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觸電情人[全書終]

觸電情人 作者：水雲

挖哩咧!這個女人有夠恐怖!
一頭大波浪卷發染成粉紫色、
姣好身材穿著幾乎遮不住的低胸上衣，
裙子……竟只到臂下一、公、分!
想他儀表堂堂、玉樹臨風、
溫文儒雅的遠揚集團總裁秘書蕭昕，
擇偶標準當然是賢慧溫柔、端莊嫻淑、
舉止優雅、穿著得體的“聖母之女”，
這個像只打翻顏料盤的女人不僅鉤不上邊，
還讓人刺眼的很……
呃，他看見她掉淚竟會心痛?抱著她時竟會心動?
完了完了……自己是腦袋秀斗還是被外星人附身?
好吧，撇去那一點點(?)現實跟理想的落差不說，
他“勉強”接受她成為自己未來的伴侶……
什麼?!她竟是人妖酒吧的負責人兼台柱!
難不成，他愛上了一個“他”……?

楔子

    男人頂著一張極為清秀的臉，挺著上身，正坐在照相機前。

    喀嚀幾聲，照相師傅微微一抬手，示意證件照已經拍攝完畢了。男人微微一笑，輕輕整了整西裝，站了起身。

    這幾張照片得拍好一點，那是要“面試”用的呢!

    俊美的他對著老板微笑後出了門，高級黑色轎車在門外等著；車內坐了一個年過五十的威嚴男子，正滿臉不耐煩。

    “怎麼了？這麼煩躁？”男人坐進車內，輕笑。

    “……”中年男子白了他一眼，帶著極度不悅，“拍好了嗎？”

    “拍好了，明天就可以來取件；如果您心急的話，可以叫他洗速件，等一下直接送到辦公室來。”男子笑著，狀似輕松地躺入稿中。

    “這可不能馬虎啊!這張照片可是要送去給上面的人看的！”中年男子邊說邊擦著汗，“只是我擔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男子優雅地打斷他的話，“您只要別忘記遵守承諾就好，其他的盡管放心。”

    承諾呀……中年男子看著身邊這個他惟一最疼愛的獨子。

    這個孩子是他獨一無二的寶貝，從小就聰明過人，什麼事一教就會。他在龍華集團待了大半輩子，連總裁也都對自個兒的寶貝孩子贊譽有加，不惜花大筆金錢投資在他身上，以特殊教育將他培養成一個精英份子，以期成為龍華集團的梁柱之一。

    可是……可是……

    怎麼知道這孩子學歸學，心理壓根兒就不想服從他或是總裁的命令，他只想從事自己的興趣；但是，他和老伴教育方式也沒出錯啊，從小就這麼乖巧的孩子，怎麼、怎麼會有那種……那種讓他羞于啟齒的興趣呀?!

    好不容易他畢業了，總裁卻已因病去逝，緊接著新任總裁上任，幸好對這孩子依然欣賞有加，還特別要把龍華集團在台分公司交給他，這個天賜的良機，這孽子竟然把頭一甩，大咧咧的跟他說︰“我、不、屑！”

    這、這豈不折煞了他的老命?!

    溝通半天，才知道這渾賬孩子竟然利用這個機會，換取他所想要的“自由”，來徹底完成他的“興趣”與“夢想”?!

    為了不得罪總裁，為了可以在龍華集團佔上一席之地，為了他拗不過的寶貝兒子，恐怕他這張老臉是丟定了?!

    伸手搭上自己父親的肩膀，“不要杞人憂天，老爸!”男子看到爸爸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就想笑，“我會把總裁交代的事處理得妥妥當當，絕對不會讓您丟臉的!”

    “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去開那什麼……什麼……”噯!那四個字怎麼叫他說得出口呢!

    “人妖酒吧，爸，那叫做人妖酒吧！”男子對父親不齒的態度有點光火，“人妖又不是什麼見不得的事情？每一個都比真正的女人還像女人！只不過是上天把他們生錯了性別，社會怎麼可以因此排擠他們?!所以我一定要完成我的夢想，我要讓所有的人妖都有一處可休憩的地方，我要……”

    “行了行了，爸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不行，他心髒快受不了！

    “爸，放心好了，就算我是人妖，公司的事我一樣會處理妥當的。”男子趕緊撫上父親胸口。“我會證明人妖也是能做事的……”

    “……什麼?!”中年男人突然一怔，“你……你……”

    “我這個老板、店長，再怎麼樣都得是台柱呢!”男子眯起眼，掛上迷人的微笑。

    台、台、台、柱?!堂堂龍華集團的精英份子、他章緯宏的孩子……開人妖酒吧就算了，竟然連自己都要下海？

    “先生，總裁打來的電話。”前座秘書遞過手機。“找……呃……”

    “少爺。”男子為表情愕然的秘書接了話，“把電話給我吧!”

    章緯宏在一旁想搶過電話，一邊用唇語告訴他惟一的孩子︰“千萬別告訴總裁，你要當人妖酒吧的……台柱啊！”

    “老伴啊！你為什麼要這麼早走？我們的孩子竟然變成這個樣子!我該怎麼辦好呢？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章緯宏抱住頭，煩惱地喃喃自語。

    “喂？總裁您好。”男子微微一笑，“我是……章意日。”

第一章

    從以前到現在，他對女性的要求就只有那麼一個。

    要像他眼前這個女性一樣，聖潔、美麗、溫柔，帶著溫暖的笑容，只對著他；或許他是傳統了點，但是一個如慈母般又善良的女人，應該是很多男人的夢想。

    “蕭昕，”修女走了進來，“你又來對聖母膜拜啦？”

    “啊……李修女!”文質彬彬的男人轉過頭來，露出穩重的笑容。“好久不見了，您好嗎？”

    “我好得很……倒是你，又瘦了不少。”李修女一臉憂色地摸上蕭昕的臉頰，“工作那麼忙是嗎？”

    “嗯，沒辦法，誰叫我是機要秘書咧？”蕭昕露出難得的靦腆表情，“修女看起來還是一樣健康、硬朗喔！”

    李修女帶著淡淡笑容，用著極關切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

    她依稀記得近二十年前，男孩剛來的樣子，他滿身髒污、蓬頭垢面，建雖子也沒穿，蹲在孤兒院門口瑟縮著乞討；直到她發現了他，把他帶了進來，梳洗一番。

    弄了點稀飯給他吃時，她還記得他坐在餐桌前連動也不動的模樣，只是低垂著頭，打量桌上那碗粥，她好幾次輕聲叫他吃，因為她都聽見他肚子的咕嚕叫聲了!

    男孩抬起頭望著她的那一眼，她至今都無法忘懷，要怎麼樣才能在一個不到七歲的小孩眼里，種下活脫脫的敵意呢?!

    發亮的眸子只吊高了眼珠子看向她，里面帶著懷疑、不信任以及一種絕望的孤獨感。

    他終究沒吃那碗粥。

    他自己到廚房去隨便拿了東西就吃，就是不肯吃一口、喝一口院里為他準備的東西；幫他準備了床與被，他卻睡在門邊地板上；幫他添置了外套，他卻到外面去撿路邊被人丟棄的衣服……甚至有時候還跑出去繼續乞討的生活。

    她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與心力，才讓男孩露出溫柔的眼神、溫柔的笑，讓他打開心防迎向她呀！

    看看時光飛逝，那個男孩已經長得這麼大了。當年曾經誤闖孤兒院的大男孩帶走了他，給了他孤兒院給不起的教育環境，把他教養成這樣一個彬彬有禮、氣質出眾、才華洋溢的精英份子。

    相對地，她印象中的男孩也離她越來越遠了；她明白阿，現在這個男人，有著比以前更深沈的心機！她的“小昕”，或許已經不復存在了。

    “在想什麼？修女!”蕭昕溫柔地問著，輕拍失神的李修女。

    “……啊……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時間過得真快，你都已經這麼大了……”李修女搖了搖頭，“年輕有為、事業有成……”

    “這都要感謝修女呀!要不是您收留我、呵護我，說不定我早就餓死街頭了!”蕭昕用力的擁抱住李修女。“您就像天使一樣，給了我希望與光芒。”

    “不，你該感謝那個……嚴先生，”李修女提到這位“嚴先生”，口吻剎時變冷，“是他造就了今日的你。”

    “呵呵……修女，您還是不喜歡宇峻啊!”嚴宇峻，他的老板，也是當年把他從孤兒院里帶走的家伙。

    李修女微扁了嘴，別過頭去，身為神職人員實在不應該這樣評斷人的，但她就是沒辦法喜歡那個遠揚企業的總裁——嚴宇峻！

    那個男人在英俊的外表下有著很可怕的無情，仿佛在他的腳底下漫著濃厚的鮮血，冷酷而絕情就藏在他微笑的背後，他那次翻牆進孤兒院時，就是不知道在躲什麼人的追殺，一跳下牆就踩到了還是自閉狀態的小昕，孽緣就此展開。

    小昕把他帶給她看時，她只看到那狂徹不羈的眼眸與渾身的殺氣，冰冷到達他跟她道謝都令她覺得汗毛直立，當他開口說要待在孤兒院一陣子時，那請求的口吻跟命令沒什麼兩樣。

    他似乎獨獨喜歡小昕，老待在他身邊，最令她驚訝的是，自閉的小昕不一定會正眼看她一眼，卻會對著他笑?!

    一個月後，嚴宇峻一聲不響地走了，她還因此松了一口氣，誰知事隔多年，他突然英挺地出現，一開口就說要帶走小昕，小昕竟也二話不說，就跟著他走了！然後接受他給的教育、成為他的機要秘書，成為遠揚企業重要的一份子，一直到現在……

    她的小昕，竟然也有了嚴宇峻當年那種味道，他不再純潔，而且有時候，她甚至聞得到淡淡的血腥味。

    “我聽說他結婚了？”這是最令她驚訝的，什麼樣的女人配得上他？“對方是什麼花店老板娘的……”

    “嗯！他們現在可幸福呢!”蕭昕嘆了一口氣，“宇峻結了婚，我就寂寞了……”

    “一個花店老板娘受得了他嗎？噢！不不……”李修女趕忙揚起嘴，她怎麼這樣講話︰“我是說……”

    “哈哈哈哈，修女跟以前一樣可愛呢！”蕭昕大笑起來，他怎麼會不知道李修女在想什麼!“那個花店老板娘跟宇峻比起來，可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有過之而無不及”？李修女皺了眉頭，真可怕的形容詞，聽起來就像是那花店老板娘腳下的血流得比嚴宇峻多出很多很多似的。

    “啊，還有小晨呢？最近都沒有他的消息？”提起“小晨”，李修女又是一陣黯然，“那可憐的孩子……”

    為了報家仇，總是假裝那麼活潑、假裝天真爛漫，甚至……甚至還讓殺父仇人領養回去，為了報仇而成為仇人的養子，只為了等待長大成人後能為家人復仇。

    “他最近很好，他義父死後，他就接掌了龍華集團，自然忙得沒時間寫信給您。”蕭昕淡淡地笑著，想起與他曾同在這所孤兒院的佐晨，“他現在過得比以前都好，您放心好了。”

    口中雖然這樣說，蕭昕眼底卻掃過一抹哀思，佐晨真的有比較幸福嗎？他一直狐疑著。

    “真是這樣就好了……”李修女把散出來的發絲塞進耳後，“那你呢？有沒有女朋友了？”

    “吼!修女，我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怎麼有時間交女朋友？”蕭昕俏皮地拉住李修女，“而且您忘了我以前說過，我非您不娶耶……”

    “呵呵呵……這麼大了還在說孩子話!”李修女笑得開懷，不一會兒，卻微微紅了眼，“那是小時候的玩笑話了……”

    “不!不是玩笑話!”蕭昕勾起極為溫柔的笑容，對著李修女，“從以前我就發誓，一定要娶李修女做我的老婆，就算不行，我未來的另一半，也一定要跟您一樣！”

    有著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有著廣大的胸懷，足以容納他所有的喜怒哀樂，他的女人還要賢淑高雅，可以把家里整理得干干淨淨、有條不紊；他隨時都可以聽到她溫柔甜美的嗓音，回到家時就有熱騰騰的菜肴可供食用。

    如果有孩子的話，她也會是一個絕對稱職的好母親。少言、多做，美麗且溫柔，一個完完全全的溫柔鄉，可以讓他卸除一切武裝，安心依靠的地方啊……

    只有這種女人，才是自小被父母拋棄的他，真心想要的對象！

    身為遠揚企業的第二首腦人物，接觸到的女人多到數不完，他的感情生活當然也不虞匱乏，只是那麼多女人……沒有一個符合他的標準!名門之女總是嬌縱，他無法忍受，聰明的女人事業心強，他更是不屑一顧；他的妻子不能出去工作，只要在家里等著他就可以了。

    宇峻說過他迂腐、傳統，但是他深信世界上還是有這樣的女人存在，他沒有媽媽的寵愛，所以他想要一個母親般的女人，有什麼錯?!

    期待著……期待著，他聖母般的女人呀……

    “你還在尋找聖母嗎？”李修女淡淡地開口，心疼這個想要獲得母愛的男人，“那種溫柔似水的賢妻良母，是越來越難找了。”

    “只要有心，就一定等得到。”他一直這樣深信著，轉向聖母像，“看，聖母不就讓我遇見您了嗎？”

    唉……李修女嘆了口氣，搖搖頭。

    願聖母可憐可憐她的寶貝小昕呀，讓他早日能覓得良緣，畢竟，他是一艘無依無靠的孤帆，正在尋找可以停泊的港口呀……

    聖母之女，請聖母讓她降臨吧！

    上班尖峰時間，一大群人圍在電梯門口，就等著電梯一來，蜂擁而上。

    好不容易電梯叮地發出可愛聲響，一群女人便爭先恐後地擠到前線去，說什麼也要擠上這班電梯！說到擠的功夫，男人可又輸給女人一大截了，他們要是跟女人一樣長年在百貨公司戰場上廝殺，恐怕還能夠得到一點真傳，但是……

    嗶——超重警告音響起，那個最後一個進入電梯的男士只得摸摸鼻子乖乖站了出去。

    八點二十五分，下一班電梯再坐不上的話，連打卡都來不及了!眾多男士在看表之後，再看看面前那群女戰士們，便不約而同地走向樓梯，不管幾樓，大家就當是運動，走上去吧！

    第一位男士率先推開逃生梯厚重的門，時間卻仿佛靜止了。

    一個女人正婀娜多姿地靠在樓梯的扶把上，優雅地品嘗著她的早餐咖啡，映人眾家男人眼底的，首先是那雙修長而且勻稱白淨的美腿，完美比例的雙腳正交叉站立，只蓋住俏臀的黑色緊身超迷你短裙更襯出那雙腿的白皙；往上看到圈著縴腰的粉紫色長腰帶，再往上就是……相當偉大的雙峰，正巍峨地聳立在眾人面前。

    女人穿著寬V字領緊身上衣，微露的香肩上，披散著蓬松而柔軟的……艷粉紫色頭發?!

    孤媚的雙眼朝男人們一瞥，飽滿豐腴的紅唇撇了撇，帶著有些輕蔑的微笑，她把剩下的咖啡喝完，然後朝著眾男人們彎下身來，脫下裹住她腳踝的紫色珠光高跟鞋。

    這一彎身，哇啊啊啊……雙峰之間出現一道宛如海溝的凹槽，現場男士簡直要血流成河了!

    退下高跟鞋後，艷麗的女人不再多看誰一眼，就這麼迅速地移動她的美腿與俏臀，往樓上奔去。

    大樓管理員遠遠地看到擠得水洩不通的逃生梯門口，不禁搖了搖頭，這幾乎是每日早上必有的場景，看來他該打一通電話到醫院去，請他們開個十輛捐血車來，他相信只消收集個一星期，血荒問題很快就會解決了。

    “早安，晴憶!”小妹站在逃生梯門口，一副恭候多時的樣子，“卡我已經幫你打好了。”

    “很好，謝謝。”紫發女人微笑著，接過小妹遞上的東西，“這是早上要開會的文件，我已經準備好報表和資料了，客戶準時十點鐘到，董事長要你一到就去他辦公室一趟。”

    晴憶點了點頭，擦了擦那令人無法直視的艷紫色卷發，一路往秘書辦公室走去。

    是的，這個艷光四射的紫發女人，正是這間知名企業的董事長機要秘書。

    “晴憶，我幫你買了蘆薈優格，放進你的冰箱了。”一個心儀于她的男同事在她要進辦公室前打聲招呼，“下午點心幫你買了黑巧克力。”

    “謝謝!”她不吝嗇地給了一記燦爛的笑顏，然後回身進了辦公室，把門給關上。

    扔下手中的東西，她先把高跟鞋扔到角落去，從沙發底下抽出地板式拖鞋，整個人先栽進皮椅中，稍作休息，再準備開始一天的戰爭。

    龍華集團，是香港近年來竄起的商業集團，已並吞了多數香港小型集團，成為叱吒一方的商業公司，而這間公司……晴憶敲了敲桌子，看著立在桌前的名牌︰“龍華公司董事長秘書”。

    這間公司是龍華集團的在台分公司，是處理接洽台灣商業的樞紐站；只是前一代總裁無法顧全大局，只得讓龍華公司在台任意發展，雖然外面看起來有模有樣，但是內部董事的爭權奪利，卻導致龍華公司日漸萎靡。

    于是乎，前任總裁很聰明地找到一個心腹，而這個心腹又剛好有一個頭腦還算聰明的孩子，所以總裁給予一切英才教育，培養出一個精英份子，以期可以接管整個龍華公司。

    但是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一個龍華集團、一個龍華公司，里面的股東不在少數，尤其是在台分司的股東與董事有半數以上都是香港商業公司的人，所以要簡簡單單易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晴憶撥弄了一下頭發，起身走到窗邊，輕輕地拉開百葉窗，看著高樓之下的微小街景。是呀，她的身份就如同這棟高樓，是高不可攀的，隔壁那個腦滿腸肥的“董事長”絕對萬萬想不到，他信賴有加又想染指的美艷秘書，竟然會是龍華集團派來的間諜，而也還即將搶走他的位子!

    因為前任總裁可是千交代萬囑咐，一方面要她先學習公司大小事務，另一方面要收集這些董事們亂七八糟的證據呢！總裁他除了要培養一位優秀的精英份子外，還要讓這些股東再也沒有臉干涉台灣事務，接下來，更要直接削弱他們的勢力……簡單一句話，總裁想要獨攬大權就是了。

    晴憶露出自信的笑容，這幾年，她可沒讓前任總裁失望過，他在天之靈也該感到欣慰了吧?!

    至于新任總裁倒也是很支持她啦，不過卡在時間差不多也耗夠了，總裁已經指示要她準備妥當，時機一到，就要這些蠹蟲回家喝西北風去！

    唉呀呀……不過還是有件麻煩事的!晴憶咬著紅唇，對著玻璃窗看著自己美麗的容貌，姣好的身段、豐滿的酥胸、圓俏的臀部，和那一雙如玉雕般晶瑩剔透的雙腿……

    她花了這麼久的時間，終于把人妖酒吧經營得有聲有色，而且……好不容易把自己雕塑成這樣完美，而登上台柱之位呀!

    跟龍華集團報的那個什麼“章意日”早就不存在了，她現在叫艾晴憶、艾晴憶！這一點，爸爸不敢聲張，她放心得很；她自己也不敢說，就怕總裁聽到了會當場暈倒，把她辛苦的經營給一筆勾銷!

    總裁說時間到了、總裁說要她把證據準備齊全、總裁說他會親自到台灣來……當總裁看到她本尊時，哇！她真不敢想象會是什麼情況！

    所以呢，她這個臥底的精英份子，就直接跟龍華集團那兒斷了聯絡，因為她實在不敢面對總裁見到“章意日”變成女人時的尷尬場面；此外，她這個接受英才教育的精英份子，不知道可不可以把事情做完後，就拍拍屁股走人呀?!

    她只想好好經營她的酒吧。

    鈴鈴鈴……電話倏地大作，晴憶沒好氣地接過。

    “我是晴憶。”

    “晴憶，你還不趕快過來!”喔，是隔壁那個老不死的家伙。

    “是的，我馬上過去！”

    晴憶聳了聳肩，其實她除了這件事還有很多煩惱的，像晚上的秀要怎麼表演，副店長阿東到底能不能排舞成功？不要她一忙就給她在後台講起情話來了……噯呀呀，人生怎麼那麼累呀?!

    晴憶抱起卷宗，準備走出門。

    唉，有時候她真不希望自己這麼聰明、有如此高明的手腕，她只希望能有個把她捧在手掌心的男人愛著她、順應她所有要求，讓她可以盡情依靠著他，又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期待一個任自己予取予求、只愛她一個人的男人……一個她夢中的白馬王子。

    不過，她看是很難!即使她已經變成現在這個美麗的樣子！晴憶聳了聳肩，拉開門，便很快地閃進董事長室里，去聽老不死的人嗦了。

    蕭昕從車子里出來時，特地繞到化妝室整理一下服裝儀容。

    他堂堂一個遠揚企業的機要秘書到龍華公司來，一定得有一個好的模樣，首先當然是筆挺的西裝、溫善的態度，至于外貌就不必說了，他可是斯文有禮、文質彬彬，這個他一點也不擔心。

    但是呀，這次事情比較麻煩一點，他是被派來接洽某件超級麻煩的生意，而且簡直是自找的！

    聽說兩年前，龍華集團的現任總裁，也就是他的好友佐晨繼任前夕，幫了遠揚企業“一點點”小忙，所以呢，遠揚企業也必須回報那“一點點”恩情；問題是，這“一點點”恩情可不是一點點啊，龍華集團在台分公司——龍華公司與遠揚企業必須合作五件案子，而且利潤得四六分賬。

    嗚嗚……最慘的是，龍華公司六，他們遠揚企業四呀!

    為了這一點，他被他的頂頭上司嚴宇峻罵了個皇頭，除了對他不理不睬外，還扔給他一堆棘手工作，而且完全不支援地?!這……這還有什麼江湖道義可言嘛！當初會跟佐晨談條件，還不是為了宇峻的終生幸福著想，結果現在好了，宇峻結婚了，對他就過河拆橋了?!

    這是什麼世界嘛!

    至于，什麼是“棘手”的工作？這不就是了？他跟佐晨約好的五項合作案，宇峻全部派他出馬處理、洽商，他就是一臉︰“自己找的事自己解決！”

    嗚……合作得好呢，遠揚企業也有賺頭呀！宇峻怎麼能這麼狠心!

    另外呢，那個死佐晨還要他順便幫忙打探一個精英份子，那是龍華集團老干部的兒子，龍華集團的前總裁早在五年前就讓他到台灣的龍華公司臥底，找股東們買瀆的證據兼熟悉公司事務，等到時間成熟，就把他拉抬出來，一方面削弱股東權利，一方面掌控大權。

    說白一點，就是當年龍華集團成立時有太多位股東了，導致人人都有權利，人人都多話，為了讓這些股東們關嘴，實在得費一番心思；除了要找到他們“傷害龍華集團利益”的證據，最好還可以削弱他們的股權。

    可偏偏，那個精英份子說也奇怪，近一年來打死就是不聯絡，他父親是龍華集團的元老級干部，竟然也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去向？不知道就算了，每次一提起他的兒子，他總是避之不談……真是莫名其妙！

    這是跟龍華公司的第三個合作案，宇峻不知道談一件案子很累嗎？真的完全都扔給他做，而佐晨偏偏又扔另一件事給他，大家認為他是超人嗎?!他最恨宇峻笑眯眯地跟他說︰“你和佐晨不是兄弟嗎?!”

    同一家孤兒院也能叫兄弟?!那他不是有幾百個兄弟了？要是每一個人都搞這麼個飛機……宇峻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把他踢出來做事，他遲早會短命！

    不行，鎮靜點，蕭昕，你可是堂堂遠揚企業的第二號人物呢!來，保持笑容，把眼鏡扶正，優雅地走出去吧!

    蕭昕理理領帶，突然按壓到突出物，這才想起那天回去孤兒院時，李修女給了他一條聖母的項鏈……那條李修女戴了三十幾年的鏈子，說是要讓聖母保佑他的健康以及早日找到聖母之女的……

    先拿下來吧，墊在襯衫下不好看，放進口袋里該不成大礙……李修女，我回去一定會記得把它戴上的……

    蕭昕笑著，沉穩優雅、風度翩翩的朝著樓上走去。

    “啊……是蕭先生吧?!”小妹看著風采出眾的蕭昕，露出點靦腆。

    “是的，我是來拜訪貴公司的董事長。”蕭昕微眯起眼，又把那種斯文的氣質表露無遺，“麻煩你了。”

    “歡迎您，只是……”小妹邊走邊開始為蕭昕引路，“時間還早，董事長正在處理一些事情，我先帶您前往會客室好了。”

    時間？喔，現在是九點五十分，他的確早到了十分鐘，既然人家還有事要忙，等個十分鐘也無所謂，反正是他自己早到的嘛！

    蕭昕在小妹引領下進了偌大的會客室里稍坐，而小妹也立即去沖了熱茶送進去；其實蕭昕也知道，自己雖不若宇峻一般冷俊，但是自己的氣質出眾，優雅斯文之態，卻比宇峻更有親切感，更容易吸引女人的注意與青睞。

    更何況，他可是隨時隨地都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呢!

