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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 21:01:56
一百四十一章 丫兒大鬧陳氏房

  鳳韻一掌打在那丫頭的臉上,那丫頭先是一愣,然後鬧開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就開始撒潑:「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聲音響得院子裏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氣得鳳韻臉色有些青了:自己雖然很生氣,但是人小力氣實在是有限,能不能打得疼她都成問題,還能打得死人?她還真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這丫頭如此撒潑大叫大鬧,就是根本沒有把鳳韻和陳姨娘放在眼裏,當然她還另有目的:想讓院子裏的人聽到,好去通風報信兒:五姑娘居然敢打她,看一會兒五姑娘怎麽哭!

  鳳韻指著那丫頭正要讓雪語上前掌嘴時,陳氏顫微微的起身喊了一聲兒:「姑娘!」攔下了鳳韻。

  鳳韻回頭看向陳氏,陳氏一臉焦色的對她搖了搖頭,然後對那丫頭道:「丫兒,五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先下去吧,有什麽事兒等五姑娘走了我們再說。」

  名叫丫兒的丫頭根本就不聽陳氏的話,自管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哭叫:「打死人了!」

  陳氏十分擔心的看了一眼門外:屋裏丫兒鬧得這樣厲害,外面怕是已經有人去了宋姨娘那裏吧?她心下更是著急,快步走到丫兒身旁,拉扯她想扶她起來:「丫兒,快起來,一會兒我給你一百個大錢去看傷好不好?你就不要哭鬧了,五姑娘不對,姨娘一會兒讓她給你賠不是好不好?」

  丫兒不理不睬的依然大聲的哭鬧個不休,但她臉上卻並無一點兒淚光。鳳韻看得十分氣惱,正想過去扶起陳氏時,那陳氏居然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她不防備下跌得還不輕:被那個丫頭推倒的!

  原來陳氏總是拉扯丫兒,讓丫兒十分的不耐,便推了一把陳氏——她一向也沒有把陳氏放在眼裏,當然不會同她客氣。就算是陳氏跌倒了,丫兒都沒有當成一回事兒,依舊哭鬧她地。

  陳氏倒在地上喘了兩口氣兒,就想自己爬起來:還是要快快安撫好了這個丫頭要緊,不然五姑娘怕是要吃虧的——大姑娘和宋氏來了,自己就不能護得五姑娘周全了。陳氏心中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是主子,或是自己摔痛、摔傷了什麽地,她滿心滿腹想得都是鳳韻。

  鳳韻剛剛站起還沒有邁腳步兒呢。雪語和一個小丫頭已經急急過去扶起了陳氏。上下檢視陳氏是不是摔傷了哪裏。

  鳳韻也顧不得教訓那個該死地丫兒。先上前看陳姨娘摔得如何了更要緊:不要摔傷了那裏才好。不然她一定不會放過這個丫兒。

  孫氏卻要掙紮著去哄丫兒。而丫兒根本全當鳳韻這些人不存在。對於傳入耳中關於陳姨娘是不是摔傷地話。也充耳不聞:就是摔傷了她又能如何?還真當她自己是個金嬌玉貴地人兒不成?!丫兒地嘴角浮上了一絲輕蔑。

  鳳韻看陳氏已經擦破了一只胳膊。長長地一條傷痕都在往外滲血水——傷還真是不輕;鳳韻再也顧不得其它。和雪語等人急急地要給孫氏料理傷口。

  鳳韻一面給陳氏把衣袖輕輕卷上去。一面還急急地道:「姨娘另一只胳膊可曾傷到了?腰可曾摔傷、扭到了?身上可有什麽傷?」

  陳氏聽到後只得先安撫鳳韻了:自己生下地姑娘如此在意自己。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讓她感覺到溫暖呢?陳氏輕聲道:「姑娘。沒有什麽事兒。我又不是什麽金貴人兒。哪裏摔一下就能摔壞了?一點子小傷。不用理會它自己也會好起來地。」

  鳳韻心疼加上氣陳氏太過軟弱,眼中含淚道:「姨娘,你的傷的確說不上是重傷來,你也地確不是什麽金貴人兒,但是至少也比她要金貴上一萬倍!」鳳韻指著地上還在哭鬧不休的丫頭道:「她是個什麽東西!!!!姨娘連這種人也讓三分?不,姨娘這哪裏是讓三分,分明是讓了十分之後,還要再讓三分!你已經被人欺到什麽地步了,還不知道要生氣?她不過是一個粗使的丫頭,我們趙府的奴才,傷了你就應該狠狠打她板子才對!」

  陳氏急得幾乎想去捂上鳳韻的嘴巴:「姑娘,我的小祖宗啊!您在亂說什麽!」奴才當然是該打,但是這個奴才卻是宋氏和大姑娘送來伺候自己地:打狗要看主人啊,這個丫頭哪裏打得?陳氏怕鳳韻的話會被丫兒傳給宋氏和大姑娘,所以她才心焦萬分。

  鳳韻看陳氏如此,知道她多年在宋氏地積威下,已經怕到骨子裏去了,一時半會兒也勸不動她,便不再同陳氏說什麽,只是看著雪語和小丫頭為陳氏清理傷口。

  而問題又來了:居然沒有熱水!上藥前怎麽也要把傷口清洗一下,上面除了血水就哪裏能上藥?

  鳳韻沒有看一眼來回話說沒有熱水的小丫頭,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拿眼看了一下雪語。雪語什麽也沒有說,對著鳳韻輕輕一福,帶著自家地兩個小丫頭出去了。

  然後不一會兒,便聽得外面一陣一陣「稀裏嘩啦」的響動,再過了一會兒,雪語便帶著小丫頭端了三盆熱水進來。

  鳳韻看向雪語,雪語神色間還是淡淡地:「竈上沒有熱水,可是僕婦人人都在吃熱茶,那茶——」看了一眼陳氏和鳳韻吃得茶道:「可比姑娘和姨娘吃的茶好了不只一點兒。婢子想,主子既然沒有熱水用,僕婦們那裏能享用熱茶呢,便掀了幾張桌子,熱水便被人送過來了。」

  地上哭鬧的丫頭聽了以後,有些吃驚的看向了鳳韻:這個五姑娘今兒怎的如此與往日不同了呢?她手下的丫頭們也太張狂了——她們難倒不把大姑娘和宋姨奶奶放在眼裏了嗎?不過,丫兒吃驚歸吃驚,卻並沒有忘了哭叫:她在等她的主子來,她要看五姑娘到時嚇得如耗子一樣的模樣!這些日子,大姑娘和宋姨奶奶太善心了,居然把五姑娘寵得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丫兒當即決定:一會兒見到自己的主子,一定要好好同主子說一說——主子必須要給五姑娘和陳姨娘些厲害吃一吃才成,不然她們都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還真把自己當成主子了。

  但是丫兒左等右等,等的陳氏的傷都清理完了,她的主子也沒有來。

  陳氏的傷口撒了一些白藥後裹上了幹淨的棉布,然後鳳韻和雪語等人又硬拖著陳氏去換了一身衣服——她原來的衣服袖子已經壞了。

  丫兒還在等,她認為主子應該就快要到了;但她不知道,宋氏與她的大丫頭們都不在院子裏,早已經去了紅裳那裏;而大姑娘鳳舞回去走到半路兒時,想了想感覺自宋氏院子直接回自己院子巴巴等消息,好似有些落人話柄兒,便半路上去了鳳歌兒的院子:到時落個她在姐妹那裏說話。所以,陳氏院子裏的人到鳳舞院子裏報信時也撲了一空。

  丫兒哭得嗓子都啞了,可是院子裏還是原來的那些人,沒有多半個人影兒。

  丫兒又哭了一會兒,屋門口有個婆子探頭探腦的看了看,然後對著哭鬧的丫兒輕輕搖了搖頭,抽身便走了。

  丫兒雖然沒有弄明白婆子全部的意思,但也知道自己家的主子今兒晚上應該是來不了了。她當下也不哭了,看向自裏間走出來的陳氏道:「姨娘說得一百個大錢呢?我要去看看傷才成。」

  陳氏被雪語等人拉扯著,根本多走一步都不成,正自著急的不行呢,聽到了丫兒的話後喜不自勝,連聲兒道:「有,有。只是丫兒,你就不要再說五姑娘的什麽錯兒了,她年紀小不懂事兒,有什麽也都是我這個姨娘做的不對,好不好。」

  鳳韻剛想駁回陳氏的話,丫兒已經撇了撇嘴道:「姨娘說得輕俏,我的嗓子可是痛的很……」

  鳳韻便抿著嘴兒沒有再說什麽:她要看看這個張狂的丫頭還能說出、做出什麽事情來。

  陳氏已經點頭如搗蒜了:「我知道,我知道。嗯,再加五十個大錢吧,丫兒,你也知道我的月錢一個月也不過才九百個大錢,實在是沒有再多的了。」

  丫兒撇了撇嘴自地上爬了起來,旁若無人的拍打著自己身上的灰塵:那灰塵飄了起來,嗆得鳳韻連連咳了好幾聲;雪語幾個丫頭連忙用衣袖替鳳韻扇風,可是也擋不住那灰塵迎面而來。丫兒看到後心中更是得意兒,也越發拍打得起勁兒。

  鳳韻用帕子掩上了口,然後示意雪語等人不用扇了,她也不說話,只是冷的看著丫兒。

  丫兒拍打了一會兒,被鳳韻瞪得身上有些發冷,她便停了下來;不過丫兒看也不看鳳韻,直接對陳氏道:「姨娘,我的一百五十個大錢呢?快些給我,我正好出去同她們賭兩把——如果今兒晚上我赢了,姨娘說不定還能得個帶肉兒的菜。」

  陳氏回身便想去取大錢,鳳韻看了一眼雪語,雪語便拉回了陳氏,輕聲兒道:「姨娘,我看看您的腰是不是真得沒有事兒——這可開不得玩笑兒,萬一扭到了沒有注意,落下毛病可要疼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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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 21:02:20
一百四十二章 鳳韻立意要做五姑娘

  雪語說著話,已經過來兩三個小丫頭嘻笑著拉住了陳她走向一旁的軟榻。陳氏一向懦弱慣了,即不敢、也會喝斥雪語幾個丫頭放開她,只是著急的直道:「待我先去取了大錢兒,回來再查看也不遲。」

  小丫頭們不理會陳氏的話,只管嘻嘻笑著把陳氏輕輕按倒在軟榻上左看右看的;雪語對著陳氏微微一笑,便又回了鳳韻身邊兒。

  丫兒在一旁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皺著眉頭硬聲硬氣的道:「姨娘,我這裏趕時間呢,你能不能快些!不然,那大錢我也不要了,明兒你自己看著回大姑娘和宋姨奶奶吧!」

  陳氏聽得臉色蒼白,急急掙紮著想起身:「丫兒,我就去取來,你不急,很快的;你千萬要在大姑娘和宋姨奶奶面前說句好話兒啊。」可是陳氏一人怎麽可能掙得脫三個小丫頭的手呢?雖然她想去取錢,可是身子卻動不了半分。

  鳳韻也不理會丫兒,只對一旁的幾個娘子道:「你們去一個把我們的婆子叫進來,其餘的人,給我把這個眼中沒有主子的惡奴扭起來!」

  鳳韻是一個沒有極多上下尊卑觀點的人:一來她小,二來她應該說是被雪語看大的——她的那個奶娘被宋氏趕走了;雪語原來是陳氏和趙一鳴回府時,在路上買得一個賣身葬父的孤女兒;後來鳳韻分了院子,陳姨娘便求了趙一鳴把雪語給了鳳韻做大丫頭——她跟鳳韻時也不過剛剛八九歲兒。不過因為陳姨娘的關系,再加上鳳韻極為懂事兒,雪語待鳳韻極為上心;也因此,鳳韻自幼便沒有看不起家中奴僕的想法:在鳳韻的眼中,怕是一些奴僕要比自己地祖母、大姐要親切多了。

  也因為鳳韻一直被人欺辱,雪語不放心,所以到了十七八歲的「高齡」,還沒有定親事兒——雪語知道,只要自己定親事兒,宋姨娘一定會把她配出去,五姑娘身邊兒可就真得沒有什麽人兒了。

  娘子們早已經在等鳳韻的話兒,聽到後二話不說上前就扭住了丫兒。丫兒一驚便喊了起來:「你們想做什麽!我也是你們能動的,不要命了是不是?看明兒我讓大姑娘和宋姨奶奶剝了你們的皮!」

  鳳韻被丫兒氣得反而笑了起來:「好,好,好啊!好一個丫兒!」這個時候出去的娘子已經和幾個婆子進來了,鳳韻用手指著丫兒喝道:「不用等明兒大姐姐來揭她們幾個人的皮,今兒我先揭了你地皮,也讓你認識一下五姑娘!來人,給我掌嘴!直到她知道什麽是主子,什麽是奴才為止!」

  鳳韻說完便背過了身子去:她雖然極生氣,說得話也像極狠,但她卻還真看不得打人——便來了一個眼不見為淨。

  婆子們聽到鳳韻地話後答應一聲兒。到了丫兒面前。輪圓了胳膊便打了下來:夫人讓她們來伺候五姑娘時說過。以後她們就是五姑娘地人了。只要記住一句話一定可以伺候好五姑娘——主辱奴死。

  為了防止挑給鳳韻地人被宋氏等人收買。紅裳給這些丫頭婆子洗了洗腦:主子被人侮辱了。奴才們還有什麽臉面可言?只有你們地主子混得體面。你們才能風光!

  所以鳳韻地丫頭、娘子、婆子們都對丫兒極惱火:敢辱罵她們地五姑娘。才真真是不想活了呢!

  丫兒鬧得如此兇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樣子。但讓屋裏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地是:她挨了兩個耳光以後就開始求饒了:「五姑娘。我錯了。我錯了!姑娘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其實。丫兒挨了第一次耳光時就想求饒了。可是她地話說得沒有那婆子打得快。所以倒像是挨了兩下才求得饒。

  屋裏地丫頭婆子們都很鄙夷丫兒地為人:真是硬骨頭還能看你是個人。居然骨頭軟得像面條兒一樣。還要學人家做惡奴——什麽東西!

