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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程鈺]愛你就要唬弄你(教愛守則之三)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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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5 00:01:24 |倒序瀏覽 | x 1
愛你就要唬弄你【教愛守則之三】 作者:程鈺

誰能想到,想他遊戲人間的日本日野組老大千井森——
在遇到這個女人不到兩個小時,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想要呵護起她,
還無比堅決地告訴自己,要治好她的眼淚,找回她的快樂。
因為他知道,不管她有多冷漠、多無動於衷,
他都下定決心——要定了這個女人!
在他以為自己一步步卸下她心防之時,她卻……逃了?!

「如果有個男人能取代雞湯溫暖我的心,我就嫁給他。」
林家姊妹的老三林雪霏,也是亞裔新銳畫家——SNOW!
十六歲那年的意外,讓她封起畫筆,也緊閉自己的心房。
在被意外地擄到日本後,這小子一見面便狂妄地說要征服她?!
但,她是不會那麼容易就會被男人征服的!她會等著看——
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看他慘敗在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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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5 00:01:43
楔子   

  橘色為主色調的房間裡,林初晴啃咬著自己早已光禿的指甲,平日裡永遠像蠟筆小新一樣愛睏的雙眼此時正睜得大大的,若有所思地盯著面前熟悉的筆記型電腦螢幕,略有擔憂地擰起了秀眉。

  那螢幕上呈五角星形狀排列的圖案裡,右上角已經有超過兩個星期沒有亮起來動過了。

  這說明了什麼?

  她坐在床上彎起腿,將自己的雙膝摟進懷裡,心中開始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一陣陣的不安讓她背脊發涼。

  她們林家的五個女孩各差一歲。雖然個性千奇百怪,但在老媽的大女人強勢教育下,同樣有所作為,感情也非常的好。即便現在各有任務不能常常聚在一起,透過她所架設的網絡,她們姊妹還是可以兩三天就上站聯絡一下,分享彼此的心事和生活。

  最近林家都是好消息,大姊潔依秋天結了婚,嫁給了自己夢想中的男人,而二姊也剛剛在遙遠的英國找到真愛,大家都好高興。

  可是這一片喜慶的氣氛中,一向不多話,似乎常常讓人忘記她存在的三姊林雪霏,卻漸漸地和所有人失去聯絡。如果是別人也就罷了,但偏偏就是她那向來最穩重也最讓人放心的三姊,情況似乎真的有些不妙。

  「叮叮!」正想著,一個騎著矮腳馬的精靈圖案,出現在五角星右下角的紫色區域,三秒鐘過後精靈絕塵而去,一張年輕鮮活的面孔放大在林初晴眼前。

  「嗨,四姊,能看到你的黑眼珠,感覺好親切喔。」林家老么如楓開朗的語調伴隨著她清麗頑皮的眨眼,紫衣的她身後背景是法國的香榭麗舍大道。

  「她永遠都是那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除了電腦和錢能讓她清醒,我不覺得還有什麼能引起她的興趣。」星星圖案的紅色左上角,紅衣紅髮的林語薇正笑得如同鬼魅,她是暗夜古堡裡的一朵薔薇,永遠都是那麼眩目誘人。

  「嘖嘖嘖,一聽到毒舌派的發言,就知道是我們家的老二了。我說薇啊,都已經是戀愛中的女人了,怎麼還是不知道溫柔為何物呢?」星星的最上角,林家老大林潔依適時出現,語調輕柔嬌美,笑意也一如往常的慵懶迷人。

  「好奇怪,大家都到了,怎麼不見那塊冰?」林語薇不理她,纖手執起滑鼠,點點星字圖案白色的右上角,不動不閃,沒有半點反應。

  一直默默地聽著姊妹們聊天打趣,半晌林初晴才開口,三姊又一次失約於姊妹間的聚會,也讓她更加肯定心中的不安。「三姊……她可能失蹤了。」

  「失蹤?為什麼?她不是去了日本辦巡迴畫展嗎?怎麼好端端的人會失蹤?」林如楓聞言立即以高叫回應,驚詫地瞪大雙眼,同時不相信地猛點那塊白色區域,咬著嘴唇既困惑又擔憂。

  「日本?」林潔依輕鎖起眉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事,眉心跟著升起一抹不安。

  「她要去面對問題了嗎?還是要去找回曾經的自已?」林語薇也收回笑容歎了口氣,想起之前雪霏來英國時眼裡的決絕與祝福,她就覺得難過心痛。

  上天為什麼一定要對她那麼殘忍?

  「我們馬上回台灣,然後去日本找人,一定要盡快找到她,不能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林家老大堅定地開口,立即贏得妹妹們點頭贊成。

  心,微微地擰痛起來,在同一時間想著同一個人。

  雪霏,妳在哪裡?

  靜默不語的四人從不同方向點擊著那缺失的一角,只可惜那亭亭玉立的白衣身影卻始終沒有回應。

  季節已過深秋,冬季悄然來臨,那是屬於她的顏色,清冷孤傲而純潔。

  林家姊妹們正忙著從世界各地趕著回台灣,轟轟烈烈的尋人計畫也即將全面展開。

  只是沒有人知道,就在海的對岸,一個有關於雪的故事,在這個冬天到來時,早已悄悄地拉開了序幕……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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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5 00:02:06
第一章   

  日本東京的十二月,正是個雪花紛飛的時節。

  下雪的午後,六瓣雪花以完美的姿態在偌大的庭院上空四散飛舞,透過陽光的照耀,折射出一種異常燦爛的光彩,繽紛奪目。

  千井家的和風茶室,牆上掛的是那幅蒼勁有力的日本茶道四規「敬和清寂」,榻榻米和東洋風格的裝飾,伴著室內精美的插花和書畫,顯得既古樸又雅致。

  「嘩啦」一聲,極其突然的,茶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猛然拉開,一對男女擁吻而來,打破了這一室的安詳沉寂。

  「親愛的森,你終於回來了。」一身火紅衣著的女子,有著精細美艷的五官,她的臉上閃爍著不正常的紅暈,眼睛裡滿是被慾望燃起的火焰。

  「才幾天不見,想我了?」千井森調侃的語調中有著明顯的嘲諷,黑色深幽的眸子在看到她放蕩的目光後變得更加深沉。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迴旋在不大的茶室內別有一番低啞性感的味道,騷擾著女人的耳膜,更惹得她越發欲罷不能。

  千井森帥氣的一張臉上,不羈的雙眉下一雙黑眸閃爍著堅定而凌厲的目光,高挺的鼻樑,薄而有型的雙唇,搭配將近一九○的身高和得體高貴的日式和服,更顯出他的王者霸氣。

  從他進門到現在,那一直躲在暗中的人影,就被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奪去了本就稀薄的空氣,穩定的心神也因為這對男女火熱的激情而有些許的波動。

  只見他一手攬住那女人的細腰,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關上拉門,轉身將那女人大衣下低窄的小禮服扒得精光,將扭動中顯然已慾火焚身的她攬進自己的懷中。

  男與女的低喘和呻吟聲在下一刻響遍室內,千井森恣肆地吻上女人的脖頸,不理會她做作的求饒與哀哀呻吟,握住她雙峰的大掌更加用力,俯下頭狠狠地咬上她雪白的胸前,立刻惹得她嬌喘連連,仰頭高叫不斷。

  「森,哦,求你,愛我吧……」女人一雙手來到他的腰部,迫不及待地想解開他黑色和服的腰帶,眼中的火焰更盛,他的健壯與勇猛一直都是她的最愛。

  見她麻花般死死纏住自己的身體,千井森擰起桀驁不馴的眉峰,黑眸中閃過一抹鄙夷。

  愛情?那是他最不屑的東西,他的心與愛眼前這個女人還不配擁有。對於這種自己送上門的女人,他不想溫柔對待。

  狂野是他的天性,霸氣是他的宿命,他是翱翔於廣闊天地間的蒼鷹,任何女人都沒有資格和能力留住他的人,更不會有機會留住他的心!

  只是,如果是平時,或許他會陪她玩玩,可是今天不行。從他被她拉進茶室,他就被一股冷風吹散了所有的熱情,那是暗處一股似有若無的注視,雖不在意,卻無法讓他輕易忽視。

  猛然推開懷中已然沉迷不已的女伴,千井森皺著眉頭猛然轉身,似鷹般冷厲的眸子卻在對上茶室裡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第三者時,剎那間目瞪口呆。

  一個身著白色傳統和服的女子,正靜靜地端坐在茶室的窗前,伴著窗外的雲飛雪落,輕輕舞動著手中的茶具,優雅無比地行著茶道,一進一退端莊有致,卻又不失俐落大方。

  她絕美精緻的五官沒有任何的表情,彷彿她現在所做的,就是盡情地享受茶道的樂趣,沒有人能走進她那極度自我的境界。

  「你們可以繼續。」

  半晌後,她放下手中的竹帚,頭也不抬地為濃如豆羹的抹茶沖水分碗,然後輕輕捧於掌心,輕啜前還不忘招呼一聲對著她發愣的主人家。

  美,真的是太美了!

  有那麼三分鐘,千井森無法相信自己眼前娉婷的身影。肉體帶給他的慾望和刺激正漸漸地從他的身體裡慢慢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緊過一陣的強烈心跳。

  剛剛她舉手投足間那股老練和無法遮掩的優雅如果不是他今天親眼所見,他真的無法相信,世間竟有人能將茶道進行得好似指尖上的舞蹈;再看她的臉,那絕色的容顏更是讓他怦然心動。

  「妳是誰?怎麼會在這兒?」脫口而出的疑問,他眼中的那份震驚與好奇清晰可見。特別是看清她仍是那派不慌不忙的冷淡時,黑眸中更是閃動起一絲興味的幽光。

  這個女人是誰?她怎麼可以如此優雅美麗?

  他才去北海道處理事情幾天沒回來,竟不知道,老宅的茶室中竟然還藏著這樣一位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林雪霏。」

  將茶具收拾妥當,輕盈地起身,彷彿對剛才那場活春宮毫不知情,白衣女子仍是那樣的恬靜優雅,語氣也是一貫的疏離。她大大方方地回應他的問題,也直直地迎接著他的注視。

  「聽說,我是你的客人……」  

  他便是千井森了吧?她恭候多時的男人,不過他的出現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在日本,茶室是極為嚴肅尊貴的地方,來者無論是主是客,對茶室多多少少都有些尊重的心情。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是這茶室的主人,竟然就在這裡火辣辣地上演親熱戲,她還真是有幸得見啊?!

  感受著那黑眸中興味探究的目光,林雪霏的心裡掠過一抹嘲諷,臉上卻仍無半點表情。

  她對男人有種莫名的鄙視,特別是這種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更會讓她厭惡。即便第一眼看上去,眼前的男人帥氣英俊又貴氣十足,是眾多女人心中的理想對象。

  「我的客人?」聞聽此言,千井森不禁啞然失笑。

  這個女人很有趣,她對剛才那場親熱戲的反應,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如果換做其它的女人碰到剛剛的事,很可能會尖叫逃走,要不也會像他妹妹千井悠那樣乾脆跳出來來個棒打鴛鴦,不然也會臉紅心跳,不敢與他對視。

  可是這個女人完全不同,她在一個封閉的自我世界裡,對這件事根本毫不在乎。這從她剛才的話語和態度中能明顯感覺出來,如果不是她的性格比別人更陰暗,就是她偽裝的能力要比一般女人來得強。

  「我怎麼不知道,幾天沒回來,我竟然會有客人上門。」他隨手紮好自己被扯得有些凌亂的和服腰帶。莫名地,在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他不想讓她留下自己一貫浪子的壞印象。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成了你的客人。」掃了一眼門邊那女人迷濛雙眼中閃過的不解,林雪霏開始討厭起茶室裡骯髒的空氣。

  「況且,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你妹妹告訴我,是你下令把我綁來的,難道現在見到我,不想給我一個解釋嗎?」

  當日在畫展結束時,一群黑衣男人突然來到她身邊,請她上車還說有人要見她時,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但結果卻出乎她的預料之外,千井家雖是個陌生的地方,卻有一群友善的陌生人,還為她準備了極好的條件請她住下,和藹可親的老管家,活潑可愛的小主人,與她想像中的人質生活完全不同。

  「小悠?」千井森皺眉,困惑的臉上寫滿不解。

  小悠雖然一向頑皮好動,可是他什麼時候授意讓她綁架一個女人了?

  「SNOW,我的筆名,我在畫展結束時被帶來這裡。你妹妹說,你要找我談條件,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林雪霏的聲音冷冰冰的。條件,說白了就是企圖,沒有平等或是不平等,只有接受或是不接受。

  驚奇的表情快速閃過千井森緊皺著雙眉的俊顏,他的黑眸裡綻放出一抹瞭然的目光。「SNOW?很難想像,那位近來最為有名的華裔畫家會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看來這下子,小悠可高興了。」

  知道了她的身份,他對她更為好奇。一個有才華的女人,在他的想法中,不該是這樣的美女,畢竟有才有貌的女人天生就是會遭妒忌的。

  「她是很高興,可是你不覺得現在談的,該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嗎?」

  受不了,那女人一身赤裸的白膩肌膚肉慾得讓她作嘔,特別是在看到兩人剛才的瘋狂表演之後,她突然開始討厭起那個放蕩的女人。

  千井森將她臉上快速閃過的那抹鄙夷看得清清楚楚,他正想轉身,正好趕上那女子從剛才的激情中回過神來。

  「啊……」她尖叫一聲,立刻掩住自己胸前的雙峰,快速地從地上抓起已無法蔽體的衣服勉強穿上,在手指顫抖著指向林雪霏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仍寫滿困惑與不解。

  「妳、妳……妳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她的聲音仍殘留著剛才激情的沙啞,火紅的雙眼慾望未褪。林雪霏的突然出現並成功奪走了千井森全部的注意力,讓她心中升起一抹憤恨。

  「我早就在這裡了。」

  將視線轉向一旁窗外的落雪,林雪霏厭惡地不願再多看那女人一眼。不料卻在和千井森的目光交會時,他眼中的笑意與玩味被她接個正著。

  他在等,等著看她要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解除自己的尷尬和那女人的質問。

  「回答我!妳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那紅衣女人腦筋快速地盤算著,看千井森似乎和這女人並不陌生的樣子,更是讓她的心中湧起陣陣的不平和敵意。

  這個可惡的女人,她、她怎麼可以那麼美?!

  看到林雪霏絕色的容顏和清麗高貴的氣質,如果不是今天兩人的立場不同,她又壞了自己的好事,難保自己不會被她的美麗和氣質迷惑住。

  「我剛已經說過我是誰,或許妳只顧著看男人,根本沒聽到。既然妳對我不感興趣,為什麼我要再說一遍呢?」

  林雪霏鄙夷地瞧了她一眼,仍然感受到千井森在一旁火熱的注視,忽然間覺得這個下午也變得很有趣。

  他想看到什麼?

  兩個女人的戰爭?哈,真可笑,他又不是她的誰,他愛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為什麼她會有反應?如果他想看到她生氣動怒,那更加不可能。

  「妳、妳不要太過分,妳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伊原家的大小姐伊原秋子。」那女人得意非凡地拿出自己傲人的家世對林雪霏炫耀,此舉讓還準備繼續看戲的千井森忍不住皺起眉頭。

  庸俗的女人,說不過人家就拿自己的身家背景出來擺闊。一抹厭惡從他的心頭升起,黑眸中閃爍起凌厲的幽光。

  「伊原?」伊原……林雪霏閉上眼歎了一口氣,這個姓氏讓她心悸。

  見她靜默不語,伊原秋子更加得意。「對,怎麼樣,怕了吧?我們伊原家的清源組是全日本最大也是最知名的幫派,我父親伊原廣志在日本,可是響噹噹的大人物。告訴妳吧,丫頭,如果妳想在日本混,就別得罪我!如果惹我生氣,別怪我對妳不客氣!」

  她惡狠狠地對林雪霏放話,完全忘了一旁千井森的存在。

  好,很好。

  他狠狠地咬牙,一番話已經觸犯到他的忌諱。響噹噹的偉大幫派?清源組?他的唇角閃過一抹嘲笑,這愚蠢女人的夢果然做得很徹底啊!

  「清源組雖然很厲害,可是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日本最有力量的組織恐怕該是千井家的日野組吧!就連一向把自己當老大的清源組現在也不敢不顧忌這股新生勢力。清源組既然已經是一天不如一天,我何懼之有?」

  林雪霏在心裡頭冷笑,告訴自己不要怕,她所在的千井家是現在日本最安全的地方了,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包括伊原家的人。

  「我很好奇,在遇到和自己性格完全不同的女人時,妳會有什麼感覺?」一旁的千井森突然發問。他轉頭看向她,似乎不再關心伊原在旁不停叫囂的潑婦模樣,轉而更在意這冷淡女子的想法。

  她竟然知道日本的幫派,也知道他現在的實力已經超過了伊原廣志那個老頭,這竟然讓他的心中有一絲莫名其妙的驕傲。

  但是,她在說起伊原這個姓氏時眼中的沉痛和恐懼他也沒有漏看。這個女人有什麼秘密嗎?這也是她如此冷漠的原因嗎?他知道,自己不多見的好奇心正在蠢蠢欲動。

  「她的身材不錯,就是反應慢點,人愚蠢了些。」

  林雪霏在心中輕歎了一口氣,目光轉回面前的男人。他當真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對女人嗎?怎麼她從他的眼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憐惜?