    蕭昕淺淺一笑後，又從口袋里拿出那條聖母像的項鏈，從小就看著它掛在李修女的頸子上，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李修女就是聖母的化身，有著那麼那麼溫柔的笑容、廣大的包容心，有如他的母親一般啊……

    雖然事隔多年，李修女也已年華逝去，但是她眉宇之間的慈祥依舊揮之不去，依然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想想他跟了宇峻之後，充分發展出他的能力與才智，在商場上馳騁這麼多年，他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但是，就獨獨缺了一個讓他能夠表心愛著的女人……

    一個完全符合他的標準，和李修女一樣溫柔、賢淑、高雅、體貼的柔情女性，像聖母一樣慈祥的女人……當然，長得也要漂亮才行，至少也要跟他一樣有氣質與味道，這可是基本要求。

    最近為什麼會這麼心煩氣躁呢？還不是宇峻結婚影響了他!嚴宇峻耶，他認識他多少年了，他是個冷酷無情的家伙，而且又有悲傷的過往為他築起城牆，這種男人……這種男人都找得到對象？他蕭昕開的條件這麼“少”，竟然找不到?!

    尤其是宇峻結婚之後，幾乎天天跟他老婆膩在一起，以前由他管宇峻的食衣住行，現在全給他老婆管去了，他可是一聲也不敢吭；以往空下來的時間都是談生意或是跟宇峻消磨時間……現在呢!

    新婚燕爾時期，宇峻把工作全扔給他，自己在後面負責點頭、搖頭，下班後立即乖乖地回家，有時候連下午都非得跑到他老婆開的花店里一趟不可，說是要喝什麼下午茶!

    他是會跟著宇峻，畢竟他也有保鏢身份嘛！但是跟了又如何？以前那種哥倆好的日子正在漸漸淡去……就是這樣，他才心煩，也益發感到寂寞，而且希望可以早日找到摯愛的另外一半呀！

    蕭昕拿起項鏈，喃喃地對著項鏈祈禱著；祈求呀……祈求他心目中的完美女性能夠早日與他相遇，祈求聖母看在他虔誠多年的份上，可以成全他這一樁心願……

    “你在干嗎？”

    冷不防地，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的，尖銳的聲音像刀一樣刺進蕭昕耳里，話語中的語調帶了強烈的……質疑？

    蕭昕睜眼，一抬頭，旋即瞧見了一雙修長美腿，和那條有穿等于沒穿的緊身短裙，緊接著是……手？手指頭!

    晴憶把食指放在小蠻腰那兒勾了勾，總算將蕭昕的視線給往上勾到了她的臉龐。

    “先生，看人要看臉、看眼楮，OK？”晴憶說著，擺動縴腰利落地進了門，“你……就是遠揚企業的蕭昕先生嗎？”

    ……美！他看過多少鶯燕，就是沒有見過一個會美艷到令人無法呼吸……不，該說是呼吸加快的女人！這個女人不但美艷異常，性感，而且還有一種魅惑人的獨特味道，只要是男人，看到她都會沖動吧?!

    晴憶微張著唇看著眼前的男人，不說他剛剛的奇異動作，龍華公司和遠揚企業合作過兩個案子了，她怎麼就沒見過這號人物？氣質優雅、風采翩翩，還帶著那麼一股紳士味道……

    有點像童話故事里的白馬王子。

    “是的，我是蕭昕。”蕭昕趕忙禮貌的站起來，伸出手，“您是？”

    “喔!我是董事長秘書，艾晴憶，”晴憶回了神，也挑起一抹艷笑，與蕭昕握手致意，“我來請您移駕到會議室去的。”

    “喔，沒問題。”蕭昕趕忙把聖母項鏈收起，準備跟著晴憶出去。

    他這才發現眼前那駭人的紫色頭發，真是驚世駭俗的打扮呀……而且這女人染的還不是深紫色頭發，是粉紫色呀!往下打探去，她全身上下不是緊身低胸衣就是緊身迷你短裙，這個女人……恐怕不是董事長的情婦，就是總經理的吧?!

    嘖嘖，上班也穿那麼暴露，蕭昕猜想，她也是這樣上街的吧？要是生活在古代，她一定是狐狸精轉世。

    啪踏！墜子過重的項鏈在蕭昕沒放好的當下，滑了下來。

    “聖母項鏈？”在蕭昕要拾起前，一雙塗滿艷紫色蔻丹的縴縴玉指先一步撿起了項鏈，“你剛剛在……祈禱？”

    她剛剛一進門就看見他雙手合十，閉著雙眼，喃喃地不知道在念些什麼……那個舉動簡直怪透了！想看一下他手中握的是什麼，卻一直瞄不到，現在好不容易地掉了項鏈，她當然得搶先一步一窺究竟——

    搞什麼？他在祈禱?!他不是遠揚企業的機要秘書嗎？蕭昕這個名字在商界也算赫赫有名了，難不成來跟他們討論一件合作案就要緊張成那副德性，抽空暗自祈禱呀?!

    還是，他每一次洽商時……都得祈禱一番才有勇氣上陣？

    噗……晴憶難掩笑意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但是又假裝很有禮貌的收起快憋不住的笑意，優雅的把項鏈還給蕭昕，倏地轉過身，繼續引領著他往會議室去。

    哇哈哈哈哈……想不到一個在商界名噪一時的家伙，得靠跟聖母祈禱才有勇氣呀?!簡直是笑、死、人了!

    她……那是什麼意思?!在晴憶身後的蕭昕正顫抖著身子，緊握住他的項鏈。

    她在笑?!而且是那種極為諷刺、污辱的笑容！那女人是什麼態度？竟敢藐視他的聖母、他的祈禱，還兼以嘲笑之！

    這種沒有一點氣質、沒有一點涵養、沒有一點常識的女人，除了外表那層美麗的皮外，根本是空無一物的大草包!她也能做董事長秘書？簡直是貽笑大方！

    聖母呀聖母，您怎麼能在我向您祈求聖母之女時，讓我遇上這種低級的女人？聖母呀聖母，也請您原諒我的過失，讓您被那種女人踫到了，真是抱歉……抱歉呀……

    于是乎，走在前頭的晴憶是趾高氣昂邊帶著諷刺的笑容，而走在後頭的蕭昕則是拼命做著深呼吸，提醒自己要保持風度與氣質，千萬不能跟沒內涵的狐狸精一般見識，千萬不行……不行……

第二章

    一路走到公司另一端的會議室門口，晴憶停在門前，回頭瞄著跟在身後溫文儒雅的蕭昕。蕭昕還在做心理建設，忽然感覺有股奇怪的視線正盯著他。

    “有事？”不然為什麼站在門口不動，還盯著他不放？

    “沒有啊，我體貼地多給你一點時間。”晴憶眯起令蕭昕想殺人的雙眼，抬高了下巴，“好讓你祈禱呀!”

    這女人！蕭昕倒是從容不發怒，只是站在原地回以微笑，然後開始左看看右瞧瞧的。

    “你在看什麼，蕭先生？”晴憶彈彈手指，發出清脆聲響，“有時間快做祈禱吧，免得怕你等一下開不了口。”

    他、他蕭昕會開不了口?!這女人該不會是以為他非得靠祈禱才有勇氣跟人家洽談生意吧？哼哼……

    “我在找，會議室在哪里。”蕭昕微側了頭，禮貌地問著站在他前方，也站在會議室門口的晴憶。“會議室？就在這里呀，蕭先生!”晴憶比比面前的會議室大門，指著上面三個大字，“你看到了嗎？”

    這男人是瞎了眼嗎？不然他以為她停在這里做什麼？這是遠揚企業的第二號人物？值得存疑……

    “喔……看到了，原來在這里呀！”蕭昕扶了扶眼鏡，眯起雙眼，“對不起，前面太刺眼，我看不清楚。”

    前頭太刺眼?!晴憶開始環顧四周，蕭昕的前面就是她，她的前面就是會議室大門呀？他有什麼好刺眼的？他前面不就只有……

    “你剛剛說什麼?!”他該不會指她吧?!晴憶皺起眉，劈頭就問。

    “啊？沒什麼呀，我眼楮不太好，請艾小姐多多見諒。”蕭昕還是一臉皮樣的笑著，“我想我們該進去了。”

    哼！晴憶一咬唇，他最好不是說她刺眼，要不然她才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他！晴憶哼地一聲轉過了頭，紫色頭發在空中飛揚著。

    “哎呀哎呀……”蕭昕突然又哀叫了起來。

    晴憶再度回首，只見地拔下眼鏡，另一只手捂著雙眼。

    怎麼了？雙眼進沙子了嗎？十五樓的辦公室里，哪里來的沙子呀？

    “蕭先生？你……怎麼了。”那個“又”，晴憶硬生生絡吞了走去。

    “啊啊啊啊……紫色好刺眼紫色好刺眼……”蕭昕待晴憶一湊近就在她耳邊喃喃念著︰“我對紫色嚴重過敏，真是不好意思。”

    “你——”晴憶倒抽一口氣，正準備中氣十足地開罵時，蕭昕一溜煙就閃進會議室里了。

    混賬東西！這個叫蕭昕的家伙是怎麼回事？她是哪一點礙到他了？對紫色過敏？怎樣？是她的紫色頭發、紫色上衣、紫色裙子還是她的紫色高跟鞋礙著他了？

    簡直是莫名其妙！

    晴憶進入會議室時，蕭昕已經換了副嘴臉坐定，就跟董事長、總經理和其他幾位秘書特助面對面坐著，看起來他們已經寒暄過了，彼此很愉快的樣子；晴憶進入會議室里，董事長和總經理那兩雙眼楮，就那麼直溜溜地盯住晴憶的雙腿望著。

    這、這種秘書……就算現在是七月天，但穿這樣不怕著涼呀？蕭昕心里叨念著，這間公司的人更是可恥，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她瞧，最誇張的是，這女人有沒有羞恥心呀？竟然不為所動?!

    “晴憶，這邊坐。”董事長拉開身邊的椅子，喚著晴憶。

    巴不得她坐在你腿上吧……蕭昕看著董事長，覺得他的眼珠子都快看掉了。而晴憶則是嫣然一笑，就近拉開自己面前的椅子坐了下來，沒領董事長的情。

    等到晴憶一坐定，蕭昕便開始侃侃而談關于這一次與龍華公司的首飾合作案。

    龍華公司近年來只專注于吸金與並股，最近想開發新路線，服裝便是一個不錯的商機；請設計師設計獨特的衣服，再請明星代言，成立連銷服飾店，一口氣把口牌打下！

    現在企畫案已經在撰寫中，如果可以讓首飾跟著服裝一起出場，應該會相得益彰!

    “如果想要跟服裝一起上市，我覺得時間有點趕。”蕭昕語才落，坐在橢圓長桌角落的晴憶就開了口，“服裝的廣告已經打出去了，不可能延期。”

    蕭昕呆呆的望了她一眼，然後正了首，看向就坐在他正對面的董事長與總經理。這兩位才是龍華公司的首腦吧？那位刺眼的女人……聽說好像只是一位秘書的樣子，如果是這樣，那她剛剛開什麼口?

    “不知道董事長高見？”蕭昕擠出了笑容，對著對面那個腦滿腦肥的董事長。

    “啊……我？”董事長愣了一下，一臉錯愕的對著蕭昕，過了一會兒，才匆忙轉頭問︰“那、那個晴憶，首飾跟服裝不可能同時嗎？”

    “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晴憶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對著蕭昕念︰“蕭先生除了眼楮痛之外，耳朵也有問題嗎？”

    這次換蕭昕一臉錯愕地看著董事長了。他在問他高見耶，問這一個龍華公司的董事長，對首飾合作案有什麼意見，而他……他竟然就在自己面前轉過頭去問那個穿得亂七八糟的女人?!

    唔……蕭昕睜著一雙充滿希望的閃亮大眼，把希望移到總經理上面；總經理先是一驚，然後假裝沉思了一會兒，最後嘖嘖幾聲，終于抬起頭來，正視了蕭昕。

    “那個……”蕭昕聽到他開口，簡直要痛哭流涕了，“晴憶，剛剛董事長說的……”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講那麼多次!”晴憶今天的忍耐度已經很高了，她緊握著手上的文件，盡量平心靜氣的說著，“蕭先生，您還要問幾次？”

    呃……這家公司是誰在做主呀？蕭昕咽了一口口水，保持體內壓力平衡，基本上呢，他不認為秘書有做決策的權力，尤其是這一個衣著不整、有失“婦德”的女人；他相信剛剛的狀況只是一時失誤，可能是董事長他們不了解一些進度詳情，那他接下來講點決策性的事情吧。

    “OK，不可能是吧，我聽到了，艾小姐，謝謝你三次不厭其煩的解說。”蕭昕敷衍的對晴憶笑了一下，“其實沒關系，獨立上市也可以，但是我們必須討論出一個大方向，例如首飾該定位在怎麼樣的價格與消費族群呢？”

    “你們遠揚企業怎麼說？”哇，這董事長終于說了句人話呀！

    “我們遠揚企業，嗯……端看資公司怎麼說……”嗚嗚，都是上次那個約定害人，佐晨跟他約好，這五次合作案，都得讓他們龍華公司做先發決定權。

    “不不!遠揚企業能跟我們合作是我的榮幸，何況利潤部份您已經退讓了那麼多……”總經理忙打著揖，“所以，不知道貴公司究竟想要走怎麼樣的路線呢？”

    “總經理，您們千萬不要客氣!”他是很想講，可是約定就是約定呀，“一切就照你們的意思來，我想貴公司應該有所計劃了吧？”

    他早就設想好了!最好走年輕仕女路線，讓社會里的年輕女性，可以購買精致又特別的銀飾或金飾，如此一來，又可以搭配龍華公司即將要推出的中性年輕服飾，相輔相成。

    想好歸想好，一旦龍華公司跟他的企劃不一樣，那也是拉倒。

    “這樣怎麼說得過去呢……”董事長又要開始推托了，邊說，邊望向那個角落里的紫色女人。“我們……”

    他、他們兩個……不，是這一群人怎麼又看向那個紫色顏料了？

    “我們所屬意的路線，是年輕仕女路線，讓社會里的年輕女性，可以購買精致又特別的銀飾或金飾，”晴憶冷冷地開了口，站了起來，“這樣子又可以搭配我們即將要推出的中性年輕服飾，相輔相成。”

    咦？蕭昕嚇了一跳，這女人有讀心術嗎？怎麼她說的話跟他剛剛心里面想的有那麼一點類似?!等等……她怎麼又出來講話了？

    “我記得，剛剛艾小姐曾經再三告訴我，不可能與服裝同時推出，那麼這樣的搭配可行嗎?”蕭昕的眼楮依然對著董事長。

    “稍後推出不成大礙，可以等新一季服裝出來時再一並推出，這樣反而會讓人耳目一新。”晴憶走到董事長們身後的螢幕邊，手上的遙控器一按，就出現了一些飾品的圖案。

    唔……這是市面L一些知名品牌金飾，圖案里都是年輕仕女的樣式。

    “我們可以網羅設計這些飾品的設計師們，為我們設計一套別出心裁的飾品，簡單大方，要配合現代快速的腳步。”晴憶切換著下一張投影片，“每一樣飾品只做兩件，讓消費者有“獨特”的感覺，所以我們的飾品暫定名就叫——Special。”

    下一張屏幕出現一個簡單幾何流線的圖騰，Special的草寫英文字樣就橫亙其中，別具藝術感。

    “這個名字不錯，很有特殊的感覺。”董事長笑著看向屏幕，“而且圖騰也簡潔有力。”

    “是呀是呀……飾品又限量發售，的確能讓女性有特別的感覺。”總經理也嘖嘖稱道，“那……蕭先生，您覺得呢!”

    他覺得呢？他覺得坐在他面前的是兩個一無是處的笨蛋!後面那個紫色的女人又過度狂妄自大!她僅僅、區區、只不過是一個秘書耶……在他來之前就應該跟董事長及總經理報告的事情竟沒報告，而在現場直接越過上級告訴他?!

    這也就算了，連圖騰及名稱都定好了，這好手是一件“合作案”吧？把他們遠揚企業放在哪里？連討論都還沒討論!

    “請注意合作案的重要性，我今天來是跟各位商量路線問題，至于圖騰、名稱以及樣式，我想都應該經過我們這邊，以及你們這邊再一次討論，才能定案吧？”蕭昕微微斂起溫善的臉色，“對于你們擅做決定，我想這中間有商議之處。”

    “暫定，不知道您聽不聽的懂‘暫定’這兩個字的意義。我們龍華公司只是先把初步的構想提出來而已，蕭先生不妨也提提貴公司的初步構想，我們正洗耳恭聽。”晴憶說得淡淡然，又帶著萬分不屑，正眼也沒瞧蕭昕一眼。

    天快下紅雨了，他蕭昕竟被一個區區秘書瞧不起?!

    “我聽得懂‘暫定’兩個字，剛才的事當我誤會。”蕭昕硬擠出和顏悅色的笑容，“至于想法，也是希望能走年輕仕女路線，至于其他，我說過……我們將需要再討論。”

    “哦？那就是說，從貴公司有意願談首飾合作案開始至今兩個月，貴公司僅僅、就、只是商量出路線而已？”晴憶揚高的音調，嘴角挑著輕蔑的微笑，“這樣不行喔……不管怎麼樣，你們終究得拿出樣式及圖騰的看法吧？”

    慢吞吞，還敢在這里囂張?!晴憶扁了扁嘴，蔑視地別了蕭昕一眼，從剛剛開始，他就不屑與她說話，以為她是瞎子看不出來嗎？就算她開了口，他也是正眼不瞧她，始終看著他前面那兩個白癡似的人！

    瞧不起她是個秘書？還是瞧不起她一身的紫色？或是……瞧不起她這個人?!

    “我說過，今天只是來討論初步路線，我們才談好接下來的樣式；今天是剛好我們的理念不謀而合，要是意見不同的話，就需要再討論；萬一討論出跟貴公司預想的情況不一樣的話，那我想今日您所做的報告也是白費了。”蕭昕強忍下想沖上前的沖動，還是溫雅的解釋著，“我很高興今日我們的理念相同，那麼接下來便可以繼續商討樣式及名稱。”

    “喔……”再怎麼遲鈍，董事長也覺得氣氛有些怪異。“那麼，接下來的事……”

    “跟主掌這份報告的人合作吧!我想貴公司應該也是預定要設計者與我洽談的吧？”蕭昕眯起眼，不停告誡自己千萬要忍住，反正今天開會後，說不定以後就不會再見面了。

    “喔，晴憶……”總經理回首叫著晴憶，“跟人家做點自我介紹。”

    咦?!蕭昕完全呆愣住了，等等，總經理呀……你剛剛叫誰的名字，叫那瓶紫色顏料嗎!

    “她?!”蕭昕差點沒翻了桌上的咖啡，“你們是說剛剛那份報告是她做的，我以後要跟她洽談？”“是的，真是不好意思，就是我。”晴憶挑起一抹笑，往前站定，“我知道你連正眼也不願瞧我一眼，要你跟一介小小小小的秘書合作，還真是委曲你了，蕭先生。”

    怎麼可能會是這個女人？她、她有那個頭腦嗎？她不是一個驕傲自大的花瓶嗎？怎麼……

    “不!我想你誤會了，我並不是連正眼都不瞧你一眼，我是……因為董事長與總經理在這兒，我必須給予基本的尊重……”

    “那就不必尊重我嗎？”晴憶利落地打斷蕭昕的話，“計劃是我負責的、策劃也是我在做，開口的也是我，不懂得看著我嗎?”

    “……不是不懂得看著說話的人，我當然也知道那是禮貌。”蕭昕的笑容已經僵在嘴角了，“只是艾小姐你、你……唉，你的頭發太耀眼了，我眼楮被刺得實在睜不開眼楮。”

    “看來蕭先生對我的頭發很有意見的樣子！”晴憶單手叉腰，走近桌前，站人董事長與總經理之間，“這樣子以後談合作案會有點麻煩喔!”

    “我也這麼認為，所以呢……”不要站那麼近，他的眼楮好痛，蕭昕只手舉起遮擋，一副前方有太陽的模樣，“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跟在貴公司有五年以上服務經驗的菁英份子合作?”

    董事長已經在一旁對著蕭昕擠眉弄眼了，總經理也舍棄那雙近身的美腿趕緊別過頭去，遠揚企業的蕭先生還看不出來嗎？他們心愛的晴憶已經火冒三丈了，他干嗎還加油添醋呢？

    晴憶是他們最得力，也是能力最強的秘書，蕭先生干什麼這樣說她？

    董事長和總經理的手指頭，還真是不約而同的全指向了站在他們中間，趾高氣昂的艷麗女人；晴憶抬高了下巴，怒目圓睜，單手叉著縴腰，一臉巴不得啃蕭昕的骨血一樣的表情。

    好哇……這家伙究竟跟她有什麼仇，今天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吧？干什麼處處諷刺她、找她麻煩？該不會……哼，是祈禱的事被發現，拉不下面子嗎？小心眼的男人！

    就知道外表的溫文儒雅，都是一種假象！枉費她還、她還一時……動容……

    “真巧，艾小姐也在龍華待了五年以上呀……”還精英份子咧，看起來就是一個大花瓶。“還有沒有別人呢？我聽說……貴公司有一個姓章的優異份子呀，章意日……”

    咦!晴憶突然一愣，閃過一絲驚訝。章意日？這蕭昕怎麼會突然提起這號人物?姓章的人不多呀……還特別指定有五年以上資歷的人？

    這……有內情值得推敲呀……

    “廢話不要那麼多，蕭先生，首飾案就請找我，我還有很多事要忙，沒時間跟你閑扯。”晴憶啪地走回角落，拿起公文。

    跟他閑扯?!這女人脾氣真差，三餐吃的全是炸藥嗎？蕭昕轉過頭去看著坐在他面前的那兩個家伙，兩雙眼楮一樣色眯眯的目送晴憶的背影……喔，不只兩雙，連外頭那一群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她。

    “咳，董事長……董事長？”蕭昕努力把他叫回神，“我就只跟她一個人合作嗎？”

    “啊？喔，是呀。”董事長尷尬的回過神，佯裝鎮定，“這構合作案，一切都跟艾秘書聯絡吧。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最優秀的人才，跟她聯絡就可以了！”

    最得力的助手、最優秀的人才？看著大勢底走，他恐怕不能再忽視這位“秘書”了，基本禮貌要做到，還得快點把氣氛搞好，要不然這樁合作案會把他累到沒命。

    “那……艾小姐。”蕭昕站了起身，端上氣質笑容，“找個時間，我想請您吃個飯。”

    “哼，用‘您’了呀！”晴憶冷哼一聲，一點面子也不給蕭昕，“吃飯呀，我得看一下我的行程表，你等一下啊。”

    “喔，沒關系，艾小姐一定是一個大、忙、人。”還看行程表咧？!“光應酬一定就應接不暇了……”“你這話什麼意思？”晴憶怒眉一揚，毫不保留的就質問起“客戶”來了，“什麼叫應酬應接不暇?!”

    “噯呀呀……別生氣嘛!”蕭昕一樣是一笑解尷尬，“我是說，生意上的應酬呀!艾小姐想到哪里去了呀？”

    “你!”晴憶當場為之氣結，但是很快的就做了一個深呼吸，以平復自己的心情。

    這個男人從一見面起就惹得她想殺人，先是輕蔑、不屑，然後是懷疑，現在呢，倒是委屈他了呀，得降下身段跟她這秘書共事，看他那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態度，他該不會以為她想跟他共事吧?!

    “咳！吃飯呀……”晴憶挑高著眉，左翻右查地，不時兼以嘆氣和不耐，“好吧，今晚我就空下來吧……”

    好、好吧？她會不會太勉強了一點呀?!他是蕭昕耶，遠揚企業的第二號首腦人物，叱吒商界的特別人物，多少名媛淑女爭先恐後要跟他共譜戀曲，就別說要吃飯了，就算當場天塌下來她們都會拼死答應。

    怎麼，這瓶顏料竟說，她……勉強把今晚空出來？

    “真是我的榮幸呀！謝謝艾小姐撥冗。”蕭昕離開了位子，紳士般地要為晴憶拉開會議室大門，“我們就約在天鵝絨酒吧，晚上七點。”

    “加拿大餐廳，晚上七點。”晴憶啪地就把蕭昕高貴的提議駁回，扔給他一張名片，“地址在這里，請準時。”

    她……她剛剛決定了晚飯地點?!什麼加拿大餐廳？他聽都沒聽過，這女人未免也太氣焰囂張了吧？一點客套話也不會說，還不把他的提議當提議；再者，沒看到她上司還坐在那兒盯著她看嗎？竟然先一步就要離開會議室？

    哼!蕭昕的嘴角偷劃了一抹笑。

    他突然覺得……這個女人似乎也頗有意思的。

    “沒問題，艾小姐說哪里就哪里，我這人很隨和的。”蕭昕淺淺笑著，看著正巧經過他身邊的晴憶，“不過……不知道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說。”晴憶停在他面前，那頭卷發離他就只有數公分之遠。

    攝人心魄的美抓住蕭昕的視線，這樣的距離，可以看到那艷麗的五官與容貌，就這麼在他眼前發亮，當然，還有那精致的妝以及……那頭刺眼到令他想吐的頭發。

    “唔……對不起，噢！好亮!”蕭昕又故意把眼楮給眯了起來，只手遮眼，“我是想請艾小姐晚上來赴約時，記得穿裙子。”

    她身上那條，跟安全褲一樣長的，該不是長裙子吧？

    “蕭昕?!”晴憶真的已經是忍無可忍，尖聲嘶吼起來。

    她沒穿嗎？她身上這一條紫色裙子是什麼呀?!這家伙竟敢對她品頭論足，還兼以冷嘲熱諷！

    “嗯……艾小姐還有事要忙吧，我跟董事長還有些話要說……”蕭昕忙不迭的把晴憶推了出去，“還有，多吃點小魚干，脾氣才不會那麼差！”

    哇哇!不管是會議室里那兩大沒用龍頭，還是正在會議室附近的眾公司同仁們，每一個人莫不瞠目結舌，看著勇敢的蕭昕。

    呀，竟然……有人敢讓艾秘書這樣火冒三丈?!

