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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古離]認錯女孩要錯郎[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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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00:36:50 |倒序瀏覽 | x 2
認錯女孩要錯郎 作者:古離

別人是酒後吐真言,她就酒後起色心
拗不過同學哀求充當伴遊陪歸國華人四處逛逛
一整天玩下來她卻開始對他想入非非
大著膽子要求到他的房裡一度春宵
完事後他竟賞她夜度費要慰勞她的生澀表現
原來她打一開始就誤認是應召女郎
這男人根本不是同學的表哥而是陌生人
一時的衝動為她惹來厲害的煩人精
抓住她對食物的弱點大方的登堂入室
像個老媽子整天嘮嘮叨叨又愛管閒事
當他以保護者的姿態替她解決麻煩時
才發現她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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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00:37:23
【第一章】

哈咻!打了個小噴嚏,倪小珂抹抹鼻子跨坐上她那輛高齡十歲的小綿羊機車,在將鑰匙插入鑰匙孔之前,習慣性的低頭看了儀表板一眼。

瞪大了眼,她在心底喃喃的嘟嚷著:嘖!是誰那麼沒公德心,在別人的機車上面吐檳榔汁呀?

咦?

伸手摸摸已經乾涸的紅色痕跡,她再仔細看看。這不是檳榔汁,而是行道樹上果實掉落迸開後的汁液。

一隻附近人家豢養的灰鴿從倪小珂的頭上飛過,她覺得牠像是個標點符號,往遠處竄去,點綴了冬日闊寂的天空。

陣陣寒風吹得她攏緊厚外套的襟領,不禁在心裡疑惑著。

才剛進入冬天不是嗎?

電視新聞的氣象預報明明說有道冷鋒逼近,怎麼一棵棵行道樹都吃錯藥似的,以為春天已經來了而急著播種呢?

若不是學生時代的死黨佩佩,連續一個小時每三分鐘便打來一通電話,將她從被窩裡催出來,像這種冷風颼颼的假日,不拿來悶頭大睡一場,豈不是天大的罪過?
唉!

倪小珂告訴自己都已經答應要替和男朋友出門約會的丘佩佩,陪她剛回國的表姊到處逛逛,再抱怨也是枉然,還是認命的快出發到約好的地點吧。

寒風一陣陣吹著,周遭隨風擺盪的行道樹發出沙沙聲。

倪小珂傻愣愣瞪著嵌在公園大門石碑上的圓形大鐘已經超過二十分鐘了,丘佩佩家裡的電話沒人接,她的手機也沒開機,她決定再等十分鐘才做最後打算。

佩佩說她表姊看過她和佩佩的合照,所以認得她,但佩佩的表姊長得什麼樣子呢?

是個年紀稍長的美人嗎?還是活潑健談的大姊呢?可別是個不愛說話又難溝通的長輩才好啊。

倪小珂垂下眼睫偷偷瞄一眼站在自己左邊,好似也在等人的女孩,心底不禁對她輕聲稱讚著。

她的個子高高的、頭髮又長又美,前凸後翹的身材好得不得了,又會打扮,長得真是漂亮呢!

只是這麼冷的天還穿那種短得快露出屁股的短皮裙?聽說今天只有十度而已,這位小姐還真是……「勇」啊!

正當倪小珂在驚嘆高個子女孩的不怕冷時,忽然,女孩悶不吭聲的直挺挺昏倒在地上。

「啊?妳怎麼了?小姐?」

倪小珂慌張的立刻蹲下,注視著女孩緊閉雙眼的慘白臉龐,考慮著該不該學電視上的急救人員對她施行心肺復甦術。

突然幾個男人跑了過來,圍著倪小珂和女孩爭論不休。

「我會CPR,你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沒帶手機,CPR我來,你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來、我來啦!」

原來這個長腿妹妹長得太靚、太引人注目,惹得一群早在一旁虎視耽耽想塔訕的年輕人,全都搶著想一親芳澤當上救美英雄。

其實倪小珂也長得很可愛,心形的小臉上嵌著一對圓滾滾的大眼,天生就微微上勾的唇角不說話時也是漾著甜笑,是個很有親和力的女孩。

只是昏厥過去的女孩豔麗得像朵耀眼玫瑰,所以她身旁的其他女性相形之下,都突然變成了不起眼的小草。

人聚集得越來越多,被擠到人牆外的倪小珂立即當機立斷,跑去打公共電話叫救護車。

一陣忙亂後女孩被送上救護車,倪小珂撿起了女孩遺落在地上的一束祭祀時常用的白菊花。

「白菊花?她原本是約了人要一起去掃墓的嗎?」她納悶地拍拍包裝紙上的灰塵。

她再抬頭看看石碑上的圓鐘,發覺丘佩佩的表姊已經遲到一個小時,低頭將鼻子湊進菊花花瓣裡,她覺得自己等得夠久、也夠仁至義盡的了。

「小妮?」

聽見叫喚聲,倪小珂猛一抬頭,映入眼裡的不是個大姊姊模樣的女子,竟是個正在打量她的高大男子。

「呃,你是?」這人是誰?她不記得曾見過他啊,而且認識她的人大都是叫她小珂。

「我原本是過來回絕小邱的好意,但沒想到……妳長得比我想像中還可愛。」男子溫和地笑著,露出一口與他淡褐色皮膚成對比的白牙。

好多疑惑同時浮現她的眼裡。小丘?難道佩佩說的是表哥,而不是表姊?大概是她早上睡迷糊時聽錯了吧。

「那我們走吧。」男子拉著倪小珂的手腕就要離開公園大門。

「走?」

倪小珂還未從丘佩佩的表姊竟變成表哥的錯愕中恢復,腳下像生了根似的無法動彈。

他揚起眉道:「妳今天不是應該陪我一天?」

「是……是啊……」雖然和一個陌生男子出遊很奇怪,但是沒辦法,她已經答應了佩佩。

「再確認一次,是小邱要妳來的?妳是他……」

「同學,我是她的同學。請……請問你怎麼稱呼呢?」佩佩沒跟她表哥說她們以前是同學嗎?

「小邱有妳這麼年輕的同學?我是吳隸,今天多指教了。」

無力?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取這種名字?低下頭,倪小珂盡力憋住笑,不讓吳隸看出異樣。

「那妳呢?」多少明白眼前的女孩是對他的姓名感到好笑,這種情形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嗯,我叫倪小珂,朋友們都叫我小珂。」還好他不介意她偷笑他的名字。揚起一抹善意的笑,她直覺身高腿長的吳隸是個性情好的人。

除了兩丸圓滾滾的眼珠子之外,削瘦的骨架、不超過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站在身高一八五的吳隸面前,倪小珂果然顯得很「小棵」。

相較於倪小珂之前憋笑扭曲了的表情,吳隸風度極佳的僅是牽動唇角露出溫文的微笑。

「有沒有想去哪裡?」他和善的問。

「啊?去哪裡?應該是你有沒有想去哪裡才對,你才剛回國不是嗎?」倪小珂偏著頭,絞盡腦汁的想著該帶歸國華人上哪觀光才好。

「我是剛回國,但也沒妳想像中對台灣那麼陌生。」這小妮子以為他是外國人嗎?吳隸失笑地回答著。

「那……那我們去……」

倪小珂眼神左右飄移著尋找靈感,恰巧在呼嘯經過的公車車身廣告上看見海洋館的海報。

「海洋館!我們去海洋館好不好?」

「食人魚、鯊魚、魟魚、電鰻、翻車魚、鰈魚、海膽、海參、水母、雀鯛、河豚、帝王蟹、羅氏沼蝦、海寧……」

倪小珂邊望著玻璃壁裡的游魚,突然腳下一個踉蹌,還來不及出聲驚呼便往後落在一具溫熱的胸膛裡。

「累了嗎?」

吳隸富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讓她莫名覺得頭皮發麻,猛地泛起的紅潮迅速渲染了她原本白皙的頰頸。

「呃……不,我不累,謝謝你。」倪小珂慌亂的回答著。

穿過她兩腋的手臂,圈攏的時間似乎稍微過長了些,正當她有些不知所措考慮該不該撥開他時,他隨即將她扶穩站直了。

倪小珂在心中暗唸自己。是她多心了吧?他是好心才伸手扶她一把,懷疑他吃她豆腐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點呢?

「章魚!」

「電鰻耶!真的會電人嗎?」「翻車魚?怎麼長成這個樣子呢?」

淡淡的尷尬瀰漫在兩人之間,倪小珂只好以略帶驚訝的口吻說話,並將眼光移向玻璃壁,以掩飾著自己的不自在。

咕嚕咕嚕!一陣類似肚子餓的聲音響起,音量足以讓兩人都聽到。

「餓了?去吃點東西吧?」溫文的微笑使吳隸像個鄰家大哥般的可親。

「好……」不爭氣的肚皮害她沒辦法假裝客套。

「想吃什麼?」

雖然不至於是她要請客,但是各付各的也是應該,忖度著自己口袋裡好像剩五百塊錢,那該吃什麼好呢……

躊躇了片刻,倪小珂看著玻璃壁裡優閒的魚群嚥了一下口水。「海鮮炒飯。」

順著她的眼光看去,吳隸忍不住的露齒笑了。



四周的氣氛和裝潢告訴倪小珂,牛仔褲口袋裡的五百塊錢,只能在這間餐廳喝到一杯白開水——或許還不夠。

她攤開雙掌,在看來價值不菲的桌巾下擦去手心的汗水之後,才敢伸手打開設計高雅的菜單。

呃……原文?可是看起來不像是英文,天啊,這是哪一國的文字啊?倪小珂瞪著眼前成串的陌生文字,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慌張。

「決定了嗎?」穿著休閒,卻看得出品味不俗的吳隸,像是非常習慣身處這種場合,他親切的問著她。

「我……我不知道要點什麼。」現在說老實話,應該比胡亂點菜,然後再後悔來得不丟臉吧?她決定要表現的率直點。

雖然很沒出息,但這個時候她實在慶幸自己是個女生,不用主導用餐。

倪小珂的父母離異後各自再另組家庭,所以國中畢業後便半工半讀獨立生活的她,常對死黨們嘲笑自已是個「後天的孤兒」。

學生時代忙著讀書和打工賺取學費,使她沒有太多出入高級場合的機會,頂多是和學長或打工時的男同事,單獨在速食店吃過幾次飯,或到百貨公司逛逛,然後赴幾次不太像約會的會。

恬淡知足的個性讓她不像一般追求時髦的女孩,對物質有特別的需求。日子過得去就好,是她信奉不渝的座右銘。

不知道是體貼還是真的不在意,吳隸態度自在的替倪小珂和自己向侍者點餐。其實,他一開始便沒對她那套過時,而且洗得泛白的衣服表現出嫌惡。

「吳隸,你很有錢嗎?有沒有帶那種會刺痛人眼睛的金卡出門?」

埋頭連續解決掉幾道看起來很貴、吃起來也感覺很貴的海鮮大餐之後,倪小珂終於忍不住地開口問了,因為她實在有些擔心廚房有著進口洗碗機的高級餐廳,不會讓他們留下來洗盤子。

「妳放心吃,別擔心。」吳隸只是溫和的笑著。

倪小珂不自覺地回他一個微笑,心頭卻浮出幾個念頭。

看來他好像是要請客,佩佩的表哥這麼凱,她怎麼不早點介紹給她這個窮哈哈的同學認識呢?

只是,他們非親非故的,他是不是有什麼企圖呀?

嗟!她長得這麼遵守交通安全,呵呵,真是想太多了!



果然是國外回來的,吃完飯就要到酒吧喝酒。倪小珂一副沒見過世面似的緊盯著前方。

她和吳隸並肩坐在裝演高雅的酒吧吧台座位上,看著長相俊秀、穿著筆挺的酒保搖晃出色彩繽紛的液體。

「吳隸,你在國外一定有很棒的女朋友吧?」倪小坷心底暗數著自己已經喝下了幾種顏色的調酒,淺綠的、粉紅的、淡藍的、乳白的……

「哦?為什麼?」淺啜著杯裡淡褐色的液體後,吳隸將酒杯置於吧台的桌面上。

甜甜的,真好喝,她好像不應該再喝了,每個人都說女孩子不能在外頭喝太多酒,可是難得有人請客,那……再一杯就好。倪小珂克制不住貪小便宜的念頭。

「因為我覺得你長得很好看,又很有錢的樣子。」倪小珂拿著冰鎮過的水晶酒杯,貼向自己因喝酒而發熱的臉頰。

是酒精的關係嗎?吳隸為什麼越看越帥呢?哈哈,原來她也是個喜好美色、重視外表的女人。

她搖了搖頭。真糟糕,她……好像開始對佩佩的表哥想入非非了……

「長得好看、有錢,就該有很棒的女朋友?」吳隸失笑地伸手將倪小珂的酒杯拿開,「妳不能再喝了。」

點點頭,倪小珂表示同意,但她仍是將酒杯搶回,嘴裡嘟嚷著:「再一杯就好。」

向手持乾布擦拭著杯皿的酒保使了個不可再添酒的眼色,他繼而以紙巾拭去倪小珂唇旁的殘餘酒沫。

「喂,你別對我這麼溫柔,我一個人獨居很久也寂寞很久了,小心我會對你有不軌的意圖哦。」倪小珂不是在說笑,她很明白自己的話是說給吳隸聽,也同時是在說給自己聽。

沒有佯裝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吳隸仍是微笑,但眼神透著認真的問:「今天和我在一起覺得很無聊?」

眨了眨眼,試圖將微微醺然的感覺眨掉,倪小珂無法說謊,只好老實地點點頭,然後回答:「很快樂。」

一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忽然在倪小珂面前綻開,讓她差點就以為自己要被眩得頭暈了。

「那就好了。」吳隸的表情就像個孩子吃到糖那般的開心。

她的頭變大了嗎?還是脖子變軟了?怎麼覺得眼睛張不太開、頭也好重……

「是……是呀,那就好了。」倪小珂意識不太清楚的點著頭回答。

「小坷,妳還好吧?」吳隸眉頭一蹙,開心的聲調轉為擔憂。

「我?」看著吳隸俊朗的臉龐湊近眼前,倪小珂心中一動,嘟起粉唇喃喃的說:「不,我不好,我想……我想……」

「想吐?」吳隸轉頭面向吧台內的酒保,示意他拿個桶子過來。

「不是想吐,我是想……想……」

「嗯?」

「我想去看看你住在什麼樣的地方。」



藉酒裝瘋真可恥!