  雪又下得大了。

  「果然。」千井森擊掌叫出門外精壯的屬下,拖走那像野貓一樣想撲上前的伊原秋子,順道揉揉發痛的耳膜。

  「我不是冷酷無情的人,對待不同的女人自然會有不同的態度。」看清她眼中的疑問,他突然想跟她解釋清楚,不想讓她留下壞印象。

  雖然她的出現教他意外,但是她的表現卻引發了他想一探究竟的慾望。原來女人並非都是一個樣子,聰明和冷靜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他開始有些期待看到她有不同的表情。

  「說說你的目的吧?」林雪霏不亢不卑地和他對視。這種風流火暴的男人讓她新奇,至少他的反應不會讓她覺得平庸。

  她看清他眼裡壓抑著什麼,也知道自己似乎正在從不受歡迎變成更加地不受歡迎,但是他的忍耐卻又讓她激賞不已。

  「目的?」千井森有些發愣。

  之前妹妹小悠跟他提起時,他根本沒想過,請名畫家SNOW來作客的後果。但既然是妹妹的心願,他自然會努力達成,只是沒想到,一次無心的授意,卻反而給自己帶來一個大驚喜。

  「我妹妹千井悠明年春天就要出嫁了,作為兄長送給她的結婚禮物,也是她唯一的夢想,就是讓她心目中最崇拜的畫家為她畫一幅肖像畫。怎麼,她沒有跟妳提起過?」看樣子,她也應該和小悠接觸過一段時間了,不可能不知道吧?

  「恐怕她不好開口。」林雪霏聞言,心中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

  果然,人們在面對她的時候,提出來的要求也都差不多是這一件。

  「既然她是我的畫迷,就一定知道我從不為他人作畫,特別是肖像畫。這是我的原則,不會為誰打破慣例。」

  這一點她一直很堅持,不管有多少人,有多少錢,這是她固執的一面。

  六年前的一個許諾,她犯下今生再也無法挽回的大錯,也將自己推向最痛苦無助的地獄深淵,從此萬劫不復。

  那場意外後的兩年時間,她甚至無法再拿起心愛的畫筆。外界一直認為,著名的華裔畫家SNOW的肖像畫僅存兩幅,而那兩幅正是她兩個姊姊用愛和耐心挽回她元氣的最好證據。

  從她再拿起畫筆的那天起,她知道,她是為家人而活,不再是為了她自己。只要她們能夠擁有幸福,她也會快樂。

  「是嗎?」有些好奇地挑眉,千井森走近她身邊,看清她杏核狀的水眸中那一抹心痛和悲哀。

  她的臉型是東方人最為熱愛的瓜子臉,尖瘦的下巴有著完美的形狀,小巧高挺的鼻子不是一張誘人犯罪的嫩唇。她的嘴唇緊抿著,粉色中略顯慘白,讓人看了心疼。

  她站在窗前,迎著外頭的白雪,整個人是那樣的冷清而疏離,即使她是美麗出塵的,他仍不喜歡那樣的她。

  女人該是溫暖的動物,她們感性而且熱情,這是他對女人貧乏瞭解中的唯一印象。

  而她,似乎沒有可以在乎的人和事,對外界,她處事對人的態度讓他好奇。

  「究竟什麼才會引起妳的興趣?」他走到窗前,長指不經意地挑起她的下顎,像是問她,也像是在問他自己。

  「又會有什麼能引起你的興趣?」猛然回神,林雪霏平靜的臉上閃過一抹惶恐和不安,略微垂下眼,不自在地躲開他手指的輕撫。

  這個男人,他溫熱的氣息就像是潛伏在晨間樹叢裡的黑豹,慵懶卻透著致命的危險。

  心緒在多年不曾悸動後再次紊亂起來,一股溫暖的電流透過他的指尖快速地竄入她的身體,震撼她的四肢百骸,也讓她的心跟著慌亂地跳動。

  四目交接,他眼中風雨欲來前壓抑的熱情讓她看得一清二楚,林雪霏輕輕地瞇起眼,表面仍然冷靜地和他對視,心中卻再也壓制不住那股騷動。

  千井森?!

  或許在她不問世事的自我世界裡,該從此記住這個男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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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5 00:02:29
第二章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有誰能真正做到無慾無求。」

  半晌後,他移開對她的注視,回答她的反問。轉身坐在茶桌旁,取過茶具開始泡起茶來。

  擺脫掉那股致命的壓迫感,林雪霏的心緒稍微穩定下來,出於禮貌,她輕移蓮步坐在他的對面,欣賞起一個大男人泡茶的感覺。那是一種力與美的完美結合,他的狂妄霸氣與指尖動作的輕柔優雅彙集在一起,別有一番情趣。

  「有的時候我們自認為得到的東西,卻可以輕易失去,而有時候則是要等到失去生命中的最愛後才能學會珍惜。」他的話透著禪機,不再抬眼看她,千井森一心向茶的安定,反倒讓林雪霏有些心動。

  「所以說還是不要得到比較好。」她淡淡地回應,不明白這男人怎麼前後的情緒可以如此多變。「如果得不到,就永遠不會失去,也永遠不會覺得難過。」

  如果她六年前沒有來日本,沒有看過日本美麗的冬天,也許現在不會厭惡和難過。如果六年前她沒有認識那個姓伊原的女孩並和她成為朋友,今天自己也不會因為失去她而面對這些災難。

  「那樣人活著就沒有意義了。」將視線轉向窗上的雪,她的安靜讓他一顆火熱的心也跟著安寧下來。

  「就像是窗外這落雪,妳欣賞它的美,自認為得到,伸手想抓卻抓不住,因為它永遠都不會屬於妳,妳只能遠遠地欣賞,然後為它的消融而難過。這是一種人性的本能,不是說誰不想擁有就不會擁有的情緒。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這話只是說來輕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

  他將熱水注入茶壺,這一次泡的是中國茶。清新的龍井茶在室內飄起淡淡的清香,熏得人陶然欲醉,也讓人在下經意間敞開心扉。

  「這是關於人性的話題,但經驗告訴我們不要剖析人性,因為把人性分析得越徹底,對人對事只會越失望。」林雪霏微微地垂下頭,為他話語中那股蒼涼的感歎而好奇。

  狂妄如他,熱情如他,難道他的心靈深處也有無法言語的悲痛?

  「妳呢?當真什麼都不在乎了嗎?」千井森取來剛泡過熱水的聞香杯,遞到她手上,另一個則送到自己的鼻翼前,享受著那份清淡的平靜。

  這個女人很有趣,她帶給他一種想要安定下來的情緒,如果換作其它陌生人,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她客氣的,而她帶給他的那股怦動,已經超越身體上的慾望直達內心。

  「妳不在乎自己身處異處,也不在乎自己似乎正在和陌生人談論人性,不在乎自己的處境或許會有危險,也不在乎一個男人可能會突發的獸慾嗎?」

  他一連四個反問,目光轉為凌厲深沉。她當真什麼都不在乎?不在乎他的突然出現?也不在乎這個世界裡所有的一切嗎?

  「千井家是個小天地,什麼人什麼事卻全與我無關。走出這道門,外面是個大天地,所有人所有事也與我無關。日本也好,別處也罷,這裡以內或是這裡之外,只不過都是些陌生的天地罷了,既然全都是陌生的,對於我來說就根本沒有什麼不同。」

  她活著,但心早已死了,沒有人能要求一個活死人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

  林雪霏想到這,嘲諷地輕扯了下嘴角,為他的問題,也為自己。

  「或者妳該慶幸是在安全的千井家,如果是換成別的地方,或許妳就不會這麼想了。至於男人,不要挑戰男人的慾望,那是愚蠢的做法。」

  千井森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再次看到她的面無表情,心中竟然微微地擰痛。她冷酷無情的話語和不問世情的漠然,就像是鞭子抽上他的心,抽痛了他的神經。

  「別處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人活著,就像是飄浮在塵世間的一片雪花。有些人自認為自己活著有目標,可是根本沒有。只知道不停地飛舞飛舞,根本不知道為了什麼。等到有天飛得累了,或是春天來了,也就是雪花要消融的時候。只是按照你剛說的道理,不知道等到我們融化消失的時候,又會有多少人替我們感覺難過哀傷呢?」

  她好累,她的心也好累,沒有可以停靠的港灣,也沒有可以釋放情緒的空間。她不知道自己還能飛舞多久,那是一種無法預知的結局,蒼涼而悲傷。

  「所以泰戈爾說,要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妳之所以會悲傷,是因為曾經失去過很重要的人嗎?」

  不自覺地問出口,她臉上沉痛的哀傷讓千井森再也無心泡茶。他擰著雙眉,看著她又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與世隔絕又無法自拔。

  是什麼樣的打擊會讓一個女人變得這樣的冷漠和心傷,是因為某個男人嗎?因為他的離開,所以她才傷懷?

  不,他不接受這樣的猜想。

  她是高貴又美麗的女子,雖然只是初次見面,但她清麗優雅的一面已經深深烙印在他的心版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值得她為他哀傷。那太殘忍,也太讓他無法接受。

  「很重要的人嗎?最好的朋友算不算?」

  伊原影子,她年少時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信任她最依賴她的人。而那樣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孩,卻因為她十六歲時的無心過錯,消融於世,再也無法挽回。

  林雪霏淡淡反問,卻仍止不住心傷。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和這個剛剛見面,而且第一眼還沒有留下什麼好印象的男人談這些。

  只是直覺地,她認定他帶給她一股特別的安全感,可以讓她在不經意間釋放出自己的情緒。他們終究只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或許說說就算了,不會給彼此帶來負擔。

  一直等待答案而提著的心略微放下,俊朗的雙眉跟著蹙起,千井森眼中的火熱更勝平常。

  他不想追究原因挖人瘡疤,但他就是不喜歡看到她臉上那抹平淡中隱藏悲切的情緒。她不該如此冷漠,不論在她的身上曾經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該是讓美麗的她失去笑容的原因。

  「一個人心裡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壓力和心事,只是這些事過去就算了,並不能改變任何已成定局的事實。有些包袱要學會放下,有些不開心要自己懂得調劑。如果讓寂寞桎梏了心靈,任由痛苦啃噬人的意志,那麼無論過多久,妳都不可能走出沉重,擁有輕鬆平靜的生活。」

  他把泡好的西湖龍井遞給她,盤腿坐在榻榻米上,又恢復他剛才的王者霸氣。

  「我不想聽妳說發生了什麼事,即使我問,恐怕妳也不會說。我只知道,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妳的朋友,她也當妳是朋友,她是絕對不希望看到妳今天為了她的離開而沉淪冷漠。如果她在天堂看到這樣的妳,日子也一定會有缺憾和感傷,如果她在地獄看到這樣的妳,那麼她的日子一定會過得更加悲慘……」

  「不、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下去了!」冷不防地打斷他的話,林雪霏猛然站起身,朝著他咆哮。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在這裡說三道四,憑什麼說她會進地獄,你懂什麼!你懂得人的罪惡感嗎?你懂得負罪人的心情嗎?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死!她會和我一樣的活著,會看雪,會品茶,會享受一個二十二歲女孩的花樣年華。

  「可是她死了!在她十六歲的時候,不再清白,怨恨地死去。你能體會我的心情嗎?不,沒有人,沒有人能明白我的心情,如果有可能,我多希望死去的人是我,而活著的人是她!因為現在對於我來說,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

  一顆晶瑩剔透的淚奪眶而出,整整四年,她沒有流過淚,從她再次拿起筆直到今天,她都沒有再哭過,無論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影子,她的淚都已經流乾了。

  而今天,這個男人的幾句話就輕易地打碎了她的偽裝,打亂了她那顆早已無情無愛、沒有任何起伏的心。

  「如果你只是想看到我難過的樣子,如果你只是想要看到我憤怒的樣子,那麼我只能說,你贏了!千井森,你贏了第一回合,贏得了一個女人懺悔的眼淚。」她伸出手拭淚,緊緊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更多的感情崩潰在他的眼前。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面對自己那顆傷痕纍纍的心!

  她是個罪人,她活著只為了贖罪。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替天堂裡的影子看著這個美麗的世界,用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清白,假裝告訴自己,影子死去前也是和她一樣的清白。

  為什麼他要看穿她的心?為什麼只一眼,她的偽裝就在他面前潰不成軍?這個不僅情愛的男人,他憑什麼讓她重溫那份痛苦的記憶?!

  心被揪得發緊,她倉促站穩的腳卻止不住顫抖,軟軟地向地面跌去。

  「小心!」出聲警告的同時,千井森已將她跌落的身子接個正著。手心裡,一滴溫熱的水珠在他的大掌中瞬間滑落,那是她的淚,晶瑩又讓人心碎。

  「那是存在著的事實,我並無心傷妳,也沒有傷妳的必要。我只是想要知道,像妳這樣把冷言冷語掛在嘴上的女人,是否真的無心無情?」他咧開嘴,笑得好不得意。

  他得逞了,他終於看到這女人別的表情。只是,她的淚卻在下一秒鐘讓他心痛不已。那是一種男人對女人的憐惜和疼愛,在他的心底慢慢產生。

  「我是無情的!」幾乎是忿恨地,發火的雙眼裡有著百分百的堅定,林雪霏半躺在他的懷中,漸漸恢復了平靜。

  「我是無情的女人,不要來惹我,永遠不要來招惹我,如果你真的好心,就讓我這樣平靜地一直過下去吧,不要再讓我想起以前,也不要讓我設想以後……」林雪霏咬住唇,眼眶紅熱,細白的臉頰上忍著苦楚和一絲不安的恐慌。

  這個男人好可怕,他竟然可以這樣快速地揭穿她的謊言看穿她的心!她想逃,逃離這個原本認為安全的所在,因為這裡有他,肯定不會太安全。

  更加悲慘的是,對於他的話,她竟然無法反駁,因為他每句話都說出了她的心聲。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對外界人群冷漠。

  「我也不想招惹妳,只可惜,美麗的雪兒小姐,妳已經將自己送上門給我招惹了。」他不以為意地點點她的唇瓣,她的淚讓他心動,也讓他心疼。

  他不知道她到底和那個女孩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那份懊惱足以使她崩潰。

  今天的意外,與其說是他看透了她的心惹動她的怒氣,還不如說,是她的情緒壓抑得太久,只是找到適合的時間全然爆發。

  「妳不是無情的,也不冷漠,妳只是一貫認定自己是無情的,是冷酷的。妳的朋友或許因為妳的無心之過而喪命,所以妳的心裡認定了自己再也無法得到幸福。 如果妳讓自己覺得快樂,一定就是對自己朋友的傷害。可是妳終究是妳,無論外表多冷漠,無論言語多無情,那只不過是偽裝的妳,不是妳內心真正的想法。」

  他歎了口氣,止住她掙扎起身的身體,大掌輕摟過她的腰身,將她帶進自己懷中,火熱的目光對上她,自然而誠懇地道:「如果有可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治好妳的心痛和悲傷,讓妳重新找到心底住著的那個真實的自己。」

  手指撫上她的臉頰,那上面的一片冰冷與顫抖讓他心驚。

  「不,不會的,你不是個好心的男人,我不相信你真的想幫我,不會的。」對,他一定只是在逗著她玩,在報復她不該在茶室壞了他的好事!

  一定是這樣的--

  將唇瓣咬得死緊,林雪霏想恢復成剛才那副冷漠的樣子,卻發現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她的心不再平靜,她的情緒不再安穩,她的心跳變得混亂,她整個人在他熱情的黑眸凝視下變得慌亂不堪。

  「如果我說,目前能引起我最大興趣的,就是妳呢?」千井森的黑眸中閃現著侵略的目光,那是獵人在找到獵物後就死咬住不肯放開的專注。

  她會是他的,這是第一眼看到她便下定的決心。

  「我只是你的俘虜,一個人質。」

  她的心才不會那麼快就投降的,他可以聰明地看穿她的心,卻不可能得到她的心。或者說冷情如她,永遠不會對男人有興趣。他把她定為可以獵捕的對象,顯然是大錯特錯。

  「那可不一定,我能俘虜妳的人,自然也能俘虜妳的心。」

  林雪霏,妳迎戰吧,別讓我不戰而勝,那樣遊戲就不好玩了。

  千井森俯下身攬緊懷中的她,他的鷹眸中閃過一抹玩味和得意。

  「我不需要男人,更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憐憫。」她的意識在跟他抗衡,心卻再也止不住地輕顫起來。

  感受著他溫熱的長指輕撫著她的唇瓣,感覺是那麼的輕柔溫暖,她竟然突然有種想要哭出來的衝動。

  他竟然懂?!竟然懂她冷漠的面具下,對溫暖和依靠是那麼的渴望。

  「這不是同情!」他皺起眉,大掌毫不留情地招呼上她的俏臀,動作曖昧得讓她拋棄感傷,微微地有些臉紅。

  「誠如妳所說,我不是一個好男人,對自己想要的女人,從來不知道要如何放手,更沒有那份多餘的同情心,去同情妳這種不知好歹又冷得要死的女人。」

  該死的小女人,她的優雅,她的眼淚,她的秘密,她的故事,她眼中那份單純對溫暖的渴望都讓他動心不已。

  誰能想到,遊戲人間的日本日野組老大千井森,在遇到這個女人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裡,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想要呵護她,而且還下決心告訴自己,要治好她的傷痛,找回她的快樂。

  一抹慾望的火焰升上他的眼底,他知道,他想要這個女人,不管她有多抗拒,不管她有多冷漠,他都下定決心要定了這個女人!