    蕭昕啪地把門給關上，還趕緊落了鎖，讓晴憶在外面不得其門而入，先是罵著，然後直踢了門好幾腳!當然也撂下了宣戰宣言!

    氣、氣死她了!還敢叫她要多吃小魚干？這個死男人，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她說話，敢這樣惹她發怒的!

    紫色頭發又怎樣，礙到他的眼了是吧？”直眯眼捂眼的，惹得她想把他的眼珠子給挖出來！迷你裙又怎樣，男人不都是看得傻呼呼還兼流口水？他就不是男人嗎？裝什麼清高？混賬混賬混賬?!

    晴憶氣得回過頭，想要沖回辦公室去摔東西，一回首，就見到整個辦公區對著她呆愣的人們。

    “看什麼？”話如冰劍般，咻咻咻射出。

    剎時間所有人迅速沖回位子，低頭處理事情，再也不敢瞧這艷光四射的女人一眼。

    再看下去，真的會受傷喔。

第三章

    遠揚企業的大樓正面向著西沉夕陽，玻璃鏡窗閃閃發光，頂樓的總裁辦公室里，坐著一位冷俊至極的美男子，他把玩著拆信刀，邊用眼尾昭著他身後那“只”走來走去的人。

    “這樁合作案，一切都跟艾秘書聯絡吧，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最優秀的人才，跟她聯絡就可以了！”蕭昕學著龍華公司董事長的聲音，“你知道嗎？我聽到時差點沒暈過去!”

    “有什麼好抱怨的？我聽過那位艾秘書的傳聞。”宇峻微微挑著嘴角，“艷冠群芳的美女呀……”“你要？我讓給你吧!她才是你喜歡的型！”蕭昕只手提頭，噴噴念著，“人是非常非常美沒有錯，但是……脾氣壞得跟什麼一樣，還囂張得要命，說話沒一句客氣的，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呀？”“哦？我聽說她手腕其實挺高明的？為人處世也是溫柔得很，怎麼我聽的和你看的都不一樣？”宇峻微皺了眉，這蕭昕一回來就火冒三丈地，“你受氣了？”

    “我倒還好啦，怕是對方那個火藥庫比較慘。”蕭昕驀然得意地笑了起來，“她大概三餐都吃炸藥，我隨便說個幾句，就可以讓她炸平台北盆地了。”

    隨便說個幾句？宇峻挑了眉，他不會不知道蕭昕的“幾句”是什麼意思，連他都會被他的“隨口幾句”氣得半死又吐不出血來，就別說是脾氣差的人了。

    “你看她不順眼？”宇峻輕笑著，“你很少會這樣公然得罪人。”

    嗯？宇峻這句話說的正中目標。是呀，他一向不會這樣光明正大的得罪人，或是跟人逞口舌之快，再怎麼天大的仇怨，他一向是利用手腕讓對方死無葬身之地的，因為，明著來是毀損自己打造出來的形象，這點他一向心知肚明並且奉行已久，為什麼……

    為什麼今天獨獨失了控？為什麼會對那個女人那樣說話？盡管她完全不符合他認定的賢淑女人標準，甚至讓他覺得她放蕩不知羞恥，但是，事實上，這應該根本不關他的事呀！

    “沒辦法，她刺得我眼楮好痛喔!你沒看到她的穿著，身為公司秘書會穿成那樣去上班？低胸的緊身衣、跟安全褲一樣短的裙子、還染一頭紫色頭發，粉紫色那種喔！”蕭昕裝起一臉無辜，一副都是晴憶逼得他失控的樣子，“還有……她也沒對我多客氣呀!我還以為我是遠揚企業的蕭昕，會多受尊重，誰知她跟我一見面就嘲笑我在祈禱！我在跟聖母祈禱，你沒看到她笑得多麼明顯，她那種態度……嘖！”

    是這樣嗎？蕭昕語落時自己在心里打了一個問號。

    “說起來好像還是她逼你的喲！”宇峻啪地打斷蕭昕的長篇叼念，“要跟人家合作，就別弄得不愉快……算了，反正累也是累你。”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就算累死在路邊，宇峻也不會過來幫他收屍的！

    關系的確得打好，所以他才邀她吃飯的呀!七點，跟那頭紫狐狸約吃飯，要不是為了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他才沒興趣跟動物吃飯!可是，最令他介意的是那只狐狸精的表情！

    一臉不耐煩就算了，還當著他面翻出行事歷，一下唉聲一下嘆氣的，然後很勉強跟他說︰“好吧，今晚我就空下來吧。”

    那種態度，真的讓他光火！多少女人都爭相要與他共進晚餐，行程排滿的人該是他，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女人這樣跟他說話了？不過……他平常小魚干吃很多，所以脾氣還算好，據他所知，狐狸是不吃小魚干的。

    “我知道，所以晚上約了跟她吃飯。”蕭昕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會‘盡量’打好關系……”

    “記得不要自掘墳墓就好，你很常干這種事。”要不是他們是朋友，很久以前他就想把蕭昕分成八塊拿去喂狗了，“還有，你兄弟拜托你的事別忘了。”

    他兄弟?!謝謝喔，宇峻就喜歡對他耳提面命的說佐晨是他兄弟！真倒霉，當初怎麼會跟他在同一所孤兒院認識呀!世界上那麼多家孤兒院，偏偏就遇上了他!

    佐晨身為龍華集團的總裁，即將要來清理門戶，所以非托他找到那一個藏頭藏尾的精英份子不可。

    “我今天問過他們，好像沒有一位章意日先生，你說他叫什麼來著？章意日對吧？”蕭昕栽進沙發里，雙手墊在頭下，“問問佐晨，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

    “不知道。佐晨一直沒干涉他，對方也不報告，說什麼會容易露出馬腳。”宇峻聳了聳肩，“這章意日倒是小心得有點過份了。”

    “我才懶得管那麼多呢，別再增加我煩惱就好了。”蕭昕滑進椅子中，癱軟在那兒，“我好累，想睡一下再去打仗。”

    跟美女吃飯叫打仗呀？這也只有蕭昕說的出口。

    他也知道蕭昕念歸念，先說他忘恩負義、再說他過河拆橋，一天到晚抱怨他的不支援，把五項合作案全扔給他；可是呢，他也是做得樂此不疲呀!更何況，這種超吃虧的合作案的確是他去跟佐晨提的，他當然得負起大半責任!

    而且，他是足以勝任這一切的人啊！宇峻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著他遇上的這位知己、戰將，也是伙伴。

    “換個角度想吧!”宇峻瞥了一眼時間，喔喔，該走了，“能跟驚艷四座的美女共事，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呢！可別說是打仗，我記得你對女人很有一手的。”

    “非常謝謝你的提醒，但是我拿手的女人，不是動物或是顏料罐。”蕭昕沒好氣的扁了嘴，“干嗎？你要走了？”

    看著宇峻準時在五點半站起，拿過外套，他想一定又是要跟他老婆出去甜蜜了!

    “雨萍在等我，我們今晚要去吃飯。”宇峻冷然的面孔上露出難得的幸福，“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義不容辭行了吧!”蕭昕甩甩手，把宇峻推出門外，“你快去吧，你們去幸福，我也去幸福……”

    “別再嘮叨了!”宇峻說了聲再見，很快的消失在門口。

    宇峻有了美驕娘，而佐晨說不定也正窩在哪個溫柔鄉里，就剩下他一個人孤軍奮戰，一時之間，他竟有種“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飄零之感呀……

    飄零個鬼啦！他哪有時間念天地之悠悠啊？

    案子、精英份子……還有那頭紫狐狸，光用想的他頭就痛，要是今晚不把關系打好，以後只有天天吵嘴的份兒，唉，希望那頭狐狸會記得穿裙子來，他說的當然是及膝的裙子，那種長度才有格叫“裙子”，OK？

    拿起鑰匙，先去喝點東西，再去會那頭狐狸吧！什麼加拿大餐廳，總不會是“彩色”狐狸窩吧？喲！想到那紫色的頭發，蕭昕剎時就覺得眼楮好痛，嘖!頭也好痛……

    酒吧里燈紅酒綠，舞池里是一對又一對的“情侶”，大家正喝著酒、聊著天，隨著熱鬧的音樂起舞狂歡，舞台上是婀娜多姿的女子正在跳舞唱歌，台下的人們也跟著起舞、高歌著。

    這麼熱鬧、這麼喜悅的氣氛，“醺夢酒吧”里，大家都放松在這屬于他們的天地中。

    “店長，小鳳他蹲在簾邊不敢出去呀！”一個穿著女裝的壯碩男人跌跌撞撞地沖進化妝間里，“再一首歌就輪到他了！”

    “搞什麼？叫阿東去勸他!”晴憶正在化妝，從鏡子里看看男人，“不是說排得很順嗎？”

    “他說看到那麼多人腳就軟啦！我也不知道！”男人慌張地說著，“店長，你今天不是要提前表演嗎？要不要更動一下順序，你先出去，再讓小鳳出場？”

    “不行!我出場後再讓小鳳出來，他會被比下去的！”晴憶說得斬釘截鐵，“新人不能讓他沒有信心，你快叫阿東去勸他!”

    “是是！”男人揮著滿頭大汗，回身就要走。

    “等一下!記得把胡子刮干淨再上場!”晴憶眼利的提醒，然後繼續上她的妝。

    後台亂成一團，前頭倒是熱力四射，今晚要不是為了要跟那個蕭昕吃飯，台柱出場的時間也不會提前那麼多！

    不過這樣也好，台柱出場的時間不定，才可以讓客人不論時間隨時報到；晴憶戴上誇張的羽毛，今晚要唱席琳狄翁的情歌，得高貴美麗一些……

    在掌聲之後，舞台上傳來了一陣青澀害羞的歌聲，想必是小鳳上台了吧?!小鳳今年才只是高中生而已，但是長得不但細皮嫩肉，而且還頂漂亮的；他希望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所以鼓起勇氣利用下課之余到這兒來賺錢，說不定還能遇上良人呢!

    從開幕至今，晴憶看過不少因為自己有女性傾向而瑟縮的男人，但是在他們看到美艷的她之後，也都燃起了自信心；她讓他們學習表演、也給他們豐厚酬勞，但是在這里，誰也不準賣淫!

    在這里已變性成功的、還不成功的，或是人妖，不管是誰，一旦出賣身體，就絕對不準再跨入“醺夢酒吧”一步!

    她的“醺夢酒吧”在業界已經遠近馳名，是人妖酒吧中的佼佼者，給予人妖與變性者一個可供休息的空間，基本上，她都以台灣人為優先錄用，但是國外時局太差，遠從異邦求職的人也不在少數，更糟的是，異國的人妖各個身懷絕技，跳舞唱歌連她都自嘆弗如！

    所以為了顧生意、又為了顧到大家的權利，她只好全都錄用；但是異國人妖排的秀較少，薪水較高就是了。

    這間酒吧薪水是其次，小費才是重要的一環，大家各憑本事，看可以拿到多少的小費，舞跳得好的、歌唱得美的，小費自然會源源不絕。

    這一個為人妖與變性者專設的天地已然成立，這就是她的夢想，而已經實現了！

    “接下來這一位，就是我們醺夢酒吧的台柱、我們的夢中情人醺夢！”

    外頭麥克風報著她的藝名，接著台下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不管怎樣，台柱醺夢，還是有她的魅力在。

    六點多了，她這一場得在六點半前結束，才能卸下濃妝，以支晴憶的面貌去跟那位蕭昕先生吃晚餐。

    晴憶帶著笑容，婀娜地出場了，台下尖叫聲不絕于耳，每一個人都“醺夢、醺夢”的喊著，每一個人都醉心于她的美貌、身段與獨特的嗓音；晴憶拿起麥克風，現場即刻鴉雀無聲，于是，她便輕輕的唱出那醉人情歌……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跟蕭昕吃飯的，要不是因為他問了她奇怪的問題，她也不會放下酒吧的事而答應他；他早上問了她，他們公司內有沒有待五年以上的特別優秀份子？還得姓章，章意日。

    五年以上，她對蕭昕問的問題起了好奇心，無緣無故問五年以上的優異份子做什麼？她就持了五年以上，現在剛好是第六年，又特別指定要找“章”先生……龍華公司上下就是沒有一個姓章的人。

    她不免想到，與總裁斷掉聯絡的她，會不會成了失蹤人口，正被找尋中？總裁曾經說過時機到了，就要來清理門戶，屆時章意日就會出線，然後股東們得因買瀆證據撤回股權！

    遠揚企業跟龍華公司必須合作五件大案子，聽說是雙方總裁的約定；所以呢，兩造關系想來是不錯，而且聽說私交甚篤，會不會……是總裁托蕭昕來找“章意日”的呢？

    哎呀呀，能逃多久就逃多久，“章意日”沒有心理準備、“艾晴憶”心里也還沒準備好，這間“醺夢酒吧”和里面的可憐人也通通還沒準備好!

    堂堂內走龍華公司董事長，竟然是一個人妖酒吧的台柱?!她是很想不在乎，但是不代表世人、總裁也不會在乎呀。更何況，當初進龍華公司是跟老爸做條件交換，要老爸不再干涉她想做的事情與夢想。

    現在酒吧已小有名聲，她的證據也搜集得差不多齊全了，當不當龍華公司的董事長、出不出線，她沒什麼興趣，她現在只希望可以開一家酒吧分店。

    所以，為了更加確定她的臆測，她得套套蕭昕的話，雖然，想到那個家伙她就一肚子火，但是合作案要談，又不得不跟他接觸，話要套，又不得不跟他說話!關系不搞好，以後大家見面難堪，事情難做!

    忍，就是得忍，偏偏她艾晴憶什麼都有，就是沒耐性！

    晴憶揚起了勝利的笑容，對著台下如雷貫耳的掌聲深深一鞠躬，然後她撩起禮服，再輕巧地走進了幕後。

    一進幕後，晴憶就沖進化妝間趕緊把大濃粒卸掉，赴那個祈禱先生的約!其實，她也不必太趕的，因為她跟他約在“加拿大餐館”的嘛。

    晴憶眼尾瞄向窗外，醺夢酒吧後們那個方向的巷子口，“加拿大餐館”的霓虹燈正閃閃發亮。

    蕭昕睜著眼，看著站在他面前……不，該說是跑到他面前的美艷女人，她氣喘吁吁的站定在他面前，胸部正劇烈起伏。

    “嗯……很趕嗎？”蕭昕問了聲，他怎麼覺得這位艾小姐像是剛跑完馬拉松過來的？

    “還、還好……”晴憶說著，唰地把椅子拉開，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立刻拿起桌上的水，咕嚕咕嚕的灌了幾口。

    “喝慢一點、喝慢一點，喝太快會噎著的!”蕭昕忙把她手中的杯子搶了下來，“你不知道喘氣時不能猛唱那麼多水嗎？這樣子對氣管很不好的，以後容易有氣喘病，而且……”

    晴憶一把將杯子搶回來，繼續喝她的水。這男人怎麼這麼嗦呀？喝個水也要拉拉雜雜說那麼一籮筐的話！

    “再倒。”晴憶把杯子放下，對著已來到桌邊，應該是服務生的人開口︰“我要蝦仁燴飯，你點了沒？蕭先生？”

    “呃？我？喔、喔……”蕭昕好不容易才回過神，“我要一個三杯雞。”

    那個服務生，長得高頭大馬，一臉橫肉，滿臉胡碴，看起來就像是外國那種高壯的打手似的，穿著汗衫，手臂上盡是手毛，動作不是說非常文雅，但倒是挺準確例落的。他為晴憶倒滿水後，領了菜單就走。

    晴憶跟他笑了一下，像是認識一般，卻一直忽視坐在對面的家伙，想著剛剛的兵荒馬亂；剛剛要出來前，小鳳在後面突然就歇廝底里起來，說什麼他爸媽打手機給他，發現他報的打工地點是假的，要他立刻回家解釋清楚……

    “小美人”一個，嚇得花容失色的，大家幫忙想法子也是浪費時間，所以她在安慰之余，答應了小鳳，說明晚要到他家一趟，還給了他一張她在龍華公司的名片，好說服他的家長。

    突發狀況那麼多，等她發現時已經七點了，就算餐廳在後門巷子口，她一樣得踩著高跟鞋沖過來，真喘死她了!

    “艾小姐好像很忙的樣子……”蕭昕試探性問了一句，畢竟坐下來到現在，這位艾小姐的表情盡是一臉不耐煩。

    “啊？”晴憶抬頭，對著蕭昕眨了眨眼，“還好，一點私事而已，讓您見笑了。”

    瞬間，晴憶突然恢復起秘書的樣子，坐直了身子，掛上職業笑容，也終于把拾得老高的雙腿給放下了……看看周遭快掉下來的眼珠子，她再不放，蕭昕就怕自己會淹死在血地里了!

    “嗯，艾小姐好像……忘了早上的約定向……”蕭昕瞄了一眼光潔的雙腳，“我很希望您能穿裙子來的……”

    “不好意思噢，蕭先生！”晴憶啪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拉起自己的裙角，“這件不是裙子是什麼，你是哪只眼楮有問題？還是我頭發太亮又傷了你的眼了啊?!”

    不、不要再拉高了!再拉高他真會被血給淹死！蕭昕，你多什麼嘴！今晚是要打好關系的，怎麼劈頭就批評她那明明不像裙子的裙子呢？

    嘖！可是，那哪能叫裙子呀？

    “好好……算我失言，艾小姐，您就別生氣了。”真難搞，才輕輕說一句就氣成這樣，整間店的人都在看了，“您先請坐吧!”

    哼!晴憶拿過桌上的白色餐巾紙，氣得揮動打開，再婀娜地坐下。艾晴憶，你今天是來跟人家打好關系的，不應該再動怒了。不應該……只要這男人不要再多說什麼有的沒的，她就不會發火!

    砰！餐盤重重地吻上了桌面，著實嚇了蕭昕一大跳，這男人的確是外籍人士呀……他惡狠狠的看著蕭昕，再把另一盤飯送到晴憶面前。

    “別惹她生氣！”然後他換著低沉、沙啞又有外國腔的中文，警告著蕭昕。

    呃？剛剛……那彪形大漢說了什麼？他該不會……在威脅他吧？

    是呀，他正為眼前的女人在威脅他；蕭昕狐疑了一會兒，趕緊環顧四周，就怕自己真的一腳走進了狐狸窩里，永無翻身之日……

    果不其然，在場眾人原先雖然是盯著晴憶瞧，但是現在個個都已經睜亮了眼，死瞪著蕭昕不放，沒有一個人臉上懷著善意，好像都在對他警告︰“別惹她生氣。”

    唉呀呀，這里就算不是狐狸窩，恐怕也全是被狐狸精據獲的人哪……

    蕭昕盡量優雅的把餐巾紙鋪在腿上，那該是餐巾紙吧？他吃過台北這麼多家美食，哪一次約會或是洽商不在大飯店的餐廳里的，就她，偏偏選這一家什麼加拿大餐廳的。

    這里，真的就像美國電影里的路邊咖啡店一樣，人聲嘈雜，許多人喝著啤酒，大聲說話，店里滿溢炸薯條的油煙味，老實說是糟蹋了他這一身名牌西裝，而且，根本沒有人穿西裝到這里來吃東西，有穿拖鞋來，老板可能就要偷笑了。

    真是特殊又經典的店，他不知道台北小巷子內會有這樣子的餐廳，更絕的是，店名叫“加拿大餐廳”，竟然還點得到他面前這盤——三杯雞?!蕭昕低頭看著面前像調理包弄成的晚餐，突然想起以前李修女曾經煮給他吃過類似的餐點。

    只是，面前這一碗黑黑的肉塊，不知道味道能不能……讓他下咽呀……

    “你在想什麼呀？”對桌的女人說話了，“很好吃的，這老板手藝很好呢!”

    干嗎？他一副到這里來吃是委曲他的樣子!哼，西裝筆挺、高貴人士，吃大餐廳吃慣了，覺得來這里吃寒酸了嗎？哼!晴憶扒了口她的蝦仁炒飯，沒好氣的盯著蕭昕瞧。

    蕭昕滿心不甘願的舀過三杯雞的醬汁，配上一口白飯。他實在很怕這種店內料理，這雞到底新鮮不新鮮？醬汁是不是回鍋的？衛生方面可靠不可靠……

    對面艾小姐已經索性放下湯匙，就等他送進那第一口飯了。

    “你吃是不吃呀？為難就不要吃啊！”晴憶冷冷地，嘲弄著挑起嘴角。

    這一句話不僅僅是蕭昕聽進耳，櫃台前的店老板娘、送飯的彪形大漢服務生，加上全店的客人全部同時間轉頭看向他。

    人在江湖，少惹事為妙，尤其惹上這一整個店的人。蕭昕趕緊一口把飯給塞了進去。

    咦？味道還挺不錯的嘛!蕭昕眨了眨眼，很獨特的味道，卻也很道地，絕不是調理包的口味，看不出來這樣不起眼的小店，還有這等美食？

    “我就說不錯吧，哼!”晴憶聳了聳肩，繼續她未完的炒飯。

    “噯，看不出來艾小姐口味獨到，竟然知道這種小餐館也有美食!”蕭昕半贊美半嘲諷的說著︰“一般來說，很少人會知道這個地方的呀……”

    這種黑巷里的店，外表看起來又髒又亂，誰會想進來吃呢？就算進來了，看到店里清一色都是“頗有特色”的人們，多半都會猶豫吧？尤其是女性，絕對不會進來的。

    他前面這位!喔，她不是女性，她是動物，屬于狸科的一種。

    “這是熟人開的。”晴憶微回過頭，環視店內，“她手藝獨到，所以我鼓勵她出來開餐館，其實生意還算不錯!”

    “熟人？艾小姐真是交友廣闊。”蕭昕是有點驚訝，畢竟，這里嚴格說起來，是風化區，“可是為什麼會選擇這里開店呢？”

    為什麼？晴憶淡淡的合下眼睫，像是在沉思什麼一樣。

    怎麼了？他問到不該問的事情嗎？蕭昕沉默的看著晴憶，想不到她也有這種表情，淡淡然又安靜，那眼神像是在回憶著過去一般。遠遠地，走來店老板娘，蕭昕正了首，確定她是走向他們的。

    “小姐……”肥胖的店老板娘溫柔的撫上晴憶的卷發，聲音低沉沙啞。

    “啊，怎麼了？”晴憶抬起了頭，雙眼露出極度溫柔的光輝，“不是在忙嗎？”

    “小姐第一次帶朋友來，我應該來打聲招呼，”老板娘向蕭昕輕輕一笑，點著頭，然後又立即轉向晴憶，“小姐臉色不好，到底有沒有正常吃喝？工作是不是太重了？當年我就說過，不要去什麼……”“奶媽！”晴憶倏地厲聲阻止老板娘再說下去，“我沒事的，你別多話，OK？”

    蕭昕在這里，他不是該知道道此事的人。晴憶又悄聲跟老板娘說了幾句話，老板娘才一副不舍的離去。

    真是教人驚訝，老板娘，竟然是她的奶媽？蕭昕看著洋溢在她們彼此間的溫暖與親情，可以知道那位老板娘有多疼愛晴憶，這讓他不禁想起當年李修女也是那樣對待自己的……

    “原來是你的奶媽，人看起來相當和善。”如果服務生也能和善一點就更好了，“既然是你的奶媽，讓她在這里開店，會不會有點危險？”

    “不會啦!這里的人都認識她，沒有看到店里的客人都有一種特色嗎？都是附近店家的人，”晴憶很滿意的看著這整間店，“當年我出資讓奶媽出來自力更生，真是明確的抉擇!”

    話……話是沒錯。看得出來店里的客人都是屬于三教九流之輩，所以他坐在這兒，還真有點格格不入之感。

    “你出資幫她開店，你們的感情非常好吧!查查看就知道，她很疼你的。”就像媽媽照顧小孩一樣，而且這位艾晴憶也很愛她奶媽。

    “嗯，我媽身體不好，我從小就是她帶大的，我們的感情非常好。”過去的時光，其實還算快樂，“後來我媽死了之後，她就等于是我媽了。”

    啊，她的母親已不在人間？蕭昕噤了聲，他不料自己會不小心觸踫到他人的傷心處。他提醒自己說話務必小心一點，就算他再怎麼看這個女人不順眼，但也不能傷她的心。

    “後來我爸解雇了她，她一個人要謀生活不容易，我就拿錢叫她去開一間店，還幫她找了這個好地方。”晴憶笑著挑眉，但是眉宇之間有股淡淡哀愁，“現在不也有了成績，味道應該也不錯吧?!”