端坐在吳隸投宿的飯店套房沙發上,倪小珂在短暫的酒精效應作祟之後,極度窘惱的想扭斷自己的脖子。

她的目光緊盯著前方的高大男人,仔細打量著。

背對著她的吳隸,寬闊的肩膀之下,修長有力的手指正因舉著水壺倒開水的動作而隆動著,她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在心裡喃喃唸道。

她一定是中邪了!

吳隸又不像偶像明星那麼帥,她竟然會覺得他的一舉一動都讓她移不開眼睛。

哎呀!

他也不過是說話溫文了點、長得比別的男人乾淨了點、樣子好看了點、個子高了點、腿長了點、身材結實了點,笑起來也比較迷人了點,就……就這樣而已嘛!

呃……可是為什麼她還是忍不住想一直看著他呢?

不會吧?難道她二十五歲才開始熱血澎湃的青春期?

吳隸倒完水,邁開大步走了過來。

「溫開水?」他將水杯遞給她。

「啊?哦,好,謝謝。」回過神來,她趕緊接過。他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她竟不知道?嗟!她這個花癡!

他體貼的問:「還會不舒服嗎?」

「不舒服?哦,不、不會,我很舒服。」天啊!她很舒服?她在胡說什麼啊?一時的失去理智,竟然害自己陷入這種不可收拾的局面,到一個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男人房裡?她真是瘋了!

緊挨著倪小珂的身旁坐進沙發,吳隸眼底閃動著笑意,以及一抹奇異的流光。

「妳很緊張?」

「我……我很緊張?呃,有、有一點。」

再度吞了吞口水,她力持鎮定。她倪小珂不是個呆子、也沒那麼遲鈍,當然明白他眼神裡的熱度代表什麼意思,想想自己也是有人追過的咩!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吳隸溫熱好聞的氣息侵襲進她的各種感官之中,越來越近、越來越熱、越來越詭異。

她抵擋不了自己腦袋裡清楚浮現的想法。

哇!一夜情?

她……只和以前的男朋友接過兩次吻而已耶,這……這樣好嗎?

可是,他那麼對她的胃口,她又可以用喝了酒來搪塞亂性的行為,呃……哎呀,好像也不錯啦。

二十五年來最大膽的冒險?這算是發情所引起的衝動嗎?

不管了,她是成年人了,她沒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反正這個男人又不住台灣,以後老死也不會相往來,嗯,一次應該沒關係吧?

嗯,一次就好……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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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00:37:54
【第二章】

探進鬆開的襯衫領口,推開細緻的棉質蕾絲,粗糙的指尖摩擦著柔嫩的飽滿高聳,兩朵胸花在撫摸下化成初綻的蓓蕾。

溫熱的薄唇因深深羨慕著厚實的掌心,而往下一路游移,濡濕的舌吻捲住一方胸蕾,輕吮。

在昏暗的燈光中貪看,眼見朵朵紅雲氾濫似的由雙頰蔓延到頸上、到胸前,甚至最可愛的兩端……

白皙的身軀一覽無遺,光滑無垢的肌膚、細直像洋娃娃般的雙腿、緊緻的臀部、小巧的五官……種種惑人的景象讓他深深著迷。

他不敢實信地看著半裸的她所展現的誘惑,竟是如此的令人血脈噴張,而且對他而言有種以任何詞彙也無法比喻的美麗。

她的眼眸就像花栗鼠一樣圓亮,嘴唇也像花苞般嬌嫩。

熱情的吻著她的唇,她著魔般的不停撫著她隆起的凝脂,熾燙的指尖拂過胸脯上的一朵淡粉色苞蕊,見它逐漸泛起赤櫻色澤,他迫不及待地再次將頭顱埋進她的胸口,烙印出一朵朵屬於他的記號。

「你別……別這樣……我在起雞皮疙瘩了……」

俯在她胸前的黑色頭顱下傳出了幾聲輕笑。

倪小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喘不過氣來,也不明白自己的手腳為何會軟綿綿的使不出半分氣力。

她原已做好準備要接納這場一夜之歡,但她沒想他竟是以這種蠶食她身體的方式來進行。

她害怕這種完全陌生的感覺—卻不知該如何是好,無法克制的讓呻吟聲輕輕地自口中逸出。

「嗯……」

她的喘息聲催動了他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慾,貪婪地張口含住她胸前的一處粉嫩,大手往她雙腿接合處遊走。

瞪大雙眼,她嚇得馬上夾緊雙腿。

「別緊張,妳放輕鬆點。」

他低沉的磁性嗓音令她著迷的照著他的話做,任由他溫熱的大手繼續完成他想完成的事。

很輕、很輕的探觸,緩緩地滑過兩旁絲絨般的花纖,指尖待蕊心微微沁出濕澤後才體貼地繼續移動,但她的身體仍因不適的感覺瑟縮。

「會痛?」

瘖啞的聲音攙雜了一絲笑意,他對於她的敏感不敢相信,也感到興奮不已。

「我……我不知道……好像是有點痛,但又好像是痠痠的、麻麻的感覺。」陌生的刺激教她已分不清什麼才是正確的官感。

兩人身上凌亂的衣物像變魔術一樣,以極快的速度離開皮膚表面。

古銅色的肌膚、強而有力的臂膀、修長的身材,就像是希臘雕像般俊美的裸體。她突然感到一陣枰然心動。

被他寬闊溫熱的胸膛輕壓住的她,眼神迷迷濛濛的,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蔓延至四肢百骸,教她只能無助地發出她從來沒有過的呻吟聲。

「嗯?」朦朧間,她發覺他離開她身邊片刻,不禁咕噥地發出一個疑問的聲音。

看著他背對著她坐在床沿的背影,殘存的思考能力讓她霎時明白,他背對著她的動作代表了什麼——他正在做避孕,也就是防護的措施。

她還來不及有任何感想,就因他的身體再次碰觸、覆蓋著她,而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他的胸膛不住地摩擦著她胸前細緻的乳峰,惹得她除了輕顫之外,還是只能不住輕顫。

在這一剎那間,她的全身都癱軟了,只覺得不住地往下沉落,好似堅實的大地已變成了溫柔的湖水一般,讓她不斷地下墜、再下墜……

「我……我們就要開始了嗎?」

昏暗中幾聲低笑之後,他才慢條斯理地回答她。

「嗯,要開始了。」



「啊!」

未曾經歷過的痛楚由最私密的身下,藉著神經傳導至全身。

吳隸以力量奪去了倪小珂的純真,咬著牙暫停了片刻,雖然明白他剛突破了什麼,但猶是控制不了身體本能的驅使繼續深進。

不要!不要!不要!

她的腦海中完全一片空茫,僅能不斷地讓拒絕的聲音迴盪在喉底深處,她嘶啞著驚叫不出半個完整的字彙。

為什麼會這麼痛?

結實的肩膀和胸膛此時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他腰腹之間的肌肉抽動著,她瑟縮了一下,卻更引起他的暴動。

他用腿更分開了她的腿,當他的臀部繼續壓向她時,她所感到的灼熱令她有種大地會動搖、天空會掉下來的錯覺。

感覺到她的柔軟正被他撕扯著,吳隸無法停止自己動作,只好拚了命的放慢速度,耐心地等待她適應他的身體,等一開始的驚懼慢慢消退以後,才極小心地開始加快移動。

痛苦漸漸的消失,她逐漸感到了稍前那種電流流竄全身一樣的騷動,那快感使她暫時忘記了痛苦和尷尬,雙腿不由自主的圈住他的腰,好應合他像是要將她撞飛出去的動作。

「你……你……我……我……」

她不穩地喃喃低語著,試圖找尋字眼來描述現下無法形容的官感酥麻,他對於她情不自禁的低語報以微笑和一連串綿密的吻。

微微扭動的細腰令他忘了要慢慢佔有她,他開始急切地衝向她,將溫柔拋向遙遠的天際。

被溫暖且美妙的濕潤緊緊裹住,那不斷收縮的韻律,迫使他失去控制的加快身體的抽動。

「啊……」

沉重的粗喘在耳邊響起,促使她以細瘦的雙臂環住他的頸項,只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就快要魂飛魄散了。

「等……等一下,我……我要昏倒了。」她眼冒金星的喘息著。

但他沒有停止,依舊在她體內沉重地悸動,又熱又麻又痛的感覺,由兩人緊密摩擦的接合處繼續流移到她的全身。



她第一次覺得,夜,很短也很長。

很短,是因為神智只有在斷斷續續暫歇的喘息中歸位過,每當她想開口說些什麼時,他就會再度將身體壓向她,使她在疑惑的輕呼中又迷失自己。

很長,是因為周身的神經像是無止境的繃緊,每一次帶著汗水的肉體撞擊都讓她猶如飄浮在雲端上,甚至來不及衡量體內火燄的熱度有多麼燙人。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這個正要揉散她的人,那般了解她身體角度敞開的極限。



她……她真的做了?

真的嗎?真的嗎?

哎呀,沒辦法動,果然是真的。

她為什麼會那麼衝動?實在想不通……

原來做過之後心裡會空空的,她真覺得自己像個笨蛋!

倪小珂一動也不動地癱趴在床被裡,覺得自己像是死過好幾回一樣疲憊。

「小珂,妳沒睡著吧?」

沒有,但是我不想回答你,也不想和你說話,現在更不想看到你的臉!

倪小珂沒有出聲回答他,只是在自己心裡回話,她緊閉住雙眼,一點要發出聲音的慾望都沒有。

吳隸沐浴過後產生的熱氣襲在倪小珂的背後,「錢我放在床頭櫃上。」

錢?什麼錢?雖然有些疑惑,她還是沒有開口。

「下次還可以再找妳嗎?我很喜歡妳。」

下次?再找她?閉著眼的她微微皺了皺眉,可是困惑依舊僅是擱在心裡頭,沒有出聲。

「雖然妳有些生硬,不太熟練……嗯,我想是因為妳是第一次的關係吧?」

有些生硬?不太熟練?他有沒有說錯?她有沒有聽錯?倪小珂咬著牙猛然睜開雙眼,她聽出了是哪裡不對勁。

「小珂,妳不要緊吧?真的很痛嗎?我沒想到妳是第一次還會做這種工作,我沒找過俱樂部的女孩,也沒和處女做過,所以不知道妳——」

不等他話說完,她猛地坐起,暴吼出聲。

「開什麼玩笑!」

她終於弄懂了吳隸話裡的意思,發狂似的迅速轉過身,握緊拳狠狠的揍了他的眼窩一記。

「一夜情是一回事,無論過程和結果如何,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讓它發生的!但是,被當成收錢的應召女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呃?」吳隸眼前一陣金星亂竄,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忽然被倪小珂揍了一拳。

「呃什麼!說聲『呃』就可以了嗎?」初夜的痛楚也沒能逼出她的眼淚,現今已被屈辱和憤怒激出。

「妳……妳的老闆不是小邱?妳不是他介紹來招待我的嗎?」頓時忘記眼窩的刺痛,吳隸的額頭冒出數滴冷汗,「妳叫『小妮』,穿著灰色外套拿著白菊花當信物,站在XX公園圓鐘石碑下。」

「那是站在我旁邊被救護車送走的一個小姐掉的,我把花撿起來後你就出現了。」捏在胸口的被子幾乎要讓手指擰破,倪小珂氣得眼冒金星,她相信自己就即將要爆斷數十根腦神經。

「妳不是小邱叫來『歡迎』我回國的禮物?也不是約會俱樂部的伴遊小姐?」吳隸的手心異常發寒。

倪小珂咬著牙沒答話,吳隸也不知如何是好,就在兩人陷入僵持的局面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他困難的移動身子接起電話。

「喂?喂?我說吳隸啊,你的手機怎麼一下午都沒開機?等等,你別說話,先聽我說,對不起、真對不起,我們俱樂部的小妮被路人叫的救護車送到醫院去了,讓你在公園門口空等真不好意思,改天到俱樂部來我安排幾個漂亮的小妞給你陪罪——喂……你怎麼不說話?喂——」

持著話筒放回原處的修長手指,從來都沒有那麼無力過。

「小珂……我……我把妳認錯人了。」看著穿回衣物背對著他的倪小珂,吳隸以手撫著發疼的太陽穴,懊惱的繼續說:「我知道再說什麼也……但是,我只能對妳說抱歉。」

支起發軟的雙腿,倪小珂搖搖晃晃的走到門邊,她不想對吳隸的話做出回應,也不想再回頭看到他的臉,僅是顫聲說了句話。

「我要回家了。」

「啊?等等,我送妳!」他慌忙的走至她身旁伸手握住她的手臂。

沒能發覺自己為什麼會沒有力氣揮開他的手,倪小珂只是在心底嘟囔著:頭好痛,手好痛,腿好痛,那裡……也好痛!

她小時候為什麼不肯去學芭蕾舞還是民族舞蹈?如果練過劈腿什麼的,第一次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痛?

嘆?到處都在搖,怎麼地震了?怎麼眼前一片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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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00:38:23
【第三章】

鈴!鈴!鈴!

刺耳的鈴聲作響,倪小珂眉心打了個結。

鬧鐘?電話?天亮了?

是落枕了還是半夜摔到床下去了?怎麼這一覺睡得她渾身痠痛?

昨晚那場惡夢還真是恐怖。

她緊閉著眼,努力以聽力辨識將她吵醒的響聲,到底是鬧鐘或是電話的聲音,然後才將手摸索地伸向電話話筒。

「喂?」她口齒不清的道。

「小珂,昨天不好意思哦,我表姊臨時有事情匆忙又搭飛機出國了,我打電話到妳家,可是沒人接,妳又沒手機,所以讓妳在公園白等了,對不起啦,下次請妳吃飯補償妳哦,我該出門上班了,就這樣子囉,bye-bye。」

丘佩佩的一番話教她完全清醒。

「啊?什麼?喂,喂,丘佩佩!喂?」

天啊!地啊!不會吧?原來那不是夢!

倪小珂暗自哀叫著,掛上話筒,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妳醒了?我擔心吵醒妳,本來想替妳接電話的。」吳隸低沉的嗓音突然輕輕地響起。

「你!」瞪大圓眼,倪小珂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她揉揉眼睛,左右看得仔細。

前天吃剩的麵包包裝袋、把手有點鏽蝕的水壺、收閤靠在角落的工作桌、得了一小片壁癌的脫漆牆壁……

這是她的豬窩沒錯呀!

