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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蝴蝶 -【我的呆呆情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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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9 12:29:55
第九章
「子宜會來救我的。」她一隻手被銬在精美的古董椅上面罰罳翟翡,箈箕箇箎被迫坐著
等待自己的末日。

「說不定。」蒼驊謙恭有禮的說,「他說不定正在趕來的路上。」

「你為什麼要這樣?!」她又驚又怒裬褖裮褉,夤夢奪奩「我不了解!你不是對我很好
嗎?你買了BB槍教我要練打靶,你甚至在我受傷的時候打電話來慰
問我!你帶我去看同人誌展!為什麼……」

「為什麼把妳銬在這裡?丹瑜歌歋歍殠,瑳瑱瑭瑤丹瑜……」他搖頭,像是對個小孩子
說話一樣皸監盡瞀,漡漇漁潎「妳太機靈也太會闖禍了。我不把妳銬起來,妳可能真的
在外面亂跑踃踂踊踇,豨豪豩貌反而挨了子彈。這是為妳好。很快的,這一切都會過去
。」

「過去?什麼時候?」她不擔心自己,卻非常擔心子宜的安危。

「等王子復仇以後。」他笑,神情那樣輕鬆天真,「為了這一天,王
子吃了多少苦楚呀……」黑衣人匆匆進來,附在他耳上輕訴了幾聲。

「舞台準備好了?來吧,我們去宴會廳。不,丹瑜,妳不能動。我的
確很喜歡妳。」他輕輕撩起丹瑜額頭的亂髮,「妳的純真有淨化人心
的功能呢。等我取回我的一切後,我需要妳淨化我。把她的椅子抬到
宴客廳吧。」他唇間漾著斯文的微笑,丹瑜卻覺得他似乎瘋狂了,「
當心點。害我的精靈公主傷到一些,你們就跟地下室那堆屍首作伴吧
。」

她心驚膽顫的讓人抬到宴客廳。她看到子宜,差點從椅子上跳下來。
偏偏讓手銬銬住。

「我說,不要讓精靈公主摔傷。」蒼驊舉起槍往抬椅子的部下射了一
槍,他抱著大腿倒在地上,馬上有人把他拖出去。「不過公主沒摔傷
,這就饒了你的命吧。」

丹瑜瞪大了眼睛,僵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敢動。

子宜臉上受了點擦傷,被反銬著雙手,直挺挺的站著。看起來沒有什
麼外傷,她這才放心了一點點。

「丹瑜,你沒事吧?」子宜的聲音還是很沉著。

「我沒事。」她這才注意到,押著子宜的居然是臉上掛了彩的一叔!
兩個鐵人護衛倒在地上,被捆得緊緊的。

「一叔,你……」丹瑜雖然知道不多,還知道子宜非常信賴他。

他羞愧的不敢看丹瑜,但還是押住子宜。

「丹瑜,人的忠實是會改變的。」子宜冷冰冰的語氣讓一叔的眼底泛
著淚光,咬著牙,他什麼話也沒說。

「這我就要說句公道話。」蒼驊好整以暇,「一叔這老鬼我收買不動
。幸好他蠢夠了,沒發現我的意圖。不過他雖蠢,忠貞這點倒是值得
人家讚賞。我若不是扣留他的主人,我還不知道要費多少力氣呢。」

宴客廳舞台的幕慢慢掀開,儼然是個小型的加護病房。心電圖、維生
器,連特別護士都是同一個!

「特別護士是你的人。」子宜恍然大悟,「所以一叔聽你的。她大概
拿著毒針威脅之類的……」

蒼驊欣賞的微笑,「子宜,你真是惹人愛。沒錯,當時她已經把針插
在老頭的心臟上,只要輕輕一推……她殺人的技巧和醫術一樣好!」

「你是他的貼身秘書,當然這種事情可以輕易安排。」子宜失笑,「
包括護衛的任用,對不對?」

「當然不是全部。」他承認,「若是全部的話,我今天何必清除不忠
於我的人?我是很討厭殺生的。」

丹瑜低下頭,想起那個死去的廚師。

「那麼……你又何必殺死那個廚師?」她開始啜泣,「廚師又沒什麼
忠不忠的……」

「他居然敢不替我做菜!只因為我不是他的主人?!」他冷哼一聲,
「我才是莫家真正的主人!瞎了狗眼的東西,活著做什麼?!」

他尊貴的坐在寬大的椅子上,「我是莫家真正的主人。」

「對不起,我怎麼不知道我父親娶了第四任妻子?」子宜微笑,「父
親雖然殘忍無情,男女關係上應該自律甚嚴……」

「他真的姓莫嗎?」蒼驊也微笑,眼中有著清醒的瘋狂,「不,他不
姓莫。就像你們這些雜種也不是莫家人。你的父親本姓吳,是莫嚴泰
的養子。我才是純正的莫家人。」他自豪的笑,「我是莫嚴泰的親生
兒子,你說對嗎?母親?」

子宜驚訝的望著走進來的奶媽,她的臉蒼白的像是紙一樣。

「我沒有你這種兒子。」她喃喃著,胖胖的身軀不停的顫抖。

蒼驊的部下用槍抵了抵一起走進來的趙管家。

「我是不是妳的兒子?!」蒼驊的眼睛瞇起來,厲聲問。

「是……沒錯!你這畜生是從我肚皮裡滾出來的!」奶媽不敢看子宜
,低著頭大聲說。

「那麼,我是妳跟誰生的?別打馬虎眼,我知道妳還挺愛現在的丈夫
的。」

奶媽不斷顫抖,「你……我求求你,這件事情跟他沒關係……」

「我很尊重他的,趙管家,我很尊重你,對不對?你要退休,要娶我
媽,我說了半句話沒有?嗯?」

「沒有。」趙管家倒是很鎮定,「沒錯,你是太爺的兒子。這事我也
知道。但是,你對你媽不能夠這樣。這一切都是太爺決定的。」

「我不能對她這樣?」蒼驊一把抓住趙管家的領子,「我被她拋棄了
二十六年,你覺得我該對她怎樣?!」

「是太爺要把你送走的。」趙管家不為所動,「莫家已經有繼承人了
,連孫子都比你大……太爺不希望骨肉鬩牆,也不希望你走黑路……
少爺,」他仍然恭敬,「太爺臨終交代,不能讓你恢復本姓。他希望
你一生平安幸福……我知道張家對你一直疼愛有加……」

「疼愛有加?!」蒼驊縱聲大笑,「說卑躬屈膝還差不多一點!你知
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每個人對我恭恭敬敬的,我做了天大的錯事
也沒人責備我,我書讀得好也沒人真心為我高興!假的!我就像跟一
群假人生活在一起,我居然連親生父親過世都見不到最後一面!這整
個莫家都該是我的!我有母有父,居然在別人的屋簷下被當成一個尊
貴的食客和寄生蟲?!」

「不要再說啦~」奶媽哭得氣得喘不過來,「孩子,這是太爺的交代
,這是你的命呀……要說有錯……都是我的錯……只是我會愛上太爺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怎麼也想不到太爺年紀那麼大了,還
有辦法讓我懷孕……是我不好啦……放過少爺和老爺,我求求你,我
求求你……」

「我會放過那個廢人,」他指指台上昏迷的老人,「一叔,我喜歡忠
貞的人,這世界太壞了,狗都比人忠實……老狗,我就把你主人賞給
你吧。他花不了我多少錢的,我會繼續付所有的醫療費用,讓他繼續
苟延殘喘。去吧,可以用你的下半生後悔把少爺送到我手底……」一
叔擦擦眼淚,往舞台跑去,他放手得太快,子宜摔倒在地上,他想扶
子宜,蒼驊的部下已經一把把他抓起來。

「輕點,」他喝斥部下,「別傷了我的美人兒!莫子期死得倒好,我
省事多了……莫子尉?那掛子罪名夠他關到老了……瞧,媽,我可是
寬宏大量的很,這些雜種我可一個也沒殺。妳呢,把餐館收一收,搬
回家來,當妳的老太君吧。不過趙管家,你還是跟我媽離婚的好。莫
家太君跟個管家結婚,名聲總是不太好。放心,我也不會拆散你們。
你還可以回莫家,繼續當你的管家,夜來替我媽暖床……髒唐臭漢,
這也不是稀奇事,對不對?」

奶媽哭著,「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請你也放過子宜……還有小
丹瑜……不要傷害他們……拜託……他們已經讓老爺趕出去很久了…
…跟莫家沒有關係,他們也不會跟你搶什麼……」

「我怎麼會傷他們?」蒼驊站起來,握著丹瑜的下巴,「我很喜歡這
個女孩呢。我要娶她為妻。如果子宜也是女人,一起娶了倒是省事…
…不過,他是男人,個性太暴躁,身手也太好了。」他搖搖頭,「需
要很嚴重的調教。我會好好疼愛你的……有些時候,你也可以見見丹
瑜。想跟她過夜……」他認真的考慮一下,「你乖的話,我會考慮。


「你不怕被殺的話。」子宜冷冷的笑,「好吧,事情已經這樣了,我
也沒什麼好說。你早就知道我是莫家老三,你在脂艷容搞鬼,為什麼
要我去參觀?」

「我想看看光艷照人,聰敏靈慧的莫三能不能看出我的破綻。你看出
來了。」他滿眼是讚賞,「必須把你關起來,我也覺得很可惜。」

「我不懂。」子宜大惑不解,「我們查帳查得要死,為什麼查不到貨
在哪裡?」

「脂艷容的轉投資案,你們查了嗎?」蒼驊微笑,「很聰明,但是時
間不夠。脂艷容另外開了一家藥品公司,專門研究各式各樣的藥品,
當然包含令人快樂的藥。」他哈哈大笑,「子宜,子宜。你現在心裡
是不是想,壞人總是敗在話多?你在等雪巖組?」

蒼驊微笑的看著他,「你不用等了。他們組長大概也換人了。」他坐
在丹瑜的椅臂上,輕輕撫摸她的臉,「王子復仇記,是中日連線共同
上映的。」

突然聽到模模糊糊的槍聲,並且越來越近。

「恐怕不見得。」丹瑜開口,突然拔起頭髮簪著的G筆,狠狠地插入
蒼驊的手背,他大叫一聲,將她連人帶椅推倒在地,趁著部下圍過來
的時候,已經鬆開手銬的子宜撲向蒼驊,他的部下投鼠忌器,拿著槍
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難怪你的耳環不見了一隻,」這種情況下,蒼驊還笑得出來,「我
太大意了!」

丹瑜努力爬了半天,才終於坐起來。該死,還被銬在這張沉重的椅子
上。看見蒼驊部下偷偷摸摸的接近纏鬥的兩個人,她的腎上腺素激發
,一把扛起沉重的古董椅,大叫著,「可別小看我!我念得可是需要
扛水泥的雕塑組呀!」用力的摔在那個人的身上,沉重的木椅粉碎,
她的手雖然刮得都是血,不過倒是自由了。

丹瑜蠻勇的行為驚醒了俘虜,趙管家趁著混亂,踢飛了押著他的手槍
,奶媽也轉身一面罵一面哭一面用皮包打著這些混蛋,誰也沒敢開槍
打死太君,場面真是混亂極了。

深雪和子期帶著部下衝進來的時候,就是這麼混亂。蒼驊的部下現在
顧不得會不會射殺了老太君,一起拿起槍應戰。

「趴下,趴下!」深雪高聲喊著,「投降就饒你們!」

這片混亂中,蒼驊大喊,「殺了他!」他忠實的部屬立刻將毒藥推進
老人的血管裡,來不及應變的一叔眼睜睜看著這幕,撲過去和那個特
別護士拼命。

「張蒼驊!」子宜大吼一聲,美麗的臉都扭曲了,「留下你的命來!


「是你的命要留下來才對。」他輕聲說著,舉起掌心雷。

一切發生得那麼快,看在丹瑜的眼裡,卻像是慢動作一樣……她不知
道自己為什麼會跑得這麼慢……子彈擦過她的手臂,還是筆直的打進
宜的胸腔。

「子宜!」她淒厲的叫著。就在她面前,子宜美麗的身影像是被暴風
折斷的桃花,美麗的星眸閉起來,緩緩倒在地毯上。

張蒼驊已經悄悄的逃走了。

丹瑜根本不關心也不在乎,她用手摀著子宜的傷口,不停的呼喚他的
名字。血染遍了她的衣袖,子宜的眼睛沒再睜開過。他的呼吸漸漸緩
慢,心跳也安靜下來。

丹瑜晃了兩晃,倒了下來。昏倒在子宜不再動彈的身體上。

***

「還是不說話嗎?」帶著墨鏡的裡見深雪低低的問。

林姐憂愁的搖搖頭,子宜的死訊讓她受到重大的打擊,一下子老了許
多。她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時候,她漸漸愛上了這個充滿魔性的弟子
和囚犯。

愛過他,也恨過他。現在許多恩怨都盡赴風中,失去這個可愛可恨的
對象,她反而茫然了。

只有照顧丹瑜的時候,她才覺得跟子宜的關連沒有斷絕。但是幾天過
去了,她不哭也不開口,只是定定的坐著。

「張蒼驊抓到了嗎?」林姐想到這名字就後悔,她不該讓這魔鬼認識
子宜。

「還沒有。」深雪的臉沒什麼表情,「他準備了許多年,思慮又縝密
。如果存心躲起來不見人,我們的確很難找到他。」

門呀的一聲,丹瑜雪白的臉出現了,她終於開口,「我要回家。」

不顧任何人的勸阻,也不讓任何人跟著,回到和子宜住在一起的家裡


深雪發現怎麼勸都無效,他語重心長的說,「馮小姐,請妳保重。我
相信在某個地方,你們會相見。」

她的眼神渙散,「如果我們到得了同個地方的話。」

默默的住著,不接電話,只有林姐的簡訊會回,允許林姐來幫她補充
冰箱。她已經連市場都不去了。

她只出去一次。那次是為了把所有繪圖的工具與紙張和筆都買齊,數
目大到工藝社願意給她折扣和送貨。她只接受了送貨,折扣倒是不在
乎的。

順便她也買了幾件運動器材。然後就閉門不出,只在家裡畫畫,畫累
了就沉默的在跑步器上跑著,踩運動腳踏車,和打靶。

她偷偷留了一把槍。那是把很漂亮的PPK。她從一叔那兒偷來的,
裡面的子彈還沒有動過。

她一直在期待。期待張蒼驊到她面前來的時候。丹瑜很清楚,張蒼驊
不會饒過莫家的任何一個人。他自以為是自我悲憫,覺得自己是遭受
不公不義對待的王子,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所以他殺了莫老先
生,殺了子宜。他動不到在牢裡的子尉,但是他一定會來找自己的。

她屏息等待著。你真可憐……張蒼驊。你病了,一種叫做被害妄想和
復仇的病。你覺得父母對你不公平,你覺得養父母對你不公平,所以
你要我們這些無辜的人賠償你那想像出來的損失。

她幾乎是無防備的住在家裡,除了隨身佩戴的槍。她畫著一直想畫的
漫畫,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把跟子宜間的記憶全刻畫在裡頭。

這些往事多麼甜蜜……現在回憶起來多麼苦楚。子宜的房間沒有人動
過,有時想痛哭的時候,她會躲在他的床上,把臉埋在子宜的枕頭裡


眼淚變得這麼少……是不是眼淚也有配額,哭完了就沒有了?如果沒
有了……惹人發狂的傷慟,要用什麼沖刷?

她那樂觀堅強的個性幾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不斷回憶和反芻的力氣
。若說有什麼是讓她活下去的信念,大約只有張蒼驊死在她面前,她
才能夠含笑的跟著子宜走。

但是,張蒼驊這樣的有耐性。她幾乎畫完了整本「魔忒兒」,張蒼驊
還沒有出現,而兩個月過去了。

原本警戒著的莫家部屬也已撤離,連深雪都懷疑他已經逃到國外去。

只是,他們都錯了。

他不但來了,還按電鈴才進來的。丹瑜一言不發的打開門。

「好久不見了……今天實在好冷。」他歡快的打招呼,「近來好嗎?
」像是很久不見的老朋友。

「還好。」許久沒有開口說話,她的聲音生澀。

「最近妳都不出門,做些什麼消遣?」他搓著手,「還是畫畫?」

她把魔忒兒拿出來,「就畫了這個。」

「啊……真漂亮,就像是子宜重生了一樣……」他一面驚嘆著,一面
翻閱整本漫畫的原稿。「現在我也覺得殺死子宜實在太可惜了。」

丹瑜微微的笑了笑。原本嬌嫩的小白花,現在卻有種淒艷的美感。蒼
驊欣賞著,在那樣冷漠的小臉上展現一種冰封的微笑,那種微笑居然
和子宜相似。

子宜死了。沒有子嗣的他,卻意外的將神情遺傳給丹瑜,現在她的臉
上也出現那種艷光。

「嫁給我如何?丹瑜。」他貪婪渴求的眼光,像是渴求玩具的小孩,
「我最清楚子宜的美和妳的嬌嫩。現在妳已經是子宜的唯一繼承人了
……我是說那種魔性得有點殘酷的美。我們生的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
是女,都可以取名叫做子宜。妳看,生命宛如長河,我們不過是當中
的基因傳遞者。我現在是唯一的莫家人了……只有我才能讓莫子宜回
到人間。」

「子宜的父親本姓吳。」丹瑜淒迷的笑,「他和你是沒有血緣關係的
。誰也無法讓子宜重回人間。死亡就是死亡,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空
間。至於嫁給你這個問題……你若娶我,就是招死神進門了。你隨時
要擔心枕畔有個人時時刻刻想要你的命。」

「我不擔心這個。」他含笑,丹瑜覺得他的瘋狂越來越劇烈。「妳是
我的精靈公主呀。我充滿罪惡的生命需要妳為我淨化。」他熱切的看
著她,「妳可以的。妳想殺我?再也沒有比枕畔更容易動我的機會了
。妳好好想想,想想。我不怕死,但是怕得不到妳。」

沒錯,他這樣的渴求這個單弱的小女人。只有她才看得出他的不快樂
,他的茫然和瘋狂。丹瑜為他畫的素描,他慎重的框了起來,越看越
了解自己,也越渴望她。

這世界只有她了解自己。現在她恨自己,又怎樣?他可以花一生來感
動她,用世界上一切的美麗供養她,直到她放棄仇恨……過程就值得
滿足。

「我換件衣服,化個妝,然後回答你,好嗎?」丹瑜站起來。

「不要逃走,丹瑜。」他溫柔憐愛的看著她,「深雪那笨蛋帶著莫家
那些叛逆正在四處搜捕我,卻已經從這裡撤退了。這棟大樓全都是我
的人了,妳的電話恐怕不通了。」

「若是害怕,我不會獨居在這裡。」她垂下眼簾,「是的,我在等你
。」

她換上子宜那天撕破下襬的禮服,幾個無法睡眠的夜裡,她一針一線
的將禮服改成她能穿的尺寸。她看著鏡子,慢慢的在自己臉上化妝。

子宜,回來。我在等你回來。她在自己臉上化著濃重的妝,一點一滴
的重現子宜的艷光。給我力量,這戰鬥的妝,我們重逢的日子不遠了


她多麼懷念那安靜互相陪伴的生活。她幾乎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包括
自己的生命,只求能夠再見到子宜,看見他靜靜的坐在客廳裡看書,
抬頭看她的時候,臉孔放出燦爛柔和的光。

一切都將結束了。

每夜每夜,丹瑜都在惡夢裡醒來。突突狂跳的心臟讓她暈眩,子宜倒
下的身影不斷的在她眼前重播。眼中已經流不出任何淚水。

她赤著腳,打開窗簾。中天懸明月……冰冷的月光讓她紛亂的情緒稍微
鎮靜下來,萬物安息,沉靜的夜祥和而安靜。

子宜會在哪裡?她翹首看著天上模糊的星星,月亮西沉,星星像是夜
之淚,閃亮著悽愴。

一切都只是惡夢吧?根本什麼都沒發生,只是一場惡夢。她哭醒以後
,子宜會溫柔的坐在她床前,輕輕挪開她遮著臉的手,告訴她,一切
都沒事的……

挪開手,冷冰冰的現實襲上來。像是被扼緊了喉嚨。

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她打開房門,端嚴肅穆的走出去。美麗的眼睛和冷然的神情,儼然是
小了一號的魔忒兒子宜。

「我回答你的請求。」她拔出槍,隨著火藥硝煙,「這就是我的答案
!」她苦練許久的槍法,終於正確的打中蒼驊的胸膛。

她只覺得一閃,手上的槍被奪下來,蒼驊笑著扭過丹瑜的雙手,「妳
的槍法越來越準了……我的胸口一定瘀青了。雖然有防彈衣,還是很
不好受呢。」他靠著丹瑜的耳朵,「還是嫁給我吧……這樣妳下手的
機會會多很多……」

「你慢慢想吧,十八層地獄可以讓你慢慢思考怎麼達成願望。」冷冰
冰的刀子無聲無息的架在他脖子上,同樣冰冷沒有體溫的聲音,「放
開我的妻子,快點。還是你現在就想死?」蒼驊的脖子出現了一點點
血痕,他鬆了手。其他人從子宜的房間一湧而上,將他的手腳銬了起
來。

丹瑜回頭,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子宜!

她軟倒在地,驚詫的望著抱住她的人,「我回來了。」子宜臉上的冰
霜漸漸的消散,「為了妳,我從陰曹地府殺回來了。」

她發出撕裂心肺的哭聲,衝進他的懷裡。像是要把這兩個月的眼淚一
起傾瀉而盡。

子宜撫著她的頭髮,眼眶也湧出晶瑩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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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9 12:30:28
後記
莫家華麗嚴肅的樓上冒出迸迸磅磅的巨響連客廳都聽得一清二楚,
在客廳的部屬們看著闖過死神卻闖不過未婚妻雌威的子宜灰頭土臉
的跑下樓,要很努力才能忍住捧腹大笑的衝動。

剛出獄的子尉和深雪面面相覷他們兩個倒是忍不住笑了。

「怎麼,連自己女人都管不住?」子尉搖搖頭「所以我說,女人真
是一種麻煩又不識大體的動物……」

子宜沒好氣的打斷二哥的「女人恐怖論」夠了沒?你要不要我把
鏡子拿來?」

「丹瑜還在生氣?」深雪微笑,他的墨鏡從來沒有拿下來過,「還是
不聽你解釋?」

「如果我願意冒著再死一次的危險,說不定就能解釋清楚。」子宜很
無奈。

「我去看看吧。」深雪要上樓,子宜趕緊攔住他,「深雪哥哥,丹瑜
已經失去理智了,她威脅要開槍射殺進去的每一個人呢……」

深雪只是笑笑,按了按他的手,「我是始作俑者,讓她射兩槍解氣也
應該,別擔心我了。」

他敲丹瑜的門,裡面傳出暴躁的怒吼,「莫子宜,你敢踏進房間一步
,我會讓你死得透徹點!」

「是我,裡見。」

丹瑜探出頭,「深雪哥哥?」她不太好意思的打開門,裡面比核彈廢
墟還驚人,打破的花瓶和推倒的椅子,亂七八糟的,幾乎沒有下腳的
地方。

深雪卻鎮定的跨過這些東西,坐在還站著的椅子上。「聽說,妳生子
宜的氣?」

好不容易停止眼淚的丹瑜,這下子又氣哭了,「本來就是!居然騙我
這麼久……我好傷心好難過……好幾次都想自殺……他根本不關心我
心裡怎麼想的!為什麼就我不知道?!他……他根本不重視我!」

「要他詐死,是我的主張。」深雪還是那副鎮定的樣子,墨鏡看不出
眼神,他的表情莫測高深。

「為……為什麼?」丹瑜張著嘴。

深雪嘆口氣。

丹瑜昏厥以後,他發現子宜已經休克過去,但還沒死。他一面急救,
一面把子宜送到詐死的子期那裡。

雖然脫離莫家已久,子期從不承認自己的身分,不過,他還是伸出援
手,讓自己的私人醫生替子宜看病。

「他太幸運了,」醫生凝重的說,「子彈卡在肋骨,沒有爆炸,也沒
有損傷心臟和肺。只是失血過度,情形不算很糟,也不那麼樂觀。」

深雪想到丹瑜擦傷的手臂,或許子彈因此緩了緩,才沒讓子宜喪命。

「好吧,他的命保住了。」子期擰著眉,「現在怎麼辦?那條毒蛇跑
了。他隨時會回來。老頭太信任他,所有私人的骯髒事業都讓他經手
,他的勢力已經擴張到不能忽視的地步了……」他倒是怎麼也沒想到
令他敬畏又痛恨的父親居然喪生在毒針之下。

「所以,子宜死了。」深雪低頭點煙。

「……欺敵?」剛動過手術的子宜醒了過來,聲音低低的,「我並不
怕。」

「你隨時會被殺。」深雪說,「若是你還活著。這樣的重傷起碼要一
兩個多月才能起床,若是子期保護你,恐怕子期也在威脅下。畢竟敵
在暗,我們在明。」

「……送個訊給丹瑜吧。」子宜不再反對,「她不知道傷心成什麼樣
子……」

「不行。」

「不行?」他掙扎著要起身,「但是丹瑜……」

「她也在監視之下。我們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誰是敵方誰是友方。」深
雪耐心的分析,「丹瑜的傷心能夠讓他們以為你真的死了。這對丹瑜
很殘忍,卻沒什麼危險。我不懂張蒼驊對丹瑜的執著是為了什麼,不
過,他大約不會真的傷害丹瑜。只要我們仔細的盯著丹瑜的動靜……
張蒼驊應該會投入我們的陷阱……」

「……你瘋了!」子宜幾乎不敢置信,「你打算拿一個弱女子做誘餌
!」

「如果不這麼做,你們下半生就等著被威脅!」深雪有力的聲音說服
了他們,「再說,丹瑜不像你想像那麼弱!她有足夠的勇氣面對命運
!」


「所以,你們沒人告訴我真相!」丹瑜的怒氣漸漸消失,但是驚慌的
眼淚還羈留在心裡,「大家都知道,還是只有我被瞞著?」她真不敢
相信,這群人像蜘蛛一樣從頂樓進入子宜的臥房,監護她這麼久!?
而她居然毫無所覺?