    “嗯，相當好吃呢!”蕭昕這句話可是肺腑之言，“放心好了，不管多少風雨，不是也度過了嗎？”

    咦？晴憶猛然抬起頭，一雙靈眸訝異的看著蕭昕。他剛剛說的話里，蘊含著安慰嗎？他怎麼好像……洞悉一切般，好像他知道過去有多悲痛的往事，多強勁的風雨？

    “想不到……艾小姐也有那麼溫柔的一面，剛剛你跟老板娘說話的情景，真是叫我驚訝。”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得前面談得還順，才幾句話又討罵︰“我溫柔是很奇特的事嗎？”

    “唉唉唉……看，你又生氣了，這不是立刻證明了嗎？”蕭昕搖頭嘆氣的，“你的脾氣易怒，早上不是說要你多吃點小魚干嗎？”

    “蕭昕！”晴憶氣得又甩下湯匙了。

    “別氣別氣，這里你是地頭蛇，我沒有那麼不識時務！”打圓場，他得快點打圓場，“我覺得我是在稱贊你呀，而且，你溫柔的時候真的漂亮很多很多……”

    “……”晴憶白了蕭昕好幾眼，“你閉嘴好不好？”

    面對蕭昕的稱贊，她竟會有高興的感覺？稱贊她的人不可勝數，為什麼單單只有他的話會讓她心頭一甜呢？

    蕭昕雖不是膽小之徒，但是從不喜歡隨意惹事生非!他可不願再惹她生氣了，因為在被晴憶罵死之前，他已經快被這間店里的氣氛壓死了！

    不過，她訴說往事的模樣真的是很迷人，淡淡的憂愁圍繞著她，別有一番美麗，他喜歡溫柔女子，所以，他決定不惹她生氣，多看點溫善的她。

    嗯……不過，她還是應該再多吃點小魚干才是……

第四章

    “我們來談那件合作案好了!”晴憶放下擦完嘴的餐巾，“你們遠揚企業要趕緊弄一套企劃出來，我們才好討論。”

    “我知道，我也會把你今天的報告呈給上面看的。”話題變化得還真快……“那份報告……真的是你寫的？”

    “對！”晴憶忿怒地眯起雙眼，回答得極度不悅。

    他到現在還在懷疑她的能力？她是什麼樣的人他搞清楚了沒?!多少案子在她手上完成？多少吸金是由她主控？又多少並購案是她一手促成簽約的！他在來龍華公司之前，沒聽過艾晴憶這個名字嗎？

    嗯……蕭昕沉吟了一會兒，那份報告果真是她寫的呀，那他得對她刮目相看了!其實之前不是沒有聽過她的風聲，紫色的艷麗秘書，是龍華公司的秘密武器，只要她出馬的案子沒有不成功的——只是，他始終認為她只不過是靠美色，或是身體成功的。

    他不是沒遇過投懷送抱的洽談秘書“群”，若以艾晴憶之美艷，成功率自然又高的更多；當然，他也不否認他的主觀因素影響了他對她的看法，她的言行舉止、打扮穿著，都是跟他喜歡的型一百八十度相反!

    “……里面的設計、路線還有那些想法，你跟誰討論過？”蕭昕這話問得倒挺正經的。

    “沒有任何一個人跟我討論過。”晴憶亮著不耐煩的雙眼，“我很少跟人討論任何事情，那點小事我一個人就行了。”

    那點小事？好狂妄的語氣啊!蕭昕睜亮了雙眼，直覺眼前的女人越來越不可思議了！一個人……憑一己之力就想要完成整個計劃？而且報告若的的確確是她寫的，那她還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難怪……難怪他們公司那群廢物都說交給她就好。

    有意思，真是一個有趣的女人；能力之強，旗鼓相當，這樣合作起來才有意思！

    “你打量完了沒？”晴憶沒好氣地問著看著她竊笑的蕭昕，“如果你不想跟我合作的話，我可以推薦公司內的精英份子跟你商量，像你早上跟我提起的，工作五年以上的優異份子……”

    魚餌，撤出去了。晴憶勾起一抹笑。

    咦?!聽到這幾個關鍵字，蕭昕立刻打起了精神，仔細聆聽！想不到還不必他套話，艾小姐已經主動的提起這一個話題了！

    看著蕭昕突然眼神一亮的態度，晴憶就更確定他此行的目的了!看來他真是要來找“章意日”的呢!她自己跟總裁斷了聯絡，不能怪誰，但是既然總裁放出了聯絡人，她就得好好把事做完才行。

    “可以呀，或許多一點人，案子可以做得更完美。”蕭昕從容的問著。

    “行呀，我多找幾個就是了。”哼，回答那麼快，擺明還是不想跟她合作，“你想要找哪些條件的，只管列出來。”

    “當然是要特別優秀的，特別聰明的，在做事時能展現大將之風的那種……”快說出來吧，艾小姐！“嗯，我之前真的聽說，貴公司有一個姓章的……”

    賓果!

    晴憶難掩心中興奮之情，雙眼頓時亮得跟鑽石一樣，嘴角掩不住笑意地挑了起，露出喜悅的笑容。

    蕭昕就是總裁派來的人！很好，確定這一點之後，她再找個適當的時間與機會，把證據交給他吧!

    當然，暫時還是得隱瞞她就是章意日本尊的身份。

    不過呢，特別優秀、特別聰明的，在做事時能展現大將之風？總裁把她想得太美好了，這樣她更害怕，見面時總裁的失落也會更大呀。而且，她並不是很想接任龍華公司。

    “啊？姓章的啊……”晴憶搖了搖頭，“沒有這個人耶。”

    沒有?!

    蕭昕這下可是目瞪口呆了！章意日、章意日耶，就算名字記錯，他姓氏總不會記錯吧?!佐晨說過，那是章緯宏的獨子啊!他還記得一開始他以為是弓長張，然後被宇峻指正是章意日的……

    “我說的是章意日，文章的章，那個章先生喔!”蕭昕盡量保持表面的平靜，“想想看有沒有這個人？”

    “哎呀，我們公司五年以上連弓長張都沒有了，就不要說章意日……”就在你面前呀，蕭昕！“我想你可能聽錯了喔!”

    喔呵呵呵……晴憶還在繼續裝傻中，但心里這時正在狂笑呢！

    因為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的關系，她暫時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只好對不起這位蕭先生！就讓他慢慢去煩惱吧！

    誰叫他就喜歡惹她發火，大家就來玩玩，看看最後誰需要多吃點小魚干吧！

    蕭昕打了一個阿欠，從容不迫的進入辦公室內。

    昨天的晚餐在很“愉快”的情況下結束，反正昨天是用來打好關系用的，他昨晚說話已經很很很節制了；看，他這麼地讓她，為什麼她就不稍微讓他一次呢？穿一下長一點的裙子，領口再高一點的衣服，那頭發……噯，他懶得再說。

    真不懂她為什麼要做那麼驚世駭俗的打扮，簡直可怕到嚇人，而且也容易使人想入非非，甚至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與騷擾，但她小姐倒是挺習慣似的，就愛露東露西。

    這種女人呀，嘖嘖，算是經典的類型啦!

    不過，昨天倒是看到了她不為人知的一面呢，想不到她也挺溫柔的，而且重情重義。不知道“晴憶”這個名字是不是就是這樣來的；看她待人似乎還不錯，心腸也蠻好的……

    但她對他倒是沒好臉色過。

    “早，小峻!”蕭昕看到宇峻，禁不住又來個熱情的招呼。

    “上班時間，請叫我總裁。”宇峻扁了嘴，聽到他這樣喊就想吐，“昨天還好吧？”

    “一切順利，我做事你放心啦!”蕭昕笑眯眯的把公文遞上，“這是龍華公司那邊關于首飾的報告書，你看一下，我們也得提出我們的方案。”

    “嗯吟……”宇峻翻開了晴憶做的報告與企劃，逐項看著，“問出章意日的行蹤了嗎？”

    “問了，她說公司里沒那個人。”蕭昕不禁皺了眉，“那個章意日很奇怪耶，這麼大了還在玩躲貓貓的游戲……”

    嗯？蕭昕回頭瞄了一瞄沒答腔的宇峻，只見他正專心地在看那份報告，所以忘了回答自己吧，或許他正欣賞著艾晴憶的企劃，也覺得她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呢！

    這倒也是，在艷麗與暴露的打扮下，她其實還是相當有本事的，他還特地調查一下她過往的豐功偉業，果然名不虛傳!欽，他怎麼忘了，狐狸這一系都是狡猾的，凡狡猾者怎麼會笨到哪里去呢？

    容貌與智慧兼備，真是難得一見的女子，他倒覺得她跟她奶媽說話那時最美……她上著紫色眼影的眼含著溫柔且依賴的表情，嘴角淺淺輕輕地笑著，很溫暖、很舒服，她那份笑容，足以感染與改變周遭的空氣。

    很美，他為那乍現的笑容難以忘懷，甚至感覺還真有點像是聖……

    什麼!蕭昕搖了搖頭，再甩了甩頭，他剛剛想到哪里去了？聖母？那女人怎麼可以跟聖母扯上邊?!他就不信聖母也會穿那種把乳溝露出來的上衣，和一條有穿跟沒穿一樣的短裙，還踩三寸高的高跟鞋在路上扭著扭著……再怎麼樣，好歹聖母的頭發不會是紫色的！

    唉，聖母呀，女人這麼多，為何就是不快賜給我一位聖母之女呢？他只要……只要都跟那頭紫色狐狸相反就可以了。他深信，只要跟狐狸相反，就已經是很完美的聖母之女了。

    盡管，艾晴憶的一切是多麼地扣人心弦。

    “蕭昕，這份報告是誰寫的？”宇峻低聲問著。

    “紫色狐狸呀……”看吧，連宇峻都要嘖嘖稱奇了，“很驚訝吧！”

    “的確很驚訝。”宇峻看了一眼蕭昕，再看著手中報告，“很有遠見的女性，我們合作過那麼多家企業廠商，還沒有任何一位能出其右的。”

    “我承認。”蕭昕聳了肩，“她的確是出人意料，而且絕非泛泛之輩。你怎麼說？”

    “就照他們的意思去做吧！反正，當初跟佐晨約好，他們龍華公司有先發決定權；而且，不容諱言的，艾小姐的設想相當完美，所以我們也不需要去更改什麼。”

    “嗯？那就是說，完全照他們的企劃走?!”這、這怎麼行?!“宇峻，我們好歹是遠揚企業耶，你要我悶聲不響的把這份報告原封不動地拿去給那只狐狸說︰‘一切照你的意思’?!”

    這樣不是長他人氣焰、滅自己威風了嗎？尤其是那只心高氣傲的狐狸精，怎麼可以再讓她得逞，免不了她又趾高氣昂地抬起頭，輕蔑的看著他說︰“喲，你們遠揚企業這麼遷就我們呀？還是根本想不出別的方案呢？”

    這樣不行！他刺了那只狐狸昨天一整天，今天難道要乖乖地到她面前閉嘴嗎？

    “蕭昕，你怎麼了？”宇峻萬分狐疑的皺起眉，“這是企劃案，我們的目的是要尋找對彼此都有利的方向，以前你都不會這樣啊，今天是怎麼了？”

    “那是因為以前我們從未處于被動狀態呀！我們……”蕭昕急著找出理由。

    “蕭昕，你是不是……”宇峻禁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太在乎艾小姐了?!”

    在、在乎？蕭昕睜大雙眼，直視著宇峻。

    “這很神奇唷，你從來不會這樣與人正面比較，甚至也不會為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介意的。”宇峻別有含意地說著，“我越來越期待見見那位艾晴憶了，才見面第一天，就可以激起你奮戰的心志，甚至還如此介意是非成敗，完全忘記這是一場以利益為優先的‘雙邊合作案’？”

    喔呵呵……他一定要把這消息告訴愛妻和佐晨，向來以與世無爭、和平主義者稱世的蕭昕，竟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被一個女人激起了斗志，甚至忘記他該有的責任，還有自己身份的定位？

    他是遠揚企業的代表人物，商場上的生意人，是怎麼樣的女人，能激起蕭昕這般不該有的“斗志”呢？有意思，這真的有意思了。

    唔……蕭昕也不自主的握了拳。他在乎她？這話有錯!他承認他嘴是賤了些，看著艾晴憶的裝扮不入眼，所以非得調侃她不可，而且這唱獨腳戲又不好玩，那是她自己脾氣差，才能夠這樣你來我往地玩起來。

    這跟在不在乎一點關系都沒有！這是合作案、合作案耶，既然龍華公司有先發決定權，艾晴憶企劃又想得絕妙，那理所當然就照著他們的計劃走呀！他在這里計較什麼？對呀，他到底在計較什麼呀？

    哎呀呀!他到底是怎麼了，那女人礙眼到亂了他的心？

    “喂，你別亂說喔！”蕭昕趕緊警告宇峻，“我記得你不是多話的人。”

    “我不是，我不是那種喜歡說人長短的人。”宇峻咯咯的笑了，“不過，告訴我老婆和你兄弟，不成大礙吧？”

    “喂！你別告訴佐晨啦!那家伙除了愛麥當勞和肯德基外，就喜歡找我麻煩！”蕭昕都快跪下來了，“求求你啦，小峻峻，好嘛好嘛……”

    “呵……呵呵呵呵……”宇峻干笑著，笑出蕭昕一陣毛骨悚然，“你說咧？”

    “哼!不拜托你了啦！”蕭昕假裝發起嬌喔來了，“我要去處理一下事情，找狐狸去了。”

    “去吧去吧!加油喔！”真的是……很難得看宇峻這麼開心呀！他還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咧……

    蕭昕抽過報告夾，等一下他要把一些設計師的名單印下來，再去找艾晴憶。不做點事情的話，他可以想象那只狐狸把頭抬高、冷嘲熱諷的樣子，真想把她的狐狸頭砍下來。

    嗯，不知道噴出來的血會不會也是紫色的啊？

    “欺，蕭昕。”宇峻叫住了要出門的蕭昕。

    “干——嘛!”又想說些什麼了，蕭昕無力的轉過頭去。

    “對人家好一點。”宇峻不懷好意地笑著，“就是對自己好一點喔!”

    “去你的!”蕭昕重重把門給關上，砰地在外頭傳出了回音，嚇了眾隨扈一跳。

    沒事沒事啦！蕭昕對他們擺擺手，就是他自己心浮氣躁而已……為了一只小小的狐狸罷了……

    他怎麼會這樣？不行，他必須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不能再讓紫色太陽影響他，鎮日不放了！

    晴憶伸了個懶腰，癱在椅子里。

    昨天這種折騰法實在太累人了，先是上班不說，下了班得立刻沖進店里化妝，準備台柱主秀，一表演完又得立刻卸妝，改成原本樣貌去跟蕭昕吃飯，接著再沖回店里，看一下有沒有異狀……

    耗到半夜兩點，她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連妝都懶得卸，先睡它一覺再說。一直到起床後，才隨便洗個澡，就拖著身子來上班了。

    唉！這種日子真累死了，跟客人應酬最累了，尤其是跟那個蕭昕，最最最最累人!一下嫌她頭發、一下嫌她衣服，那張嘴賤得要死，惹得她想撕爛他，他竟還叫她多吃小魚干！

    “晴憶……”門被敲了兩聲，就有人推門而入。

    嗯？會在她沒應話前就開門的人不多，不，該說是只有一個人，不管她艾晴憶多美艷、多漂亮，對人的笑容多迷眩，她的原則還是不容反駁的，不管是誰，在她說“請進”前，都不準開門進來。

    包括隔壁那個腦滿腸肥、快下台的董事長也一樣。

    “潔芸。”看到她甜美漂亮的朋友進來，晴憶勾起了微笑，“什麼事呀？跟寵物處得不錯吧？”

    甦潔芸聽到晴憶說上“寵物”兩個字，霎時紅透了臉，呵呵……晴憶不免輕笑起來，她這個情路坎坷的朋友，竟然也遇上了天外飛來的桃花運。

    前幾天應該是要上班的時間，她這個企劃部的好友竟然沒來一班，差點沒把她氣瘋；龍華公司最近要開發的服飾案就是由她負責，事情迫在眉睫，她竟然沒來上班!

    氣得她立刻撥電話到她家里去，這可好玩了，電話才撥通，她還沒開罵，就聽到有人呼天喊地的求救聲；第一時間內沖到潔芸家，結果潔芸竟然在前夜駕車撞了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現在不但在她家，還……喪失記憶!

    等她仔細一看，哇哇——真是不得了呀，細皮嫩肉，長得可愛又帥，而且笑容天真爛漫……以她這個人妖店長的身份、審核過無數“美男子”的經驗，那個男人算得上是上品啊!

    反正潔芸現在感情生活正欠缺，不如將錯就錯，讓潔芸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生活，現在不是很流行養寵物嗎？養一個高檔美男子寵物，寵物的家也背景又完全不清楚，也沒人知道，這麼無負擔的愛情游戲，有什麼不好的？

    她想遇還遇不上呢！

    “別鬧了，我要問昨天給你看的企劃草稿怎麼樣了？”潔芸輕聲說著，臉上露出點靦腆。

    “還好，我還得看到更多的草案才能跟你說。”晴憶把抽屜里的草稿還給潔芸，“繼續加油吧!”

    潔芸點了點頭，很快的就離開繼續奮斗去了。

    唉……潔芸真是幸運，她今天晚上也去飄飄車好了，看上天能不能大發慈悲，也踢一個美男子寵物給她，一定要溫柔體貼點，至少嘴不要跟蕭昕一樣賤，還虧她覺得他像白馬王子呢!

    叩叩……又是敲門聲，怎麼今天全公司都在等她上班是嗎？

    “哪位？”晴憶不耐煩的拉長尾音。

    “我是總經理。”

    總……總經理?!晴憶坐直了身子，總經理突然造訪有什麼事啊?晴憶皺起了眉頭，整理一下服裝儀容，然後決定起身，親自為“德高望重”的總經理開門。

    “嗨，總經理早。”晴憶端起職業笑容。

    “艾秘書，早。”總經理一臉正經的說著︰“我可以進去嗎!”

    “喔，當然可以。”晴憶拉開門，歡迎總經理進入，然後猶豫著要不要關上門……

    “把門關上，我有事對你說。”

    有事？有什麼事呀，弄得這樣神秘兮兮地？她又不屬于總經理的下屬，最近任何一個案子也都跟總經理沒有關系呀，怎麼她覺得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呢!

    要關上門的晴憶，別見了站在普通辦公區，與幾個同仁在說話的蕭昕；他正面對著她，給了她一個親切笑容後，一雙眼楮越過她看向了她的身後。

    再怎麼不甘願，晴憶還是給了一個妖嬈的笑容。蕭昕怎麼又來了？晴憶下意識的看一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糟糕，今天穿得一身火紅，一樣是低胸短裙，等一下免不了又要被削一頓了。

    呃？她穿什麼關他什麼事呀！他要怎麼諷刺調侃那是他家的事，她干嗎在意起自己穿的衣服起來了，甚至，在意起他的看法來了。

    只是，他的視線越過她身後，他在看什麼呢？

    晴憶關上門，微微回身，看向了站在她身後的總經理；聽說遠揚企業是黑白遍吃的大型企業，其總裁嚴宇峻不是泛泛之輩，這麼推論來說，身為嚴宇峻的心腹，蕭昕也不該是普通人？

    至少敏銳度會高于任何人，敏銳的他，感受到什麼了嗎？

    “很驚訝總經理會親自到我辦公室來。”晴憶維持一定弧度的笑容，“要喝點什麼嗎？”

    “不必。”總經理始終不坐下，就站著擋住晴憶要回座位的路。“我有事要跟你談。”

    “請說吧，總經理。”晴憶半側了臉，她知道自己這個角度最迷人。

    什麼事情，總經理會如此凝重呢？該不會……東窗事發了？

    “嗯……晴憶，”總經理猶豫了一會兒，“你有沒有想要找尋更好的依附？以你的條件，我想可以過得更好。”

    咦？哼哼……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晴憶松了一口氣，只不過是來求愛的嘛，這她還應付得過來；剛剛他那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害她還以為東窗事發，被人發現她是章意日了咧……

    “我不想考慮，也從不考慮。”憑他也想要包養她?!“今天你在我辦公室說的話我會忘記，你最好也忘記。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

    晴憶利落地轉過身去，背對總經理，逐客令已經下的清清楚楚！無奈色大膽大的人也著實不少，總經理竟站了起來，從後面緊抱住晴憶。

    “啊！”晴憶失聲尖叫，但很快的就收了音。

    “噓！晴憶，你別這樣……不要浪費你的條件。”啊！他就喜歡她這潑辣的味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我……”

    晴憶吊高了眼珠子，扁了嘴，舉起那穿著三寸細跟高跟鞋的腳，一邊準備好自己的手肘，心中默數三下，就這麼往總經理的腳趾頭踩下，往他肋骨一擊；總經理頓時因痛楚傳來放松了手，晴憶迅速一回身，就捂住了總經理的嘴巴，把他推回沙發上。

    這一推，總經理撞擊上沙發的聲響可也不小。

    “噓，總經理，小聲點，事情傳出去大家都難看吧？”晴憶帶著甜甜的微笑，只腳曲膝跨上總經理的大腿，“唉……要我做情婦的人，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是很抱歉，我就是這麼不識抬舉，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晴憶邊說，邊湊近了總經理，那半裸酥胸在總經理面前晃著，可是他卻無心去觀賞眼前一切美景。“你給我聽著，總經理，從今天開始你要是再敢動我一根汗毛，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晴憶伸手向後，準確的抽出尖銳的美工刀，抵上總經理的男性雄風，“讓你一輩子……都休想再做男人……”

    屆時就歡迎到醺夢酒吧來喝酒狂歡，那里沒那話兒的人也多嘛；不過他這點貨色，還不配進她的醺夢酒吧表演!

    總經理眨著眼，額上豆大汗珠直流，晴憶淺淺一笑就離開了總經理的身體，也才松開了捂在他嘴上的手；總經理還坐在沙發上，表情受辱地看著晴憶轉過身去的窈窕背影。

    賤女人！他看上她是她運氣好!她如果不懂得把握的話沒關系，以後就看誰倒霉！反正公司里又不是只有她一個女人，那個甦潔芸也是一品貨色，他就不信她管得著!

    “不要以為你長得漂亮就自以為是，我要你可是看得起你。”總經理一咬牙，恨恨地低聲說著，“風水輪流轉，我……”

    “隨時歡迎賜教。”

    哼！她是董事長秘書，總經理能拿她怎麼樣？最重要的是，屆時看總裁怎麼料理你們，她可是總裁欽點的人選！她的背後是龍華集團，那你們呢?!

    晴憶挑起了邪意、但志得意滿的笑容。

    “你這女人!”總經理氣得就揚起手——

    “艾小姐，”門外突然閃來人影，微映在花玻璃前，“我是蕭昕。”

    蕭昕?!晴憶一抬頭，而總經理也因為驚訝而停下了手。

    “蕭先生，你等等……”晴憶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人家遠揚企業的機要秘書來了，你還要待在這里嗎？有本事就打下去呀，總經理。”

    總經理怒不可遏地看著晴憶，手還在抖著，他知道艾晴憶不好惹，但是不知道她不但不識大體，還兼以羞辱人為樂，這個心高氣傲的女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就在總經理失神瞬間，他突然感到掌間一陣熱，隨後便是一股刺痛傳來，睜眼瞧著，他看到晴憶手上還拿著那把美工刀，而刀刃還有著幾滴血珠！

    總經理把手放下一看，只見到自己剛揚起的手掌心內被劃了一道血痕，傷口不深，但是血正泊泊流出——艾晴憶?!總經理狠狠地一抬頭，這下恐怕要不顧一切，成為凶猛的野獸了！

    “蕭先生，你可以進來了。”晴憶側過身，利落的開了口。

    那一句話，再度讓總經理凍結住。

    門緩緩推開，而晴憶正好收起刀子，咧地插進了筆筒內；迅速、干淨，且利落。

    血的味道。蕭昕在一開門時，就察覺空氣中的血腥味。跟在宇峻身邊久了，這點味道他不會聞不出來。

    “我……來得不是時候嗎？”蕭昕眯起眼，金邊眼鏡正斯斯文文地跟兩人打著招呼。

    “不，正是時候!”晴憶武裝起虛假的笑容，優雅地轉過身去，“總經理正好跟我談完事情要離開呢！是不是呀，總經理？”

    總經理早在蕭昕推門而入時就把受傷的手給擺到身後去了，他冷冷瞥了晴憶一眼，再尷尬地朝著蕭昕干笑了一下，點了點頭，隨口跟蕭昕打聲招呼，就飛快離開了辦公室。

    蕭昕目送著總經理遠去，然後禮貌地把門給關上。

    “看來你們好像相談甚歡，”蕭昕有點憋不住笑的模樣，“他一副舍不得走的樣子。”

    “很多男人到我這兒都舍不得走呢!”晴憶走向蕭昕，嬌聲嬌氣地，“不知道你會不會喔……”

    “唉……”蕭昕先一步大退，“我對狐狸沒興趣。”

    “你說什麼!你剛說我是什麼？”狐狸？她沒聽錯吧！晴憶又是怒容再現，跟蕭昕在一起，她不出一分鐘就會有火氣上來。

    “這是一種稱贊嘛，昨天是紫色狐狸，今天……是紅色狐狸了！紫色頭毛的紅狐……”蕭昕露出一臉“我又沒怎樣”的表情，“喔喔……嘖，艾小姐，你又忘了穿裙子來喔？”

    晴憶已經處于完全忿怒的狀態，但是她隱約知道蕭昕是故意激她的!對!她就是脾氣不好，但是也不是讓他激著玩兒的!