  「哦,不……」

  發現他眼中的火焰正一寸一寸吞沒她的心,林雪霏想低呼出聲,沒想到他更快一步,極其迅速地俯下頭,快速地用唇封住她的言語。

  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是俘虜也好,是人質也罷,他對她有興趣得很。

  他熱絡的氣息噴射在她的周圍,窗外的雪停了,陽光靜靜地從窗口射進來,為兩人的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她僵直地半臥在他的懷裡,被他壓在他強而有力的大腿上。感受他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大掌輕撫著她的背,溫潤的舌尖在她的唇瓣上游移,竟然一時間失去了推開他的勇氣。只能靜靜地感受著,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突來的熱情裡,那份她渴望已久的溫暖。

  涼涼的,很舒服,軟軟的,極甜蜜……帶著一絲笑意的滿足和獵捕的衝動,千井森為那特別的唇瓣著迷不已。

  她的身上有一種冷情的氣息,讓他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

  雪兒一定是上天為他專門打造的女人,那份冰冷不僅不會打消他的火熱,反而讓沉寂已久的慾望洶湧而出……

  「齊藤管家,別拉我啊……」茶室的拉門外,一張探頭探腦的蘋果臉上正堆滿了興奮與驚喜,差點為眼前看到的一切開心得跳腳。

  「哇,偷窺真的很過癮耶,大哥吻得好色喔。」

  圓滾滾的雙眼睜得大大的,房內火熱親吻的兩人那足以燃燒掉茶室的熱情,看得一身俏皮裝扮的千井悠臉蛋紅撲撲的。

  「小姐,妳這麼大聲,少爺會聽到的。」一旁的齊藤管家一臉沒轍,卻也忍不住探頭往房內偷瞄著。

  唷唷唷,可真熱情啊!

  少爺這次恐怕是要認真了,看他遊戲花叢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到他放話,想要征服一個女人。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門外的一大一小抱著同樣樂觀的想法,讓房內的千井森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

  今天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家都喜歡躲在暗處?

  「齊藤管家,把小姐拎進來,我聽到你們的聲音了。」他輕輕將懷中的雪霏放開,沙啞的聲音裡暗含著怒氣和慾望無法滿足的壓抑。

  她就像是一顆埋在千年冰山下的火種,表面孤傲冷情,內心卻熱血沸騰。她迷茫的雙眼和酡紅的臉頰,低喘著平復剛才那一吻帶給她的震撼,那股有些了然也有些退怯的目光更讓他沉醉不已。

  他一定要剝去她清冷淡然的偽裝,慢慢挖掘出她心底的火熱。正如鳳凰浴火,他下定決心要陪著她走過磨難,只因為她嬌艷美麗的明天,只能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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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5 00:02:52
第三章   

  「嘿,大哥,你回來啦!咦,雪霏姊姊,原來妳也在這啊。」

  開朗活潑的語調在室內響起,千井悠故作無事連蹦帶跳地進門,還不忘看看這個再瞧瞧那個。

  走在她後面年近五十的齊藤老管家聽聞此言,中規中矩的腳步突地一亂,險些摔倒在地。

  悠小姐的開場白,還真不是普通的--白癡啊!

  他大翻白眼之後,垂頭斂手站在門邊,等候主人的吩咐。

  「嗯哼。」千井森板起臉冷哼一聲,看向妹妹紅潤有光澤的小臉,再看看懷中剛剛坐起整理衣著的佳人,不禁微微皺眉。

  這女人是吃雪喝風長大的啊,怎麼可以瘦成這個樣子,也憔悴成這個樣子。

  「我以為妳去新娘學校跟老師學習茶道插花去了,沒想到妳這麼閒,已經是快要結婚的女孩子,還隨便亂跑,一點規矩都沒有。」千井森拿出為人兄長的態度,黑著臉忙著訓斥無法無天的千井悠。

  一旁的林雪霏則是趁著這個空檔,躲在他身後悄悄撫平自己有些凌亂的和服,也迅速平復狂亂的心跳與莫名升起的情愫。

  為什麼不推開他?她問自己,半晌後搖搖頭苦笑,找不到答案。

  她承認他的話和固執的熱情點燃了她身體裡隱藏已久的火焰,卻也為此深深困惑著。

  這不正是她所害怕面對的自己嗎?那麼熱情,那麼渴望自由的一顆心被她禁錮得太久,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感動和動心是什麼樣的感覺。

  然而和千井森接觸的區區幾小時,卻讓她找回了似曾相識的那抹悸動,顛覆了她一直以來刻守的原則。偷偷伸出冰冷的手指撫摸著自己仍然溫熱的唇瓣,熱度直從她的掌心到達她的心。

  他要征服她嗎?

  呵呵,她是不會那麼容易就被男人征服的。她會等,等著看他要用什麼樣的方式,等著看他失敗後的沮喪,等著看他敗在她手上。

  林雪霏再次堅定地抬起頭,告訴自己不要再激動,表面上又恢復了那份平靜與優雅,還有她一貫的疏離淡然。

  「大哥,這麼說就是你的不對了,把我說得像個壞孩子一樣,我只不過是趁著老師放我們假的時候回來看看罷了,又不是故意要翹課的。」千井悠撇撇嘴,把自己說得好不委屈。

  「雪兒不會為妳畫像,這是她堅守的原則,我不想和她談條件,也不想試著打破她的遊戲規則。所以,妳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她既然來了,自然會在我們家住下,也算是完成了妳的心願。」

  千井森霸道地開口,拉過躲得老遠的林雪霏細心地護在自己的懷裡。

  將她的一雙纖手握於自己的掌心,那指尖的冰冷讓他再次忍不住想歎氣。他的小雪兒,他最新發現的寶物,他要用怎樣的態度來面對她才不會傷到她的心?

  雪兒?!

  那暱稱輕輕打上林雪霏的心,看到他自然而然的動作,對她的不滿視若無睹地用大掌磨擦著她的掌心,溫暖了她的手,也溫暖了她的全身。

  「啊?」雖然看到剛才的一幕,但看到兩人交握的手時,千井悠仍然覺得有些意外,卻轉念一想,跟著笑出聲。

  「沒關係沒關係,畫不畫都沒關係,只要雪霏姊姊答應住在我們家,能讓我隨時跟她聊聊天就可以了,我不會打擾你們的,我保證。」她皮皮地乾笑著,看到大哥投來的凌厲目光,立刻知趣地道。

  「妳要結婚了,恭喜妳。」半晌後,被千井兄妹看得很不自在的林雪霏開口,平淡的語調中透著一絲祝福和羨慕。

  「我是要結婚了,但恭喜就不用了吧。」千井悠一聽瞬間苦下臉,想說又不敢說地偷瞄了一下千井森,小聲地抱怨。

  「我連我那親愛的未婚夫長成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高壓強權,我怎麼可能願意嫁人啊?!聽說那個金什麼的還是個花花大少,唉唉唉,我好可憐,一旦嫁過去說不定馬上就變深宮怨婦,恐怕要不了幾年就一命嗚呼囉。」

  她低頭擦淚,故作悲淒狀,想要博得她大哥的同情,但顯然沒什麼作用。

  「不是金什麼的,妳要嫁的人是著名韓裔美籍商人金達遠的孫子金承澤。跟妳說過多少次了,要學會尊重夫家的人,就是不聽。再說,嫁給他也沒有什麼不好,這樁婚事我嚴格審定過,沒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金承澤又帥又有成就,有自己的事業家世又好,哪裡配不上妳?!」

  千井森皺眉,不明白為什麼她們都喜歡和他唱反調,他說好的,她們一定要說不好。小妹這樣,這片小雪花也是這樣,只是小妹多少只是敢小聲抱怨而已,而這片雪花卻是真槍實彈地要和他開戰。

  感受到她不斷往後退的身子,千井森不悅地轉頭,凌厲的黑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可惡,竟然假裝沒看見!他挫敗地皺緊眉,憤怒中夾帶著一絲陰鬱的氣息。

  「是啊,他完全符合你的審美標準嘛。人帥,可以拈花惹草地吸引女人的注意力,錢多,可以多包養幾個情婦哪管自己老婆是誰;唯一的優點就是家世不錯,如果嫁給他,我們日野組的生意就可以打出日本,佔領韓國,最後統一東南亞,真是大大有好處啊!」

  千井悠有恃無恐地大聲感歎著,因為噴火龍今天有滅火器在旁邊,相信自己會很安全。如果是平時,切,打死她她也不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又不是不要命了。

  「日野組還不需要讓我千井森賣妹妹來換合作的機會,如果不是金家老爺子看到妳一眼後,就說喜歡妳這樣性格的女孩做他的孫媳婦,我還真擔心妳配不配得上人家。畢竟是熟人,如果妳嫁過去惹了什麼禍,也可以有所擔待。」

  「我能惹什麼麻煩,那位尚未見面的金什麼的大少爺,不給我惹麻煩就已經要謝天謝地了。」對於他那種花心滿天下的男人,她想起來就覺得忍無可忍。

  雖然講出來會得罪一板一眼的大哥,但是她真的記不住那男人的名字,真可悲,那人就要成為她丈夫了耶!

  「抱歉……」林雪霏見兩兄妹的話告一段落,情不自禁地插嘴。她一出聲便立即吸引屋內三人的全部注意力,特別是看清千井森黑眸中的笑意和得意之後,她低垂著眼睫,平靜地道。

  「這是你們兄妹的事情,相信你們應該會有很多事情要商量,我一個外人在恐怕不方便,對不起,我想先回房間了。」

  這一天,她受了太多的刺激,心情直到現在仍然很難平復。她需要一點時間,也需要一點空間,逃回到自己的保護殼裡去,才不會讓自己覺得現在的她是赤裸裸地剝開心腸給千井森看。

  「啊,沒關係沒關係……」千井森還沒說話,小悠已經亂七八糟地開口。「我們沒有把雪霏姊姊當外人啊,再說我們也討論完了,只不過是強權高壓,怎麼談也都是這樣的……嘿嘿嘿嘿……」

  接收到大哥遞過來的警告眼神,小悠立刻聰明地摸頭乾笑,一副「我什麼都沒說」的表情,讓林雪霏忍不住莞爾。

  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和她們家如楓一樣,千井悠也有著健康活潑的性格,開朗溫暖的語調,又貼心地讓人忍不住想和她親近。

  想起自家姊妹,林雪霏的臉上不自覺地閃過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們也該知道自己被綁架了吧?千井森,或許你還不知道,你綁來的是一個多大的麻煩!

  前有來者後有追兵,看你要如何對付?她臉上的笑意更加地明顯,是那般的絕色清麗,讓一旁的千井森的心猛然一顫。

  她的笑,果然如同他想像中一樣,好似一朵深谷中的幽蘭,即使平日是那樣的冷淡高貴,綻放時卻是掩不住的誘人心魂。

  「妳笑起來,真的好美……」他忍不住出聲,黑眸中快速閃過一抹帶著笑意的深幽。「我希望能多看到妳的笑容,雪兒,妳飛舞時的樣子果然迷人。」他強忍住身體裡的火焰猛然上升的慾望,伸出長指細細地撫弄著她笑意僵住的臉頰。

  「妳果然是個驚喜,我在猜,妳封閉的內心裡,冷嘲熱諷的語言底下,究竟有多少種表情,又有多少種誘人的美麗。」他不顧一切地將她拉到自己身邊,霸道地擁住她的細腰。

  一直守在門口的齊藤管家二話不說,見狀便伸手將已經流著口水看傻眼的千井悠架出茶室,還不忘細心地為兩人關起門,不顧小悠後知後覺的抗議,拖著她越走越遠……

  而茶室中的兩人,似乎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我不美,也不漂亮,我只不過是一個平淡的女人而已。如果你真的聰明,一開始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相信你的女伴們一個個一定都比我出色,她們也一定願意接受你的招惹。」

  林雪霏垂下眼眸,不自覺地說出這番話,卻惹來千井森誇張的笑聲。「親愛的雪兒,妳知道我在妳剛才的話裡聽到多少酸意嗎?妳當真不在乎我,當真不在乎今天下午的相遇?」

  他大掌輕撫過她如墨般的黑色長髮,不經意地取下她扎於腦後的絲質緞帶,一頭瀑布一樣光亮順滑的頭髮瞬間傾瀉映在他眼裡,引誘著他的心蠢蠢欲動。

  「別騙我,也別試著欺騙自己,自欺欺人妳已經做得夠久了。面對我時,妳可以放心大瞻地層示那個原來真實而美麗的自己,因為我永遠都不會傷害妳,而且永遠不會看著妳再自怨自艾,也不會讓其它人傷害妳。」指腹揉搓著她的嫩唇,滑過她的臉頰,來到她的皓頸,她的肌膚細膩嫩滑還帶著輕微的一絲涼意,意外地激起他更多的慾望。

  「永遠?」林雪霏被他緊緊地攬在懷中,不能動也不能移開目光。

  她看到了,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一種不同於他面對伊原秋子的眼神。那是一種揉和著憐惜、激情與火熱慾望的灼熱感情,彷彿只是星星之火,卻可以隨時有燎原之勢一般。

  她怕,她怕他眼中的盛情,怕自己會錯意,也怕他只是一時衝動。

  「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個下午的時間,說永遠不會太早了嗎?如果只是一瞬間的承諾,對不起,我要不起;如果是真的承諾永遠,很抱歉,我不想要。」她淡淡地拒絕他,也將那股突發的情愫拒之門外。

  「一個下午?」黑眸中升起一抹怒氣,千井森的語氣轉為不耐與無法理解。

  「一個下午可以發生很多事,一個下午我讓妳面對自己的心,一個下午我讓妳痛快流出長期壓抑的淚水,一個下午我讓妳從不願接受到有點接受又到拒絕接受,一個下午我看穿了妳的心情,一個下午我告訴自己要珍惜……一個下午可以發生這麼多的事,難道經過了這推心置腹的一個下午,妳對我的態度就仍然只是一個陌生人,沒有半點特別的感情?」

  他不敢相信,不,她絕對不是如外表一般的那麼冷漠,她只是難以接受,像他一樣,難以接受自己內心對過往的背叛,難以接受這麼迅速的轉變。

  「你的熱情可以給任何一個女人,包括伊原秋子在內的其它人。我不值得你為我動心,你對我只不過是一種想要征服的心情罷了。我是你生命裡出現的女人中的一個另類,所以,你以為你動心了,也以為我跟你一樣動心,但可惜並沒有。如果今天不是我們湊巧談了一些話,讓我回憶了一些過去,我不會對你有任何感覺…… 唔……」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唇已然猛烈地覆蓋住她的話語。

  「妳知道愚蠢女人和聰明女人的差別嗎?」離開她甜蜜的嘴唇,他伸出舌尖輕拭著自己唇瓣上溫熱的津液,看得她忍不住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聰明的女人分析愛情,她們以為愛情會有定律,總是不停地尋覓再尋覓,然後再為沒有得到她們分析出來的愛情結果而感歎傷懷。而愚蠢的女人不會考慮那麼多,她們傻傻地享受愛情,於是愛情得到了她們的珍惜,就不再離開。最後在聰明女人抱怨愚蠢女人傻的時候,愚蠢女人卻得到了更多的幸福。」

  一向不知愛情為何物,溫柔為何物的他跟她一樣,在愛情的世界裡並不聰明,但他願意讓她跟他一樣愚蠢,懂得學會面對愛情。

  「你這套道理就是想告訴我,愛情沒有道理,戀愛中的男女就該愚蠢?」

  心情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很難相信他一個霸道的大男人會為她說出這一番話。

  心微微地有些動容,感動升起,落於心底,讓她感到一陣溫暖。

  即使是多聰明的女人,如同她的大姊潔依二姊語薇,一旦沉迷於愛情,也終究不過是個愚蠢的女人罷了,所以她們會得到幸福,也被同樣傻傻地沉迷於愛情中的男人珍惜。

  「我對妳動心了,我的雪兒,妳的笑和淚,妳的冷漠和可人,讓一個活了二十八年都不知道動心為何物的男人心動了。」將唇輕輕吻上她的髮,千井森讓她坐在他圈起的大腿上,低沉的磁性嗓音滿足悸動。

  溫柔嗎?或許也不是那麼困難,如果她需要,他會毫不吝嗇地提供自己那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柔,將霸氣趕回老家。

  「我要說聲謝謝嗎?」水眸中升起一股霧氣,她不明白,這個男人幾句話,一個下午的時間,不時一些關愛的小動作,竟然讓她一再有想流眼淚的衝動。

  「不要。」他狂妄有力地止住溜到她唇邊的這兩個字,霸道地對她傾訴。

  「如果心動就是愛情的序幕,那麼已經心動的我們,就做一回傻男人和蠢女人吧。我們一起去尋找愛情,別管以前怎麼樣,別管我們曾怎麼認定愛情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好好地去體會和享受吧,看看愛情會不會同時降臨在我們身上。」他擁緊懷中的她,語氣溫柔而堅定。

  這個女人,她將是他的唯一,因為她已經是他的唯一。

  唯一一個讓他體會到一見鍾情的震撼,唯一一個讓他拋開肉體的慾望願意跟她交心,也是唯一一個讓他悸動,心甘情願收斂住脾氣、學著要溫柔體貼地呵護她脆弱神經的女人。

  「雖然給我的第一印象很差,但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很多。」輕輕地道出心底的真心話,林雪霏迷濛著一雙杏眼,悄悄地伸手攬住他的窄腰。