「每個人都不知道,只有我和子宜知道。外出行動的時候,子宜都帶
著墨鏡和偽裝。」

丹瑜思前想後,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做法正確。「誰來賠我的眼淚?」
她沮喪的嘟著嘴,「我流了好幾大水缸的眼淚!」

「唉,我想,子宜很願意一輩子賠償妳。」深雪幾乎笑出來,這個純
真的女孩子終於又回來了。

「……深雪哥哥,對不起,為了莫家的事情,害你們那邊也……」丹
瑜現在才有餘力思考其他,「不過張蒼驊說,你們那邊也同時進行王
子復仇記,你……」

「因為我不像子宜這麼笨,或者說,日本那個王子比較笨,提早發難
讓我有了警覺,而且,莫家有亡靈幫助我。這件事情告訴我們,再周
詳的計畫,還是凡事不能盡如人意。」他笑笑,「我和莫家三兄弟的
淵源很深,我們會是一生的盟友。現在我幫他們,日後我若有難,他
們當然也會這樣義不容辭。」即使莫老先生過世了,莫大仍然不願意
回到這個曾經幽禁他許久的家。

雖然默默的幫助他,卻不願別人知道。他甘願繼續當莫家的亡靈,繼
續隱姓埋名。

「我也會義不容辭。」丹瑜很堅決的說,看見深雪笑了,她很不開心
,「深雪哥哥!你怎麼可以笑!你看不起女人的友情?我也是有用處
的!」

「不,我不是笑妳的決心……」他拍拍丹瑜的頭,「應該說,我很高
興。或許我們的世界太污濁,幾乎看不到像妳這樣純真的女孩。或者
,張蒼驊對妳的執念,就因為這樣吧?妳是這黑暗世界的一線曙光,
希望妳永遠保有這樣的心。」他一笑,「來吧,子宜在等妳。」

子宜當然高興他不用挨丹瑜的子彈,但是他有時也會苦笑。或許丹瑜
嚇怕了,總是緊張兮兮的抱住他的手臂,害他連路都不好走。

「丹瑜,丹瑜!」子宜很無奈,「我不會跑掉,但是妳要讓我去做該
做的事情呀。」

子尉遠遠嘆了口很大的氣。

「不要!」她堅決的抱住他的手,「你去哪裡,我也要去!」

他們兩個男人甩不掉她,唯一能說服她的深雪,又飛回日本了。

「讓她跟啦!」子尉又嘆氣,「要不然我們不用出發了。」

張蒼驊被幽禁在僻靜的東部。他用毒品工廠和銷售網交換了自己的性
命。深雪主張殺死他,但是莫氏兄弟卻不願意白白殺生。

「跟他交換條件就是交換了。」子尉很堅決,「他老實說出來,我就
饒他一命。反正我會派專人看管他,若是他逃走了,我也不會饒過他
。因為,約定就是約定!」

靠著張蒼驊的情報,他們一處一處的解散工廠,銷毀器具和毒品。

「真的要銷毀?」部屬有人覺得可惜,「這是不可計數的財富呀!老
大,就算你不賣這些,還是有人會賣……」

「我就是不想繼續走這條黑路。趕緊動手啦!囉唆啥?」子尉深深吸
一口氣,覺得從沒這麼輕鬆過,「這些骯髒錢我們沒沾手過,未來也
不會沾手。給你小孩積陰德,你還嫌不好?」他瞪了手下一眼。

「賣軍火沒關係,賣毒品就不行?」部屬還繼續咕噥著。

「軍火怎麼相同?」子尉皺眉,「軍火威嚇意義大於使用意義。莫家
卡著,起碼台灣就沒人賣軍火給恐怖份子,這也是積陰德,你懂不懂
啊?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合法的企業啦!哈哈~我們要對國防工業
有所貢獻!台灣軍售一定要取得前所未有的低價!哈哈~」非常的豪
氣干雲。

子宜被二哥的強詞奪理逗笑了,丹瑜倒是沉默的想她的心事。

「想什麼?」子宜坐在她身邊,一起凝視最後被銷毀的倉庫。

「我在想,後來呢?你……你還要繼續往這條路走?」丹瑜對這樣刺
激的生活有點禁受不住,卻不知道怎麼反對。

「妳怎麼會這麼想?」子宜看了她一眼,「二哥既然被無罪釋放了,
」罪證不足。只是他好奇怎麼做到的--海洛因可以變成一包麵粉,
所有的證人全部翻供--「莫家已經沒有我的事情了。」

「……我覺得,你並不那麼喜歡當模特兒……只當女裝模特兒,對你
來說,太可惜了。」她嘆口氣。

「喂,妳在侮辱我的專業喔,」他微笑,那個她熟悉的充滿魔性的「
魔忒兒」又出現了,「一開始或許只是個過渡。但是,我漸漸喜歡這
種展現美麗的工作。我很美,對不對?每個人看到我都會驚嘆。」

這個無可救藥的自大狂!子宜翻了翻白眼,「是啦是啦……」

雖然這樣,她還是喜歡這個自大狂,喜歡在他臉上描繪著絕艷。

一切塵埃落定後,他們攜手到法院公證,只請了小李和林姐來當證人


「恭喜你。」林姐成了虔誠的基督徒,洗盡鉛華,甘於平凡的生活,
「我會時時為你祈禱。」

小李激動多了,「我真是太高興了……」嗚嗚的哭起來,「不過法官
嚇壞了,還以為兩個女人來結婚……哎唷~子宜你居然打我……」

回到平凡的生活,不再有硝煙火藥的味道,半夜也不再驚跳。不過丹
瑜有了新嗜好,每天她熱衷用BB槍打靶,每次踩到被打死的蟑螂,
子宜都會忍耐的為它們默禱。

「欸,」又開始畫子宜的丹瑜說,「萬一你老了怎麼辦啊?模特兒淘
汰率很高欸,你今年都二十八歲了……到時候粉底遮不住皺紋,或者
粉底會龜裂的時候,你總不會還想走台步吧?」

「喔,」子宜舒服的歪在沙發上,「放心,我會足足美到四十歲……
不過,三十歲就該退休開書店了。要不然老佔著第一名模的名號,叫
女人的面子往哪擺?」

丹瑜扁了扁眼睛,不答腔。他這個自戀兼自大,大約一輩子不會好了
。「女人自己的頭上啊。」

子宜微微的一笑。扇形的長睫毛在雪白的臉頰上落著誘人的陰影,豐
潤的唇像是飽含水分,揚起眼睛,和她第一次看到那雙冰雪寶石的震
撼,絲毫沒有什麼不同。他也定定的看了一會兒丹瑜,「過來。」聲
音嘶啞,卻充滿魅惑。

她安靜的坐到他身邊,輕輕的吻著子宜溫潤的唇,「你好好吃……」

「嗯?是嗎?」他把丹瑜壓在身下,貪婪的吻她的脖子,「我若開書
店去了,丹瑜,妳想做什麼?繼續當化妝師?我不許妳替別人化妝。


「你……你很霸道……」丹瑜有點喘不過氣,「我……我要繼續畫畫
……」

「畫什麼?畫漫畫?」那本「魔忒兒」只印了一千本,還是丹瑜自己
拿錢出來印的。幾乎書一上平台就搶光了,潘亦凱一天三通電話懇求
她再刷繼續畫,丹瑜卻興趣缺缺。

「不……畫你。」這次她沒阻止子宜解開釦子。

「我總會老。」他不願意承認,但是生老病死,自然循環。

「那更好。停滯的美沒什麼畫的,只有不斷改變……」丹瑜的臉紅撲
撲地,緊緊抱住他,「你是我眼中,最美的人,你的自大……自戀…
…你的靈魂和肉體……都是。我不會改變任何素材……只畫你,只想
畫你。」

他們在沙發糾纏纏綿,將微寒的初冬變成春天。忘記拉窗簾,冰清的
月亮和星星凝視著,不明白這些生物生命只有一瞬間,凝固的愛意卻
可以超越永遠。

星與月都凝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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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9 12:33:41
01
一陣劇痛隨著疾風遠颺在模糊中,他似乎看到鋒利的巨大鐮刀砍倒
了自己。身體不自然的扭曲著戩摫搫摲,彰徹徶慺還來不及喊叫就倒在地上。

「對不起…」他抬頭,整個呼吸都被奪走了…美麗的女孩兒臉上掛著
珍珠似的淚珠她比天際第一顆出現的晨星還晶瑩耀眼,皮膚透著隱
隱的光黃金般的頭髮散亂的披在心跳開始停止的陳翔臉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別死啊…」美麗的聲音這樣震顫陳翔的心靈。

珍珠眼淚落在臉上居然緩緩的吸收。那淚珠宛如晨露的沁心比美酒還醇厚,他的眼睛閉起來,身心都在深沉的喜悅中…

睜開眼,一切的幻覺都過去了。他無助的躺在卡車底下,腰還是該死的痛。


艾倫手裡的三明治掉到地上,她張著嘴,看著陳翔被急衝過來的大卡
車碾成兩截。

她整個人僵硬在原地,等清醒過來,幾乎連跌好幾跤,好不容易排開
人群,路人正亂著把陳翔拖出來。

「陳翔!陳翔?你還活著吧?」她不敢看他的腰…起碼不是現在…

「她在哪裡?」陳翔的眼神如夢似幻,「天啊,我不敢相信,這世界上還有如此美的人…」

艾倫同情的看他一眼,大概是衝擊太大,所以…她想到剛剛被碾過去
的陳翔…一咬牙,用力掀開他的襯衫…

居然只有一道紅印子?!

「妳幹什麼?!色胚!」陳翔把襯衫拉下來,緊緊護住,「不要靠近
我!妳真是太可怕了!我還沒娶老婆呢?」

艾倫橫了他一眼,搖搖頭,剛剛一定是幻覺。

***

在遙遠的天堂,安吉拉正哭著替腰斬的生命之花上夾板。

說來說去,都是六翼的死神先生不好。他不但沒收了她的玩具,還逼
她來除草,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啦!

「把我的昀還給我啦!」安吉拉又哭又鬧,「妳怎麼可以把他送進輪
迴!我好不容易找到喜歡的人類靈魂…賠我啦賠我啦…」

六翼脾氣再好,都有點受不了,「他的時間到了,為什麼要放棄轉生
跟妳一起玩戀愛遊戲?妳又不懂得什麼是愛!」

「誰說我不懂!」安吉拉柳眉一蹙,「我才懂得愛是什麼呢!他們都
愛我,我也照顧著他們,不讓他們的臉變得可怕啊~把昀還給我啦~


「安吉拉…」六翼的口吻變得又輕又溫柔,但是臉色卻越來越恐怖,
原本六翼在背的身影,越來越高,越來越高…「電腦建檔的工作是小
羊做的,生命花園的雜草是妳的寵物做的…這屋子的打掃居然是我在
做的…妳到底做了什麼?」他的聲音幾乎衝破安吉拉的耳膜,讓她的
頭髮都豎了起來,「妳這個連降十八級的笨天使!!一路從上帝的隨
扈降到橫死司,再降下去你就得陪牛頭馬面看犯人了!妳從有級降到
無級,妳現在打算降到負數是吧?」

安吉拉的耳朵充滿了嗡嗡叫的聲音,被六翼如雷的嗓門震得頭昏腦脹
,他一把拎起安吉拉,一面把她摔進花園,一面丟了把鐮刀給她,「
看看妳的花園,變成什麼樣子!別人的花園整整齊齊,妳的生命花圃
還有點樣子,旁邊的雜草卻比花圃的花長得高!快把花圃外的雜草除
一除!妳給我小心點,折了枝生命之花,我就讓妳下十八層地獄陪牛
頭馬面去~」

她揉揉摔痛的屁股,躡手躡腳想去找個橫死司裡的人魂來幫忙,六翼
冷哼一聲,「草沒除完,妳走出去看看。小心被雷劈死。」

冷冷的電光居然在園子外閃爍。「六翼大人!六翼大人!?我不敢了
啦~」她又哭又叫,「我以後會乖啦~讓我出去啦~」

六翼把下巴一抬,進去磨他的死神鐮刀。

她坐在地上,越想越氣,「討厭的六翼,討厭的雜草!討厭討厭討厭
!」她把鐮刀揮出去,沒想到脫手而出,居然撞上了園子的樹籬,反
彈回來。

安吉拉嚇得抱頭鼠竄,那隻飛起來的鐮刀不偏不倚的砍中一棵生命之
花,釘在地上不動。

她嚇呆了。

衝過去一看…完蛋了~只剩下一點點皮還留著,幾乎斷成兩截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哭起來,「我不是有意的啦~拜託你別死啊~」

她砍了兩枝長生樹的枝枒當夾板,拔下自己如黃金打造的頭髮當繩子
,「千萬別死…千萬別死…」她的眼淚落在花瓣上,枯萎的花漸漸有
了生氣…她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夾板?嗯?」六翼輕而溫柔的聲音聽在她耳裡,不啻焦雷在側。「
我才剛講過,妳就砍棵生命之花氣我,是吧?妳是故意的,對吧?!
嗯?」六翼額冒青筋,頭髮全豎起來,啪啦啦飛著靜電。

「哇~六翼大人~饒命呀~」安吉拉嚇得魂飛魄散,拔起腿就跑,若
不是小羊幫她擋了一擋,恐怕她已經被雷劈成焦炭了。

「冷靜呀~死神先生,冷靜呀~」他的工讀生小羊拼命抱住六翼,「
安吉拉!快跑!快去找父,六翼只聽天父的話…」

一語驚醒夢中人,安吉拉想起自己還有翅膀,一路奮力的飛進天父的
殿堂,像是受驚的小鳥縮在天父的懷裡。

「這不是安吉拉嗎?」漸漸年老的天父,已經不復當年火爆脾氣,變
得慈祥和藹,「好久不見啦~怎麼妳打壞了聖杯以後就不見了呢?天
父好想妳啊…」

「天父爺爺…」安吉拉眼睛湧出極大滴的淚水,「六翼大人要打死我
啦~救人家啦~人家以後會乖的…」

「妳躲來這裡有什麼用?!」六翼暴跳如雷,「妳給我過來~」

「六翼!張開眼睛看看這裡是哪裡!」撒拉弗向前走了一步,「天父
面前,你還大吼大叫?!」

「…」六翼忍耐下來,「慈愛的天父,六翼讚頌您的慈慧。」他跪下
一膝行禮,「請把屬下的部屬,見習天使安吉拉賜還屬下。她將生命
之花無端腰斬,應該接受嚴厲的懲處。」

「哎呀,還沒成熟的生命就砍下來?!」天父哀憫起來,「這可不得
了呀!居然是這樣不可原諒的疏失…安吉拉…」

「可是我已經幫他上夾板啦~」安吉拉哭得更大聲,「而且花也還沒
斷嘛!還連了一滴滴…我又不是故意的,六翼大人就這麼兇…」我不
要跟牛頭馬面作伴!我不要我不要!

「啊,反正已經上了夾板…」慈祥的天父想幫安吉拉說好話,六翼的
吼聲讓天父和安吉拉抱成一團發抖,「上夾板!?上夾板有什麼用?
!上夾板起碼要六個月才會復原,這六個月這個倒楣鬼萬一死了,花
還不是枯萎了!?現在腰斬的花主,一定倒楣到見車撞車,坐船沉船
,連飛機都會掉到他頭上!妳叫他怎麼辦?夾板有個鳥用!?」

「呃…」心軟的天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天父爺爺!我不要去地獄跟牛頭馬面作伴!」安吉拉一頭撞進他的
懷裡。

「誰說要妳去跟他們作伴?我要妳去給我管鍋爐!笨蛋!」六翼氣瘋
了。

「天父爺爺~拜託啦~」

「六翼,你客氣點!不要在天父的殿堂大呼小叫!」

「撒拉弗!怎麼樣?我找我的部屬,你又有閒話好說?」

「好啦~」天父拿出擴音器,用最高分貝大喊一聲,這才把吵死人的
場面鎮壓下來,「這事兒的確是安吉拉的錯。不過,罰她去地獄管鍋
爐又沒用…這樣吧,派她去保護那個人六個月,等待生命之花痊癒,
可以吧?」眾人的耳朵還嗡嗡叫,誰也沒辦法反駁。

六翼最早恢復,他晃晃頭,「天父,請考慮我的要求。」

「說吧。」

「見習天使安吉拉闖禍無數,已經從第一級天使連降十八級降到見習
天使了。任何法力在她手上都是災難!我請求讓她下凡的同時,封印
她所有法力…除了花主有生命危險以外!其他一概不許她使用法力!


安吉拉臉色一白,「天父爺爺,我不要去凡間…就算要去也不要剝奪
我的法力…」

「安吉拉,」天父慈祥的摸摸她的頭,「這是個很好的歷練機會呢…
許多天使求都還求不來。當初創造妳的時候,剛好撒旦來襲,我還沒
來得及把妳創造完美,妳就生了下來…忘了給妳安寧與愛。這麼多年
的歲月,妳也一直不曾領悟這種天使的本能。去吧…父的眼睛都是看
著妳的…要好好完成妳的任務…」

「別囉唆了!趕緊滾吧!」六翼將安吉拉一腳踹下凡間,不顧安吉拉
哇哇叫。

天父撫著雪白的鬍子,笑瞇了眼睛,「這也是很有趣的旅程呢…這個
機會很好,說不定我們能夠看到安吉拉終於變成我希望的『完美天使
』。」」祂用手肘頂頂六翼,「怎麼樣?六翼?當年你若不是升官前
到凡間遊歷,你現在也不會堅持要到枉死司當死神。人類很特別吧?


六翼看著安吉拉飛去的身影,心情不知道為什麼沉重了起來。畢竟,
當初會將這個「瑕疵品」留在身邊,並不是討厭她的緣故…天界的天
使都對安吉拉封印起來的能力充滿疑慮與恐懼。

這種疑慮和恐懼並不因為她的一再降級而泯滅。之所以對她這麼嚴厲
,有很大的部份,是因為這種不友善和排擠越來越明顯…

現在她到人間執行任務…說不定可以絕處逢生。

「的確很特別,天父。」撒拉弗冷冷的回答,「沒看過這麼像癌細胞
的生物。這點和安吉拉倒是很像的。」六翼沉了臉。

特別鍾愛人類的六翼和特別憎惡人類的天使長們,似乎總是敵對的。

「好啦~~」天父又把高分貝擴音器拿出來,趁著撒拉弗和六翼昏頭
昏腦的時候,讓他們一人一邊坐好,「大家拉拉手,都是六翼天使,
作好朋友嘛。來,我們喝茶,等著看安吉拉的表現。」他搓搓手,很
熱切的打開螢幕,兩個六翼天使都瞪圓了眼睛。

「這個啊?」天父不好意思的搔頭傻笑,「這是我們人間那個好朋友
皮爾蓋登幫我們做的螢幕啦~可以經由天使衛星監控某一個天使的行
蹤唷~不過天使太多,我也想不起來要監控誰,我又不想監視天使長
們,他們的生活只有『無聊』兩個字可以形容…」

「天父~」撒拉弗的頭髮刷地幾乎站起來了。

「原來你學會唱滿江紅啦?」六翼冷笑。

「哈哈…沒…沒啦…我們來看看安吉拉…清楚得連頭皮屑都看得到呢
…」天父陪笑著。

「…………」

這頭皮屑也太多了吧?不但佔滿了整個螢幕,還如海浪般洶湧呢…

***

安吉拉探出頭來,咳了兩聲。

可惡的六翼!此仇不報非君子!居然這樣子把淑女從天堂踹下來!還
險些淹死在這些白色的泡泡裡…雖然又香又暖…但是還是淹得死人哪


她溼漉漉的站起來,看見一個男人呆若木雞的望著她,除了腰上的浴
巾以外,一絲不掛。

嗯…她在那男人身上嗅聞了一下,錯不了。他的身上還留著自己頭髮
的味道。用力拉開他的浴巾,腰上果然有幾乎連成一圈的紅印子。

陳翔直到現在才清醒過來,還是被自己的叫聲嚇醒的。她…她她她…
她沒穿衣服!更糟糕的是,她居然扯開我的浴巾!

「妳是誰?!妳怎麼會在這裡?!妳要幹嘛?!」他趕緊護住自己的
「重要部位」。

這麼多年沒來凡間,看起來,凡間的語言發展還不怎麼複雜嘛,她清
了清嗓子…

「咻咻噗噗咖啦咖啦…」不對,這是卡拉巴巴星語。

「!!!@@!!!!」不對,這是噗噗星語。

「打拉底拉打~~~」不對~這是八百年前就沒人用的宇宙通用語啊


「靠!到底哪一種才是地球人現在用語啊?!」她忍不住用跟小羊溝
通的中文罵了句髒話。

「妳說的這個就是了。」陳翔小心翼翼的回答。

「太好了,那麼我們就能夠溝通了!你好,我是天使安吉拉!因為你
的生命之花出了點小意外,我奉命前來保護你…出現紅印子到現在多
久了?」地球和天堂的時間換算差很多,她老是算不清楚。

「呃…大約一個月。」他不知道眼睛該放在什麼地方好。這個不知道
從哪兒來的女生赤身裸體的,不知道會不會是仙人跳…他開始警覺的
東張西望。

一個月?!居然活過了一個月!安吉拉幾乎熱淚盈眶。可見天使的頭
髮多麼法力無邊!

「這個月你倒楣到無以復加了吧?放心,在天使的榮光下,憑著天父
的名字,你的所有災厄一定會消失無影的…」她步步進逼陳翔。

「等一下!」陳翔趕緊一擋,「妳說妳是天使,證據呢?妳沒有翅膀
!」

呀!安吉拉不覺心裡一涼,該死的六翼!連我的翅膀都收走了!

「…我來人間是祕密任務,有翅膀就太招搖了。」

說得也是…「但是…為什麼連衣服也沒有?」

衣服?安吉拉低頭一看,差點破口開始問候六翼十八代祖宗爺爺奶奶
安好。她已經習慣裁雲為布,以法力為針線,縫製衣服的日子。現在
六翼一股腦把法力收走,連衣服都棄她遠去了!

「上天給我們的身體,有什麼不能夠給世人看的?這是最純潔,最善
良的肉體,你若看了以後有所邪念,這表示你的內心有邪念,而不是
我的裸體之故…」愛看電視還是有好處的,雖然她忘記到底是從星雲
X語裡來的,還是815俱樂部看來的,反正一樣有用。

起碼對陳翔是有用的。現在他才覺得,說不定真的遇到了天使。

(除了天使和瘋子以外,誰會赤身裸體的這麼自然呢?)他偷看了坦
蕩蕩的安吉拉,(這麼漂亮的臉孔…似乎見過…不,還是相信她是天
使吧。她若是瘋子…這世界實在太殘酷了…)

「那…好吧。天使小姐,我們這裡的人如果不穿衣服,是會被人用異
樣的眼光指指點點的。」陳翔把他的刷毛運動衫給安吉拉穿,「長褲
對妳來說太長了…先穿我的短褲吧?」

其實,在天界,不穿衣服也會被人指指點點的。不過反正這呆子還沒
去過,唬唬他又沒關係。正忙著著裝的時候,陳翔居然往陽台走去…

「喂!不要輕生哪~」安吉拉一把拖住他,「有話慢慢說,怎麼好好
的,你又打算自殺了…」

「沒有!我沒有!」陳翔怕癢,一被抱住腰,笑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啊哈啊哈~放開我~啊哈啊哈~好癢啊~」

安吉拉才鬆口氣放手,突然腳一滑,一頭把才站穩的陳翔撞下陽台的
欄桿。

咦?人類應該不會飛吧?…

「妳到底是來救我的,還是來害我的呀~~~」陳翔的慘叫聲不絕於
耳。

哇哇哇哇~安吉拉探下頭,慌慌張張的念起咒語,結果還是等陳翔撞
破了樓下的遮雨棚才讓他飛回三樓,飛回來的時候用力過猛,頭還在
天花板敲了一下。

「這下子…我真的相信妳是天使了…」只是被這樣的天使「眷顧」,
他會不會反而短命?