    她走回桌旁，隨便倒了杯水，就不屑的放在茶幾上，連“請喝”都懶得說。

    “剛才，你敲門敲得倒很是時候嘛！”晴憶婀娜地坐回屬于自己的皮椅。

    “沒辦法，我對那種說話喜歡動手動腳的人最不順眼了。”蕭昕優雅的坐了下來，猶豫的看著面前那杯水，“尤其是那種色眯眯的草包!然後聽見了你似乎有驚叫，所以……”

    這杯水有沒有放毒呀？蕭昕還是不敢動手。

    哼!晴憶勾勒出一個“好樣兒”的笑意，仰起了頭，“所以，你是說……你，擔心我?”

第五章

    嗯?!蕭昕剎時微睜大了眼，他不否認有一股驚訝瞬時閃過他心里。擔心？這個字眼用得會不會重了一點？他只是注意到不懷好意的總經理進入她辦公室，然後貼靠了辦公室門口近一點，接著聽到她尖叫時，當下就覺得事情不對勁，所以……他敲了門。

    這樣子，可以稱為擔心嗎？不不不……那應該是一種見義勇為的行徑，不屬于擔心，更何況，艾晴憶根本沒什麼好需要擔心的。

    “我不認為那是擔心你。”蕭昕對上晴憶的雙眼時，恢復了從容，“事實上，我不覺得艾小姐需要人擔心。”

    “我不需要人擔心？這是什麼意思？”晴憶質問著，蕭昕那句話聽起來就是讓她不舒服！

    “因為我覺得不管艾小姐發生什麼事，你自己必須負最大的責任。”蕭昕的回答說有多自然就有多自然，“你自己看看你的穿著，從上衣到裙子，沒有一個像樣的，盡是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穿著！”

    “要怪也得怪你們男人，我身材好、我漂亮、我有本錢那樣穿，你們干嗎要想入非非呢？”這種論調，她聽過不下數十遍了，但是從蕭昕口中說出來她就更厭惡！“你們自己有問題，反倒怪起我來了？”

    “你在引誘犯罪呀!男人是感官動物，相當容易想入非非。”蕭昕嘴角掛著一抹輕蔑，“你不愛惜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當然得自己負責；你也知道，在台灣就算你強暴了十個女人，刑法也不會判多重。”

    晴憶側著頭凝視蕭昕，極大的不悅堆在她臉上，杏眼睜得可大著呢，巴不得要把蕭昕生吞活剝地模樣再度顯現。

    “那麼……你認為我應該穿怎麼樣，才叫負責呢？”在數十個深呼吸後，晴憶才有辦法開口。

    “喔，首先上衣要端莊，要穿平領有袖的，裙子最少要及膝，當然，頭發最好是純正的黑色，不過現在染發流行，只要……不是像你那種驚世駭俗的顏色就可以了。”蕭昕開始侃侃而談他的聖母之女，“個性要極度溫柔婉約、溫柔體貼，給我最大的安全與舒適感，那才能叫……”

    “你瞧不起我。”冷冷地，晴憶突然下了斷語。

    這斷語讓蕭昕一驚，他從想象中回神，看向凝視著他的晴憶，她雙眸懷著恨意，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不是，我想你可能有所誤會……”

    “你們大家都瞧不起我，不管我能力多強、有多聰明，就是沒有一個人看得起我；所以董事長、總經理和一群混賬才會一天到晚求愛。然後你初見面就對我品頭論足還兼以羞辱。”晴憶劃上冷然的笑容，“今天我愛怎麼打扮明明是我的事，你們卻會因為這些蕪用的外在條件而輕視了我的能力!”

    她、她怎麼一副受傷的模樣啊？蕭昕不自覺的一握拳，他……他並不是那個意思的，連宇峻都叫好的才能，他怎麼會有輕視她的意思呢？外表……她的的確確是不端莊呀，不然要他怎麼說!

    他沒有瞧不起她，他……他真的沒有嗎？

    捫心自問，蕭昕連自己都慌了手腳。

    “言歸正傳，蕭先生今天來又有什麼事？”晴憶正眼也沒再看蕭昕一眼的，提出正題。

    “艾小姐，我道歉，我並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蕭昕站起身，忙走近晴憶，“我承認我的確曾瞧不起你過，但是那也只是因為你的外表在我的容忍範圍之外，所以……”

    “你到底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晴憶突地一聲怒吼，伴隨著以公文夾撞擊桌面的聲響，連外頭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這個女人未免也太難溝通了吧?!她在凶什麼啊！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個人，包括宇峻也沒有對他吼過，更別說在他面前摔東西了!

    “沒事的話你就可以走了，免得要一直面對在你容忍範圍外的我。”晴憶站了起來，“還有，你整個人也都在我容忍範圍外，而且還不只是外表!”

    晴憶想要出去開門送客，無奈蕭昕卻早一步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連從椅子出來都成問題的晴憶，更是惱羞成怒。

    “你——”眼明手快地，晴憶又要抽起剛剛劃傷總經理的刀子。

    剎那間，蕭昕更快地捂住晴憶的嘴，硬將她壓了下去，而她要抽美工刀的那只手，也被蕭昕抓住往背後折去。

    這個動作，還真諷刺她剛剛對總經理做的……

    “唔！”晴憶怒極攻心地掙扎著，但是身兼嚴宇峻貼身保鏢的蕭昕怎麼可能讓她掙脫呢？

    “好……好……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好嗎？”這女人怎麼動不動就拿刀子？蕭昕低聲在晴憶耳邊說︰“你好好聽我說，唉，好好聽我說……”

    晴憶哪里會聽蕭昕說些什麼呀！她利用身體移動皮椅，直撞蕭昕的膝蓋；這一點撞擊只是讓蕭昕稍微站不穩而已，不足以造成任何影響；不過這倒是讓蕭昕明了，現在抓在手中的恐怕不僅僅是狐狸，而是一頭獅子了！

    為了方便起見，蕭昕直接又把晴憶拉了起來，然後一轉身就坐進晴憶的椅子，而她呢，也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他的腿上了。

    看!這樣多方便，距離又短，不會那麼難控制，這個距離實在恰到好處。

    他在干嗎?!他竟然讓她——艾晴憶坐在他大腿上！晴憶嚇到連掙扎都忘了，呆呆望著蕭昕。

    “噓……我一定要跟你解釋清楚，我不是那樣的人。”蕭昕很嚴肅地看著晴憶，“你的能力我不但肯定而且激賞，我也承認一開始認為你是花瓶，但是你的能力已經證明了一切啊！”

    晴憶撇過頭去，還是一臉怒容，並不想理會蕭昕。

    “氣你是跟你玩玩的，但有些話我卻是說真的，像你穿著太過暴露啦、你的外型對我而言是刺眼的啦……其他我沒有輕蔑你的意思。”蕭昕溫和的說明，就怕又撩起晴憶的怒氣，“連我們總裁都說，你是相當厲害的能手喔!”

    “咦？”蕭昕的手早松了，晴憶忽然轉過頭來，兩眼發亮，“嚴宇峻這麼說？”

    “嗯，是啊，宇峻是這麼說的……”她怎麼突然那麼興奮啊？

    “他說我怎樣？”晴憶再度追問著，能被嚴宇峻稱贊，簡直是莫大的榮幸呢!

    “他說你是一位很有遠見的女性，我們跟那麼多家公司合作過，無人能出其右。”蕭昕照本念著，他不是很喜歡看到晴憶眼里的光采，“這聽起來有沒有順耳一點？”

    “有!嘻……”晴憶俺起嘴興奮地笑了起來，“能夠被遠揚企業的總裁稱贊，感覺真好!”

    ……他剛剛也稱贊很多呀，那為什麼她就一點喜色也沒有，還撇過頭去？這差別待遇未免太大了吧？他可是好聲好氣在跟她解釋……呃，他干嘛跟一個女人好聲好氣？他在做什麼啊?!

    竟然還差點跟宇峻計較起來了？

    差不多得意完畢的晴憶，終于把意識拉回來，低頭看一下還坐在蕭昕腿上的自己，再看看身側的蕭昕——男女間的凝視是很可怕的事情，至少氛圍會變很奇特，就跟她現在覺得蕭昕非常順眼的感覺差不多要命。

    “干什麼你！”晴憶慌張的立刻要站起來，蕭昕也趕緊松開雙手，這種尷尬場面還是別持續太久的好。

    晴憶過度慌張，起身時偏偏撞到了椅子的扶把，又是一個不穩，直直往前撲倒下去；在她一只手緊急撐住桌緣時，有另一只手飛快的攬腰截住了她。

    “我不是吃你豆腐，我是怕你摔下去。”在晴憶吱吱喳喳前，蕭昕趕緊先開口說明。

    晴憶微瞥了蕭昕一眼，扁扁嘴，人家是好心，她總不能再對人家說些什麼了吧……晴憶趕緊站正，而蕭昕也很快放開了他的手。

    “那個……案子的事……”晴憶撩了下微亂的頭發，“你們決定怎麼樣？”

    糟糕，為什麼她覺得氣氛好尷尬。

    “宇峻說一切就照你的企劃，我們可以直接開始著手進行了。”蕭昕退到一邊，把資料遞上，“我找了幾個有名設計師的資料，你可以參考看看。”

    “咦？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這表示遠揚企業的總裁完完全全的肯定她呢！“這樣的確是事半功倍，就持續照著我報告里的方向走……”

    一反蕭昕所預料的，晴憶不但沒有趾高氣昂的諷刺他，反而只是很高興被宇峻肯定，對于合作案都照她的企劃走，竟然完全沒有想削他的意思？

    “被宇峻稱贊，你好像很高興似的。”蕭昕無意識的脫口而出，也沒注意到自己皺起的眉頭。

    “咦？那當然啊！嚴宇峻在企業界里是多麼厲害的人物呢！一手創立遠揚企業……能被他肯定是多棒的一件事呀！”晴憶探身到桌子另一邊，拿出厚厚一疊資料，“看，我選了這幾個設計師。都是一時之選。有關他們的出道時間、得過的獎項、所設計過的東西，還有所屬公司與近幾年發表的作品，我全部都依序整理好了。”

    蕭昕呆愣地接過公文來，倒是有點兒吃驚；她不是很忙嗎？但是這些資料卻整理得相當齊全！十個珠寶設計師，從照片、身家資料到所屬公司，還有作品都應有盡有，收集這些資料有這麼簡單輕松嗎？他記得龍華公司從來沒有踫過珠寶業呀……

    而且，她是什麼時候整理好的？他記得她身上攬了不下六個案子，為什麼有時間獨立完成這些工作？而且，他們算是這一件合作案的伙伴，怎麼好像事情全是她在做？

    “你把資料都搜集好了︰怎麼有時間弄？”蕭昕闔上公文來，懷疑的問著︰“做這些花了多久的時間？”

    “呃……花時間是一定要的呀，而且我還整理好了，就幾個晚上吧……”想到那幾天，晴憶自己也覺得好累，“可是沒辦法，案子在我手上了，我……”

    “你可以交給我做啊！我們是合伙人吧？你一個人把自己弄得這麼累……”

    交給他？蕭昕的語氣下是擔心的質問，聽得晴憶心頭竟然有一陣暖意；不管他是為了什麼，總之，他讓她覺得有那麼一絲欣慰了。

    其實累是在所難免的事，從接受英才教育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責任有多重，加以擔任要職之後，就一直是這麼累，除了公司的案子在跑之外，還有酒吧的事；有時候她都佩服自己，可以登上女超人之列了！

    唔，胃怎麼有一點刺痛……晴憶輕顰眉頭，不過只是瞬間。

    “這份是很早之前我就弄好的，我有信心你們會喜歡我的想法，我不可能昨天就把文案處理好啊。”晴憶說得得意洋洋的，“而且我早就習慣自己把事情做好，因為只有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你凡事……事必躬親？”好要不得的習慣！

    事必躬親？晴憶微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沒錯，不經過她的手，她說什麼就是不放心，萬一交給別人處理不好，又要從頭開始，豈不浪費時間與氣力？所以不管什麼事，她的確都是事必躬親；也就是因為這樣，她的擔子比誰都重，壓力也比誰都大。

    說到壓力，她胃又不舒服了。

    “或許接下來的事情你可以試著交給我……”蕭昕很注意他的措詞，怕一不小心她大小姐又以為他瞧不起她，“你現在做到哪里，接下來我可以幫忙。”

    “喔，不必了，我可以勝任的；弄好一個雛形我會告訴你們，屆時再一起定奪。”晴憶插口駁回蕭昕的意見，但是她沒有惡意，只是仍讓蕭昕覺得這件案子的負責人只有她一個似的。

    好像越來越痛了……晴憶微咬了唇，想壓下疼痛感。

    “艾小姐，負責這件案子的主要人員有我們兩個，包括下面待命的特助也有十個人，不要把事情全攬在一個人身上吧？”蕭昕這次也終于注意到晴憶的怪異，“這樣子下去，你會把身體搞壞的。”

    多愛逞強的女人啊!蕭昕不禁咋舌。她不但有工作狂，責任感也重，只是這種事必躬親的作法，遲早會把身體給賠了進去，合作案講求的是團隊合作，她沒有必要一個人擔下來。

    該不會以前的人都把擔子丟給她吧!

    “身體？”晴憶愣了一下，她已經痛到坐回位子上了。“我身體沒什麼事的……”

    除了現在在桌下強壓的胃之外。討人厭的痛……啊!她今天中午又忘了吃東西了。

    “我是為了你好，艾小姐……”蕭昕不悅地走向前，“你胃痛對不對？”

    為她好？這句話怎麼這麼陌生?好像……還沒有人跟她說過這句話。有誰會提醒她照顧她身體了？有，那些覬覦她胴體的人每一個人都很“照顧”她的身體，但是就沒人管過她會不會太累，會不會不健康……

    除了奶媽之外，蕭昕是第一個。真糟糕，內心溫暖的感覺越來越重了；蕭昕愛耍嘴皮子之外的一切，都開始讓她不自在；他體貼的話語、溫柔的問候，在在都令她覺得臉紅心跳。

    晴憶抬起頭看著蕭昕，咬著唇，做了一個虛假的深呼吸。

    “沒有呀!我好的很……”晴憶邊說，邊感到冑絞痛，“我行的，你放心好了，不過謝謝你的關心，接下來的事我一定跟你討論再做決定，OK？”

    逞強。

    蕭昕冷冷地看著晴憶，她另一只手在桌下做什麼？捂住胃部？都已經痛成那樣了，還在那里逞強!這個女人……實在是拿她沒辦法!而事實上，從頭到尾，他都拿她沒有辦法！

    “一言為定。”不過好歹拿到承諾了。

    “嗯……”感到談話趨于和平與溫暖的晴憶，對著蕭昕綻開了一個美麗的笑容。

    媽的，好燦爛！她的眼神又充滿那種柔和，還有一絲感激，兩個嘴角向上翹起，整間辦公室都被那種幸福感給包圍了。

    不行！不行……他頭暈了……

    “我……我頭暈，我先走一步……”蕭昕拉起資料就往門邊走。

    “唉……”又頭暈？怎麼樣?該不會又是她頭發太刺眼了吧!

    沒有力氣吵架了……晴憶趴在辦公桌上，無力的閉上眼楮。

    其實，蕭昕算是一個不錯的人，不過那張嘴實在太賤了，但是也挺老實的；他說她的穿著超出他的容忍範圍？他那種範圍算得上範圍嗎？他簡直生錯時代了，如果他要那種女人，請到古代去找！可是……他算很溫柔呢，至少在她覺得他傷了她時，他願意努力解釋這一切，雖然他的手段是強硬了一點，但是他還是清清楚楚地說明了他的立場和想法。

    她的裙子真的太短了嗎？上衣領口真的太低了嗎？可是她覺得自己身材很好啊，這樣穿真是美麗極了！紫色是她的最愛，染這色頭發前早有覺悟，她不會在乎的啦……

    至于身體健康，嘻……聽起來真是窩心，除了奶媽之外，還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老爸就不要說了，自從她變回女人之後，處處躲著她，看到她跟看到鬼差不多，而且她也懶得跟老爸聯絡，更別說什麼關心不關心的。

    其他的家伙就別提了，想追她的、想上她、想包養她的，還不是那幾副嘴臉，看得她就想吐……潔芸？潔芸是她的摯交沒錯，但是當一個人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時，她哪有功夫管到她這里來呀!

    蕭昕，真是一個令她會想在乎的男人。

    唉，胡思亂想什麼!趁這個空檔去偷閑一下好了！晴憶打定主意，就起身往她的秘密空間——頂樓逃生梯間而去。

    “呼……”

    晴憶吐出一道白煙，在有點陰暗的樓梯間。

    這是她偷閑的地方，在樓梯間隨便席地而坐，叼根煙，就這麼對著空氣吞雲吐霧，可以沉澱她的心情，還可以理清一些繁雜的思緒，獨處實在是一個很好的方式。

    不知道為什麼，她其實慢慢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了。除了案子太多之外，還有總裁說要到台灣來清理門戶的事，她開始覺得戰戰兢兢地，不僅擔心害怕東窗事發，也不想要接任龍華公司的董事長。

    還有醺夢酒吧的事情，那才是繁瑣。有時要安排他們去做變性手術，有時要仔細規畫新秀表演，關于表演方面，雖然多數人是來看表演的，但也有人是來鬧場的，她還得顧及場內秩序。

    前幾天跟小鳳他爸媽見面了，說好是做她的約聘助理，他父母才放心讓他繼續打工；可是這種欺騙她實在是千百萬個不願意，為什麼做父母的就不能正視一下孩子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為什麼世人總是對變性人、人妖抱著異樣的眼光呢？

    這些事搞得她暈頭轉向，再加上蕭昕的出現，昨天見面就被他氣得胃痛，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好！

    她聽下面的人說，他昨天開會後還到處打探“章意日”的消息，究竟什麼時候會打探到？打探到了之後又會有什麼反應?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有點期待。

    蕭昕呀……晴憶想著昨天早上見面到現在的情況，她不否認還是為他起了一肚子火，最討厭他遮住眼楮說眼楮痛的情況了，怎麼有這麼賤的人呀，討罵！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他注意到總經理對她的意圖不軌、注意到她的獨撐大局、注意她的事必躬親，也注意到她的身體狀況，真的是很細心的人，但他那張嘴不收斂些，就還是擬眼……

    呼……晴憶用力吸了一口煙，把雙腿並攏，趴上了雙膝。

    她是怎麼了，怎麼開始一直惦著那家伙？日子還不夠累嗎？怎麼有時間去想著蕭昕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

    其實她有時會有一股沖動，想要把醺夢酒吧關起來休息一陣子、辭掉秘書的職位、把所有的東西都扔給下面的人，然後一個人大大方方的跑到一個無人島上去醉生夢死，就算每天都無所事事也好，至少她可以遠離一切……

    唔!又來了!晴憶閉眼緊皺雙眉，只手開始撫住胃部，這個胃最近越來越不聽話了，動不動就搞得她痛不欲生，這種情況似乎越來越嚴重，但是她卻連看醫生的時間都沒有!

    “媽的!”晴憶痛得眼淚流了下來，胃痛起來簡直令人幾乎要抓狂……

    為什麼要生活得這麼辛苦？為什麼要生活得這麼累？她為什麼要這麼自虐呀?!

    慢慢地，借著胃痛的難過，伴隨著更多淚水；這個樓梯間是她的秘密花園，有時候她會在這里宣洩一切的壓力、痛苦與煩躁，哭，算是一個很棒的發洩方式!

    而在有著這嚶嚶啜泣聲的樓頂往下而看，有一個男人正在同一個樓梯間往上走著。

    真該死，他現在手中拿著什麼？蕭昕思及此，又停下了腳步。

    可不是嘛，剛剛離開晴憶辦公室的蕭昕，這會兒竟然又回到龍華公司大樓，而且，手中還提著一袋東西呢!里面也沒什麼啦，只是一些胃乳片，一些7－11的叉燒包、面包還有飲料而已。

    他……他干嗎去買那些東西啊?!那只狐狸胃痛是她的事情，不是愛逞強嗎?那就逞到底呀！壓力大、又沒吃東西才會鬧到胃痛吧？他去問過外面的職員，就是沒人看她離開辦公室去吃飯!害他又跑去問那個什麼傳說中的好友甦潔芸，她也搖搖頭說，晴憶叫她自己一個人去吃。

    她以為她是誰啊？女超人嗎？小小肩膀要擔起多大的責任？這間公司，佐晨清理得對，放任不管就造成一堆屍位素餐的家伙，什麼事都扔給晴憶一個人去做，簡直過份!

    偏偏那女人又喜歡事必躬親這一套，如果所有事都扛得起，那宇峻也不需要他了!

    胃痛，就是胃酸分泌過多，導致胃壁被磨薄，造成痙攣疼痛。她不是很聰明嗎？怎麼這一點道理也不懂?!還得要他下去幫她買胃乳片、再幫她買吃的，虧她自豪自己是什麼機要秘書，到頭來還要人家操心！

    操心？唔……哇哇哇!操什麼心啊？蕭昕又停住不走了，他到底發什麼神經去為一個蠻橫、潑辣、凶悍的暴露紫色狐狸精買吃的東西？他不是看那個女人最不順眼了嗎？一點都不檢點，穿衣服活像特種行業……一點點優雅感覺都沒有！

    但是，她是慧黠美麗的，而且責任感很重，做事情又認真，不管能力、手腕或是企劃方面都很強，連他都不得不稱贊她，可是她對他的稱贊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反而對宇峻比較在乎!有沒有搞錯？宇峻已經死會了，他才是單身！

    他？哇呀呀呀！蕭昕再度煞住腳步，往牆壁靠去，一顆頭在牆壁上磨來轉去地，活像自閉兒童在那兒摩蹭。

    蕭昕呀蕭昕，你到底是哪一根神經錯亂了？你竟然為一個女人擔心，一個沒有一處在你容忍範圍內的女人……你甚至還關懷她耶！

    他真的那麼在乎她嗎？昨天見面後腦子里的確一直是她，不過品頭論足應該不算在乎吧？只是她的影子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罷了，算不上什麼!

    那……昨天吃完飯後，他路過一間服飾店，看著他們的紫色秋裝上市，突然又想起她的影子，應該……也不算奇怪吧!

    媽的!今天是日至蝕嗎？二十年發作一次的罕見狀況。抬頭一瞧，蕭昕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就這麼自己問自己、自己罵自己，也還是走到了十三樓，他完全、根本、就是放不下她!

    嗚嗚……

    嗯？哭聲？蕭昕突然聽見了啜泣聲，放輕腳步往上走去。誰在哭啊？還在頂樓……

    當紫色的發跟著陽光映入眼簾時，蕭昕便不敢再往上走了。

    是她!

    她胃痛到哭了嗎？還是發生了什麼事？他剛離開時她還好好的不是嗎？怎麼才一會兒光景就躲到這里哭了起來？唔，煙味襲來，哇咧！這女人除了衣著習慣不好之外，還抽煙呀?!簡直是所有的不良習慣她都有了！

    他真的很想看看會喜歡這女人的男人是什麼樣的人，這一個既不溫柔、又不體貼、說話尖酸刻薄、脾氣暴躁、自以為是、衣著暴露、又會抽煙的女人哪會有人喜歡!

    蕭昕突然心里一陣心虛，垂首看了自己手里的袋子——他、他這是基于朋友的道義而關心她；朋友，對，就是朋友，以後這個案子要靠彼此合作，就是這樣而已嘛!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他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會在認識一個女人的第二天就喜歡上人家吧?!吃!他是蕭昕耶，身邊名門閨秀那麼多他都沒考慮，就別提這個與他心目中聖母之女完全相反的女人！

    還有，看看她那雙奶油桂花手，他想這女人大概連泡面怎麼煮都要問人；扣掉外型衣著不說，婚後一定還是要在商場上廝殺，這樣怎麼煮一頓溫暖晚餐，並張開雙臂等他回來呢？

    嗯？你想到哪里去了，蕭昕!糟糕，為什麼他發現自己今天一直在忽神、亂了方寸？是因為……艾晴憶嗎？不行，恢復正常，他一定得恢復正常。

    蕭昕已經快走到晴憶面前，但是她還是渾然無所覺。

    這麼剛強、堅毅、易怒，總是挑著狐媚的眼傲視一切的狐狸，竟然也會有哭泣的時候，而且不可否認地，她微顫抖著雙肩時，還是有那種令人憐愛的感覺。眼淚，真是女人的強力武器。

    蕭昕終于站在晴憶面前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大手，輕輕滑過晴憶那頭一直很刺眼的紫色卷發；意想不到的柔軟，他在輕撫的瞬間感受到。

    “喝!”晴憶倏地抬起頭來，看向沒出聲就站在她面前的蕭昕，“蕭昕?!”