  她的頭側靠在他身上,吸取他帶著陽剛味的男性體熱,那清涼的薄荷味道讓她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

  恐怕從此之後,她很難再把他當成陌生人,但是……

  「如果愛情不會來呢?那我們要怎麼辦?」她眼眶發熱,悄悄地拉過他和服的前襟,讓感動的淚滴落在金絲邊的領口上。

  這個男人帶給她的悸動,已然讓她無法放棄,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一旦沾到就無法再回頭。

  罷了罷了,就讓她愚蠢一回吧,當個愚蠢的女人或許真的比較快樂。

  「如果它不來,那麼我去找!」他輕吻上她的眉眼,堅定地承諾著。

  宿命吧,無關時間多久,同一時間的同樣感受,心動了就再也無法停止。

  淚順著她的臉頰緩緩地流下來,又被他如數地一一吻去,和著她輕輕的放肆的啜泣和他無聲卻感性的安慰,從夕陽西下直到月上梢頭,兩人一直相伴著。

  窗外的世界已被黑暗漸漸籠罩,那是一個未知的冰冷世界,危險的氣息仍然潛伏在暗夜的周圍,伺機而起。

  寒風吹上她的全身,冷不防地輕打了個寒顫,卻被他寬大的懷抱摟得更緊。

  冰凍漸漸失去了主導心靈的地位,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悄然升起的軟柔溫暖。

  傻男人和蠢女人,一次簡單的交集,亦是宿命中緣定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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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5 00:03:17
第四章   

  下過雪的冬季夜晚,潔白的積雪掛滿枝頭,在月光的反射下,整個庭院被鍍上一層柔美的光暈。

  專為林雪霏打造的畫室裡生著火,有著淡淡的溫馨,壁爐中熒熒的火光躍出劈哩啪啦的聲響,是一室沉默中唯一的聲音。

  怕冷的她穿著幻彩工作室林潔依親自打造的長款白色大衣「雪舞霓裳」,端坐在畫室的窗前,已經足足有一個晚上的時間。纖手執起調色板,她極其用心地描繪這夜晚美麗怡人的景致。

  「嘩啦……嘩啦……」

  寂靜的夜裡,二樓隔壁房間裡細微的聲響瞬間讓她全身緊繃,豎起耳朵。

  「嘩啦……嘩啦……」

  心臟在胸膛裡不規則地跳動著,她記得小悠跟她提過,她畫室的隔壁並沒有人居住,三更半夜發生翻動物品和水流的聲響,讓她不由得戒備起來。

  放下畫筆,從自己的房間裡走出來。隔壁的房門是半掩著的,這讓她在驚惶失措的同時又有些不好的預感。

  堂堂千井家的住所,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讓小偷給光顧了吧?出於一個客人的禮貌,她是否有替主人維持一下居家安全的義務?

  隨手抄起一旁的球棒,她輕手輕腳地推開虛掩著的門,舉起手中的球棒就要對準昏暗燈光下的身影狠砸過去--

  「啊……」

  一個轉身,棒子還沒揮出,自己卻已被一股健碩的力量攬住腰部。噗咚一聲,下一刻林雪霏跌進一座溫泉池水中,弄得滿身濕。

  「咳咳咳……呃咳咳……」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在水裡拚命地拉扯著可以抓住的物體。

  咦,什麼東西軟軟的?

  正在好奇,耳邊突然響起男人的抽氣聲和一絲強忍著笑意的調侃。

  「妳可知道,半夜不睡覺跑來男人的澡堂,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還是妳低估了我的能力,才會這樣匆匆忙忙地跑來獻身?」

  那男人赤裸的全身泡在水中,欣賞夠了她的手忙腳亂,終於好心地伸出健壯的手臂拉她起身,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成功地避免一個大美女被溺斃的意外發生。

  「你……咳咳……你怎麼會在這裡?」有些驚訝面前的男人,林雪霏在看清千井森黑眸中的笑意與慾望時,不禁大驚失色。

  「這是我的溫泉浴室,我不在這,誰會在這,難不成,妳是跑進男人的浴室來抓賊的?」

  他淡笑著反問,看到她的白色長大衣泡了水,拖著她往溫泉的底下沉去。千井森一邊說話,一邊好心地出手相助,解開她大衣的扣子,將她從厚重衣物中解脫出來。

  「抱、抱歉,我不知道這裡是你的浴室。小悠說這間房間沒有人住,我在隔壁聽到聲響,所以……所以就跑來看看……」林雪霏驚魂未定,只是死命地抓住一個支撐點,眼睛卻四處瞄著不敢看他的眼睛。

  糟糕了,他一定會以為她半夜不睡覺,是故意來誘惑他的。真是的,有錢也不是這麼個花法,裝修了這麼一大間豪華的專屬浴室,還有溫泉直接引進室內,打死她也沒想過他的浴室就在自己畫室的隔壁啊?

  千井森盯著她小臉那抹不安和無措,深幽的眸子快速地閃過一抹強烈的衝動,他低啞而又深沉地開口,語氣中有一絲強忍著慾火的壓抑。

  「我知道妳不是故意跑過來的,可是妳不覺得現在妳握著的地方會讓我想入非非,把妳的無心之舉也幻想成故意的嗎?」

  該死的小女人,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誘惑力到底有多大,如果不是太瞭解她的被動與冷淡,他真的快要覺得,她握住他堅挺處的小手也跟他有同樣的想法。

  「啊?握、握住你的……」

  之前的驚嚇與其後一連串的變故,讓林雪霏的大腦有些混亂,她的手正死命抓著一件柔軟的物體藉以保持身體的平衡。

  聽他這麼一說,她才垂下眼,透過透明的熱水,她的視線順著他光裸的古銅色胸膛往下瞄去……

  「喝!」倒抽了一口涼氣,她甩開手上已然滾燙的熱鐵,轟的一聲,巴掌大的小臉害羞地籠上一層紅霞。

  「我的天!那、那是你的……你的……」她的聲音不自覺地高八度,當看到他的表情時更是止不住地一陣心顫。

  斜靠在牆壁邊的千井森,正慵懶地享受溫熱池水帶來的樂趣。他的黑髮上沾著水,一頭濃密的頭髮狂妄不羈地貼在他的寬額上;高挺的鼻樑,也因為她之前的掙扎而沾了些許的水珠。略顯昏暗的燈光下,他的黑眸越發光亮閃耀,躍動著一股奇異、閃動火光的深幽。

  他全身赤裸地坐在那裡,下半身雖然有溫泉水掩飾,卻也依然清晰可見;端正的坐姿使他宛如阿波羅神下凡,他的尊貴無以倫比。

  「親愛的,妳別會錯意,那是我的。」將罪證往旁邊移了移,離開她滑嫩修長的大腿,他目光中火焰燃燒得更盛。

  轟!紅雲再次蔓延飛舞。

  他敢肯定,這極力要把自己浸在水裡,寧可淹死也無臉再見他的小女人,一定全身紅透了。褪去長大衣的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長睡衣。經過這麼一落水,她那本就遮不住多少春光的睡衣,更盡數貼在她凹凸有致的身體上,好似她的第二層肌膚,若隱若現的胴體,立刻惹得他血脈賁張。

  「那個……如果沒事,我回去了,你繼續……」林雪霏從水裡站起身,猛然就想往澡池外爬。

  該死的,她的腿怎麼不聽使喚了,她的心怎麼在一直狂跳?

  「啊……」一聲慘叫,驚慌失措的她腳下一滑,正好再次摔落在千井森的懷抱之中,分毫不差。

  「妳是上天為我量身訂做的女人,雪兒,看來再怎麼逃,妳也逃不出我的懷抱了。」

  他的大掌緊摟她的腰身,將慌亂的她整個人拉到胸前,堅硬的身體磨擦著她柔軟的嬌軀,感受著她微涼的胴體在熱水中慢慢回暖。

  「我……那個……對不起……」她緊咬住下唇,懊惱不已地牙齒輕顫。

  上一次在茶室,她已經為自己的失態懊惱了好幾天,知道他在忙著處理日野組的突發事件一連幾天很晚回來,她才稍微放心。

  這個男人的氣息太危險,他的狂野可以剝奪她的呼吸,他的溫柔卻又可以吸引住她的心神。在沒有偽裝好自己的心情之前,她真的不想就這樣突然和他面對面,而且還是這樣意外下的「坦誠相見」。

  「別急。」千井森將她的心急與不安看在眼裡。

  可愛的女孩,無論她偽裝得多麼成熟冷漠,終究還是個不懂男女情事的單純可人兒。

  燈光下的她,白皙的臉頰上有著淡淡不自然的紅暈光澤,她的俏鼻正急促地呼吸著稀薄的空氣,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咬下去。輕輕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他知道,那是她快要洩露自己真實心情前最後一道防線的習慣動作。

  「妳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好,有多誘人……」千井森低啞的聲音裡有著濃濁的慾望,他就快要被這份無限渴望的熱情,壓迫得幾近崩潰。

  「嗯……」感受著他的手臂游移到她的纖腰,她仰頭輕輕呻吟了一聲,不安地扭動自己的身體,想要盡快逃離他火熱的氣息。

  「哦,別動,妳這個小妖女……」

  她生嫩的隱密之處正好磨擦著他的熱源,更讓他的慾望瞬間膨脹到了極致。她的大腿纖細修長,千井森將她拉近身邊,分開她的大腿,磨擦著她的柔軟。

  「啊……」林雪霏輕聲地呻吟著,不自覺地閉起眼睛,心潮澎湃不已。

  熱、好熱──那是她不曾感受到的熱力。火,在她的四周燃燒起來,燒進她的黑眸裡,燒出和他同樣強烈迫切的願望。  

  嘶啦一聲,他扯掉她身上兩人間唯一的蔽體物,火熱的吻封住她的唇,誘出她細碎甜美的呻吟;大掌輕罩她胸前柔軟又堅挺的雙峰,有著完美形狀的凸起上,一顆嫣紅的果實伴著溫泉水的滋潤,格外誘人。

  滾燙的舌放開她的唇,順著她細嫩嬌軟的脖頸一路向下,啃咬出一顆顆愛的封印,烙下他專屬的鈐記。

  黑眸再也壓抑不住那股火熱的慾望,千井森俯下頭,在她睜開眼不敢置信的表情中,一口含住她胸前的紅潤凸起……

  「啊……」她忍不住仰頭高叫因激情突起而產生的愉悅,如瀑般的長髮浮在水面上,身體不斷地弓起,撞擊著他的慾望。

  「不……不要這樣……我……呃……」她怕了,他的火熱讓她心驚,他的舉動也讓她退縮。

  不,不行,她不能這麼快就沉淪在慾望裡,不!

  她猛烈地搖頭,眼角沁出一滴滴淚珠,那是慾望不能平息,也沒有勇氣平息時流出的激動之淚。她唯一的意識不允許自己再繼續下去,卻無力抵抗自己的心不向著他,快速沉迷。

  「叫我森,寶貝。」

  輕托起雪霏的俏臀,他的堅挺對上她的幽處,不斷地尋找著熱源的出口。咬緊牙,那片輕觸的柔軟禁地讓他蠢蠢欲動。

  「森,不要,求你……」她壓抑住自己口邊的高叫,狠狠地流著淚緊咬住千井森的肩膀,留下一個淺淺的齒印。

  「乖,寶貝,我停不下來了。」倒抽著一口冷氣,他仍隔著她的底褲律動著自己的慾望,心疼地吻去她的淚,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呵護著。

  「一下下就好,乖,別哭,我不會傷害妳的,靜靜地,跟我一起,感受這種快樂。」他的堅挺一直在不停地抽動著,緊咬住牙的臉上,有一種對慾望強烈壓制的體貼與包容。

  他不願意也不能讓自己傷害她,雪霏是他最新發現並想收藏的寶物,她的美好只有他能體會,她的嬌弱只會讓他想好好珍惜。

  「嗯……嗯……啊……」她甩頭,他濕潤的胸膛上滿是汗水,林雪霏看到他眼中的忍耐,為此她也深深地動容著。

  終於終於……在兩人火熱的糾纏過後,一股熱源從他的火源處傾洩而出,隔著底褲沾濕了她的私處,讓她不停地痙攣喘息著。

  「我的天,真的是太刺激了。」呼出一口熱氣,千井森乾啞的嗓音中滿是慾望發洩過後的喘息。

  他拍拍靠在他胸前的小小頭顱,黑眸中滿是憐惜與愛意。

  「還好嗎?我沒有傷到妳吧?!」他擔憂地捧起她的小臉,她胸前的吻痕讓他又是得意又是憐惜。

  真的是太激烈了,雖然沒有再實際地更深入一步,可是這對於這個不經人事的女孩來說,也依然太刺激了,她那單純原始的反應讓他心疼不已。

  「嗯,我……還好……」從剛才的慾望中平復過來,林雪霏的臉上,紅潮正在不斷地湧現,更成功為她吸引住了千井森愛戀火熱的目光。

  「妳……」

  「你……」

  兩人一起開口,四目交接時,她有些尷尬地別過眼,無法相信剛才那個沉浸在男女慾望中無法自拔的女人,竟然是一貫冷情淡漠的她。

  「咕嚕咕嚕……」

  一陣腹腔的雷鳴在不知道要怎樣打破沉默的兩人耳邊突然響起,攻了林雪霏一個措手不及,這回尷尬的人換成了千井森。

  「呃,因為晚飯還沒吃,剛剛又忍不住做了一下運動,所以……」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真丟臉,竟然當著她的面前鬧饑荒,而且還是在兩人○○XX之後……

  可惡!他黝黑的臉上閃過一抹反常的暗紅,卻正好被雪霏看個正著。

  垂下頭別開他的視線,盯著他明顯起伏不停的前胸,林雪霏的肩膀一聳一聳地奇怪抽動著,低柔卻好聽的笑聲從她口中逸出,霎時響遍整個室內……

  「可惡,妳竟然敢笑我!」

  千井森吃驚又著迷不已地看著她正愉悅而飛揚著光彩的笑臉,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但這一次更真實也更加地發自內心。

  而且最最重要的,這是,因為他!

  「不過,真的很好笑……哈哈哈……」

  兩個人孩子一般的笑聲在下一秒幾乎可以將整個屋頂掀翻,他摟住她,她也回摟住他,感受著那份愉悅的震動。

  直到千井森的腹腔不甘冷落地再次發出雷鳴,在又一次的爆笑聲來臨之前,林雪霏抓過一旁的長大衣,趁著他一時手滑,溜出他的掌心,在他火熱的注視下奪門而去……

  ☆      ☆      ☆      ☆

  半個小時後,千井森龍心大悅地匆匆清洗好自己的身體,只穿上休閒的改良式和服,便匆匆來到千井家的廚房。

  老遠的,就看到剛才還在取笑她的佳人,此時正在廚房中忙碌著。

  「我沒想過妳還會做飯。」

  他來到廚房的門口,斜靠在門板上,將林雪霏每個俐落的動作盡收眼底。

  「很難想像第一次我們見面時那個冷漠的妳會適合廚房這種溫暖的地方,幸好剛才有幸見到那個可愛頑皮又誘人的妳,我才比較容易接受。」

  千井森笑著走過來,從後面摟住她的腰身,將她拉近自己的懷裡,感受著她的存在。

  可愛的小雪花,妳冰冷的外表下還有多少種千變萬化的面孔?這不時帶給他的驚喜真的讓他喜出望外,又期待異常。

  「我喜歡廚房的感覺,很溫暖。」林雪霏的聲音細細柔柔的,既輕快也有一絲愉悅。

  「從小我父母親就喜歡自由自在地到世界各地旅行,我們家的姊妹都很愛吃,只是沒有一個人會做。等到長大一點我就開始學著照食譜做,她們都很喜歡,我也很有興趣,後來就開始發明一些自己的做法。」

  她說完,將冰箱裡已經煮好的雞湯加熱,下進拉麵,再放入磨菇冬筍等配料,一碗香噴噴的雞湯細肉絲拉麵,很快地出現在千井森驚喜的眼前。

  「那她們豈不是吃定妳了?!」他一手端過大碗的拉麵,一手攬過她的細腰,帶者她一同來到廚房邊的餐桌旁坐下。

  呼嚕嚕地喝了一大口湯,千井森滿是讚賞的目光投向林雪霏。

  「妳也來喝一口熱湯,暖暖身子。小心燙--」一邊用右手拿著筷子吃麵,左手一邊將她冰冷的指尖握入掌心,他細心地餵她喝下一口口雞湯。

  「妳的體溫總是比平常人低,冬天的時候更要注意保暖才對。」

  他發現了!

  林雪霏的心中升起一股感動。她點點頭,微笑地看著他一邊忙著吃麵,一邊忙著以口渡湯給她,玩得不亦樂乎。

  「還有,妳的作息習慣也不正常,以後十點之前就要上床睡覺,不准三更半夜還到處亂跑。」如果跑錯進了別的男人的房間,那還得了?

