器,一下子便中了淳于錦的招數。但這也讓她一併想起在京城時遭受的偷襲。
「妳──-妳就是那個───呀───!好癢!!」她話還沒說完,便感覺一陣奇癢自膚上傳來,於是她扔了銀針、忘了謾罵,一屁股坐在地上打滾。
「哈哈哈──誰要妳不分青紅皂白亂出手,這會兒吃鱉了吧!」淳于錦在一旁大笑,看著魏奕冬原本完美的髮髻散落一地,衣裳也被她自己扯開,就只為了抓癢,頓時間春光外洩。
「好癢───春哥哥────救命───」魏奕冬放聲大哭,全身奇癢的感覺令她非常不舒服,腦子裡想的就是讓疼愛她的哥哥救她。
「冬兒!」
突然一聲急吼,淳于錦一眨眼就看見魏奕冬的身旁多了一名男子。
「冬兒、冬兒,妳怎麼了?」魏奕春脫下外衣蓋住胞妹的春光,焦急的看著她扭來扭去。
「我好癢───癢死啦────」魏奕冬扭著嬌軀,放聲尖叫,一身雪肌早已被抓到通紅、流血。
淳于錦見她有幫手到來,正偷偷的想溜走,卻被蘇壹一把抓住。
「錦兒!妳做了什麼!」他喝問她。
「我、我……」淳于錦感到有點兒委屈,明明自個兒只是反擊罷了,這會兒卻像千古罪人一般被質問。
「蘇兄,這就是你的好妻子!?」魏奕春抱起胞妹,狠狠瞪了淳于錦一眼,轉頭對蘇壹道:「我實在為你的識人的眼光感到汗顏!」
說罷,他轉身便走,不給蘇壹解釋的機會。
「魏兄───魏兄────!」蘇壹急喊,卻見無法喚回魏奕春,只得轉身惡狠狠的瞪著淳于錦。
「說!妳到底對人家魏姑娘做了什麼!」他怒道。
「我、我只不過是撒了些癢癢粉……」淳于錦低下頭,不明白相公為何會為那名刁蠻女子那麼生氣。
「妳!」蘇壹怒極,沉聲道:「妳可知魏奕春幫了我多少?他盡心盡力的提點我上穿雲山該注意的事項,結果妳是這樣回報人家的!?」
見淳于錦低著頭,他又低吼道:「要不是他的幫助,我估計會直的上山、橫的下山!」
「對、對不住嘛……」淳于錦滿腹委屈,心裡知道魏奕春是她相公的大恩人,但方才魏奕冬攻擊她的時候,她並不知道呀!
「妳就給我留在梅莊,我自個兒上穿雲山就行了!妳甭來礙手礙腳!」蘇壹氣極,恨恨的烙下狠話。語罷,一甩頭便離開了,留淳于錦一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啪嗒、啪嗒”
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淳于錦心裡委屈得難受,她自暴自棄的抓出暗袋內所有藥包,一股腦的全用力丟出去。在她心裡,這些藥包是她痛苦的來源,不但無法幫到相公,還讓他與恩人反目,那還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將藥包全丟完,淳于錦恍恍惚惚的離開原地,小腦袋垂得極低,任由淚水直直落在地上,在她身後形成一顆顆的透明結晶。
不知不覺,她走到一處偏僻的小苑,四處雜草叢生,且光線幽暗,乍看之下像是墓穴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但沉浸在傷痛中的她,如何能注意周遭的環境?只見她自顧自的坐在一塊大岩石上,看著自己的手暗自掉淚。
「小──姑娘──」一聲猥褻的叫喊傳來,但淳于錦兀自沉浸在自個兒的情緒裡,壓根兒沒聽到,也沒能看見站在她面前的壯漢眼底的慾望。
壯漢見這標緻的小姑娘沒有反應,誤以為她在欲拒還迎,便嘿嘿一笑,伸手慢慢摸向她的小臉兒─────
蘇壹怒氣沖沖的走回房間。
一路上,他一直不斷想著淳于錦對他恩人的妹妹所做的事,在他心裡,這簡直是恩將仇報的行為。蘇壹一向是重情重義的行事作風,被她這麼一攪和,讓他頓時火冒三千丈,這會害他失去一個好友,也會害他對魏奕春愧疚一輩子,她竟然把魏奕春最親愛的胞妹弄成那樣!
想到魏奕冬,那個在京城因誤會而結識的女子。一開始會接觸是因為他撞到她────
等等。
蘇壹突然頓住了。
那時魏奕冬就已是一名刁蠻任性的女子,只是撞了她一下,她就非得置人於死地不可,可見她不是個心胸寬大的女子,相反的還狹窄的很。
而淳于錦平時也不會主動攻擊別人,除非就像那時,魏奕冬攻擊他的時候,淳于錦才丟出迷魂粉制住她。
那麼──────
他誤會她了!
這個念頭令蘇壹一震,手才剛剛推開房門,便一個急轉身,朝著來處奔去。
淳于錦還在哀怨自個兒悲慘的命運,不一會兒她就發現她真的變得很悲慘了。
「啊──────!!」
一聲尖叫加上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淳于錦雙手護胸急急後退,瞪著眼前這名臉上有巴掌印的猥褻男子。
她方才突然感覺自個兒的臉好像被什麼東西揉捏,她還以為是錯覺,只是揮了揮手將那個東西揮開。沒想到才過不到一會兒,就換成自個兒胸前的渾圓被揉捏了起來,她一個激靈,赫然發現眼前一張放大的陌生臉孔,正嘟起那噁心的暗紅色厚唇朝她親來。
女人在著急之下,也只有揮巴掌了。
「你、你是誰?!」淳于錦雙手抱著胸,不讓那色狼有可趁之機。
「小親親,別那麼緊張嘛!」男子下流的嘿嘿笑著。「我知道妳是很需要我安慰的。」
「放屁!」淳于錦氣極,大喝道:「你這醜八怪算哪根蔥啊!本姑娘在想事情你來煩什麼煩!?」
被姑娘家這樣羞辱,那男子腦羞成怒的大吼道:「好!妳這賤婊子,老子今天不上了妳誓不罷休!」
說完,他腳下一蹬,直直朝著她衝來。
淳于錦心下緊張,伸手探入暗袋要拿保命符,卻發現袋子裡空空如也。
『糟了!方才被我全丟了!』
她懊惱的低叫一聲,腳下不慢的使出家傳輕功,左躲右閃的避開男子粗魯抓來的手掌。
男子試了好幾次都無法抓到靈活的她,氣得額上暴出青筋,猛地一聲大喝,竟把淳于錦嚇得一顫,細瘦的腳踝就這樣一拐……
「啊!!」
她摔倒在地,眼睜睜看著男子露出得逞的笑,慢步朝她走來,就像獵人接近獵物一樣,殘酷而恐佈。
她崴了腳,只好坐在地上用手的力量不斷後退,驚恐的大眼映出朝她抓來的大掌。感覺自己的背碰到了粗糙的牆壁,自知已沒有退路,淳于錦雙手抱頭,高聲尖叫。
「相公─────救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