    “你沒事吧？”蕭昕輕聲，邊坐到了晴憶身邊。

    他、他不是走了嗎?怎麼會……放著電梯不坐，就這麼剛好走樓梯上來？還偏偏撞見了她的丑態！晴憶飛快的抽出帶來的面紙，想趕緊把臉上的淚痕給擦掉。

    “嘆……別急著擦淚，這樣用力抹會把你的妝抹掉的。”蕭昕抓住了晴憶的手腕，“我不覺得你這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一點也不介意……”

    “我介意！”晴憶自覺羞赧地低下頭，怨恨有人見著了她的軟弱！“我……你怎麼又回來了？”

    “喔，”蕭昕看著驚慌失措的晴憶，覺得頗有意思，“呃，我幫你買了這個。”

    嗯？看著蕭昕拎起的袋子，晴憶眨了眨淚汪汪的美目，愣了一下。7－11？還有另外一個是什麼？藥局的袋子？晴憶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接了過來，把袋子放在她光潔的大腿上時，傳來一陣溫熱。

    是包子？還有大亨堡！晴憶打開袋口時就聞到陣陣香氣，肚子里的餓蟲也很識相的配合背景音樂，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哎呀！晴憶忙捂住肚子，怎麼這麼丟臉!剛剛被人看到哭泣還不夠糗嗎？肚子叫什麼叫！這麼不爭氣！

    晴憶故意避開蕭昕的臉，繼續打開另一個白色袋子，里面有一些胃乳片，還有一瓶礦泉水。

    “先吃胃藥，一會兒再吃東西，這樣對胃比較好；我建議你還是不要這麼拼命，為了工作丟掉健康!要是真忙，可以在辦公桌那兒擺點小餅干，啃啃也好。”蕭昕把宇峻避之惟恐不及那套“管家公”搬上來了，“要是現在不好好注意，等以後你就知道，胃有宿疾是多難過的一件事呀……”

    怎麼說了那麼多，對方都悶聲不響呀？蕭昕偷偷的挑高了眉，往旁邊的人瞄了一下，只見晴憶既沒吃藥也沒吃東西的，就只是低著頭，望著袋子一動也不動……

    她在干嗎，沉思嗎？吃這些不必先沉思吧？

    “晴憶？”第一次，蕭昕忘形地叫了她的名字，“胃……很痛嗎？”

    晴憶倏地御過頭去，背向了蕭昕，這個舉動卻更是讓蕭昕心驚膽戰，以為她出了什麼事，趕緊趨前按住她的肩頭就一把拉回，在被拉回的瞬間，蕭昕只見紫色卷發波動，其實那一張艷容，竟然布滿比剛剛更多的淚痕。

    晴憶緊抿著唇，一只手捂著口鼻，拼命地壓抑自己過于激動的情緒，淚卻只是越迸越多而已!艾晴憶，你在哭什麼?!又不是沒人送過你東西，而且更貴更好的不在其次，這樣一點小小的舉動，就足以叫你心防崩潰，大哭不已？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對她那麼好?!

    蕭昕緊握著晴憶的手沒有放開，他忘了放開；奇異的氣氛圍繞住他們彼此，蕭昕知道有一種東西在他與晴憶之間滋長，他感受得到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但是他說不出來、抓不到……

    他只有靜觀其變，什麼事都不要做、也不可以做，就只是靜觀其變就好……這樣才能穩穩的掌控局勢，只有這樣……

    一直到晴憶抬高了頭，努力想止住淚水，想說些什麼而哽咽，然後她撲向他懷里，而他將她摟到懷間的那一刻為止。

    很多事情就此崩解，也有很多事情因此誕生。

第六章

    六點，窗外已經有了暮色，今天的雲層很厚重，天空透著淡淡的灰。

    一反以前五點半一到，甚至五點就開溜的習慣，晴憶的辦公室里竟然還透著微微的光。

    她正坐在桌前，趴在桌上，呆呆地看著手中的胃藥，轉呀轉的……

    今天一天，真是戲劇化的可以呀。晴憶嘆了一口氣，在樓梯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腦子里為什麼還是一片混亂？

    她在哭……是呀，她因為壓力大而哭泣、因為胃痛而難過，所以到她的秘密空間稍做喘息，然後應該已經離開的蕭昕竟然又折了回來，這麼剛好見著了她的軟弱。

    而他折回，竟是為了幫她買胃藥還有食物？

    她無法形容她有多多多多麼感動！從來沒有人會這樣關心她，甚至為了她胃痛而去買胃藥，還知道她沒吃東西，所以買了熱騰騰的食物給她吃。她好厭惡自己，當看到東西時，她的淚竟然就像洩洪一樣，完全無法控制!

    整間公司的男人，對她有意思的不下數十人，有誰這樣關懷過她？有誰為了她去買過胃藥？在同一間公司里耶!他們只會討論她今天裙子有多短、領口有多低，就只是這樣子而已……

    而這個蕭昕，卻是那麼的不一樣。其實不是沒有聽過他的事，在商界中風流惆儻、文質彬彬的蕭昕，與冷俊的嚴宇峻並列，每次聚會時，她總是能在那些名媛淑女口中，聽到關于他們兩個的事情。

    嚴宇峻冷俊異常，光是站著就有一種威嚴感，俊美的他不常說話，只是淡淡地笑，每次身邊的女伴都不一樣，但是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小鳥依人，靜靜地待在他身邊。

    而蕭昕總長斯文有禮，說話幽默風趣，可以讓在場的人們開懷大笑，紳士般的風度總令女人們心儀，他跟嚴宇峻不一樣，他不會動不動就換女人，戀情很穩定，但是也都不會太長久。

    但是如果他的幽默風趣，跟每次他對她的“幽默”是一樣的話，她一點也不敢恭維!

    唉……晴憶把玩著胃乳片，被關心呵護的感覺真溫暖，蕭昕除了嘴賤之外，人其實真的好溫柔，如同在宴會里流傳中的他一樣，那樣地溫柔，那樣地體貼……

    晴憶撫上臉頰，有一種溫度還殘留在臉龐上。剛剛她落淚時，自覺羞赧地別過頭去，可是當蕭昕把她拉回時，卻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是怎麼發生的？是她主動靠向他的胸膛？還是他把她摟進去的？

    她只記得當她凝視著他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說不出的迷眩感，她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一個人支撐著所有，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可能是她自己緩緩向他靠近的吧？也有可能是那摟住她肩膀的手慢慢地把她推近的……

    一切已經不復記憶，她只記得，她真的貼在他胸前啜泣著，而那份溫暖就熨燙在她臉頰上方，和著她的淚水。

    她從以前就一直渴望有這麼一個懷抱可以讓她依靠，可以讓她卸下所有的武裝、無後顧之憂的依偎著；可以任她索取他所有的溫柔與體貼，汲取所有她想要的幸福。

    予取予求，簡單四個字。

    蕭昕是那種人嗎？不是。他是遠揚企業名人，名為嚴宇峻的機要秘書，事實上誰不知道他是地下副總裁!他有那個時間一直等著她嗎!會任她任性、任她胡鬧、任她貪婪地要求一切溫柔嗎？

    不會。

    她比誰清楚這個答案，但是很可怕的，她竟然在幻想著他們倆人之間的可能會有未來，甚至期待會有這麼一個奇跡發生。

    才認識第二天的男人就能夠讓她有所遐想，這是創世紀第一遭呀!以往的男人，哼，沒有一個讓她想到這一層過。晴憶淡淡一笑，抬頭瞄到了桌上的電子鐘。

    六點半!晴憶筆直坐了起來，她怎麼坐在這里發呆？

    發呆!她艾晴憶竟然會有時間發呆?!

    晴憶趕緊起身收拾東西，手機偏偏又在這當下響起。

    “喂！店長呀！有人一直打電話來恐嚇……”是阿東。

    “什麼？你慢慢說……”晴憶用臉和脖子夾著手機，邊收拾東西。

    “他們說我們都不繳會費，還說髒話，好可怕喔︰”

    “會費？”晴憶沉吟了一會兒，會費，那是什麼？“我馬上就過去，你別急。”

    好哇，會費，這群地痞流氓還真敢開口呀！要收錢還這麼冠冕堂皇，為了收取保護費巧立名目，路又不是他們開的，她也是規規矩矩繳稅的小老百姓，為什麼要繳錢給他們？

    晴憶皮包一背，就往門口沖去，在拉開門時停下了腳步，又折回去把桌上的胃藥放進了皮包里。

    這是人家的好心，她不想糟蹋，而且帶著它，可以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溫暖感，滿布全身。

    到底……嘖！到底是她撲向他懷里，還是他把她摟過來的?!

    蕭昕呆呆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為了這個問題，他都快把自己的腦袋給炸掉了!

    這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他主動和他被動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他今天是怎麼了？一整天都怪怪的？不說早上看到那色狼總經理進了她辦公室後，他莫名其妙產生的焦慮感；就拿下午幫她買胃藥和食物的情況來說，這簡直是破天荒第一遭！

    他什麼時候會這麼在意一個女人了？沒有過。他們總經理進她辦公室，他根本毋需緊張的，但是他偏偏就是打從他一敲門就覺得那色老頭礙眼得緊，見到要關門的她，更是心一驚。

    關門？那女人是哪一根神經回路出了問題嗎？那位一無是處的總經理滿臉就是不懷好意的模樣，她也乖乖地把門關上？害得他不由自主地把身體移近了她門邊，伺機敲門而入。

    他表面看起來是紳士沒錯，但也不會去顧一個沒什麼關系的女人；這是他的原則問題，如果他對每一個女人都這麼好，那如何能對他身邊的情人交代呢？而且，對毫無關系的女人，他根本不可能會去操心。

    或許是紫色的頭發太耀眼，讓他眼界所及，都不得不去在意。

    而後來在辦公室里的爭吵他當然也得負一部份責任，是他讓晴憶有被輕悔的感覺。她的自尊心高得嚇人、她的能力也強得出奇，似乎面對風浪毫不在乎，甚至都要親自迎戰她才甘心似的。

    事必躬親、事必躬親，若非能力特強，否則一般人真想要事事自己管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逞強有逞強的壞處，弄到胃痛了還拼命逞強，看得都叫他……心煩。

    是呀，就是心煩，煩到讓他情不自禁地去打聽她中午有沒有吃飯？然後離開龍華公司去幫她買胃藥？還去幫她買了食物？喔，天啊，蕭昕!你對哪一個女友這麼貼心過？這些都該是女友們對他做的事呀！

    他的神經有點錯亂，正努力修復中。

    蕭昕看著桌上那疊帶著香氣的資料，整理得完美無缺、無可挑剔，來自那桀騖不馴的女人……呵呵，粲騖不馴耶，他從來沒有用過這個形容詞來形容一個女人。

    可是，她再怎麼強勢，哭泣時的顫抖，卻讓他嗅不到一絲絲堅強，她竟也是柔弱的？他在那瞬間曾經這樣想過，這一個趴在腿上嚶嚶啜泣的女人，與剛剛在辦公室里氣焰囂張的女人是同一個？

    一整天下來精神錯亂，所以讓他坐到了她身邊，試圖安慰她；他知道她對他這莫名其妙的行為感動，所以哭得更加激動，她高傲的自尊心不容許自己在他人面前哭泣，所以別過頭去，不讓他瞧見。

    在剎那間，他的想法甚至還沒有傳到大腦，他的手就已經抓住了她手腕，直到這時，“她怎麼了？”的訊息這才傳達到腦部。

    淡淡的香氣盈繞著，以前的情人哭泣過，他在那時會不耐煩地一一避不見面，然後分手；所以他深知眼淚是女人的武器，也早已麻痺不為所動；但是，看著晴憶時，他卻傻了。

    上著妝的臉雖未因淚水而花，但是那緊咬著下唇的貝齒，那媚眼流露出的感動，卻讓他覺得……好美，真的好美。

    所以，他的手伸過她頸後，撫住了她的發際，將她耀眼的紫色螓首，擁入自己的胸膛。

    是他……是他擁住她的。

    認識第二天，他就破天荒地為一個沒有關系的女人做了許多不可能的事情，認識第二天，他就擁抱了一個與聖母之女完完全全、徹頭徹尾相反的女人。

    這亂七八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加班?”門冷不防被打開，站著他的摯友嚴宇峻，“我看你今天回來怪怪的。”

    “你別管我啦，去跟你老婆相好去……”他已經夠煩了，不要再有人多嘴了!

    “心神不寧心浮氣躁，加上昨天有的前兆。”一個冷然的女人聲音驀地傳來，“是為了女人。”

    蕭昕一抬頭，見到門口不知何時又站了一個清麗的女人，她的表情淡然，但是嘴角挑著一抹嘲諷，偎在宇峻身旁。她便是宇峻的愛妻，施雨萍。

    “不要亂猜好不好?!”為什麼每次只要雨萍一猜，隨便都會中？“你們兩個快走，看到你們我就煩。”

    “不是我們讓你煩，是女人讓你煩。”雨萍笑了起來，“有時候答案不是自己想就會通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不自己想？難不成要他跟晴憶一起想呀?!真是……嗯？蕭昕眨了眨眼，錯愕的看著雨萍，“你該不會是說……”

    “除了公事外，多去找她聊聊天，確定一下感覺。”宇峻下了注解，挽過妻子，“那麼，我們不打擾你了，我們要相好去了。”

    宇峻笑著將門帶上，徒留蕭昕一個人傻愣愣、嘴巴開闢地坐在那兒，雙眼還直直呆望著門口。

    去、去找晴憶？他們是這個意思對吧？蕭昕停凝了一會兒，突地一把拿過車鑰匙，就沖出了他的辦公室。

    “兩天，四十八小時。”雨萍帶點玩味兒，“還比佐晨慢了二十四小時。”

    是呀，聽說佐晨在二十四小時內就把他的女人騙上床了。

    “呵……感情這種事不能計時的。”宇峻緊摟著雨萍，“一旦感覺到了，說不定只在剎那須臾。”“哦？那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雨萍按下電梯，門應聲而開。

    “喔，我比他們都要快得很多很多……”宇峻帶著雨萍進入電梯，捧起她的臉，就要一親芳澤，“大概是第一眼見面的那一秒吧……”

    “嘻……”面對變得會說甜言蜜語的丈夫，雨萍只是幸福地勾住老公的頸子，就用一個熱吻來做獎賞吧……

    電梯門緩緩關上了，里頭的愛侶已吻得難分難舍……

    “等、等一下!”

    電梯門又開了，里頭是錯愕的夫妻，看著外頭那個心急的，戀愛中的男人。

    “你打斷我們了。”雨萍斂起喜色，“坐下一班。”

    “哪有這種事的，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就好。”蕭昕從容地進來，關上電梯門，“請繼續……”

    蕭昕故意背對他們，以免打攪人家，殊不知身後的宇峻正緊緊抱住他的愛妻，就怕她一腳就要將他的兄弟擊暈呀！

    “醺夢酒吧”化妝間。

    原本是熱鬧非凡的後台，現在卻是鴉雀無聲，外面場子里的人聲鼎沸、表演者載歌載舞，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在這群男人身女兒心的“眾女人”之中，竟然出現了真正的男人，而且還是一群嚇死人的彪形大漢。

    “正門在另一邊，幾位是不是走錯了？”台柱醺夢表演完畢，從舞台進來。

    一見到晴憶進入後台，一票姐妹可是松了一大口氣!剛剛大家化妝到一半，突然間後門就被推了開，走進這幾個滿臉胡碴、橫眉豎目的彪形大漢，他們粗魯地問著店長在哪兒，一票人被嚇傻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後來還是阿東出面，跟他們說店長正在外頭表演，他們才沒再說什麼，就站著等晴憶。

    “你就是店長？”大漢們看著晴憶的美驚為天人，從頭打量到尾，真是可惜了……

    “要談生意，從前門走。”敢情這幾個人是來砸場子的嗎？“如果要變性，也得按照規矩來……”“什麼變性不變性，誰像你們這麼變態!”看著一屋子“鶯鶯燕燕”，彪形大漢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們是來收會費的。”

    “會費?”晴憶挑了眉，果然如她之前所預料的，八九不離十，雇用這流氓，能來做什麼？“我沒參加任何工會，繳什麼會費？”

    “在這一區開店，就要繳會費，因為我們在保護你們店里的安全！”流氓啐了一口口檳榔汁在干淨的後台上，“要不然你以為你開店那麼久，會都沒事?!”

    “流氓收保護費就收保護費，不要用那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晴憶拿下頭飾，說話一點也不客氣，“我這里平安是我客人素行好，跟你們什麼保護一點關系也沒有!不繳就是不繳，你們可以滾了！”

    幾個流氓早料到晴憶會這麼說，因為她要是想繳，一開始就會繳了；前幾個兄弟大概是被她的美麗給迷昏了頭，說什麼也不肯報出醺夢酒吧的名字，一直拖到現在才被發現。

    幾個男人相視後一點頭，就近抓起一個人的手肘，就這樣甩向了晴憶；在晴憶還沒回神之前，他們就一拳砸向化妝台。

    “住手!”晴憶厲聲著，“有話跟我到外面去講。”

    這叫做保護？根本就是用砸店來做威脅！晴憶拉起晚禮服裙子，就跟著那群彪形大漢出去。她雖然在商界還能呼風喚雨，背景的龍華集團也強，但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一帶的“管區”是誰，她怕是礙不到了。

    那麼，要乖乖繳錢嗎!

    晴憶一個人面對著五、六個彪形大漢，窈窕的身影跟他們的身高比起來更是懸殊，盡管她也練過防身術，但是看著自己現在這一身穿著，也不知道有沒有贏的勝算。

    “繳了錢大家就是好朋友。”帶頭的家伙下了最後通諜，“怎麼樣？小美人？”

    “不要。”晴憶堅決的搖了頭，“我沒有繳錢給你們的必要。”

    “既然這樣……”幾個男人亮出銀色的匕首，“就不要怪我們在你身上下點功夫?”

    他們不是不憐香惜玉，但是這間“醺夢酒吧”是著名的人妖酒吧，難保這里的店長，只不過是一個娘娘腔的男絕色罷了！要是這次再不讓醺夢酒吧交出保護費，以後這附近的店家群起效尤，他們還做不做生意!

    當第一個男人沖過來時，晴憶已經撩高了裙子，利用雙方身高的懸殊，對準來者的小弟弟致命一腳，他的匕首因他的劇痛而飛離，晴憶倒是順理成章地接過。

    只要是一個一個來，她就有贏的勝算。

    只是當其他人看到帶頭的躺在地上，那護住寶貝的哀嚎樣，沒有人會想一個一個來，大家都還想要傳宗接代呀，所以在他們左右夾攻時，晴憶原定好的攻擊，竟成了防守!

    當後方那一個流氓沖過來時，晴憶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是眼睜睜看著刀子高高舉起。

    她看出對方的刀勢，是對準朝自己這張臉下手的!晴憶以匕首先劃破了一只抓著她的手，然後再向左一旋身，希望可以躲過那致命的一刀。

    須臾，血花四濺在她的面前，她白淨的臉上滿布了血點，向後踉蹌而倒的身軀，卻穩穩被人攬腰截住。

    “蕭昕！”晴憶不禁失聲尖叫，看著左手緊握住匕首的蕭昕。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來這里?!看著血不停地滴落在她的臉上、頸畔，還有她身上那件純白色的禮服，晴憶突然只感到心髒一緊，幾乎要無法呼吸。

    “你是哪一個道上的!”蕭昕緊握著匕首，來人似乎完全無法抽回，他面對著流氓們的神情，從晴憶的角度是看不見的。

    再怎麼笨，這群流氓也可以看見眼前的空氣已然改變，這一個穿著白襯衫的斯文男人，他一出現就改變了所有的空氣，那種足以嚇煞所有人的殺氣，就從他身後如火焰般竄起，燃燒正炙。

    “我……我們是來收……會費的……”不自覺地，他們發現自己說話竟然在打顫。

    “我問你們是哪一個道上的。”蕭昕冷冷地再問了一次，晴憶還是看不見他的神情，但是她發現蕭昕摟著她的那只手上，握著他戴慣的眼鏡？

    “明天……明天……我們再來收！”幾個家伙見到苗頭不對，拾起家伙先走為妙。

    明天？好，明天就派人來收你們的屍，盡管來吧。

    “蕭昕？”晴憶當然也知道氣氛嚇人，所以她乖乖的讓蕭昕撐著，一動也不敢動。

    蕭昕別過了頭，才把晴憶放開，轉過身去的他放開緊握著的匕首，順勢戴上了眼鏡；落地的匕首發出森冷的鏗鏘聲，又讓晴憶一驚。

    “你的手怎麼樣了？怎麼這樣沖動用手去擋刀!”晴憶沖上前就抓住蕭昕的左手，“喔!天啊!你……你怎麼這樣笨啊你!”

    蕭昕的左手掌因為緊握著匕首，所以掌心和手指都有一道非常深的口子，鮮血不停地冒出，快到連晴憶都要看不清傷口在哪兒了。

    “你沒事吧？”蕭昕擔憂著，看著眼前那被血染紅的女人。

    呃？晴憶愕然地抬起頭，什麼叫她沒事吧？他都已經為她擋了一刀，她當然沒事!受傷的人還有心情擔心別人，他、他就不痛嗎？淚又不自禁滑出晴憶的眼眶，她凝視著蕭昕。

    其實蕭昕離開遠揚企業後，就因晴憶的手機沒通，所以他直覺地到加拿大餐廳找那位奶媽；整間店的人都掛著奇特的眼看著他，大家還吃吃地笑咧，奶媽指著不遠處的霓虹燈酒吧招牌，叫他去那兒找找看。

    結果一到，就見到熟悉的身影和五、六位彪形大漢對峙，他們竟然還拿刀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他很少生氣的，但是他不得不說，看到那一幕時，他想要殺死他們所有的人。

    “快，你先跟我進去包扎！”晴憶拉過蕭昕，就要破例帶他進入後台。

    蕭昕一把拉回，又摟過晴憶，讓她緊緊貼上他的胸膛，他珍惜的擁抱著。

    “太好了!你沒事，真的太好了……”蕭昕把頭埋進他最討厭的紫色頭發中，這麼喃喃地念著，念著。

    這是情不自禁嗎？是的。他想，這回可能非得認栽不可了，他恐怕是真的愛上了晴憶，而且陷得還是前所未有的深，也是前所未有的迅速。

    一道刺耳摩托車聲拖曳而過，遠遠地成為寧靜夜里的聲點。

    蕭昕坐在偌大的沙發上，正闔眼休息著，晚風透過窗簾徐徐吹送，從簾底竄上蕭昕的腳，他睜開眼，看向左邊那光潔落地窗，還有飄蕩的粉色窗簾。

    他站了起來，穿著藍格睡袍，推開落地窗往陽台走去；月色正美好，由天空灑下的銀白光澤，剛好灑在他的腳下，還有一樓那蔚藍的泳池。

    蕭昕扶著銀色欄桿往下望著，看著月兒不成圓的在水里波動著，而泳池里有一尾美人魚正迅速游動，在水里如海豚式地跳躍，不時露出輝映月光的紫色發絲。

    這里，是晴憶的家。

    在包扎之後依舊血流如注的他，一直看著驚慌的晴憶，只見她順口跟身邊人交待了聲，二話不說就把他載到她家來了；她家倒是應有盡有，連止血劑都有。血止住後，晴憶幫他打了點麻醉藥，便要他稍做休息。

    只是，真難想象，一個女人……住那麼那麼大房子做什麼?!

    陽明山偏僻山上獨棟兩層透天別墅，里面有庭園、泳池，光一層樓就有一百多坪，現在他所處的房間少說也有二十坪大小!

    這房間是晴憶的，他知道，看到旁邊掛的那些“裙子”就曉得了，她的房間真的很大，連他自己都沒有那麼奢侈；沙發、茶幾、書桌、辦公桌、電視、環繞音響、咖啡座，簡直是應有盡有；晴憶是富家子女嗎？不然，一個秘書怎麼買得起這種房子？

    當時他沒有睡去，過了一會兒便感受到晴憶的手撫上他的額頭，探視他有無發燒；他是蕭昕耶，晴憶未免也太小看他了！不過，他是希望她再小看他一點啦，她的手撫上他的額，感覺很柔軟，很舒服。

    接著他就聽到她出去的聲音，睜眼便看見沙發邊擺了一件藍格子的睡袍和換洗衣物，索性先洗去一身疲累，還有那煩人的血腥味，因此，現在才能有這雅興，和著夜色，伴著月光，欣賞那美人魚的泳姿。

    “你沒事了啊？”離開泳池的晴憶抬頭看到了陽台上的蕭昕。

    “沒事了。”蕭昕搖搖被繃帶包著的左手。

    晴憶淡淡一笑，披了浴巾走進屋內；陽台上的蕭昕還是站著不動，這里景色真美，陽明山上光害較少，除了月娘還有星兒，空氣又如此清新……唉！這麼享受的時光難得擁有，他可得要好好把握呀。

    拖了把椅子，蕭昕索性就坐了下來，閉上眼做著月光浴。

    光潔的腳丫子踏入陽台，人還沒靠近，蕭昕就聞到了玫瑰的味道，等到一只柔荑又伸上他的前額，他當下握住了滑嫩的手腕。

    “看來你恢復得不錯，有力氣了。”晴憶笑著，看著已拿下眼鏡的蕭昕。

    她終于知道為什麼面對那群流氓時，蕭昕要取下眼鏡，原來那副眼鏡有著強力的遮掩效果，除了可以遮去他凌厲的眼神外，還可以遮去他的強硬；金邊眼鏡，讓他看起來文質彬彬、斯文有禮，因為它遮去了那雙凶眼。

    也遮去了他原有的味道。

    蕭昕看著眼前的晴憶，他又再一次為她所震驚!她剛洗完澡，紫色的發因濕潤而失去了蓬松與大卷度，只是服貼地貼著她的耳際，微卷著，上頭掛著晶瑩水珠；他第一次看到素淨著一張臉的她，卸下了妝，她依然還是艷麗逼人。

    熱水澡使得她雙頰酡紅，氤氳水汽則讓她的雙眼嬌柔迷人，還有那粉色浴袍裹著的豐滿身軀，在月光照映下更加光滑動人。

    蕭昕一使勁，特意把她拉進懷里，坐上了他的腿。

    “這是你最長的一件裙子吧？”蕭昕看著在膝蓋以上一點點的浴袍，“可惜不能穿出門。”

    “哼……”晴憶露出很難得的甜美笑容，並沒有做任何掙扎與反抗。“這種花前月下，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的手……”

    “小傷，不礙事。”蕭昕凝視著晴憶，而她的手指正劃過繃帶。

    “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她輕聲說著，那星眸半閉的模樣，煞是性感迷人，“你到底是……”

    蕭昕以手指輕挑了晴憶的唇瓣，嚇了她一跳，她回首凝視蕭昕，正眼瞧著那雙看來令人不寒而栗的凶眼，里面卻有無比深情，正朝著她洶湧而來。

    好糟糕的事情，見面第二天，她把一個特殊的男人吸引過來了！晴憶輕撫上蕭昕的臉龐，而且更糟糕的是，連她自己……似乎也陷進去了。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是他摟過她的時候？還是買東西給她吃的時候？亦或是他嫌她紫色頭發太刺眼的時候？該不會……是她打開會客室那一剎那，以為她見到她心目中白馬王子的時候吧!