她是怎麼回到家的?他又是怎麼進來的?

「為什身你會在我家?」

若不是全身筋骨痠軟使不上勁,她就要衝下床揪住吳隸的衣領,再狠狠的捶他幾拳。

「妳昨晚昏睡過去之前告訴過我妳家的地址,還說鑰匙就在妳外套的右口袋裡,妳已經忘了?」

將某速食店兒童餐的贈品——兔寶寶馬克杯放在小幾上,吳隸拿起外套坐在床邊要替倪小珂披在肩上,「妳剛睡醒,搭件外套免得著涼。」

她有告訴他?什麼她忘了,她根本就沒有任何說過的記憶!

甩開吳隸的外套,倪小珂忿忿地瞪著他。

「你在這裡過了一晚?」見他點了點頭,她不客氣的道:「那現在你還留在我家做什麼?」逐客的意味已經很明顯。

「我擔心妳。」他柔和的眼神中藏著一抹歉然。

「擔心我什麼?擔心我會想不開去跳河嗎?」可惡!氣死人了!他竟然知道她就是吃軟不吃硬,用那種眼神、那種口氣,教她怎麼繼續兇人嘛?倪小珂不由自主放慢了聲調、鬆軟了口氣。

其實她也明白昨天的事情錯不全在他,因為在事情沒講開前,她沒有拒絕他,甚至心中也默許事情的發生——就算那時候她還以為那只是場衝動又單純的一夜情。

「或許,昨天發生的事情對妳而言是場災難。」

吳隸專注而嚴肅地直視著倪小珂的雙眼,她下意識的想閃避,卻又被他的目光緊緊鎖住而不能動彈。

「但是,我是真的一見到妳就覺得妳很可愛,我們之後的相處也很開心,雖然認識的契機是個誤會,發生的事情也全都因為我的情不自禁--」吳隸說著,雙耳竟微帶潮紅。

「等一等,你……你在說什麼呀?你接下來該不會要說喜歡我吧?」那麼認真的表情?他在想什麼?她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

「我是很喜歡妳沒錯。」發熱的雙掌握住倪小珂細瘦的肩頭,吳隸再認真不過的回答。

他在心底確認過了,昨天的確是因為站在公園大門口捧著白菊花的女孩是她,所以他才決定依自己有意識般的雙腳走近她,而接下來的愉快共遊、進餐,更加深他親近她的意願。

男人的直覺、感覺乍看遲鈍,還是有某種靈敏度,吳隸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種什麼樣的女人送上門都會有好胃口的人。

倪小珂頸頰寸寸燒紅,舌頭跟著不靈活了起來。

「我……我知道昨天的事情是個誤會,雖……然我們昨天上過床,雖……雖然我是第一次……」

說為什麼比做還難?哎呀,真是要命!

倪小珂努力撇開不自在的繼續說:「但……但我也沒有拒絕你,也同意那是過了就該忘記的一夜情,所以你不需要因為對我感到歉疚而說……說喜歡我。」

「不是因為歉疚。」他擰眉直視著她。

愣愣地看著他的臉,倪小珂搔了搔頭。

這傢伙好奇怪啊,吃乾抹淨了還不拍拍屁股走人,該不會還對她有什麼企圖吧?

不對呀,昨天都已經……已經那個好幾次了。

搞什麼?難不成這年頭還有人相信一見鍾情這回事嗎?還是這傢伙壓根腦筋就有問題?哎呀!可別是個殺人狂哪!

「啊!這麼晚了?」躲開吳隸好像會炙人的目光,倪小珂眼角餘光掃過床頭的方形鬧鐘。

急急忙忙的撥開握住自己肩頭的大掌,縱然全身痠痛無力,倪小珂仍跳下床往浴室衝去,順手還抓了外出服。

「妳要出門?」看著她慌張的動作,他詢問道。

「我要去上班。」

三十秒之後,倪小珂以飛快的動作刷好牙、洗好臉,並從浴室內伸出手來指指家門口。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我們就將它都忘了,也當我們從沒見過,就這樣,再見——呃……不,是不見!門在那邊,你目己離開吧,不送了。」

又三十秒之後,穿上牛仔褲,套上襯衫、毛衣,正扣著棒球夾克釘釦的倪小珂,走出浴室時驚呼著。

「啊?你怎麼還在?」

「妳昨天……身體……不需要再多休息嗎?」吳隸回想著自己從前在國內服兵役時,盥洗的速度有沒有同倪小珂一樣快。

倪小珂看了他溢滿關心的臉龐一眼,隨即快速的移開視線,「上個禮拜就通知今天會有新的工作要進來,臨時請假,我會被動檢員砍頭的。」

「動檢員?妳的工作是……」想起先前誤解了倪小珂的職業,吳隸再次露出抱歉的微笑。

「我是卡通動畫公司的線條繪圖員。」咬咬唇,倪小珂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頭,她暗怪自己做什麼要乖乖回答吳隸的問題。

「卡通動畫?」

「對啦,就是小孩子坐在電視前看的那種啦。」雖然公司以前也接過成人卡通的繪製案子。末句話,倪小珂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線條繪圖員?」

「就是用鉛筆將動畫的分格動作一張一張畫出來的人,你……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啦,我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沒時間和你囉唆。」倪小珂忽然一陣錯愕,「啊?我的機車還在公園的停車場!」

「我送妳。」拎起外套掏出褲袋裡的車鑰匙,吳隸極自然地托著倪小珂的手肘往門口走。

「你……我……好吧。」拒絕不了他的好意,也不想再勞累自己「運動過度」的身子,她住他拉著走。

等等,不是才剛剛說了「不見」的嗎?送她去上班不就知道了她的工作地點?這……這樣好嗎?


「我就在這裡下車,謝謝,再——呃……不見。」急急忙忙說完倪小珂就要打開車門下車。

「小珂……」吳隸輕喚道。

「嗯?」她不解的轉過頭,就見他極快的欺近她,唇直往她的臉靠近,「哇!你做什麼?」在被偷襲到前,她及時躲開。

「只是個再見的吻……」閃得這麼快?他真的很想再多親近她呀!

她惡狠狠的道:「我……我警告你,你若再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就不客氣了!我可是練過柔道、空手道、跆拳道。」

見她氣怒的消模樣,他忍不住笑了。

她瞪大了眼,「笑?你還笑?就只知道笑!我再警告你!以後別在我面前出現,就算是路上不小心遇到了,也不准多看我一眼!」

講這種話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或許,他也沒想過會再在她面前出現呀,算了,話都說了不管了。

「你別只是笑,要記住我的警告!哼!不見!」

看著甩門而去的倪小珂,吳隸依舊是微扯唇角地笑著。

男人臉皮厚點,好像也不是什麼罕事,呵呵……小珂,我們一定很快就會「再見」的。


遲到的倪小珂打了卡後,就衝進公司內的洗手間,她瞪著洗手台上的鏡子發愣,暗暗慘叫著。

還好現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多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然被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嘴阿婷看到她脖子上的「草莓」,她的下場一定會非常淒慘!

啊!痛死了!她一定變成O型腿了啦!

嗚……鳴……鳴……

什麼女孩蛻變成女人之後的隔天,會風情不顯自露、會容光煥發、會春風滿面、會得到滋潤然後變得更漂亮、會——

會……會個大頭鬼啦!瞧瞧她可怕的模樣。

黑眼圈?眼袋?額頭上還冒了一顆「天王星」?

咚、咚、咚!

「小珂,妳在廁所裡昏倒了啊?快點出來啦!我要憋不住了。」

透視繪圖桌的位置就在倪小珂旁邊的同事張淑婷,悠悠哉哉的吃完早餐之後,便自動自發的在洗手間門口報到。

掬著冬季冷冽的清水拍拍臉頰,倪小珂心中哀嘆著第一個要面對的同事竟是大嘴阿婷,但隨後她告訴自已,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認命的開門吧!

「小珂,妳今天的眼圈、眼袋,怎麼看起來那麼嚴重呀?」張淑婷腋下夾著報紙,和倪小珂在洗手間門口錯身而過時,不忘「寒暄」幾句。

「呃,我……我昨晚沒睡好。」倪小珂不自在的掉過頭去。

「嘿嘿……該不會是春閨寂寞、慾求不滿吧?早叫妳趕一下時髦,晚上去PUB尋找春天、玩玩一夜情妳就是不聽,現在後悔了吧?嘿嘿。」張淑婷擠眉弄眼,用手肘頂了頂倪小珂的腰際。

「阿……阿婷妳少胡說了啦!」倪小珂心虛的應道。

春閨寂寞?慾求不滿?後悔?

她現在是巴不得寂寞,慾求也已經太滿了!

阿婷這女人的狗嘴還真是吐不出象牙啊!

不過還說得真準,唉……



老舊公寓頂樓以石棉瓦加蓋的違章套房冬涼夏暖,水泥地的室內長、寬各大約五公尺,「赤裸裸」的天花板可以看見生鏽的鐵架,大有禁不住風吹雨打折磨的脆弱。

「小珂,妳住在這裡多久了?」吳隸端詳著牆壁一角綠中帶黃的青苔和微菌。

倪小珂充耳不聞,兀自坐在桌前描繪著,連續幾日來,她已經對於自己以前不常有的大聲咆哮表現感到疲憊。

「妳常將公司的工作帶回家做?你們公司現在的案子是拇指姑娘?安徒生童話的系列是嗎?」吳隸自倪小珂肩頭往她正在描繪的線條上猜測著。

沒得到她的回應,吳隸換回原先的話題。

「妳住的這棟公寓出入的分子不少。」

出入的分子就屬你最可疑。她在心中咕噥著。

「和鄰居有往來嗎?」

有沒有都不要你管。

「房東也住在這棟公寓裡?」

房東那種有錢人哪可能住這種爛地方?

「窗戶關不攏,妳晚上睡覺不會冷嗎?」

會!可是不干你的事!

「妳的門鎖壞了,妳知道嗎?」

啪!

啊!筆芯斷了!橡皮擦?橡皮擦呢?

可惡!真是教人忍無可忍!

「我的門鎖壞了,不代表你可以每天都跑到我家裡來!」憋了一肚子氣的倪小珂十分鐘之內第三次折斷鉛筆筆芯,她連忙將訂位尺上的紙張拿起來仔細檢視著有無破損。

「我邀妳出門吃飯妳不肯,所以我只好將飯盒帶來給妳。」

拿起小幾上不久前被她吃光的空盒,遞到她面前晃了晃,吳隸對於倪小珂終於肯回答他的話感到欣喜。

她轉頭瞪了他一眼,「沒人要你三天兩頭替我帶飯來!」

「不好吃嗎?」這小妮子好像對食物特別沒有抵抗力,這是單純還是好拐呢?真有趣……吳隸唇邊揚起了笑。

「呃。」突然打了個飽隔,倪小珂懊惱得不得不承認,小聲的說:「好吃。」

老天爺呀!

為什麼還沒有發薪水?為什麼她的薪水袋那麼薄?為什麼她總是這麼窮?為什麼她忍受不住食物的引誘?為什麼她就這麼沒志氣……

鳴……

「小珂,有沒有考慮過換個住處?這裡對一個女孩子來說,真的是不太安全。」室內最先進的電器設備是電熱水器和電話,竟然連收音機和電視都沒有,她平日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

吳隸關懷的神情再度浮現。

「你為什麼這麼閒?為什麼老愛來煩我?」

氣得轉過頭去,她克制住想割斷吳隸脖子的衝動,不斷告訴自己必須要冷靜——為了紙張的完整和乾淨,她的雙手不能沾染任何的不潔。

吳隸決定自動忽略掉倪小珂語氣裡的血腥氣味,「我這次回國,貨船的約已經簽妥,只剩一些需要時間的手續問題,所以目前我的確是很有空閒。至於我為什麼會常來找妳,我說過那是因為……」他微笑的看著背對著他的倪小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憤而泛紅的後頸一眼,才接著說:「我很喜歡妳。」

轟!

血液像火山爆發般直往倪小珂的頭頂衝,實在不能相信吳隸竟然能將「喜歡」這種話隨時掛在嘴邊說,她覺得他是存心要她腦溢血。

喜……喜歡她?那他究竟想怎麼樣?

哼!她才不相信這傢伙說的話,果然是個花花公子!

隱忍住怒意,她重新將畫紙的定位孔套進訂位尺上,以故作自然的語氣問著:「貨船?你是做什麼的?不會是運毒到世界各地的毒梟吧?」

在一陣低沉的輕笑後,吳隸才回答,「那原本是家族事業中的一間公司,但現在由我和幾個朋友合資合作,做的不是妳所想的違法販毒,而是我們在裴多利亞該置據點,然後將民生物品運銷到北地的以裴堡、跟約堡、新基卡城以及南岸的德本、西開普敦等地。」呵,毒梟?真是富有想像力的女孩。

「等等,你說的那些地名是在哪個國家啊?」聽他說了一堆地名,她是一頭霧水。

「南非。」

她轉過了身,「啊?」

「如果可以的話,要不要來玩?」吳隸很高興倪小珂總算面對著他,他接著說:「克魯格國家公團、喬治城、黃金海岸、德本、伊莉莎白港、西開普敦、桌山,都是風景非常美麗的地方。」和她攜手同遊一定會很愉快。

倪小珂想起自己那本快要過期、而且裡面沒有半個進出關戳記的護照,然後又想想自己以往那可憐又渺小的「鴻圖大志」——存夠了錢,到說國、台語也會通的國家,比如說香港啦、新加坡什麼的地方旅行。

面對吳隸爽朗的笑容,她暗暗嘆了口氣。

南非?作夢都沒夢到過的遙遠……

對了,她有個叫美霞的同學,休學嫁了一個移民到瓜地馬拉的老公。

美霞的老公是回台灣談生意時,被父母長輩交代要討個同血源的中國老婆回去生孩子,所以他認識美霞兩個禮拜,就向美霞求婚了。

聽佩佩說過,美霞結婚五年生了四個女兒,現在正在懷第五個孩子希望是兒子。

仔細看看吳隸俊朗好看的臉,再仔細看看他寬肩腿長的身材,倪小珂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了吳隸也是回台灣找一個「吳氏子孫製造機」的念頭。

「吳隸,你有沒有兄弟姊妹?你們家長輩是不是希望你們的後代仍是純正血統的中國人?」倪小珂忍不住問道。

雖然不清楚倪小珂為什麼會問起有關於他家族的事情,但吳隸卻很開心倪小珂開始對他感到興趣,「我們親族的孩子普遍都生得多,我有六個兄弟姊妹,堂、表兄弟姊妹目前加起來有三十幾個,明年應該會再多兩、三個。」

頓了一頓,吳隸繼續說:「至於談到血統的問題,我的祖母是韓國人,三個姨父是日本人,一個舅媽是馬來西亞人,有兩個表姊嫁給美國人,四個堂哥分別娶了德國、義大利、澳洲、菲律賓太太,妹妹嫁給法國人--」

「停!可以了,我知道你們是聯合國家族的意思了。」倪小珂聽得頭昏眼花,也將先前心中的疑慮撇開。

「小珂……妳是不是還沒有原諒我?」吳隸伸手替倪小珂撥開掉在她眼睫上方的一根髮絲。

倪小珂愣了愣,隨即明白吳隸問的是有開於幾天前那一場荒唐的事情,敏感的感受到他還停留在她臉上的指頭熱度,她垂下眼瞼並別過頭拒絕他的親暱動作,囁嚅的回答著。

「不是跟你說了好多遍嗎?那……那天是你情我願,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你別再說那件事了。」

「我的意思是,其實妳介意的是我因為去赴了約會俱樂部的約,所以才會認識妳,而認為我就是那種花錢買女人的男人?」吳隸表情平和,但眼神中隱約透出一絲緊張。

沒錯!她就是那麼想!