「對不起嘛…」安吉拉焦急的掉眼淚,「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
的…你可別死啊…」

那震顫人心楚楚可憐的聲音…那美麗發著金光的髮絲…

「我…」陳翔不敢置信,「我見過妳,對不對?在我被車子碾過去的
時候…」

「車子?」安吉拉有點大惑不解,「哦,你是說,你被我的鐮刀砍倒
的時候?是呀,瀕死的時候你應該看過我吧…」她笑出可愛的虎牙。

陳翔腦門一轟,那個他魂牽夢縈的美麗天使的真面目,居然是這樣的
…他眼睛一翻白,昏了過去。

等醒過來的時候,他不知道昏過去幸福點,還是看見她趴在自己身上
的時候幸福點。

她睡著的臉像是隱隱發著珍珠光,秀麗的金髮閃爍,像是黃金打造的
一般。柔軟的身體緊偎著他,透著月光,羽翼輕揚的覆蓋著他。

眨眨眼,翅膀又不見了。

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到沙發上,她只迷迷糊糊的發出幾聲囈語,又睡熟
了。

這下可好,有個天使一絲不掛的掉進他的浴缸,只花了十分鐘差點讓
他嚐到和地球接吻的滋味。

只是…他幻想一千次和天使重逢,怎麼樣的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

他發愁起來。

天使吃什麼?喝什麼?她說要來保護自己,怎麼看起來像是謀殺者?
他搔搔頭,費力的把混亂的客房整理出頭緒。

「喂,喂~」他搖著天使,「天使小姐,麻煩妳到房間睡好嘛?我知
道天堂到這裡的路途遙遠,妳也很累了…」

安吉拉像是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在狹窄的沙發上翻身,若不是陳翔
眼明手快,早就一傢伙翻到地板去。

她真的好輕…身上發出淡淡的幽香,他的心跳突然變得很快…

趕緊將她放在客房的床上,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唉,一定是太久沒跟女人約會了。才會一抱到女人就心猿意馬…再說
,她是個天使。褻瀆神明得下十八層地獄的。

他用力搖搖頭,嘆口氣,打電話給別的女人,「小咪呀,我是陳翔啦
,明天晚上有空嗎?…」

再不找個出口,他說不定會做出什麼沒有理智的事情…唉…

男人的悲哀啊~

***

安吉拉睡醒以後,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瞬間覺得很惶恐。

啊,我已經離開天堂了。她打開窗戶,十樓高遠眺,發現這個污穢沉
悶的都市極目都是廢氣凝成的黃霧。

突然非常想念美麗的天堂。寧靜的天堂,靜靜的雲彩和靜靜的湛藍色
天空。她喜歡帶著豎琴,在森森的林間散步,風在弦間流竄著優美的
琴聲,斷斷續續的,和著鳥鳴。

她不喜歡嘈雜的凡間,也討厭骯髒的人類。

在橫死司,她已經看過太多死狀甚慘的人類了。現在肌膚光滑充滿活
力的生物,死去的時候,總是血肉模糊,伴隨著死亡的惡臭。

人都是會死的,為什麼她必須為了一定會死的生物遠來凡間受苦呢?

心情低落的走出房間,混亂的客廳讓她的心情更糟了,即使陳翔的笑
容也不曾讓她開心些。

「天使小姐,起床啦?」唉,她就算皺著眉頭,看起來還是這麼美,
「要不要吃早餐?」

安吉拉懷疑的翻翻煎得過老的荷包蛋。她在天界都喝晨露和甜美的果
實。不是天界沒有葷食,只是她不愛吃而已。

不過,當她吃了荷包蛋,喝了牛奶以後…

啊,蛋白和蛋黃完美的在口腔裡交融,冰涼的牛奶濃郁的在舌尖化開
,讓她陰鬱的心情透過一絲絲的金光…

「我還要!」她將盤子一伸。

結果她連吃了十一個荷包蛋,還灌了一大罐鮮奶。

陳翔的笑容有點僵硬。當然,吃吃荷包蛋和鮮奶當然不會讓他破產…
但是這樣猛吃,腸胃真的受得了嗎?

「吃慢點,吃慢點,」他實在擔心,「蛋很多,鮮奶喝完我再買…妳
的胃還好吧?」

安吉拉一把搶走他的荷包蛋,吃了。「真好吃。」她的心情好多了,
露出非常美麗的笑容。

陳翔看呆了過去。搖搖頭,哇嗚,十二個荷包蛋…

「呃…咳,天使小姐,我沒辦法帶妳到處觀光,」他充滿歉意的,「
我得去面試…或許明天?呃,妳中餐想吃什麼?」

「這是什麼?」她還在喝鮮奶。

「荷包蛋和鮮奶。」

「那就這個吧。」安吉拉很滿足。

吃那麼多,真的沒問題嗎?陳翔搔搔頭,多煎了十個荷包蛋,「冰箱
還有鮮奶,妳先用吧。」他看看錶,「這個面試很重要,對不起,我
不能陪妳。」

他咬著一片吐司,匆匆的出門去。

安吉拉喝完鮮奶,滿足的打了個飽嗝。有荷包蛋和鮮奶,人間還不太
壞嘛…

陳翔走掉了。

她呆了一下子,糟糕!我不是來吃早餐的!我是來保護他的呀!

趕緊塞了一個荷包蛋,想要穿門而過,卻結結實實的在額頭上撞出一
個包。

摀著額頭,她痛得蹲在地上掉眼淚。

可惡的六翼!還我的法力來!含著眼淚,花了許多時間才打開門,追
出去,已經找不到陳翔的身影了。

她呆在電梯門口,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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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9 12:34:19
02
唉,面試沒有通過早在意料中,只是沒想到人浮於事,連頂點漫畫的
總編輯都加入競爭的行列。

他沮喪的踢著石頭,沒想到他的倒楣事蹟已經流傳到其他出版社了,
更慘的是,像是老天爺嫌他不夠倒楣似的,居然讓燈管爆炸,碎片還
炸到主考官的臉上--那麼小的傷口有什麼好叫的,他的手臂全讓玻
璃碎片割傷了呢--主考官一跳,跑來跟他握手,請他回家等消息。

不用說也知道,這個消息是永遠等不到了。

他呼出一口氣,站在繁華的台北街頭,不知道要何去何從。

回家看看那個天上跌下來的天使吧。想到她秀美的臉,覺得心情沒那
麼壞了。雖然她實在也莽撞極了…

走近家門,發現大門大開著,心裡覺得有點不祥,奔進家裡,果然沒
有安吉拉的身影。

糟了。他愣住,快快的在兩房兩廳裡搜尋了一下,安吉拉失蹤了!

他打開窗戶,愣愣的望著雲層濃厚的天空。這麼快,天使就放棄了他


耙了耙頭髮,他沮喪起來。這表示,上天也放棄了他?雖然相處的時
間這麼短暫…他還是為了重逢覺得開心的。

一個人孤單的住著,連寵物都不敢養…他以為,來拯救他的天使,總
會陪他一段時間的。

他不肯死心的到處亂找,一直到天黑了下來,才放棄了希望。

「哈哈…」他自言自語起來,「也好啦…要不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
要死在這個亂來的天使手上…」他沉默下來。

愛吃荷包蛋和鮮奶的天使啊…她吃荷包蛋的表情,是那麼的幸福快樂


他沉默的把冷掉的荷包蛋倒進垃圾桶,呆呆的坐在客廳裡,電話響了
許久,他才想起要接。

「…陳翔!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放我鴿子!」小咪氣勢洶洶的聲音
,「不來不會打個電話給我嗎?你這個倒楣鬼!除了我這個福星高照
的美女,誰還敢跟你約會?你居然遲到了半個鐘頭沒來接我…」

他的確把小咪給忘了。漫應著,他還是穿上外套出門。站在門口一會
兒,他又衝進房子裡,不死心的到處翻了一遍。

我在幹嘛?陳翔罵自己,把手插進口袋裡,悶悶的走出去。

小咪抬頭看見他,正想破口大罵,但是他挺拔又俊逸的身影站在門口
,表情有著淡淡的憂鬱,酷似原田龍二的俊俏臉龐,經過他的女人都
露出驚艷的表情,這種虛榮感,讓她把話吞進肚子裡,「你知不知道
遲到了多久?」盡量冷冰冰的,不讓他發現自己正在流口水。

「對不起…」他嘆氣,「我請妳吃飯。」

「廢話!當然是你請我,難道還要我請你?」小咪瞪了他一眼。

實在太可惜了。小咪把手插進他的臂彎,心裡不禁遺憾。這麼帥的男
生偏偏失業、沒錢、沒車,還倒楣到不行。若不是像她這樣洪福齊天
的美女,怎麼敢跟他約會?只是…他實在太帥了,而且 power 又那麼
讚…

當當零嘴還可以,真的要交往…呣呣…不列入考慮中。

再說,他實在是滿可口的零嘴…像這樣扒光他,連接吻都這麼甜…正
銷魂的時候,居然有人按了hotel的門鈴!

小咪一跳,「完啦!一定是我未婚夫…」她慌著套衣服,「是你強迫
我的,是你強迫我的!天啊~你是不是跟他串通好仙人跳?」

是誰強迫誰啊?陳翔翻白眼。才進房間,他就被惡羊撲虎了,根本還
來不及抵抗,衣服差點還被撕破呢…

「說不定是臨檢,」他實在太倒楣了,好不容易可以減壓了~無可奈
何的穿上衣服,「警察先生…你來得真不是…安吉拉?」

遍尋不獲的安吉拉居然站在門口!

她一扁嘴,嗚的一聲衝進他懷裡,力道之大,剛好讓他的後腦勺和地
板親密了一下,幸好鋪著地毯,不算太痛。「人家找不到你啦!好怕
喔~到處都是車啦~吃荷包蛋還要給錢,人類都好兇啊~嗚嗚~」

陳翔真是驚喜交集,「妳…妳要不要緊?怎麼一個人跑出來?啊,我
該帶著妳才對啊!人生地不熟的…可憐,餓不餓?妳怎麼找來的?」

「…人家聞著你的味道找來的…」安吉拉把頭埋在他胸口拼命鑽,「
嗚嗚…人好多,氣味好亂,人家找好久…」

聞味道?陳翔的臉大約出現了三條小丸子線。真的是…很野生動物的
機智…

「陳翔,她是誰?」背後席來一陣寒意,小咪紅了眼,一把把他從地
板拖起來,「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居然還敢來
找我?!你給我說!她是誰?」

怎麼解釋呢?陳翔苦笑,「她是天使,來拯救我的…」

話還沒講完,臉上就著了熱辣辣的一個耳光,「你這王八蛋!」小咪
又哭又叫的,「你居然叫別的女人天使?!你也叫她拯救你的下半身
好了!」熟練的一腳,讓陳翔痛得彎下腰冒冷汗。

「妳幹嘛這麼兇?」安吉拉插著腰,「妳是誰?」

「我…」小咪一時語塞,難道要告訴她,我是他的炮友?「要妳管!
陳翔你這死沒良心的!」她哇的大哭起來,眼線順流而下,連安吉拉
都嚇得倒退一步。

「妳妳妳…妳不要激動…」她的小臉煞白,「妳的眼珠子都流出來了
…」

小咪拿起粉盒一看,尖叫著衝進洗手間。

「安吉拉…」陳翔忍著痛站起來,拉拉她的衣袖,「我們走吧…」

「但是她的眼珠子…」太可怕了,連瞳孔都流出來了!

「她會自動長好的,」他虛弱卻堅強的站好,「…我們趕快走吧…」
再挨一腳,他實在熬不住。

「她好壞喔!」安吉拉滿臉的關懷擔憂,「很痛嗎?哪裡痛?我幫你
揉一揉好不好?」

「不不不…不用了…」大馬路上,揉了他還要做人嗎?

「沒關係啦,」安吉拉擠過來,「不要躲嘛,我揉揉…」

啊啊~怎麼辦怎麼辦~他閉上眼睛,純真也是一種邪惡啊…

咦?她在揉自己的臉頰?「痛痛飛走了,飛走了…」她的聲音這麼好
聽,像是在唱歌一樣,柔軟的小手在熱辣辣的臉頰輕撫著,清涼涼的
觸感,實在好舒服…

唉,小咪怎麼不打他兩面耳光呢?等安吉拉停了手,他心裡突然有點
可惜。

「小心!」一台大卡車失去控制,筆直的撞上人行道,安吉拉將陳翔
一推…本來就預計要跳開的陳翔加上這一推的蠻力,正好跳上車道,
被輛機車撞個正著。

我的命在她的守護之下,怎麼覺得越來越沒有希望?他躺在地上嘆氣
。幸好只是閃到腰…只是我還不到三十就有個老是閃到腰的毛病,叫
我怎麼見人哪?!

「妳到底是來救我的…」他實在沒力氣生氣了,「還是來害我的?」
所有的柔情蜜意全飛光光了。

「當然是來救你的!」她義正嚴辭,「你看,卡車那麼大,被撞到一
定會死欸!被機車撞到還可以治療,被卡車碾過去的話…我的法力不
知道夠不夠治療…」美麗的眼睛蓄滿眼淚,「你不可以拋下我一個人
…如果你死了,天父一定不會原諒我的,我就得在這個可怕的人間流
浪了啦…嗚嗚…」

「………」他無力的拍拍安吉拉,她像是小動物一樣拼命鑽到他懷裡
,「不要害怕啦…我不會死的…」大概吧?都倒楣這麼久了。

可憐,害怕成這樣…今天她一定很不好受吧?她的哭聲漸漸的低微下
來,剩下均勻的呼吸聲。

她,又睡著了。無奈的背著她,搖搖頭。她真輕得像是一根羽毛啊…
幽幽的芳香又悄悄的席上來。

踏著薄冰似的夜色,即使是寒冬,也因為背著天使,他覺得暖和極了
。愛哭的天使…跟我回家吧。

***

「我只是去買鮮奶!」陳翔試圖勸安吉拉留在家裡,「妳在家裡就好
!我很快就回來了!」除了鮮奶以外,小咪也在樓下氣勢洶洶的按電
鈴哪~

「不要!」安吉拉很倔強,「我要跟你去!」她像是怕被拋棄的小狗
,「我要跟我要跟我要跟~萬一你又不回來了怎麼辦?我奉命要保護
你欸!」

「妳待在家裡就好!」陳翔轉身開門出去,背後襲來沉重的壓力,「
不行,我也要跟你去~」等陳翔發現的時候,因為安吉拉致命的一抱
使他失去重心,居然衝過電梯口,筆直的從打開的太平門跌下兩層樓
梯,再加上重力加速度,所以他的臉飛快的和地球接吻了零點零一秒


驚魂甫定,他發出尖銳的叫聲,「妳…妳到底是來救我的,還是來殺
我的?!」

「當然是救你囉,你怎麼那麼兇?」安吉拉含著眼淚和他一起漂浮在
樓梯間。

「快讓我下來!萬一被看到…哇~」比光速還快的降落,即使只有兩
公尺,還是讓陳翔吐了。

「姑奶奶求求妳,回家吧~」陳翔帶著哭聲,指著樓上顫抖。

「不要!」安吉拉還浮在半空中,擦擦眼淚,「我得保護你呢!」

這種「保護」誰禁受得起啊~

「天使!」突然傳出一聲暴吼,「我就知道有天使的存在!」住在七
樓那個瘋子探出頭,「照相機!快!照相機給我!」

陳翔熬著身上的痛,衝上去伸出手,「安吉拉,快來!」她狐疑的降
落在陳翔的臂彎,他一把抱住她,往八樓的電梯衝去,緊急的按了一
樓。

「安吉拉,妳決不能承認妳是天使,知道嗎?」陳翔受了很大的驚嚇


「為什麼?!」

他抹了抹臉,「那個…住在七樓那個神經病,正在到處捕捉外星人和
天使…」冷汗涔涔,他這才驚覺安吉拉留在人間多不安全,人類這種
生物有多麼不友善,七樓那個瘋子抓過只有拇指大的矮人,泡在福馬
林跟他炫耀過,實在太噁心了!他怎麼會跟這種人當了十幾年的同學


電梯門一開,陳翔突然懊悔了。比起小咪,那個瘋子恐怕還安全點。

「陳、翔!」等了許久的小咪氣得七竅冒煙,「原來你已經跟這個洋
鬼婆子同居了!你這無恥的傢伙!」

「小咪,妳聽我解釋…」雖然不是女朋友,到底也鬥陣這麼兩年了,
「她是下凡的天使,真的是來拯救我的生命的…」

「天使?!」那個瘋子橫衝直撞的跑出來,「天使在哪裡?哈!陳翔
!這下子你不承認也不行了!這次我一定要太空總署承認我抓到的的
確是…」他的眼睛咕碌碌的轉,直勾勾的看著安吉拉。

「什麼下什麼天?」小咪尖叫,「你給我說清楚!你不是一直在等我
點頭?居然變心了!你這王八蛋~」

陳翔急出一身汗,「…沒有什麼天使。」他一把抓緊安吉拉,「納瑞
,你聽錯了。小咪,這是我表妹,剛從國外回來,她…她姓夏名天!
對了!她叫夏天!我阿姨嫁了外國人,就是這樣!對不對!?」他推
推安吉拉。

這些人類真的好兇…她轉頭看看瞳孔又長出來的小咪,和眼睛亂轉的
「瘋子」,小小聲的回答:「…對。」

「我沒聽過你這個姨媽。」小咪狐疑的看著這個絕美的女孩子。

「我也沒聽過。」納瑞仍然打量著安吉拉,這麼美麗脫俗…一定是天
使!她把翅膀藏到哪兒去?

「這個…」陳翔突然兇了起來,「為什麼我樣樣要對你們交代?滾開
!我們要去買鮮奶!」

趕緊抓著安吉拉衝進7-11,那兩個人居然跟過來了!

他六神無主的抓了幾大罐鮮奶還有五盒蛋,往櫃台一擺,手還緊緊抓
著安吉拉。

「夏天小姐,」納瑞繼續打量安吉拉,「妳從哪個國家來的?」

小咪擠開他,「美國?俄國?法國?喂,妳真的是陳翔的表妹?妳看
起來一點東方血統也沒有。」

「我…」這叫我怎麼回答?

「你們夠了沒有!?」陳翔一拍桌子,蛋和鮮奶都一跳,老好人的陳
翔居然顯現出可怕的表情,「你們再纏著安…夏天…我可要發脾氣了
!」打工的7-11工讀生臉都青了。

納瑞根本不怕他,「哎呀,老同學,不要這麼小氣呀…」他居然毛手
毛腳的開始摸安吉拉的背。

陳翔只覺得腦門一轟,還來不及細想,身體比意識快,已經把納瑞過
肩摔,比陳翔高出一個頭的大漢,只能動彈不得的在地上呻吟。

什麼他媽的武者矜持,都滾遠遠的吧!

「小咪,平常我是不摔女人的,」他氣瘋了,那個笨蛋女人的手指甲
居然陷入安吉拉細緻的手臂!「如果妳想試試看,我不反對。妳可以
繼續掐著夏天沒關係!」

她慌著放手。

「多少錢!?」氣呼呼的對工讀生大吼,工讀生差點哭出來,「不…
不用了…」

又是一個笨蛋!他丟了五百塊,拖著安吉拉快步的走了。

「哎唷…這傢伙瘋了…」納瑞呻吟著爬起來,「他那個開道館的爺爺
不是勒令他不能夠動武嗎?哎唷…居然摔了我這麼大一下…痛死我了
…我一定要去告狀…」

「好帥…」小咪如在夢中,眼中出現了小宇宙,「跟他走這麼久,第
一次發現他這麼有男子氣概…」

「喂喂喂,小姐,妳發燒啦?」納瑞沒好氣,「妳沒看他那麼暴力的
把我摔得這麼重…」

小咪一把捉住他,「你是他的鄰居?」

「…我是他的老同學兼好朋友,」納瑞狐疑的看著這個濃妝豔抹的時
髦美女,「妳是…」陳翔那個二楞子的女朋友?老天,疑似天使的表
妹,豔麗的女朋友…這個倒楣鬼幾時飛來這麼多豔遇?

「我不相信那是他表妹,」小咪凝視著他們越去越遠的背影,「那個
鬼洋婆子身上穿的是陳翔的運動服,連短褲也是。」她咬牙切齒。

這話提醒了納瑞,「妳說得對。如果是他的外國表妹,哪有不帶衣服
穿表哥運動衣褲的道理?」

「她昨天也穿陳翔的衣服。」小咪越想越氣,「哼,不知道是哪來的
狐狸精…」

狐狸精?納瑞精神大振。他肯定到樓梯間倒垃圾的時候,的確看到夏
天浮在半空中。不管是天使還是狐狸精,總之,抓來解剖就知道了!

兩個人各懷心思,相對嘿嘿笑了起來。

「我姓薛,薛納瑞,」納瑞跟小咪握手,「我想…我們的目的應該差
不多,總是該找出個真相嘛…」

「是呀,我是蔡小咪,」我就不信找不到這狐狸精的狐狸尾巴,看陳
翔這麼慌張,恐怕是什麼黑道老大的情婦之類的,「陳翔這個人傻呼
呼的,做朋友的是該多關照一下…就拜託你了…」

「喝杯茶吧,」納瑞很開心的提議,「我家裡剛好進了剛出的金萱,
可好喝哩…」

***

「…可不可以放開我?」安吉拉小小聲的說,「我的手好痛…」

陳翔這才驚覺自己的蠻力在她雪白的皓腕上留下紅印子,心裡好生憐
惜,「抱歉…唉…我真是太粗魯了…」

安吉拉嘆口氣,「沒關係,你是我遇到最好的人類。這幾天遇到的都
拼命大叫大吼,你…你很好,都不對我這樣。」她走進家裡,立刻在
沙發上倒下來,把臉埋在椅墊裡。

輕輕摸摸她柔軟的金髮,環顧這一屋子的混亂,不知道怎麼搞的,就
覺得這不是讓天使居住的好地方。

「…天堂…是不是個好地方?」坐在她身邊,安吉拉還是像隻小動物
似的,拼命往他懷裡鑽。雖然有點尷尬,卻覺得她雖然這樣嬌美,心
靈卻純潔的跟小孩子一樣。

「…天堂…很漂亮。」她的眼神遙遠,「…我不會形容。閉上眼睛,
我似乎可以聽到淙淙的流水聲,那是月光在翠綠的葉片上潺潺流過的
聲響,聽著這樣的聲音,我才覺得安心…凡間好吵,我聽不見月光的
聲音。」她抱緊陳翔,「你一定不可以死…你如果死了,我就再也回
不去了…」

輕輕拍著她,低低的說,「放心,我不會死的。」如果為了妳的話。

這樣望著她,完全不會覺得厭煩。月亮漸漸西斜,月影在柔和燈光下
輕輕搖曳。閉上眼睛,像是可以聽到月光潺潺的聲音。歲月也嘩嘩的
流過去,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時間在擁著安吉拉的時候,沒有任何
感覺。

正沉醉在這種安寧的氣息裡,門鈴粗暴的響了。

陳翔覺得很不耐煩,一定是那個該死的納瑞。他嫌摔一次不夠是吧?
惡狠狠的把門打開,「薛納瑞,你皮癢…奶奶?」

他那頭髮永遠梳得整整齊齊,盤成神氣髮髻的奶奶,眼神銳利的看著
他,「怎麼,我不能來?」她推開陳翔,安吉拉正好坐起來,眼神清
澈無辜的看著人。

「陳翔!你這該死的東西!」奶奶破口大罵,「騙人家說這是你的表
妹!?你幾時有阿姨了?我怎麼不知道?上哪兒拐人家的漂亮小女生
?可憐…二十歲了沒有?家住哪裡?陳翔可欺負妳?告訴奶奶,奶奶
為妳作主!」

陳翔的頭都痛了起來,「奶奶,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

「閉嘴!我沒問你!」啊啊~他從小最怕的修羅奶奶又出現了!轉頭
對安吉拉的時候,又是一臉的慈祥,「乖乖,告訴奶奶,妳叫什麼名
字?」

看陳翔滿頭大汗,安吉拉牢記他的叮嚀,「我叫夏天。」

「夏天?好別緻的名字…」拉著她細軟的小手,精緻的小臉越看越愛
,「妳跟陳翔在一起多久了?不要怕,奶奶不是那種老古板。如果陳
翔跟那種妖裡妖氣的女人住在一起,我的確是不開心的。像妳這樣靜
靜乖乖的女孩,就算是外國人,奶奶也是愛得緊呢…」

「奶奶奶奶…」陳翔把奶奶拖到廚房去,唉,他最討厭說謊了。說一
個謊,就得說十個謊來圓,現在…唉…現在…「呃…她不是妳想的那
樣…」

要不要告訴奶奶真話?但是爺爺奶奶最討厭怪力亂神了!