    “可以嗎!”蕭昕擄過晴憶的螓首，想要攫取她性感紅唇。

    晴憶微微一笑，輕咬了蕭昕的唇，“不然你以為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為什麼？她帶他來了這里，給了他換洗衣物，就是要他留下來呀。孤男寡女，她要他留下來是為了什麼，還不夠明了嗎？

    蕭昕狠狠的吻上了晴憶，他感覺仿佛經歷過了千萬年般的漫長，才能得到公主芳唇。他終于嘗到這份甜美，而且讓他無法自拔，無法克制心中湧出的強烈情感!

    好不容易，晴憶才使力阻止蕭昕無止境的索求，她的唇已因吸吮而更加飽滿，原本僅略紅的臉頰也已完全染上了紅彩，因吻的激烈而略為寬松的睡袍下，是急促的呼吸與迷人的起伏。

    “晴憶……”蕭昕愛憐的，撫摸著她的臉龐。

    晴憶反握住蕭昕在臉上游移的手，深情凝視著他，然後……

    她面對著蕭昕，脫下了她的浴袍。

第七章

    修長的玉指，從左邊扭到了右邊，再從右邊扭到了左邊，然後停了下來，又開始移動。

    女人全裸著身子，站在她偌大的衣櫥前，正猶豫不決；她已扎起一頭鮮艷的紫色卷發，一件一件地翻找她所有的衣服，她記得有一件裙子，真的有到膝蓋的呀！

    還有幾件不知道被壓到哪里的上衣，那幾件可不是低領的！那麼久沒穿了，不知道早被塞到哪兒去了!真是……晴憶繼續翻箱倒櫃，但又怕吵醒了床上的男人。

    昨晚纏綿的激烈，可以從熨燙在她身上的點點吻痕看出來，蕭昕不似外表看起來那樣斯文文弱！呵……他的技巧超贊，感覺也很棒，最重要的是，他給了她一種堅強的依賴感。

    他似乎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一切，可以接納她所有的喜怒哀樂，他有著堅強的臂彎，可以任她休憩與依靠，那種強悍不倒的感覺，只有他能給她，以前的男人們，都無法勝過她的強悍。

    回首看著沉睡中的蕭昕，晴憶不自覺地從心底發出甜甜的一笑；咦!找到了!晴憶在衣櫥底下終于找到了被壓得皺巴巴的衣服和裙子，趕緊攤平了，在鏡子前面比著。

    “我覺得不穿比較好看。”

    蕭昕只手撐著頭，正帶著笑容看向鏡子里的晴憶；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可以從鏡里瞧見有衣服擋著的晴憶，但鏡外……全裸的晴憶正背對著他呢！

    “是嗎？”晴憶挑了眉，把衣服放下，婀娜地走到床邊，“你指得是這樣嗎？”

    “呵呵，對對對，這樣風景最好，春色無邊。”蕭昕笑著，突然往前抱住了晴憶。

    “哇呀……”被蕭昕抱回床上的晴憶一聲驚呼，又咯咯笑了起來，“討厭啦你!呵……哈哈哈，不要搔我癢啦……呵呵……啊啊……”

    “你這麼驕傲的女人也有害怕的地方啊!”蕭昕的手撫摸過晴憶光潔的背，另一只手又不安分地攻向她的腰部，“那這樣呢？”

    “啊哈哈哈……哈哈……”晴憶被搔得亂跳亂笑地，往蕭昕身上爬去，趕緊趁機吻住了蕭昕的雙唇。

    唔，這招厲害，蕭昕也不自覺地停下了搔癢的動作，晴憶真是高招，知道這一招可以讓他停止動作，吻著，蕭昕的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了。

    洗一洗澡下來，我做早餐給你吃。”晴憶突然抬起頭來，“然後我們一起游泳。”

    嘖……怎麼停了呢?!蕭昕還想拉住晴憶，她卻一個翻身下床，隨手拿過浴袍，一溜煙就開了房間。

    蕭昕揚著眉，看著離去的倩影，又倒回床上。看著身邊空床，蕭昕拉過棉被卷近臉龐；晴憶洗的是玫瑰花香的沐浴乳，身上都有這種味道，清雅淡香……或許正如她這個人一樣，是一朵超級多刺的紫玫瑰。

    昨晚呀……呵呵……昨晚在晴憶當著他的面脫下浴袍時，他真的是看傻了眼！

    她完美的身體呈現在他面前，他從未看過那麼美麗的東西……從未看過啊！他只記得晴憶抓著他的手覆上胸前的玉脂，然後……然後他這個家伙就再也控制不住地與她熱吻。一路從陽台吻回房間，該做的事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晴憶的性事方面一如他給人的感覺，是自由大膽而奔放的，她享受這過程中所有一切的快樂，也盡力地給他全然的滿足。

    真是可愛的女人！而且剛剛……他怎麼會沒看到，她拿在鏡前擺著看的衣服，可是一字領和五分裙呢!這是為了他而改變的!呵呵……而且她剛剛還說，要做早餐給他吃呢，要做……

    等等，她會做早餐嗎?!

    蕭昕突然想起，女人在上床之後會精心調配食品的習慣，那萬一她只是想這麼做……但不會做怎麼辦？

    蕭昕當下立刻跳下床，連澡都沒洗，抓了浴袍就往樓下沖去；廚房……廚房在哪里？這房子怎麼那麼大？總該在一樓吧？蕭昕無方向的隨便亂跑，最後竟然在泳池邊發現了他搜尋已久的紫色身影。

    “你干嗎？晨跑運動啊？”見著蕭昕上氣不接下氣，晴憶倒覺得好笑，“還有，浴袍的帶子綁好，我現在還不想吃你。”

    嗯？蕭昕低頭一瞧，唉，他只是把浴袍當風衣穿而已嘛……尷尬地把帶子綁好後，蕭昕看著泳池畔的露天咖啡座椅，上面已經擺好簡單的早餐。

    咖啡、鮮乳、兩片烤吐司兼培根蛋，東西簡單，但是營養絕對豐富；蕭昕看著盤內漂漂亮亮又堪稱完整的早餐，不免瞄了一下晴憶。

    “這……都是你做的!”

    “嗯，今天我放傭人假，當然得自己做。”晴憶沒情調地拿起工商時報，“快趁熱吃啊。”

    “你……會做早餐啊……”嘖嘖嘖，上次有一個富家千金想為他精心烹調一頓早餐，差點沒把房子燒掉。

    “蕭先生，我會做中式、義式、法式料理，要是你想吃的話，中午我就來弄一道給你嘗嘗。”哼，這蕭昕瞧不起她呀，“而且順便告訴你，我也會縫衣服、做衣服、打版，不知道這樣足不足夠呀!”

    啊——蕭昕的嘴張得大大的，差點沒掉下來，晴憶說得是真的還是假的啊？她不但會做飯，還十項全能似的；這一點，倒跟他心目中的聖母之女很符合呢!

    不過這不能在她面前提，再提，他怕會被晴憶淹死在面前的泳池底。

    難得的周休二日，難得不必工作的日子，依照晴憶的個性，她是刻意把工作放下來的吧!其實他也是，要找事還怕沒事做嗎!若不是想要悠閑與輕松，他們怎有那閑情逸致，坐在這里吃早餐？

    更何況，與全人共渡，人生能有幾何？

    “真是奇妙，我甚至都還不了解你……”蕭昕咬著烤得剛好酥脆的吐司，看著晴憶巧奪天工的側臉，“結果現在竟然坐在這里跟你吃早餐。”

    晴憶放下報紙，露出美麗的笑容，端起了咖啡，“我一向只跟著感覺走，你讓我有了感覺，我想跟著走下去。”

    “昨晚脫浴袍那招……也是跟著感覺走嗎？”蕭昕很認真的問著晴憶，“你知道，那一招實在是……”

    “蕭、昕！”晴憶微嘟起了嘴，嬌嗔地笑吟吟打斷他的話，舉起杯子，“敬我們。”

    蕭昕也端起了咖啡杯，溫柔地擊向晴憶的杯子︰“敬我們。”

    跟著感覺走是嗎？那她的感覺是什麼？

    蕭昕知道自己怕是已經愛上了她，那種割舍不下的感覺很可怕，他從未那麼強烈地想要一個人、不想離開一個人！晴憶是第一個，她自然、大方而奔放，所以她不遮掩的心高氣傲，才會那麼咄咄逼人。

    他……是不是也是很自虐啊？為什麼會喜歡這一型的!聖母之女呢？那個聖母之女的形像到哪里去了？蕭昕趁空再打量了晴憶一眼，就連閉著嘴不說話，都不像聖母之女啊!

    “等一下游泳後，我們去市區買東西，你喜歡吃什麼我就煮什麼給你吃。”噯，好久沒那麼幸福又舒適的感覺了，“晚上我送你回你停車的地方，我有事要辦，你就回家去。”

    呃?蕭昕愣了一下，這話里玄機……是什麼!

    “你……不要我了？”蕭昕使用那種可憐無辜女人的口吻，這麼對著晴憶。

    “嘴賤！”晴憶撇了撇嘴，被蕭昕的模樣逗著笑了開懷，“我們的關系還是繼續呀，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可以正式交往了。”

    “喂喂，怎麼我要說的話都給你搶去了，你對以前的男人都這麼直接嗎？”蕭昕皺了眉頭，他感覺就是怪怪的，“還有，大家都說‘貧嘴’的，就你說‘嘴賤’，很難聽耶!”

    “嘻……”晴憶臉上一副“管你的”的笑容，起身端過餐盤，就往里面走去。“休息一下，等一下先做點熱身運動再下水。”

    蕭昕跟她揚了手，代表OK，然後跟著晴憶進房後走向二樓；他忘記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喂，親愛的小峻峻，早安……”蕭昕撥通了手機，來個熱情早安問候。

    “……還好我沒這樣叫他，光聽你叫我就想吐。”雨萍冷冷地開口，“宇峻，死蕭昕打來的。”

    喂喂，怎麼我叫你老公是小峻峻，你叫我死蕭昕呀？不衰都給你叫衰了。

    “干嗎？女人的事處理得有問題啊?!”

    “哼，順利的很，我們現在正你儂我儂呢!”哼哼……蕭昕很得意的說著，“多謝死雨萍昨晚的勸告啊……”

    “別這樣叫她。”透著電話，連蕭昕都聞到了火藥味，“你是專程打來炫耀的嗎!”

    “沒有啦，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蕭昕跟宇峻說明昨晚發生的事，關于那附近的地頭蛇不知是哪位仁兄，欺負他的晴憶就算了，竟然還敢傷了她，真是該死。其實這件事應該由他親自出馬的，但是咧，他今天得留在這里跟晴憶幸福拍拖，只好拜托宇峻了。

    “今天放假，我和雨萍要出去。”宇峻的聲音已經冷到零度以下，“你就不會自己去處理嗎？”

    “哎喲!可是……你就幫我這一個忙嘛!好不好嘛，小峻峻，人家我要在這里陪晴憶嘛……”蕭昕又開始可怕的撒嬌法了，“你最好了，你呀，是……”

    “只要你以後不叫我小……小……小……咳，小峻峻……”這幾個字蕭昕是怎麼講出口的?!“我就幫你解決。”

    “嗯？好……好吧……”蕭昕很為難地應著，不能叫小峻峻喔……“那拜托你了。”

    “不要再吵我。”宇峻啪地掛上電話。

    不能叫小峻峻呀，那以後他就溫柔的，輕聲的只喚他一聲“峻”……這樣總行了唄!

    噯，現在別想峻峻了，他不如想他親愛的晴憶好得多，也……秀色可餐得多！

    回首看著周遭，想都沒想過，他會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墜入了無底深的愛河中；晴憶用她的美色吸引他、用她的心高氣傲攫取他、再用她特有的柔情捕捉到他。

    她是一個絕對可愛、絕對聰明、也絕對有意思的女人；至少她讓他心動，讓他想在乎，而且一切都是在無法控管的情況下；是一見鐘情也好，是一時沖動也罷，總之，他現在愛的就是艾晴憶，別無人選！

    晴憶拿了泳衣就要進浴室里更換，蕭昕不懷好意地拉住她，撒嬌央她在他面前換。

    “我可不想在游泳前就耗盡力氣。”晴憶哼的一聲，閃過蕭昕進入浴室，“受不了的話，你先進泳池游個三圈吧你!”

    嘖!這女人！好了好了，他投降總行吧？蕭昕迅速換了泳褲，就真往樓下泳池先去消消熱了。

    真是亂來!浴室里的晴憶對著鏡子責怪著自己。天下男人有幾多？就偏偏標到了一個最難纏、最諾張的家伙，還僅僅只認識了兩天而已！他是比一般人聰明、有能力、也比較能吸引她的心啦，可是……

    這會不會太莽撞了？單單是這樣的吸引，能夠持續多久？更糟糕的是，她想跟他持續下去，一點也不想斷！畢竟這是第一次有人可以把她的心塞得滿滿地，一點空隙也沒有。

    如果這是一見鐘情，那她也認了。她喜歡他，盡管他嫌她驚世駭俗、嫌她衣裝不整，她就是喜歡他!

    這天天氣清朗，晴憶和蕭昕在泳池里玩得不亦樂乎，游得也是通體舒暢，因為兩個人工作繁忙，所以能這樣徹底運動的時間還真不多，晴憶還準備些香檳，他們就在池畔愜意地度假。

    到了近中午時，兩個人換了衣服就一起去最近的超市買材料，蕭昕點了海陸大餐，晴憶連遲疑都沒遲疑地點了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結果，真的讓蕭昕大開眼界，他吃了一頓道地的法式海鮮湯和牛排，完美得無可挑剔!

    在跟晴憶產生感情後，她就沒那麼跋扈囂張了，反而總是甜甜地笑著，輕聲開口……當然，絕對是稱不上小鳥依人啦，要晴憶裝成小鳥依人的樣子，真的是……有點強人所難。

    但是她總是會深情地看著他，喜歡黏在他身邊，也不像以前動不動就會發脾氣……呃，只是不會太常，不代表不會；像在超市時，他說要買包小魚干花生給她吃，她竟然就拿架上的鐵罐頭砸上他的腳，不但撞凹了罐子，最後還得買下來。

    他們聊天的話題不算深入，多半是蕭昕一直在說話，晴憶了解了他與宇峻的關系，也知道他是從孤兒院里被拉出來的，看得出他和嚴宇峻非常非常要好，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而且，她也越來越好奇了，嚴宇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看著蕭昕“小峻峻”、“小峻峻”地叫，好像是一個很……可愛的人物呢!當然，蕭昕也沒放過那個愛吃麥當勞的“兄弟”，瞧他“小晨晨”、“小晨晨”地親昵叫喚，總是逗得晴憶忍不住一陣又一陣地笑。

    盡管她知道蕭昕口中的小晨晨，正是龍華集團的總裁，她的上司，佐晨。但她不說她就是章意日，因為還不是時候，還不是能讓蕭昕知道她真實身份的時候；她一直在考慮，究竟要放掉醺夢酒吧？還是要放棄龍華公司？兩者都兼顧她已做不到，因為她的能力真的有限，她壓力太大、擔子太重，她知道自己遲早會受不了。

    醺夢酒吧是她畢生的夢想，現在已經實現了，而若說完全不戀模龍華公司，那是騙人的!進公司第二年起她就掌握了實權，整個龍華公司能有今日的成績她絕對功不可沒，她也愛著這種忙碌與成就感……所以這就是令她為難的地方。

    蕭昕和總裁很要好，所以在她決定未來之前，她就什麼都不能說，可是，蕭昕現在是她所喜歡的人，她應該要與他分享這一切，或許他也可以幫她出主意。而且，她應該能信任蕭昕不會把她的身份說出去的。

    只是，她要怎麼開口呀？怎麼開口跟蕭昕說︰“哈，親愛的，我就是章意日。”

    天啊!她說不出口!

    看來，在她掙扎完畢之前，他們還是繼續在甜蜜里過日子吧。

    “你的頭發真的不能染成黑色的嗎？呃，就算是茶色也好，就是不要是……”

    “不要。”

    “那……棗紅色你覺得怎麼樣？”

    “不要。”

    “好吧，那你去上班時，可不可以記得穿‘長一點’的裙子？”

    “長一點是多長？唉，我裙子最長只到膝蓋上方十公分。”

    “那、那哪能算呀！我……唉，算了算了。那衣服呢，上次能不能加個袖子呀？”

    “那很熱。”

    “領口高一點呀……”

    “我平常穿得已經很高了。”

    “那……”

    “蕭昕!我今天都已經為了你穿這樣出門了，你還想怎麼樣啊！”晴憶終于忍無可忍，踩了緊急煞車。

    今天穿成這樣?!是……是很難得啦!蕭昕看向駕駛座上怒氣沖沖的情人，今天的晴憶穿得可特別了，她上衣可是繞頸子的圓領短袖花邊衣呢!沒露上臂沒露胸的，裙子你……呃，站起來剛好到膝蓋，坐起來稍微短了一點，不過，已經好很多了。

    至少平常裙子是站起來跟安全褲差不多長，坐起來……呃，嘿嘿嘿……

    “好好，我希望你再多為我改變一點點嘛!”蕭昕溫柔地趕緊給晴憶一個吻。

    “還要改變什麼？”晴憶嘟起嘴，不甘願地發動車子，繼續前進。

    “像你雖然外表是這樣，但是本質很棒呢，將來一定是一個賢妻良母!煮飯煮得沒話說，其他也都無可挑剔!”蕭昕開始興奮的侃侃而談，“如果啊……”

    “不行。”晴憶冷冷地瞪著蕭昕，轉動她的方向盤。

    “呃？我……我還沒開口耶!”蕭昕一臉無辜樣，怎麼晴憶就是那麼沒耐性。

    “我是不會做太大改變的，我就是我，艾晴憶。”晴憶車子一向都停在加拿大餐廳的停車場，眼看著已經到了。“我會煮飯，不代表我會做給你吃，我家事樣樣行，不等于我是賢妻良母。”

    完美地倒車入庫，晴憶熄了火。

    蕭昕看著晴憶，只是聳聳肩，時間還早，他可以慢慢改變她的；他們相視一會兒，決定還是趁著空檔，再熱吻個幾回合。

    可惜電話就是不會看場合，在他們正忙時響了起來；蕭昕故意先行一步拿走晴憶的手機，讓晴憶追呀晃的玩，不過這招不能玩太久，等一下萬一又惹她生氣了，車子里這麼小，他去哪里躲去？

    “喂，阿東啊……好好，我到了啦!”星期假日是最熱鬧的時候，店內一向忙不過來。

    “阿東是誰？”蕭昕眯起了眼。

    “我情夫，干嗎，吃醋了啊？”晴憶邊說邊把蕭昕趕下車。“喏，你車在那邊。”

    “晚上我可以來接你嗎？”

    “不可以。”晴憶嘟起嘴警告著。“好了，我得走了，再聯絡。”

    晴憶扔給蕭昕一個美麗的笑容，就要離去。

    “哎，晴憶，”打開車門的蕭昕喚住了她，“我愛你。”

    晴憶揚起了再幸福不過的笑容，扔了一個飛吻給他，“我也愛你。”

    晴憶旋即往小巷中走去，而坐進車內的蕭昕則是帶著那種說不出的暖暖情意。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嗯？晴憶到這里來做什麼？她又沒進餐廳找奶媽？往那種巷子走做什麼？對呀，昨天晚上她就是在那間酒吧外跟那群混混起爭執的，他記得她穿的是禮服，無緣無故她穿禮服做什麼？還有她帶他進那間酒吧的後門，里面都是化妝品，人聲嘈雜的，當時他沒注意那是什麼地方，因為那時他眼里只容得下她。

    晴憶到底在做些什麼呢？蕭昕飛快的下了車，迅速地跟了上去；晴憶已經走了有一段距離了，但是發香還淡淡留在空中；巷子很長，所以當蕭昕追上時，還隱約見得到晴憶窈窕的身影。

    蕭昕小心翼翼地跟著，卻在一個轉角，失去了紫色的身影。

    咦？人到哪里去了？蕭昕站在原地，看到了昨夜的小門，那似乎是這間屋子後門，他抬頭一瞧，“醺夢酒吧”的霓虹招牌正閃著五光十色。

    “醺夢酒吧”，正是奶媽要他來的地方，這道門就是酒吧的後門？晴憶在里面做什麼？那天穿得那麼漂亮，濃妝艷抹的，只是在里面玩兒嗎？嗯，有必要去一探究竟，誰叫她什麼都不說。

    蕭昕理理上衣，想晴憶會去的酒吧應該會是高格調的，而且外面看起來不但富麗堂皇，看樣子客人還真不少，前方都停滿了車子，這是很有名的酒吧嗎？怎麼他沒聽過？

    當然沒聽過了，因為施雨萍和嚴宇峻再怎麼樣玩，也不會到人妖酒吧去！

    蕭昕扶正眼鏡，練習勾勒微笑，然後昂首闊步地推開了“醺夢酒吧”大門——

    “歡迎光臨！”一推門，就湧上了環肥燕瘦的“美女們”，爭先恐後地黏在他的身上。

    這、這是什麼地方啊?!酒吧？蕭昕的眼珠子快掉出來了！

    整個酒吧里熱鬧非凡、人聲鼎沸，一大個舞池里都是奮力跳舞的人們，一旁的吧台吵得要命，舞台上現在正有一個年輕又活力四射的女人在載歌載舞，整個酒吧內是五彩繽紛，什麼顏色的衣服、什麼類型的都有!

    看！那不是英國的禮服嗎？還有現在的小可愛裝，蕭昕看著，一邊還走過一個穿旗袍的女人，大家說話非得用喊的才能聽的到。

    這、這……這是在開廟會嗎？這個“醺夢酒吧”的隔音做得真好，從外面一點都聽不到這像大拜拜一樣的聲響。

    “嗨，第一次來嗎？”一個沙啞的嗓音從一邊傳來，“沒看過你耶……”

    蕭昕一回頭，首先看到的是胸部。一個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大概快兩百公分高，連蕭昕這種快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都只能到她的胸部而已；跟著往上看，晴憶看到了一個長發披肩，長的相當魁梧的……女人？

    她下巴那是什麼!該不會是……胡碴吧?!

    “好俊呀!怎麼有那麼帥的男人!”不知不覺中，蕭昕身邊又黏上了一大群什麼模樣都有的女人，“噯，長得好秀氣喔，你是第一次來嗎？不要怕不要怕，我們不會害你的……”

    不要怕?!他、他……他很難不怕啊！

    為什麼每一個人都長得怪怪的?!有的甚至還有胡碴，還有人的聲音根本就是男人，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放心好了，這里的人都了解你的心情，大家都是一樣的嘛!”說話的是一個比較像女人的女孩，“你做過了嗎？還是正要做？想來了解一下？”

    “做？”這個字眼聽起來有點敏感。

    “哎呀！你好討厭喔！”女孩咧地就把自己的上衣給往下拉，露出兩個渾圓的胸部，“就是這個呀！做得很漂亮吧？”

    咦咦咦……糟糕，他的腦漿快炸掉了!宇峻！救命……救命呀!

    “哼，我的也很漂亮啊，我做到C罩杯呢!”另一個女孩不甘示弱的拿起蕭昕的手，啪地就放上自己的胸脯，“很柔軟吧!那醫生做得真的很棒！”

    咚!又有一記雷轟到了他，蕭昕已經快處于完全呆滯狀況了。

    “噯，該不會……你本來是女的，已經變成男的了吧?!”幾個女孩子雙眼一亮，尖叫起來，“啊啊……好帥喔！”

    等等、等等……他是不是在做夢啊？他咦咦?!