一個會花錢買女人的男人嘴裡說出的「喜歡」,會有0.00001一公克的真誠才真是有鬼了!

因為沒有說出太苛刻話語的習慣,使得倪小珂心裡再怎麼胡亂轉著念頭,也沒有出聲回答,但是眼底透露出的訊息已經讓吳隸明白她的想法。

「小珂,那天我就已經對妳解釋過,我是因為沒聯絡上我的朋友小邱,所以才會到公園要直接拒絕招待我的女孩,但是後來一見到妳,雖然很訝異妳會從事那種工作,但我對妳很有好感,而且我們後來相處得很開心,所以我才……」她果然亂想了!吳隸難得出現了慌亂的神情。

這算哪門子的花言巧語?當她腦袋塞水泥嗎?隨便講兩句好聽的就要她上當?倪小珂不屑的暗忖道,但依舊沒有出聲說話的打算,一雙骨碌碌轉的眼睛裡,不信任感表露的更顯著。

「小珂?」他擔憂的叫著。

哼!回他的則是一個大白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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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00:38:49
【第四章】

警察、警車、記者、攝影機、SNG現場轉播車、圍觀的人群……

倪小珂青著臉、白著唇,站在自己居住的公寓下已經一個小時,但是冬季夜晚的冷風卻比不上陣陣襲在她心坎裡的寒意凍人。

她是唯一的現場目擊者,所以警察圍著她問話、記者圍著她問話,就連方圓數百公尺內的住戶們,也圍著她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當她下班回家正要踏進公寓門口時,一個住在她樓下的女人正從窗口往下跳,突然「啪答」一聲,她只感覺到某些熱熱黏黏的液體濺得她滿頭滿臉,抬手一抹,紅紅白白也糊糊的……

她是住在公寓的頂層加蓋屋,所以,她的「鄰居」是從十樓的窗戶往地面跳下,十樓……

所有的人都問她看到了什麼,她因失神只能喃喃拼湊出幾句話。

很久之後,當她的朋友問起這事件時,她也僅能以發顫的聲調回答:「那是一個鮮血淋漓、面目全非的軀體。」



熱水嘩啦嘩啦不停的流洩,吳隸搓抹著沐浴乳的泡沫,手指溫柔的抹去倪小珂頭髮上的黏液、臉頰、頸項上的血跡,以及肩頭、胸乳、腰腹、雙腿、全身明明沒有,卻似乎已經染印在心靈深處的噁心髒污。

當吳隸在電視上的現場新聞直播中看見倪小珂茫然的站在人群中時,他當下便以極可能會肇事的車速飛車到達現場,在警察的同意下,迅速的將她帶回自己的住所。

「你脫光了我的衣服。」

倪小珂低頭看看自己淋著熱水、一絲不掛的身體,再抬頭將茫然的目光投注在吳隸臉上。

之前因摟抱倪小珂而滿身血污的吳隸,此時和她同樣裸著身子。「頭側過一邊,我要沖洗妳的耳後。」他淡然一笑繼續手上的工作。

「你也沒穿衣服。」她溫順的依言而行,以手抹去流進眼睛裡的水。

「嗯,因為我們正在洗澡。」他側身伸手探試浴缸裡熱水的溫度。

「我可以摸摸你嗎?」倪小珂沒有等吳隸出聲應允,逕自將雙掌平貼在他赤裸的胸膛。

摸他?當然歡迎,只是她現在的神情教他擔心……

這是吳隸自制力最受考驗的一刻,他苦笑地靜待倪小珂接下去的反應。

「你的皮和肉都連在一起,」她按壓著他的鎖骨,「骨頭也還是直直的一根,」雙掌向上滑動捧著他的下巴,她狀似驚喜的輕喊著:「頭也還是一整個的呢!」

「小珂……」心狠狠的揪痛著,吳隸低頭含咬住倪小珂濕潤的唇,溫柔的說:「會痛嗎?」

「不會……」她話含在嘴裡咕噥地回答。

「妳身體發冷了,到浴缸裡泡泡熱水好不好?」糟了,她果然被嚇傻了,連他這樣咬她都沒感覺。

「嗯,你也一起?」

「好。」

真是既酸又甜的折磨啊!吳隸在心裡苦笑著。



枕在吳隸臂彎裡的倪小珂,看起來份外脆弱和惹人憐惜。

之前在熱水浴的鬆弛之下,她就這麼安心的靠疊在他身上,漸漸的、緩緩的進入睡眠狀態。

吳隸以空著的另一隻手,越過倪小珂的頭頂將床頭的燈光調暗,原本應該收回的指尖,忍不住在她猶帶驚恐的蒼白臉頰上游移。

她如此柔軟的躺在他懷裡,他當然會衝動、當然有慾望,但是在那些感覺之上的感覺,是他更想保護她、愛憐她。

她沒有哭!

吳隸細心的發現到了,也頗擔心著,攬緊她,他閉上了眼。

「吳隸……」

眼睛沒睜開,倪小珂便直覺的知道在自己身邊的人是吳隸。

她的叫喚讓他迅速睜開眼,「嗯,妳醒了,妳才剛睡著。」他擔心她在睡夢中醒來,會因陌生環境而感到害怕,所以沒關掉床頭的燈光。

「我作了一個很可怕的惡夢。」不由自主地往溫暖的胸膛偎近,倪小珂聲調軟軟的說著。

當成是惡夢了?吳隸在心中衡量著她這樣逃避現實對她好不好。

「我夢見那個跳樓自殺的女人跑來抓著我的腳,說要我替她將她的身體拼湊回去。」她不住的輕顫洩漏出她的恐懼。

「要不要我幫妳看看?」原來,她很清楚發生過的事情,這樣也好。吳隸抽出枕在她頸下的手臂坐起身。

「看看?」突然失去溫暖的熱源,倪小珂非常不捨。

「嗯,看看妳的兩隻腳是不是有人抓著,如果真的有,我要告訴那個人不可以來跟我搶。」

笑著掀開熱烘烘的羽毛被,他溫熱的雙掌握住倪小珂的一雙腳踝,舉高它們各親了一記。

「呃?」

紅了臉,倪小珂對於吳隸孩子氣的舉動,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小珂。」

「嗯?」

「害怕或傷心的時候就告訴我。」雖然她現在這個樣子特別惹人疼,但他還是寧可看見她有生氣、有精神的樣子。

「什麼?」

「不管是什麼人、事讓妳害怕、傷心,我都會替妳阻止。」

聞言,她只是睜著大眼凝望著他,沒有說話。

「小珂?」

「好……」她低低應聲,看了四周擺設一眼,問道:「吳隸,這裡是哪裡?是上次你住的那個飯店嗎?好像不太一樣。」濃濃的睡意再度侵襲著她。

「不是,這裡是我回台灣時住的房子,先前剛回國時還沒請清潔公司來打掃,所以那時候先住飯店。」他再度將她安置在自己懷裡。

「原來你在台灣也有房子呀?」她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我一年只有幾個月的時間留在台灣,所以挑了個簡單、好整理的小房子住。」他拉起暖被覆蓋住兩人。

「哦,原來如此……」模糊不清的說完話,細細的鼻息聲輕輕響起。



「吳隸,你……你可以暫時收留我嗎?幾天就好?」

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是身穿吳隸的新棉質上衣、新棉質男用內褲的倪小珂,還是問了。

不想到父親家和繼母、母親家和繼父,以及根本算不上熟識的弟妹們同住;而死黨丘佩佩正和男友戀愛談得正親熱,大有同進同出的趨勢;同事之間的交情也沒有好到可以到人家家裡去借住,更重要的是銀行帳戶裡的金額也無法容許她到旅館去住上幾天,她只好厚著臉皮開口。

在她最感到無助與脆弱的時刻,吳隸立即的援手對她而言,彷彿是眼前出現了神祇一般。

「當然可以,妳要住多久都沒關係。」那副剛睡醒的模樣、一頭亂髮和紅撲撲的臉蛋,真是越看越可愛!吳隸喜孜孜地爽朗回答著。

「過幾天,等我克服了心理障礙,我就可以回家去了,我不會麻煩你太久的。」將手心上的冷汗在大腿上擦了擦,倪小珂心底的餘悸仍是強烈得使她頭昏腦脹。

微微皺皺眉心,吳隸沒說些什麼,但心裡卻自有想法。

那種出過人命的違章?

嗯,等一下就打電話去檢舉,請拆除大隊馬上拆了。

倪小珂四下打量著對她而言是個超級寬闊的大房子,吳隸住所的隔間讓她有些感到納悶——偌大的空間只隔出了一個房間、一個浴室、一個廚房以及一面以落地玻璃窗劃出的陽台,剩下的寬敞空間有一整牆書櫃、一張擺置個人電腦的書桌、一組視聽音響電視、一個長沙發,一切的一切好似只為了一個獨居的主人存在。

「我睡沙發就可以了,但是要向你借一個枕頭、一條棉被。」昨晚的同床是個意外之外的意外。

「小珂,房間的床夠大,我們可以——」

「不可以!」倪小珂紅著臉,她當然明白吳隸的提議是什麼。

「可是我這裡只有一房一廳,也沒有其他的床了。」

「別可是了,我們各睡各的!我剛剛已經說我睡沙發就好了。」

「妳不用擔心,我曾守規矩的。」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就那麼愛和別人擠?」

「因為我喜歡妳,當然會想一起睡——」

「停、停、停!不要再說了!」紅透了臉,她羞得打斷他的話。

「那,床讓給妳睡,我睡沙發。」真頑固呀,不過他還是覺得她好可愛呵……

「以你的身高,你覺得你睡在沙發上會睡得著嗎?況且你的沙發對我來說,已經比我家裡的床還大了,所以我很滿足也一定能睡得很好。」

靜默地深深注視了倪小珂十秒鐘,他最後決定尊重她的意思,「好吧,妳覺得好就好。」

皺著的眉心可看出倪小珂內心的恐懼,她輕輕地說:「吳隸,我還想拜託你一件事。」

「嗯,妳說。」

「幫我把我昨天穿過的衣服全都丟掉,然後和我一起回家打包一些行李來這裡好嗎?」

他沒忽略掉她說話時身體的輕顫,伸出雙臂將她摟進自己懷裡。

「妳開張單子,需要些什麼東西,我去替妳帶過來,妳別去。」他感覺到她有一秒鐘的僵直,但隨即就放鬆了下來。

眼睛澀澀的、鼻子酸酸的,倪小珂無法不為吳隸的細心和體貼所感動。



當吳隸到倪小珂住處替她拿取衣物和必需品時,倪小珂撥了通電話到自己公司。

「喂?阿婷嗎?」

「小珂?妳還好吧?打了一早上電話都找不到妳。」

「阿婷,我今天想請一天假,妳可以幫我跟老大說一聲嗎?」

「老大看過新聞也知道妳發生了什麼事,假是應該會准的啦,只是動檢被總公司那邊的人逼進度逼得失去理智,曉得妳沒來上班竟然雞貓子鬼叫了好一會兒,說管妳是去殺人放火還是強姦路人,要妳無論如何都得把進度趕完,然後送到著色部去。」

「唉!動檢還真是百年如一日,天天沒人性!」

「哼!那個天天更年期障礙的傢伙哪配得上『人性』這兩個字啊?對了、對了!妳房東太太打電話到公司要我們通知妳。」

「是警察還要問我些什麼事情嗎?我有跟他們說過,今天下午會去警察局簽名填寫他們要的報備資料了呀。」

「那事她倒是沒提,是說因為妳那棟公寓鬧了人命、上了電視,剛好被某個議員小事化大,吵著要將頂樓的加蓋屋拆了,所以通知妳今天要把東西都搬走,否則遲了拿不回東西算妳自己倒楣。」

「今天?」

「對呀,還說妳上個月的房租沒繳,而且現在又提前解約,所以就和押金抵銷了,妳也不用去找她退錢。」

「什麼?又不是我主動提前解約的,況且我可是押了兩個月的押金耶!不用退錢?說什麼鬼話!當初,在租屋廣告上寫的是高級清靜的房間,結果根本就是幾片石棉瓦、三合板隨便釘一釘的違章嘛!唉,也只有我這個貪小便宜的呆瓜為了省租金,一住就住了四年多。」

「哎呀,我不知道啦,妳房東太太說還得扣什麼水費、電費、電話費、瓦斯費、地下室停車費、有線電視費、管理費、社區網路費等等的,總之,就是沒剩幾角錢就對了啦!」

「這麼狠!咦?不對呀?我用的是電熱水器,電話費是自己付的,家裡沒有電視、瓦斯爐,沒有電腦可以上網,也沒有汽車停在地下室呀,從來沒有使用過的東西竟然還要我付費?這……這還有天理嗎?」

「呵呵,我說小珂呀,妳也只能自認倒楣啦,不然,依妳那種什麼話都習慣悶在肚子裡的個性,等妳想通了、想向對方講了,說不定都已經是幾十年以後的事了。」

「唉,阿婷,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妳是這麼了解我……」



「小珂,妳在家休息還要趕圖?要不要我幫忙?」

「對,謝謝你,不用。」

一分鐘之後——

「小珂,要不要喝茶?」

「謝謝,不要。」

兩分鐘之後——

「小河,要不要按摩?」

「謝謝!不要!」

三分鐘之後--

「小珂,要不要一起洗澡?」

「不要!」

五分鐘之後——

「小珂,晚上睡覺前要不要給我一個晚安吻?」

「不要!」

十分鐘之後——

「小珂,妳晚上會不會裸睡?」

「不會!」

二十分鐘之後——

「小珂,那我晚上可不可以裸睡?」

「不、可、以!而且你再吵我,我、就、殺、了、你!」

一整天下來拜吳隸瘋了似的不斷騷擾,倪小珂的精神狀態一直處在急躁亢奮之中,這使得她覺得自己已經瀕臨爆炸的階段。

她乏力地趴在透視桌上納悶的想著。

唉!好累!累得她都沒力氣去想那件可怕的跳樓事件。

咦?沒力氣去想?