「她…她…對,夏天她喪失記憶!」這是什麼連續劇老套?!他真恨
自己不會編劇,「我看她很可憐,又一直說自己是天使,才把她撿回
來的…」

奶奶懷疑的看著他,「那你怎麼跟納瑞說,這個是你的表妹?」

我就知道是那個瘋子去告的密!他在心裡大罵納瑞的列祖列宗,「奶
奶,你也知道,納瑞是神經病,什麼事情都不做,只在家裡研究外星
人。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一直說夏天是天使。多可怕~我怕他發了
病,綁架了這個可憐的小女生,那就糟糕了!所以就胡謅騙騙他…」

奶奶不相信他的話,「夏天啊,妳是天使嗎?」

安吉拉怯怯的看看陳翔,「沒關係,」陳翔鼓勵她,「妳跟奶奶說實
話。」

「是,我是橫死司六翼死神先生那邊的見習天使。」她承認了。

唉唉,這麼好相貌的女孩,怎麼腦筋有點…就有點…奶奶眼睛蓄滿淚
,「可憐的孩子…陳翔,你幫人家找爸媽了沒有?」

「我沒有父母,我是天父的孩子。」

這倒招奶奶哭了。「陳翔啊,你啊,要好好待人家。怎麼這麼可憐…
」她低頭擦眼淚,又兇陳翔,「你是不是趁人家不舒服,佔了人家便
宜了?!」

他一跳,「奶奶,我不會做這種事情!」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孩子,」奶奶幽怨的嘆口氣,「雖然你寧願看
爺爺在道館賣老命,寧願看奶奶忙得要死,也不願意回來幫忙,偏偏
要去弄那啥勞子的漫畫…雖然這麼不孝,倒也不會欺負女孩子…」

「奶奶…」他搔搔頭,唉,又來了…

「現在你爺爺又病了,我怎麼忙得過來?」奶奶掏出手絹,「嗚嗚…
你是我唯一的孫子呀…我真是白疼你了…」

陳翔嘆了口氣。爺爺的道館遠近馳名,館裡師父一大堆,哪需要他煩
惱?只是爺爺病了,不能不問問,「爺爺怎麼啦?」

「他又骨折啦,」奶奶擦擦眼淚,「昨天夜裡他忙著抓小偷,小偷是
捉到了,可是一個準頭不對,沒踢著小偷,倒是踢到了廟口的石獅子
…可憐他年紀一大把啦…兒子媳婦呀,你們怎麼這麼早就掛了…留下
一個不孝的孫子,都快過年了,連家也不回…嗚嗚,我的命好苦啊…


「好啦好啦好啦~」陳翔投降了,「我回去就是了,好不好?但是,
但是我要把夏天帶著…」

奶奶的眼淚像是朝露一般蒸發了,「我就知道,我孫子最孝順了!夏
天?夏天當然帶回家裡去!我會替她準備很棒的房間的!夏天,來,
我們去準備行李…」

陳翔怔了一會兒,天啊,不會吧?「奶奶,妳不會現在就要我回家吧
?奶奶,那是我的內褲啊~請妳不要動…啊~安…夏天!不要抽出來
!」他慘叫起來,我的playboy啊~

「看這種東西會長不大!」奶奶惡狠狠的瞪他,堅決的把他所有的寶
貝A書扔進垃圾桶。

「女人脫光光有什麼好看的?」安吉拉滿臉無辜的看著他,一面翻著
他的A光碟。

啊啊~誰來救救我的寶貝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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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9 12:34:54
03
安吉拉瞪大了眼睛好奇的打量這個莊嚴的日式建築。

在台北市郊,這實在是難得的庭園。穿著室內拖鞋在潔淨的木質地板
上無聲的前進所有的門都是糊著紙的拉門,拉開門一個威嚴的老
爺爺腳上打著石膏,躺在棉被裡蒡眼神炯炯的看著來往的人。

「你這個不肖孫子,還知道回來!」老爺爺破口大罵粹「現在回來做什麼?」

陳翔嘆口氣,認命的跪著,低頭聽著爺爺的教訓。

「老伴,」奶奶柔聲的說,「這個孩子是陳翔的女朋友,」她安慰的
拍拍安吉拉的手,「跟陳翔回來過年。」

爺爺銳利的眼神在安吉拉身上轉了轉,「哼,外國人?」

「什麼時代了?外國人也是人啊。」奶奶溫柔的提醒,「你的首席大
弟子也是外國人。」

爺爺不開心的嘿了一聲,「小姐,現在我還有家務要處理。讓奶奶帶
妳去休息吧。妳叫什麼名字?」

雖然這麼嚴厲不苟言笑的爺爺,安吉拉不但不怕他,看著鬚眉都白了
的爺爺,反而覺得很親切,讓她想起慈愛的天父,「爺爺,我…我叫
夏天。」

她柔美的聲音起了作用,原本生氣的爺爺神情緩和了些,「好吧,老
伴,你們這麼連夜回來,小女孩也累了。帶她去休息吧。」

奶奶帶她到一個很大的客房,一樣也是塌塌米,棉被很暖很厚,庭院
的樹影在窗上描繪著寫意潑墨。

她望著搖曳的樹影,腦子卻很清醒。很舒適的和室…這麼舒適,她卻
睡不著。

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她心裡漸漸湧起哀傷和驚慌。

陳翔在哪裡?那天下午找不到他的恐怖經驗,在她心裡留下很深的痕
跡。她悄悄的起身,沒有意外的在這大宅裡迷路了。

但是,不管離得多遠,她都找得到陳翔。她的頭髮還纏在陳翔的生命
之花上,她很清楚自己找得到他。

好不容易找到熟睡的陳翔時,她開心的露出美麗的笑顏,鑽進陳翔的
被窩裡,好溫暖唷…

她信賴的抱住他,閉上眼睛。陳翔也反射性的擁緊她,繼續熟睡。

他一直到被奶奶的尖叫聲驚醒,才知道安吉拉一整夜蜷縮在他懷裡,
他忍不住扼腕,居然連個吻也沒偷到!

「你這死孩子~」奶奶一把揪起他的耳朵,「還跟我說沒對人家怎麼
樣?!你居然墮落到欺負個失憶的小女孩?我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
對得起死去的父母啊~」

陳翔一面喊痛,「我不知道啊~奶奶奶奶,先放開我的耳朵,有話好
說~」

安吉拉惺忪的揉揉眼睛,「天亮了?奶奶…早安…」她站起來,慢吞
吞的穿衣服。沒注意到兩個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一絲不掛的美麗胴
體。

「你不知道?」奶奶更用力的轉他的耳朵,「你居然…該死啊~可憐
的孩子,不知道被你糟蹋多久了…你還瞪大了眼睛看!給我滾遠點!


我的耳朵~天啊,我的耳朵要跟腦袋分家了…

「可憐,那個畜生是怎麼糟蹋妳的?」奶奶擦擦眼淚,「來,奶奶帶
妳去梳洗…這畜生只會糟蹋妳,連件衣服都不買給妳!連行李都沒有
,奶奶真傷心…來,奶奶先拿小姑姑的衣服給妳,我們去吃飯,不用
理那個畜生了…他敢辜負妳,奶奶先劈死他…」

陳翔揉著腫起來的耳朵,心裡一陣陣的發寒。奶奶當年受日本教育,
還到御茶水女子大學留學過,一手大刀耍得極好…

安吉拉的身材真好…他有點想哭,但是我睡了一夜,一點點記憶也沒
有啊~真是太可惡了~

吃早飯的時候,奶奶連正眼都不看他,雖然覺得冤枉,但是安吉拉穿
著可愛的套頭毛衣,斜紋格子裙這樣合身,美麗的金髮梳成一條長馬
尾,瀑布似的傾瀉下來,連爺爺都臉色稍霽。

「翔兒,」爺爺威嚴的說,「奶奶已經告訴我了。木已成舟,也不用
再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先訂婚吧,這樣找到夏天
的父母親的時候,我們才能給人家一個交代。」

訂婚?和安吉拉訂婚?天使能結婚嗎?不管了,七仙女都能下凡了,
「…也要夏天同意啊…」

「夏天啊,」奶奶溫柔的拉著她的手,「妳願不願意嫁給陳翔啊?不
是說這個畜生把妳…咳…妳也得先有意願再說,對不對?」

安吉拉呆了一下,她在電視上看過人家結婚,新娘都穿著非常漂亮的
禮服,她躍躍欲試,「嫁給陳翔可以穿漂亮禮服嗎?」

爺爺和奶奶對看了一眼,「當然,」奶奶笑了,這女孩子真像小孩一
樣純真,「奶奶會替妳準備很美的禮服。」

安吉拉咬著筷子,她不很懂結婚是什麼,不過含含糊糊的知道,結婚
以後兩個人要形影不離,「結婚的話,我是不是可以一直跟陳翔在一
起?可以天天保護他?」

這傻大個還需要人保護嗎?奶奶懷疑的看看嬌小的安吉拉,不過心裡
還是有點感動,「妳不用保護他,不過可以天天在一起的。」

「好。」她露出甜美的微笑,皮膚淡淡的沁出珍珠光,連爺爺的看呆
過去,「我嫁給陳翔好了。」

陳翔匆匆扒完飯,扭著安吉拉就往外跑,「安吉拉,妳知道妳在說什
麼?」萬一這觸犯天律,安吉拉打算怎麼辦?「萬一…萬一…萬一天
界不准妳嫁給我怎麼辦?」

安吉拉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但是天父沒有不准我嫁給妳啊。」沒這
條禁令。

他神情凝重起來,「安吉拉,妳知道嗎?結婚是很神聖的。這是一生
一世的誓約呀。」

一生一世?人的一生不過只是一瞬間,並不像陳翔想的那麼長。「翔
,你不想跟我結婚嗎?」

「我當然想!」陳翔激動起來,「我想得不得了!」自從瀕死前看見
她以後,他一直這樣渴望與她重逢。如果能夠和她相伴一生…不管付
出什麼代價,他都願意!

「那就好了呀。」安吉拉露出笑靨,宛如春花綻放,「我很喜歡陳翔
呢,」她偎著陳翔,安心的閉上眼睛,「翔是第一個真正喜歡我的人
。」

「妳這麼可愛…當然大家都喜歡妳。」陳翔摩挲著她柔軟的金髮。

「不,大家都不喜歡我。」她露出空洞茫然的表情,「愛彌兒大人說
,她寧可疼愛一隻惡魔,也不想疼愛我。我總是在天界造成各式各樣
的災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笨,她想起預知天使愛彌兒將
她壓在地上,幾乎砍下頭的瞬間,打了個寒顫,「我不知道。什麼地
方都不想要我。天使兵團、醫療部、植物部、音樂部…最後只有橫死
司的死神先生收留了我…」

她垂下頭,突然非常想念六翼。「…我壞。我從來不聽死神先生的話
。我總是在偷懶,跟橫死司的死人玩耍。我只是很希望有人愛我呀。
但是誰也不愛我。我只能讓死掉的人死心塌地的愛我…但是沒有法術
迷惑他們,連亡靈都不愛我…」她的眼淚一滴滴的滴在地上,「…因
為我太壞了…連你的生命之花都被我砍斷…我不是故意的…」第一次
,她因為傷害了陳翔的生命之花而懊悔。

我好想念天界,我好想念死神先生!雖然他總是對我生氣,但是他也
讓我待在天界,不管愛彌兒大人怎樣堅持要將她趕出去。

「不要哭,乖,安吉拉…不用法術我也愛妳的…」他心疼的抱緊安吉
拉,像是哄孩子似的輕輕搖著,「我陪妳,我們結婚,我一生都會愛
妳的。」

「我想回天界!」她哭著說,「我…我想念天界的一切!」雖然只是
幾天的光陰,她是多麼想念天界安寧祥和的氣息。

「不要哭了…」陳翔猛然想起兒時的祕密基地,「我不能帶妳回天界
,但是,等月亮出來的時候,我帶妳去一個很美的地方,好不好?我
沒見過天堂…我想,那應該是比較接近天堂的地方。」

安吉拉吸吸鼻子,「真的?」

「真的。」陳翔肯定的點點頭,「今天我得到道館幫忙,不能陪妳。
妳先跟奶奶,晚上我一定帶妳去!」

看她不捨的跟了幾步,背影孤寂的像是被遺棄的小狗,奶奶也覺得有
點心疼。

「來,陳翔得幫爺爺的忙,夏天啊,來吧,奶奶帶妳參觀,這宅子好
大,我剛嫁來的時候,一天到晚的迷路呢。」牽著她的手,奶奶拍拍
她。

不管奶奶給她看什麼,安吉拉只是茫然的一再看著陳翔離去的方向,
「奶奶,陳翔會不會不見?」心裡一陣陣的緊縮,她覺得好害怕。

「不會不會。」奶奶安慰她,「這裡是陳翔的家,他怎麼會不見?來
,這是奶奶結婚時的陪嫁,看妳喜歡什麼,奶奶送妳。」

她極目四望,漫不經心的看過各式各樣的珠寶,卻被牆上掛著的琴吸
引住了。

「這個?」奶奶笑著拿下來,「這叫做阮琴。」滿是皺紋的臉孔突然
出現嬌羞,「這是結婚的時候,爺爺送我的結婚禮物。」她抱在懷裡
,輕輕的撥了兩三弦,無盡的情意洋溢,安吉拉看呆了。

「喜歡?」奶奶笑了,「奶奶教妳彈琴,好不好?夏天彈過琴嗎?」

「我彈過豎琴。」在月夜的時候,她喜歡帶著一把豎琴,到悄無人聲
的小山岡,讓聲音盡情馳騁。

現在她沒有豎琴,也沒有小山岡,更沒有月光。

她接過阮琴,輕捻慢抹,無限的哀戚洋溢。

「…不管以前是什麼樣的,夏天啊,妳應該彈過阮琴。」奶奶很感動
,「心情不好的時候,彈彈琴,就會好起來了。奶奶教妳彈『絲路駝
鈴』…」

一整天,她什麼事情也沒做,只是反覆的練著絲路駝鈴。

陳翔在道館累了一天,趕回來的時候,明月中天,遠遠的就聽見琴聲
。安吉拉坐在前廊,一面望著月牙兒,一面婉轉悽楚的彈著阮琴。

微弱的月光打亮了她黃金髮絲,照得臉孔晶瑩剔透的粉白。

「翔!」回頭看到他,安吉拉的臉孔亮了起來,這麼樣的開心。他的
心柔軟的像是水一樣,溫柔的掠掠她額前的頭髮。

「怎麼還不睡?」

「我不睏。」安吉拉美麗的眼睛專注的看著他,「今天月色好棒呢。
讓我想起天界的月夜…而且我在等你,你說月亮升起來的時候…」

「阮琴?」他笑了笑,「走吧。帶著妳的阮琴。」

「去哪裡?」安吉拉好奇的跟著。

「一個比較接近天界的地方。」陳翔溫柔的摸摸她的頭。

他們經過了蓊蓊鬱鬱的花園,緩緩的走上附近小小的山坡,穿花撥徑
,爬上陡陡的山階。一走到盡頭,安吉拉發不出聲音…

的確,這樣遍染月光的小丘,看起來的確像是雪白寂靜的天界。

迷離的在階頭坐下來,陳翔挨著她。

坐在月光下,眼睛濺著一點美麗的月光碎屑,柔軟的長髮宛如黃金打
造,雪白的皮膚晶瑩剔透的幾可照人影。她輕輕的讓音符從口裡流出
來,剛開始低沉幾乎難以辨識,幽幽然若花間暗香,她輕揮琴弦,柔
潤的珍珠如月淚,嗚嗚咽咽,為天使的歌聲伴奏。

那是不懂語意也無妨的天使之歌啊…她的聲音在清冷的初春流盪著,
潺潺像是剛破冰的小河,冰淩相互碰撞出玲琅;萬物尚在熟睡中,孤
獨的春天荒野…只有妳獨行,寂寞的氣息蔓延,甚至連小草都忘記可
以舒卷初翠。

然後…

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像是一道矯健的銀龍劃破天空,春雷驚蟄,萬物
因為這樣的春雷,這樣的春雨,通通從寒冬的夢中驚醒了。

歌詠著生命,歌詠著萬物,這個時候,陳翔才真正相信,有所謂上達
天聽這麼一回事…

她這樣專注的時候,像是背後揚起無形的翅膀,全身都籠罩在淡淡的
光暈之下。

這樣聽著她,注視著她的時候,陳翔也忘記了身邊的一切,包括自己
。不知不覺,他也和著安吉拉的聲音一起哼著歌,像是很久以前就熟
悉過這樣的合唱,一呼一吸,這樣的自然…用歌聲一起馳騁過月光滿
覆熟睡的夢鄉,一起馳騁天際羊鷹的殿堂,一起飛躍巴顏喀朗山,也
沿著純銀打造似的海洋,一起一伏的徜徉著。

等歌聲與琴聲都停下來。兩個人還沉浸在這種難得的默契中。不敢說
話。害怕會破壞這樣美麗的,沉默的月夜。

陳翔注視著她的眼睛,覺得她美麗的眼睛像是貓眼一樣會隨著光線而
變化,這樣美好的月夜…這樣美好的人兒…

我們應該戀愛。是的,我們應該戀愛。

他們的臉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她的唇,像是最嬌嫩的茉莉花香。

「這一生,我都會愛妳。」陳翔喃喃著,「就算妳的金髮變成白髮,
臉上有了皺紋…我都愛妳。」這嬌弱的天使,他要終身守護著。

他又輕輕的吻了她,害怕將她揉碎,只敢輕輕的,輕輕的。像是呵護
最稚嫩的花蕊。

一生…人的一生雖然不長…安吉拉突然惶恐起來。等陳翔的生命之花
痊癒,她就得回天界了。

回到天界,她再也看不到陳翔了。她突然覺得冷。

「明天…」她的聲音輕輕顫抖,「明天我跟你去道館好嗎?」安吉拉
懇求著,「我會乖的。我不會吵,真的,我會很乖。」

沉默的撫著她柔軟的髮絲,「妳不喜歡奶奶嗎?」

「不不不,」她拼命搖頭,「我很喜歡奶奶…但是,我得保護你呀!


「安吉拉…」他把她抱在膝頭上,「聽話。我看著妳的時候,什麼事
情都不想做,只想注視著妳而已…但是,爺爺生病了,我得幫他看著
道館。安吉拉,妳感應得到我吧?道館只離家裡兩條街…如果妳感應
到我有危險,就來救我,好不好?妳一定感覺得到我的!」

我想跟你在一起…安吉拉閉緊眼睛,緊緊的抱住他。不知道什麼時候
就得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一時一刻也不想離開陳翔。

因為離別隨時都會降臨。

「…你不要丟下我。」害怕被丟下,害怕陳翔轉身,就再也找不到。

「不會的。我答應妳,一定在妳身邊,不會離開。」他溫言安慰著。

她點點頭,比凡人敏銳許多的耳朵,突然聽到危險的嗡嗡聲。

「小心!」她一掌打向陳翔的鼻子,陳翔嚇了一跳失去重心,倒栽蔥
的從石階頂往下跌,慌忙中安吉拉飛了起來,想拉住他,幾次失手,
等拉住的時候,陳翔已經跌到階底了。

「翔!翔!」她慌張的搖他,帶著顫抖的哭聲,「翔,你還好嗎?我
不是故意的…有…有虎頭蜂呀…嗚嗚嗚…回答我呀…」

「妳到底是來救我的…」這一摔,摔得他全身都是瘀青,「…算了…
」他吃力的抬起手,拍拍安吉拉,「唉,如果跟妳在一起,這就是代
價,這代價還算值得啦…」不過是幾塊瘀青嘛。

「…不要討厭我…」她又慌又怕,「不,討厭我也沒關係,不回天界
也沒關係,但是你不要死…」

天使的眼淚,落在臉頰上,像是美麗的珍珠,緩緩的吸收到他的體內
,痛楚減輕了許多。

「不要浪費這麼美麗的眼淚啦,」陳翔坐起來,「我沒事。」他額頭
抵著安吉拉的額頭,「為了妳,我怎麼可以有事?」

她很沮喪,覺得像是瘟神,說是來救他的,卻讓他不停的增加傷口。

「唉呀,這孩子從小就多災多禍,」奶奶笑著,在陳翔背上一拍,惹
得他鬼叫起來,「放心啦,皮粗肉厚,死不了。練武的人怎麼可以這
麼脆弱?」

她悶悶的在自己房間裡翻來覆去,還是悄悄的溜到陳翔那裡。

「怎麼還不睡?」陳翔看她光著小腳,「冷極了呢,」幫她呵著冰冷
的手,「我沒事,不要擔心。」

「我跟你睡好不好?」她懇求著,「明天我不會跟你去道館,讓我跟
你睡好不好?」

明天我一定會被奶奶打死…「來吧,」這樣受凍,天使就算不會生病
,他也心疼,「不要脫衣服,」他阻止安吉拉,他對自己的自制力沒
有信心,「會冷的。」

不過,他發現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抱著她,越來越清醒。

看著她熟睡信賴的臉孔…唉,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

揉著疼痛的耳朵,帶著兩個熊貓眼圈,陳翔親過了安吉拉,走向道館


要不是安吉拉一再說明是自己跑去跟陳翔睡的,恐怕自己的耳朵已經
掉下來了。奶奶的怪力從小到大只有越來越強,從來不因為歲月有所
衰弱。

他換好道服,第一批來學女子防身術的太太們已經紅著臉等俊俏的新
師父。

這種生活當然也不壞…盡情流過汗水以後,胸口所有的鬱悶全揮發殆
盡。這幾年為了漫畫這種堅定的理想,他本來已經放棄繼承家業。當
理想敵不過大環境以後,這樣安定的生活,反而讓他戀戀不捨。

在漫畫之前,他也曾經迷戀過跆拳道的。

但是現在,他又開始滿足於這種簡單的日子。尤其一個早上的辛勞以
後,安吉拉會開心的提著飯盒,跑來送便當,順便和他一起吃中飯。

原本擔心天使的她什麼也不會做,終究會讓奶奶討厭。沒想到她學習
能力這麼好,什麼東西都一學就會,加上無窮的精力,偌大的家一手
打理的井井有條,奶奶開心得連嘴都合不攏。

「不用裝了。」陳翔無奈的對著拿下石膏的爺爺,「我回來繼承道館
。老躺著不膩嗎?」

爺爺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我本來就骨折了!我哪有裝?」

「是,小指骨折。」他翻了翻白眼,要不是遇到林大夫,他真不敢相
信爺爺奶奶這麼天才,用這種理由騙他回家,「包了快一個月,真的
可以拿下來了。」

「我哪有裝?」爺爺蠻了起來,「我哪有我哪有我哪有~」

「好好好~」陳翔投降了,「那就趕緊好起來!都要過年了,也該好
了吧?」

唉,老小老小…

不過,這麼大的房子只有爺爺奶奶兩個人,他們一定也很寂寞吧。望
著父母親照片裡的笑靨,對他四歲時雙雙因為空難過世的父母親並沒
有太深的記憶。他記得的倒是生病時奶奶的焦急,爺爺輕輕摸著他發
燙額頭溼潤眼眶的點點滴滴。

住下來吧。和安吉拉結婚。天使或許沒辦法和凡人生孩子吧?要孩子
,可以領養,我想爺爺奶奶不介意別人的孩子…

「這樣好嗎?放棄你的理想。」奶奶望著他,「我們只是希望你回來
過年,並不想逼你放棄理想。」

陳翔笑了笑。「奶奶,人都會長大,理想總會有所變化。」他很早就
知道自己缺乏繪畫的天分,他的筆只能寫字,不會畫圖。不過,他還
有那枝筆,「我只是換個方向而已。」

安吉拉已經搬到他的房間了,睡到半夜,一摸身邊沒人,她揉著眼睛
,「翔?你在幹嘛?」

「燈太亮了嗎?」他把燈調暗一點,「繼續睡吧。我再寫一下子就睡
了。」

安吉拉好奇的拿過來一看,「翔,你在寫我?」

他微笑,「我不會畫,但是我想留下一點記錄。」

看了幾頁,「呵呵,我在翔的眼中是這個樣子的呀?」

伸伸懶腰,泡了一壺茶過來,寒冬裡,熱呼呼的茶冒著煙,散發著溫
暖的氣息。

「我陪你。」她把竹籃裡的女紅拿起來,繼續繡著剛學會的亂針繡。

「去睡吧…」

安吉拉堅決的搖搖頭,「我陪你。我不會說話,也不會吵你。」她低
頭繼續專注的繡花。

昏黃的燈光下,他覺得很安心。只有筆在紙上的沙沙,和繡花繃子一
起一落的規律。

他的心盈滿,繼續寫著這段日子的一點一滴。

記憶會慢慢模糊吧?但是經過書寫,他將永遠記憶。

天使陪伴著他,在寒冷的冬夜裡。遙遠的鞭炮響著,在深夜裡,別有
一番安靜的喜氣。就要過年了。

此時此刻,幸福就在這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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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9 12:35:28
04
看見納瑞和小咪一起走進來,陳翔有股在門口撒鹽的衝動。為什麼大
過年的,就有兩個瘟神走進來?

「你來幹什麼?」他咬牙切齒的對著納瑞小聲的說。

「我來給陳爺爺陳奶奶拜年啊,」納瑞說得很自然,眼睛還是骨碌碌
的轉,奇怪,那個天使在哪裡?「順便帶你女朋友過來。」

奶奶臉色一變,「女朋友?」看著那個濃妝豔抹的風騷女人,厲聲說
,「陳翔!你給我說清楚!」

小咪笑嘻嘻的走進來,「爺爺奶奶,恭喜發財。我叫小咪,陳翔提過
我沒有?」一面把禮物放在桌子上。

「從來沒有。」奶奶冷冷的說,殺人似的眼光掃過陳翔,即使背對著
奶奶,背脊還是一陣陣的發冷。

「小咪,妳別胡說!」他急出一頭汗,「妳早就訂婚了!」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小咪一指戳到陳翔的胸口,「你不是追過
我?你不是說要等我?我們連床都…」陳翔趕緊摀住她的口。

「連床都怎麼了?」安吉拉正好倒茶過來,好奇的支著下巴問。

小咪用力推開陳翔,「我們連床都上了!」她驕傲的一挺雄偉的上圍


「上床睡覺?」安吉拉大惑不解,「我也跟翔一起睡覺呀。上床又怎
麼樣呢?」

幾乎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奶奶臉都紅了。

小咪被她一堵,惱羞成怒的轉過身來打陳翔,「你這個始亂終棄的傢
伙!你跟我說過什麼來了?你不是說,只愛我一個人嗎?永遠等我嗎
?現在你又愛上別的女人了!」

安吉拉的臉才蒼白了起來,「翔…真的嗎?」

這下子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事情很複雜,安…夏天,我慢
慢告訴妳…」

她的眼睛定定的看著陳翔,「你這麼說過,對不對?」

不想對她說謊,陳翔咬牙點點頭。

小咪得意的笑了,安吉拉低了頭,匆匆的跑進屋子裡。

奶奶真的忍不住了,拿出長刀,「陳翔!你這個無恥的傢伙!真是我
們陳家之恥!看我劈了你~」

他跳了起來,奪門而出,小咪跟在後面追,怕被波及的納瑞抱著頭,
也跟著竄了出去。

上氣不接下氣的追了一會兒,陳翔一個逃,奶奶一個追,兩個人把納
瑞和小咪拋得遠遠的。

小咪腳一扭,納瑞剛好扶住她,「小姐,哪有跑步穿高跟鞋的?」

她沒好氣的把納瑞一推,腳卻痛的站不住,一屁股坐下來,「我怎麼
知道陳翔會跑給我追?哪個美女不穿高跟鞋?」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撫著腳,咬牙忍著。

「追不上啦,別擔心,陳奶奶的長刀沒開鋒。陳翔從小就讓陳奶奶這
麼追慣了,呼,好些年沒看到這光景了哩,」納瑞乾脆也坐下來,「
小姐啊,妳訂婚啦?」

小咪想到腦滿腸肥的未婚夫,皺緊眉頭,「不要提那隻豬好不好?」

「奇怪,」納瑞好奇起來,「既然不喜歡,幹嘛訂婚勒?我還以為妳
喜歡陳翔。」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不要提這件事好不好?」

「那又不一定要嫁他。」納瑞很是同情。

「唉,說起來,我當然喜歡陳翔,」若不是喜歡,怎麼會約會了兩年
?「我以為他是搞漫畫的窮小子,怎麼知道他家裡這麼有錢?」

「錢真的是很重要呢,婚姻生活還是得靠優渥的經濟能力,」納瑞深
表贊同,「…不過看起來,他那個外國表妹似乎佔上風啦。還跟他天
天睡覺哩。」

小咪悶悶不樂的揉了揉腳,「…那種小女孩,怎麼會是我的對手?」

他倒是很欣賞小咪這種爭取到底的狠勁。不管那女孩是不是天使,總
之,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我送妳回家啦!」納瑞熱情的把小咪背了起來,這些時候的相處,
他實在滿喜歡這個個性麻利的女孩子,「趕緊把傷養好。妳還想搶回
陳翔吧?」

她倒是嚇了一跳,沒想到看起來貌不驚人的納瑞,力氣這麼大。「欸
,我很重好不好?放我下來啦。」

「很重?」納瑞狐疑的背著她,「幾公斤?我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五十。」未婚夫總是嫌她胖。

「五十?!妳這麼高欸!起碼有一六五…要不妳覺得應該幾公斤?」
現在的女人都流行當皮包骨嗎?