  他突然想起來,霸氣地朝她宣佈,彷彿在他眼裡,她只是一個不乖的小女孩。

  「我會考慮慢慢適應。」林雪霏已經有幾年沒有在夜裡睡過覺了,噩夢總是糾纏著她,她是真的好羨慕她的四妹初晴,可以一覺睡到天昏地暗,管它外面地動山搖也礙不著。

  「還有,新年快到了,千井家會設家宴招待各界的親朋好友,小悠要參加,妳也要來。」千井森低頭吃麵,只顧著沙豬地吩咐她照辦,卻沒有看清林雪霏聽聞此言後眼中的驚駭。

  「你的家宴,我不便參加吧。」

  如果要是碰到什麼不該碰到的人,那該怎麼辦?

  「嗯,就穿和服好了,妳穿和服那麼漂亮,我會安排設計師來家裡為妳和小悠設計漂亮的和服,妳乖乖地參加,聽話。」他完全不顧她的憂慮,喝下最後一口鮮美的湯頭,霸道地下了定論。

  看著他一臉滿足地癱倒在椅背上動也不能動,林雪霏也掩不住心底那股想要發笑的好心情。

  他有時候給她的感覺,就像一個大男孩,火爆的脾氣下卻是一顆善解人意的心。雖然外表狂妄不羈,可對她,他始終是柔情蜜意。

  這裡因為有他,讓她的心格外安定,噩夢似乎正在逐漸從她的夢境消失,她的心開始被某種難言的幸福漲得滿滿的,卻仍然止不住地困惑--

  那個曾經剝奪另一個女孩的幸福與生命的她,真的還有享受這平淡幸福的權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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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5 00:03:40
第五章   

  千井家的家宴籌劃得好不熱鬧,誋一連幾天林雪霏都知趣地躲在自己的畫室裡,一邊記錄這冬天喜慶的場景,一邊平復自己的情緒。

  新的一年快要到來時,在小悠的千叮嚀萬拜託下,穿上先前請設計師為她量身訂做的和服。日落時分,天空中又開始飄雪,她走出自己的畫室,從寬大的庭院中央穿行,自花園裡兩排楓樹與櫻花林間走過,踩出喀嚓喀嚓的雪聲。

  面對一園美景,林雪霏不禁在心中刻劃起來。

  如果現在是春天,站在滿園飛舞的櫻花不該有多美;如果現在是秋天,站在紅了的楓葉下品著清酒,又該是怎樣的一番景致……

  離得老遠,千井森從她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便已知曉,他的花園裡闖入了一位迷路的天使。

  林雪霏仰著頭站於樹下,靜靜地閉上眼睛,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像是想起了什麼讓她留戀的事情一般,她的面孔安詳平和,還有著淡淡的享受,讓他再也無法移開目光。

  如淙淙的溫泉水在他的身體裡流竄,最終流入他的心,匯成一股溫暖的小溪,久久無法平靜。等到她歎口氣睜開眼,下一秒,四目相對的兩人同時之間,竟有些怔忡。

  她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淡淡愉悅的光彩,又黑又長的直髮挽在腦後,白色的和服面料純潔柔和,輔以粉色的櫻花圖案,彷彿是冬與春交替時舞動翅膀的天使。搭配上她清麗優雅的氣質,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黑眸因為看到他而欲語還休;水汪汪的大眼上像是小扇子一樣眨著一雙長睫毛,白皙絕美的容顏和粉嫩的嘴唇,更讓他的身體莫名其妙地燃起一把火,越燒越猛烈。

  「妳……好美……」他輕咳一聲,喚回自己沉迷的意識,卻止不住眼中的兩簇火焰與強烈的心跳。

  「是嗎?」林雪霏淡淡地回應著,心頭閃過一抹喜悅。「謝謝。」

  她不知道要如何回應他熱情的注視,只能稍稍地歛下眼,躲避著他探究與著迷的目光。他的目光在面對她時總是那麼的狂烈熱情,不知不覺地讓她找回身為女性的自豪與驕傲。

  「為什麼不到前廳去,我一直都在等妳出現。」千井森上前,雙臂將她摟進自己懷中,她臉上那抹脆弱和不安讓他心疼。

  「我在回憶,人群的感覺原來是什麼樣的,好久沒有在人群裡出現了,感覺怪怪的。」她輕輕地道,他胸前的溫暖讓她輕歎一聲,將頭更深地埋入他懷中,吸取著那份安定。

  「怕嗎?」他瞭解她,如今她能走出這一步,對他來說又有多大的鼓勵和肯定啊!「怕走出人群被人注視嗎?怕自己的心被看穿?怕將自己放置在一個危險的天地嗎?」

  他雙手捧起她的小臉,讓她看清楚自己黑眸中的堅定。

  「禁錮在自己的小圈子裡的林雪霏自以為那是一個安穩的環境,可惜她卻並不因此而快樂,她害怕與人相處,所以才故意用冷漠偽裝自己的真實;她害怕受到傷害,所以才刻意用不在乎掩飾自己的緊張;她自認為沒有得到幸福的資格,因而故意封閉自己的內心,不理會外界的聲音,不理會其它人的想法,自以為已經看破紅塵,再也無慾無求。

  「可是誰又能明白妳內心中的渴望呢?難道在午夜夢迴的時候,那個單純善良的可愛女孩,心中就再也沒有願望沒有渴求了嗎?別騙我,雪兒,妳的偽裝和自信只能勉強欺騙妳自己,妳的冷靜和疏離只是一種自我防衛的方式,或許可以勉強騙過許多人,但看過那麼熱情美麗的妳之後,我是怎樣也不會相信,妳像妳的外表一樣冷漠無情。」

  千井森的語調輕柔卻誠懇,伴著紛飛的飄雪,輕輕地打上她的心版,讓她一陣陣地悸動著。

  「是這樣嗎?你真的認為暸解我瞭解得這麼透徹和深刻嗎?」仰起頭,林雪霏對上他的眼睛,淡淡地反問。

  「妳怕嗎?怕我將妳看透,怕妳在我面前再也無法偽裝,怕妳冷漠的保護層被我撕開,再也無法變得像以前一樣?」千井森沒急著回答她的問題,庭院中的櫻花樹下,伴著滿天紛飛的雪花,他說出她的擔憂。

  「我怕。」她歎了一口氣,看向他的目光是那麼游離不定。

  「我怕你將我看透之後,發現我是個殘酷無情的女人,我怕你發現我的目的只是一時興起或是提高自己的防衛能力,我也怕你將我看得如此深透,我將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為什麼要回到從前呢?」他開朗地咧嘴朝她笑了笑,寬額下的黑色眼眸裡閃動著一絲笑意和寵溺。

  「我喜歡現在的妳,有感覺有感情,會心動會難過,會哭會笑,是個活生生的有喜怒哀樂的人,不再是個故作冷漠內心卻在泣血逃避的木頭娃娃。我不知道在妳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無法釋懷的事,但是我願意陪妳一起走出桎梏。」千井森低沉的聲音帶著承諾,堅定地許諾她一個安全的未來。

  「走出桎梏……」林雪霏重複著他的話,水眸漸漸迷離。「能嗎?」

  她曾以為此生無非也就這樣終其到老了,她體會著姊妹們的幸福與喜悅,雖然羨慕,但心已漸漸失去了那份渴望。

  她討厭日本,更討厭日本的冬天,但她還是來了,贖罪也好,認命也罷,是生是死她早已置之度外,要的無非就是一種徹徹底底的解脫。

  「走出自己心靈的禁錮並沒有那麼難,前面就是人群了,那裡有人有事有物,有笑語歡歌,有各式各樣的人,是一個多彩多姿的世界。妳也可以像小悠一樣,飛奔在人群裡,和人笑著聊天,享受妳年輕的生命。」

  千井森指向不遠處的人群,夜幕降臨時分,燈紅酒綠的前院,一群人正在開懷暢飲。人群中的千井悠笑得彎起一雙圓眼,蘋果臉上滿是興奮和喜悅的光輝。

  「我也可以像小悠那樣?」林雪霏眼前瞬間閃耀出期待與好奇的光芒,她轉頭看向千井森,心情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嘴角淡淡地扯出一抹微笑,送給他一個讓人驚艷的清麗淺笑。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千井森有種神秘的力量,就好像是一個心理治療師,可以讓人放心大膽地說出心底的困惑和秘密,然後聽著他的分析和不經意間的安慰,便突然有種從地獄到達天堂的感覺。」

  這是她發自內心的讚美。千井森,這個男人的心和他的外表極度的不符,不過她倒是很有興趣想看看,這男人如果發起脾氣來會是什麼樣子。

  「呵,會這麼說的妳是第一個。」千井森黑眸中閃動著笑意,執起她的纖手放到自己的嘴邊,為她一向冰冷的指腹加溫。「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人說,千井森是個多麼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是個多麼狂傲銳氣的商界新兵。」

  霸氣是他的氣度,自負才是他的驕傲,這些才是外人看到的那個千井森,殺人不眨眼,還價不鬆口的鐵血魔剎。

  溫柔,只是他心底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情緒,和她冰冷偽裝下的脆弱一樣,只在特定的時間對特定的人展現。

  「小悠的性格很像你,雖然她表面上看起來單純可愛,卻也是個聰明的女孩,對人對事總是有自己一套無法澆熄的熱情。就像你要她嫁人這件事,雖然她的表面上不說什麼,但心裡一定有自己的觀點。這樣的女孩你若逼急了,對她或許會是一種傷害。」

  遠處的千井悠看到結伴走來的兩人,立即笑瞇瞇地直朝他們招手,讓林雪霏的心情又不自覺地放鬆許多。

  「我不是逼她。」

  千井森有些好奇,她在為他的妹妹求情嗎?雖然感覺不是那麼明顯,但她袒護自己妹妹的心意還是讓他心裡一陣溫暖。

  「她的婚約是我父母早年就已經訂下的,雖然我們日野組不屑同清源組一樣,我們只做正行生意,也不打家劫舍。但日野組的名號說出去,畢竟也還是日本的黑道出身。像小悠這樣的女孩並不適合這樣的環境,早一點把她嫁出去也是出於這點考慮。

  「金家是名門望族,金老爺子又一直跟我說他很喜歡小悠,這樣她嫁過去,既可以保證安全又可以有長輩的照應,也算是圓了我父母的一樁心事。」他就這麼一個妹妹,雖然平時對她嚴厲了些也死板了點,但終究是站在她的立場替她考慮,不會害她的。

  「可是她好年輕,才十九歲,甚至比我最小的妹妹如楓還要小上一歲,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命令她,不管是好是壞,她總是會很難接受,如果不少心叛逆起來,是很傷感情的。」

  他說的自然是很有道理,但像小悠那樣可愛卻固執的女孩子很容易鑽牛角尖,而且看得出來,她對她那陌生的未婚夫似乎並無好感。

  「妳放心,我會找機會好好跟她談談。」體貼她的善解人意,千井森感激地拍拍她的手背,感動溢於言表。

  他和妹妹相依為命這些年,雖然關係一直不錯,但畢竟總有些許的距離。在認識雪霏之前,他甚至不曉得要如何相女孩子相處。

  小悠也會有她的不開心和寂寞吧,他這個做大哥的一直忽略她的存在與想法,他真的應該找個時間跟妹妹好好講講心裡話了。

  兩人結伴走進庭院空地上晚宴會場的中央,雪霏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試圖穩住自己在人群裡的那股不安與緊張情緒。

  千井家的晚宴開在一年最後一天的晚上,看樣子似乎有熱鬧一夜然後再一起迎接新年到來的意思。

  人群中有很多年輕陌生的面孔,他們正在大聲地談論著時下最為流行的話題,有些很有身份或是上了年紀的人則各自成群聚在庭院的各個角落,探討著他們感興趣的話題。

  她的目光四下張望著,很多人也因為千井森與身邊絕美女伴的出現而停下進行中的動作,紛紛將眼神投到兩人身上。

  林雪霏想要轉頭找到千井森眼中的溫暖和支持的力量,哪想到,只在電光石火般的一瞬間,她的目光在對上款款步入庭院的新訪客時,四肢百骸不禁開始微微顫抖。

  那熟悉的人影和熟悉的聲音擊得她心神俱裂,巨大的恐懼襲遍她全身,心被揪得發緊,痛到無法喘氣。

  她的身子不停地發抖,表情卻越來越冷漠越來越疏離,巨大的痛楚揪緊著她的胃,她的腹部升起一把火,嘮咬著她的意識與思緒。

  是他!那個化成灰她也認識的人,那個讓她怨恨日本也怨恨自己的人!

  輕撫著懷中人兒微顫的背,千井森從剛剛進門的清源組老大伊原廣志和他女兒伊原秋子的身上抽回一記凌厲深遠、卻又帶著一絲厭惡和鄙夷的目光,不解地對上半靠在他懷中顫慄的佳人。

  「別怕,只是不適應而已,再一會兒妳就能習慣人群的存在。」

  他以為她只是不習慣眾人的注視,所以才會如此緊張。嘴唇來到她的耳邊,呼出的熱氣帶著溫柔的體貼,讓她的身體又是一陣止不住的輕顫。

  「哈哈哈,千井世侄,新年好啊!你的宴會永遠辦得那麼熱鬧,瞧瞧這些日野組的後輩小伙子們,像我這樣的老頭不服老是真是不行啊!」

  矮小瘦弱的老頭伊原廣志,挽著女兒的手來到千井森跟前,他閃動著鼠光的眼中滿是狂傲的氣息,再看向千井森時,祝福的話語下卻滿是暗含著殺機與貪慾。

  該死的千井森,之前北海道的黑道大會上突然提出什麼要改革日本黑道,轉行做正經生意,還得到與會大多數人的同意,紛紛擠兌他的槍枝走私和毒品的買賣。

  害得現在的清源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讓他不得不想出用聯姻的方式,制住眼前這個年輕卻讓人畏懼的毛頭小子日漸強大的勢力。

  在伊原廣志打壞主意的同時,他身邊的伊原秋子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林雪霏那張慘白冰冷、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

  是她!

  那天在茶室裡壞了她好事的女子,她還是那麼冷淡美麗。再看到千井森對她寸步不離的呵護,伊原秋子的眼裡升起一抹凝重的殺氣,表面上卻仍是風塵味十足地對著千井森調笑。

  「森,好久不見,你好嗎?」她嗲聲嗲氣地上前攬住千井森另一邊手臂。「最近怎麼不見你來我們清源組啊,我和爸爸都很想念你,爸爸還時常叨念,只有你才有那個資格當他的接班人。他可是很賞識你的呢!如果有機會,多來我們清源組走走嘛!」

  她啾的一聲迅速上前,想親吻千井森堅毅的臉頰,卻惹得他極度不悅地閃身,皺著眉害伊原秋子不但撲個空,還差點跌倒在地,日野組的各堂口人士紛紛不給面子地哄堂大笑起來。

  可惡!這個小子竟然這樣不給她面子害她出醜!

  伊原廣志氣得咬牙,當他看到千井森身邊的女伴時,眼裡卻突然閃過一抹驚訝和憤恨。

  竟然是她,那個姓林的女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派出的人跟蹤她走遍歐洲來到日本,正準備下手的時候她卻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原來她在這裡,還成為千井森的新歡。

  「對了,千井世侄,不知道我上次跟你提到的聯姻你有什麼想法,小女秋子一直很仰慕你的才華,在日本能和你們日野組匹配的,恐怕就只有我們伊原家的女兒了。

  「影子福薄,幾年前跟你定下婚約沒多久就不幸去世。現在秋子雖比不上影子溫柔可愛,但她比影子更漂亮,也一直對你一往情深,你看……如果有可能……不如我們……」他奸詐地計畫著,一番話也用力打擊著林雪霏那薄弱的意識。

  這個女人,她為什麼不死,在六年前害死他女兒的那場大雪裡,她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六年後突然出現在這裡,又要來搶走他另外一個女兒的幸福?!

  影子……

  再也撐持不住自己的意識,林雪霏硬挺著的背和偽裝,在看到伊原家父女臉上的詛咒和不屑之後,瞬間崩潰破碎。

  影子竟然曾經是森的未婚妻,而他現任的未婚妻則是影子的姊姊,那天茶室裡豐滿美艷的女人?!

  這說明了什麼?她奪走了影子的生命,也強佔了本該屬於她的幸福?而如今,當一切事過境遷的時候,當人們漸漸忘記她所帶來的災難和痛苦時,她又在不適當的時間出現,奪去就要屬於影子姊姊的幸福?!

  不!那不是她的本意,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瘋狂地搖頭,痛楚襲遍她的全身,彷彿置身冰窯的寒冷,腹痛如絞的痙攣,在千井森轉頭驚詫擔憂的目光中倒下去。

  人群一陣驚呼,千井森更是加快一步抱住她下滑的身子,攬進自己的懷中,著急而心焦地道:「雪兒,怎麼了?妳怎麼了?」他大聲詢問著,她臉上的那抹木然和冷情讓他心驚瞻顫。

  疏離的表情重新回歸她的臉頰,摀著絞痛的腹部,她全身籠罩上一層寒霜。

  「痛……好痛……雪……好大的雪……」她的意識開始渙散,咬緊牙關堅毅地忍住呻吟和欲滴下的淚水。

  她好怕,怕大雪埋住她的雙腳甚至全身,她怕,她怕所有的人都不原諒她,她也怕再面對溫柔的他。怎麼辦?他竟然是影子的,是影子的……

  「乖,別怕,寶貝……」焦急地輕哄著她,拍拍她的臉提醒他,她是醒著的。

  千井森猛然將她抱起,快速地起身,黑眸中閃動著從未有過的急迫,不顧眾人驚詫的眼光抱著她大步離去……

  她的身下,血,沾滿了他的大掌,讓他想要暴躁地怒吼,想要爆發,卻又止不心痛和擔憂。

  血染紅了整條櫻花樹間的小路,瞬間被漫天飛舞的白雪覆蓋,就像六年前那場讓她心驚瞻顫的噩夢一樣,記憶中的那一夜,落雪也是紅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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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5 00:04:02
第六章   

  健步如飛地回到千井家的廳堂,飛奔上樓,千井森將懷中的佳人安置在他臥室寬大的床上,看著她身下的潔白和服被鮮血染得通紅,觸目驚心的他終於忍不住到嘴邊的狂吼。

  「該死的,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有血?妳哪裡不舒服?不要不說話,該死的,快點給我說清楚!」他怒吼著紅了雙眼,無法想像自己認定冰清玉潔的她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在他的意識裡,只有小產的女人才會有不受控制的鮮血流出來,而以他對她的認知,她是個單純而又沒有經驗的女孩,不可能是這個原因。如果是,他奶奶的,自己一定先去砍了那個男人!