真的耶!她一整天嘟沒想起過耶!

難道……這就是吳隸惹她生氣的目的嗎?

然後,在睡前以及之後的睡夢中,倪小珂思考吳隸為什麼要說那些惹她生氣的話的比例,比那場血淋淋的事件多出好幾倍。



哇!好可怕!

在長沙發上猛然掀開棉被坐起,倪小珂臉紅心跳的揉揉驚魂未定的心口,她拍拍臉頰想讓自己清醒些。

天哪!這是什麼惡夢?怎麼這麼恐怖?

她……她竟然夢到自己去壓著吳隸,對他……對他以很色情的方式……用強?

他在她夢裡哭得真可憐,唉,她對他那麼粗暴,真是罪過。

呃?等等,她把他「強去」?會作這種夢表示什麼?表示她對他又有不軌的意圖了嗎?

「小珂。」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時衝動才會對你……」

倪小珂緊閉雙眼、雙掌合十,慌亂的不住低頭道歉著。

「妳怎麼了?又作惡夢了嗎?」吳隸坐在沙發邊緣拍拍倪小珂的臉頰。她昨天睡得好像還是不太安穩。

「呃……」睜開眼仔細看著四周,她才發現室內已經讓落地窗外的陽光灑得一片光亮。

「我看妳還是再向公司請假,多休息一天。」

望著吳隸晨跑後的運動服透著熱汗的氣息,沙發前的矮桌上擺著兩份早點,倪小珂明白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起床了。

「不……不能再請假了,公司這麼忙,我再不去上班會被動畫檢查員挫骨揚灰的。」有點因心虛而感到害羞,使得倪小珂無法直視吳隸溫和關心的雙眼。

「妳確定妳沒事?」見她點點頭,他帶著慣有的微笑接著說:「那妳先去梳洗,吃過早餐後我開車送妳去公司,今天外面天氣冷,記得多穿兩件保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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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時候,倪小珂會納悶自己到底是一個神經細還是神經粗的人?

她常常會暗地裡胡思亂想些別人不見得想得到的事情,也很會察言觀色發覺到別人情緒的變化。

書上、電影、電視裡目睹命案現場的柔弱女主角,不是都會神智恍惚一陣子的消瘦見骨嗎?不然就是飽受惡夢驚嚇尋求英俊男主角的溫柔安慰,然後就……那個、那個的直到天露曙光?

倪小珂伸出手指,捏握自己原本平坦近日卻略略突出的小腹,再想想吳隸房子裡那套高級大沙發,回憶起睡在那上面時的舒適溫暖,張嘴打了個大呵欠。

幾天下來,她的心裡總是又甜又嗔的抱怨著。

都怪吳隸那傢伙啦!

每天早、中、晚餐都不忘提醒她要吃得飽飽的,然後假日還多了點心和下午茶,太陽一暖和,就說她應該去睡個午覺,加上她太久沒看電視,他家的電視、錄放影機、DVD一應俱全,沒事房子又買得離社區圖書館那麼近,樓下便利商店裡的零食種類也比別處的商家多,又不收她房租害她買零食不知節制……

先前,倪小珂總是被吳隸屋裡那清潔得可和無菌室相比的牆及地板所懾服,洗碗槽、家具、冰箱等等都是閃閃發亮一塵不染,讓她有存在於這種環境是種褻瀆的不安感。

不過,當她開始使用瓦斯爐燒開水煮泡麵、將沒吃完的零食塞滿整個冰箱之後,那些不自在和不安感便逐漸平息了。

他們的相處方式還是沒有太大的改變,大都是吳隸對倪小珂溫和示好,不過倪小珂也漸漸認同他是個好人,而且很意外的感覺到和他相處很舒服。

摸摸鼻子,她悶悶地想:是他掩藏住本性,還是他的個性真的原本就好到讓人受不了?

真糟糕,害她壞心眼的想看看他發起脾氣會是什麼樣子?

呃……還是不要比較好,聽說這種平時沒脾氣的人一旦發起脾氣來,很可能會出人命的耶!



這是什麼氣味?

吳隸長腿跨出浴室,向著正趴在沙發上看書的倪小珂望了一眼,確定她沒有聞到他所感覺到的異味之後,再回到寬大的浴室裡。

是刮鬍膏過了使用期限?還是香皂變質了?毛巾昨天才換洗過……他不由自主地暗自思索著。

東翻翻西找找,他就是想找出那股令他覺得既陌生又熟悉的氣味究竟從何而來,他將視線調向馬桶座旁的加蓋垃圾桶,然後踩住控製開關的踏板,隨即明白的笑
了。

原來是因為小珂正在生理期的關係。

生物真是有趣,雄性的領域裡一旦出現了雌性的特殊氣味,就算氣味再淡,也能馬上察覺。

呵呵,這就是單身漢的住處有了女人之後,最明顯的不同嗎?

「吳隸,你在做什麼?」好奇的站在門邊,倪小珂順著地的視線望去,輕輕驚呼了一聲。「哎呀!你有毛病啊?瞪著垃圾桶發呆?」

該不會被他看見了「那個」吧?她都用了那麼多層衛生紙包住了,應該不會吧?真糟糕,今天垃圾車來的時間沒趕上,想著明天才要打包的。倪小珂搓搓雙手,有點尷尬地想。

端詳著她的臉色、拉過小手探試體溫,吳隸回想起多年前尚未在外獨居時,曾經看過家中妹妹抱著棉被痛哭的慘淡臉色。

他關切的說:「小珂,妳……要不要吃鐵劑?鈣片?胃腸藥?止痛藥?」這時候的女人還該吃些什麼?

「我沒事。」

唉,他果然……倪小珂不曉得自己到底該不該覺得難為情。



倪小珂中了彩券般的邊偷笑邊心想。

嘿嘿!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天底下絕對沒有十至十美的人!

「吳隸,起來了啦,你昨天晚上跟我說今天早上要我叫你起床的。」

推推猶側窩在棉被下的肩膀,倪小珂刷牙前敲過吳隸房門一分鐘、穿戴整齊後又敲了一分鐘,她偏著頭想了一想,覺得沒聽到應答的聲音不是自己疑心,所以便推開吳隸房間那扇從來沒對她落過鎖的房門。

她證實了心裡的猜測,他果然還在賴床!

「吳隸!」

「唔……」

「你和你們公司在台的供應商,不是約好今天早上要簽約的嗎?還不快起來?」她再推推棉被。

「嗯……」沒打算睜開的雙眼,睫毛顫了一顫。

「我猜,你在台灣辦公室的同事也會出席吧?」

「對……」他微微皺皺鼻子。

「讓別人等你一個人不好意思吧?」

「嗯……不好意思……」他輕輕抿了抿唇角。

「那還不快起床!」

「好……」翻了個身,他將棉被悶頭蓋上。

翻了翻白眼,倪小珂簡直要挫敗的叫出聲了。

什麼?又睡著了?

那剛剛他是在回答她還是在說夢話呀?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倪小珂啼笑皆非地坐在吳隸床邊喘氣,她試著提高音量大吼大叫,對棉被拳打腳踢,用指頭捏他的耳朵、彈他的鼻子,試著用枕頭壓住他的口鼻,讓他為了想得到空氣而清醒。

「死吳隸、臭吳隸,再不起床,我就不管你自己出門去上班了哦。」

見他仍沒動靜,她忍不住捶了被子一下。

「又不是死了、也不是昏了,怎麼會這麼難叫起床呢?喂喂,我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啦,你好心幫幫忙,快張開眼睛醒醒啊!」

見硬的不行,她決定來軟的。

「那……這樣好不好?咱們打個商量。你三秒鐘內醒過來,我負責煮三天飯?」

「嗯……」吳隸悶哼了幾聲,沒有清醒過來。

「洗三天碗?」她咬著牙道:「倒三天垃圾?」

「掃三天地?拖三天地?給你回家遞三天拖鞋?倒三天茶?」

嘖!開什麼玩笑嘛!怎麼會一點醒過來的樣子都沒有?倪小珂發現自己的耐性被磨光了。

她豁出去了,「喂!該不會得給你三天早安吻你才打算起床吧?」

「成交!」猛地張開雙眼,裡頭清明澄淨得一點矇矓睡意都沒有。

這麼清朗的嗓音,可惡,她是不是被騙了?

「你是真的醒了?還是還在迷糊?」倪小珂暫且壓下那股想捶掉他臉上粲然笑意的慾望。

「醒了,在知道妳願意煮飯、洗碗、倒垃圾、掃地、拖地、在我回家時遞拖鞋、倒熱茶,外加給我早安吻的時候醒的。」吳隸側在大枕頭上的笑臉,開朗得幾乎刺痛倪小珂的雙眼。

「煮飯、洗碗、倒垃圾、掃地、拖地、遞拖鞋、倒熱茶沒問題,我做,可是早安吻就省了吧!」她寄人籬下本來就該守本分勤快點!倪小珂就快要惱羞成怒了。

「我寧可妳什麼都不做,但一定要給早安吻。」

吳隸趁倪小珂一個不注意,快速坐起將她扯近身,結結實實的在嘟高的唇上偷到了香吻。

「呃……可惡!」她氣得捶了他一下。

「是妳自己答應要給我早安吻的,我哪裡可惡了?」他故作無辜。

「剛起床你……你沒刷牙,你會口臭,我不要!」這個理由夠冠冕堂皇了吧?

「唔,好吧,那我現在就去刷牙,等等再還妳一個清新的早安吻。」

「什麼?還我?不、不用了,不用還了!」看著吳隸十分認真的表情,她嚇得趕緊搖手拒絕。



「你把我擠進浴室做什麼?別擠啦,我要出去!」

「喂!你刷牙就刷牙,別拉著我!我上班要遲到了!」

「水、水、水龍頭的水噴到我了!你走開啦!」

「喂!」

「唔……」

欠債還債向來是吳隸的堅持。



包包裡擺著一疊厚厚的空白訂位紙,倪小珂在口袋裡摸索著吳隸給她的大門鑰匙,一想到又得連夜趕工忍不住嘆了口氣。

吳隸這幾天為了預定運貨的船期出了些問題而早出晚歸,這使她有點略感寂寞,不過她不讓自己陷入這種情緒中。

也好啦,免得她三天兩頭丟下帶回家的工作,被他誘惑出門去吃飯、看電影,然後隔天又因為交不出畫稿而被動檢員「修理」。

可是,聽說今天有一部好萊塢的強檔片正要上檔。

「吳隸?你怎麼在家?」開門進屋後,見到原本不會在家的人出現在家裡,她心中不知道為什麼竟泛起一陣欣喜。

但她同時注意到屋裡除了吳隸之外,還有一位打扮入時的漂亮小姐,她正坐在平時她用來當成床鋪的沙發上。

「小珂,妳回來了。」吳隸一身筆挺的西裝,邊扣著素紋白金抽釦邊對倪小珂微笑。

「阿隸,你不替我們介紹一下嗎?」漂亮小姐對倪小珂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只是她在微笑的同時還親暱的挽著吳隸的手臂。

倪小珂反射性勾起唇角,回應著對方的微笑,但是心裡頭卻也反射性的起了點點刺痛。

吳隸對倪小珂簡單的說了句,「白汀蘭」,再轉向白汀蘭以同樣簡潔的句子說:「倪小珂」。

「阿隸,你真是的,說話還是這個老樣子。」白汀蘭落落大方地笑著對倪小珂伸出手,「我姓白,名字是汀蘭,是阿隸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現在是一起工作的同事,妳好。」

「我是倪小珂,是……是吳隸暫時的房客。」輕握住白汀蘭滑嫩細白的手,倪小珂困窘得有些不曉得該怎麼向她介紹自己和吳隸的關係。

吳隸微微擰了擰眉心,似乎不太喜歡倪小珂向白汀蘭自我介紹的內容。

「暫時的房客?」白汀蘭莫測高深地瞟了吳隸一眼,見他沒有接腔的意思,便轉了話鋒說:「小珂,很高興認識妳,我和阿隸就要趕不上和客戶的飯局了,改天再請妳吃飯,bye-bye。」說著,她就挽著吳隸走向門口。

「bye-bye。」倪小珂傻愣愣地笑著揮揮手。

「小珂……」

回過頭的吳隸欲言又止的想對倪小珂說些什麼,見她微笑的神情一點異樣也沒有,便賭氣似的將解釋的話收回,關上自動落鎖的大門離去。



「暫時的房客是嗎?呵呵……」白汀蘭坐進吳隸車裡的前座,繫上安全帶時藏不住笑的說。

「汀蘭。」投以一記警告的眼神,吳隸此刻沒有和朋友說笑的興致。

「她長得嬌嬌小小很可愛呢,你的喜好變了哦,記得你以前不是喜歡這一型的女孩哩,我想想,你小學、國中、高中、大學以及之後身邊繞著的女孩子們,大都是高挑型的美女嘛!」白汀蘭一點也沒將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將手肘靠在方向盤上以掌抹抹臉,吳隸實在是拿自小既是鄰居、同學,目前亦是生意上合作伙伴的白汀蘭沒轍。

「真不知道妳那三個孩子的爸爸,是怎麼受得了妳這個老婆的?」吳隸認輸地轉動車鑰匙發動車子。



阿隸?汀蘭?