「…我未婚夫說,四十五最標準。」

「鬼扯淡!他怎麼不四十五公斤試試看?」納瑞覺得很憤慨。

小咪笑了出來,有點不好意思的趴在納瑞的背上。她讓納瑞送她去醫
院,卻堅拒送她回家,只肯讓他送到巷口,就一拐一拐的回家了。

爬到六樓,她已經累得不會動了。拐著走過滿是酒瓶的客廳,老爸抱
著酒瓶睡熟了,老媽蒼黃著臉,在廚房和一群牌搭子打麻將。

她連招呼都懶得打,直接回到床和衣櫥就塞得沒路走的房間,小心翼
翼的脫下昂貴的套裝吊起來,穿著破舊的運動服,往床上一倒,吐出
一口氣。

薄薄的牆穿透著麻將嘩啦啦的聲音,她覺得煩,把音響轉大聲,還是
蓋不過令人心煩的嘩啦。

她把存摺打開,望著裡頭接近七位數字的存款數字,心情才好一點。

大家看著她美麗的華服和昂貴的皮包,有錢得要死的未婚夫,總以為
她過著怎樣窮極奢侈的生活。但是未婚夫只肯買衣服給她,不願意給
她一毛錢,逼得她只得狂買衣服,然後偷偷地拿衣服回去退錢回來。
還不能太張狂,未婚夫會考察她的衣服哪裡去了。

小時候父親生意失敗,債主上門討債叫囂的日子,她已經怕到不能再
怕了,除了存摺以外,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她安全感。

所以,當初未婚夫跟她求婚的時候,她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幽幽的嘆了口氣。未婚夫雖然矮肥醜,好歹有些家底。嫁過去就算丈
夫長相不如人意,總是富貴人家。她從小就生活在貧困中,只要有一
點機會,就不打算往貧窮裡鑽。

本來覺得未婚夫不過超重了點,沒想到為了逃避兵役,未婚夫更狂吃
得令人害怕,脫下衣服,身上的肉都會打摺。

或許自己就是什麼都想要吧?她靜靜的躺在床上。所以跟陳翔不死不
活的拖了兩年。她知道,陳翔很喜歡過她。當初她訂了婚,陳翔大醉
大吐,夜裡還打電話哭著跟她說,要等她一輩子。感動歸感動,她就
是沒辦法和個窮編輯一輩子懷才不遇下去。

現在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偏偏殺出那個該死的狐狸精。

要怪就怪自己情報蒐集不足。她聽說陳翔父母早就過世,祖父母在開
跆拳道館,誰會想到他們家是大地主?聽納瑞說,半個景美都是他家
的地,幾乎每任跆拳道冠軍都曾拜師在他家的道館,多少國外高手慕
名前來,陳老先生還不一定收。說起來,算是台灣的武林世家呢。陳
翔自己一路過關斬將,一直到大學前都是跆拳健將,還出國比賽過。
現在,他又準備繼承這個道館。

一想到幾乎錯過了這樣優秀的結婚對象,小咪懊悔的幾乎吐血。

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作戰就是要情治資料正確,薛納瑞願意幫她,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
想到納瑞,她唇角露出笑意。他真是個有趣的人…聽他講外星人和精
靈天使,實在好玩的緊。去他家喝茶是少有的快樂經驗。她不曾遇過
這樣單純像個小孩子一樣的男人,都快二十七的人了,還有張圓圓的
娃娃臉。

男人約她到家裡,她也早有心理準備。男人嘛,還能有什麼花樣?再
難看的男人,牙一咬,眼一閉,忍一下就過去了--男人再囂張能囂
張多久?頂多十分鐘就非下來不可,有什麼了不起?能達到自己的目
的就好。

沒想到納瑞約她喝茶就是喝茶,還開心的把一大堆奇怪的資料拿來給
她看,他家真是古怪的要命!她笑出聲音,瞥見牆上掛著的面具,那
是威尼斯化妝舞會的面具,漂亮的雪白面孔上面掛著一滴美麗的眼淚
,鑲著水鑽閃閃發光。

納瑞本來口沫橫飛的說著威尼斯的歷史和精靈信仰的關係,望了她一
會兒,「小咪小姐,妳和這個面具好像哩!」

我?我像那個美麗的面具?

「說不定妳也有精靈的血緣!」他精神大振,「我方不方便跟妳抽一
點血驗看看?」

小咪嚇了一跳,「呃…一點點的話是沒關係…」反正她也有捐血的習
慣,「不過,」她玩心突起,「萬一我是勒?你打算把我解剖以後泡
福馬林?」她指指罐裝的小人兒。

「開什麼玩笑?!」納瑞很憤慨,「妳不要跟陳翔一樣神經好不好?
那是我故意唬他的啦!」他搖搖那個小人,「這是假的啦!我拿流產
的胎兒改裝的。看他嚇成那樣…如果妳是的話,我當然還是妳的朋友
啊!只是我們可以開發精靈能力,我想知道精靈和天使的一切…」他
神情很陶醉,「這些奇特的種族怎麼繁衍,法力的根據是從哪來的,
我只是想知道嘛!」

小咪笑著伸出手臂,若不是環境如此,她的好奇心也是很驚人的,「
好吧,如果我是的話。有什麼能力,看你怎麼開發給我。」

她當然不是。只是納瑞這個朋友,實在很可愛。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嚇陳翔?」聽他說小時候的趣事時,她忍不住問


「因為他的反應很有趣啊!」納瑞縱聲大笑,「他很好玩哩!陳爺爺
不准他隨便動武,修身養性,他就乖乖的遵守。從小他連大笑都很少
,更不要說害怕。看他嚇得面無人色,氣得咬牙切齒,實在很好笑啊
~」

小咪想想陳翔的死樣子,不禁跟著大笑。

「送妳!」納瑞很慷慨的把面具往她懷裡一送。

「這個?」小咪大吃一驚,這麼精美的面具一定貴得要命,後來她拿
去問人,價格讓她的下巴差點掉下來,「我不能收!這一定很貴~」

「收下收下!」納瑞熱情的拿給她,「我喜歡妳!小咪小姐!別人聽
我說這些,覺得我是神經病,小咪小姐卻這麼津津有味哩。別擔心,
我幫妳把陳翔搶回來!」

嗯,納瑞會幫她的,她知道。閉上眼睛,愉快的睡著了。

明天又是戰鬥的一天。

***

抱著被奶奶K了滿頭包的頭,陳翔找遍了屋子,才在後山找到安吉拉


她孤單的撫著阮琴,曲調悽楚,身邊聚集了許多鮮豔羽翼的鳥兒,靜
靜的聽著她。陳翔一走近,鳥兒們才戀戀不捨的飛走。

想擦掉她臉龐上的淚水,安吉拉一閃,默默的擦去。

「不要生氣…」陳翔實在覺得非常頭痛,居然為了一個過去而摧毀現
在的幸福,害他覺得很懊悔,「我跟她真的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只是偶爾會上床。再說,之後,他絕對不會跟她有任何關係了。

「…哪一天,你也會忘記對我說過的話?」安吉拉悶悶的撥著琴弦,
斷斷續續,像是嗚咽一樣,「語言是有著可怕的力量的。每一句話都
應該謹慎。」

「我不會忘記對妳許下的任何承諾!」陳翔大聲起來。

「…你已經忘記對她說過的承諾了。」安吉拉吸吸鼻子。

「那時我喝醉了!」陳翔覺得煩躁,難道年少輕狂不能被原諒嗎?「
我跟妳承諾的時候,是非常非常清醒的!」

「但是你記得你說過什麼。」她把阮琴擺一邊,表情嚴肅的看著他,
「不要緊,死神先生也說過,人類是種很脆弱又自私的生物。我不怪
你。」冷冽的冬風撩起她金黃色的髮絲,「但是,就像你說的,婚姻
是種神聖的誓約,我不想冒瀆所有的神聖,所以,我不能嫁給你。」

「安吉拉!」他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我會保護你到生命之花痊癒為止。雖然我的保護只是害你受傷…然
後,我要回到天界去。」她哭了,美麗的淚水像是透明的朝露,閃閃
的浸滿悲傷,「我…我本來想來央求天父帶我回家…但是我卻離不開
你…我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要離開,心臟好像要碎裂了一樣…我好
怕,也好痛…」

陳翔伸手抱住她,她柔弱的像是要消失一樣。「安吉拉,不要這樣…
我會…」

「不要說,」安吉拉抱緊他,不停的顫抖,「不要說。這樣就好了…
讓我還能陪你的時候,好好的陪你吧…原來『愛』就是這麼痛?一想
到你可能不愛我了,可能忘記所有對我說過的承諾,我就好害怕…你
不要說,不要說。我也忘記你說過的承諾,我陪著你,這樣就好了,
好不好?」這樣,不得不離去的時候,她的心裡還會充滿甜蜜吧?

雖然也會充滿痛楚。

不過,她會回去守好他的生命之花,讓他一生幸福快樂。

「…我不說。」陳翔用力抱緊她,「我不再說了。但是我會讓妳知道
,我對妳的感情,不是用承諾就可以證明的!

安吉拉在淚眼朦朧中望著陳翔。她回想著六翼氣急敗壞的告訴她,「
妳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死神先生,你說對了。在橫死司的時候,我的確不懂得。但是你卻沒
有告訴我,懂得的時候,是多麼的痛和恐懼。

默默的回家,奶奶雖然怒氣不息,看到安吉拉委靡的的神情,不禁心
疼,「乖孩子…到哪兒去了?奶奶好擔心…」

「奶奶對不起…讓妳擔心…」她衝進奶奶的懷裡,「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能當陳翔的新娘子了…但是我能不能留下來?讓我留到我的使命
結束為止…」

「孩子,妳能去哪裡?」奶奶也哭了,「陳翔這個死孩子在外面搞那
些飛機,是奶奶沒把他教育好,奶奶也要說對不起…給他個機會好不
好?」

看她們兩哭成一團,爺爺輕輕喚著陳翔,「來吧,翔兒。有些話我們
爺兒談談。」

默默的正坐,爺爺靜靜的抽煙,過了好半晌,「翔兒,你跟那個叫小
咪的女孩…現在怎麼樣了?」

「…我跟夏天一起的時候,就沒跟她連絡了。」

爺爺緩緩的吐出一口煙,「孩子,男人婚前風流,本來也沒什麼。到
底有了老婆以後,這種事情就不應該了。但是你怎麼讓女人找上門來
吵鬧呢?這就是你沒處理好了。」

「是。」他覺得非常沮喪。

捻熄煙,爺爺嚴肅的說:「夏天在氣頭上,你先緩和著哄哄她。我擔
心的倒不是這個,女人家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我看她對你也不是沒有
情意,花點時間總是會回心轉意的。倒是夏天的出身…你到底知不知
道?」

陳翔心底一凜,難道爺爺看出什麼端倪?

「上回枯榮大師來訪,看到夏天,居然頂禮膜拜,夏天也只微笑,輕
輕的摸摸他的頭。事後我問他,他光會笑,直說福份。被我逼不過,
他才說夏天不是凡骨,叫我們要好生照顧。後來鐵板神算的李先生來
下棋,看到她也大驚失色,直說她是天女命格,不該在這裡出現。我
細想很久,看她萬般靈巧,或許,真的我們家意外的有了貴人。」

爺爺凝重的看著他,「孩子啊,姻緣自有命定,若是你娶得到夏天,
那是你的福份。娶不到,你也不用太傷心。畢竟也有過緣份。只是緣
份緣份,有緣無份也枉然,知道嗎?」

陳翔細想,心裡說不出有多傷感,強忍著淚,「爺爺,我曉得。」

原以為安吉拉氣他,沒想到臨睡時,她還是默默的進來,依著寫稿的
他默默繡花。

「安吉拉。」輕喚著她,伸出手。

她像是溫馴的小鳥,靜靜的依在他懷裡,一句話也不說。

他幾乎要忘記安吉拉是天使的事實。就算要安吉拉嫁給他,留在他身
邊,如果他老了,死了,安吉拉要怎麼辦?如果嫁過人的天使不能回
返天界呢?

他惶恐的回憶聽過看過的傳說,仙女可以嫁過人生過小孩還回歸天庭
,但是天使呢?

凡人的一生在天使的眼中,是不是只是一瞬間?我和安吉拉,難道有
緣無份?

「留妳下來,我很自私。你們的死神先生說得很對。」陳翔覺得心痛
不已,「我不知道天使能活多久…一定比常人長很多很多…但是,我
還是希望妳留在我身邊…人死了以後,真的有靈魂嗎?」

安吉拉默默的點點頭。

「沒有了肉體,妳還會喜歡我嗎?我老了以後…」

「我喜歡陳翔,我喜歡陳翔…有沒有肉體都一樣…」她的淚悄悄的滲
進他的衣服。

「我死了以後,妳帶我的靈魂走吧。」陳翔擁著她,「這樣就可以一
直在一起。」

安吉拉沒有回答,只是用力抱緊他。

***

除了大年初一,小咪和納瑞不再出現,陳翔以為一切都沒事了。

安吉拉還是不肯嫁給他,不過,想到她得當很久很久的寡婦,他也就
不那麼積極。在一起就好了,婚姻,那不是最重要的。

起碼現在她有笑容了。

不過等開春後,居然在道館看到小咪和納瑞穿著道服對他獰笑,他突
然覺得天地為之昏暗。

「你們來幹什麼?」他吼著。

「來上課。」納瑞嘻皮笑臉,「我本來就是道館的弟子,你不要忘記
了。」

「小咪!妳又來幹嘛?」陳翔一時語塞,轉頭吼小咪,「拜託妳,我
跟妳已經結束了!妳訂婚都訂婚了,不要來煩我,好不好?」

「我跟他解除婚約了,」小咪晃晃戒痕,「你可以忘記你說過的話。
反正我會讓你再說一遍。」她神情愉悅,「現在你把我當成一般的弟
子就行了。女孩子也得練點工夫防身嘛,要不然,」她挺了挺雄偉的
上圍,她道服裡什麼也沒穿,深陷的乳溝讓其他的弟子拼命吞口水,
「像我這麼誘人的美女,實在太危險了。」

陳翔氣得發昏,「好,隨便妳!不過下次上課,妳道服裡給我穿上衣
服!還有,妳那手長指甲不剪,我馬上把妳摔出道館!」

小咪狠心剪掉那手漂亮的長指甲。

「太可惜了,」納瑞惋惜著,「那麼漂亮的指甲。」

「沒關係,反正上次摔跤的時候,指甲也裂傷了,」小咪滿不在乎,
「本來就打算重留了。」

安吉拉來送飯的時候,剛好遇到小咪。她眉頭一皺,轉身就要出去。

「怎麼?打算夾著尾巴就跑了?」小咪冷笑著。

她生氣的轉過身,「我沒有逃走!」

小咪輕蔑的打量著她,「我真不知道陳翔看中妳哪點,他不是最討厭
外國人嗎?沒胸沒屁股的,到底有什麼好?」

安吉拉想反駁,看看她漂亮的雙峰和玲瓏有致的身材,咬牙了一會兒
,「怎麼樣?反正他就是看中我了。」我就是幼兒體型嘛!怎麼樣?
我也很奇怪為什麼其他的天使姊姊都發育得這麼好,就只有我長不大
呀!

「我告訴妳,陳翔是我的!」她大聲的說,「我才不會讓給妳!我比
妳早到,妳不要想橫刀奪愛!」

安吉拉氣得發昏,「這話妳告訴陳翔好了。什麼讓不讓的?陳翔又不
是東西!」

兩個女人眼神激出火花,站在身後的納瑞心戰膽驚,覺得自己快被鬥
氣烤焦了。

「大家冷靜一點…」他試著要化解僵局。

「閉嘴!」兩個女人異口同聲。

「妳不會以為我沒事幹,跑來道館吃苦受罪吧?」小咪氣勢洶洶的一
昂下巴,「想當道館的女主人那麼容易?妳知道奶奶是什麼段數?她
可是黑帶二段喔!我為了配得上陳翔,花了這麼多苦心,妳又付出什
麼努力?就憑一張漂亮臉蛋?」

「我如果想要,一樣也可以黑帶二段!」安吉拉氣昏頭了,「哼,我
一定會比妳升得快!」

「用嘴巴講誰不會。」小咪冷笑。

安吉拉咬牙切齒,「我現在就來道館上課,我不會輸妳的!」

陳翔發現安吉拉也在道場的時候,簡直快昏倒了。

「安…夏天,妳在幹嘛?」

「我來上課!我才不會輸給那個女人!」她怒氣沖沖的瞪著小咪,小
咪不屑的回瞪回去,「妳也只會出張嘴。」

「妳說什麼?」安吉拉氣不過,撲了過去,「好呀,打一場就知道了
!」

兩個人真的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撕打了起來,陳翔想把她們拉開來,卻
中了安吉拉一腳,命中要害,又被小咪一個拐子幹中左眼。

「妳們…妳們把道館當成什麼東西啊?!」陳翔忍住痛,對著她們大
叫,「道館不是給妳們逞兇鬥狠的地方,通通給我去角落正坐靜心!
要爭風吃醋,等出了道館再說!」

兩個女人真的乖乖的到角落正坐,爺爺不禁露出微笑。

「可是…」納瑞小聲的咕噥,「她們是為了你爭風吃醋呀…你還罰她
們跪…」

正痛得冷汗直流的陳翔瞪了他一眼,「你要不要也去正坐靜心一下?


可惡…安吉拉的力氣真大…

嗚嗚…她真的是來救我的嗎?我怎麼覺得她是來讓我絕子絕孫的?好
痛…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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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9 12:36:17
05
「安吉拉」陳翔看著邊繡花邊打瞌睡的她不禁頭痛,「妳白天去道館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晚上去?」白天她還是幫奶奶照料家務,晚上無論如何只要小咪有課,再累她都要去。

「競爭一定要公平!」她用力一拍桌子稿紙和筆都一跳,「她只有晚上和假日才有空來道我怎麼可以白天去?我不要被她笑!」她忿忿的剪斷繡線。

唉…有需要這麼拼命嗎?「我對小咪半點意思都沒有…」

「我當然知道!」安吉拉很兇,「翔,你不要管,這是我們兩個人的戰爭,你不要插手!」

陳翔頭痛不已。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被女人這樣搶奪。別的男人怎麼受
得了呢?他記得高中時幾個死黨都以女朋友們爭風吃醋為榮,他實在
難以了解。

陳翔自己並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好看。從小練武,長大以後又沉迷漫畫
,女人對他來說是種未知的生物。他喜歡的女孩子通常都不喜歡他,
總覺得帥哥一定花心到不行。真的願意接受他的女孩子,通常又嫌他
無趣又沒錢,沒多久就跑了。

說起來,小咪還算是最有耐性的。

那段青澀的歲月…他不是不感激小咪的,只是,他實在不懂,為什麼
小咪又把他看得這麼重要。

「我真的不能接受妳的感情!」他拖住小咪,對著她叫,「我也不懂
妳為什麼要解除婚約。既然妳希望富庶的生活,那位廖先生應該可以
給妳…我家是很窮的,妳知道嗎?」

「擁有那麼多土地還窮?」小咪不甩他,反而黏了上來,「我知道你
們光收房租就生活無虞了…」

陳翔把她的手抓住,省得被毛手毛腳,「但是我們生活很簡樸的!爺
爺不許我們過奢華的生活,再說,我們收的房租,大部分被爺爺拿去
當獎學金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這些胡說嗎?」小咪掙扎著,「陳翔,難道你不想
念我們那段嗎?你總是嫌吻我吻不夠…」

陳翔臉都紅了起來,再怎麼說,他總是男人吧?天天抱著不能碰的天
使,已經覺得快崩潰了。

「不要這樣!小咪,」他很花了一些力氣才擺脫她和自己的遐想,「
我已經有安吉拉了。對了,妳們兩個不要這樣在道館打架行不行?」
他已經天天吃普拿疼了,天知道他的頭有多痛,「像什麼樣子,身為
一個武者…」他開始教訓小咪。

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誰說我們在打架?我們只是練習對打而已!
」那個可惡的女人果然有點料,同樣是白帶,自認戰鬥精神旺盛的小
咪,有時還有點招架不住,「老師,你不要胡扯!不要阻止我們印證
武學。」

打架算是什麼鳥武學!

在裡頭陳翔被小咪纏得脫不了身,外面安吉拉也被納瑞盯上了。

「不要這樣,讓我摸摸妳的背嘛!這麼小氣…」納瑞試著說服安吉拉


「你這個色狼想幹什麼?」安吉拉給他一拳,「為什麼我要給你摸我
的背?」

摀著鼻子,雖然閃得這麼快,還是被K了一下,「我只是想看妳的翅
膀呀,下手不要這麼狠好不好?」要不是退後一步,大概鼻血也跟著
噴出來了。

「我不是天使啦!」她牢牢的記著陳翔的警告。哼,想做天使標本的
變態!真是噁心!

「好嘛,不是天使…」納瑞不死心,「那麼,妳把翅膀藏到哪裡去了
?」

「翅膀被死神先生收走了…」話一出口,她馬上摀住自己的嘴,唉呀


「妳看!妳還說妳不是天使?」納瑞精神大振,「我就知道沒看錯!
那天妳漂浮在樓梯間,對不對?天啊~我真的親眼看見天使了!讓我
抽一點血好不好?我化驗一下…」

「走開!」安吉拉慌起來,拼命踹他,「變態!大變態!」納瑞不敢
還手,只好抱著頭鼠竄。

「你(妳)在幹什麼?!」小咪和陳翔一起大喝。

陳翔一把推開納瑞,「你想對夏天做什麼?」

小咪扶住陳翔,「你沒看到是夏天在對他做什麼?」她大罵安吉拉,
「妳這個暴力女!想對納瑞幹嘛?」

「我打變態,干妳什麼事?」安吉拉也火了,掙出陳翔的臂彎。

「打不敢還手的人,妳還真有武者精神啊。」小咪眼底冒出怒火。

「怎麼樣?『同學』,想要『切磋』一下嗎?」安吉拉挑戰的抬一抬
下巴。

「『切磋』就『切磋』,『同學』,請指教!」小咪咬牙切齒的。

正想上前勸阻,納瑞拉住他,「我看還是不要吧…老同學。」他縮了
縮脖子,「這對『破蛋雙英』實在太可怕了…我實在不忍心看你絕子
絕孫…」他自己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想進入烈火似的戰鬥團。

陳翔也遲疑了一下,想起慘痛的經驗,無奈的坐下來。納瑞拍了拍他
,給了他一罐運動飲料。

女人,不管是人類還是天使,真的都好可怕啊~

***

「你幹嘛天天來纏著我?」安吉拉實在受不了納瑞,幾乎天天都跑到
奶奶家纏個不停,「你沒事做嗎?」

「我醫學院畢業了,」他很理直氣壯,「我對我老爸很有交代了!只
是我不想幹醫生,不行?我寫奇幻小說也養得活自己,不怕他斷絕經
濟來源。」他懇求安吉拉,「拜託啦,讓我抽一點血…」

安吉拉給他一掃把,「你再靠近我,我讓你出的不是一點血而已!」

「納瑞,你不要發瘋好不好?」奶奶在屋子裡喊,「回家寫你的小說
啦!不寫就過來吃午飯!」

納瑞漫應了一聲,「好啦,要不然,告訴我一點天使的生活…」

安吉拉不理他,進廚房準備陳翔的便當。納瑞跑進餐廳狼吞虎嚥,「
奶奶,妳的手藝還是這麼好。」

「諂媚沒有用啦,」奶奶很疼這個遠親的小朋友,「你爸要你回家,
天天打來煩爺爺,你到底知不知道?連你的編輯都打來,我的老天啊
…你真把這裡當家?乾脆把行李搬來如何?家裡不欠你一個人吃飯。


「奶奶肯的話,庭院我打理就好了,」他一口應允,「不過我家裡資
料太多,想搬也搬不了…夏天!夏天!妳不要走那麼快!我陪妳去道
館~」

奶奶搖搖頭,慈祥的臉都是笑容。孩子真是可愛。當年若不是生病,
怎麼會只生陳翔爸爸一個小孩?冷清這麼久的家,自從陳翔和夏天搬
回來以後,顯得生氣勃勃。納瑞和小咪又天天往這兒跑,更是熱鬧得
不得了。

連小咪這個孩子相處久了,還覺得滿可愛的。

她笑笑,把碗盤收起來。

***

「夏天!夏天!妳用飛的不成?」納瑞追得氣得喘不過來,「等我一
下啦!」

「你跟來幹嘛?」安吉拉很不耐煩,「我要用走的,可是得走很久很
久!」

「不要緊,正好可以聽妳講天使的事情啊。」納瑞滿臉的興奮,「妳
剛剛真的用飛的?」

「神經病,」安吉拉覺得這傢伙真蠢,「大白天的,可以這樣飛來飛
去?再說,死神先生也收走我的法力啦。除了救陳翔以外,我什麼法
力也不能用…」講完才在額頭滲出汗,啊啊~我怎麼又說了~

「我就知道,妳是天使!」他開心的跳來跳去,「我對啦!果然有天
使啊~這次太空總署非相信我不可…」

「…好啦好啦,我是天使。」安吉拉放棄掙扎,氣氣的往前走,「又
怎麼樣?我現在半點法力也沒有,誰會相信?」她充滿警戒的看納瑞
,「你想解剖我是不是?我警告你喔,天父不會坐視我有危險的,當
心你被雷劈死!」

「不不不,我怎麼會想解剖妳?」雖然有點手癢,但是,活生生解剖
這麼美的生物,和他的美感哲學有抵觸,「我只想要一點點血…」

「手伸出來。」安吉拉轉身,不耐煩的。

納瑞真是驚喜交集,「但是我沒把抽血的針筒帶在身邊…」

「不用那種東西,伸出手來。」安吉拉不耐的用腳打拍子。

「我真是太高興了…明天我買比利小雞的蛋糕請妳吃…哇~」納瑞慘
叫了起來,拼命甩著手。

安吉拉好整以暇的收起做女紅的針,「不是要一點點血?好吧,你的
手現在有了。」

他哭喪著臉看著手指上一點點的血珠,「妳怎麼這麼狠?我以為天使
都是很慈愛,很溫柔的…」

「人有百百種,天使當然也有很多種,」安吉拉繼續走,「我還狠啊
?你大概沒看過天使兵團。西諾爾大人對待邪惡,那才叫做不留情呢
…」

「西諾爾?」納瑞忘記了手指上的痛,「他是誰?天使兵團?多告訴
我一點…」

安吉拉伸出可愛的舌頭做鬼臉,「我才不要~咿~」

他們一路打打鬧鬧,在道館的小咪變了臉色。

什麼時候…夏天和納瑞這麼好?