  丫兒哭求了一會兒,可是鳳韻已經背過了身子去,對此充耳不聞:她在趙府生活的日子久,所以比紅裳更知道這些惡奴的本性兒,現在丫兒求饒並不是她真得知道錯了,丫兒也不會真得改過——一定要打得她怕了,她才不會再敢欺辱陳氏和自己。

  丫兒求鳳韻無用後,便開始哭求陳氏,她現在可真的是涕淚齊下:「姨娘,救命啊!姨娘,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您就救救我吧。」

  陳氏早已經在一旁看得心急的要暈厥過去,她不停的叫婆子們不要再打了,可是鳳韻不說話,婆子們權當沒有聽當陳氏的話。

  陳氏聽到丫兒救地話後,看了看丫兒的臉兒,哆嗦著伸出胳膊,對「姑娘——」

  鳳韻過去扶住了陳氏:「姨娘,你不用怕,日後萬事由我為你做主,看哪個再敢欺你半分!」

  鳳韻過來了,小丫頭們便放開了陳氏讓到一旁,陳氏起身後卻「撲通」一下子對著鳳韻跪倒在地上:「姑娘,我求你饒了丫兒吧!你已經闖得禍夠大了,姨娘怕就怕——這次捨了我的命也護不得你的周全了!」說完,陳氏便大哭起來。

  鳳韻急得跳到了一旁避開陳氏的大禮:生母給自己下跪,真讓鳳韻心裏不是滋味兒。鳳韻上前要拉陳氏起來,但是陳氏就是不起身,口裏不停地只是為丫兒求情。

  鳳韻無奈只得讓婆子們放開丫兒,丫兒趴在地上一時沒有動。雖然陳氏救了丫兒,可是丫兒根本也沒有要謝謝陳氏的意思:陳氏為了她給鳳韻下跪相求,只讓丫兒在心裏更是瞧不上她,並不為此而感動。

  丫兒不但不感激陳氏,她趴在地上還在心裏發著狠:明兒見到了大姑娘,一定要好好給大姑娘添油加醋一番,讓大姑娘惱上來也狠狠打五姑娘幾個耳光,才能讓五姑娘知道我丫兒是誰!

  丫兒眼下卻真地有些怕了鳳韻,不敢再招惹鳳韻。但因為陳氏的懦弱,讓丫兒知道只要陳氏怕大姑娘和宋姨奶奶,那麽陳氏就會怕自己——五姑娘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了,還不是要任自己搓圓捏扁。

  這便是惡人了:她們只會想著要如何報複人,如何害人,從來不會想到自己所為有什麽不對。這種人,你想不被她害、不被她欺,就只能打得怕了,打得她不敢再生出壞心來,不然她永遠都會在謀算著怎麽害你。

  鳳韻這才和雪語幾個人把陳氏扶了起來,陳氏卻已經暈厥了過去:她是嚇地——要如何對大姑娘和宋姨奶奶交待,這下子五姑娘怎麽辦?!

  鳳韻看陳氏如此,自是後悔自己太過魯莽了:如果同陳氏把自己敢如此做的原因說清楚以後,再收拾丫兒,姨娘也就不會如此受驚,以致於如此了——萬一姨娘因此身子有個不妥,自己豈不是鑄下了大錯兒!

  其實鳳韻就是同陳氏說清楚,陳氏也不會聽得進去:夫人年紀不大,女兒年紀更小,這兩個人就是再精明,也鬥不過大姑娘母女二人啊!陳氏在趙府這些年,早已經怕宋氏母女怕到了骨髓中,怕到了血液裏,她地一呼一吸間都是對於宋氏母女的懼怕。

  鳳韻看到陳氏暈了過去急得不行,連聲兒讓人去請大夫過來。雪語年紀倒底大些,知道陳氏只是氣急暈了,便攔下了鳳韻,掐了掐陳氏的眉心與人中,陳氏便醒了過來。

  陳氏醒了以後只是流淚,一個勁兒的催鳳韻回房:「姑娘快去老太太那裏認個錯兒吧,讓老太太同宋姨奶奶和大姑娘說一說,也許大姑娘和宋姨奶奶能不同我們計較,這次能放過姑娘。」

  鳳韻撇的撇嘴兒:老太太?老太太一向只會聽宋氏母女說話,而且孫女衆多,她的眼中什麽時候有過自己。自己去求她,也不過是多被一個責罵罷了——自己的真話,老太太一準兒不信,老太太一定會信宋氏母女說得話兒!

  要找人——,不如去找夫人!鳳韻心下拿定了主意,便應了陳氏:「姨娘不必擔心,我這就去,老太太不行,還有老太爺呢,姨娘自管好好歇著吧。」

  陳氏點了點頭說道:「姑娘也不用害怕,不管老太太如何說,姨娘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不會讓人動你一根兒手指頭。」

  鳳韻心下一酸,她知道陳姨娘不會同大姐和宋氏吵起來,她這是準備以死來求大姐和宋氏饒過自己——可憐的姨娘!她怎麽就不明白,那大姐和宋氏是心慈的人嗎?就算你真得不要了性命,她們也不會就這樣放過自己。

  鳳韻胡亂點了點頭應了陳氏一聲兒,又留下了自己的兩個娘子和兩個婆子在屋子裏照顧陳氏,她帶著雪語和其它的丫頭婆子們走了。

  丫兒?早不見了人影兒。她趁衆人忙亂著救治陳氏時,自地上爬起來出去了——她當然是去找她的主子們了。丫兒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出心中這口惡氣的:她只要臉上一疼,她便會更恨鳳韻和陳氏三分。丫兒恨不得她的宋姨奶奶能治死陳氏和鳳韻,她才感覺能真得暢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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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三章 問計

  鳳韻到了紅裳院子時,看到門口兒的丫頭婆子們臉上神古怪,卻又各自並不交談。鳳韻往院子裏看了一眼說道:「你們這是怎麽了?夫人有客嗎?」院子裏很平常,同鳳韻往日來得時候並無什麽不同。

  那幾個丫頭婆子早已經迎了上來給鳳韻見禮,然後答道:「這個時候了,哪有什麽客。宋姨奶奶和小陳姨奶奶來給我們夫人請罪呢,現在夫人喚了她們進去,正在廳上說話呢。」

  鳳韻聽到紅裳有事兒,神色間便焦急起來:天色已經不早了,如果等紅裳處置完了宋氏等人的事情,怕是要到熄燈的時候了——可是明日大姐和宋氏就會去找自己姨娘,這如何是好?

  守門的丫頭婆子看鳳韻神色,知道她有事情,便道:「姑娘先稍等一下,我們先進去給夫人回報一聲兒,看看夫人是不是有空閑可好?」

  鳳韻點了頭,便有一個小丫頭進去了。有婆子上來陪笑道:「不是我們有意慢待了姑娘,而是這個時候姑娘進去,看到宋姨奶奶她們的樣子,怕她們日後會記恨姑娘。」一面說,一面請鳳韻到小門房裏坐一坐。

  鳳韻搖了搖頭,她示意婆子,自己在門口立一會兒就好,一面很是驚奇的問道:「她們的樣子?她們什麽樣子,難不成很難看嗎?」

  有個小丫頭笑著低聲同鳳韻說了一遍,鳳韻驚訝之外對紅裳更加的佩服起來:夫人就是厲害!什麽時候自己也能像夫人一樣就好了——不,只要有夫人的一半兒也成呵,在趙府裏自己與姨娘也就不會任人欺辱了。

  一會兒,那個報信的小丫頭回來了,給鳳韻福了一福道:「侍書姐姐悄悄同夫人說了,夫人說姑娘今兒不方便進去,請姑娘還是回房吧。讓姑娘身邊兒的雪語姐姐進去,先到一旁的廂房候一會兒,夫人一時出來就會問雪語姐姐話地。」

  鳳韻明白紅裳這是關心自己,不欲讓自己與宋氏等人照面兒,便點了點頭把雪語叫過來,把自己想同夫人說得事兒同雪語交待清楚後,便上車子自去了。

  宋氏和小陳氏的說詞,紅裳當然不信:雖然她們的借口很不錯!紅裳也沒有讓人把畫兒她們捉到那幾個人帶上來問話,或是與宋氏等人對質——那幾個人現在是不能放的,以後她們還有用處呢。

  紅裳看著跪在地上地宋氏和小陳氏。看著她們身上地粗衣。心下在想:這是哪個給她們出地主意呢?小陳氏應該能想出這樣地主意來。可是她卻說服不了宋氏如此做——宋氏就算跪到了自己面前。但是認錯地話兒都是小陳氏和丫頭們說地。宋氏只是叫了自己一句「夫人」而已;看宋氏地樣兒。她如何會同小陳氏親來自己院裏如此「受辱」呢。

  紅裳低下頭吃了一口茶:大姑娘鳳舞去了?看來是這這樣地。不然宋氏就會在今天晚上跪在自己面前了。只有大姑娘能治得了宋氏。

  紅裳想明白以後。她有自己地打算。不欲與宋氏和小陳氏多做糾纏:她們巴不得哭鬧起來。鬧得動靜大了被老太太知道。

  紅裳放下了手中地茶鍾兒。漫不經心地道:「哦。原來是這麽一檔子事兒啊!我知道了。倒是姨娘受了驚。什麽大事兒!快扶姨娘們起來吧。地上涼了。小心冰壞了。」紅裳卻沒有說此事與宋氏二人無關。只說不是什麽大事兒。

  宋氏和小陳氏聽到後幾乎不相信自己地耳朵。她們準備很多地話:夫人會問什麽。她們應該怎麽作答;還有。夫人如果就是要查個清楚明白。她們還想好了法子。要把事情弄到老太太跟前去呢。

  自己這麽一副打扮。和夫人一對比。還真是先讓老太太心憐三分啊。宋氏現在開始明白鳳舞地用意了。

  可是夫人聽了她們說了那麽一個借口後,便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知道了。

  這算什麽?

  兩位姨娘有些不知所措的被小丫頭扶了起來,然後還是小陳氏機靈想起來謝謝夫人,給紅裳福了下去,宋氏才驚醒一般也跟著福了下去:「謝謝夫人。」

  紅裳淡淡的道:「這用得著什麽謝不謝地?你們也是太小心了些。孫氏得了杖責,也是我奉了老太爺之命,而且你們又沒有錯兒,平白無故得打你們做甚?」紅裳這兩句話是對宋氏二人的借口所說了:她們說怕被夫人責打嘛。

  宋氏和小陳氏只得又福了下去謝過紅裳,又請罪:「夫人善心,婢妾們不明白實在是該死。」

  紅裳輕輕一笑:「這便該死了?那還真沒有幾個人能活了。好了,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這麽晚了,你們還沒有用晚飯吧?早些回去吧。」

  說完,紅裳一撫頭似乎又想什麽似地說道:「嗯——,你們來請罪的事兒,聽你們一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兒,罰不罰得也就罷了;但你們今日卻謊稱身子不適沒有過來的確太不應該該了。」

  宋氏和小陳氏沒有想到紅裳放過她們那件大事兒,卻會問她們這個小小的過失,但也只能福了下去:「請夫人責罰。」

  紅裳看了看宋氏和小陳氏道:「此事嘛——,就罰你們每日晚上要寫三篇《女誡》並要真明白你們所寫之文是什麽意思,第二日的時候;」紅裳看向了一旁的畫兒:「畫兒會看你們昨日晚上所做的功課足還是不足。」

  《女誡》在紅裳看來當然是不值一提地事情,但這些姨娘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自己,紅裳知道在這個時代就要依這個時代地法子管人,便只能把一向看不上眼的《女誡》一再地請出來。

  宋氏和小陳氏答應著福了一福,紅裳便擺手道:「你們今兒晚上就開始吧。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也早早回去吧,我呢,也該去用飯了——剛剛就擺好了,再不去就該涼了。侍書,送送你們姨奶奶吧。」

  說完紅裳便立起身來走了。

  小陳氏張了張嘴卻沒有敢喚住紅裳,宋氏卻有些呆了:她們來這一趟,有什麽用?

  小陳氏和宋氏對視一眼,只得帶了丫頭們出了紅裳的院子回房:她們沒有帶車子過來,還要走回去了?

  宋氏地小腳兒已經酸疼難耐了,再也不想再多走一步兒;她勉強走到不遠處的小亭子裏,便進去坐了下來:「嬌杏兒,安排幾個人去取車子來接我。」

  嬌杏兒沒有想到今日居然有驚而無險,實在是喜從天降,便沒有在心中抱怨肚子已經很餓了之類地話,答應了一聲兒便使兩個婆子回去告訴嬌雲兒一聲兒,讓她們把車子牽扯過來。

  小陳氏看宋氏坐下,便也過來坐下了,喜心看了也不用吩咐,自己開口說了要去給小陳氏準備車子,小陳氏點了點頭,喜心便走了——小陳氏只得喜心一個大丫頭,喜心只得自己去跑一趟了,不然那些個婆子不定會弄出什麽事兒來呢。

  宋氏坐在亭子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那幾個娘子——」

  小陳氏長長一歎:「討不回來了。今日沒有討,日後還能討嗎?」

  紅裳沒有讓宋氏和小陳氏見那幾個娘子,宋氏和小陳氏的借口剛剛說出,紅裳便打發了她們各自回去:沒有給她們任何一個開口的機會,那幾個娘子便又留在了紅裳的手裏。

  宋氏低著頭悶聲道:「那我們來此一趟受辱是為了什麽?」

  小陳氏沒有說話:她們好似是沒有事兒了,其實不然——把柄還握在夫人手裏呢,而且她和宋氏也不能再去討那幾個娘子了,不然就是自打嘴巴了——那幾個娘子自己做錯了事情,紅裳要責罰與否都與宋氏二人無關了。

  小陳氏所想並不只是這一個件事兒,她一向比宋氏心思細膩:「夫人,為什麽輕輕放過了我們,卻又要留下那幾個娘子呢?」

  宋氏聽了以後沉默半晌兒後輕輕搖了搖頭,然後長長一歎:「那小夫人的心思,哪有那麽好猜?」

  小陳氏也在心底思量著:只為了抓著她們一個把柄兒?小夫人不會這麽無聊吧,今日問了自己二人的錯兒,可比日後再鬧將出來問罪好多了——老太爺知道了也會問一句:媳婦你為什麽當日不問她們的錯兒?小夫人不是平白落個不是嗎?

  小陳氏想來想去也不得要領,再想想自己院子裏夫人「賞」下地人,她的身子就是一哆嗦:自己是不是應該改換門庭了?同夫人有機會好好談一談?