叫得好親熱呀!

也難怪嘛!人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現在是一起工作的同事呢!

討厭,看他們手挽手靠得緊緊的,她竟然會有很不舒服的感覺,她這是吃哪門子的醋啊?

她和吳隸也只不過是……只不過是……是什麼呢?

唉!什麼也不是!

只能說,她是一隻貪圖他大方、好說話,然後死皮賴臉霸著他的沙發不肯走的寄生蟲!

她明明可以很有志氣的立刻找地方住的呀,但……但是為什麼一想到要搬離開這裡,她就渾身難受得不得了?

是因為捨不得……捨不得吳隸的……對了,是捨不得他的大電視!

倪小坷就算是自言自語,猶不願意面對自己心底最真實的答案。



揉掉一團又一團的空白訂位紙,倪小珂發覺自己怎麼也定不下心來工作,索性便開始去做當她心浮氣躁時必做的事——刷馬桶。

但是,當馬桶光潔鑑人比鏡子還亮之後,她仍是鎮靜不下心緒,所以沒有休息便開始洗刷洗手台、浴缸、地板……

伸伸懶腰,上了一天班又大肆洗刷了整個浴室之後的倪小珂,總算累得腦袋裡一片空茫,也正好達到原先她想達到不胡思亂想的目的。

當浴室光亮清潔得像是全新訂製的一樣時,倪小珂湧起想舒舒服服泡個熱水澡的慾望。

加了浴鹽的芳香浴水密密實實地包裹住全身,倪小珂揚起一種征服了浴室的勝利笑。

那浴鹽對她似乎有催眠的作用,全身放鬆的浸在熱水之後,她就有種想睡覺的感覺,閉上了眼,她彷彿愉快地浮在空中,舒服極了。

泡了很久很久,倪小珂忽然睜開了眼。

啊,她忘了帶換洗的衣物進浴室。

算了,反正吳隸和那個什麼綠蘭花還是紅蘭花的,今天晚上一定會玩到很晚才回家……不,說不定是根本就不回家了,所以就算她光著身子滿屋子跑來跑去也沒人會知道的啦!

站起身,她走出浴缸,以毛巾擦乾身子,用力擰去毛巾上的水分,佯裝心情愉悅地邊唱著歌邊想。

啦啦啦……

剛泡完熱呼呼的操,寒流來也不怕。

記得冰箱裡還有一瓶汽水,哼!不留給吳隸喝,她要把它喝光光。

赤條條地走出水氣瀰漫的浴室,隨手將髒衣服丟在門邊的洗衣籃並穿越容廳,倪小珂打開冰箱拿出冰過後涼透的汽水,打算到沙發上裏著棉被看電視。

突然,一絲細微的吸氣聲在寧靜的空間中響起。

「啊?誰?」

倪小珂驚慌的轉過身,藉著浴室透出的些燈光,定限辨識出黑暗中的沙發上有一抹人影。

「小珂,是我。」暗影中的吳隸沒有移動或起身的動作,但是一雙眼睛所透出的精光像火炬般逼人。

握住汽水冰涼的金屬瓶身,倪小珂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什麼反應。

是尖叫著衝回浴室裡去好呢?還是先衝過去一拳將吳隸擊倒好呢?或是乾脆逃避現實的假裝暈倒算了?天哪!好糗啊!他會不會以為她是在引誘他呢?讓她現在就死了算了!

慢慢的將汽水放在身邊的桌子,她以自以為是從容,實際上卻是僵硬的步伐走進浴室,關上門,隨即膝蓋無力的蹲在浴缸邊,周身上下困窘得就快要冒出煙來。

過了十分鐘之後,浴室門上傳來一陣輕敲聲。

「小珂,天氣很冷,妳繼續待在浴室裡會著涼的。」吳隸比平時還略微緊繃的溫厚嗓音,自浴室門板的另一面傳入浴室內。

倪小珂原本還在掙扎著該不該拜託吳隸幫忙,但冷空氣竄入浴室引起的一陣冷顫教她決定還是得向他求援。

「吳……吳隸,我忘了帶衣服進來了,你幫我拿一下好不好?」

幾聲壓低聲調的輕笑,吳隸回答著,「我想也是這樣,妳等一下。」

沒多久叩門聲再度響起,倪小珂把浴室門打開一些縫隙將手伸出,不好意思的說:「謝謝……啊!」

驚呼了一聲,她竟被一個力量向前拉去。

巧妙地推門,吳隸一手拿著浴袍,另一手將倪小珂拉進自己的雙臂裡。

燥熱的右耳貼在強勁的心跳上,倪小珂緊張得不知所措,也忘了面對吳隸時常出現的潑辣勁,奔流的血液一股勁的直往腦上流。

她忽然發覺自己的雙腳離開了地面,後背貼靠著浴室門邊的牆壁,而吳隸晶亮的幾近刺痛她雙眼的眸子就在眼前他將她平舉抱貼在牆上。

一個念頭飛快的撞進腦海裡,她明白吳隸就要……就要……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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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00:39:40
【第六章】

有點急、有點不太溫柔,但卻更讓人神智迷亂。

原先是含著她的溫熱唇片,然後是失去了耐性探出舌尖使出力道侵進她,迫使她不得不啟口接受他,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遭到甜唇的阻力便接觸到香軟的小小舌尖。

本能地將鼻尖微微側移,她接受他熱舌溫潤的吸引,也試著以同等的熱力吮著他,翻轉流連……

淡淡的辛辣感,是殘存的煙味渡濡在她敏感的舌蕾上。

雙臂從束縛中掙脫環上他的頸後,情不自禁也無法解釋她現在的舉動,但她就是要將十指抓捧著他的後腦、就是要將自己胸膛更貼緊他的胸腔。

啃吮著小巧的舌尖、啃吮著細緻的唇角、啃吮著盈著潮熱的臉頰、啃吮著柔軟的耳垂、啃吮著光潔的頸項、啃吮著美麗的肩部曲線……

他好熾熱也好痛苦!

他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卻因為自己還殘存著「知道明白」的念頭而不得不痛苦,所以雖然痛苦他還是停止了繼續。

終於有一陣沙啞的語聲響起,說完後吳隸才聽出來是他自已在說話。

「小珂……妳是真的願意嗎?」耳鬢廝磨,戀戀不捨的提醒著,她對他是有多麼甘美。

倪小珂沒有立即回答,吳隸略喘著氣去看她的臉。

「唔?什麼?」迷迷濛濛的神智、迷迷濛濛的雙眼,喃喃應了聲,她不了解他為什麼要停下來。

「我不要面對妳明天的後悔,所以,妳確定妳要嗎?」他的溫柔體貼就只下這麼一點點,再多也沒有了。

猛然睜開眼,瞬時自遠方歸位的神智讓她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她恢復思考能力的大腦運作著。

如果他不停下來、如果他不問她,接下來讓她意亂情迷的事情一定會發生,而明天她或許……不,應該是一定會不負責任的將過錯全推到他頭上,怪他是因為有不軌意圖才收留她、怪他乘機引誘她……

這是她的劣根性,她很了解自己習慣逃避責任的個性。

無力地將頭垂在他寬厚且熱氣依舊的肩上,片刻後才輕輕的說:「我……我不討厭你,可是我明白自己有喜歡逃避現實的個性,所以我不能保證明天會不會因為惱羞成怒而遷怒你。」

「我不怕妳對我的任何遷怒,可是我不能承受妳因為和我共度一夜的後悔表情,因為我喜歡妳,所以除非是心甘情願,否則我不會不尊重妳。」他真是恨自己對她有這種折磨自己的體貼。

「讓……讓我想一想,下次再告訴你答案。」為什麼他就是不像以前幾個男朋友那樣的猴急呢?那樣她反倒能理直氣壯的生氣揍他一頓嘛!他這樣,害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麼了。倪小珂覺得自己有種快要精神錯亂的預感。

吳隸仍然緊緊擁著她,此時他心底響起了莊嚴隆重的樂聲,非常高興她不再下意識的排斥面對兩人之間的特殊感覺,低低的在她耳邊笑道:「好,我等妳的下次、等妳的答案。」

笨手笨腳地穿好衣物後,倪小珂盡力撤去心中的尷尬,靜心一想,對吳隸不禁感到佩服。

他處理他們之間那種男女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的態度,很成熟也很讓人懾服,她懷疑自己要到民國哪一年才會有這種面對自己情感的大方態度?

「小珂,妳的汽水,不過已經不冰了。」吳隸撿拾倪小珂先前揉丟在透視桌的紙團進垃圾桶後,便將汽水瓶遞給坐在沙發上發呆的她。

「你們很要好嗎?」她本來是想隨便找個話題,但是心底的疑問一個不小心就溜出嘴,她急得咬住舌頭懲罰自己的大意,不過她心裏隨即響起另一個聲音。

可是問問也好,要不然他已經和別人很要好了還對她那樣,怎麼可以!

「妳是說……我和汀蘭?」見倪小珂點點頭,吳隸心裡有了幾分明白,也有了幾分高興,種種跡象都顯示他不再是一頭熱。

「她很漂亮。」倪小珂把玩著手上的汽水瓶。

不能免俗的,當女孩子在自己有點心動的男性面前稱讚另一個女孩子時,嘴裡、心口多多少少會帶著點酸酸澀澀的味道,倪小珂知道自己也會這樣。

「因為我們的長輩以前就互相熟識,而我們也是從小到大的鄰居和同學,所以很難沒有交情。」吳隸怕克制不住極欲親近她的念頭,所以不敢離她太近。

「哦。」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尾,倪小珂只好繼續玩著手上的汽水瓶。

「汀蘭的先生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我還是他們三個孩子的乾爹。」說點讓她不會再皺眉頭的消息,吳隸不喜歡面對倪小珂時還要玩勾心鬥角的遊戲,所以坦然直率的微笑著。

「啊?她結婚了?還生過三個小孩?真的嗎?」心頭莫名其妙的感到如釋重負,她不由自主地抬頭綻出笑容。

「嗯,真的。」這種睜大眼睛笑的表情真有趣!小珂簡單的思考方式讓人一猜就中。

「她那麼漂亮又苗條,真看不出來呢!」由衷且真誠的讚美,自然的從倪小珂口中流洩出。

「倪小珂!」

撼動山河的咆哮聲響起,但是所有埋首工作的員工們像早已習慣似的,在紙上快速繪製的手指完全沒有停頓。

「啊?有!動檢大人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小的?」倪小珂在心中哀叫著,今天動檢員的頭號開膛人物是輪到她了嗎?

「在白天鵝和醜小鴨的脖子上畫上一顆人頭!妳以為公司現在接的案子是『人面獸大戰尼斯湖水怪』嗎?畫錯一張就算了,妳還浪費時間、浪費公司資源的畫了一大疊?」動畫檢查員手裡一整疊的紙張,就快要因他話裡的熱度而起火燃燒。

誰知道尼斯湖水怪長得什麼樣子,又沒有清楚的照片可以證明。心裡雖然咕噥著,但倪小珂臉上卻不敢有半分造次的跡象,她唯唯諾諾接過被退回的畫紙。

「今天的進度沒畫完,妳就和公司大樓的夜間管理員一起守夜吧!」

一想到案子沒能如期結束交回總公司,在景氣蕭條下的年終獎金,就不知道還會再變得有多麼「蕭條」,此時動檢員的心中,有恨不得拿條帶刺的皮鞭抽打一干繪製員的衝動。

抱著晚上得留下來加班的心理準備,倪小珂攤開一張張的動畫訂位紙,以鉛筆末削的一端搔搔頭,她納悶地端詳著紙面。

人頭?啊?醜小鴨脖子上的眼睛、鼻子、嘴巴……

是吳隸?!

滑動底部有滾輪的座椅,張淑婷靠近倪小珂的身邊,低聲的問著:「妳很久沒被動檢退過這麼多畫稿了耶,妳到底是亂畫了什麼呀?」

「沒有啦,沒畫什麼啦!」七手八腳的收拾著透視桌桌面,倪小珂希望沒被大嘴阿婷看到。

嘴快手更快,張淑婷還是抽到了倪小珂遮蓋在手肘下的部分紙張,「哦,不知不覺的就畫了男人的臉呀?嘿嘿……」

「我腦袋迷迷糊糊的,一不小心畫錯了的啦。」看著被抽去的紙張,倪小珂有種大勢已去的不祥預感。

「喂、喂、喂!錦霞、美芳、雅萍。」發覺動檢員已經走進著色部的畫室裡,張淑婷立刻就站起來大聲嚷嚷,「妳們聽我說,咱們的絕代純情女倪小珂,終於懂得想男人,會思春了耶!」

可惡的大嘴阿婷!

回家記得多喝牛奶、多吃鈣片!

因為我要把妳全身都打成複雜性骨折!

倪小珂雖然心裡恨得牙癢癢的暗罵著,但她卻只是個敢「想」不敢當的標準無膽「惡人」。

想男人?思春?

大嘴阿婷說得好像也沒錯,住進吳隸房子的這陣子以來,她的確是常在不知不覺中就會想到他。

難不成她真的已經喜歡上他、愛上他了?

雖然他們是因為「錯誤的一天」而認識的,但是他也常說喜歡她,又對她很好……

坦白承認吧!他那種類型的,的確是她偏愛的男人種類。

可是他好像很有錢,家世又和她有天高地遠的差異,價值觀、生活習慣一定大不相同,要是她死心塌地愛上他再被他甩了,那她會不會很慘?會不會換她去跳樓呢?

等一下!她是不是想太早、也想太多了呀?

哎呀,喜歡就喜歡,愛就愛了嘛!想那麼多做什麼?

但是,這……這樣好嗎?

「妳們在幹嘛?菜市場啊?還不趕快給我工作!」動檢員的怒吼適時打斷了隨之而來的「拷問」,讓倪小珂逃過一劫。

原本以為可以將原稿帶回去加班的倪小珂,在動檢員的瞪視之下,只好乖乖的看著同事們一個個打了卡離開公司,留她獨自和原稿奮戰著。

咕嚕咕嚕!