「妳怎麼在這裡?」安吉拉沉下臉,「現在沒有課吧?」

「我給陳翔送午餐。」可惡,上班族就是這麼吃虧,「妳可以來,我
不行?」

她哼了一聲,「午餐!」低聲對著陳翔說,「你敢吃她的午餐,我永
遠不理你!」

陳翔乾笑著,無可奈何。

「唉呀,小咪也會做菜?」納瑞眼睛亮了起來,「我能不能嚐嚐看?
剛剛為了跟安吉拉,都不能好好吃午飯…」

「我又沒要你跟!」安吉拉很兇。

跟安吉拉出門…小咪覺得心裡一刺,「當然可以。吃吃看吧,我對自
己的手藝很有信心的。」

兩個女人再次爆出戰鬥的火苗。

***

夏天真的來了。

蟬鳴細細,這個幽深的庭園感覺不到酷熱,習習的涼風在門廊間穿梭


陳翔悶悶的躺在前廊,望著湛藍天空飄過的雲。

「夏天~」納瑞興匆匆的跑進來,「咦?你怎麼一個人在家?今天不
是假日?」他伸長脖子,「夏天呢?」

「跟小咪出去了。」他嘆了口氣。

「嗄?」納瑞緊張起來,「你怎麼讓她們自己出門?完了完了,現在
不知道在哪裡打得死去活來了…」他急得團團轉。

「她們不讓我跟。」他沮喪的畫圈圈,「她們一起去練劍道了。」

「什麼?!」納瑞不敢相信,「每個禮拜一三五都練跆拳道,現在還
練什麼劍道?」天啊,她們還真是精力旺盛。

「她們不是同時升綠帶了?」陳翔無精打采,「為了這個『同時』,
兩個人覺得不分勝負…奶奶又不肯教她們長刀,她們就跑去練劍道了
…」

「這樣啊…」納瑞也覺得無聊起來,「唉…不管是人類還是天使,女
人都讓人覺得難以了解…」

「夏天不是天使。」

「她已經承認了。拜託,你真怕我會解剖她?」用力拍拍陳翔的背,
「安啦,我只想聽聽天使的事情。」如果肯給他一點血化驗,當然更
好。

陳翔狐疑的看看他,「……」

「幹嘛這麼沮喪?」這時候納瑞才覺得奇怪,「天使下凡,當然什麼
事情都好奇,偶爾跟女生出去玩玩有什麼不好?天天關在家裡做家事
,多可憐。」雖然跟情敵出去,實在有點奇怪。

「我也可以陪她逛街啊,」他抱怨,「但是現在她都跟小咪出去。」

「我的天,你該不會吃醋吧?」納瑞愣了一下,笑得氣都喘不過來,
「哇勒,連女人的醋你都要吃啊?」他滾來滾去。

「吵死了。」陳翔氣氣的轉過頭。

納瑞邊擦眼淚,「她沒有同年齡的朋友嘛,當然希望有人可以打打鬧
鬧說說心事麼…」

「我當然知道啊,」他還是悶悶的,「我只是覺得…她不像以前,心
裡只有我一個人。」他還是貪心的希望,他就是安吉拉的全世界,她
的情緒和眼光都只為他燦爛。雖然不合理,雖然不應該,但是越愛戀
她,就會越貪心,這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的。

納瑞搔搔頭,「我沒戀愛過,不知道。」看著他沮喪得這樣,「喂,
老同學,我陪你喝點啤酒如何?這種天氣,還是喝冰涼的啤酒最好。


這時候才覺得老同學還有這麼點可愛,「好吧,冰箱有啤酒,我記得
還有點小魚乾,我去找一下…」

正翻著小魚乾,覺得眼角有東西一閃,老鼠?

他轉過身,小心翼翼的想抓住老鼠,卻在牆角看到啣著小魚乾發抖的
小動物。

這是什麼?跟貓差不多大,臉是尖的,卻有條蓬蓬的大尾巴。他蹲下
去,伸出手,那隻動物卻豎起全身的毛。

「不要怕。」陳翔柔聲,「來,你還想吃魚乾嗎?這裡還有。你怎麼
會在這裡?」

牠的毛順了下來,晃了晃,卻倒下來。

「納瑞!納瑞!」他一把抱起來喊著。

「幹嘛?找到魚乾了?你抱著…咦?狐狸?你們家幾時養狐狸了?」
他把啤酒一丟,「牠受傷了…」翻撿了一下,滿臉疑惑,「奇怪,這
種傷好奇怪…好像用燒紅的利器刺進去,又是銳利傷又是燒傷呢,牠
是母的,哇~」不提防被那隻狐狸的尾巴掃中臉頰,他發誓,那隻狐
狸還瞪了他一眼才昏過去。

「該不會是狐狸精吧?」納瑞自言自語。

「拜託你,清醒一下好不好?」陳翔翻翻白眼,「大概是人家養的,
只是傷得這麼重…」附近又沒有寵物醫院「,喂,醫生,趕緊想辦法
好不好?」

「我不是獸醫!」納瑞抗議,不過,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這傷得消
毒縫合啦,有沒有縫衣服的線?跟針一起煮沸消毒拿過來。」

沒多久,傷口縫合包裹的狐狸就甦醒過來,能夠吃東西了,連奶奶都
來看,「真稀奇,我還沒看過狐狸呢。」輕輕拍著牠,狐狸還舔了舔
她的手。

「一定是有人養的,」陳翔斷言,「奶奶,我們留著一陣子好不好?
這樣趕出去太可憐了。」

「…好吧,」雖然這隻狐狸出現得有點離奇,不過,看牠這麼乖,奶
奶也覺得憐愛,「先養在院子裡吧,你把斯諾的狗窩打掃一下。去年
斯諾過世了,爺爺傷心的什麼寵物都不想養…我來跟他講好了。」

「妳的運氣好,」陳翔拍拍牠的頭,「總不能妳呀妳呀的叫,要叫什
麼名字好…」望著牠清澈的眼睛一會兒,恍惚了一下,「就叫九兒,
好不好?」

這名字實在有點聊齋…不過納瑞沒說出口。

***

「沒想到妳這狐狸精這麼厲害。」小咪和安吉拉脫了防具,喘得要命


「要說狐狸精,妳比我像吧?」安吉拉累得連手臂都抬不起來,天使
的體力本來就比常人好,但是這個可怕的女人居然可以跟她打成平手
。「妳也很厲害。」

小咪想笑一下,卻覺得全身疼痛不已,「來啦,臭死了,還是去洗洗
澡吧。」

兩個人幾乎是用爬的爬進浴室。

正沖著熱騰騰的水柱,「喂,夏天,妳有沒有沐浴乳?我忘記帶。」
門簾嘩啦的被拉開。

「我被看光光啦!」安吉拉一遮胸口,住在人間久了,她漸漸也染了
人間的價值觀,「拿去啦!」

小咪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嘆口氣,「妳真的得多喝牛奶。我還以為看
到小學生。」

安吉拉用沐浴乳丟她。

可惡,居然攻擊我最介意的地方…她紅著臉。

畢竟年輕,洗過澡,吃飽飯,兩個人又有力氣拌嘴了。

「太平公主就要認份,」小咪還是不饒人,「但也不要穿得像是老阿
媽好不好?」她挑剔的看著安吉拉,「我就是不知道,妳的品味怎麼
這麼老土。」

「喂~」

「等等陪我逛街。」小咪的語氣不容反駁,「順便買幾件衣服,打扮
成這樣,情敵這副德行我提不起勁。有沒有帶錢?」

「陳翔和奶奶都有給我零用錢,不過,我為什麼…」

「那就好。走吧,」小咪站起來,「要不然,跟妳走在一起,我都不
好意思。」

「妳真討厭!」安吉拉抱怨,還是跟著走,「我穿什麼又不相干!我
又不跟妳一樣在上班,打扮的花枝招展給家裡的灰塵看?」

「什麼話呀?」小咪受不了這個沒有美感的女人,「穿得美可是種禮
貌哩。我現在沒上班了,還不是天天打扮得美美的?這是一種生活態
度,妳懂不懂?」她很慷慨激昂,「女人應該為悅己而容!沒有醜女
人,只有懶女人。怎麼?想當懶女人?那就不要緊了。」

「誰說的?」安吉拉皺眉,「去就去!」

她們真的跑去公館狠狠地敗了一場,捧著大包小包,還吃了一大堆零
食才回去。

「妳真的不上班了?」安吉拉一面吃著糖炒栗子,「那要怎麼生活呢
?」她在人間日久,發現人人以工作為榮,最少大部分都以工作為生
活重心。她只認識納瑞最悠閒,但是截稿日前,他也是沒日沒夜的。

「我改行寫羅曼史小說啦,」小咪嘆口氣,「若不是編輯這行業聽起
來比較有氣質,誰耐煩被笨蛋老闆和笨蛋作家折騰?反正有人要我的
稿子,寫吧。酬勞到底比編輯要好些。」為了追陳翔,她付出的代價
可大了。以前還有未婚夫不定期補貼,最少衣服不用自己買,現在樣
樣要自己,多虧啊。納瑞又那麼好,幫她找到不用錢的住處,她也就
咬牙搬出吵死人的家。

「放心啦,」納瑞安慰她,「妳幫他們看房子,他們高興都來不及呢
。妳想想,這麼大的家,全家都過去坐移民監,賣不能賣,租又收不
了多少錢。妳幫他們看房子,剛好大家都互相幫忙。聽說有作家來住
,他們很高興呢。」

納瑞真是大好人。一想到她,小咪心裡甜孜孜的,不覺笑了起來。

「喂,」她不很在乎陳翔和夏天天天上床,男人嘛,結婚前誰不風流
?但是她很介意納瑞跟她有說有笑。我才不是愛上納瑞,朋友是一輩
子的,我只是不喜歡人家碰我的朋友,「妳跟納瑞是怎麼回事?我警
告妳喔,想要腳踏兩條船是會翻船的!納瑞是好人,我不准妳這麼欺
騙他的感情!」

「我哪有!」安吉拉很憤慨,「是他纏著我說…」她轉頭四下看看,
拉著小咪,低低的說了句。

「妳是天使?!」小咪放聲大笑,險些笑出眼影,「妳若是天使,我
就是美神維納斯!幹嘛?國之將滅,必有妖孽。天界要滅,必有夏天
?」

「喂。」我就說陳翔想太多,現在的凡人有幾個相信有天使的?

「算了算了,」小咪擦擦眼淚,「納瑞那個人啊,就是喜歡些奇奇怪
怪的東西。第一次見到我,也說我有精靈血緣呢。我告訴妳,他啊…


安吉拉心裡一動,說不定讓納瑞矇中了。她以前聽死神先生詠詩,就
提過天魔大戰的事情。那場慘烈的戰爭,讓凡人繼承了神魔兩族的血
統,潛藏在遺傳因子裡。有時死者會在天界大暴動,通常也是為了這
種因子突然爆發,擁有能力的緣故。

這個女人…她懷疑的看著靠在她肩膀,睡得極沉的小咪,該不會也是
某個精靈的血緣繼承人吧?

我一定想太多了。她搖搖頭。「喂!下車了!別睡了,再睡妳可以一
路睡到總站了!」

小咪揉著眼睛,含糊不清的說,「別搖了,骨頭讓妳搖散了…明天見
…」

老實說,我不討厭她,還有一點點喜歡。

過了幾站,她也下車了。一路踢著石頭,她有點困惑。留在人間似乎
也沒什麼不好…陳翔愛她,有小咪跟她吵吵鬧鬧,納瑞總是喜歡聽她
講話,奶奶爺爺疼她入心。整天都是熱熱鬧鬧的。

相形之下,天界是多麼冷清。

她抬頭看著月亮,嘆了口氣。

「玩得這麼開心,還嘆什麼氣?」沒好氣的熟悉聲音,讓她猛回頭。

「死神先生?」她又驚又喜。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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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9 12:36:52
06
「死神先生?」她跳起來抱住他,「真的是死神先生!我好想念你啊
~」

六翼露出一點點笑容,旋即K了一下她的頭,「叫妳下凡幹什麼來的
?!成天就是玩!妳不跟好苦主,天天玩玩玩!算了…妳少跟他一些
,說不定還能活長一點…妳到底是來救他的,還是來害他的?」

抱著頭,安吉拉逃開好幾步,苦著臉,「我很努力啊~我盡量不讓他
受到大傷…」

「那就可以讓他受到小傷嗎?」死神先生吼她,「要不是苦主的爺爺
積德已久,福緣深厚,妳早要了他的命啦!」

這話猛然的提醒了她,安吉拉臉色煞白,「…死…死神先生,你…你
來幹嘛?」她猛然一抱,「不要不要…我會盡力保護他的,你不要把
他帶走~」

她這一抱,衝得六翼一跌,後腦勺親吻了地球一下,他像拎小貓似的
拎起安吉拉,「妳呀…妳這種冒失哪一年改啊~」咬著牙揉後腦勺的
包,「我不是來帶他的!我是為了妳來的!」

安吉拉滿臉的失望惶恐,「我?陳翔的生命之花痊癒了嗎?」她若是
貓,鐵定垂下雙耳,「…我一定得走嗎?我…我能不能留在人間?」

「他的生命之花還沒痊癒,」看她這樣沮喪不捨,六翼還是有點難過
,「不過也快了。我是來提醒妳,生命之花遭折,算是他命裡有個大
劫。妳要小心的看顧他,在最後痊癒的那天,恐怕會有很大的災難,
妳得盡量幫他擋過去。這是妳的使命。妳還記得天使生來的天職吧?


「我們是人類的牧者,應當耐心的看護所有的人魂。」安吉拉回答。

雖然她不愛讀書,這些守則記得倒牢。「雖然不是現在就得走,但是
我得提醒妳,完成任務,妳不能留在人間。」

「欸?」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她臉蛋雪白,「不要,死神先
生,不要…還是有天使在人間視察的呀!我可不可以…我知道我只是
見習天使,但是我會努力的…拜託,死神先生…我不想離開陳翔…」

若是妳沒有動心,說不定還可以,現在動了心,他的恐懼也漸漸浮動


「安吉拉,」他溫言,「我對妳雖然兇,但並不是討厭妳。」他輕輕
撫著她柔軟的髮絲,「我只是不喜歡妳自暴自棄。現在妳這麼努力,
我很高興…但是…」他沉默了一下,「妳上臂的印記還在嗎?」

印記?她幾乎忘記手臂有個符咒的印記。來到人間以後,漸漸淡得幾
乎看不見了。

六翼心情沉重的看了看極淡的印記,拿出一個黃金臂環,「戴著。就
戴在印記上。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拿下來,知道嗎?以前妳說
腦門裡有人對妳說話,現在還有嗎?」

咦?原來死神先生這麼關心她?連這麼小的事情都記得,「現在沒有
了。」每天忙得要死,連發惡夢都沒時間。

六翼點點頭,「那就好。記住,不管那個聲音說什麼,妳都當沒聽見
。發生任何事情,記得呼喚我。我一定會來幫妳的,不要走了偏鋒,
知道嗎?」

不知道死神先生擔心些什麼,不過,她知道他是認真關心的,「嗯。
」她用力的點頭,「我知道…我不能留下?」

「任何天使都可以,只有妳不行。」六翼看她要哭,輕輕抱住她,「
安吉拉,別哭。陳翔的生命之花生長在橫死司…就表示他將來的死法
。妳早晚會見到他的。等他的生命成熟時…我答應收割他以後,會讓
你們重逢,這樣不好嗎?」

「不要不要,我不要陳翔受到這麼大的痛苦!」安吉拉哭起來了,「
那幾分鐘比一生受到的痛苦還長啊!我不要!拜託…讓我待在他身邊
,我想一直看著他,他臨終的時候,我會讓他沒有痛苦的!這我還做
得到…我不要那麼久以後才見到他…我想要一生都陪著他,我不要他
娶其他女人…」

六翼嘆口氣,默默的讓她哭。

「聽我說,安吉拉。愛彌兒這幾年越吵越兇,一直吵著要處理妳。」
他的神情凝重,「她額頭的傷痕一天痊癒不了,妳的危險就會與日俱
增…偏偏她那個傷是好不了了。現在妳不能出一點差錯,知道嗎?」

「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記得發生什麼事情!」她只記得醒過來的
時候,愛彌兒大人發狂一樣,摀著額頭的血痕,揮著劍,想砍下她的
頭,她發抖了一下,「…愛彌兒大人不是想把我趕出天界嗎?」她的
臉孔發光,「那就把我放逐到人間去,好不好?」

六翼不忍心告訴她,愛彌兒不只想趕她出天界,還想讓她灰飛湮滅,
「…行不通的,安吉拉。」

她低下頭。

「…除非妳發誓,終生不能取下這個臂環。」六翼沉重的嘆口氣,「
如果妳發誓,或許…或許可以讓妳留久一點。」

「真的嗎?」安吉拉的臉都亮起來,隱隱發著美麗的珍珠光,「我發
誓,我發誓!我一定會戴得好好的…」

摸摸她的頭,六翼凝重的,「記住妳的誓言。」

她努力的點頭。等六翼的身影消失以後,她輕盈的像是可以飛起來。

「翔!」看見陳翔在門口焦急的張望,她跳起來撲過去,所以今晚造
成第二個跟地球用後腦勺親吻的男人。

「妳…算了…」他已經無力復誦那句台詞了,平安回來就好,「怎麼
這麼晚?妳哭過了?小咪欺負妳?」他的指節咖啦啦的。

「沒有啦!」她滿臉是笑,「沒什麼。」突然覺得家裡有點異樣,「
怎麼空氣變冷了?」她嗅嗅空氣。

「晚上了,當然比較冷。」陳翔沒好氣,「進來進來,我撿到一隻狐
狸呢。好乖,妳一定會喜歡的。」

誰說的?安吉拉一看到那隻狐狸,就覺得不喜歡。那隻狐狸連正眼都
不看她,斜著眼睛,不屑的掃尾巴,反而親熱的蹭向陳翔。

這隻狐狸一定有古怪。但是沒有法力的她,卻看不出有什麼不對。

「妳是什麼東西?」單獨和那隻狐狸相處的時候,「我警告妳,陳翔
歸我保護,妳敢對他不利,我一定會把妳碎屍萬段!」

她發誓,那隻狐狸居然輕蔑的笑了!

「妳敢笑我!?」她舉起拳頭,那隻狐狸也豎起全身的毛,鼻子皺出
憤怒的皺紋。

「安吉拉!妳在幹嘛?」陳翔一把抱住狐狸,「不要對九兒這麼兇嘛
!她還有傷呢。」

九兒?什麼妖裡妖氣的名字?最可惡的是,那隻狐狸居然在舔陳翔的
嘴!

「妳敢碰我的男人?」她真的一拳揮過去,九兒敏捷的一跳,對她發
出威脅的聲音。

我的男人…陳翔聽得飄飄然。但是,也不能放任她們倆個打架呀。

「幹什麼呀?九兒不可以!」他阻止了她們倆,「好了,安吉拉,妳
不累嗎?趕緊去洗澡!」

就是討厭這隻狐狸。她嘟嚷著。

晚上睡覺的時候,覺得她和陳翔間擠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該死的
狐狸!」她一把捉住尾巴拖出被窩,就這樣一路拖到庭院,扔出去,
「想跟陳翔睡?等妳褪去毛皮再說吧!」

真是太可惡了!

最讓人生氣的是,九兒對每個人都很好,連小咪都受到她熱情的歡迎
,除了安吉拉。

「妳們大概八字不合吧?」小咪沉思著。

「誰跟她『妳們』?」安吉拉氣了,「那隻可惡的狐狸精!」

總覺得她行蹤詭異。她是怎麼溜進家裡的?那種詭異的傷又怎麼來的


而且,自從她來到陳家,家裡的空氣就冷了很多,奇怪的雷又在附近
隆隆的響著。

「妳想太多了。」小咪譏笑她,「喂,我的讀者送了我一個西瓜,趕
緊叫陳翔來吃吧。」夏夜裡,大家都在院子裡乘涼,爺爺奶奶也笑咪
咪的坐在前廊,看著這群年輕人。納瑞還帶了仙女棒,滿院子火樹銀
花。

「翔?起來了,你這個午覺睡太久啦…天都黑了…」她臉色一變,呼
呼大睡的陳翔,胸口趴著一個妖豔的女人。

不但妖豔,還一絲不掛。

尖叫聲惹得全院子的人都擠進來,憤怒的安吉拉拿起木劍,「陳、翔
!」

「陳翔,你太過分了!」小咪也火大了,「你不接受我,卻接受那個
狐狸精…」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屁
股真的有一大蓬尾巴!

突然被吵醒的陳翔瞪大了眼睛看著身上的女人。那熟悉的瞳孔…「九
兒?」

奶奶昏了過去,爺爺趕緊扶住她。

安吉拉氣得渾身起靜電,連木劍都起了啪拉拉的光…

「妳要聽我解釋…安吉拉,」陳翔一面推著身上的女子,「我什麼也
不知道呀~」

「妳…妳太過分了……」她一劍砍向九兒,差點也砍中陳翔的腦袋,
「我不是告訴過妳,不要碰我的男人嗎?」

「安吉拉!冷靜啊~」陳翔脖子一縮,卻甩不掉身上的九兒。

她捲曲著蓬蓬的大尾巴,嬌媚的纏著陳翔,「陳相公,救命啊~你
不要忘記了,你答應救我的呢~」

「我答應什麼了呀?!做夢也算數?」陳翔一面躲著安吉拉的劍,「
我根本沒有答應!我也沒有能力保護妳呀~」

「奴家不管…」聽到焦雷一響,她整個人縮得小小的,在陳翔懷裡發
抖,「陳相公,救命呀~雷神來取我元神了~」

整面木窗都讓閃電打碎,外面有著渾厚的聲音大叫,「管九娘!快快
出來應天命!妳修道千年,勢必無法逃過此劫!若要成仙,妳還是乖
乖受死,重投人胎再修煉起吧!不要妄想褪去毛皮就此修成正果!管
九娘!快快出來!」

安吉拉正在氣頭上,渾忘了自己半點法力也沒有,她指著外面大罵,
「雷神!誰准你在這裡大呼小叫?你們跟這隻狐狸精的事情,等她出
了這裡再去處理,誰准你隨意驚嚇我保護的人類?」

雷神?陳翔不禁苦笑,真是熱鬧極了,天使、狐妖,這下連雷神都到
齊了!