  紅裳到了花廳後,便讓人去請雪語。畫兒不同意:「夫人先用飯,剛剛已經問過了雪語,是陳姨娘的事情,而且是來問夫人計的——明日要如何應該對。」

  紅裳聽了也放下心,實在是有些餓了,便先匆匆用過了飯,才請了雪語過來。

  紅裳聽完雪語的話後,輕輕一笑:「你們姑娘很好,你日後更要好好服侍你們姑娘,將來——,有的是你們的好處。」

  雪語福了一福答應了,不過她不太懂紅裳的話,可是姑娘的吩咐她卻不能忘了:「夫人,宋姨奶奶和大姑娘明兒一定不會饒了陳姨娘,可是我們姑娘如果拿出她姑娘的身份來據理力争,陳姨娘怕會先受不住,如果再來個跪求,我們五姑娘怕是一輩子在大姑娘和宋姨奶奶那裏翻不了身了,夫人您給我們姑娘拿個主意吧?」

  紅裳笑了起來:「主意?這不是現成地嗎?人家都已經給你們姑娘把主意送上了門,你們卻又要來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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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四章 要瞧熱鬧兒

  雪語聽到紅裳的話後不明白,可是又不敢看向紅裳,只一福。

  紅裳輕輕一笑道:「傻丫頭,陳姨娘為什麽不許你們姑娘頂撞宋姨娘和大姑娘呢?」她要點醒雪語:雪語的淡定自若原本就很得紅裳的喜愛,可是她總認為這個丫頭少了一些火氣;今日聽雪語說到掀了桌子,便心下一笑——又一個侍書不是?!只是好些事情雪語似乎求穩求的太過了,和她主子一直被壓得擡不起頭來有關吧?所以紅裳要好好點一點雪語,日後她可是鳳韻的左膀右臂呢。

  對於夫人的問題,雪語想都不用想,她答道:「陳姨奶奶怕宋姨奶奶和大姑娘,而且不是怕了一年了。」

  紅裳看著雪語輕聲又道:「陳姨娘為什麽要怕她們呢?」

  雪語咬咬牙還是直說了:「大姑娘和宋姨娘這些年來,一直欺辱陳姨娘和五姑娘,陳姨娘不要說反抗了,只要稍稍多為我們姑娘說句話兒,也會被掌嘴的。大姑娘和宋姨娘這些年來,從來沒有把我們姑娘當成趙府的主子姑娘看待過。陳姨娘的性子軟弱,在府中沒有什麽人為她說話,所以被大姑娘她們越欺辱便越怕她們了。」

  紅裳的眼睛眯了眯:「你們姑娘這些年沒有反駁過宋姨娘?」

  雪語道:「反駁過,都鬧到了老太太跟前兒,可是我們姑娘卻被老太太狠狠責罵了一番,讓我們姑娘以後事事都要聽大姑娘的。」

  紅裳看著雪語又一次問道:「你們姨娘為什麽會怕大姑娘和宋姨娘呢?」

  雪語一愣:夫人不是剛剛問過自己了嗎?她隨即便明白了:「陳姨娘知道我們姑娘鬥不過大姑娘和宋姨,所以才會怕她們。」

  紅裳輕輕點頭:「知道應該怎麽做了嗎?」

  雪語沒有答話。她有些猶豫:她知道夫人地意思是:明兒讓五姑娘盡管鬧就是。可是事情鬧大了。如果被老太太知道後……

  紅裳微微一笑。用手指在桌上輕輕叩了兩個:「你怕什麽?給你們姑娘說。她也不用怕。
一切。不是還有我嗎?」頓了一頓。紅裳又道:「你們姑娘是聰明地。她一定知道明兒應該怎麽做。而且。剛剛好今日宋氏和小陳氏在我這裏受了些氣兒。但又沒有得到什麽責罰。她們現今是又有膽子又有氣兒。一定會去找陳姨娘和你們姑娘地晦氣。嗯。讓你們姑娘明日早早地到陳姨娘房裏去吧。我呢。也讓她們鬆泛一下。明兒會讓她們早些回房地。」

  雪語滿臉喜色地福了下去:「謝謝夫人。」

  紅裳輕輕搖頭:「不用謝我。你們姑娘和陳姨娘日後是不是能過上好日子。還要全在你們姑娘。對了。再告訴你們姑娘一件事兒。那個丫兒。我就交給你們姑娘處置了;就說我說了。五姑娘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如此惡奴打死都是應該地!」說完紅裳想到鳳韻地年齡。便又對雪語道:「你們姑娘畢竟年紀不大。惡奴是該死。但也不能——」

  雪語明白紅裳地意思。便福了一福道:「婢子明白。」

  紅裳看了一眼侍書,侍書點了點頭:那個丫兒不能輕饒了她!五姑娘不好做的事情,侍書卻可以命人去做。

  紅裳如此做,是為了陳氏——不過一個粗使丫頭都敢如此欺她,不給這起子刁奴些厲害瞧瞧,她們必會在背人的地方照樣兒欺侮陳氏。

  紅裳想起了前一世公司中的老好人,她輕輕一歎:「雪語,你剛剛說你們陳姨娘的月例是多少?」

  雪語咬著牙道:「帳上是二兩二錢銀,還有二身應季的布及各色絲線。可是,陳姨娘能到手裏的只有九百個大錢,其餘的被宋姨娘扣了一半兒,還有被陳姨娘的丫頭婆子們瓜分的,所餘就不多了。夫人,不止是例銀,就連陳姨娘地例菜,也被那個什麽丫兒占了去,陳姨娘用得是丫頭的例菜,就是帶些葷腥的菜也被丫頭婆子搶去了。」

  紅裳想起陳氏面有菜色的臉,暗暗一歎:陳氏也太老實了些。然後又道:「你們姑娘的呢?」

  雪語更是恨聲道:「我們姑娘在帳上有四兩五錢銀的月例,還有應季的絲絹四身兒,上好地棉布與軟绫及各色上好的絲錢。但是每個月的月例便就被大姑娘要去三兩,說是要代我們姑娘存放起來;那些應委的絲絹布匹兒,只要大姑娘喜歡的也會取了去。」

  紅裳沒有想到鳳韻和陳姨娘受氣受到如此程度——趙一鳴真得一點兒也不知道嗎?她低下頭想了想道:「我會讓那些人把吞下去的全吐出來,但陳姨娘能不能有三分硬氣兒,就全看你們姑娘明兒如何做了!要讓陳姨知道五姑娘是不能被人欺的,也欺不了!還有,要讓陳姨娘記得,她也是趙府的主子姨娘才成。不然,我們做再多,錯眼兒的功夫她便不會保得住那些原本是她地東西。」

  雪語眼中閃著淚光跪了下去,重重叩了三個頭:「夫人,婢子代我們姑娘謝謝夫人的大恩大德。」

  紅裳擺了擺手,讓畫兒和侍書過去扶起了雪語:「不要如此,回去吧,記得好好服侍你們姑娘。」

  雪語又福了一福才轉身走了

  侍書和畫兒都長長歎了一口氣兒:「宋姨娘也實在是太可惡了,居然縱容惡奴欺主——五姑娘也是一個丫頭能喝斥的?!」

  紅裳也歎了一口氣兒:「陳姨娘雖然可憐,卻也可惱——哪有任人欺辱自己兒女的道理!不過,她也不是一個壞人,只是性子也太軟了些。」

  畫兒不欲紅裳感慨太多以緻於傷感,故意輕笑道:「夫人,明日可是有熱鬧好瞧了?」

  侍書一指點到畫兒的額頭上:「你就是一個最不省事兒的!明兒的熱鬧就讓她瞧,夫人,急死她好了。明兒我跟你去瞧熱鬧,好不好,夫人。」

  畫兒不依,非要明兒伺候紅裳。紅裳笑道:「明兒讓霄兒在家,她正好可以靜下心來看看那些藥粉兒。」

  侍書和畫兒二人都一撫掌:「就是,怎麽就忘了霄兒呢?明日讓霄兒看家,我們一起伺候夫人去。」

  紅裳笑著搖頭,霄兒自外面進來要給紅裳謝恩——她已經知道祖父可以有救,全家人都可以有救了;這一切都是拜夫人所賜。

  可是霄兒一進屋,卻被侍書和畫兒兩個人笑得心裏毛毛地,差一點兒就要轉身退出房門,逃得遠些。

  魚兒這個時候在屋裏敲著桌子哼哼著:「嗯,為什麽沒有去找我的家人呢——不過好似他們什麽也不缺吧,就是缺了什麽我也不能讓夫人管他們!可是、可是,我如何才能讓夫人信得過我呢?!」

  想來想去魚兒有些煩了,一掌輕輕拍在桌子上:「那個什麽該死的侄少爺為什麽要買了我?如果我是夫人直接買來的多好!」她拍疼了手,又雪雪呼疼吹著手掌:「這樣一日一日無事兒可做,真是煩死我了。」

  最主要的是,雖然大家待魚兒客客氣氣,沒有人給她臉子瞧,可也沒有人信得過她啊!這讓魚兒很是郁悶,也很是無聊!

  第二日一大早,鳳韻便起來了,都沒有用雪語叫她——她昨日聽了雪語地話後,仔細一想便明白了紅裳地意思,又和雪語商議了一下,她便睡了。不過,鳳韻發現雪語好似變得靈動了,不再只是一味兒地求自保了——這和夫人有些關系吧?鳳韻睡著以前這樣想著。

  她這一夜睡得極好,非常好。

  鳳韻早上醒來看著帳頂,發覺幸福其實很簡單:只要能讓她安安心心的、沒有任何防備地睡上踏踏實實的一覺,便很幸福了。

  鳳韻舒服地歎著氣坐了起來,挑起了帳幔。雪語和守夜的小丫頭都看了過來:「姑娘,您醒了。再睡會兒吧,時辰還早些呢。」

  鳳韻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兒:「不睡了,昨天晚上睡得極好,現在已經沒有了睡意兒。」

  雪語和小丫頭都笑了,急忙過來伺候鳳韻穿衣。

  鳳韻看到雪語二人都只穿著中衣,便又回到了被中:「你們都穿好衣服再來服侍我吧。」

  雪語知道鳳韻待自己一向很好,不過今兒早上並不太冷,便同小丫頭都搖了搖頭:「還好,不算很冷,先伺候姑娘好了。」

  鳳韻還是搖頭:「你們不穿,我就再睡下好了。雖然,我再睡下會全身難受。」

  雪語笑了起來,和小丫頭一齊謝過了鳳韻穿好衣服,過來伺候鳳韻梳洗過,又伺候鳳韻用早飯——鳳韻三口兩口就吃完碗裏的粥,她急著呢。

  鳳韻看了看雪語,然後很平靜的道:「備車子,我要去給夫人請安,然後再去瞧瞧姨娘地身子好了沒有。」

  雪語微笑著扶了鳳韻的手出了屋子。紅裳已經不在屋裏,她去伺候老太太了。可是鳳韻還是極為鄭重的,在院子裏對著紅裳院子裏的上房拜了三拜,然後才趕去陳姨娘那裏。

  紅裳一早打發了人過來,說自己今日有事兒要忙,不在院子裏,免了姨娘們的今日的規矩——早些回去也是回去,不如免了吧,早早看個熱鬧也是好的。

  陳姨娘對著紅裳地院子謝過夫人的恩典後,便進了屋子坐到桌前。她的面前只有一碗粥,就是連鹹菜也沒有一根兒。陳姨娘也沒有一絲食欲,不過不是因為食物不好,而是為了五姑娘在擔心。

  陳姨娘聽到院子裏有請安的聲音,擡頭便看到鳳韻進來了,不覺就變了臉色:「我的姑娘,你怎麽又來了?快回去!不,你這兩天兒還是待在老太太房裏吧。」

  鳳韻剛想說話,便聽到宋氏的聲音道:「怎麽,昨日做錯了事情,今日想躲到老太太那裏去,如此就算完了?陳氏,你想得倒好!」

  鳳韻回身,看到宋氏扶著嬌雲兒的手正站在門口兒,宋氏的身後立著一群丫頭婆子,打頭的人正是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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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五章 打起來了!

  鳳韻緊緊盯著宋氏,不過她沒有說話——她要看宋氏陳氏早已經站了起來,走了過去伸手要扶宋氏進屋。宋氏卻揚手給了陳氏一個耳光,然後惡狠狠的瞪了陳氏一眼,就向屋裏走去。陳氏撫著被打得臉還沒有反應過來,丫兒已經走了過來,嫌陳氏擋了自己的路,伸手就推了一把陳氏。

  陳氏又一次被丫兒推倒在地上,鳳韻和雪語等人急忙過去扶起了陳氏—還好,這次並沒有摔傷。

  鳳韻回身喝丫兒道:「你個該死的奴才,給姑娘我滾過來!你膽敢把姨娘推倒了?!還不過來給姨娘認錯兒賠不是?」

  丫兒聽到鳳韻的話後,心裏更加認定五姑娘還是怕宋姨奶奶的:聽,這話兒已經說得較昨日軟了多少?只是讓她過去賠不是,卻沒有再使人過來打她!丫兒有恃無恐的撇了撇嘴,理都不理鳳韻。

  宋氏卻開了口,她斜眼看著鳳韻:「喲,五姑娘一大早兒的好大火氣!」

  鳳韻看向宋氏:「宋姨娘,好大火氣兒的人是你吧?一大早上來了,二話不說先給了陳姨娘一個大耳括子,我還想問問姨娘這是個什麽道理呢?我的是火氣兒大嘛,剛剛那個丫頭推倒了陳姨娘,本原就是她不該,難道我一個主子喝斥她兩句也不成嗎?」

  宋氏冷冷一笑:「五姑娘長大了,不需要人教就知道奴才什麽做錯了、什麽做對了,還天天喊打喊殺的,想教訓奴才了!我哪有五姑娘那麽大的本事兒,我可是沒有看到丫兒做錯了什麽?」

  宋氏的火氣直往上撞:「老大耳刮子打她,是我看得起她!五姑娘,你問問陳氏,我打得不打得她?!沒有錯兒我會教訓她?當我吃飽了撐的嘛。」

  鳳韻剛要說話,陳氏已經在一旁說道:「五姑娘,宋姨娘——」

  鳳韻瞪向陳姨娘:「姨娘,您摔疼了,還是一旁休息去吧。我和宋姨娘說我們的話兒,你不要操心。」鳳韻知道陳氏想說宋姨娘打得對,是她有錯兒在先。

  陳氏被鳳韻一瞪不敢再開口。可是她也不敢在宋氏面前坐下。

  宋氏聽了以後惱急而笑:「真是姑娘主子啊。這話兒說話。真是讓人心裏涼了三分兒!那可是你地姨娘。連句話兒也不讓說啊。」

  鳳韻看向宋氏。雖然年幼但身子挺得筆直:「宋姨娘。我姨娘有什麽錯兒?你總不能無緣無故就來打我姨娘一個耳刮子。怎麽也要有個說法才對。」

  宋氏咯咯笑起來:「聽聽。聽聽。還得要個說法才成!」笑完。宋氏地臉子一放:「沒有說法又怎地?」

  鳳韻看著宋氏也不惱也不怒:「沒有說法?那我們一會兒再說此事。姨娘把那個丫兒交給我吧。這個刁奴欺主。總不能如此放過。」

  陳氏看到宋氏陰沉沉地臉子。已經怕得全身都抖了:「五姑娘。不關丫—」

  鳳韻轉頭喝道:「姨娘!你是不是要害死了我,你才安心?!你不要再多說了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我地姨娘。」

  陳氏被鳳韻一喝愣了愣,後面的話就沒有說話出來。

  宋氏冷冷的看向陳氏:「說啊,你怎麽不說了?五姑娘也說了,你也是個主子呢,說下去!」

  陳氏看看宋氏,又看看鳳韻,一時間有些為難了,不過她想了想,還是不要惹惱了宋氏的好,便要開口說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倒了。

  鳳韻卻已經搶先開口道:「是那個丫兒推倒陳姨的,宋姨娘、還有丫兒,你們沒有膽子認嗎?你們也怕了是不是?既然知道陳姨娘也是個主子,不是一個小丫頭可以欺辱的,現在怕了,剛剛你還敢伸手?」

  鳳韻的話一下子讓宋氏氣白了臉,丫兒氣得臉漲得通紅——怕她?怕哪個,也不會怕那麽一個窩囊廢!