倪小珂抬眼望了望牆上的時鐘,喃喃自語地咕噥道:「八點四十五分?難怪肚子叫得這麼大聲。」

當她正想拿著小錢包到公司樓下的便利商店買個麵包吃時,大樓管理員恰巧撥了對講機進她辦公室。

「喂。」

「小珂,妳有一位訪客姓吳,你們公司裡現在還有沒有其他同事在?可以讓他上樓嗎?」

「王伯,讓他上來沒關係的,謝謝你。」

常常將便利商店買來的果汁、零嘴與大樓管理員分享,也會閒話家常個幾句,所以輪值的管理員伯伯們自是和倪小珂熟識。

她邊走向公司門口邊納悶的想著:吳隸?他來做什麼?她不是已經打電話跟他說她今天會加班了嗎?

打開原本由內上鎖的公司玻璃門,倪小珂看見吳隸正踏出電梯走向她。

「你來做什麼?」倪小珂雖然嘴裡問著,但鼻子已經由吳隸手中的提袋聞到他為什麼會出現的原因了。

吳隸對於倪小珂突兀的問話並不以為忤,而且幾乎是習慣了的笑笑,「來和妳一起吃晚飯。」

聞言,倪小珂服輸地暗暗呻吟。

可惡!

他就是這樣!好得讓她連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大部分長期獨居的人,都不太喜歡一個人在外單獨吃飯,偶爾的日子裡「不想一個人吃飯症」這種毛病會發作,倪小珂當然也不例外。

強烈的飢餓感促使兩人加快手上解開飯盒包裝袋的動作,瞬時,倪小珂的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

原來,不是因為她是個很好滿足的人,而是因為偶爾吃一頓豪華大餐和天天一起吃便當的感覺一比較,緊張兮兮吃大餐的印象竟然是那麼淺薄。

終於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麼的寂寞,倪小珂突然有了衝動,有感動落淚的衝動、有想撲過去抱住吳隸的衝動、有大聲向吳隸傾吐心意的衝動。

習慣性地先將拆去包裝的筷子遞給倪小珂,吳隸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小珂……」

「唔?」剛剛的衝動還是被食慾掩蓋過去,所以倪小珂嘴裡塞著白飯、豬排、蛋捲、紅燒茄子,以喉嚨發出一個單音表示回答。

「妳吃慢點,免得又噎住了。」還是等她吃飽再說吧,吳隸含笑地看著雙頰鼓得老高的倪小珂。

聽見吳隸這麼一說,倪小珂難為情地停筷喝了口桌上的茶水,她覺得自己的「動物求生本能」怎麼會那麼強?肚子一餓、鼻子一聞到食物香味,竟然就將女孩子該有的矜持和優雅全拋到天邊去。

暗暗扳扳手指,短短幾天內在吃飯的時候,她在他面前已經噎住五、六次以上了呢!

「喂,你剛剛是不是有話要告訴我呀?」沒事的話,我就要向你表白了哦!倪小珂羞澀的垂下眼睫。

「怎麼不繼續吃?不好吃嗎?」吳隸不明白平日吃飯時,大多以秋風掃落葉之勢進食完畢的倪小珂,今天怎麼會才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沒關係,等聽完你要跟我說什麼再吃。」倪小珂為了等一下要說的話,而感到有點緊張。

「小珂,妳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南非?」對於倪小珂突來的溫順表現,吳隸感到有些意外。

「啊?什麼?你說什麼?」她只是想跟他表白說也喜歡他,但沒答應要嫁給他啊!倪小珂驚訝的張大了一雙圓眼。

「在南非的弟弟來電話要我趕去處理一些事情,明天一早的飛機,我不放心妳一個人,所以問妳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吳隸說出提議之前,其實心中忐忑不安,他有預感倪小珂會拒絕,同時他也還沒有完全釐清自己對她究竟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態。

他發現自己陷入得太快,這使得行事向來必有周全計畫的他,對自己感覺到陌生。

喜歡倪小珂、對她日漸生情是一回事,但是一接觸到和現實面有關的未來和時間問題,他不禁要告訴自己,需要些時間來仔細思考。

畢竟,他會感到困惑,便是潛意識中有讓它發展成較長時間關係的打算。

原先認為,他就這麼離開台灣一段時間使自己冷靜,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但是腦海中習慣性想到倪小珂的一言一行時,他又明白自己捨不得看不到她在眼前。

「我本來就是一個人,又得要上班,最近公司的案子趕得很急,而且我已經在你那裡住得太久了。」對哦,他不是定居在台灣,嚴格說起來,他應該還算是個「國人」呢!理智倏地回到倪小珂大腦,她心裡很難過,卻不得不如此回答。

倪小珂訝異自己此刻的思路竟然會運轉得這麼快速。

未來的事情誰都不能預料,而她卻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他有多喜歡她?

如果她就這樣不顧一切的和他到南非去,那回來後她的工作鐵定飛掉了。

若是他們之間因為這趟旅行有了什麼壞的變化,那時候他還是有錢有閒的大老闆,她卻是貧困苦命的流浪婆了。

倪小珂當下便決定將原本想對吳隸傾吐的愛意吞回肚裡,她很清楚在釋放感情方面,自已有多麼懦弱和膽小。

「我跟妳說過妳要住多久都沒關係!」緊繃的口吻洩漏出一絲被拒絕的沮喪,吳隸在倪小珂的話裡已聽懂她不會同行的意思。

「吳隸……」他眼底濃濃的失望教她心頭一緊,不由自主的偎近他的胸口,雖然她不懂得自己的舉動是安慰還是表態。

「小珂,妳……」拒絕我就別這樣親近我!吳隸懊惱著本想推開倪小珂,但是雙手卻不聽使喚的將她擁緊。

「你要去多久?」難得主動的把雙臂環住他的腰,倪小珂心中突然開始強烈的感到不捨。

「快的話半個月,慢的話一個月。」聞著她使用和自己同一瓶洗髮乳的髮香,使得他心底沁出一抹幸福。

「好久哦……」糟糕,她忍不住要告訴他她已經很喜歡他了。倪小珂強壓下話到口的衝動。

「和我一起去!」有轉圈的餘地?吳隸的心失序地多跳了一拍。

「不行啦。」她已經開始有一點點想他了。她眨眨雙眼,試圖將酸澀感眨去。

「唉,我會盡快回來。」她總算還是對他有些感情了吧?他朝向光明面的想法,暫時安撫了自己受創的心情。

「嗯。」要快點哦!她將臉埋在他的上衣上磨蹭掉沒被他發現的水氣。

「吃飯吧,菜都要冷了。」

「哦。」現在說突然不餓了,他一定會以為她生病了吧?她緩緩鬆開圈在他腰際的雙手,掌心有些感到空虛。

雖然難捨,但是短暫的分隔讓自己有確認自己感情的機會也好。

吳隸和倪小珂的心中不約而同有著同樣的念頭。

但他們卻沒有警覺到,思念會是種多麼可怕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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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00:40:02
【第七章】

倪小珂握著拳捶打自己的頭,忿忿地罵著自己,「我是豬、我是豬、我是豬!有膽做最嚇人的事,卻沒種說出心裡的話!」

冷空氣充滿空間的清晨時分,頹垮著雙肩,她傻愣愣的坐在客廳的原木地板上,一向能最快讓她拋掉所有不快的漫畫書,竟然變得比厚重的教科書還枯燥無味;平時捨不得買來吃的進口高級零食,嚼起來竟像餿水令她反胃。

她低聲嚷嚷著,「十多天了,我吃不下、睡不好、額頭長青春痘、工作老出錯被罵,每天晚上還跑到人家的房裡偷偷抱著人家的枕頭睡覺,擺明了就是……想人家想得受不了,可是竟然還在電話裡嘴硬,叫他不要老是打電話回來吵我看電視!嗚嗚……吳隸……嗚嗚……快回來和我一起吃飯,我不要再一個人吃飯了啦!嗚嗚
……」

她忘了以前自己也是這樣的過日子,環顧客廳一圈,想著:如此空寂的房子怎麼住得下去?

倪小珂心中湧起一陣深沉的無力感,她已經分辨不出這樣的心情是否已經轉化成某種難受的狀態?這是不是就是一種使人痛苦的疾病?

等待的鐘聲越敲越大聲,迴盪在心中的恐慌也越來越鮮明。

他的離開使得她老是顯得焦躁不安、渾身無力,她想轉移注意力好恢復正常,然而她發現,她正慢慢正視她對他的真實情感。

鈴!鈴!鈴!

突來的聲響暫時停止了她的哀怨,也促使她綻出了微笑。

電話!

啊,他打電話回來了!

呃,等等,先讓答錄機接她再接,免得讓他以為她就守在電話旁邊等他。

雙眼直勾勾的瞪著附有答錄功能的電話,倪小珂身體發熱,指尖卻因緊張而一陣陣的冰冷,她伸手握住話筒,打算等聽到吳隸以為她不在家時的遺憾嗓音,再接起電話出聲。

「吳隸!我小邱啦,又開答錄機了呀?那就表示你人又不在台灣囉?我們約會俱樂部上回替你招待你們公司那幾個老闆級的客戶,之後那些糟老頭們都還滿意吧?你們公司的合約應該也都簽了吧?我派出去的小姐們可個個都是『花魁』哪!你什麼時候回來就給我個電話吧,我找幾個新鮮貨『謝謝』你讓我的俱樂部多了那幾隻肥羊會員……」

失望快速地浮現在倪小珂的雙眼裡,也讓她原本微揚的唇角逆轉了角度,她以白眼瞪著無辜的電話,在心中抱怨著。

不是吳隸……可惡!這個人幹嘛七早八早打電話來吵人啦!

而且吳隸和他在生意上還有「合作」關係!可惡,到底是誰明文規定談生意時,一定得泡在酒缸和女人堆裡的呢?

哼!就是這個禍國殃民的小邱害得她……害得她……唉……認識吳隸。

倪小珂將原本要握著話筒的手伸回,改搔搔自己的頭,內心五味雜陳,她一下子也不曉得該不該感謝小邱,謝謝他在無意間造成她和吳隸相識的機會。

大部分的地區是高原台地,每天的日照時數是世界上最長的地方之一,此時南非的天氣風和日麗、晴空萬裡。

結實的指節輕輕敲擊著木質桌面,吳隸陷入沉思中。

當他在台灣要跨過機場海關的那一刻,心中竟洶湧而起想掉頭離開機場的衝動。

她現在在做什麼?這是近日內最常浮出他腦海的問題。

他抬眼望了望桌上的擺鐘。

十點,以台灣慢了五、六小時的時差來說,她應該還在睡吧。吳隸照著幾日來的習慣在心裡計算著。

收回想舉起話筒的手,他改為打開銀製煙盒燃起一根紙煙。

自從小珂住進他在台灣居所的那一夜之後,他似乎變得有習慣性地在睡前走到沙發去看看她的睡臉,甚至是偷得一個睡夢中的輕吻。

回到南非後有幾天晚上,他常忘了時空距離的走到客廳,去尋找那道蜷曲在蓋被下的身影,然後再恍然回神地失笑走回自己寢室,告訴自己再過幾天就會改去這個望著沙發的習慣。

但是,他發現自己實在錯得離譜!

因為就當他每晚都那麼想之後,他的雙腳還是會在隔天晚上入睡前,自動走出房門站到客廳沙發旁。

當然,他盡力的抑制過、也提醒過自己,卻依舊是徒勞無功。

某些習慣似乎侵入骨髓般沒辦法再更改。

他想她的時候,她是不是也正想著他?

每當浮出這種想法的時候,吳隸便會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青澀的少年時期,偶發的心浮氣躁嚴重影響他的工作情緒,也奪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吃飯還是吃飯、睡覺還是睡覺,卻落入只是本能的生理需求。他變得特別同周遭失戀的同事親友,也覺得親暱摟抱的情侶刺痛他的雙眼。

刻意避免去想起倪小珂的念頭,使得吳隸益發在不自覺中想起她。

他忘了她穿過什麼樣的上衣、什麼樣的鞋子,卻牢牢地記著她說話時的表情、撩髮過耳的動作、咬著下唇微笑的甜美……所有相處時的片段,像是透過放影機一樣不停的在眼前播送。

每日的越洋電話中,交談的內容是什麼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只是想知道她的生活狀況,重點是語氣中有沒有洩漏出想念他的成分,只要一確定,他便可以安心的去做其他的事情。

在煙灰缸中拈熄煙頭,吳隸拿起話筒撥號……

早上看過的報紙,現在一定仍然攤開在茶幾上沒人收拾,回家比不回家還難過,那回家做什麼呢?

「阿婷,我們今天下班後去逛街好不好?」將變鈍的鉛筆插入桌上的電動削鉛筆機裡,倪小珂轉頭看看一旁正穿上外套準備下班的同事。

「妳難得會想邀我去敗家,嘿嘿,但是今天本姑娘有約會,不能奉陪啦。」攏攏五分鐘前在洗手間以造形慕斯精心雕琢的髮型,張淑婷臉上浮出興奮的紅雲。

「約會?阿婷,妳交男朋友了呀?是電子紅娘婚友社介紹的嗎?」前兩天阿婷不是才剛嚷著要去加入未婚聯誼社嗎?難不成這麼快就找到對象了?她真是佩服婚友社收錢辦事的效率。

「哼!倪小珂,妳也太小看我張淑婷了吧!還得靠花錢才找得到男人?我是那麼沒行情的人嗎?」就算是也不能讓她知道!花了她好幾張大鈔哪,心痛得要命!張淑婷嘴硬的擺出絕代豔姬的神情。

「是我記錯了,對不起啦!」

看阿婷那麼生氣的樣子,應該是婚友社介紹的了。「那我們約明天下班好不好?」倪小珂拿出另一枝鉛筆伸入削鉛筆機的孔洞。

「明天也不行耶,二號男朋友很久以前就和我敲定時間吃日本料理了呢。」明天婚友社替她約好了和一個職業軍人吃晚飯,哪能錯過呀?

倪小珂只好笑笑地說:「祝妳約會愉快。」唉,不能怪阿婷沒人性,以前她約她逛百貨公司時,她還不是只急著回家和吳隸看電視,她只好一個人度過漫漫長夜了。

不會吧?倪小珂看著眼前這一幕傻住了。

她只是下班後嘴巴饞,來買一包科學麵而已呀!