「陳相公!救我啊~」狐精留著眼淚,豐滿的胸部一直擠著他的臉頰
,害他的呼吸都不順暢了。「你不是對我疼愛有加嗎?奴家會報答您
的!求求您,幫我逃過這次大劫,九兒一定會以身相許的…」

「妳敢!」安吉拉和小咪一起怒喝。

「一個小小的見習天使也敢跟我嗆聲?」雷神冷哼一聲,「那個人類
最好快快離開這裡,如果他硬要替那妖狐強出頭,休怪我無情!」

「你要怎樣?!」安吉拉火了,「這人類是無辜的!而且,睜開你的
鳥眼看清楚,這個男人在我的保護之下!」

「哼哼,」雷神縱起閃電,「好得很,看看是你西方基督厲害,還是
我東方神佛高強!」只見閃電雷鳴,安吉拉氣得失去理智,縱劍和雷
神鬥在一起。

木劍禁不住這樣的衝擊,立刻碎裂開來。

安吉拉覺得上臂劇痛,不知道為什麼,黃金臂環居然出現裂痕,許久
不見的法力,居然竄出來,將她的怒氣鍛鍊成雪白的利刃,辛苦的架
住雷神鎚。

「哼,妳這見習天使還有點本事,」雷神冷哼一聲,「但,這點本事
是不夠的!」

黃金臂環的裂痕越深,她的法力流竄得越洶湧,但是她卻有種失神的
感覺,這樣強大的法力,不像是她擁有的…居然能夠把雷神逼出室內
,在庭院打得他落花流水。雷神一時心急,居然抓起站在一邊的納瑞
,「別動!為什麼要阻止我?妳再靠近,我就劈死這個凡人!」

「你敢!」小咪嬌喝,拿起木劍也劈向雷神,「不要!」納瑞往前一
撲,雷神反擊的雷電筆直的落向納瑞的背。

尖銳的叫聲在庭院裡迴響著,連雷神都為之踉蹌了一下,像是被火光
造成的聲音穿透一般。

小咪裹在火焰中,眼睛燃著怒火,「你想對我的納瑞做什麼?」火焰
凝成的爪子讓雷神半隻手臂都燒焦了,她奪過納瑞,害怕的看著已經
被雷擊停住呼吸的他,「納瑞,你醒醒啊!」眼淚也帶著純白的火焰
,悄悄的落在他的臉上,納瑞動了動,「小咪,妳沒事吧…」

連爺爺都看呆了。

「火精?」雷神怒吼了起來,「就算妳把天神地祇全請了來,今天我
一定要劈死妳管九娘!天使火精算什麼!」

被氣惱沖昏了頭腦的雷神,居然將夏天所有的落雷都放出來,一口氣
擊向緊緊抱住陳翔的管九娘。

眼見落雷即將貫穿陳翔,安吉拉飛撲上去。

「糟了!安吉拉!」白光閃爍得眾人皆盲。剛剛甦醒過來的奶奶心裡
一陣冰涼。被這樣大規模的落雷筆直的打中,安吉拉恐怕魂飛魄散了


落雷發出閃耀的電光,依舊威脅的發出劈哩啪拉的聲音,等落塵與電
光漸漸消失,安吉拉消失的翅膀意外的高舉,圍繞著陳翔。

即使有天使的羽翼眷顧,陳翔還是被電擊衝昏了過去。

她咳了一聲,訝異的看著自己吐出雪白的精氣。這是…我的血?

「擋我者死!」雷神憤怒的走進來,每一步都帶著雷電。

我擋不住他第二次。安吉拉恐懼的抱緊陳翔。

「死神先生,救救陳翔…」她緩緩的流淚,雪白的精氣又吐出一些,
「救救陳翔…」


『求他,不如求我吧。』腦門裡很久沒有出現的冷漠聲音又出現了。

『妳?』安吉拉倉皇著,『妳是誰?』

冷漠的聲音輕蔑的輕笑,『我就是妳。或者說,本來是我,妳只是天
神製造出來控制這個身體的傀儡。』

『…』安吉拉腦中一片混亂,『妳會救陳翔?』

『當然。只是我救了他…妳就會消失。連消失都不怕嗎?妳會再也不
存在。』

『…只要能救他,我不存在也無所謂。』她突然充滿勇氣。

『哼哼,』冷漠的聲音發出冷笑,『那就拿下臂環吧。』

她驚疑的摸向臂環,『但是我答應死神先生…』

『反正臂環已經毀得差不多了,』她仍然冷漠,『要不然,妳也可以
等他死。他死了以後,大約這個臂圈還是會毀滅,妳同樣也不存在。』


沒有陳翔,我存在幹什麼?她停住眼淚,緩緩的拿下臂環。意識慢慢
的模糊…陳翔…妳一定要救陳翔…

安吉拉緊閉的眼睛漸漸睜開,原本如堇色的美麗眼睛轉變成澄澈的葡
萄酒紅,連神情都改變了。

「憑你也敢叫醒我?一個低賤的雷神?」她的聲音清亮冷漠,一字一
句都讓人心底一凜,「憑你也敢叫醒我翩行者?」

她抽出兵器,卻不再是雪白的劍刃,而是白銀打造般的薄鐮刀,那是
死神的專門武器,「是你傷害了『我』要保護的人嗎?」

她揮動薄鐮刀的時候,發出比雷神還強大的電光和雷鳴。雷神被震出
房間,強大的威力毀了好幾重門與牆壁。

管九娘只顧著看著陳翔哭。她一點也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早
知道就去投靠舒祈,起碼事情不會變得這麼大,「陳相公,你…你可
還活著吧?嗚…我想說雷神最少會給天使一點面子嘛…我怎麼知道…
陳相公!你也出個聲音…火精!火精!救救陳相公呀!」她哭著向呆
住的小咪,「火精的眼淚可以起死回生,求求妳了…」

「我…我哭不出來…」小咪慌著扶起陳翔。

「救救他,小咪!」納瑞緊張得要命,「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妳…妳
不是一直愛著他嗎?」為什麼這麼說的時候,心裡會一陣陣抽痛呢?

小咪怔怔的看著納瑞,心口一陣酸楚,「我愛的人是…我愛的人是…
是你呀…一直都是你呀…」

她落下一串串的火焰眼淚,陳翔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我還活著?

他鬆了一口氣,一坐起來,險些被削去腦袋,安吉拉像是瘋了一樣,
封住了雷神的飛行,半毀的屋子都是她不留情的身影。

雷神無力的抬起手,已經連要躲過安吉拉的梟首都已經沒有力氣了…

「妳在幹嘛?」陳翔擋在她面前,「夠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已經
沒有力量反擊了!」

她的鐮刀只差一點點就刺中陳翔的脖子,然後靜靜的凝住。

雷神已經眼白一翻,昏過去了。

「讓開。」她的聲音冰冷,語氣卻有點不穩。

「安吉拉?」覺得她怪怪的,陳翔輕輕撥掉她的鐮刀,搖搖她,「怎
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我不是安吉拉。」她突然拋下手裡的鐮刀,抱著頭,「我…我…我
是…我是…不可能,妳不可能回來的…」痛苦的跪在地上發抖。

「安吉拉?安吉拉!」他搖了搖她,慌著抱緊她,「安吉拉,妳怎麼
了?不要嚇我…」

含著淚光抬起頭,「翔…」微微一笑,軟癱了下來。

只覺得白光一閃,鏗鏘一聲,天使長撒拉弗試圖砍下安吉拉的腦袋,
六翼的死神先生卻架住了他。

「天使長,你想做什麼?」六翼冷笑,「安吉拉還是我的部屬,你想
動私刑,先得問過我。」

「不要阻止我,六翼。」撒拉弗的眼神森冷,「你看到了!她居然有
能力自行打開封印!沒有人可以阻止她的!她非破壞到毀天滅地不可
…有缺陷的完美天使翩行者!」

「但是,出現了她的封印,不是嗎?」六翼輕易的讓撒拉弗繳械,「
是有人可以阻止她的。」

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陳翔身上,他正吃力的抱著軟癱的安吉拉。

連六翼都覺得這樣的封印太不牢靠了,嘆了口氣。

他扶過昏暈的安吉拉,沉重的看著她。「撒拉弗,你若是服侍天父的
天使長,就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天父,等待他的裁決,而不是動私刑。


撒拉弗冷哼一聲,撿起他的兵器,回天界寫報告書。

六翼轉過頭,對著剛剛醒過來的雷神,「雷神尊駕,西方基督天界和
東方神佛天界並沒有起衝突的意思。」他瞟了一眼驚惶的狐精,「她
的時刻撐到了吧?已經過了凌晨,也就是說,她逃過了九雷之災,正
式的有成仙的資格了。你也盡力了,但是擾亂人間,你的上司也會給
你正式的懲罰,回天覆命吧。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拼命的想毀去
狐精,但是因私廢公,並不是一種好態度。」

雷神垂下頭,「…她穢亂人間。」

狐精管九娘一擦眼淚,「哼,那是因為我不跟你穢亂!」

雷神居然只是漲紅了臉,將頭一撇,奮力飛走了。

六翼不想多說,只是嘆口氣,對著陳翔招招手,「來吧。陳翔。我想
你有滿腹的疑慮,你是疏失下的犧牲者,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陳翔驚疑不定的和這個高大的黑衣死神走到庭院。他一直以為,死神
都是頂著骷髏頭的黑衣模樣,沒想到除了黑衣以外,這個堂皇俊美的
死神,卻有著天使的氣質和華美的六翼在背。

「我是六翼。」他心平氣和,「不用懷疑,事實上,我放棄了天使長
的資格後,連同以往的名字都一起捨棄了,我只是個叫做六翼的橫死
司死神。你的生命之花在我的園子裡,不管是誰的疏忽,總之,我應
該負責到底。」

陳翔從驚愕裡清醒過來,「總是會有各式各樣的意外的。再怎麼說,
我都還活著,請不要責怪…責怪安吉拉。」

六翼有點意外,看起來,他能成為安吉拉的封印,恐怕不是巧合。

「你…愛安吉拉嗎?」

陳翔一愣,「我用全副心神和生命愛安吉拉。」

六翼點點頭,「你的生命之花癒合的很好。我想不出幾個禮拜,就應
該能夠完好如初了。或許,你不再需要安吉拉的保護…」

一想到安吉拉就要離開他的生命,陳翔覺得恐慌莫名,「但是…但是
,那也是好幾個禮拜後的事情啊!請不要帶走安吉拉…」

六翼的確想帶走她,陳翔的懇求卻讓他遲疑了一下。「…安吉拉留在
你身邊,一直都有弊無利。她雖然努力,卻總是讓你受傷。」

「…我知道。」陳翔沉默了一下,「但是,也只是受傷。如果這是留
她在身邊的代價,這點代價,我還付得起。自從看見她的第一眼…我
就愛上她了…越相處,我越愛她。這些小傷算什麼?」他落下眼淚,
「若是斷去一手一腳能留下她,請你動手。」

他想到再也看不到認真的堇色眼睛,心痛的像是要裂開來。

六翼嘆口氣,沉默下來。安吉拉若是回天界,可能會面臨監禁的命運
。她的力量太強大,預言天使愛彌兒為了當年她無法控制的力量,在
額頭鏤刻了不會痊癒的傷痕,強大的恨意令人心寒。

她多次央求天父處決安吉拉,天父不忍心,和愛彌兒約法三章,祂封
印了安吉拉的第一人格,重創了一個天真的第二人格來使用這個擁有
強大法力「完美天使」的肉體。

第一人格還記得她的最初封號吧?翩行者。

天真無邪的安吉拉無法使用這樣強大法力的身軀,害怕她的天使,也
對她遠離和排斥,導致原本和神最接近的完美天使,居然一降再降,
現在降無可降,又自行打開封印,天父再慈愛,也免不了她被監禁終
身的結果吧?

在這種命運之前,如果眼前的人類真的愛她…短暫的甜蜜,能不能讓
她被監禁的歲月好過些?

「…你留下她吧。」他嘆氣,「當她的任務完成的時候,我會來接她
。不過,在這之前,我得讓你知道這一切…」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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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9 12:37:52
07
沉默的聽完六翼的敘述安吉拉早就甦醒了,身邊的人一片靜默趖趕趙跾,銜銧鉽銬她
和陳翔緊握雙手,一言不發。

「我想」六翼淡淡的笑笑,有些悽苦的「天父的實驗失敗了。安
吉拉並沒有用這個人格晉升成『完美天使』,卻讓翩行者幾乎復甦。
安吉拉妳懂嗎?妳是天地間最接近天父的天使。另一個『似神天使
』,已經被打入地獄了。」

「我知道,是路西法大人。」她勉強的笑笑。

「妳記得妳發下的誓言嗎?」六翼輕輕的摸摸她的頭。

「誓言就是誓言。」深深吸了一口氣,「等我的任務完成,我就會回
天界覆命。」

「安吉拉!」陳翔痛極,眼淚落了下來。

她溫柔的拍拍他的手,「這是很好的結果呢。本來我以為我會消失…若不是你的呼喚,我早就不存在了。翩行者說得對。我只是個被創造
出來的假人格、傀儡。但是…就像洋娃娃得到生命,我也因為愛你,真正的從傀儡變成真實了。」她虔誠的仰望陳翔,「我以前只信仰天父,現在我長大了,有了新的信仰。愛情是我的信仰,你是我的神。」她依近陳翔的懷裡,「我覺得很幸福。一切都得到解答,而且,你愛我。」

看著相擁的兩個人,六翼別轉過頭,不忍心看下去。他向仍然竄流著
純白火焰的小咪招了招手,「火精姑娘,妳過來。她不自覺的上前,「呃…死神先生,難道我只是變個身,就得死了嗎?」她的臉孔煞白,但是想到納瑞可以活得好好的,又覺得有點安慰。

「當然不是,」六翼溫柔的捧著她的臉,「人類是多麼奇妙的生物啊。各種種族的血緣因子包容並蓄,因為混姻而潛藏著各式各樣的可能。不要害怕,妳只是血緣有著比較濃重的火精因子,並不是從此再也回不來。妳希望這個樣子,還是希望恢復成人形?」

「我要恢復!」小咪緊張的大叫,「這個樣子根本不能穿衣服嘛!你
看!這什麼鬼火把我的溫慶珠弄成什麼鬼樣!天啊,那好貴欸!我好
不容易找到我能穿的 size,這實在太過分了,我甚至不能申請國賠!


六翼被她逗笑了,「來吧,火精姑娘,看著我,然後閉上眼睛。」他
用前額抵住小咪的前額,小咪覺得一陣清涼從腦門舒緩的傳到全身,
「想想妳的模樣,想想妳是誰。妳是火精,還是人類?」

我?小咪也自問,我是誰?當火精似乎很好玩。看不順眼的人就可以
放把火燒了。哼哼,我一定要先燒了那個可惡的肥豬…看他熬肥油一
定很痛快…居然在外面破壞我的名譽!若是想救人,掉兩滴眼淚就行
了。哇,光這手妙手回春,我可以賺到翻掉…

但是,納瑞。納瑞能夠抱我嗎?

「我是人類。」她回答。

睜開眼睛,流竄的火苗全部消失了,她也恢復成那個嬌豔的美女。

納瑞張開雙臂,擁抱她,又哭又笑又叫的。

「希望天父的慈光永遠籠罩著你們。」說完了他的祝福,六翼就消失
了。

「要等天父的慈光,我們大家都死光了。」管九娘冷冷的倚著門,嘆
口氣。

「妳這個該死的狐狸精!」小咪氣得掄起拳頭,「都是妳害的!」

「我怎麼知道嘛!」她忿忿的和小咪對抓,「我只是找個地方避九雷
,我是為了陳爺爺來的,又不是為了陳翔!」

「什麼?」這次換奶奶大叫。

「我不認識她!」爺爺趕緊撇清,奶奶的長刀到現在他還是覺得吃不
消,「喂喂喂,小狐狸,妳說清楚!」

「陳爺爺是這附近福緣最深的人!」管九娘理直氣壯,「這棟房子由
他庇護,雷神根本就不能進來騷擾的!這是他破壞規則自己闖進來,
這怎麼能怪我?」

「那妳纏著陳翔幹嘛?」小咪沒好氣。

「…陳翔年輕又帥。」管九娘扶著臉臉紅,「人家有美少年癖嘛…反
正他也受陳爺爺庇護,所以…都一樣啦…」她的耳朵垂下來,「我怎
麼知道當中還卡著一個發瘋的雷神,和雙重人格的天使呢?我又沒有
預知能力!」

這樣說起來…還是陳翔的倒楣引來的災難囉?大家同情的看著管九娘


看看那對仍然難分難捨的情侶,大家默默的離開,讓他們清靜一下。

「現在妳怎麼辦?」小咪在半毀的廚房找到蘋果西打,「妳有成仙資
格啦?是不是像公務員資格?可以遞補成仙?」

管九娘臉上有著小丸子線,這種比喻…真奇怪。「呃…差不多啦。不
過,我不打算成仙。看雷神這副德行,光想到就害怕。算了吧。反正
我有成仙資格,他們不要動不動就來打擾我就行了。我喜歡人間…我
也喜歡男人!」她一摸耳朵和尾巴,又覺得沮喪,「我得花很多時間
才能把傷養好,我的耳朵和尾巴啊…有哪個男人敢愛我啊…」

撇開他們,奶奶和爺爺牽著手,看著半毀的房子。

「老伴,這下怎麼辦?」奶奶看著七零八落的家,想到這麼多年的回
憶,忍不住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不要緊啦,小英。」爺爺微微笑,「其實也沒想像中的嚴重嘛。剛
剛雷火亂竄的時候,我還以為房子會垮哩。」他抬頭看看屋樑,「結
構體都還好,就只是毀了一點裝潢和隔間。老伴啊,我們這個房子一
住三十年,從來沒有翻修過。這樣也好,趁機翻修一下,又是一個三
十年了。想想看,我們這個房子是有福氣的。天使降臨,連狐仙避難
都到這兒來。」

奶奶真的哭出來了,「但是…夏天…那孩子沒多久就得離開了…」

「緣起緣滅,誰知道呢?」爺爺嘆口氣,「有緣無份雖然感傷,好歹
也有過緣份。陳翔這孩子有這奇遇,未來說不定因禍得福,從此幸福
平安也未可知。」

他緊握老伴的手,「我們結婚超過四十年了。想想,真是險中之險。
這麼多年,我都沒來得及跟妳講,娶了妳,是我這輩子遇過最好的事
情。那個日本的櫻子,我和她真的早就過去了,這麼多年,我心裡只
有妳一個。」

奶奶哭得更厲害,「…我等這麼多年,還以為你要帶到棺材去!你…
你就是喜歡欺負我,就是愛看我發急掉眼淚!」

面臨這麼大的災難和生離死別,現在不說,又要等到什麼時候?兩個
已經步入暮年的夫妻,像是回到櫻花飛舞的少年時,在櫻花下,還是
少女的奶奶,紅著臉,哭著大聲問,「說!你是不是跟櫻子在一起過
?你到底心裡還有沒有她?」

還是少年的爺爺倔強的一扭頭,氣憤她用過去那麼久的感情,質疑現
在的幸福,死也不肯回答。

這一沉默,就是四十年。

「我發現,」爺爺輕聲說,「這一生居然只是一眨眼。我怕妳下輩子
不肯跟我,還是趁來得及的時候,趕緊告訴妳。」

***

「趁來得及的時候,我想告訴你,」回到陳翔爸媽留下來的小房子,
安吉拉抱著陳翔的脖子,「我愛你。真的。不管你以前或以後會不會
有其他的女人,我是真的,真的愛著你。」

陳翔的眼睛腫得快睜不開了,只是勉強笑了一下,摸摸她的臉。

「不想去旅行嗎?」他的聲音乾澀,「我想帶妳到處去…在這幾個禮
拜…」

安吉拉搖搖頭,「如果可能,我想留在奶奶的家裡,照樣的過日子…
只是奶奶家毀成這樣,得重新整修。那麼,回我們家最好了。我還是
照樣處理家務,我們一起去道館。晚上你寫稿,我繡花,好不好?我
已經快完成了…」她用亂針繡繡出一幅壁畫,那個最接近天界的地方
,「以後你可以把它掛起來,想我的時候,就看看壁畫…彈彈阮琴…
我會聽到的。」

「我不要離開妳!」陳翔發作起來,「我要帶妳躲起來,讓誰也找不
到我們!」

「不可能的。」安吉拉含淚搖搖頭。

「…那我就跟妳走。」陳翔下定決心,「妳帶我的靈魂走!」

「不可以。」安吉拉哭得更傷心,「翔,你不懂死亡。死亡是一種蛻
變。說不定你的人魂會徹底遺忘我,根本不需要孟婆湯。如果你憶念
我一生,說不定還可以見面。但是自殺…自殺是很大的罪惡。我根本
見不到你…」

兩個人拉著手哭,只覺得天地都失去了顏色。

看起來柔弱的安吉拉反而先振作起來,「翔,好了。眼淚也是有配額
的,我們已經超過可以悲傷的份量。還有好幾個禮拜呢,哭也是一天
,笑也是一天。我不希望想起你的時候,只想到我們在哭。」

陳翔默默的接受了事實。他的確不再掉眼淚,韌性十足的天性又發揮
了。他想這「好幾個禮拜」是個不特定的日子,一年五十二週,也是
「好幾個禮拜」。

他們生活恢復常軌。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只是,陳翔比以前更珍
惜安吉拉,不管到哪裡也形影不離。

只有月夜的時候,會比較感傷。安吉拉抱著阮琴,輕輕撥著弦,一弦
一柱,都是傷悲。

在月光下的她,真是美麗極了。坐在窗台,輕輕流瀉著美麗的歌聲,
深受感動的他,總是忘情的和她一唱一和。

「安吉拉。」輕輕喚著她,在她還會回答的時候,將來,他大約會有
很長的時間,孤獨的對著月喊著她的名字吧。

她的微笑,多麼清艷。輕輕吻著她柔軟的唇,她嬌弱無力的擁著陳翔
的脖子,還是輕得像是一根羽毛一樣。

親吻她的唇,她溫柔的回吻,長長的睫毛在陳翔的臉頰上飛舞,他想
到蝴蝶吻。

吻她雪白的頸子,安吉拉沒有拒絕。即使解開她胸前的釦子,她也只
閉緊了眼睛,輕輕顫抖了一下。

來人間這麼久,她已經不是當初童真無知的天使了。

「我們…會有小孩嗎?」她赤裸著白玉似的身體,淡淡的嬌羞讓她染
了一身的粉玫瑰白。

「…我不知道,」陳翔很坦白,「但是…我想和安吉拉在一起…人家
說,精誠所致,金石為開。如果我們夠虔誠…」

「…我想要陳翔的小孩…」安吉拉摀住臉,淚水從指縫滲出來,「…
但是天使已經好幾千年沒有人能自然懷孕生子了,只能靠天父的創造
…我現在才知道,天使一族失去了什麼…我們擁有了這麼強大的法力
,卻變得非常孤獨…」沒有父母兄弟姊妹,也沒有親情與愛情。

陳翔吻著她的眼淚,盡量的輕柔,畢竟,她只有一根羽毛的重量,嬌
弱的像是春天初開的花蕊…

薄薄的雲彩遮住了月亮,像是月亮也知道這對戀人的時間不多了,在
他們最親密的時刻,不忍心分享。

這一夜,安吉拉從少女變成了女人。

***

正打算去探望安吉拉,陳翔忿忿的打開大門,回頭大喊,「我不要聽
妳的廢話!妳不相信我就對了!我會證明給妳看的!」氣呼呼的走進
電梯,連招呼也沒跟小咪打。

再生氣,門也得關吧?小咪走進去,「真稀奇,你們也會吵架?」

「小咪!」安吉拉的臉都亮了起來,「不要理他。天天這麼無理取鬧
,地球又不是為他旋轉的。」

「幹嘛?」她打量了一下安吉拉,覺得她比前陣子更嬌豔…更…更有
女人味了,「妳變漂亮了…到底吵什麼?」

安吉拉伸伸舌頭,「陳翔要結婚,我不肯。」

她愣了一下,「為什麼不肯呢?妳害怕做愛?嗐,所以我討厭處男處
女,一群神經病!把貞操看得比天還大,我的老天…這是自然設計繁
衍後代的本能,我就是不知道…」

「哎呀,不是啦…」安吉拉小聲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拜託啊~那為什麼不結婚?」小咪嚷了起來,「不怕生小孩,倒是
不肯結婚?說不定妳嫁給陳翔,天上那群神經病就讓妳留在人間了。
妳也行行好,天天看陳翔行屍走肉妳都不心疼?」

「…不可能有這麼好的事情。」安吉拉勉強笑笑,「再說,我一定得
回天界,陳翔在人間也不可能孤獨一生,他現在跟我結婚,將來怎麼
跟別人交代?為了他好…」

「這理由好爛。」小咪沒好氣,「所以我最討厭處男處女這種笨蛋了
…」

安吉拉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趕緊轉移話題,「別提我們了,妳和納
瑞如何?這段日子被陳翔纏得死死的,你們的消息我都不知道。」

像是被啟動了開關,滿口粗魯的小咪突然變得害羞,「哎呀,我跟他
,就是那樣嘛…」

「他會害怕嗎?」安吉拉很關心,畢竟人類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有著很
深的恐懼。

「我本來也擔心他會害怕…」小咪紅著臉。




那天,納瑞默默的送小咪回家,兩個人只低著頭,一言不發。

「小…小咪…」納瑞終於開口了,「剛剛妳說…呃…妳愛的人…是不
是開玩笑的?」

受了一晚驚嚇的小咪,覺得再也承受不住了,「不要說啦。」

「不不不,妳一定要說,」納瑞緊張的額頭冒汗,「不問的話,我今
晚不用睡了。妳是嗎?妳是嗎?」

「你希望我開玩笑的,對不對?」小咪哭了出來,「那種情況,我還
開得出什麼玩笑?不過,隨便你啦。我知道你怎麼想的。我這個女人
,又愛錢,又虛榮,男女關係不清不白的,又倒追陳翔到人家家裡。
我這個人看起來就像個笑話,現在又有個會發火的體質,誰知道哪天
會發作?我又沒強拉著你,又沒強暴你,你不要擔心好不好?我再也
不會見你了…」

「妳怎麼可以不見我?!」納瑞大聲起來,「妳自己說妳愛我的欸!
妳要負責到底!我知道啦,妳只是一時衝動,想到我這個人又怪,又
沒正當職業,又沒錢,長得又不帥,所以妳後悔了,對不對?」

小咪氣得拿起皮包打他,「你胡說什麼?你這個王八蛋!我不要你救
我,聽到了沒有?!誰叫你衝過來的?雷電是好玩的?差點被電死你
知不知道?你如果電死了…我…我…」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納瑞搶下她的皮包,「妳怎麼用 LV 的皮包打我,這很貴的欸!我喜
歡妳美美的,妳怎麼可以糟蹋好東西啊?我才不要妳救我!妳拿著木
劍跟誰挑戰?雷神欸!劈都劈死妳!如果妳沒火精的血緣怎麼辦?妳
…妳妳妳…妳如果死了…我怎麼辦?」他也抓著小咪放聲大哭。

「走開啦,」小咪甩開他的手,「你又不愛我,你管我那麼多?皮包
要就送你啦!」

「我會再買LV的皮包給妳!我要一輩子努力賺錢讓妳漂漂亮亮,我
會回去當醫生,讓妳當個快樂的先生娘,誰說我不愛妳啊?我以為妳
不愛我啊!」

「誰要你去當醫生啊?醫生都早死欸!」小咪又哭又笑的,「LV的
包包我會自己買啦!你這樣就可以了,你愛我就可以了…我會養自己
啦…」




說到這裡,小咪的臉紅的像是桃花一樣,「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不
是為了我三八、二四、三七的身材告白。終於有人愛我全部了,我的
好,我的壞…他還說,很高興我有精靈的血緣,說他早就知道我與眾
不同…嗚嗚…」

她趴在安吉拉的膝蓋上哭,她溫柔的笑著,輕撫著小咪的頭髮。

陳翔走進來的時候,安靜的看著慈和的安吉拉。他突然想起聖母像的
慈悲。空氣裡充滿了聖潔的氣息。

「安吉拉,妳不要管別人說什麼屁話,」小咪握著她的手,「妳的確
是天使,還是很好的天使喔。因為妳到陳家,連我都沾到幸福的滋味
。妳要加油,聽到沒有?一定要爭取回來的機會,妳不要放棄…」

安吉拉笑了笑,瞥見陳翔,笑了起來,「翔。」

「不氣啦?大少爺?」小咪拍拍他的肩膀。

「小姐,妳的瞳孔流出來了。」他回敬一句。

走到樓梯口的小咪慘叫一聲,「啊~~我的眼線~~」

「不生我的氣了嗎?」安吉拉輕輕抱著他的腰。

「如果我是妳,大概也會說同樣的話。」他慘澹的一笑。

「我不希望你孤單…」安吉拉依在他的胸口。

「那妳的孤單怎麼辦?」陳翔的胸口劇烈的起伏,「妳並不是死了或
消失,只是到了一個我去不了的地方。妳明明活著,但是,妳的孤單
怎麼辦?」

我的孤單怎麼辦?安吉拉惶恐的問自己,她的壽命無窮無盡,她不知
道該怎麼辦。

除了這樣依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她想不出任何回答。

這樣穩定的心跳,證明他還活著。

一切都是在霎那間發生的。陳翔的心跳突然停止,像是某種東西將他
體內的靈魂拉出來,他的身體像是傀儡一樣傾倒,沉重得連安吉拉都
抱不住。

「陳翔?陳翔!」安吉拉不敢相信,她覺得自己像是在惡夢之中。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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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9 12:38:39
第八章

「納瑞!」安吉拉恐懼的對著話筒大喊槏「陳翔沒有呼吸和心跳了!