  宋氏一拍桌子:「你們算得上哪一門的什麽主子,居然要在我面前充主子嗎?」鳳韻這個小丫頭居然在她面前擺出了主子款兒來,一口一個主子的,意指宋氏是奴才,讓宋氏氣得頭一陣一陣的發暈。

  鳳韻緊盯著宋氏道:「我不是主子?在這個屋子裏,還有哪個比我更是主子?這屋裏正經地主子也只有我一個吧?」

  宋氏氣得指著鳳韻哆嗦著道:「我、我不是主子嗎?」

  鳳韻依然平靜的很:「如果宋姨娘是主子,那陳姨娘也是主子嘍,她同宋姨娘有什麽不同?」然後鳳韻回頭道:「雪語,扶陳姨娘坐下!宋姨娘都有座位,憑什麽陳姨娘立著呢?」

  吩咐完了雪語,鳳韻回頭看向宋氏道:「還有,請宋姨娘移移座兒,你現在坐的那兒應該是我這個正經主子坐的,你要同陳姨娘坐一處兒才是正理兒。」

  宋氏氣得白了臉,她終於再也忍耐不住指著鳳韻罵道:「你這個沒有人教的東西!你是什麽主子,你——」

  宋氏的話還沒有說話,鳳韻已經幾步搶到她面前,揚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喝道:「你說哪個是東西?你說哪個是沒有人教的?!」宋氏如果不是坐著,鳳韻要打她地臉還真是打不到。

  宋氏被鳳韻打了以後,氣得幾欲瘋狂:陳氏母女真是要捉死啊,居然敢打我,敢打我?!宋氏揚手就打還了過去:鳳韻打宋氏,因為年幼力弱宋氏臉上也就有個紅印兒;可是宋氏打鳳韻,卻把鳳韻一下子就打倒在了地上,她嘴角兒立時就破了,流出一絲豔紅的鮮血。

  陳氏看到鳳韻打宋氏時,已經一驚暈了過去,兩個小丫頭扶她靠在了椅子上。

  雪語看到宋氏把自己家的姑娘打倒在地上,姑娘還受了傷,想起夫人的話,她沒有忍一下,趕上前正反給了宋氏兩個耳光。

  鳳韻已經在小丫頭們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她在眼角兒餘光中看到鳳舞進來了:可能是因為正看到雪語打宋氏,所以一時間驚怒交加,她立在門兒那裏張著口,還沒有反應過來。

  鳳韻想也不想,立時揚手又打了過去,她這一掌又打在了宋氏的臉上。宋氏被雪語打得有些懵了,挨了鳳韻一下後,她才反應過,她怒得已經不知道思索了,揚手又對著鳳韻打了過去,這次她更是用了力——她真得氣瘋了。

  鳳韻一手拉住雪語,一面上前半步兒迎上了宋氏的手掌,這一次鳳韻被打得更重,她倒在地上疼得她眼淚立時湧了上來,她卻用袖子把淚水和嘴角的血水都擦拭幹淨了——今日就是要大鬧,要鬧到老太爺、老太太跟前兒去,讓老太太看她寵愛的孫女兒、姨娘做了什麽事兒出來!要讓老太爺為她做主,要讓趙府上上下下地人都知道,趙府的五姑娘不是一個任人欺辱的軟骨頭!

  鳳韻是豁出了自己去:今兒自己就是要受一身的傷,今兒自己就是要被這些人欺辱個夠,今兒就是要把大姐和宋氏治得再不敢找自己、還有姨娘一絲麻煩。

  鳳韻知道夫人不是這個的意思——夫人就算是想到了,她也不會讓自己這麽做的,夫人的主意是讓她和陳姨娘先不要說話,任宋氏她們發作一番,然後自己發作兩句後去找老太爺和老太太哭訴;但是她卻更明白老太爺和老太太,更知道宋氏和大姑娘,所以只有自己真被人打得半死了,才能讓老太爺和老太太真得震怒——不然,宋氏和大姐只得兩句教訓,是不會真得收斂。

  屋裏地丫頭婆子早已經驚呆了,一時間沒有一個人有反應——她們還真沒有見識過姨娘打姑娘的,聽都沒有聽過啊!只有丫兒在高興:打得好,打得好,狠狠的打,打死五姑娘才好!

  雪語看宋氏又打了鳳韻更是驚怒非常,她沒有去扶鳳韻——兩個小丫頭早已經搶上前去照料鳳韻了,她回頭揚手就又對著宋氏打了過去,她也如瘋了一般,宋氏想躲可是在椅子上也無處可躲——雪語這次卻不是打兩下就罷手了,她是一徑兒打了下去。

  宋氏的人終於反應過來,過來想扭住雪語,卻又被鳳韻的人攔下了:兩方地人都惡狠狠的瞪著對方,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鳳舞終於有了反應,她尖聲兒叫著:「住手,住手!該死地奴才,主子是你們能打的,你們是想死了!還不給我住手!」

  雪語聽到也似沒有聽到一樣:她今日是豁出去了,打一下也是打,不如就徹底打個痛快。

  鳳舞看到了鳳韻主僕打宋氏真讓她無法接受,她並不是心痛宋氏挨打,她是氣怒攻心:陳氏母女真得不把她放在眼裏了,不然怎麽敢打宋氏?那是在打宋氏嗎,那是在打她!

  鳳舞看雪語不理自己,她氣得一面急行,一面指著雪語道:「給我打,給我把這個眼裏沒有主子地奴子往死裏打!」

  鳳韻帶來的婆子,早已經自門外奔到了鳳韻身邊兒護住了她;鳳舞地帶來的人聽到鳳舞的話後,便上來幾個人要打雪語;這一下子便亂了:宋氏的人、鳳舞的人、鳳韻的人便打到了一處。

  鳳舞看到後更是氣得發抖喝道:「反了,反了,給我打,給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有我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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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六章 紅裳到了

  鳳舞的人多,聽到此話一湧而上把雪語等人都扭住打了鳳韻也被人推來倒去的,雖然沒有人打她,卻也弄破了衣衫。

  鳳韻看自己人少吃了大虧,一咬牙撲過去想護她身邊兒的人,鳳舞的人哪裏會同五姑娘客氣,不管是便明著也罷,暗著也好,連鳳韻也一起打了。

  鳳韻只是想豁出自己去,頂多再加上一個雪語:只要自己傷得重了,那麽老太爺一定不會再追究雪語的錯兒。可是沒有想到場面因鳳舞的一句話便混亂了,她的人都被打了個面目全非——鳳韻如何不痛,都是因為她的錯,她考慮的不周,自己的人都在代她受過。

  鳳韻原本認為鳳舞會過來打她的,沒有想到鳳舞居然會讓人打她的人,而不是打她。

  鳳舞喊了第一聲兒打時,丫兒便要上前,只是人多她費了好半晌兒的勁兒,才擠到了鳳韻面前,然後她居然伸手扭住鳳韻,就打起她的耳光。

  丫兒四周宋氏和鳳舞的人,都因為丫兒的舉動呆了一呆:丫兒魔瘋了吧?

  鳳韻也不避,也不躲就任丫兒打——自己的人已經挨了打,自己如果不受傷重些,如何為自己人討得公道?

  陳氏也醒了過來,不過她被打得只知道抱著頭哭:「五姑娘、五姑娘。」哭了一小會兒,當她看到丫兒把鳳韻打得滿臉是血時,不知道她自哪裏來得勇氣與力氣,一把推開了扭著她打得婆子,沖了過去扯著丫兒就撕打起來。

  丫兒本就不懼陳氏,力氣又比陳氏大,不過幾下陳氏便落了下風。陳氏哪裏肯如此饒過丫兒,她如同一只瘋了的虎一樣,張嘴便咬上了丫兒的胳膊!此時的陳氏,哪裏還是那個懦弱的陳氏,倒在地上的鳳韻看著這樣的陳氏滿眼是淚,卻怎麽也哭不出聲兒來。

  屋裏正打地熱鬧,就聽著有人再喊:「住手,住手,都住手!」

  沒有人聽——大多數人也沒有聽到。整個屋子裏只聽得到亂哄哄地哭叫聲兒。與「打、打。往死裏打」地叫聲兒。僕婦們早已經打得紅了眼。她們現在已經不再是空手。人人都拿起了手邊兒東西向對方招呼著。

  隨著喊「住手」地聲音。幾個丫頭婆子撲了過來想把鳳韻等人解救出來。卻也被宋氏和鳳舞地人扭住。打了起來——正打得興起。哪裏還會看過來地是什麽人兒?敢來攔得人就打!這可是大姑娘地話兒。

  鳳舞在叫。宋氏也在叫:「打。給我狠狠地打。往死裏打!打死了有我頂著!」

  直到一聲「哐當」「嘩啦」地巨聲響起。人們才受驚住手看了過去:門前站著氣得發抖地夫人紅裳。

  一下子屋裏靜了下來。靜得就是落個根針兒也能聽得清清楚楚。所有僕婦地臉色都變了:有地變得蒼白了。有地變得悲傷了。蒼白了地是宋氏和大姑娘地人兒。悲傷地當然是鳳韻地人。

  鳳韻這時大叫了一聲兒:「母親——」便痛哭起來。鳳韻是真得很痛。也真得很傷心。並且很憤怒。可是她卻是很多人地主心骨。所以她不能哭——直到看到紅裳。

  陳氏看清楚來得人是紅裳後,才鬆開了嘴。丫兒地胳膊上已經都是一排排的牙齒印兒了,個個都往外滲著血水;丫兒的頭發已經被扯下來了不知道多少,臉上、脖子上到處都是被抓、被撓的血印兒。

  陳氏當然也好不到那裏去,不過她不在乎。

  鳳韻的頭發已經亂得不成樣子,衣服扯得破破爛爛,臉上和身上能看得見的地方都是青一塊兒、紫一塊兒地,腿不知道是扭倒了還是被打斷了,只是痛呼卻已經立不起來!

  紅裳沒有想到宋氏和鳳舞居然如此張狂,她看到鳳韻現在的樣子,先是心裏一痛,然後就是極度地後悔:都是自己沒有想到,都怪自己想得不夠周全。

  紅裳還是太高看鳳舞和宋氏了,她認為怎麽說鳳韻對於鳳舞來說,也是一家人,血脈相連啊!但是紅裳哪裏能料到,她接到婆子來報信急急趕來時,會看到鳳韻如此一副模樣。那婆子報信時還說,她來的時候那宋氏只打了鳳韻一掌而已。

  鳳韻只是大哭著,說不出一句完整地話兒。

  鳳舞和宋氏也有些呆呆的立在原地:直到看到紅裳,她們才想起了她們各自地身份,才想起了鳳韻的身份——她們做得有些過了!如果放到以前當然沒有什麽事兒,只是現在有個小夫人,她一定不會放過自己二人的。

  鳳舞已經在想法子脫身了:看來要先到老太太那裏去哭訴一番才行,不然今兒自己真會被派個大不是。

  紅裳顫顫微微的走過去,地上的僕婦們都已經爬了起來,雪語和幾個小丫頭過去想扶起鳳韻,陳氏也伸手想拉一把鳳韻。

  鳳韻哭著搖頭,只是不停得、反複的叫著「母親」二字。

  過去把鳳韻抱在了懷裏,她的淚水便再忍不住掉了下還只是一個孩子啊,不要說她沒有什麽錯兒,就是有錯兒也不把她打成這個樣子啊!

  侍書和畫兒被人抓打的頭發也亂得不成樣子,她們過來想扶起紅裳。紅裳卻輕聲道:「速去請最好的大夫過來;看看趙娘子來了沒有,來了讓她再多叫些人來,把這個院子的前後門兒都把好,不準一個人出去!對了,記得讓趙娘子使個人去把老爺找回來——他這時候應該在鋪子裏。」

  畫兒答應著出去了。鳳舞看了看畫兒的背影兒,又看看紅裳:她不知道應該過去同紅裳見禮好呢,還是現在就跑出去找老太太的好。

  紅裳已經吩咐雪語和侍書和幾個小丫頭把鳳韻輕輕擡起放到榻上,陳氏握著鳳韻的手只知道掉淚。

  紅裳看著鳳韻,把她額頭上的發分開抿到了耳後,輕輕的道:「我們先看大夫。」現在沒有什麽鳳韻的那條腿更重要的事兒了——如果鳳韻地腿有個萬一,那就是自己毀了鳳韻的一生啊。

  鳳韻搖頭:「不,請母親先處置事情,女兒、女兒要在這裏看著!」鳳韻的話極堅定,再和她輕微的抽咽,讓紅裳聽得心一緊一緊的痛著。

  紅裳看著鳳韻被打得青紫淤血的臉兒,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便道:「大夫來了,便先讓大夫看看;現在我先處置事情如何?」

  鳳韻點了點頭,紅裳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鳳舞卻已經拉著宋氏撲倒在紅裳腳下大哭起來:「請母親(夫人)為我做主啊——」

  鳳舞和宋氏倒先喊上了冤。

  紅裳深吸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再閉上了眼睛又睜開時才平靜的道:「你們先起來,事情倒底是怎麽回事兒,我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我們趙府的五姑娘居然被人打得滿臉是血,還傷到了一條腿,這個事兒我如果輕饒了哪一個,我就跟了她地姓兒!」

  紅裳的話說到後面,已經帶著森森地冷意兒,好似一陣冷風在衆人的心上吹過,凍得衆人都是一顫。動手打人的那些僕婦臉色更是如灰:夫人的手段兒,她們可不是聽說了一次兩次了,而且這兩天兒更是剛剛處置了孫氏姨娘——那還是一個老爺寵愛的姨娘呢。

  紅裳示意了一下侍書,侍書便讓小丫頭搬了一把椅子安放在鳳韻軟榻地旁邊兒,紅裳輕輕坐了下去。一旁早有婆子把一張小幾搬來放在紅裳旁邊兒:茶卻要過一會兒了,水有,但茶鍾兒卻都碎到了地上。

  鳳舞的臉上一白:小夫人居然沒有扶她起來!