  「我沒事。」林雪霏強迫自己起身,慘白的臉上因為眼前的突發狀況而紅暈漸生。「你別想歪,我沒什麼事,你讓我去趟洗手間就可以了。」

  她故作冷淡地迴避著他的問題,努力想從他長臂的力量中掙脫出來。

  這個男人,他不屬於她,想起早逝的影子,她已無法再面對這個男人。

  「不准動,妳給我說清楚!」該死的,一切全都亂了!他氣得在原地走動,瞧見她臉上強忍的痛楚相明顯的拒絕,不禁惱羞成怒。「究竟怎麼一回事,怎麼妳突然間會有那麼大的反應?還有,妳哪裡不舒服,快點告訴我,肚子痛嗎?還是哪裡有傷口,快點讓我看看!」

  千井森大呼小叫,企圖喚回她出走的意識。

  該死的,剛剛他一定是忽略了什麼,要不然她有這麼激烈的反應,他不可能沒有注意到。

  是和伊原秋子那女人有關嗎?因為雪霏曾親眼看到他和她在茶室裡相好,所以介意了?但是這血又是怎麼回事?

  看到自己大掌上那絲快要乾枯的血跡,千井森擔憂得止不住心痛。

  老天,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能體會到,他在看到她滑倒在自己懷裡時,他的心是怎樣揪緊疼痛著。

  她就像是一片美麗的雪花,高貴冰冷得讓人心動,卻又一塵不染得讓人心折。他想擁有她的美好,卻又怕自己的熱情太熾,會融化掉她這片飛舞的冬雪。面對她,他更多的壓抑下是不懂溫柔的無力,生怕-個不小心就會嚇跑她。

  「我沒事,你先讓我去一下洗手間好不好?我保證自己絕對沒事,沒有生病也沒有受傷。」強忍著巨大的腹痛,她臉色慘白地再次向他請求。

  「妳確定?」擔憂地審視那慘白的小臉,她額上滿佈的細密汗珠讓他不放心。

  再也顧不得她的驚呼,一把抱起她踹開浴室的門,將她細心地放在洗手台上,圈起她的腰怕她摔倒,千井森小心翼翼低下頭看著林雪霏。

  「現在到洗手間了,妳想做什麼,快跟我說。」他霸氣十足地緊摟住她,感覺懷中小小身子不住地輕顫。

  她怎麼了?是什麼讓她恐懼成這個樣子,難道人群真的讓她覺得那麼可怕?還是人群中的某些人勾起讓她恐懼的記憶?

  千井森不悅地攏緊眉峰,為自己的設想氣黑了臉。該死的,如果知道是誰曾經傷害過她,他一定二話不說,把那傢伙給砍了!

  「哦。」好無力,這個野蠻的男人--

  另一邊,林雪霏卻在心中叫苦,擰痛一張俏臉。他是真的糊塗還是裝糊塗啊?他根本像座塔一樣杵在這裡,這叫她怎麼將自己清理乾淨?!

  「那個,我自己在這裡就行了,你可不可以去把小悠叫來啊?」

  她怯懦地跟他開口要求,想推拒他的懷抱藉故讓他離開,也想讓小悠幫她拿來急需的衛生用品。

  「小悠?」關她什麼事?千井森擰眉,看向她紅暈逃避的臉蛋越發的不解。

  他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扯開嗓子,千井森轉頭高聲大喝:「千井悠,妳這個愛偷窺看熱鬧的傢伙,快點給我滾出來!」

  轟!

  千井家的老宅因為他氣吞山河的狂吼跟著一震,院子裡仍在齊藤管家的勸慰下繼續宴會的眾人也跟著縮了縮脖子。樂隊的樂手忘記了打鼓,本來在唱歌的嘴巴裡飛進了N隻蒼蠅尚不自知,就連優雅的老人們都放下酒杯,在胸前畫起十字。

  能激起千井森的怒氣可是件大事啊,看來那美麗女孩恐怕已是命在旦夕,可憐可憐!阿門!

  咚一聲摔進門裡,揉揉發燙的耳朵,一身淡紅色和服的千井悠連滾帶爬地飛奔而來,生怕晚一點自己的小命就將不保。

  「什麼事?什麼事?地震了嗎?還是打雷了?」

  咚!剛進浴室就被千井森的鐵拳不客氣地賞了個爆栗,頓時讓她欲哭無淚。

  嗚嗚嗚,愛看熱鬧不是她的錯,可是打她就是大哥的不對了!

  「她來了,有事直接跟她說,敢做不好,看我不打斷她的腿。」轉過頭,望向懷中越來越癱軟的嬌軀,他不解為什麼林雪霏的臉上第一次出現那種恨不得馬上一頭撞死的表情。

  「拜託,雪霏姊姊,小的不才,有事請盡快吩咐,要不然小人小命不保啊。」

  無辜的人兒泣淚,有事關照她一定萬死不辭,因為如果做不好,她死一萬次都不夠啊--

  千井悠看向林雪霏的臉上擺明了懇求,害得雪霏想立刻將想法付諸行動,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千井森,你到底是天才還是笨蛋,究竟是溫柔還是神經啊?!」

  林雪霏大吼著對他咆哮,第一次用怒吼來表達憤怒,她的聲音大得讓門外的齊藤管家安心不少。

  沒事沒事,他一臉笑瞇瞇地提著急救箱一路飛奔而來,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安心地停下腳步。還有力氣狂吼,看起來應該並不嚴重。

  「你先出去行不行,我求你了……」呼,怒吼也是需要力氣的。這一吼完,林雪霏已經禁不住心臟紊亂的跳動,半靠在他的懷裡,咬住嘴唇,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行。」千井森霸道的話語封住她的請求,緊張兮兮地看著她和服上的一片血跡。「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小悠,妳先出去。」

  他將站在門口一頭霧水的小悠趕出門,轉身解開她和服的腰帶,不理會她的掙扎,固執地想要找到她的傷口。如果不是親眼確認她並無大礙,他死都不會放心。

  穿和服的時候為了確保表面看起來沒有貼身衣物的痕跡,一般情況下日本和服裡面是不著寸縷的。將她身上的和服一層層褪去,直到露出她細嫩的上身,林雪霏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猛然推開他突如其來的動作。

  「不要,我都說了沒有事情,你別這麼擔心好不好?你先出去,等我弄好,自然會出去……」雪霏的臉--哦不,該說是全身都紅透了。

  她終於看到了這個男人固執起來的樣子,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可是這種女孩子家的事情,讓她怎麼好意思跟他說嘛!

  而且她越來越不舒服,林雪霏咬緊唇瓣,那紅了眼眶靜默不語的樣子,卻更加讓他擔憂心疼。

  「讓我看一眼就好,我要知道,這血是怎麼來的,我要親眼確定真的沒事,這樣我才會放心。乖,雪兒,我不會傷害妳的,嗯?」

  千井森低聲勸慰著她脆弱的神經,小心翼翼地將她呵護在懷裡,她冰冷的體溫和輕顫著的身體讓他的心狠狠地一縮,越發緊繃。

  「我……我都說不是傷口,你要我怎麼說……」林雪霏懊惱地緊咬住唇,腹部的抽痛和不適讓她難過得想哭,他的溫柔更是讓她沉醉又心痛。

  她新找到的溫暖根源,這副寬大火熱的懷抱,竟然是她從影子那裡奪來的。而她,則是六年前害死影子的罪魁禍首,他現在對她如此溫柔,這數她情何以堪?!

  「到底怎麼了,寶貝,跟我說,我都會理解。」千井森俯下身,看向她低垂的眼,靜下心誘引她說出讓她尷尬的秘密。

  「我……我那個來了啦……」可惡的混蛋,一定要這樣溫柔地對待她嗎?害得她要把這種最私密的事情說出來,只為了讓他放心,真的好丟臉!

  林雪霏低垂著臉,全身紅透得像一隻煮熟的蝦子,不安地蠕動四肢,企圖從洗手台上滑下來自己解決問題。

  「那個?」一抹困惑和不解躍上千井森的臉,他不安地朝著她問。「那個,是哪個?」什麼來了,竟然讓她如此受罪不安,還要臉紅?!

  「哦,讓我死了吧。」林雪霏皺眉,實在是忍無可忍,無法再忍了。

  一把揪過他近在咫尺的耳朵,她怒吼著朝他咆哮。

  「笨蛋千井森,那個就是女孩子的月事,二十八天來一次,俗稱好朋友、大姨媽,會見紅會流血不止。你馬上、立刻給我滾出去,讓我弄乾淨行不行啊?!」

  轟!這次臉紅的人換成千井森,他花了三分鐘的時間才回過神,明白「那個」是什麼東東後,黝黑的臉頰轉成一片暗紅。

  「呃,咳,可是那個東東來和叫小悠來有什麼關係啊?」他不自在地發問,看到她被他剝得半裸的上身,額上爬滿冷汗。

  「拜託……」無力啊,誰來告訴她該拿這個寶貝怎麼辦?「小悠是女生一定會有衛生棉,難道不找她,我找你這個大男人要啊?!」

  一定要讓她把話說得那麼白嗎?傻瓜千井森,為什麼他會慌了手腳,為什麼他會如此認真對她?難不成,他是真的對她用了心,像她對他一樣動了情?

  如此想著,在罪惡感尚未抬頭之前,她的心緒注入一片純淨的溫暖。

  「我叫小悠進來幫妳。」千井森搔搔後腦勺,嘿嘿地咧開嘴,掩飾住自己的尷尬,將她抱下洗手台放置在馬桶上,轉身離去……

  「讓我死了吧。」

  懊惱地將自己弄得清爽乾淨,換上小悠送進來的女性用品,再換上一套絲質睡衣,林雪霏紅著臉走進洗手間,一見到房外站著等候的三個人,又讓她忍不住皺起眉。

  拜託,能不能饒了她啊!這是什麼好事大新聞嗎?還需要人來觀摩看戲?!

  「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沒行什麼別的需要?肚子還痛不痛?還有哪裡下舒服的?」

  見她躲在裡面超過半個小時,好不容易才出來,千井森立即走上前俯下身,關切地留意著她的臉色,劈哩啪啦兜頭就是一堆問題。

  「沒,沒事,只是肚子有點痛,不太舒服。」她這次的腹痛好像比之前痛得更加厲害了。

  林雪霏用龜速往床邊移動腳步,手還沒摸到床沿,一陣快速的暈眩迅即襲來,她差點暈倒的身體正好被一旁細心的千井森接個正著。

  「該死的妳這個女人,總是這樣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將她抱起摟進懷裡,送到他的大床上,再替她蓋好被子坐在床邊。

  「只是普通女人的事情,怎麼會讓妳痛成這個樣子?妳的身體是不是哪裡有問題,要不然怎麼會動不動的就要暈倒,還全身冷得像塊北極冰?!」千井森慌忙心急地搓著她的手,管她能不能聽進去,她對自己的不少心照顧讓他氣悶不已。

  「我沒事,只是有點冷。」她虛弱地回應,當著齊藤管家和小悠的面,她不想表現出自己的脆弱和無助,但實際上,巨大的痛楚已經將她折磨得冷汗直冒,咬緊牙關才能勉強撐過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齊藤管家在來這當管家之前是做醫生的,讓他幫妳看看,抓副藥或是針灸調養一下,看能不能解除妳的痛苦。」千井森霸道地下命令,也不問她的意思,硬是把她的手腕握到自己掌心,示意齊藤管家來為她把脈診療。

  半晌後,齊藤管家恭敬地鬆開手,微皺著眉道出剛發現不樂觀的事實。

  「林小姐的問題在於寒症,她的體溫極低,應是氣虛血淤導致脈絡不暢,經絡不通,所以承受疼痛也是在所難免。恐怕短期之內很難改善,服用止痛藥也只會給她的身體帶來更大的負擔,而且……」

  話還沒說完,千井森皺著眉早已忍不住爆發出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要讓她這樣一直痛下去不成?」這是什麼爛醫生啊?難道父母之前對他說的,齊藤管家曾是一代名醫是假的?!

  「要治好這種痛症也不是沒有辦法,有些女子在結婚後與丈夫陰陽調和,氣血平和後,這種病就不藥而癒。還有些女人哺育過孩子,身體得到一次重新的調理及改善,也有從此不再犯病的前例。但現在以林小姐的情況來看,短期間恐怕很難康復,她的寒症極重,要好好調理一下才好……」

  他搖頭晃腦地開口,卻也有點好奇,她如此嚴重的內冷之氣是怎麼染上的。

  「長期調理,拿什麼調理,過程會不會很痛苦?」

  千井森聞言,擔憂地看向床上林雪霏咬緊牙關卻無力抗拒的樣子,心裡一陣陣擰緊發疼。長指撬開她的貝齒,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將拇指放進她口中,企圖用自己的疼痛來分擔她劇烈的痛楚。

  看到兩人無比恩愛的樣子,齊藤管家笑瞇了一雙圓眼,或許他要找機會告訴他的主人,陰陽調和的辦法或許真的可以嘗試一下。

  「益母草一兩,熟地一兩,陳皮三錢,加水煎服,每月月事前三天按時服下,忌吃涼食冷水,確保身體的溫暖,再加上針灸打通經絡的輔助治療,相信會有所改善。」

  「好,就這麼辦,明天開始給雪兒備藥,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像是在對自己發誓,看到齊藤管家收拾好隨身攜帶的藥箱,習慣性地拎著目光亮晶晶的千井悠離開房間,千井森這才安心地把視線對上床上的雪霏。

  「好一點沒有?有沒有想喝點熱湯或是吃點東西?」他的拇指在她的示意下取出,比起他此時的心痛,那上面一小排的牙印讓他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我只是有點冷。」林雪霏的牙齒輕顫,顫抖出自己的無助。

  他當真知道她需要什麼嗎?自己最需要的東西,恐怕再也無法輕鬆擁有了。

  「乖,妳等我一下。」千井森放開她的手急急地轉身,在她不解和留戀的目光中走出室內,沒多久,急急忙忙趕回來的他手上多了一碗溫熱的雞湯。

  像上次一樣,他將磨菇雞湯慢慢餵進她的檀口,感覺著她唇瓣上越發地溫暖起來,千井森打開眉心,微微放下心來。

  小半碗雞湯溫暖了她的腸胃,不再讓她冰冷發抖,也讓林雪霏游離的意識成功回歸。

  十八歲的時候,在老媽的逼問下,不想嫁人的她們五個姊妹被迫講出自己未來結婚的對象。

  當時大姊潔依說,她要找一個全天下最聰明的男人,結果真的讓她找到了;二姊語薇說,她要找一個值得她研究的男人來當她的寵物,果然,她的另一半很有研究價值。

  大妹初晴說,她要找的男人一定要能追到她的人而且得到她的心,現在,她也正和她的目標努力周旋著,你追我跑忙得不亦樂乎;么妹如楓跟她一樣,不渴望愛情來臨,她的結婚對像聽起來讓人覺得一頭霧水,最大的人生目標卻始終是一統神偷界和她嚮往的寶藏。

  而她,則是心灰意冷,從不認為愛情這東西有一天能降臨在她的頭上,於是她說,如果有一天,一個男人能取代雞湯溫暖她的心,那麼她就願意嫁給他。

  如今,眼前這個男人的出現帶給她的激盪,已經遠遠地超過千萬碗雞湯的溫暖平靜。

  千井森,恐怕在她的生命中,早已是一個不想忘、也不能忘記的人了。

  看著她閉著眼睛進入痛楚過後的迷幻世界,千井森的長指輕撫過她巴掌大的小臉,撫去她枕畔滾落的淚花。他起身躺到她的身邊,長臂將她整個人攬進懷裡,厚實溫熱的大掌自然而然地貼上她的腹部,溫暖得讓雪霏一陣陣昏然欲睡。

  「別怕,寶貝,我會永遠在妳身邊,給妳溫暖……和愛……」睡著之前的最後一個印象,就是他輕柔話語中讓人心安的承諾與火熱關愛的注視。

  好溫暖……

  情不自禁地朝著那片她期待已久的熱源緩緩靠去,她知道自己已擺脫噩夢,在六年後他的陪伴下,即將擁有第一個無夢無淚的夜晚。

  她是他的女人,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定的女人,無論是冷情也好淡漠也罷,他就是要定了她,特別是看到她愉悅害怕欣喜各種的表情之後,他更是再也無法放開她了。