他和小咪幾乎是立刻趕上來,小咪緊張的大叫「我現在不會變身了!糟了!太緊張我也哭不出來,怎麼辦?」

「怎麼回事?」納瑞翻看陳翔的眼瞼覺得不可思議,「剛剛不是好好的?」

「他不見了。」安吉拉握住陳翔的手塵緊張得直哭,「只有肉體在這裡但是裡面的靈魂像是突然被抽走了!」

「肉體若是真死了,靈魂回來有什麼用?」納瑞開始CPR,「他媽
的!超現實有超現實的撇步,現實醫生有現實醫生的手段!讓你們不
知道是誰的鬼東西知道,人定勝天的道理!」他一面賣力,「安吉拉
,喊他的名字!小咪!趕緊叫救護車!」

一面心臟按摩,他一面吼,「心跳呀!該死的,快點跳呀!陳翔!你
現在是死的時候?你不會不甘心?你想留我們大家一起哭?快呀!振
作點!就算只有肉體,你也還有點知覺吧?趕快給我回來!」

「翔!回來…」安吉拉幾乎脫力了。

他喘了一下,心臟又慢慢的跳了起來。

送進醫院以後,醫生斷定他腦死了。

「腦死?」納瑞不怒反笑,「你看他的大腦,多麼漂亮!連點淤血也
沒有,怎麼腦死?」

「那你看到腦波了嗎?」醫生沒好氣,「當然,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
麼事情,但是,他的確在重度昏迷中,沒有維生儀器,就活不下去了
。」

安吉拉臉孔蒼白的走出去,納瑞拉住她,「安吉拉,妳要去哪裡?」

「打電話。」她晃了一下,抬頭望著天空,「向天界打電話。」

她搭電梯到頂樓,小咪不放心,也跟著去。

她跪在漫漫天風的頂樓,合十祈禱,隨著祈禱文,她的翅膀漸漸凝聚
,高高的伸展,全身發著珍珠光,朦朦朧朧的像是發亮的晨霧。

像是歌詠一般的聲音,高高低低,引起了深沉的共鳴,在腦門裡引起
悲憫的傷悲。

雖然不懂她的意思,小咪卻掛了兩行淚。


「死神先生,請告訴我,陳翔到底怎麼了?他的生命之花出了什麼事
情?為什麼他會無聲無息的死了呢?到底怎麼了?請告訴我。」她悲
愁的聲音穿透了恆河沙般的距離,在天界迴響著。

誰也沒有回答。

為什麼?為什麼不回答我?為什麼?

她發問了好久,覺得自己簡直要發狂,血液和淚都要蒸發了,這才聽
到冷冷的聲音回答,那是她很熟悉,卻也很恐懼的聲音:愛彌兒大人


「妳想知道六翼怎麼了?他園子裡的生命之花失竊,再加上放縱妳這
危險的畜生在人間,追究責任,已經被拘禁了。」

失竊?安吉拉的臉一陣煞白,「陳翔?誰會想偷陳翔的生命之花?」

「這我怎麼會知道?」她的聲音冷漠諷刺,「不過,如果妳乖乖回返
天界,說不定我還能幫妳看一看。畢竟,我是天界預言最準確的能力
者。」

「妳『預言』得到?」安吉拉不了解,「妳預言得到為什麼不告訴天
父,讓死神先生被關起來…」她恍然大悟,「是妳…是妳偷的!」

「妳有證據嗎?」她笑了起來。

「妳恨我…不,妳恨翩行者…那也不要把無辜的人牽連進去!」安吉
拉失去控制,「為什麼?!」

「…我本來是天界最美的天使。」愛彌兒的聲調森冷,「都是妳害的
。將來…等妳蛻變以後,就會比我沒有傷痕前還美許多。我是最美最
強,天父最疼愛的天使。絕對不讓給妳。」她冷笑許久,「妳喚醒翩
吧。讓她獨自來,我要跟她了斷。若是她贏了,我就把陳翔還妳。如
果那時候妳還存在的話。」


小咪只看到安吉拉把翅膀放下來,臉孔凝著愕然的淚。

「怎麼樣?」小咪緊張的問。

安吉拉回答了一句天使語,仍然怔怔的。

「妳說什麼?」小咪急得想哭,「我聽不懂呀!」

「沒什麼。」她垂下頭。「我知道要怎麼救陳翔了。拜託好好的看顧
他的身體…千萬…千萬要讓他的身體活下去。」

她展開翅膀,堅毅的往天際飛去。

沒有解釋她說的那句天使語,她說的是…

即使毀天滅地,即使己身不存,我也要救你。

***

她靜靜的跪在小山岡,深入自己的意識。



『翩?翩行者…』她呼喚著,『我知道妳聽得到我。翩,求求妳現身
。』

黑暗的角落發出諷刺的笑聲,『怎麼?要準備利用我?妳違背誓言。


『妳我都很清楚,我沒有違背。就像妳不相信一樣,我也不相信陳翔
能將我叫回來。翩?我沒見過妳,我能不能見見妳?』

沉默許久,黑暗的角落露出微光,她第一次看到翩行者的模樣。

她原本以為翩行者和自己會非常相似,但是看見她…她終於知道愛彌
兒恐懼什麼。

她像是劃破天際的第一道陽光,有著火紅的葡萄酒色瞳孔。美麗如絲
緞的黑色長髮閃著眩目的五彩的光,像是日與夜的精華。五官細緻的
令人望之忘憂,所謂上帝的寵兒…應該就是這樣。

但是翩行者的手和腳都鐐銬著鎖鏈,自從她意外讓愛彌兒受傷以後,
就這樣被鎖在這個身體的幽暗意識裡。

『看夠了嗎?』她的冷笑讓她美麗的五官都變形了,『沒錯,我就這
樣被關在這裡。我只能看著妳。最糟糕的是,妳的喜怒哀樂都會影響
我,所以那些該殺的天使對妳的恐懼和排擠,我沒有一樣可以逃過感
同身受的命運。我若是妳,早殺光了那些無恥自以為高貴的天使了!


『我不恨任何人。』安吉拉捧著她的臉,『我也不恨妳。妳才是這個
身體的主人,我把身體還給妳。』她開始拿下她的鐐銬。

『妳的所有回憶,憂歡,都會被我侵吞。』她沒有高興的樣子,『…
妳若要力量,拿去吧。我恨這個腐爛的天界。放我自由,我只會讓天
地毀滅。呸,我一點也不想呼吸天界那種的假惺惺的空氣。妳不是想
救自己心愛的人?拿走我的兵器--那是我的力量泉源--去救他吧
。我在這裡就好。什麼地方都一樣,無所謂。』

安吉拉凝視著她,抱緊她,『可憐的翩…妳也愛陳翔吧?』

她面無表情,『我和妳的愛不一樣。我不懂愛,也很陌生這種感情。
只是他存在,我會覺得好一點。他在的時候,這裡比較亮。已經很久
沒有光照進來了。』她淡漠的眼光瞄向安吉拉,『如果說,我恨天恨
地,就是不恨妳和陳翔。妳把兵器拿去吧。』

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安吉拉排出意識,『去吧…我漸漸覺得這裡也不錯
。很溫暖,有點潮溼。妳拿掉了我的鐐銬?那很好。這樣我就能夠漂
浮和睡眠了…』黑暗中,翩行者漸漸的閉上眼睛。


離開自己的意識,安吉拉發現自己手裡拿著薄鐮刀,翩行者的武器。

只是這樣拿著,就覺得力量源源不斷的湧進來。甚至震碎了死神先生
為她封印的黃金臂環。

她回返天界,身上燃燒著熊熊的鬥焰。

「不要擋住我,」她凝重的對守門的守護天使說,「拜託,讓我過去
,我要找愛彌兒!」

誰也不聽她說,路西法的戰爭在天使的記憶裡餘悸猶存,他們相信安
吉拉會成為另一個墮天使,畢竟他們深深信賴敬愛的預言天使是這麼
說的。

咬著牙,安吉拉殺進天界。等她進入愛彌兒的住所,已經累得手臂都
抬不起來了。

「妳不是要和翩行者了斷嗎?」安吉拉短促的笑了一下,赫然整個天
使兵團都在這裡森然羅列,「就是這樣了斷嗎?」

「妳也不是翩行者。」愛彌兒額頭帶著黃金遮額掩飾傷痕,「叫她出
來!」

「不!」安吉拉憤怒起來,「我寧可戰鬥到我這個人格消失,也不會
讓她出來送死!她也是我!我要保護她!把陳翔還我!他也歸我保護
!」

她揮舞著薄鐮刀向前,「陳翔呢?」

「這裡。」她高高舉起被封在水晶瓶子,奄奄一息的生命之花,「妳
可得快點,要不然,這花要死了。」

她還來不及回話,就聽見自己發出冷冰冰的聲音,「就為了私人恩怨
,妳就忘記天使守則?天使不是人類的牧者嗎?」

第一次,翩和安吉拉和平共處的同時出現。

「翩?」愛彌兒臉上出現了仇恨的光,「為了要讓妳這害蟲現出原形
,一個人類的生命算什麼?我們是神!是統治污穢低賤人類的神!我
們是光明的象徵,是邪惡的對抗者。妳這個害蟲出現在天使的行列,
就是一種失誤,現在我要糾正這個失誤!我不像天父,會被妳迷惑!
」她呼喊,「不要讓另一個墮天使出現!趁她還沒蛻變前,趕緊殺了
她!我的預言告訴我,不殺了她,天界就要毀滅了。」

「安吉拉,」翩的聲音仍然冷漠,「我們都無法活著離開這裡了。」

「…不能活沒關係。」安吉拉堅毅起來,「只要能救下陳翔的生命之
花。若是這樣枯死了,他連轉生都不能。」

「…後果怎樣我可不知道。」翩冷冷的,「把妳所有的力量都給我。
妳會消失的。如果這樣耗盡一切的力氣…」

「沒關係。」安吉拉閉上眼,「這說不定是最好的結局…」

在安吉拉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候,她聽見冷漠的翩說了聲,「謝謝。」

謝什麼呢?

翩沒有回答,只是將所有的氣都吸收過來,緩緩的張開眼睛。

那雙充滿殺氣的葡萄酒紅瞳孔,像是溢滿了血。「妳會懊悔的。愛彌
兒。歪曲預言的罪惡是很深重的。」

「只要能除掉妳。」愛彌兒咬牙切齒,「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妳的一切代價,包括整個天使兵團的全滅嗎?」她的聲音高昂起來


「不要太囂張了,安吉拉。對不起,翩行者。」戰鬥天使長西諾爾凝
視著她,「要全滅天使兵團,還不如妳棄械投降。我會稟告天父,對
妳從輕發落。」

「我投降,你會把陳翔的生命之花還我?會把盜採生命之花的愛彌兒
繩之以法?」翩短短的乾笑一聲,「如何?以公正聞名的西諾爾?」

西諾爾臉色一變,「我是軍人,並不是警察。我只照著命令行事。」

「天父也決定處決我?恐怕他還不知道吧?別撒謊,這是撒拉弗的命
令吧?也好。你們犯法在前,我也就不客氣了。不過,你要看清楚!
」她嚴厲的朝整個天使兵團一揚手,「這些都是你的子弟兵,你的兄
弟和姊妹!你一手訓練出來,相信你的將兵!若是他們死在我鐮刀之
下,有罪的是你!因為是你發命令攻擊我的!」

「西諾爾,你跟她囉唆什麼?」愛彌兒火氣上來了,「趕緊殺了她!


「我並不隸屬妳,愛彌兒大人。我之所以聽命,是撒拉弗大人下的命
令。」西諾爾目光炯炯的看著她,「等我照命令行事以後,我也會揭
發妳的,愛彌兒大人。」

愛彌兒的手深深的陷入椅臂。這一切,都是翩的錯!以前她是天界最
受愛慕的天使,若不是這個傷痕,若不是這個傷痕…

「那個傷痕算什麼?」翩像是看透了她的內心,冷冰冰的回答,「妳
不再美麗,不是因為心裡充滿仇恨?我是害蟲?那妳也是心裡灌滿對
美貌執拗,仇恨滿溢的害蟲!」

「翩行者。夠了。妳說得對。是我下令天使兵團攻擊妳,天使兵團的
任何折損,都是我的責任。這是軍人的天職。」他抽出劍,「攻擊!


「生命是這樣算的?」翩行者大笑起來,聲音卻沒有半點暖意,「這
個腐敗殆盡的天界,把生命看得比灰塵還不值,我替你們可惜什麼?
!」她揮出薄鐮刀,閃電雷鳴在地上畫出半圓,接近的非死即傷,「
這種爛到底的鬼地方,趕緊毀滅比較好!」

***

聽見天界震動的雷鳴,六翼連眼睛都沒抬,繼續和看守他的獄卒隔著
欄桿下棋,「將軍。」

「你還將軍啊?」獄卒抱著頭,發了一會兒的抖,「聽說翩行者已經
打上天界了。」

「把她要的給她,不就結了?喂,你還沒死透,有活路呢。到底要不
要繼續下?」

獄卒咕噥了幾聲,「要是天父沒有生病就好了…」

「這是天界的劫數。」六翼好整以暇,「下棋啦,反正天界全毀,我
們還不是跑不掉?」

「你很希望天界全毀?」撒拉弗憤怒的席捲進來,踢翻了整盤棋,「
什麼時候了,你還在下棋?」

「我只是個犯人。」六翼懶洋洋的躺下來,「我正在懺悔,外面發生
什麼事情我都無能為力。」

「那是你的部屬!」

「我的部屬?我現在是待罪之身,根本沒職位,有什麼部屬?」他輕
鬆的回答。

撒拉弗咬牙切齒了一會兒,搶過獄卒的鑰匙,「出來!」

「為什麼?我得等天父痊癒以後的判決。」他背著撒拉弗,「你把我
抓起來的時候,不是這麼說?」

「…求求你。」撒拉弗終於低頭了。

「什麼?我聽不見。」六翼掏掏耳朵。

「求求你!」撒拉弗大吼,「從以前到現在,只有你制得住翩行者和
安吉拉!請你說服她,不要在天父重病的此時此刻,毀滅整個天界!


「天使兵團呢?還有人活著嗎?」六翼坐起來,譴責的望著撒拉弗。

「…幾乎全滅了。」撒拉弗忍不住心痛,「都是你的錯,若是那時候
趁她意識模糊的時候,讓我砍下她的頭…」

「不是你的錯?你包庇愛彌兒,私下指揮天使兵團攻擊翩?」六翼咄
咄逼人,「是誰勉強翩出現的?你敢說你一切都不知情?硬讓無罪的
天使逼迫她犯罪,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天界無法再承受另一個墮天使。」撒拉弗別過頭。

「是你們逼她墮落的!」六翼極力冷靜,「我要她的生命安全保證!


「這必須天父裁決…」撒拉弗辯解。

「殺她就不用天父裁決?」六翼揚高聲調,「你還真是雙重標準!若
是你這麼想,就讓她繼續為自己的目的奮鬥吧。在我看來,她是對的
!這天界真是腐敗到令人厭惡!」

「…我保證她的生命安全。」撒拉弗小聲的說,「拜託,她抓住了愛
彌兒,愛彌兒隨時都會喪生…我想自己去救她,但是…」他用力的捶
牆,「我恨自己不是戰鬥系的天使!我並不是怯懦!只是…我若死了
,誰來求你?」

六翼嘆口氣,「你是個深陷戀愛的笨蛋。你要記住為了你私人的愛戀
,有多少天使喪生。生命,不是這樣算的。」他站起來。

***

愛彌兒美麗的住所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翩行者坐在高聳的屍堆上,鐮刀指著受傷的西諾爾,神情是空白的愉
快。

她已經打破水晶瓶子,枯萎的生命之花也因此稍稍的恢復生氣。「對
不起,」她少有的柔聲,「我的眼淚只能殺人,不能救人。再說,我
也哭不出來。不過,等愛彌兒哭了,我跟她要點眼淚好了。」她轉頭
對愛彌兒喊,「站好!小心捧著水晶球!萬一水晶球掉了,妳可會被
炸得屍骨無存。如果妳想哭了,記得跟我說一聲。我還等妳的眼淚救
命呢。」

愛彌兒全身是血,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站著,捆緊的雙手捧著她占卜用
的水晶球。她咬緊牙關,「我死也不會掉半滴眼淚。」

「我們看看好了,妳站得不夠久。」表情還是空茫的愉悅。

「為什麼不殺了我?」西諾爾的傷口淌著雪白的精氣,但是他知道翩
行者對他留情,每一擊都避開要害。「殺了我!」整個天使兵團在他
眼前全滅,他的胸口充塞了懊悔和痛苦。

「我不。」翩的神情那樣冰冷,卻也那麼驚人的美麗,「我要你親眼
看看,你做了什麼。開戰前我告訴你沒有?再說,我需要你作證,好
讓這個污穢的預言天使下天牢。」

「…天父不會這麼對待我。」愛彌兒的聲音軟弱下來,「他會原諒我
的。」

「是嗎?」六翼的聲音充滿疲倦,「妳真的這麼認為?」

「嗨,死神先生,你好嗎?」翩的臉頰和身上都沾滿了閃亮的白色血
跡,多年的怨恨在這場殺戮中得到一定程度的滿足,「我可是警告過
他們的。」

「…如果天父真的原諒她們呢?」他柔聲,在屍堆下坐下來,「翩,
妳打算怎麼辦?」

「如果這樣的話,你可以看到天界的毀滅喔。」翩沒有表情的臉向著
他,聲音是冷冰冰的愉悅,「很難得見的。」

「那,妳保護的陳翔也會死。天界不存,他的魂魄要何去何從?」

「若是天父赦免愛彌兒,陳翔還是非死不可。」翩的聲音漸漸森冷,
「愛彌兒恨不得毀滅所有愛『我』的人。不管是安吉拉,還是翩。死
神先生,你不也被波及了?但,你能保護自己,陳翔不能。既然如此
,」她笑得非常美,卻令人毛骨悚然,「那麼,我讓天地跟著陳翔殉
葬好了。很豪華的喪禮,對不對?」

「太豪華了。」六翼看著微笑的翩,卻覺得她冷冰的笑容底下像是在
哭泣,「妳也不希望這樣,對不對?把陳翔的生命之花給我吧。我會
把他重新種回我的園子。我答應妳,一定會好好保護他。不會讓這種
事重演。」

「然後呢?」她不動聲色。

「我會讓撒拉弗將愛彌兒關進天牢…」

「不!」愛彌兒大叫,「撒拉弗,你不會這麼做的,對不對?」撒拉
弗不敢看她。

「然後,我會請法庭審理整件案子。只是翩,妳要知道,這整個案子
若經法庭處理,妳也不會沒事的。」

「…真奇怪,死神先生,你一直疼愛我們。我不了解。」翩停止了笑
,表情還是空茫的,「你怕我真的毀了天界,會被天父真正的處決吧
?」

「天界可以重建,只要天父還在。」六翼柔聲,「但是妳消失了,就
不會有翩行者和安吉拉。」

「…安吉拉不在了。為了這場戰鬥,她甘願讓我吞噬。」她靜了靜,
「我終究還是孤獨一個。」她凝視著手底的生命之花,「…陳翔還活
著吧?」

她從屍堆跳下來,收起薄鐮刀,把花遞給六翼,「我聽你的。」

看她被押走,六翼忍不住問,「翩,妳變了。以前妳不會為了別人著
想。」

她轉過頭來,六翼發現她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柔和了些。「安吉拉不
是別人,陳翔不是別人。」她繼續往前走,「死神先生,你也不是別
人。」

「翩!」六翼叫住她,「妳相信奇蹟嗎?妳要了解,有時候,許多因
果會造成奇蹟。妳現在的屈服,會讓妳擁有不同的奇蹟。一定要相信
忍耐。」

她酒色的瞳孔柔和了一下,又復紅寶石般冰冷,「我聽見了。趕緊讓
陳翔活過來吧。」

***

「安吉拉!」陳翔突然大叫,把護士嚇得本子一丟,跑了出去。

朦朦朧朧,他看見整場殺戮,像是在夢中一樣。「安吉拉!」誰來告
訴我,這一切都只是夢?

「你醒了。」六翼支著下巴,鐮刀擺在一邊,「愛彌兒哭了兩大缸眼
淚,果然滿有用的,灌溉個幾天你就沒事了。放心,存貨滿多的,大
約可以把你的生命之花灌到淹死。」

「死神先生?」陳翔跳起來,抓著他的黑衣,「這不是夢?安吉拉呢
?」

「有禮貌一點好不好?」六翼對這個沒大沒小的人類有點頭痛,「你
幾時看過人類拉著死神的衣服不放的?」

「對不起,」他鬆手了,「安吉拉呢?她幹嘛?上天搶我的命?她不
要這樣!死了就死了,我不要她這樣!她受了什麼處罰?到地獄當交
換學生?」

「她?她判了終身監禁。」六翼說得輕鬆,「很輕的處罰了。她毀了
半個天界,還有一整個天使兵團哩。」

「我的天哪!」陳翔滿屋子亂轉,「要怎樣才能當天堂的獄卒?我要
怎麼做?」

這個人類怪怪的…「如果你修煉個十輩子,一直都當好人,說不定有
機會。」

十輩子?!萬一我忘了怎麼辦?「萬一…萬一我中斷了呢?」

「那就得歸零,重新開始囉!」六翼滿臉的同情。

「什麼?!這太過分了!她又不是故意的!」這話好像很熟悉…「我
要去救她。對!我要去救她…」他又開始滿屋子亂轉,「但是我要怎
麼去天堂?自殺行不行?」

「自殺只能去枉死城。」六翼伸伸懶腰,「雖然也有凡人就可以去天
堂啦,不過,對你來說,太困難了…」

「再困難也得去!我怎麼可以自己在人間幸福一輩子,明明知道她被
關著受苦?天啊,天界那些天使這麼壞,一定照三餐打她…」

你把天使看成什麼?蠻族?六翼瞪了他一眼,「沒人打她!不過,你
若真的很希望見到她,可以去跟狐妖商量看看…不過太困難了,我也
只是隨口說說。」我已經很盡力啦,笨蛋,「好啦,安吉拉要我來看
看你活過來沒有,我已經不負所託了。再見啦,總是有再見那天嘛…
」他笑咪咪的揮手,漸漸不見了蹤影。

「喂?喂!死神先生!不要走,你還沒告訴我怎麼去天界…」

等等,他說狐妖?管九娘?

納瑞奔進來,「幹!你這王八蛋!我連爺爺奶奶都不敢說,要是你醒
不過來,這下子我也快瞞不住了,安吉拉怎麼沒有…」

「管九娘呢?」他一把抓住納瑞,「管九娘呢?!她若是不肯帶我去
天界,我一定扒了她的狐狸皮!」

納瑞一頭霧水,「管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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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5 0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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