  趙娘子和畫兒進了屋子,對著紅裳輕輕一福便自立到了一旁。趙娘子掃過了榻上地鳳韻時,她的心下也是一驚:五姑娘傷得如此重?

  紅裳已經淡淡的開了口:「韻兒,你同我說一說,倒底是哪個打得你,今兒母親為你做主!」

  鳳韻還沒有說話呢,鳳舞已經拉著紅裳的裙角哭倒在地上:「母親,您要為女兒做主啊,不然女兒只有死在您面前了。」鳳舞知道,不能讓鳳韻說出話來,不然她和宋姨娘今日是免不了受罰;她們要搶先說話,要把道理扭到自己這一方來才成。

  宋氏聽到鳳舞的話後立時便明白了過來,也在自己大腿上偷偷的、狠狠地擰了一把,然後也大哭起來:「夫人啊,您要為我做主啊,這日子實在是沒法兒過了。」

  紅裳皺了皺眉頭,先掃了一眼那些僕婦,然後才看向鳳舞和宋氏,輕斥道:「好了,成什麽體統。有什麽事兒起來坐好一會兒再說,現在我要先替五姑娘出氣兒。」

  畫兒一使眼色,上來幾個婆子,不由分說拉起了鳳舞和宋氏,硬按倒在一旁的椅子上,使她們不得動彈。

  紅裳又看向鳳舞:「大姑娘有什麽委屈,我也一定會為你做主;但是你妹妹傷得如此之重,你也看到了;所以,我先問過你妹妹有什麽委屈,再來為你做主,你先稍待一會兒。」

  鳳韻只是在榻上冷冷地看著宋氏和鳳舞做戲,她的嘴抿得緊緊地:她知道夫人不會放過她們二人!

  紅裳說完話不再理會鳳舞母女,掃了眼僕婦們道:「姑娘都是金嬌玉貴的人兒,不要說是我了,就算是老太爺和老太太都不曾加一指到姑娘們地身上!你們也不是在京中呆了一年兩年了,可聽說有哪家的姑娘挨打受罰的?你們倒是向天借了膽子,主子姑娘也敢打!」

  紅裳說完轉過頭來看向鳳韻:「五姑娘,說吧,倒底是哪個惡奴如此大膽,打傷了我們趙府的主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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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七章 理清事實

  鳳韻哭了起來:「母親,韻兒年小受了驚,已經語不成丫頭雪語代女兒回話吧。」紅裳點了點,看向了雪語:「你說。」

  鳳舞和宋氏被按倒在椅子上,看到三四個婆子還扯著自己不放,便知道今日的事情不是哭鬧一場能解決的了,便都收住了哭聲兒。

  鳳舞和宋氏都用目光狠狠的、冷冷的看了一圈自己的人:這是警告,警告她們不要亂說話!

  雪語便自今日早上到陳氏房中開始說起,一直說到紅裳進來為止。而這個時候,侍書悄悄囑了一個小丫頭把霄兒叫了過來,讓她看看鳳韻的傷勢如何。

  紅裳聽完後,她的臉色已經鐵青,轉頭喝道:「哪個是丫兒?」

  丫兒被紅裳一喝打了一個哆嗦,她看向了宋氏——宋氏急道:「夫人,你不要聽雪語那個小蹄子亂說話,事情不是她說的那樣兒。」

  紅裳看向宋氏喝道:「你住口,我沒有問你!」然後又喝道:「那個是丫兒?」

  丫兒已經嚇得全身發抖,她求救的看向了鳳舞。鳳舞知道紅裳今日是鐵了心要治宋氏和自己了,所以已經不在乎丫兒的死活。她只是冷冷的道:「母親,您處事要公道才可以。那個雪語也不過是一面之詞,如果父親想以此來問女兒和宋姨娘的錯兒,鳳舞抵死不服!」

  紅裳冷冷看了一眼鳳舞,回頭對鳳韻的丫頭婆子道:「你們哪個識得丫兒,上去給我把她拉出來。」

  立時便過去兩個婆子捉了丫兒的手把她拖了出來,是真的拖了出來:丫兒嚇得腿兒都軟了,哪裏還會走?

  鳳舞只是冷冷地看著。面上沒有了任何神色。只是她地一雙手已經把帕子絞得不成樣子了。宋氏急得想開口時。鳳舞偏過頭去看著宋氏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宋氏不要再開口說話:既然軟求不行。那就只好硬來了!

  霄兒進來後仔細檢視過鳳韻地傷後。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同幾個小丫頭輕手輕腳地處理鳳韻地傷:她只能讓鳳韻舒服些。並些把一些外傷上藥包起來。那條腿如果她地祖父在這裏還是能行地。但她自己把握不大。所以沒有敢用。

  紅裳喝問丫兒道:「你是不是打了五姑娘?」

  丫兒一哆嗦。卻只是叩頭卻不說話:她現在哪還有剛剛打鳳韻時地氣勢。她抖得如同秋天枝頭上地最後一片葉子。

  紅裳不再問丫兒。她擡眼掃過屋裏地衆僕婦。然後森然地說道:「丫兒打沒打五姑娘。你們都是知道地。你們是要好好地把真話兒話出來呢。還是先拉出去各打二十板子後。我再來問你們?!」說完。紅裳一掌擊在了一旁地小幾上:「如果是丫兒打得五姑娘。你們卻不說話。就是隱瞞不報。打得你們一點兒也不冤!如果不是丫兒打得五姑娘。那就是你們其中有人打了。也就是說有人在隱瞞主子。有人卻是罪魁禍首。打你們一樣也是對地!」

  宋氏和鳳舞地人都面色如土。一時想跪下回話。可是掃了一眼自家地主子。她們還是沒有敢動。

  鳳韻的人都跪倒在地上哭道:「回夫人的話,就是她,就是這個刁奴打了我們姑娘!」

  陳氏也哭道:「夫人做主,就是她打了五姑娘。」

  鳳韻也連連點頭:「就是她,就是她,母親,為我做主啊!」

  紅裳輕輕拍了拍鳳韻地手,然後冷冷的看向那些僕婦道:「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欺我是個好性兒是不是?好——!來人,給我拖出去,一人二十板,‘狠狠的’打!」紅裳把狠狠的咬得極重極重,就像是鳳舞和宋氏剛剛聲嘶力竭在喊一般的語氣。

  那些僕婦聽到紅裳這句話,看到門外湧進來的婆子們真得慌了心神,有些人已經顧不得宋氏和鳳舞,跪了下去哭道:「夫人饒命啊,不關我們的事兒,是那個丫兒,是丫兒打得五姑娘啊。」

  婆子們已經過來拿人了,那些指著丫兒說了實話的人婆子們不理會,拖了那些不開口地都向外走;如此一來,大部分的僕婦都不再看自家主子的臉色,都哭叫著跪了下去:「是丫兒打的。」

  紅裳一擺手,婆子們拖了幾個死不開口的人下去了。紅裳盯著丫兒斷喝一聲兒:「丫兒,你好大地膽子!」

  丫兒一哆嗦,她現在想說話都已經說不出來了——嚇的。紅裳已經吩咐道:「來人,先掌嘴,然後再打她板子,等我回了老爺和老太爺後,再送她去官府問罪!」

  丫兒聽完後兩眼一翻立時就暈了過去:她知道以她地惡行,到了官府幾十板子打下來,她是絕沒有命了。

  不過丫兒一會兒便醒了過來,當然是被打醒過來的,掌嘴地婆子恨她心毒,二三下丫兒的嘴角兒便破了——她是疼醒過來地。

  紅裳在吩咐婆子掌丫兒嘴時,就已經示意雪語過來擋住了鳳韻的視線:小孩子嘛,還是少看這些的好。

  紅裳沒有說掌多少下,婆子便一下又一下掌了下去,看得宋氏和鳳舞的臉色都變了:小夫人今兒不是想活活打死丫兒吧!

  不過一會兒鳳舞心中就升起了一絲怒氣:小夫人是在打給自己和宋姨娘看呢,她哪是在掌嘴,她分明是在打自己和宋姨娘的臉!

  鳳舞偏過了頭不再看過去,可是丫兒的叫聲兒還是讓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紅裳終於叫了一聲兒「稍停」,婆子躬身立到了一旁,丫兒已經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疼還是熱了。

  紅裳看著丫兒輕輕問道:「你一個奴才哪來的膽子敢打五姑娘的?哪個給你的膽子?」

  宋氏聽了臉色又變了,正要掙起說話,卻被鳳舞以眼色止住了。

  丫兒擡頭看著紅裳,紅裳還是輕聲細語的樣兒:「又是哪個給你的膽子,讓你欺辱你的主子陳姨娘。」

  丫兒想了想,又用手輕輕觸了一下自己的臉——她疼得吸了一口涼氣兒後道:「婢子地主子不是陳姨娘,婢子的主子是宋姨娘。」丫兒不想再吃苦頭了,她是實話實說了。

  紅裳也不看宋氏和鳳舞,繼續問了下去:「宋姨娘不是已經把你給了陳姨嘛,你怎麽還認原主子呢?」

  丫兒喃喃把宋氏讓她來陳氏院子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並且還把宋氏如何克扣陳氏地例銀,吩咐她和其他僕婦們欺辱陳氏和五姑娘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紅裳聽完後半晌兒無語,忽然一拍桌子喝道:「丫兒,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亂攀咬主子,大姑娘和宋姨娘也是你能攀咬地?」

  丫兒連連叩頭:「夫人,婢子所言句句屬實啊,夫人如若不信,可問張婆子,李婆子等人。」

  被丫兒點了名兒的幾個婆子和娘子一霎間臉如死灰:不同夫人說實話,丫兒就是眼前的例子,她們可不想被夫人責打一番;同夫人說實話,那自己一樣也要領一份罪責,日後在趙府——,唉!

  紅裳掃了一眼僕婦們,沒有說話,她只是那麽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就取了茶鍾兒開始吃茶。

  被丫兒點了名兒的人卻心下一顫,沒有再猶豫都自人群中出來上前跪了下去:「夫人,奴婢知道錯了。」雖然她們依然擔心日後,可是眼前的苦頭她們更是不想吃——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紅裳沒有放下茶鍾兒,她輕輕吹了吹浮茶道:「沒有其它人了?」這次她看都沒有看那群僕婦們。

  人群中又出來兩個人跪了下去,紅裳這才輕輕放下了茶鍾兒:「丫兒說得,是不是真的?」

  出來的僕婦們都答道:「是地,夫人。」

  紅裳點了點頭,也沒有看向宋氏和鳳舞,只是看了看鳳韻和陳氏道:「你們每個月的月例實領多少?」

  鳳韻和陳氏還沒有開口呢,鳳舞已經一下子站了起來,她用手指著紅裳道:「你不要以為你是夫人,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居然指使了這麽多的人來陷害我,看我到老太太那裏同你講理去!」

  說完掩面哭著就向門外跑去,紅裳如同沒有看到,她沒有說話,自然沒有人會攔鳳舞。宋氏看鳳舞跑走了,也急急起來道:「婢妾也要到老太太跟前同夫人理論!」說完,宋氏追在鳳舞身後也出了屋。

  紅裳如同沒有看到一樣,鳳韻便有些焦急,可是當她看到侍書與畫兒還是一樣的平靜,她心中一動:想起夫人曾經吩咐趙娘子把院子封了的話,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陳氏卻已經急道:「夫人,不能讓她們到老太太跟前去胡說,到時我們有理兒也變成沒有理兒了。」

  紅裳輕輕一搖頭:「我不說話,她們出得去嘛?你們不必著急,我自用主意。」

  陳氏這才稍稍放心。

  這時丫頭來報:大夫來了。

  紅裳皺了皺眉頭:「怎麽這麽久?家裏不就有外傷大夫嗎?」

  那丫頭忙道:「家裏的大夫們剛剛診治過孫姨娘,因為孫姨娘沒有什麽大礙了,大夫們又在我們府上住了二三日,所以就回家了。我們去的時候,大夫們剛剛走,只得又重新請回來,所以用時長了些。」

  紅裳一擺手:「好了,好了,讓大夫到廂房去吧。」好在有霄兒在一旁照料,不然真是苦了鳳韻這個孩子。

  然後又命人把鳳韻擡到了上房地卧房中,才請了大夫過來。大夫對於有人處理過鳳韻的傷勢很得認可,檢視了鳳韻的腿後歎了一口氣兒:「斷了,怎的如此不小心?」

  大夫把鳳韻的傷都處理妥當了,又開了方子,再三囑咐了不能讓鳳韻下地走動。

  送走大夫後,紅裳不想讓鳳韻再出來,可是鳳韻偏就是要出來,紅裳不忍拗她,只得又讓人擡了鳳韻到花廳上。

  而這個時候,院子裏忽然鬧將起來,就聽到有人又哭又喊地,極是熱鬧。

  鳳韻不解的向外張望,紅裳輕輕拍了拍她:「沒有什麽,是你父親來了。哭叫地應該是你大姐和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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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八章 由她惡人先告狀

  鳳韻和陳氏聽到紅裳的話後都是一驚,鳳韻只是十分氏卻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了,她在心裏喃喃著:夫人畢竟年幼啊,宋氏和大姑娘出了屋子,出不去院子卻不回來,夫人就應該馬上使人把她們請回來,現今她們一定是在老爺面前哭訴、顛倒是非!自己這些人豈不又一次要吃大虧?!

  陳氏想到這裏看向榻上的鳳韻,眼中的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只可憐五姑娘小小年紀,日後在宋氏她們眼皮底子如何能討到活路!