    一群女人把他團團圍住後，直直拉到吧台邊的椅子上坐，有人還幫他叫了飲料，有人則開始羞紅了臉打量著他。

    “戴著眼鏡也很斯文喔！還是女人變成男人好，又秀氣又斯文的。”這個女人已經開始在放電波了。

    “噯，你怎麼會到醺夢酒吧來呀？以前都沒有見過你……”這一個別是有點失望，不時偷瞄著跟自己一起來的“男友”。

    “你以前都到哪家去呀？還是平常有到哪里去？”這一個聲音還是雄壯威武，卻露出一副嬌滴滴的模樣，“你會跳舞嗎？我……”

    “是啊，你都到哪里去呀？我們這里最好了，雖然是人妖酒吧，但是里面也有不少是變性人呢！是一個大家一律平等的天堂！”一直繼著他的女孩一臉驕傲，“而且店長特別交代，不許有任何性交易呢!”

    “對對！所以大家都是來玩、來跳舞的！”其他人一起快樂地起哄著。

    人、人妖酒吧?!變性人?!那這邊有胡碴兼聲音低沉的，就是還沒有成功的？那剛剛叫他摸胸部的，就是已經有去隆乳的？那下面……呢？啊……啊啊!

    他進來這里做什麼！

    蕭昕努力恢復神智地想甩掉身旁這群“鶯鶯燕燕”，想尖聲嘶吼，他的腦筋快錯亂了，誰快來救救……唔？蕭昕看到幾個美女，是那種貨真價實的美女，正優雅的跟一些人聊著天，突然感覺到原來這里還有些正常人……

    “俊男，別盯著他們瞧，他們是表演人員！”女孩搖了搖蕭昕，“那些是泰國人妖啦，為了賺錢所做的改變，跟我們不一樣!我們都是男兒身女兒心，所以從上到下都要改變得徹頭徹尾！”

    “對!大家加油，存一點錢，快點變成真正的女人!”女孩們像是姐妹淘一樣，聚在一起，為自己加油打氣。

    男兒身女兒心？快點變成真正的女人？！

    啊啊啊啊！他再待下去遲早會瘋掉!真正像女人的竟然是人妖，這些說自己是女人的，卻都……哇哇!

    救命啊!

    “各位觀眾晚安，讓各位久等了。”主持人突然開口，而吵翻天的現場竟在頃刻間鴉雀無聲，“歡迎我們最美麗的台柱，醺夢！”

    如雷貫耳的掌聲與歡呼聲震耳欲聾，每一個人都停下了動作，癡癡地望著舞台的景況，連蕭昕都愣住了；醺夢？不正是這間酒吧的名字嗎？是台柱呀，那麼，也是……咳!

    “你真好運，一來就可以看到店長的表演！多少人都是特地來看店長表演的呢！”

    “店長？是這間醺夢酒吧的店長？”蕭昕小小聲的問著。

    “是呀!因為有她，我們才覺得有希望!”女人們笑的一臉欣慰，帶著一種極端羨慕的眼神，“等一下你看，就知道了。”

    整個場子內一點聲響也沒有，所有的燈光都暗了下來，獨留下吧台的微藍燈光；舞台上打著紫色光芒，眾人皆屏息以待。

    一個拔高聲音響起，獲得了另一陣激賞的掌聲。

    女人緩緩地走了出來，麥克風早拿在手上，唱著動人的情歌；她穿著白色的簡單洋裝，紫色的頭發墜滿水鑽飾品，在燈光下閃爍著耀眼光芒，如同她的人一樣，閃爍著。

    所有的觀眾如癡如醉，每一個人都陶醉在醺夢酒吧的台柱醺夢的美貌與歌聲當中。

    而在座椅上完全癱瘓的蕭昕，已經聽不見所有的聲音。

    ……晴憶？

    那樣美麗、那副身段，還有那個聲音，的的確確是晴憶，昨晚和他互訴情表、親密纏綿，今天還度過浪漫一日的愛人，晴憶？

    那她現在？醺夢？台柱？人妖酒吧？變性人的天、天堂?!

    變、變性人……不、不會吧，他現在可是墜入情海的男人，他可是愛上她了呀!

    他愛上了一個……變性人?!

第八章

    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種事更誇張?!

    話說蕭昕一個人默默地走進施雨萍開的“黑瞳花店”里，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動搬了一張椅子，就窩進茶水間的角落里，四周的空氣都陰沉沉地，他正在一個人的世界里沉思。

    這是雨萍開的花店，所以宇峻當然也在，看著蕭昕落寞的背影，雨萍想起了不久前，有一個家伙也是那個樣子的。那個為情所苦的佐晨啊，何時才能開花結果呢？

    “還好嗎？”雨萍淡淡問著。

    “……”蕭昕無力的頭垂得更低了，“我想死……”

    咦咦咦?!宇峻夫妻不禁咋舌，蕭昕耶，那個一天到晚喜歡開玩笑、到處調侃人的樂天派，現在說他……他想死?!

    “你們通通不要吵啦!”蕭昕發出悲哀的長嘯，一個人抱頭痛哭。

    雨萍看向在外面從容不迫的宇峻，他只是比了一個噓，搖了搖頭；他知道蕭昕出了點問題，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心情工作，而且也沒跟那位艾小姐聯絡了。

    大家還是別去吵他好。

    天、天啊！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蕭昕一直捶著自己，他苦苦尋找所謂的聖母之女還沒找到，就對一個完全相反的女人動了心，而且他這一動還不只是小小的撼動，竟然在四十八小時內墜入愛河，更何況他已經有了義無反顧的感覺?!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沒有這樣為誰深深地動心過，他相信了愛情不是在于時間長短，而在于緣份，或許他在見到晴憶的那瞬間，就已經愛上了她，才會特別洋意她。

    他們激烈的纏綿、甜蜜的擁吻，一起互訴深情，總是相互凝視，他真的……真的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真的有那種只要有她就好的感動！可是、可是，這個他快付出一切去愛著的女人——

    竟然就在他面前，站在人妖酒吧的舞台上，以台柱的身份在那里唱歌表演!

    這、這叫他情何以堪？不要說什麼了，光是那記雷就足以把他轟到死！他，蕭昕，對一個人妖……或者該說是變性人的女人，動了心?!接了吻?!還上了床?!

    聖母呀!你這玩笑開得未免也太大了！

    叮鈴鈴，店門突然被推了開，雨萍不免愣了一下，為了讓蕭昕靜心，她剛剛就把外面的鐵門拉了下來，現在應該還是半掩著的狀態，玻璃門上還掛著“休息中”，“又”是誰不識字，就這樣推門而入？會說“又”，是因為前不久有一個女人就是這樣，明明鐵門拉下來了，她還是進來，那就是佐晨現在的未婚妻，一個很可愛的糊塗女人。

    可是今天進來的這一個，應該不是糊塗的女人吧？該說是精明干練，而且傲氣逼人，豐滿而窈窕的身段；她的腳很修長，因為她穿了件短到不像話的短裙，上衣又是無袖低領，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披著一頭粉紫色的卷發?!

    這位是誰呀？雨萍和宇峻不免相視了一下，沒看過這麼驚世駭俗的打扮，而且，這女人長得十分艷麗，卻怒不可遏地燃燒著猛烈的怒火。

    “我找蕭昕。”晴憶冷冷地開口，“遠揚企業的人說他應該會在這里。”

    茶水間里的蕭昕背部陡然一凜，直了起來。晴憶？

    雨萍一步上前，“請問小姐你是？”

    “我叫艾晴憶，是龍華公司董事長的機要秘書。”晴憶敷衍著報上自己的名字，“請問蕭昕在這里嗎？”

    雨萍回首看向宇峻，而宇峻則一雙眼望向茶水間角落的蕭昕。

    “蕭昕，你給我出來！”晴憶一看出宇峻的眼神就往餉，“吃干抹淨了就想走人是嗎？你他媽給我出來交代清楚！”

    哇……這女人真不是普通火爆耶!在宇峻離開桌子之前，雨萍已經微微後退幾步，阻止了攻擊力十足的晴憶；她轉過頭瞪著雨萍，但是雨萍那雙深黑瞳孔也不容小窺。

    “我找的是蕭昕，請你走開。”但是發狂中的晴憶，見不到雨萍那雙黑瞳中的威嚴。

    “艾小姐，我是嚴宇峻。”宇峻站到了晴憶面前，“請你稍微給蕭昕一點時間，他馬上就會出來的。”

    嚴宇峻？晴憶微愣，這就是她崇拜已久的嚴宇峻？可惜他今天出現的不是時候，她沒心情跟他寒暄，她是來找蕭昕的！那日晚上一別，就斷了訊的混賬家伙！

    這一個星期來，沒有留過任何只字片語。沒到龍華公司去就算了，打電話到遠揚企業他也都不在，打手機也不接，而且他也完全沒主動跟她聯絡；她艾晴憶可不是可以讓他隨便玩玩的女人！

    “蕭昕！”晴憶再度嘶吼，為這一向寧靜的花店掀起了煩躁的波欄。

    “別叫了，我在這里。”蕭昕終于步出茶水間。“好久不見……”

    “你也知道好久不見？你是發生了什麼事？有忙到這種地步嗎？”晴憶掠過宇峻徑自往前走向蕭昕，“忙到連一通電話都無法打？忙到接一下我的電話都成問題？你存的是什麼心?!”

    蕭昕微嘆了一口氣，看看在一旁的宇峻夫妻，看來晴憶的脾氣已經控制不住，或許該到外面講比較好，免得影響到花店的生意。

    “今天不開業了。”雨萍淡淡的開口，走到外頭，把鐵門拉得更低一些。

    這般體恤，蕭昕盡收心底，他也知道，其實這件事早晚都會讓他們知道的，只是覺得在這里吵有點難堪罷了；當然，他不希望演變到過于激烈的地步。

    但是，對方是晴憶，情況就無法控制。

    “我們到里面去談吧。”蕭昕指向身後的茶水間，至少不要在他們面前吵。

    “要談就在這里談，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晴憶是一副完全不妥協的模樣。

    他在避諱什麼？被玩弄的人是她，她都敢這樣正大光明的把事情攤在太陽底下說了，玩弄人的人竟然還在那里支支吾吾？

    “進來談!”蕭昕口吻中盡是不容反駁的味道，“到里面談！就我們兩個人。”

    “你當嚴先生他們是聾子嗎？”晴憶索性就懶洋洋地靠上了花店工作桌，一副不想移動的堅持模樣。

    真的是……一點都不討喜的“女人”！蕭昕一步上前，迅速且用力的拉過晴憶的手，就直往茶水間里拖。

    唔哇，蕭昕竟然有忍無可忍的模樣啊!雨萍和宇峻相視交換著彼此驚訝的眼神。

    那位就是艾晴憶，真是聞名不如一見……

    “你放開我！還有，注意你的口氣!”晴憶一進茶水間就啪地甩開蕭昕的手，“好!我已經進來了，你要解釋什麼給我聽嗎？”

    他竟然凶她？凶她也就算了，甚至還對她動粗？晴憶看著手臂上的指痕，滿腹怒火中燒，在心底深處，也起了一陣悲傷的漩渦。

    相較于一星期前的甜蜜溫存，還真是十萬八千里遠啊!他發生了什麼事？是否心境上有了變化？為什麼對她的態度是那麼的冷酷？

    “這星期我之所以避不見面，是因為我在考慮某個相當重要的問題。關于你我之間，究竟是一時的情感沖動，還是……真心相愛。”蕭昕靠上了流理台，有點無力，“畢竟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進展的速度太快……”

    “我是愛你的，這點我很清楚，至于你，我就不知道了。”晴憶壓下怒火，盡量也想平心靜氣火談話，“在陽明山的時間我過得很愉快，我也不認為愛情跟相處的時間長短有關系，我只知道我……愛上你了。”

    ……晴憶!如果……如果那晚他沒去醺夢酒吧的話，聽到這番話，他會有多感動啊！但是，今非昔比，他無法在知道她不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後，還能繼續愛著她！

    “對不起，我……我沒有辦法跟你繼續下去……”蕭昕索性直接挑明說了，“這種情況我沒有辦法接受，我真的完全無法接受!”

    蕭昕的直接打擊到了晴憶，她微踉蹌一二步，盡力讓自己站直身子，他剛剛說什麼？他沒有一點猶豫地說要跟她分手？還有，什麼叫做這種情況下?!什麼情況會要他跟她分手？

    “那就是說，你還真的只是玩玩我而已!”她不想相信、簡直不敢相信！“那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為什麼要給我那麼多感覺？蕭昕，我艾晴憶不是隨便就能讓你玩玩的女人！”

    “我沒有玩弄你，是你玩弄我吧?!”蕭昕冷眼一掃，盯住了晴憶，“我對你真的有感情，但是你的不誠實……你的不誠實叫我無法忍受!”

    不誠實？什麼叫做不誠實？晴憶簡直不敢相信，蕭昕竟然拿那種眼神看她？他該不會以會為她會怕吧？他該不會以為她會接受他那種質問性的眼神吧？

    難道，他發現她是章意日了？她是很多事沒跟他說，但是隱瞞她就是章意日，不等于欺騙他呀！這怎麼能算不誠實?!

    “你……你是指章意日的事嗎？”晴憶試探性地問著，“我不覺得那算騙你。”

    章意日?!這三個字不禁讓蕭昕一驚，連茶水間外那兩個人也不覺豎起耳朵；艾晴憶跟章意日還有關系？

    “章意日的事……”不能說他不知道，要知道章意日的事，似乎可以從晴憶口中得知。“你不認為是騙我？”

    “不認為。”看蕭昕的表情和問話，看來他不但知道了，大概還有所誤解吧。“不告訴你我就是章意日，那只是隱瞞，哪能算得是欺騙和不誠實？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沒必要告訴你太多事情，我……”

    蕭昕只看到晴憶的嘴一張一合的說著話，但是他完全沒有心思去聆聽了。晴憶就是章意日？她就是那個精英份子？就是那一個五年前就進入龍華公司的“男性”高級精英?

    這……這只說明了一件事，晴憶如果就是章意日，那更證明了她之前是一位男人，而現在，竟成了這樣的窈窕淑女!而他，竟愛上了“他”!

    暈眩首次襲上蕭昕，他真的必須支撐著流理台才能站穩；這是多可怕的事實啊！連他抱著的一絲絲希望都徹底粉碎了!茶水間外的夫妻聽得咋舌、驚訝不已，那位章意日“先生”，現在是艾晴憶“小姐”?!

    這、這要怎麼解釋才合邏輯?!

    “當然，我現在還是不希望讓總裁知道我就是章意日，請你先保密。”晴憶揚高了聲調，“外面的嚴先生，這點也拜托你了。”

    嗯……宇峻徑自點了頭，她不想說，大概有她的道理在吧？的確，她倒是需要給佐晨一個很好的理由。

    “如果你就是章意日，那我真的確定我們必須就此打住。”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晴憶沖動的一步上前。

    為什麼？她說明、解釋的還不夠清楚嗎？為什麼蕭昕還是堅持要分手？晴憶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很困難……

    “……晴憶，我去過醺夢酒吧了，了解了所有一切。我是一個正常男人，我沒辦法在知道你是……反正我就是無法坦然地面對你！”蕭昕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能繼續說話，“我知道你會做這樣的改變，是因為你擁有女人心，一心想變成女人，而你做到了！或許有男人可以接受這樣的你，但是我不行……我真的很抱歉，我……”

    什麼叫做她一心想變成女人？做了這種改變？啊！他、他該不會……認為她是變性人吧?!的確，這不是不可能的，蕭昕說他去過酒吧了，那里充斥著的不是人妖，就是變性人，或是一些單純的觀光客；那里的人很熱情，而蕭昕這一類過于正常的人一進去，想必是會被團團圍住的。

    他知道了關于她的事情，認為她也是變性人，所以才會開那一家酒吧；而現在知道她是章意日後，就更加確定他的臆測了！因為章意日是一個男人，而她現在，是一個女人。

    那也就是說，因為她是變性人，所以他沒有辦法泰然地接受她？即使他明明可能是愛著她的？“你是變性人，我沒有辦法……嘗試與你交往。”如此直接的表達是多麼傷人，他明白得很，但是如果不這樣直接說明，晴憶是不會明白他的為難的！

    蕭昕！

    她突然想起，阿東哭得傷心欲絕的那個夜晚。阿東是一個成功的變性人，她長得相當溫婉，甜美的她交了一個男友，在上床之後、論及婚嫁時，她對他道盡了自己的一切，結果……

    她的男友再也不踫她、再也不見她，嚷著惡心、嚷著分手，直指著阿東叫喊著變態。她還記得阿東心碎的模樣，也沒有忘記自己多想要揮刀砍那種混賬家伙的感覺。

    她更沒有忘記，為什麼她會堅持要開這一間酒吧，因為她的奶媽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變性人，在母親死後沒多久，就被父親發現這個秘密，父親拿著鄙視的眼神看著奶媽，硬生生地把她趕出章家大門，讓毫無謀生能力的奶媽流落街頭。

    奶媽是變性人又如何？她比一般女子更加溫柔、比一般女人更加細心！在她的記憶里，她是奶媽帶大的，還不是媽媽呢！奶媽是女人，她一直這麼認定著，是上帝把她放錯到男人的身體里，所以奶媽矯正了這個錯誤，為什麼，這樣會有錯？

    所以她偷偷拿錢給奶媽，要她活下去，而且她立下了誓言，她一定要建造一個地方，讓所有變性人、人妖甚至想變性的人，能有一個不需偽裝的休憩天堂!

    而蕭昕，她愛上的男人，是輕視他們的。他說他愛著她，但是卻因為她是變性人，所以無法繼續下去。

    那，這是愛嗎？

    晴憶微微踉蹌著，她必須拖過茶水間那張惟一的椅子坐下來，才可以平復自己矛盾復雜的情緒；這個誤會太過傷人了，就算解釋清楚，連她都無法坦然面對他。

    他在輕視著她的姐妹們，在蔑視著那些可憐的人們。

    她的心既痛又傷，但是都敵不過滾滾而來的憤怒!

    “你——”晴憶低頭，冷冷地開口，“因為我是變性人，所以不願意跟我繼續交往？即使你愛著我？”

    “我很抱歉。”

    蕭昕看著晴憶凝視地面的側臉，一個多星期不見，她似乎變得更美了。看著她痛苦的面容，他竟然想立刻就上前擁住她，用全身的力量把她抱進懷里！這真是可怕的感覺，明明已經知道眼前的艷麗女子是男人，他的心為什麼還是無法心如止水？反而在今天見到她後，依然澎湃洶湧呢？

    “你看不起變性人？以及所謂的人妖？”晴憶回首，斜斜的睨著蕭昕，“即使你的心有所依戀，甚至已經陷入，就因為對方是變性人，所以你輕視他們、鄙視他們？”

    想不到蕭昕跟其他人一樣，是這麼看待變性人與人妖的！

    多少變性人都在她的酒吧里買醉，多少人遇過這樣的對象，每每聽著阿東他們哭泣，想著自己父親對奶媽的態度，她就算能理解，但也無法充份體會！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有親耳聽到、看到的一天！而且在聽到時，竟會感到如此怨恨與難堪！

    “我並沒有輕視!但無法接受這樣的感情！”蕭昕盡量穩著說話，因為晴憶的冷然是一種反常的表現，“我明知道你是一個男人，只是身體上做了改變，這是違背自然的原則……”

    “那你還敢說愛我？如果你真真正正的愛我，就可以包容我所有的一切！”晴憶終于狂吼，拍腿站了起來，“並不會因為我是什麼，而有所遲疑、有所拒絕！”

    他……他是真正愛著她的呀！可是……好吧，或許不是那麼深吧？或許他自我認知有錯誤，才認識兩天，不會有太深的感情；因為他們是一時沖動，而不是一見鐘情，所以他無法包容晴憶的所有。

    “我……或許沒有你想的那麼愛你，也沒有我想的那麼愛你，或許這才是關鍵……”蕭昕嘆息地搖著頭，“我只知道，我思考了一個星期後，就是沒有辦法接受跟這樣的你在一起……”

    即使，你是這麼地像女人，這麼地美麗。

    “是呀，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什麼人匹配得上你的，高貴的蕭先生！你希望我為你做改變，因為你要的是聖母之女不是嗎？溫柔、無瑕、體貼、高雅賢淑的女人!要全心全意只繞著你轉……”好痛苦……好痛苦……晴憶已涕淚縱橫，“就算我不是變性人，也符合不了你的標準。因為我既不溫柔也不體貼，我既不純潔也不無瑕，婚後更不可能待在家里做黃臉婆，因為我即將是掌管這間龍華公司的董事長!”

    晴憶哽咽地再也說不出話來，也因為痛苦而說不出話來。她今天真是來對了！談清楚，自己心里也會有一個底，至少，付出去的情感還不算多，收心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晴憶!蕭昕的身體微微向前，但是又被自己的意志力拉了回來！喔，他多想沖上前擁抱住她，他好想吻她，將她的痛苦與淚水全部吻去，他不想要晴憶如此悲泣呀!

    她應該只會展現她那固有的明亮歡笑，即使她心高氣傲地諷刺著他，也比現在這種傷心欲絕的悲苦好得多了！

    淚流進嘴角，晴憶嘗到了苦澀的鹹味。

    “我只……面對一個男人流過淚，就只有你，蕭昕，只有你看過我流淚……”晴憶凝視著蕭昕，雙手捧住他的臉孔，“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為你流淚，不會再……為任何人流淚。”

    晴憶極端痛苦地閉上眼，顫抖的唇輕輕地在蕭昕的唇上點水一吻，就此吻別。

    她利落的一個轉身，往外走去。

    晴憶！蕭昕的手已然揚起，他就要抓住她手腕、就要——在蕭昕收起拳頭的那一刻，他花盡了所有的力氣，終于阻止了自己欲抓住她的意念。刺眼的紫色頭發依舊在他眼前波動著，他知道晴憶的腰挺得有多直，她絕不會再回首。

    下一刻，晴憶就此消失在他的視線里。蕭昕的右手甚至還停在半空中，收起的拳頭也依然停滯在那里，他眼鏡下的雙眼，只是有點呆滯地望著茶水間門口一隅，聞著空氣里殘留的玫瑰花香。

    蕭昕的唇顫抖著，手也顫抖著，他感受到唇瓣上還熨著晴憶剛剛吻上的冰冷與苦痛，舔了唇，他竟也嘗到了那苦澀的鹹昧……

    “打擾了。”晴憶走出茶水間，恭敬地向著宇峻夫妻說著，順手拉過桌上幾張面紙，按壓擦掉臉上的淚痕，然後就著一邊的鏡子補上口紅。

    對著宇峻及雨萍淡淡一笑，晴憶撩撥紫發，昂首闊步地離開花店。

    “她是變性人？”看著晴憶離去的背影，宇峻還是很狐疑，“那個樣子，有這麼成功的案例嗎？”

    “我不知道她是什麼，但是我對茶水間里的家伙相當感冒。”雨萍的臉上不知何時覆滿冰霜，直直的走向茶水間，“蕭昕，這里不歡迎你。”

    蕭昕一陣愕然地抬起頭，看向門口的雨萍。現在是怎麼回事，他腦子正混亂，可不可以讓他靜一靜!

    “你根本不懂，什麼叫做真愛。”雨萍手一比門口，“出去。”

    “你懂什麼？你又不是我，你懂我的心情嗎?!”蕭昕皺起了眉，“她是一個變性人呀!你叫我怎麼愛她？你能解開這個心結嗎？”

    “你愛的是她這個人，不是嗎？你就是被艾晴憶這個人的人格所吸引，剎那就墜入愛河不是嗎?”雨萍走近了蕭昕，“她說的沒錯，真愛就是愛一個人所有的一切；你以因為這樣一點因素就不愛她，那表示……你根本不愛她。”

    “我沒有，我真的很愛她!就連剛剛、剛剛我差點就要拉住她了你知道嗎?”雨萍怎麼能這麼說？誰都不能說他不愛她呀！“但是我的大腦、我的心、就是沒有辦法接受這一點呀!”

    雨萍張口欲言，被身後的宇峻阻止，他知道愛妻為什麼會生氣，或許是因為艾晴憶的性格實在太過特殊，頗令人激賞。而且，他也看得出來，她有多愛蕭昕，而蕭昕又傷了她多深。

    “別說了，從聖母之女的事就知道，蕭昕在找幾乎不存在于現代的女人，而且又要求婦容與婦德，你就該知道他有嚴重的精神潔癖，”宇峻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不過蕭昕，你真的傷了她很重，我可以確信這一點。”

    他也不想啊！他比誰都還愛著晴憶，尤其一個星期不見，他每日每夜都在煩惱里、困擾中思念著她!卻也每日每夜地不斷想起她站在舞台上表演的畫面……他也是兩相矛盾，可是又能怎麼辦?!精神潔癖……或許宇峻說的對吧。

    “宇峻從來沒有介意我曾是殺手，不介意我一直踏著屍體而行，也沒介意我以前殺了多少人，染滿了多少血。”雨萍別過了頭，走出茶水間，“他包容了我所有的一切，這才叫做愛。”

    “結束了……反正事情就是結束了。”蕭昕抬頭，自我解嘲的笑著，“只是一次戀愛嘛，下次……”

    “如果有下次的話……”宇峻看著他的摯友，“等你不會為她流淚開始吧……”

    兩行清淚，就掛在蕭昕的臉孔上。

    在晴憶發誓不再為他流淚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