  千井森擁緊她,大掌傳送給她源源不斷的熱力。

  「究竟是誰傷害了妳?」

  他輕聲地低問,指腹撫過她略見血色的唇瓣,看到睡夢中天使一般的容顏依然不安心地輕擰著眉心,黑眸中閃過一絲內斂的幽光相凌厲的霸氣。

  這個小女人心中的秘密,他迫切地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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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5 00:04:25
第七章   

  一連幾天的時間,千井森都嚴格按照齊藤管家之前定下的飲食及藥膳,為林雪霏進補,一日三餐定時定量,嚴格規定她起床睡覺及在畫室工作的時間。

  看到林雪霏的臉色漸有起色,疼痛緩解,千井森又開始為她最近反常的態度而感到憂心。自從那一晚上她被他抱回臥室休養至今,林雪霏醒來再次面對他的態度開始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每天不是堅持在畫室繪畫不見人影,就是將視線游離於窗外的雪色,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話語也明顯變少,笑意更是不復存在。整個人彷彿一夜之間回歸到過去那個冷淡又與世隔絕的她,那份冷漠讓他心驚,更讓他無措。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院子的楓樹林裡,千井森自她身後摟住林雪霏的細腰,將頭埋入她的皓頸,自然地與她溫存。

  「冬天快要過去,春天就要來了。」林雪霏輕歎了口氣,技巧地躲開他的親暱動作。「我在想,一片雪花還能存在多久,春天來了,雪花也就快要融化了。」

  她的手從樹梢的積雪中摘下一片冰冷純潔的雪花,融進自己的掌心。很快地,它消融,像一滴淚置於她粉白的手掌上,傳遞無聲的悲哀。

  「傻瓜,雪花雖然會消失融化,可是並不代表人們不會記得它啊,即便它消失了,人們仍然會期待著它下一次的來臨,這樣有什麼不好?」他轉過她的身子,讓她舒服地靠在他的身上,千井森冷靜又低沉地道:「妳和雪花不一樣,雖然表面上清冷孤傲,但妳的心則完全是不同的另一片春天。在我看來,春天才更適合妳,而不是冬天。」

  他在等,等她徹底地解除心魔,在春天飛舞的櫻花中展現傲人的美麗。

  可是現在首要之務,就是讓她說出她的秘密,這也是幫助她慢慢走出魔咒的唯一辦法。

  「你會記住嗎?當一片雪花消融的時候,仍然會記得她,盼望她在下一個冬季再次到來?還是會很快地愛上另一片雪花,從此忘了那片雪花的存在?」

  林雪霏推開千井森溫暖的懷抱,言語中有一絲質問的味道。他漫不經心的口吻不僅不會讓她相信,反而覺得更加心寒。

  他會忘了她嗎?忘了曾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另一片雪花?

  雪花從枝頭上吹落,落上她的臉,她的表情一片冰涼;落上她的心,她的心中一陣哀淒。看到他投來不解的目光,她冷笑著為他解答。

  「你的未婚妻,伊原家的伊原影子,她不在了,但你沒有記得她,而是將她忘記了,對不對?你下任內定的未婚妻,伊原家的伊原秋子,她就站在你面前,等著你回心轉意,可是你也忘了她,只顧著欣賞手中的這片雪花。千井森啊千井森,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其實好殘忍,無論是對已經離開的人,還是現在陪著你的人,或是未來會出現的人,都一樣殘酷!

  「你也讓我覺得好殘忍,我無法漠視那份罪惡感,那是從別的女人手裡搶來的幸福,也是原本該屬於她們的幸福。如果只考慮著眼前自己的那點滿足和快樂,我會更加鄙視自己。如果太放縱我心中的那份動容而傷害了別人的感情,我同樣不會原諒自己。」

  她無法接受,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曾經是影子的未婚夫,也是伊原家早已認定的女婿。她好恨,恨她自己沉迷於他的溫柔,恨自己過分執著於他,也恨自己,明明現在看清了問題所在,卻已經無法抽身。

  「妳在說什麼?伊原秋子我知道是誰,伊原影子又是誰?」不解地反問,千井森困惑的黑眸中滿是不解和驚詫。

  她在介意嗎?什麼未婚妻,什麼他忘記了誰,她是在介意自己與伊原秋子的關係嗎?這說明了什麼?她--難道--在吃醋?!不知怎的,他原來擔憂的眸子裡升起一抹驚喜的悸動,為自己的新發現而雀躍不已。

  她也跟他一樣的動心了嗎?只是,要把眼前她對他的疑問解釋清楚,免得給她帶來無法挽回的創傷和遺憾。她的心很敏感,所以他更要細心地呵護和關照,不能讓不必要的麻煩和誤會將他們分開。

  「你果然忘了。」林雪霏冷冷地看向他眼中的喜悅,心頭升起一絲困惑。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他對女人到底是好還是壞?千井森,你怎麼可以一邊對我那麼好,一邊卻又傷別人的心?

  「伊原廣志的二女兒伊原影子,你的前任未婚妻,用她父親的話說,她命短福薄,沒有等到與你結婚就不幸去世了。你敢說你根本不記得這個人?你敢說你不是徹徹底底忘了她?伊原秋子,在茶室裡和你打得火熱的女人,呵,我才知道,原來她是你內定的下任未婚妻。

  「可是你呢,你又把她們當成了什麼?伊原秋子也就罷了,可是影子呢?你憑什麼敢忘了她,你憑什麼敢說不知道,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難道對一個已過世的女孩,一個差點成為你妻子的女孩,你的心裡就從未有過一丁點的想念和遺憾嗎?」她一步步逼問著他的心,也咆哮出自己壓抑許久的怒氣。

  如果他是愛過影子的,或許她會覺得更好過一些,至少他有一天知道她就是當年害得影子身敗名裂並失去性命的女人,他會恨她,而那份恨則遠遠比愛更容易讓她接受,也更容易讓她的心得到平衡。

  「等一下。」皺起眉頭擺擺手,千井森終於明白她話中的重點。

  她要說的原來不是之前見過的伊原秋子那個放蕩女,而是他壓根沒有印象的伊原影子。而林雪霏眼中的盛怒和鄙視也讓他的怒火突升而起,緊皺的眉峰閃過火山爆發前壓下的怒氣。

  「我不知道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難道就因為之前,伊原廣志那個老頭隨口說說的幾句話,就讓妳的心開始懷疑我,讓妳選擇重新窩回自己的殼裡去,避著我?在認識妳之前,別說我沒有打算要結婚,就連訂婚什麼的打算我也沒有!

  「清源組和日野組向來不合,妳動動妳那一向聰明的大腦,不用分析也知道。我就算真要娶妻,也用不著非娶伊原家的女兒不可吧?伊原廣志幾年前曾和我的父母提過,想要讓我們兩家聯姻,讓我娶她的小女兒,我沒同意。那個女人我見都沒見過,如何想要娶她?

  「結果沒多久,就聽說那個女孩自殺身亡了,聯姻的事就慢慢淡了下來,他們不提,我們自然也就不介意。聽說她死的時候很年輕,我那時還多多少少有些替她感到遺憾,但也不一定要有特別的感情存在啊!

  「倒是郡伊原廣志,看日野組的勢力越來越大,有慢慢吞掉清源組成為日本第一大幫派的實力,想剷除我這個異己又怕打不過,所以才又搬出他多年前那套聯姻的說辭,伊原秋子就是他另外一個籌碼,為了可以打擊對手,她這顆籌碼已經被泛用過很多次了。我對這個女人沒有半點的感情,如果不是怕伊原老頭看出破綻,突然發動對日野組的襲擊,我甚至連理都不會理她。」

  他在懷疑,六年前父母那場滑雪度假山莊的失足山難意外,也是伊原廣志為了削弱他們千井家的勢力一手策劃的。如果不是當日小妹發高燒,他留下來照顧她沒有和父母一起上山,說不定現在他們千井家早已不復存在。

  眼眸中的幽光閃著殺氣,在聽到伊原這個姓氏的時候變得更加凌厲。如果他就是傷了她,讓她那麼恐懼擔憂,不惜懷疑自己的人,那麼他真要把他們之間的帳一併算清楚,也到了該是有人要還債的時候。

  「你是說,他們父女是故意那麼做、那樣說的?」林雪霏不明白他眼中的憤恨為何而來,慢慢地平復自己的思緒,輕皺起眉心看著他滿臉的怒氣。

  他果然也有說不出的苦,要不然為什麼提到伊原家父女的時候,他的恨意會那麼明顯。倒是他和影子沒有牽扯不清的關係,這點讓她微微放下心。

  想想也是,以當初影子對她信賴的程度,如果那時千井森這樣一個讓人著迷的男人出現過,她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當局者迷,之前她心緒大亂,現在想起來,她這一連幾天對他的溫柔都報以冷淡的回應,竟然有些臉紅。

  能攪動她這一池春水,讓她失去冷靜分析的人,始終是他--千井森。

  「我不知道妳和他家有沒有過結,但我知道以伊原廣志那個老傢伙心狠手辣的程度,對妳對我都不會那麼輕易地善罷甘休。」

  再次向站在遠處的她伸出手,看著她這次柔順聽話地走進他的懷抱,擁緊她,千井森歎了口氣。

  「為什麼妳總是這麼讓人心疼,或許如果不是妳如此讓人牽掛,我也不會慌了手腳。我不允許妳不信任我,也不允許自己做出讓妳感覺受到傷害或是有壓力的事情。

  「我不想對妳發脾氣,所以,不乖的女孩,以後不准再惹我生氣,也不准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無中生有的事情惹自己生氣。身體都虛弱成這樣了,還是讓人那麼的操心。」

  捧住她的小臉,千井森眼中的警告含著一絲關愛相寵溺,清楚傳達到林雪霏的眼底,讓她身子一陣陣輕顫,依靠向他的懷抱。

  「森,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喜歡上的這個叫林雪霏的女孩是個草菅人命的傢伙,你會不會討厭我,會不會恨我不夠完美,會不會就再也不要理我,再也不會溫柔地對我說話了?」

  她怕,怕極了得到之後的再次失去,如果現在要她失去他,失去他溫柔的低訴和瘋狂的佔有,說不定她就再也沒有恢復的力量和勇氣,甚至連之前冷漠的偽裝也將不復賜予她平靜的力量。

  「傻瓜,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如果妳的錯是主觀意識決定,故意傷害別人打擊別人,沒有道理只知道算計人,或是像伊原家的人一樣,為了自己的私利也可以草營人命,那我一定不會原諒。

  「但如果是無心的把錯,或是好心卻變壞事,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那又能怪誰呢?不能怪妳,也不能怪事件的另一個人,只能說是上天捉弄人,悲劇就是將完美的事物毀滅給人看。雖然我們不願意接受悲劇的結局和分離的痛苦,但是也一定要承受,走過一遭,妳才能算是真正長大了。」

  千井森擁緊她,她的嬌柔和馨香讓他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他在她的耳邊,緩緩地吐露出自己壓抑許久的真心。

  「我父母剛剛去世的時候,我比任何人都要自責難過,如果不是我搶著要回酒店照顧小悠,他們或許也不會在雪山上遇難。但那不是我的錯,也是我不想看到的結局。雖然我會後悔自責,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故作冷漠地遊戲人間,但是在哀悼父母和好好照顧小悠、與她相依為命的選擇間,我選擇了後者。或許今天這樣仍然有心體會快樂的我們,才是妳的朋友和我父母最願意看到的吧。」

  他的心,如今也找到可以依歸的方向,像是一顆浮萍終於找到家的感動,以後的日子將因為有她的存在,變得更加讓人期待。

  感動地擁緊她,千井森顫抖的唇吻上林雪霏稍帶涼意卻柔軟無比的柔嫩唇瓣,灼熱而強悍。

  長舌追逐著她的丁香小舌,火熱的氣息噴敞在兩人周圍。輕托起雪霏的下巴,千井森吸吮著她甜美的津液,攬緊她的纖腰將她猛烈拉入自己的懷中,力氣大得彷彿要將她的身體、她的一切喜怒哀樂都揉進他的骨血裡。

  她的柔軟觸感讓他欲罷不能。第一次見面時他就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給他的感覺絕對不只是肉體感官上的刺激,而是一種真正發自內心的狂熱,一種被撥動心弦時的暢快淋漓。

  所以,為了她,他願意等待,等待她完全信任並且願意接受自己的時候,也是他真正得到她的心的時候,他才願意不再壓抑自己內心那股強忍的火焰,徹底征服她的禁地。

  回摟住他寬大的脊背,林雪霏靠在他的懷中感覺著他的大掌游移於她的頸項,背部,腰際……輕柔卻不失霸道的熱情,灼燒著她的心。

  那是一種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渴望,發自內心地願意拋開一切,傻傻地沉浸在彼此的氣息中,不願醒也醒不了。

  「妳比我想像中還要美麗還要讓人心動,雪兒,妳永遠不會知道妳的出現,帶給我生命多大的驚喜和意義。」半晌後,千井森充滿不捨地、輕輕將懷中的她從他火熱而密集的吻裡分開。

  沉浸在戀愛喜悅之中的雪霏,紅潤的一張小臉是那麼的清麗迷人,閃爍著讓他心動又眩目的誘人光澤。他的身體在瞬間變得緊繃,慾望有種就要傾洩而出的衝動。

  如果不是怕自己的動作會嚇到她,他真的就要把持不住,像上次那樣扒光她的衣服,好好地愛她一回。

  「你則是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很多倍,如果你不發脾氣,不像上次那樣不聽我的話,就更好了。」林雪霏害羞地垂下頭。拜託,如果再發生上次那樣的烏龍狀況,她真的不必再做人了。

  之前她誤會他,遇到他時老是冷冰冰的,但他仍毫不在意地對自己照料有加,這份柔情令她感動不已。

  「可憐的小悠,那天晚上一定是被你的怒吼聲音嚇怕了,才會幾天不見人影,見到你就像老鼠見到貓,有多遠跑多遠。」

  看到遠遠的,千井悠像見了地雷一樣快速地閃出花園,林雪霏放鬆下來的心有種想鬧他一鬧的衝動,她嬌媚地一展歡顏,看得千井森又是一陣心動。

  「她是怕我一時生氣把她嫁出去,妳以為以她愛在暗處偷窺人的個性,會真的放棄看熱鬧?」

  笑著點點她的唇,他喜歡看到她的笑容,自然而又美麗,眼裡閃耀著淡淡的幸福光輝,這樣的她宛如一個平和自然的天使,在冬季的陽光下讓人不禁渴望春天的到來。

  「你不會是指,我們之前在一起的時候,她都躲在暗處偷看吧?」驚訝地將嘴巴張成O型,林雪霏有些意外,可愛的小悠竟然會有那種奇怪的嗜好。

  「別忘了妳是她的偶像,她等機會勸妳為她作畫很久了,或許她都要怪我這個做大哥的,妳是她的客人,反倒是我霸佔妳的時間比較多。她自然會好奇妳和我的關係,不過能讓小悠不跳出來棒打鴛鴦,代表她肯定了妳。」

  他這個妹子可愛得讓他欣慰,知道他對自己的偶像有興趣,就大大方方地將她讓出來供他摟來抱去的。他如今投桃報李,讓小妹瞄兩眼這朵小雪花在他的關愛下轉變態度的模樣,有什麼關係。

  抱著她哈哈地笑起來,千井森狂妄危險的自信讓人害怕。

  放棄做無謂的困獸之鬥,但他的好心情也多多少少感染了她,林雪霏笑瞇了一雙杏眼,故意在他的臉上輕吻一記,冷不防地看到角落裡的人影驚喜地張大了嘴,她親了一記又一記,玩得不亦樂乎。

  誰說他才是贏家來著,她不也是?

  「我……唔……」被他的長臂一手拉過去,她隨即被他火熱的唇封住笑意,一陣維持了足有十分鐘的熱吻,千井森的慾望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

  「該死的。」他低啞的聲音詛咒著,隨手接起電話來。「嗯,什麼?清源組的那批貨出了?好,我馬上到。」切掉電話,看到她迷濛的小臉上晶瑩的笑意,千井森也跟著笑得好不愉快。

  「不乖的女孩,我猜妳已經決定要當一個只為愛沉淪的愚蠢女人,要不然也不會如此看低一個男人的慾望。」他火熱的眼眸對上她的,長指輕輕地劃過她嘴邊那抹得意炫耀的笑,黑色的瞳眸更加深邃悠遠。

  「等我回來,我要聽妳的故事!」他堅定地留下一句,不理會收起笑意的林雪霏心跳加速,快速離開老宅,隨車離去。

  ☆      ☆      ☆      ☆

  清源組的老大伊原廣志,一直明指暗使地派手下用日野組的名義買賣軍火,千井森的屬下跟蹤調查很久,才得知今天這批貨的交貨地點,為的就是要保留證據將他們一舉破獲。

  不過,咦,他明明記得很清楚,那批貨交貨的時間應該是明天吧?