  陳氏知道趙一鳴自從有了小陳氏後便不再喜她—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趙一鳴會站在她和鳳韻這一邊兒。不過,陳氏並不在意趙一鳴如何待她:她只要能安安穩穩的守著鳳韻,看著鳳韻長大的就足夠了。

  現在陳氏恨不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兒,能讓老爺看到自己後,就不會再生氣,不會再處置自己和五姑娘。

  鳳韻已經看向紅裳,因為焦急所以聲線有些高:「母親,父親他——」

  紅裳輕輕一笑,看著鳳韻道:「無妨,我就是讓她們惡人先告狀的,不然嘛——」說著話,輕輕拍了拍鳳韻的肩膀:「母親如何能替你出一口惡氣?如何能替你討得一個完完整整的公道呢?」

  宋氏還好,大姑娘豈是那麽容易對付的?她可是趙家的正經主子!所以紅裳再看到鳳韻的傷時,便已經想好了此計。

  鳳韻有些似懂非懂的看著紅裳,紅裳卻不再說鳳舞和宋氏的事情,只微筆著道:「一會兒藥就熬好了,你可不許說苦不吃哦。」

  鳳韻點了點頭:「我知道地,母親。」

  紅裳輕輕抿了抿鳳韻的發——她的頭發還是亂七八遭的,紅裳並沒有讓人給鳳韻收拾過:「這才是好孩子。藥一定要好好吃,韻兒的腿以後才不會落下病根兒。」

  鳳韻又一次點頭:紅裳雖然看上去因為年紀不大。十分地不像一個母親。可是鳳韻卻真得在紅裳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母親才會給她地溫暖。

  鳳韻不是不在乎陳氏。只是陳氏太過軟弱。不但不像一個母親。反而更需要她地保護;鳳韻在趙府一個人獨自苦苦撐了這麽多年。她也需要有一個人可以靠上一靠啊。

  陳氏聽到紅裳和鳳韻只管閑話。她急得不行。可是恪於規矩她又不敢冒然打斷她們二人地談話。鳳韻和紅裳都看到了陳氏地眼淚。二人都知道什麽勸慰也不如讓她親眼看到結果——陳氏太需要一個能夠直起腰杆來地理由了。一個她不再需要害怕宋氏等人地理由。

  所以紅裳和鳳韻都忽略了陳氏地眼淚。沒有安撫她。

  紅裳看了一眼鳳韻地腿:「還疼不疼?」

  鳳韻搖了搖頭:「母親放心。不太疼了。」然後。鳳韻看了一眼外面:「父親怎麽還沒有進來?」

  紅裳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答鳳韻的話,她接過來一盅兒燕窩羹,用調羹攪了攪,盛了一勺兒喂到鳳韻嘴邊兒:「輕輕吹一吹再吃,我不給你吹,怕你吃到我的口水。」

  鳳韻聽得笑了起來,輕輕吹了兩下然後吃了下去。陳氏在一旁看到卻嚇了一跳,淚也顧不得流了,連忙伸手要接過燕窩來:「夫人怎麽能做服侍人的事情?婢妾來就可以了。」

  鳳韻和紅裳都笑了起來。鳳韻不在意,不,她很高興紅裳能喂她——她感覺到一份溫暖自心底升了起來,她很喜歡這種感覺。不過,鳳韻看了看那些僕婦們,便伸手去接湯盅兒:「還是我自己來吧。」

  紅裳一笑把盅兒遞給了畫兒:「由畫兒來吧。陳姨娘,你不要總是這麽拘束,就算是我為韻兒做些什麽能怎麽樣?這怎麽能算得上是伺候人,我是韻兒地母親,怎麽做也算不得過份;再說了,一家人嘛,不能事事都講規矩的,要講心才是。」

  陳氏聽了若有所思的看了夫人一眼,沒有再說話:講心?自己一個妾同人家夫人講心?陳氏在心底想了又想,決定還是要本本份份的才好——夫人是好人,所以更要本份才成。

  雪語給鳳韻背後又放了一個靠枕,讓她坐得更舒服些;畫兒一面喂鳳韻一面道:「府裏的這起子奶奶們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大廚房裏的人居然也是如此伺候五姑娘和陳姨娘的!把燕窩羹就這樣送上來了,也不換一換碗盞!」

  紅裳笑著:「指使你做一點兒事情,你就如此多的話兒說!下次哪個敢還敢使你,我也是不敢地。」紅裳是怕鳳韻和陳氏聽到畫兒的放多心,所以才如此說的。

  侍書正要取笑畫兒兩句時,門外有個丫頭道:「回夫人的話,廚房的人來時說了,怕換了碗盞後五姑娘用時就涼些了姑娘身子既然不好,所以才連盅兒一起送來,這樣羹兒不會涼地那麽快。」

  大廚房的人只接到紅裳地吩咐:五姑娘身體不好,自此後每日給五姑娘進一份燕窩,記在夫人的帳上。所以大廚房地管事以為五姑娘受了涼,或是身子虛了之類,沒有想是外傷,所以才如此小心了一些。

  按說煮燕窩這樣的事情由小廚房裏做最好,可是紅裳不想日後被人說三道四,所以才交由大廚房裏走公帳。

  畫兒聽到後不等紅裳說話,便笑道;「是我地不是了,我總以為府的人都像屋裏那些奶奶們一樣,都是迎高踩低的人兒呢;沒有想到,大廚房的人是極好的,這才真是個做人的樣兒呢!」說完瞟了一下廳上的衆人。

  衆僕婦對於畫兒的這些話卻像沒有聽到一樣:她們關心的只是自己的得失,如何能爬上去——做人的樣兒?與她們何幹!

  衆婦們神色間早就有了不同的變化,自她們聽紅裳說她們老爺來了後,她們的心思便又活動了起來。她們的老爺一直沒有進屋來,她們就知道一定是在聽大姑娘和宋姨奶奶哭訴——那豈不是夫人要吃虧了!自己這些人剛剛所為真真是不應該!看來要好好的想個法子去哄大姑娘(宋姨奶奶)開心才成了。

  廳上衆人的神色,紅裳都看到了眼中:這些人是一個也不能留的——沒有一個是真心知道自己錯了的!

  紅裳聽到畫兒的話後,拿手指了指畫兒,輕輕搖頭抿嘴兒一笑卻沒有說話。鳳韻卻極喜歡畫兒的性子,她拉了畫兒坐在榻上,她就著畫兒的手吃燕窩——她哪裏吃過這東西,頭一次自然吃得特别香甜。

  紅裳看鳳韻吃得樣子,不用問也知道鳳韻是第一次吃:可憐的大家小姐啊,連個燕窩也沒有吃過,說出去哪有人會信?!

  侍書聽到門外有人說話心下起,便走到門邊兒,一看果然是魚兒在門外立著:「你怎麽來了?」

  魚兒指了指遠處的一叢矮樹:「老爺和宋姨娘、還有大姑娘在那裏說話呢,就在我的屋子外面,我如何還能再待在屋子裏?」

  侍書看了魚兒所指的地方一眼:「哦,也對。現在還說著呢。」

  魚兒微笑:「就快要說完了。剛剛我過來時還勸了老爺,讓大姑娘到老太太那裏去歇一歇、寧寧神兒。」

  侍書轉頭仔細看著魚兒,魚兒還是笑嘻嘻的樣子,侍書笑也不笑:「你想——,害夫人?」

  魚兒笑意兒不變:「侍書姐姐這話兒,魚兒可不當。魚兒想著,魚兒這樣說應該是助了夫人一點點才對;有人早些過去老太太那裏,這好戲嘛才會真正上場才是。」

  侍書仔細看著魚兒:「聰明人啊,常常命都薄的很。」

  魚兒一歎:「哪個說不是呢?只是長日漫漫無聊,魚兒又是孤苦無依的一人,連個家人都沒的,不聰明些還真就沒有什麽可依仗的了。」

  侍書盯了魚兒一會兒才道:「聰明並不可貴,可貴的嘛——,魚兒好好想一想吧。」侍書說完便轉身進去了。

  魚兒看著侍書走了,輕輕一歎。小丫頭們只是一旁立著,似乎沒有聽到魚兒和侍書二人的話一樣。

  侍書在紅裳耳邊把魚兒的話說了一遍,紅裳輕輕挑了挑眉:魚兒居然主動了!不過此事不大,日後再說不遲。

  鳳韻把一盅燕窩都吃了下去,又吃了兩口茶後,門口才終於傳來了小丫頭的聲音:「老爺安!」

  隨著語聲兒,趙一鳴出現在了門口了:他滿面怒氣,雙目都有些發紅,一看便知道他氣惱非常。他的背後跟著宋氏,現在的宋氏雙目已經紅腫起來了,還在拿著帕子捂著嘴抽咽著。不過她看向紅裳的眼神卻又毒又狠還帶著三分得意兒。

  紅裳已經站了起來,神色平靜的迎了過去:「夫君回來了!」

  趙一鳴冷冷的答道:「我是回來了!我再不回家,就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我的女兒!」

  屋裏的衆人一時間雅雀無聲兒,就連侍書和畫兒也都沒有說話。陳氏都呆呆的看著趙一鳴,一時間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對紅裳說如此的重話。鳳韻一聽便知道父親誤會了夫人什麽,可是她現在卻不好插嘴兒:規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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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九章 男兒膝下有黃金

  紅裳福了下去:「夫君何出此言?妾身萬萬當不起。」

  趙一鳴聽到紅裳的話,氣得指著紅裳道:「人都言後母心狠,我素來信你是個好女子,絕不會做出什麽那等事來!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你也是一個心腸狠毒之人!你就如此容不得舞兒嘛,她一個姑娘家又能妨礙到你什麽,你居然如此狠心,如此下得去手!你、你、你還不給我跪下!」

  紅裳看著趙一鳴:「夫君讓妾身跪下?」紅裳不急不怒,平平淡淡的問了出來。

  趙一鳴指著紅裳喝道:「你還不跪下!惡毒的婦人,真是我一向看錯了你!你還有臉問我,你給我跪下,跪下!今日不休了你,已經是對得起你!」

  紅裳還是平平淡淡的神情,輕輕的答應了一聲兒後,她就直直的看著趙一鳴的雙目,慢慢的跪了下去。

  紅裳這一跪下,衆人哪裏還能再忍得住?規矩?現在沒有人還得規矩二字!

  陳氏一下子哭倒在地上:「夫人——!」她哭得暈了過去:不是因為她一直無能,怎麽會把一個如此好的夫人給連累到如此地步——夫人失了老爺的歡心,而她又沒有一男半女,日後讓她如何在趙府立足?

  鳳韻更是聽得臉色發青,她在榻上支起上身喊道:「父親——!」

  雪語和所有被打得僕婦們看到夫人為了五姑娘和她們被老爺責罵,人人都哭著跪了下去:「老爺,夫人無錯啊,您錯怪夫人了!」

  畫兒和侍書、霄兒也跪了下去,只是她們什麽也沒有說,只有兩行清淚:老爺——,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紅裳心中卻沒有太大地觸動:她放宋氏和鳳舞去惡人先告狀。便料到了趙一鳴會對自己不滿。只是沒有想到他問也不問自己。一上來便發作自己。而且還發作地如此之大。

  紅裳只是更加清楚地知道了:此人只是自己地丈夫。也僅僅是自己地丈夫——這個世界上世人眼中地丈夫!

  屋中一片哭聲。趙一鳴卻只看到了鳳韻:他地小女兒。他地小女兒怎麽成了如此地模樣!趙一鳴看向腳下地紅裳。心中地怒火翻騰起來:「你這惡婦。居然下如此毒手!韻兒還只是一個孩子!」說著話。趙一鳴一腳就對著紅裳踢了過去!

  紅裳沒有防備。被趙一鳴一腳踢在胸口上。接連滾了幾滾。一頭撞在一張高高地紫檀花幾上。花幾搖了幾搖。上面地花盆兒掉了下來。差一點點就砸在紅裳地頭上。

  而紅裳此時早已經暈了過去。花盆落地地響聲兒。她是一點兒也沒有聽到;她地頭正磕在花幾地棱角上。血立時便流了出來——紅裳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好似完全沒有了一絲知覺。

  趙一鳴氣極之下出腳。當然是用盡了全身地力氣。所以紅裳挨得這一下子極重!

  看到紅裳頭上流出了血,趙一鳴心下巨痛,邁步就向紅裳趕了過去,他現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裳兒不會有事兒的,不會有事兒的。

  現在,趙一鳴不但沒有了絲火氣,就算是讓他拿命來換紅裳一命,他也是千肯萬肯的。

  趙一鳴抱起紅裳的頭來:「裳兒,裳兒!」

  紅裳沒有一絲反應,趙一鳴雙目的淚水就流了下來,他大喊道:「叫大夫,快,叫大夫!」他一來是急得,二來他不大聲也行,屋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趙一鳴踢紅裳時,侍書、畫兒和霄兒當時驚得張大了口,鳳韻也揪著自己地衣領,然後紅裳在衆人的眼中滾了出去,撞到花幾上,衆人還沒有自震驚中醒過來。直到看到紅裳頭上流出了血,屋子裏一下子便亂了!

  鳳韻終於大叫出了她想叫地那一聲兒:「不要——!」並且根本就忘了自己的腿有傷,爬起就要奔過來;她地斷腿一疼她便自榻上滾到了地上,可是她也顧不得自己摔得痛,大哭著向紅裳爬過去:「母親,母親——!」鳳韻的額頭又擦破了幾塊兒。

  侍書三人終於醒了過來,連滾帶爬地到了紅裳身邊,霄兒和畫兒一把推開了趙一鳴,侍書抱起了紅裳的頭終於哭出了聲兒:「夫人,夫人!」

  雪語等人一面哭著:「夫人!」一面想拉住鳳韻,鳳韻卻急得打了雪語一個耳光:「還顧著我?!快去看母親,如果我母親有個三長兩短,我今日便不活了!」

  陳氏也醒了過來,可是看到紅裳頭上流出來的血,驚叫了一聲兒:「夫人——!」又暈了過去。

  趙一鳴被畫兒和霄兒一推,便坐倒在了地上,他看著一屋子的混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些哭喊的人都是傷得極重,而那些沒有什麽傷的人都在原地看著。這些受傷的人,怎麽看也不像鳳舞和宋氏所說,是她們自己弄傷了自己,來陷害宋氏和鳳舞的——自己弄傷的?後腦與後背上也全是傷,而且對自己下得了如此狠手?!

  趙一鳴被人推倒卻沒有生氣,他看了看紅裳,霄兒已經開始救治紅裳,她不停的對侍書和畫兒道:「夫人沒有事兒,你們不要哭!夫人不會有事兒的!」霄兒自己雖然紅著眼,但卻沒有一絲淚。

  霄兒和侍書、畫兒還雪語幾個擡起了紅裳,想把她放到一旁的榻上去。

  屋裏所有的人沒有一個人理會趙一鳴。

  趙一鳴想跟過去看紅裳時,又看了在地上掙紮著要爬過來的鳳韻,便起身走過去想抱起鳳韻來。鳳韻對著他連抓帶打,就是不讓趙一鳴碰一下:「你為什麽打母親,你為什麽要打我母親?!」

  趙一鳴這時才注意到鳳韻地腿,他一下子又愣了:鳳韻的腿斷了?!這就是宋氏和鳳舞所說的:鳳韻被紅裳打得嚇到了,不得不聽她的話來陷害自己地大姐,這就是紅裳打出來的傷?可是看鳳韻的神情,她根本不是裳兒打得嚇壞了,而是心疼裳兒快要心疼壞了倒是真的!

  趙一鳴就在此時醒了過來:他被騙了!被鳳舞和宋氏騙了!

  趙一鳴驚怒轉頭看回去,發現宋氏已經在不屋裏了。他大喝道:「把宋氏給我捉回來!把宋氏那個賤人給我捉回來!」

  紅裳和鳳韻已經被丫頭們都擡到了榻上,紅裳的臉色一片蒼白,依然未醒。霄兒一面哭著,一面再次替紅裳檢視:如果傷了紅裳的人不是趙一鳴,那這個人現在一定會被侍書、畫兒和霄兒三個人咬得遍體是傷。

  鳳韻大哭不止:「父親,你為什麽要聽惡人地話,你為什麽不問問母親事情原委,你就下了如此狠手!」

  趙一鳴恨恨的搓著手掌,看著榻上的紅裳,他地心疼得縮成了一團兒,卻還在不停的收縮著。趙一鳴的雙目通紅,他啞聲道:「韻兒,你的傷是誰打地?」

  趙一鳴問完以後,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悔恨,回身狠狠打了自己兩個耳光:這句話為什麽不一進門的時候就問?自己也是做了兩任外放的官兒,為什麽如此糊塗,為什麽就聽信了一面之詞?!

  鳳韻一面哭一面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趙一鳴再看看那一群衣衫相對完好,身上並沒有多少傷痕的宋氏和鳳舞的僕婦,再看看鳳韻地丫頭婆子和鳳韻自己身上的傷,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宋氏,你個賤人!」

  宋氏已經被人帶了回來:她哪裏能跑得出陳氏地院子。不過沒等趙一鳴處置她,有人來回大夫到了。

  屋裏忙亂了一番,紅裳被安置到了卧房中,先請了大夫進來。

  還是原來的那個大夫,他又一次被請了回來。大夫聽說這次需要診治地人是趙府的夫人,他一面請脈,一面在心裏一個勁兒地嘀咕:這趙府還真是全武行啊,五姑娘那一身的傷一看就是被人打出來的,現在夫人居然也是一身的傷——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禮儀之家?剛剛自己來給五姑娘診治時,還聽得這位夫人在屏風後面同自己說有勞了,吩咐人打賞自己呢,一轉眼自己再被請回來,夫人便躺倒在床上了——好一個禮儀之家啊。

  大夫歎著氣兒請完了脈,歎著氣兒開了方子,又歎著氣走了:真不知道今天還會不會再被請回來,回到家還是趕快好好睡一睡,免得半夜再被趙府請來沒有精神。

  趙一鳴坐在椅子上,只是不斷的想著大夫的話:貴夫人身子因操勞本就有些弱,心口還被重力所擊,加上頭又撞上硬物,雖然看上去傷得好似不重,但是不是會落下病根兒,現在還不好說。大夫搖著頭:這心口是能隨便打得嗎?一個不小斷了心脈,那可是大羅神仙也難救啊。

  趙一鳴悔得腸子都青了,他的腸子何止是青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紅裳自醒了以後一句話也不有說過,只是睜著眼睛直直的看著屋頂——現在看的卻是帳頂;紅裳的眼中沒有一點兒眼淚,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帳頂兒,不言也不動。

  直到鳳韻被人擡到她身旁哭叫著「母親」時,紅裳才轉過了頭來輕輕道:「韻兒不哭,母親無事兒。你不要總是動來動去的,小心碰到腿!」

  聽到紅裳的話,趙一鳴直想一頭撞死的好:大夫也替鳳韻看過了,然後把一屋子的人罵了一個狠——不是說了嘛,腿不能動、不能動,你們都是做什麽的!知道怎麽照顧病人嘛!

  名醫嘛,脾氣總是大了些。屋子裏的人,沒有人說什麽,卻人人都暗暗瞪了一眼趙一鳴:害了夫人,又害了五姑娘!

  趙一鳴第一次感覺到在僕婦們面前沒有了底氣兒,他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想過去看看紅裳吧,總有丫頭婆子過來說一聲兒:「老爺,不好意思,請您讓一次,我要給夫人如何如何了。」

  趙一鳴自己也感覺自己好似是多餘的,可是他又實在是不放心紅裳。

  屋裏地人終於少了,趙一鳴坐到了床邊兒看著紅裳,搓了半天手才說了一句:「裳兒,對不起。」趙一鳴原本好似有很多的話要說,可是真要說時,卻好像很多話由他說出來就,就是一處譏諷一樣,話到嘴邊兒都收了回去;想來想去,他只有這麽一句話能說。

  紅裳看向趙一鳴:「夫君言重了。」紅裳無悲無喜的看著趙一鳴,不惱也不怒,平平淡淡的樣兒卻讓趙一鳴地心一緊。

  趙一鳴看著紅裳,張口結舌再也說不出其他來了。紅裳如此平靜,讓趙一鳴心如刀絞一般:還不如紅裳狠狠打他一頓,他心裏更舒服一些。

  紅裳傷了心,趙一鳴看出來了。而且紅裳是不是會落下什麽病根兒,現在也不知道;趙一鳴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才能求得紅裳對他的原諒。

  可是什麽都不做,趙一鳴感覺更對不起紅裳。想了良久,趙一鳴咬了咬牙對侍書道:「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要同你們夫人說。」

  侍書沒有答話,先拿眼看向了紅裳。紅裳輕聲道:「侍書三人無妨的,其他人出去吧。
」紅裳不想聽趙一鳴說什麽對不起——二十一世紀有一句名言:說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麽?!所以紅裳留下了侍書三人;不過,她暫時還是要在趙府中生活的,所以還不想同趙一鳴撕破了臉面,才讓小丫頭們出去了。

  趙一鳴知道紅裳對他寒了心,他恨得又握了一下自己的雙手:自己怎麽會如此混蛋!

  侍書三人聽到紅裳的話後便垂下了頭,她們依然立在床邊兒上:自現在起,她們只聽紅裳一個人地吩咐了。

  趙一鳴看了看侍書三人,略略一想後起身對著床上的紅裳道:「裳兒,我知道今日是我魯莽了,是我錯了!可是不管為夫的說什麽做什麽,裳兒也受了傷;為夫地,為夫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做才能讓裳兒原諒我,為夫的也沒有臉求裳兒的原諒。只是——,實在是為夫地錯了。」趙一鳴心情激蕩之下語無輪次。

  趙一鳴說完,對著紅裳拱了拱手,然後撩衣——就跪了下去:「為夫的不求裳兒原諒,因為是我對不住夫人;但為夫總是做錯了,應該給夫人賠罪!」說完就要叩頭。

  嚇得侍書三人急忙避了出去:老爺如此做是不是也太過了——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君王父母,是絕不會跪女子的!

  紅裳也是一驚,想掙紮著要坐起:趙一鳴如此她卻是當不起的,也是根本沒有不必要的。

  趙一鳴卻按住了紅裳,然後拜了兩拜:「裳兒,為夫的對不起你!」然後起身後又道:「裳兒,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說到後面四個字時,趙一鳴是咬著牙說出來地。

  紅裳一時間也有些呆呆的:趙一鳴是古人,同現代男人是絕不同地——是現代的男人也不會跪一個女子吧?而且趙一鳴是一個十分重視禮教地男人,而且是一個很自重、很自律的男人,他又非是年少輕狂地時候,他如何能做得出來跪拜這種事情來?他又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舉止來?

  趙一鳴是實在不知道如何向紅裳表達他的歉意:是他的錯兒,全是他的錯兒,不關宋氏、不關鳳舞的事兒——只是他的錯兒!

  不論宋氏說過什麽,不論鳳舞哭訴過什麽,趙一鳴知道自己這樣問也不問就認定是紅裳的錯兒是很不對的——雖然鳳舞是他的女兒,雖然鳳舞受了傷流了半身的血,但他也不該問也不問紅裳一句:他的錯兒就在於他沒有相信紅裳。

  趙一鳴不斷的自問著、反省著,不斷的後悔著、自責著;但他同樣清醒的認識到,不論他現在有多麽的後悔,都已經於事無補——大錯已經鑄成!

  趙一鳴除了惱恨自己之外,更加擔心的是紅裳自此後心傷難愈,擔心紅裳會有什麽病根兒落下,所有的愧疚與擔心加在一起,讓趙一鳴真得無所適從。

  趙一鳴想來想去,認為不管禮教如何,不管是不是男人地位貴於女子,今日的確是他太過份了,做得太對不起紅裳,他不能只坐在這裏後悔,或是想在日後好好對待紅裳補償她——日後是日後地事兒。最終,趙一鳴抛開了所有的顧慮,抛開了自幼所學的禮教,對著紅裳誠心誠意的拜了下去,他地一拜都是他的悔恨,都是他對紅裳的歉意,卻沒有想以此來要求紅裳原諒他的意思:要紅裳原諒他,需要他在日後好好的相待紅裳,讓紅裳再一次的相信他,而不是簡簡單單地一拜後,就算拿出了他的真心誠意,要求紅裳就此原諒他——如此的趙一鳴才真是一個男人。

  趙一鳴只拜了兩拜是因為對父母長輩是三拜,他拜紅裳不能多過父母去—禮教對於趙一鳴來說,不可能完全地抛得開。

  趙一鳴要走不是因為拜了紅裳後感覺不好意思見人,而是他要去懲治宋氏,還要去責問一下鳳舞:她的傷是如何來的,為什麽要如此誣蔑母親與妹妹,為什麽要把妹妹打成這種樣子。

  紅裳看著趙一鳴輕輕一歎:「夫君——」趙一鳴身形一凝,然後回轉身來道:「裳兒,有什麽事兒?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外間,侍書沉默了好久看向畫兒:「也許,老爺也不是那麽沒有心吧?」

  畫兒一時沒有作答,過了好一陣子才道:「這個要看日後老爺會如何做了,還要看夫人是不是還能再信得過老爺——其實夫人不信老爺更好些。」

  侍書與畫兒所想不想,不過這個時候沒有心思同畫兒争辯什麽,所以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兒後就閉上了嘴巴:夫人如果能和老爺恩愛到老才是幸福吧?

  紅裳:「夫君多慮了,妾身沒有什麽不妥。」

  趙一鳴:「裳兒,你想吃茶嗎?」

  紅裳輕輕搖了搖頭:「不,我只想求夫君一事。大姑娘與宋氏的事情,能不能交由妾身來處置。」

  趙一鳴看了看紅裳:紅裳神色平靜如同沒有一絲波紋地水面兒,可是卻讓你再也看不到水面之下的東西。趙一鳴低聲道:「夫人的身體——」

  紅裳輕聲道:「可以嗎,夫君?」

  趙一鳴輕輕一歎,他現今哪裏能說得出拒絕紅裳的話來,可是他實在是不放心紅裳的身體:「當然可以,不過夫人也不必著急處置事情,我讓人把宋氏向鳳舞關到房裏,等夫人身體好再做處置如何?」

  紅裳沒有作答,先揚聲叫了侍書等人進來,然後扶著畫兒和霄兒的手坐了起來:「我地身子沒有事兒,破了一點兒,沒有什麽妨礙,今日事還是今日畢吧。」

  趙一鳴看著紅裳的倔強,心下更是痛不可當,可是他只能點了點頭:「那好,一切但憑夫人處置就是。」

  趙一鳴答應是答應了下來,可是他哪裏能放得下來:裳兒不哭不鬧,不會憋出什麽病來吧?拖著個傷痛地身子理事兒,不會再累個好歹出來吧?可是他的擔心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紅裳在侍書和畫兒地攙扶下站了起來,霄兒在一旁說了一句:「我去給夫人煮藥。」然後轉身就出去了,她需要好好的哭一哭:好人為什麽沒有好命呢?!

  紅裳回到花廳坐到了軟榻上,趙一鳴在榻旁安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想好好看顧著紅裳,怕紅裳地身子萬一吃不住。

  衆僕婦這次看到紅裳和趙一鳴自卧房出來後,嚇得連氣幾乎也喘不出來了:這一次的事情鬧得實在是太多了些,她們這些人已經不能指望還能在趙府留下了——不被送官,不被賣作賤奴就已經要謝天謝地了。

  紅裳這一次沒有再同宋氏客氣,她直視著宋氏道:「五姑娘說得話你都聽到了,你現在還有什麽要說的?」

  宋氏看到趙一鳴瞪的惡狠狠的目光雖然有些怕了,可是她想到鳳舞已經去見老太太了,便強嘴道:「五姑娘一個小孩子的胡言亂語也當得真?!」

  紅裳還沒有再說話,趙一鳴氣得喝道:「打,給我打,打得這個刁婦!」趙一鳴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溫良的宋氏,一向被老太太誇獎做事知分寸懂進退的宋氏,居然是這樣一副嘴臉。

  宋氏沒有料到趙一鳴如此喝她,被嚇了一哆嗦:「老爺,饒命!婢妾真得沒有做過那些!老爺您不要聽信一面之詞啊,五姑娘畢竟年幼不懂事兒,她的話做不得準備兒,而且大姑娘身上的傷老爺也是親見啊。」

  趙一鳴聽到宋氏提到一面之詞,氣得全身發抖面色發青,他指著宋氏還待再喝罵時,紅裳這時輕輕轉過頭來也不說話,就是平平靜靜的看著他,趙一鳴忽然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如此發作宋氏又有何用?自己的錯兒是自己的錯兒,宋氏的錯兒是宋氏的錯兒啊。

  紅裳看趙一鳴不說話了,方轉過頭來道:「打啊,你們難道沒有聽到老爺的吩咐嗎?」衆婆子這才上前扭住了宋氏。

  紅裳看了一眼鳳韻的腿又道:「等等,你們先把宋氏拖出去打折了她的一條腿,回來我再問她其他的錯兒!」

  宋氏聞言大驚,連連向趙一鳴求饒,趙一鳴卻狠狠的喝道:「打折了她的兩條腿!她的兩條腿也趕不上我女兒的一條腿金貴!」一個賤妾居然張狂到打他的女兒也就罷了,居然打折了他女兒的腿,這讓趙一鳴如何不怒,如何能再容忍下宋氏。

  婆子拖了宋氏就走,宋氏立時便嚇得小便失禁大叫起來:「夫人,我知道錯了,老爺,我知道錯了,饒了我吧,饒了婢妾吧!五姑娘說得都是真的,婢妾再也不敢了,求老爺看在我伺候老太太多年的份兒上,饒了我這一次吧。」

  宋氏最後又擡出了老太太來,希望可以救下她的腿。

  紅裳已經閉上眼睛靠在軟榻上,對於宋氏的大叫是充耳不聞;趙一鳴也偏過了頭去,聽到宋氏提到了老太太依然是不理不睬。婆子一刻也不多停留的把宋氏拖了下去。

  鳳韻另一張榻上輕輕對紅裳道:「謝謝母親為韻兒做主!累母親受傷,是韻兒不孝,請母親責罰。」

  紅裳睜開了眼睛,看向鳳韻輕歎:「與你何幹?你小小年紀已經吃了太多的苦,不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

  說著話看向了地上的丫兒,紅裳道:「鳳韻,此人你想如何責罰她?」

  鳳韻咬牙:「請母親你為女兒做主!」

  紅裳點點頭,伸出手來理了理自己的發腳兒:「韻兒,她不過是一個奴才,宋氏都得了那樣的責罰,按說不該輕饒了她。只是,她還是送官吧,到了官府自有官老爺會給韻兒出這口惡氣的,我們倒不必再罰她。」免得累鳳韻得一惡名兒,日後說親事時被人诟病兒。

  鳳韻點了點:「一切但憑母親做主就是。」

  僕婦們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宋姨居然要被打斷雙腿!她們、她們會如何呢?