  千井森的心底快速掠過一抹不安,拿起口袋中的手機看清那上面陌生的號碼。莫非,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糟了!」他暗叫不妙,黑色跑車原地回轉,快速地從原路馳回。

  心急如焚地踩油門駛回老宅,下了車急匆匆往裡頭走,正好迎面碰上同樣行色匆忙的千井悠。她急紅的一張小臉滿足害怕和無助,帶給他的也是最讓他膽顫心驚的消息--

  「大哥,不好了,雪霏姊姊失蹤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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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25 00:04:50
第八章   

  千井家偌大的前廳裡,此時的氣氛一片死寂。千井悠小心翼翼地縮著脖子看她大哥紅著一雙利眸,像隻暴躁的熊一樣,不安焦急地來回跺步。

  「妳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剛剛離開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她怎麼可能會憑空消失?」轟的一下子千井森來到她旁邊,可怕的怒吼聲讓她耳鳴了整整三分鐘。

  「妳當時就躲在暗處,別告訴我妳沒看見,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可惡,如果不是他沉迷於雪兒難得的熱情裡昏頭轉向,也不會失去戒心上這種當,害得雪兒就這樣憑空消失在千井家的大宅裡,真是讓他既意外又憎恨自己的無能。

  「大哥,我當時確實是躲在暗處,可是我在你們已經發現我之後,就準備離開了,所以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千井悠萬般委屈地咬咬嘴唇,就快哭了出來。「看到你出去後,我想去和雪霏姊姊聊聊天也好,沒想到突然看到她朝花園的另一邊圍牆走過去,像是看到什麼人的招呼一樣。接著大宅裡的警報器開始響,我就回到屋裡看看,再回去找她的時候,才發現雪霏姊姊不見了。」

  真糟糕,如果自己當時在聽到警報後沒有離開花園,最起碼也會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帶走了雪霏姊姊。

  究竟是什麼人會帶走雪霏?千井森緊皺的眉頭隨著理智漸漸地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樣的不冷靜肯定只會害了她,耽誤找到她的時間。

  「敢來我們千井家公然搶人的,絕對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而且又知道我對清源組的那批貨早有準備,恐怕是我們日野組出了內鬼,要不然一切不會發生得那麼快速,也不會那麼篤定。」黑眸中一股凌厲的殺氣閃過。

  千井森看看齊藤管家又瞧了瞧緊咬住嘴唇的千井悠,語氣中掠過一絲擔心。

  「如果他們是衝著我們家來的,無非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他們把雪兒當成了小悠綁架錯人,而如果他們的目的一開始就是雪兒,恐怕就是因為之前在晚宴上雪兒的出現驚動了某人。但無論怎麼看,對雪兒和小悠感興趣,又敢在我們家搶人的,都離不開伊原那個老傢伙。」忿恨地咆哮著,他的分析有理有據,讓齊藤管家和小悠都忍不住點頭。

  「可是,如果是我也就罷了,但雪霏姊姊呢,伊原家為什麼要帶走她?」千井悠搖搖頭,搞不清楚頭緒地皺起眉。

  千井森歎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沒趕得及讓他的雪兒說出心中的秘密;但如果他料得得不錯,她的恐懼正是來自伊原父女,而她的心結,則是那天質問他時頻繁出現過的名字--伊原影子!

  長指按壓眉心,看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千井森心中更加擔憂,找到她的信念也更加地堅定。

  雪兒,不要害怕,等著我,我一定會找到妳!

  他暗暗地發下誓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驚喜的目光出現在他的臉上,長腿一跨,千井森腳步匆匆地離去。

  如果他沒有料錯,他的雪兒一定在那--

  ☆      ☆      ☆      ☆

  「好冷!」

  冰天雪地的山上,厚厚的積雪壓住了林雪霏的身體,無助的她一陣陣顫抖,更讓她想起就像那個恐怖的夜晚一樣,徹骨的凍寒讓她心神俱裂。

  不,她真的不是故意害死影子的,影子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在日本時唯一用心對待過的女孩。她同情影子的處境,更欣賞影子柔美婉約的性格。自己怎麼可能會故意害死她,害得她懷著羞辱,孤獨寂寞地死去?

  寒風中,林雪霏顫抖的雙臂擁住自己瘦弱的身體,心頭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伊原廣志的出現並不讓她意外,一趟日本之行,她本來就抱著贖罪的心情而來,只是沒有想到,意外出現了那個叫千井森的男人,不但打亂了她平靜的心,也讓她看到了新的希望。

  「我會不會就這樣死去了?在春天就快要到來的時候連同雪花一起消逝?」她低低地問,在空無一人的荒山野嶺中,落寞無望的語調透著心碎。

  如果是以前,就這樣平靜無聞的死去她不僅不會覺得難過,還很可能會認為是一種解脫。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在她面對滿心的寂寞與無助的時候,當她認為自己就快要死去的時候,那個人的名字和他眼中的倔強都不自覺地湧上心頭,讓她的眼眶一陣發熱。

  「森……」林雪霏輕輕地呢喃出聲,淚已不自覺地變成冰凍的封印。「你知不知道我在這……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

  將臉埋於膝前,被綁住的手腳已然麻木到失去知覺,林雪霏在黑暗的冷山裡懷念著他的名字和他每個溫柔又霸道的命令。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急呼的男性聲音打亂了她的思緒。

  「雪兒……妳在嗎?回答我!如果妳在,告訴我妳在哪裡?」

  滑雪山莊的山角下,幾十個人正手持電筒和火把而來,那為首的男人低沉卻讓人安心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野中傳得格外清楚,讓林雪霏不自覺地全身一震。

  「不,不可能是他!」她搖搖頭苦笑萬分。「一定是我的幻覺,我要凍死了,所以開始有幻覺,以為聽到了他的聲音。」

  「雪兒,是我,我來找妳了,妳在哪裡?回答我……」千井森一邊分配日野組的左翼堂成員分散尋找,一邊順著山間小道直線向上,一邊走一邊高喊。

  「雪兒,如果妳聽見了就快點回答我,求妳快點回答我……」

  寒冷的北風吹散了他起初猜想到她下落時的欣喜,無人應答更讓他全身籠上一層緊張的氣息,惶惶然有些不安無措。

  妳千萬不能有事,一定要等我來!

  千井森咬緊牙關對自己說,他的雪兒一定是最堅強勇敢的,一定會支撐到他的到來!

  「森……」猛然抬起頭,林雪霏被凍得麻木的嘴裡發不出半點聲音。

  是他,是他來了,她感覺得到,他溫暖的氣息就在她的周圍,他來找她了--

  「森……我在這……」

  雪地深處的她發出微弱又滿足的回應聲,只需一聲,就被千井森靈敏的耳朵清楚接收到,並快速地辯識出她的方向飛奔過去。

  她的身子被雪埋進了一半,整個人臉上頭上被一層寒霜籠罩著。千井森快速上前,將她被束縛的手腳鬆解開來,攬進自己的懷中。

  「雪兒,是妳!天啊,真的是妳!」他極快地脫下自己藍黑色的羊絨大衣將她整個人包起來,細心又心疼地揉搓她被凍得發紫的俏臉和手臂,整顆心被敲擊得四分五裂,心痛異常。

  不多加思索,他起身擁緊雪霏用最快的速度趕下山,在組內兄弟的幫助下開車飛馳回千井家老宅。

  細心地將她安置在溫暖的被褥之中,再餵她喝下一碗她最愛的熱雞湯,感受到她的體溫漸漸回暖,千井森一直緊皺的雙眉才略略放開。

  「可惡,他們竟然敢這樣對妳,看我不拆了他們清源組、殺了那個可惡的老鬼!」他氣得語無倫次,擁緊她深怕她會消失。

  他差點失去她了!千井森的高大身材在微微發抖,心又因為眼前失而復得又驚又喜。

  「我是罪有應得。」拉緊他的衣服前襟,林雪霏將自己的臉貼上他的胸前。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不管是冰天雪地的山裡還是危險的境地,她的心都可以一下子變得那麼溫暖平和。

  她幽幽地注視著千井森,開始為他講述他一直想知道的秘密,也是她隱藏了六年,從不輕易對人開口的心事。

  「十六歲那年,我到日本學畫,那時候我對人就很冷淡,甚至有些孤芳自賞,不知道該如何跟人相處。我的同學裡,有一個女孩一直很欣賞我的才華,她是和我性格完全不同的日本女孩。伊原影子,一個很美麗的名字,她是那種輕柔婉約的淑女,嬌滴滴的她在我面前毫無保留地跟我分享她的心事。

  「慢慢的,我們成為好朋友,她一直很信賴我,有什麼事一定會對我說,包括她是伊原家的私生女,十歲才被接回祖宅,父親和姊姊都對她很不好,但她一直很樂觀,心態也非常平和。她十六歲生日的前夕,影子突然對我說,希望我能畫一幅畫送給她當成生日禮物。我答應了,於是一幅少女戲雪圖從我的手中誕生,只是我們都沒有想到,那幅畫竟然成了我們彼此悲慘命運的開始……」

  雪霏淚眼濛濛地抬頭,對上了千井森黑眸中的柔情和擔心,低低歎口氣,繼續沉回自己的思緒中。「在那之後幾天,影子一直沒有來上學,我有些擔心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去她家問。就在我打定主意要去她家看看她的時候,有一群人突然出現,將我帶到雪山上,然後伊原廣志出現了,他忿恨地告訴我,他女兒死了,影子自殺了,而起因,就是我的那幅畫……」

  淚,順著她的臉頰流淌進他的掌心。靜靜地聽著她回憶過去的千井森,無法言語也無法打斷她的悲傷,只能靜靜地將她攬進懷中,給予她無限的溫暖與支持。

  「那幅畫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別人看到,影子漂亮的臉蛋身材和清麗婉約的氣質,為她招來了殺身之禍。那天晚上,和男同學一起出去聚會滑雪的她,被那群男人給……侵犯了。」痛,真的很痛,只要一想到發生在影子身上的不幸,她就心痛得難以自拔。

  「她無法接受那樣殘酷的現實,在第二天醒來時就在滑雪山莊裡自殺,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甚至沒有給我一個贖罪懺悔的機會。」

  「我很遺憾。」千井森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裡,她的難過讓他心痛,她的故事則讓他不忍。怪不得她的心從那時就開始自我封閉,那麼殘酷的事實令她無法接受,因而強烈的自責。

  「伊原廣志為了報復我,將我帶到影子自殺的雪山上,在十二月那個下雪的晚上,正好是我月事來的時候。我好怕好怕,怕我會就那樣死去,血流了一整夜,地上的雪都成了一片血紅。

  「從那以後,我的生命就被改寫,我變得怕冷,懼怕黑夜,也極度憎恨日本。可是我的心卻為影子自殺的事耿耿於懷,如果沒有我的那幅畫,如果郡幅畫不落到壞人的手裡,影子也不會被糟蹋,也不會在十六歲的花樣年華就失去性命,這讓我情何以堪?」

  她抓緊他的衣襟,在他的懷中泣不成聲。

  「傻女孩。」千井森的下巴揉搓著她的頭頂,悄悄地安慰著她。「那群混蛋不一定就是看到畫才有惡意的啊,照妳說的,影子那麼漂亮氣質又好,或許他們早就對她不懷好意才會鑄下大錯,跟妳有什麼關係?」

  「不,伊原廣志他們恨我,他們說如果沒有我的那幅畫,影子一直被隱藏得很好的美麗就不會被別人看到而起了歹意。他們抓我是為了報復我,想在影子自殺的度假山莊裡讓我為她殉葬。」

  雖然事後姊妹們多次把調查出來的結果給她看,告訴她那只是意外,跟她和她的畫沒有一點關係,但是她的心還是很難接受,伊原家的詛咒永遠都像噩夢一樣烙印在她的心版上,揮都揮不去。

  「所以這也是妳不為人畫像的原因?」

  終於瞭解,原來她還有如此痛苦的一段過往。千井森心有些發疼發緊,更多的憐惜湧上來,摟著她腰際的手更加用力,堅定地用話語開導她。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如果一切的起因是妳故意,發生那樣的事,妳當然不值得原諒。但那一切都只是意外而已,她不想,妳更不想這樣!所以,妳沒有必要為了這場意外而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如果伊原影子把妳當朋友,現在她在另一個世界裡看到妳這麼難過,也同樣無法得到快樂。

  「如果妳真的有錯,整整六年,妳已經用對自己的懲罰不斷在贖罪,伊原家根本就不該要求妳什麼。他們傷害了妳,對心靈的傷害往往比對身體的傷害還要來得殘忍。整整六年,妳活在自責與恐懼的封閉世界裡,妳已經對這場意外,用自責與難過付出代價。

  「這已經夠了,甚至已經付出太多,伊原廣志向來只將女兒當成他往上爬的墊腳石,他這樣傷害妳無非只是在報復而已,並不會給過世的伊原影子帶來什麼。如果她看到她父親是這樣傷害她那本無惡意的朋友,或許她才是最難過的人。如果她真的把妳當朋友,就不會為自己當初的要求來怪罪妳,她一定不想再看到妳為這件事傷神,希望妳能擁有自己的幸福與快樂。」

  「她真的不會怪我?」林雪霏的淚不停地流下來。

  影子不會怪她嗎?影子也希望她能擁有自己的幸福與快樂嗎?

  「如果她會怪妳,她會出現在妳的夢中,糾纏妳發洩對妳的怨恨。告訴我,她有嗎?她有在夢境裡對妳說,她恨妳,她想要妳去死這樣惡毒的詛咒嗎?」千井森敢下賭注賭她的清白。

  他的雪兒,冰冷的外表下,藏著對朋友的懷念,也藏著對生命的熱情,她注定該綻放繽紛的色彩,不該再刻意壓抑自己的心情。

  「沒有。」她搖搖頭,心情略微平靜下來,看著他專注的眼神,有些困惑。

  「我倒是常常夢到,她一身白衣,頂著像天使那樣閃亮的光環,和一大群各種膚色長相的小朋友在一個好亮好美麗的地方玩耍。」

  那是她每次想起過去的恐懼記憶時,都會反覆做的一個夢。夢裡的影子跟以前一樣美麗恬靜,笑容可掬的臉上根本沒有憤世嫉俗的怨恨。

  「她一定到幸福快樂的天堂,重新擁有一份新的生命,妳看見那樣快樂的她,感受到她的熱情,難道不想解開心靈的枷鎖,重新享受生活,享受陽光和愛?」

  見到雪霏瞬間發亮的眼神,千井森的黑眸中,熱情取代了剛才那抹擔憂。他知道,他成功了,他的小雪花就快要打破心靈的魔咒,重新發現了生命的意義。

  「我可以重新來過嗎?快樂幸福的生活?」林雪霏閃著熱情的雙眸中掠過一抹擔憂。

  她真的可以在他的保護下,重新獲得快樂的生活和心靈的無限自由嗎?

  「我要許給妳一個將來。」千井森心疼地笑著點點她的粉唇,磨擦的身體上竄過一抹心動的火熱慾望,黑眸看進她的眼中,他一字一頓地承諾。

  「妳的將來會是快樂幸福的,妳的將來會有很多的陽光和愛,妳的將來會有丈夫兒女,妳的將來有無限的呵護與寵溺,妳的將來也會有一個叫千井森的男人,願意當個傻瓜愛妳生生世世。」他俯下身吻上她因驚喜而發燙的唇,笑容因她的欣喜而綻放。

  「愛?」

  那個字眼輕輕地打上她的心,林雪霏在千井森的眼裡,看到自己的淚眼帶著驚喜。他的目光真誠而灼熱,語氣溫柔又堅定,他的俊臉上閃爍期待與滿足的笑意,無一不深深打動她的心。

  他帶著他的愛來到她身邊,融化了她的冰冷,也一併替她分擔所有的包袱。

  「我記得我說過,你是個會讓人安心的男人,跟你在一起,心情會一下子變得很好。」她笨拙地想給他一些讚美,卻又拙於表達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種融合感動與期待的心情,在遇到他目光的剎那間變得火熱。

  「呵呵,那這麼說來我是不是該跟妳要一點獎勵,來激發一下我做得更好的慾望?」他的大掌撫上她的雪背,感覺到她輕輕地顫抖出跟他一樣的渴望。

  火熱迅速壓倒她的軟玉溫香,濕潤的唇來到她的唇邊,啃咬出她的慾望,也吞掉她最後的那絲抗拒。

  「唔……嗯……」感覺著他頎長的四肢滾燙地纏上她的嬌軀,林雪霏的臉上掠過一抹紅暈的瞭然,羞怯地閉上雙眼,不自覺地朝著那片溫熱的源頭靠近。

  雖然兩人之前也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但這一刻似乎感覺又有些不同。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一室黑暗中,林雪霏攬住俯在她胸前的頸項,看清他眼裡的專注與溫暖。

  因為他,她願意浴火重生,也願意讓自己的熱情歷經蛻變破殼而出,也因為是他,她知道做為一個女人的驕傲和幸福。

  「從今天起,讓我來溫暖妳的心……」

  千井森低啞著道出心中的慾念和對她強烈的渴望,火熱的唇從胸前的紅潤來到她的腹部,再輕輕地向下移,看到她全身緊繃叫喊出她的慾望,弓著身子迎身他,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灼熱的堅挺,扶住她的細腰,向前猛烈送出自己的愛戀,與她合而為一……

  窗外,一個頂著光圈的白衣天使見狀悄悄移開自己的視線,偷偷地低下頭輕拭自己感動的淚。

  她的朋友終於走出心靈的桎梏,也終於看到雪霏擁有自己的幸福。

  白色的身影伴隨著即將離開的冬天,留下誠摯的祝福,款款離去。

  室內,交纏著身軀的男女盡情體會著那原始又驚心動魄的華美舞步,不理會室外如何的寒冷,溫暖從他們的心底油然而生化為熱血,不停地沸騰……沸騰……再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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