  小丫頭們把鳳韻的藥端了進來,鳳韻剛剛吃了一口,便聽到院子裏一片亂喊亂叫聲兒,然後就聽到門口丫頭喝斥「住手,你們這是做什麽」的話兒。趙一鳴急忙起身向外看去:院子裏老太太的人正在用繩子綁人—綁得都是紅裳的人!

  趙一鳴正想出去阻止時,綠蕉已經帶著人沖進了屋裏,也不同趙一鳴和紅裳見禮,上來就按倒了雪語、侍書等人就綁。鳳韻被嚇了一跳,藥碗失手就跌了一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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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 21:05:44
一百五十章 綁了!

  趙一鳴驚怒之極,喝道:「你們住手,住手!如若嚇五姑娘,你們擔待的起嘛?等我回了老太太,剝了你們的皮。」綠蕉卻假作沒有聽到。

  紅裳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她知道綠蕉闖進來,招呼都不打就綁人是故意的——那就綁吧,只是綁了以後,想再給鬆綁,那就不是那麽好鬆的了!侍書、畫兒等人都看向了紅裳,看到紅裳輕微的點頭,她們沒有做一絲反抗。

  綠蕉這才要過來同趙一鳴見禮:綠蕉其實原本接差事兒時,想賣給紅裳三分面子,不綁侍書和畫兒的,不過,大姑娘偷偷拉住她說過話後,綠蕉的心意便全變了。

  大姑娘特意借清理傷口的機會出來,叮囑她不要太同夫人過不去,現在趙家的大老爺可是寵夫人上了天,女兒都不要了,如果綠蕉沖撞了夫人,趙一鳴說不定當場就會把綠蕉趕出府去。

  綠蕉當下心中就全是醋味兒了:她哪裏還記得要好好巴結紅裳?她只記住了一句話——老爺眼中只有夫人!綠蕉再想到老爺回來這麽久,一次也沒有來房中看過自己,就算他答應了自己的那一次,同樣也是沒有來:看來也同夫人有關了!

  被妒火一燒,綠蕉哪裏還有理智?而鳳舞要得就是越亂越好,此事能鬧得越大越好——紅裳一個忍不住打了老太太的人那才真叫一個好呢!她就是要激紅裳的人動手。

  紅裳的人看到侍書和畫兒都沒有反抗,便人人都不不再反抗了。

  魚兒和霄兒兩個人在廚房裏正煮紅裳的藥,聽到院裏的動靜後魚兒出來瞧了瞧,回去同霄兒一說,兩人一齊拿了繩子出來丢給老太太地婆子,把手一背:「綁吧。」倒讓老太太的人嚇了一跳,遲了好一會兒才把兩個人給綁上了。

  綠蕉剛剛福下去,還沒有開口呢,紅裳先開了口,卻不是同綠蕉說話,她是同陳氏說地話:「陳姨娘,你去找兩根兒繩兒吧。嗯,鳳韻一來年紀小,二來受了傷,可是綁不得的,就我們兩個人,兩根兒繩兒足夠了。」

  陳氏看也沒有看趙一鳴。她輕輕一福轉身真得下去取繩子了!陳氏經了女兒被打以後。本來心性已經有了些變化。再加上紅裳因她們之事而被老爺打了。她便下定了決心:不管是好還是壞。她日後就聽夫人地了。上刀山下油鍋她也認了——人總要講良心地。夫人為了她們如此。她也要對得起夫人才成。

  陳氏地心也放開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唄。黃泉路上還有夫人和五姑娘相伴。她還怕什麽?!

  趙一鳴也沒有看蹲下去地綠蕉。他聽到紅裳地話後有些吃驚:「裳兒。這裏面想來是有什麽誤會。待我去老太太那裏分說一下也就是了。你身上有傷萬不可以自縛。」趙一鳴急得額頭都見了汗——他現在同紅裳說話都賠著三分小心地。那語氣可是柔得不能再柔了。

  可是趙一鳴地話卻聽得綠蕉心裏那個酸:她低著頭雙目中已經見了淚光——她地老爺真得眼中已經沒有旁人了。早已經忘了她綠蕉吧?

  陳氏院子裏現在地情形是鳳舞沒有料到地。她對綠蕉說地那些話。不過是因為知道綠蕉地那些妄想。所以才想借綠蕉地手給紅裳些苦頭吃。繼而把事情鬧大——在鳳舞想來。小夫人一定吃不下一個丫頭地氣兒。

  不想鳳舞地話卻歪打正著。趙一鳴在愧疚之下。對紅裳那真是千依百順了還感覺不夠好;落到了綠蕉地眼中。真真就是打翻了醋壇子。

  只是鳳舞地計策還是落了一個空:綠蕉雖然妒火中燒,可是她只是一個丫頭,做了老太太吩咐的事兒後,她是一個指頭也不敢加到紅裳地身上。

  紅裳看了趙一鳴一眼:「這是老太太的吩咐,萬事孝為先,妾身不想夫君兩難,所以代夫君做出決定。」

  趙一鳴聽到紅裳地話後,急得直想跳腳兒,差一點兒沖口而:「什麽萬事孝為先!你都傷成這個樣子了,老太太又是受了鳳舞的挑唆,哪還有讓你再受苦地理兒!」

  話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也在趙一鳴的舌頭尖上打了一個轉兒,他心下對鳳舞是真得動了怒氣兒;這個孩子的心腸怎麽如此惡毒!而且對「孝為先」古訓第一次産生了動搖,尤其是他看著紅裳頭上的傷口時,更加對於「孝」字有了不同的理解:父母有錯也要規勸才是,不然傳了出去,父母的體面何存?這也就不是孝了!

  趙一鳴第一次沒有為紅裳的「大度、明禮」而高興:裳兒如此太過委屈了。

  趙一鳴道:「裳兒,眼下的情形不是如此講孝道的時候,孝字也不是如此解的;父母,父母也不能事事都做得對啊。」

  這是趙一鳴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口中承認了父母也是會犯錯兒的。

  紅裳意外的看了趙一鳴一眼兒:「老太太要綁人,我如何能不遵命?夫君,你莫要管我。」

  趙一鳴心急萬分,可是又不敢大聲兒同紅裳說話,轉過來頭便狠狠的瞪了一眼綠蕉:「老太太為何會命你來綁人的?」

  綠蕉心裏又是酸澀又是委屈:她這些日子天天就盼著能看她的老爺一眼兒,不想今兒終於能看到了,卻被她的老爺連番喝斥了兩次,卻連正眼都沒有瞧她。

  綠蕉正想答話時,陳氏回來了,她手裏拿著取來的繩子,趙一鳴立馬不再理會綠蕉,又焦急的想去勸阻紅裳。

  綠蕉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老爺的心裏根本沒有她,一丁點兒也沒有。

  紅裳不理會趙一鳴的相勸,只對陳氏道:「你來綁了我吧,一會兒再請綠蕉姑娘綁了你,我們就可以讓人擡著鳳韻去見老太太了。」

  陳氏擡頭看向紅裳:「夫人——」夫人眼下的身子,如何能綁得?陳氏實在是下不去手。

  綠蕉面色一變,她急忙道:「夫人,老太太只說讓您速速認罪。」

  紅裳看了綠蕉一眼:「我正是要去請罪。陳姨娘,來吧,我的話——,你不想聽了嗎?」

  陳氏再看了紅裳一眼,然後看向了鳳韻。鳳韻已經明白了紅裳的意思,她點了點頭。

  陳氏這才答應了紅裳。她上前用繩子綁紅裳時,紅裳還一再讓她綁得緊些。陳氏再也忍不住,她地淚水一顆一顆滴在了繩子上,滴在了紅裳的衣服上。

  鳳韻地眼中也浮上來了淚水,可是她緊緊咬著牙轉過了頭去,不想自己哭出來向老太太的人示弱。

  侍書等人都低著頭垂淚,卻無一人出口勸阻紅裳。

  趙一鳴實在是受不住了,上前一把搶過陳氏手中的繩子就想給紅裳解開:這要綁紅裳,不如先殺了他好!讓他如何能眼睜睜的看得下去!

  紅裳回身看著趙一鳴:「夫君是不是想給裳兒一紙休書?」

  趙一鳴的手一顫:「裳兒——!」然後他地聲音立時又低了下去:「裳兒,這話可是亂說的?」

  紅裳在趙一鳴的眼中看到了淚光,她地聲音也就軟了一軟:「夫君,您不想寫休書給我,就讓陳姨娘綁了我吧,好不好?」

  趙一鳴看著紅裳,紅裳定定的回望著他,兩個人一時間沒有再說話。

  綠蕉呆呆的看著趙一鳴和紅裳,她多希望老爺滿眼憐惜與心疼的看著地那個人是自己呵!

  趙一鳴的手抖得很:他不想違了紅裳的意思,可是他又不捨得紅裳再受一點兒苦。

  紅裳輕輕一歎:「夫君,裳兒今日如果不如此做,日後不是還有很多苦要吃?」

  趙一鳴這才如夢方醒:他不是一個笨人,只是他現在滿心滿腦都在悔恨他犯下的錯兒,哪裏還會想到這些。

  趙一鳴看著紅裳,閉了閉眼: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現在更怪他自己,就是因為他為裳兒做得不夠,不,是他一直什麽也沒有做,所以裳兒才有今日之傷、之痛!全部都是他的錯兒啊!

  趙一鳴睜開眼睛後,看著紅裳輕聲道:「裳兒——,」那聲音輕得幾乎微口氣兒:「讓為夫的來為你綁!」

  紅裳看了看趙一鳴,她輕輕點了點頭。

  趙一鳴紅著雙目,掌控著力度一下一下繞過紅裳地胳膊,一下一下的把紅裳綁了起來:他要讓自己記住,他每綁一下紅裳,紅裳會有多痛;他要讓自己永遠不會忘記,紅裳身上地每一下疼痛都如一把刀子割過他的心;他就要讓自己深深地記在心中、腦中:紅裳今日的傷與痛,就是他親手一下一下施於紅裳身上地!

  他記住了這些,日後才不會再在紅裳身上施加一丁點兒的傷痛!

  趙一鳴的眼中沒有淚,可是他的全身都在輕輕的顫動,而他的雙手卻很穩、極穩:他要穩穩的控制著力度,不能再加重紅裳身上的一絲痛苦。

  趙一鳴綁得很認真,他綁得也很適度:看上去即是緊緊的,又不會讓紅裳太痛。

  陳氏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轉了頭去無聲的哭了個肝腸寸斷,卻沒有暈過去:她打定了主意,如果老太太要打要罰,她就要頂上去,絕不讓夫人再因她和五姑娘受半點兒罪,所以她暈不得。

  大丫頭們都被帶到了一處兒,侍書和畫兒、霄兒哭得幾欲暈厥,魚兒的雙目中也全部都是淚水。可是大家都緊緊咬著牙、咬著嘴唇兒,咬得流了一嘴的血,卻就是不哭出一聲兒!

  綠蕉卻只呆呆的看著趙一鳴,呆呆的,沒有什麽反應,也忘記了規矩。直到紅裳喚她:「綠蕉,麻煩你綁了陳姨娘,我們就隨你去見老太太。」

  綠蕉自石化中醒了過來,她啞著聲音道:「夫人,老太太沒有這個意思,夫人您誤會了。」

  紅裳不再理會綠蕉,看向一旁的婆子丫頭們道:「你們過來,綁了陳姨,我們一起去見老太太。」

  終於,有兩個鳳舞的人出來,綁起了陳姨娘——見了老太太,她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紅裳吩咐宋氏和鳳舞的人擡了鳳韻,然後理也不理綠蕉,自行就向外走去。趙一鳴急忙在後面跟上,小心扶著紅裳:「你慢些,我讓人備車子。」

  紅裳搖頭道:「不用了,我們是待罪之身,走著去吧。」

  趙一鳴猶豫了片刻,可是最終還是拗不過紅裳,只得走著過去。

  一行人在府裏浩浩浩蕩蕩這麽一走,府中的僕從人人相傳,不一會兒全府上下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趙子書和趙子平兩兄弟正在一處商量事情,聽到後兩個人對視一眼,然後一笑道:「好手段兒!」

  趙俊傑聽到後,只是一沉吟,便又低頭忙他手中的事情,過了一會兒輕聲吩咐:「備車,我有事情要回老太爺。」

  鳳歌和鳳音聽說後,急急穿衣吩咐婆子們備車——如此相待夫人,老太太是不是糊塗了!

  倩芊聽到後,寫了一張條子吩咐丫頭:「你把這個速速送去大姑娘的院子裏,小心,不要讓人看到。」然後便吩咐道:「我身子有些不爽利,先躺躺,沒有什麽事兒莫要來喚我。」

  老太爺當然也聽說了,他急得自書屋中急奔而出,可是當他看到紅裳和趙一鳴時,想說的話是一句也沒有說出來:他立時驚呆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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