原本蹲在便利商店角落,認真考慮著要不要多拿一包乖乖的倪小珂,正納悶自動門邊的櫃台處怎麼傳來幾聲驚恐的悶哼聲時,便看見一個戴著安全帽的人正拿著一把二十公分長的水果刀在她眼前揮舞。

「喂!妳,把錢包拿出來!」在全罩式安全帽下吐出的話語雖然模糊不清,卻分辨得出是個尚未歷經變聲階段的青少年。

「我……我沒有帶錢包,我……我……」

抖著膝蓋站起身,倪小珂不敢明目張膽的直視,僅以眼角餘光瞄到櫃台邊的門市人員已被另兩個頭戴安全帽的少年拿刀逼抵,顫抖地抓出收銀機裡的紙鈔、錢幣放在櫃台桌面上。

「錢!錢拿出來!快點!手錶、項鍊、戒指!」少年惡狠狠的吼叫道。

手指頭突然像是失去骨頭般發軟,倪小珂奮力的在褲袋裡掏出所有的財物,「我……我……只有這些,我……我沒有項鍊、戒指,可……可是我有手錶。」

「五十塊,只帶五十塊妳也敢出門!」少年氣得想猛捅倪小珂兩刀。「手錶!手錶拿來!」

倪小珂低頭解下手錶,乖乖地雙手奉上。

「夜市買的塑膠皮卡丘?哇咧!你娘卡好!」丟、一踩,少年瞬間將皮卡丘手錶分身裂骨。

見狀,倪小珂只能縮著身子無助的全身發顫,她感覺心臟疼痛,脈搏跳動加速、冷汗直流、呼吸急促,一種生命遭到威脅的恐慌緊緊的掐住了她。

「喂!阿勇!你在摸什麼啦!我這邊好了,閃人了啦!」

門邊另外兩個少年已經俐落的抓了錢,還順手抱了幾條香煙、幾瓶洋酒從容的衝出門外。

原本已經朝倪小珂舉起手裡亮晃晃的水果刀的阿勇,轉頭看同伴已沒了身影,神情狀似遺憾沒能逞兇,他惡狠狠地對倪小珂喃喃罵了幾句不堪入耳的穢言,也跟著衝出門去。

做完筆錄、離開警察局回到家門口的倪小珂,覺得自己好倒楣、也好堅強。

雖然因害怕而全身顫抖得不像話,但她仍是將她所經歷的過程清楚的告訴做筆錄的員警,而且,她沒有在別人的面前哭。

拿出鑰匙邊打開大門,她心裡滿是酸楚。

吳隸,嗚嗚……她好可憐、好可憐、好可憐……嗚嗚……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倪小珂只要心裡有了什麼委屈不平,便會不由自主的喊著吳隸的名字——特別是當她感到情緒低落的時刻。

天這麼黑,風這麼大,她又這麼可憐,吳隸為什麼還不回家?

嗚鳴……吳隸……嗚嗚……

吳--啊?!

「吳隸!」揉揉眼睛,倪小珂努力看清楚站在客廳裡的人,竟是吳隸。

吳隸張開雙臂,不顧會不會又招來怒氣的正想將倪小珂擁進懷裡,卻訝異的發現那個小小的身影已經飛撲進懷,他感受著那股又香又甜的驚喜。

「你回來了……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悶頭嗅著他身上溫暖的味道,倪小珂覺得自己原本好像飄在空中的雙腳,此刻已結結實實的踩在地面上。

她忽然有種心甘情願被征服的心情,在吳隸面前繼續彆扭的隱藏自己的情感,好痛苦。

「小珂……」吳隸心裡的空虛正被源源不絕的甜蜜填滿著。

倪小珂抬起閃著晶亮亮雙眼的小臉,連珠砲般迫不及待地拋出話,「吳隸,我跟你說,我好想你,我發現我喜歡上你、愛上你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那麼久!


她知道吳隸從來就不是會出言使人為難的人,但這卻不是她終於決定傾吐愛慕的大部分因素,而是因為她滿滿的思念已湧到舌尖,再也顧不得女孩子的矜持。

「小珂!」

沒有一種語言能形容此刻吳隸心中的喜悅,他張大雙眼,快樂如水流充滿全身,也顯現在他的動作上他緊緊地擁抱住她,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著。

倪小珂突然明白自己在衝動之下說了什麼話?但她再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也用力地回抱住吳隸。

「真的嗎?妳是說真的嗎?」低頭嗅聞著她耳後的髮香,他有種以為自己正在睡夢中經歷這一切的恍惚。

「嗯,真的,我不想再騙你,也不想再騙自己了。」她終於鬆了一口氣,有一刻,她還在擔心吳隸不會有與她相同的熱烈回應。

天候不佳的飛行、轉機再轉機的奔波行程、十幾個小時累積的疲憊,在這一刻全在他的身體裡消失了,就算要他再辛苦的去繞地球,都是值得的。

本能驅使著吳隸以肢體接觸來證明自己不是身處夢境,他的唇舌找尋到她的,熱切又需索地親吻著她。

緊緊的和她碰觸,他溫文的氣質已不復見,扶著細軟的腰枝將她緩緩推倒在地,並迅速覆蓋上他的身體。

接受吳隸熱情侵襲的倪小珂沒有做出推拒的動作,而是柔順地任憑他以幾近揉痛她的力道撫抱,但在背貼上木質地板的那一刻,仍是禁不起寒氣地打了個哆嗦。

吳隸注意到她的反應,沒打算忽略,以一個俐落的起身動作將她抱起,如火炬的雙眼透出堅決。

倪小珂知道他會抱著她往哪裡去,自然浮出的羞怯使她閉上眼,但沒有出聲阻止,僅是柔順地默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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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散亂的頭髮、汗濕的肌膚和混合的輕微喘息聲,在幽暗的空間中形成一種旖旎的曖昧氛圍。

背枕著柔軟的床被,眼前是一張表情慎重的輪廓。

不是沒有和吳隸如此的赤裸貼觸過,但倪小珂竟比第一次時還來得緊張和無措,他的視線在暈黃的燈光下熾痛了她。

不間斷的吻烙在發燙的肌膚上,迷亂了她的神智,等待這一刻就像是等待了千萬年那麼久,他不會仁慈的再給予她任何退縮的機會。

而她,也沒有退縮的打算。

拋開從女性朋友們那裡來的道聽塗說,忘記所有女性雜誌上的專家意見,她此刻只是個浸溺在愛裡的女人,第一次的痛楚就像是上輩子作的夢那般遙遠。

掌心下的她是如此的柔軟和溫暖,使得他體內急切的壓力增加了,他無情地壓抑住自己——他從沒有對自己這樣殘忍過。

她慢慢的移動著,雙臂環住他的頸項讓他靠近自己,找到他的嘴唇貼上他,在他們初接觸時輕顫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對他獻吻。

這種時刻要誠實的展現自己不太難。

「吳隸?」她輕聲詢問,藉以沖淡因為即將而來的緊張。

「什麼事?」他心思不寧的喃喃回答著,身體因她無意識的探索猶如被火燒灼。

「以前……你第一次的時候,會緊張嗎?」

他沙啞地笑了,繼而帶著幾分嚴肅的回答道:「不會,到現在之前從來都不會。」

「我們……我們之前那次也不會嗎?」她的小手滑過他的頸、他的肩、他的背、他的腰……

「那時候我們還沒有相愛,妳也還沒有愛上我。」探觸著溫潤的女性密地,他真切地感受到她已經在等待著他、期待著他。

迷迷濛濛之中,她覺得被他分開雙腿而更完全貼合了他的身體,很難聚集思緒去思考他話裡的意思,隱隱約約只知道他也有著緊張的情緒。

「小珂……」

他用他的唇及舌頭製造強勢且狂亂的吻,使得她整個人都陷入迷茫的昏眩之中,所有的感官都為他而敞開,也接受他的入侵。

彼此,真真實實的得到了彼此……

他的聲音、他的雙手、他的身體、他的一切,對她產生了一種特殊的催眠力量,使她渾然忘卻所有。

當他衝進她的身體時,注視著她的眼眸因快感而睜大,他的動作緊張而迫切。

粗喘著,他不再逼迫自己壓抑,幾近離開的後退之後,重重的肌膚撞擊聲充斥著整個室內。

她聽見他濁重的呼吸,應合著體內的熱流,感到心蕩神馳。

因他而眼神迷濛的她美得令他心醉,更使他懊惱著難忍的爆炸感逼近,堅決快速的離開她,換得她抱怨的咕噥聲。

接著她訝然覺悟到他是要將她翻過身,然後她發現自己趴在床墊上,她偏著頭想看他,卻感覺到他正親吻著她的後頸,並輕輕嚙咬著她的背脊,一陣奇特而刺激的麻意竄過她的皮膚。

正當她哆嗦不停也懷著緊張的期待時,感覺到他的手指滑進她和床墊之間,抬起她的臀部,屈起她的膝蓋,他微帶胸毛的胸膛不停的摩擦著她的背部。

當他再度衝刺進她的體內時,面頰枕著床被的她發出一聲嗚咽。

橫衝直撞帶來強烈而高度的快感,他的手臂撐在她的身側,而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感受著被徹底充滿的狂野。

她不能自制地尖叫,喉嚨因而感到乾澀。

他的激情不但蠻橫而且滿含愛意,因為她隱約覺得她的滿足才是他最大的快樂,每一個動作都是為了增加她的喜樂……

繾織的被窩裡,一大一小的兩雙腳丫子互相磨蹭著。

「回家之前被搶了。」倪小珂把玩著吳隸的胸毛。

「什麼?」

「我在便利商店裡遇到搶匪,後來還到警察局去做筆錄呢。」

「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妳有沒有受傷?」他坐起身,著急的拉開被子想看她是否無恙。

「哎呀,討厭啦,我有沒有受傷你剛剛不是都……都已經檢查過了嗎?」她輕捶了他一下。

「哦,也對。」他笑了笑,躺好後拉好被子,再度攬緊她。

「那個時候我好害怕,一直想著或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還被搶了五十元和心愛的手錶呢!」

「還好妳沒事。」他邊說邊在她的額上印下數個吻。

「你在發抖耶!」她睜大了眼,「是我被搶又不是你被搶,你在緊張什麼啦?


「我不放心。」

「呃?不放心什麼?」

「我不放心妳是不是真的沒受傷。」

「所以?」

「所以我要再徹底檢查一遍。」他表情正經,手卻不規矩的亂動了起來。

「啊,色狼!」

真有這麼神奇嗎?

注視著鏡中的自己也問著自己的倪小珂,訝異的忘了閉上嘴巴。

額頭的「天王星」變小了,眼袋平了,黑眼圈也淡了,就連雀斑都看起來好像少了好幾顆呢!

這……這什麼跟什麼嘛!

不過是和吳隸「那個」的心滿意足了點,然後又香又甜的飽睡一場,哪有這樣神奇又迅速的功效啦!

雖然昨天剛開始時還是有點痛的感覺,現在也還是會腰痠,但是……

那些人說得沒錯,愛情,真的是青春永駐的萬靈丹哦,嘿嘿!

不經意瞥見鏡裡那個笑得傻兮兮的女人,倪小珂難為情的對鏡裡的自己做了個鬼臉,並眸了自己一句。

嗟!花癡!

安安穩穩閤閉的雙瞼、微微上揚的唇角,一張幸福洋溢的滿足睡臉。

他是個超會賴床的人,偷親他一下不會醒吧?想親近愛人的念頭在倪小珂的心中湧起。

啾——

忽然間,一個用力拉扯之下,倪小珂發現自己跌進了應該是睡著的人的懷抱裡。

「哇,你裝睡!」望進那雙帶笑的眼裡,她很難再繼續佯裝怒氣。

「得到公主的親吻,所以王子就自動醒來了。」大方地回報一個頰吻,吳隸覺得今晨醒來的感覺再快樂也不過。

「你起來了,那我要去上班了哦。」瞥了瞥床頭的座鐘,倪小珂暗忖著自己再不出門,到公司時就已經是午餐休息時間了。

「慶祝我們一起度過美好的夜晚、慶祝我們相愛,自動休假一天?」再吻了她一下,他誘哄著。

「這有什麼好慶祝的啦!我剛剛有打電話去公司,說了會晚一點去上班,但是晚一點去,還是表示就是要去呀。」對於兩人間的關係改變還有些不習慣,倪小珂強忍羞怯嘴硬地堅持著。

「我們那麼久沒見……」像一隻垂下耳朵的小狗,吳隸幾乎要可憐兮兮地發出「鳴、鳴」的悲鳴聲。

「你很快就要再離開嗎?」話出口的同時,恐慌也隨之急湧上心,倪小珂嘟起了雙唇。

在她的頸窩裡搖搖頭,他答道:「不,這次會待久一點。」

安下心的同時,另一個疑慮又冒上心頭,她無意識地揪玩著他腦後的短髮,「喂,我問你哦,你是不是已經結婚了,另一個家裡還有老婆和小孩?」

「啊?」

「或是你們家族理已經替你找了個財閥還是政界的千金,就等你們政商聯姻旺家旺族?」

天啊!她的小腦袋在想什麼?

「還是這裡只是你數個愛的小窩裡的其中一窩?」

見他沒回答,她繼續追問。

「要不然,我是不是長得很像你舊情難忘、琵琶別抱的老情人,所以把我當成思念她的替代品?」

他這下可以肯定她是小說、電視看太多了。

「是不是?是不是——」

「天哪!妳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他終於忍不住打斷她的話,

「哦,你心虛了哦?是不是?是不是?」

「小珂……」

「嗯?」

「妳最近是看了什麼奇怪的小說,還是什麼莫名其妙的連續劇了?」

「沒……沒有啊……」他怎麼知道?她心虛的移開視線。

「沒有嗎?」他語氣中流洩出帶笑的懷疑。

她羞憤的叫道,「跟你說沒有就是沒有啦!」可惡,這個壞蛋都摸清她的底了!「喂、喂,你在顧左右而言他哦,要不你這次那麼匆忙就離開是為了什麼?嗯哼!還不快老實招來!」

「去參加婚禮。」他笑道。

「誰的婚禮?」她口氣不善。

「我父親的婚禮。」

「你父親?」她的聲音裡滿是不敢置信。

「嗯,他的第五次婚禮。」

倪小珂推開吳隸的胸膛,睜大眼的看著地,「第五次?」

「我是他第二次婚姻的產物之一。」沒有絲毫的尷尬,吳隸並不意外她會有這種驚訝的表情。

「那……那你母親呢?」不會是死了吧?難以啟齒畢竟抵抗不了好奇心的驅使,所以她還是問了出口。

「和她第二任丈夫以及兩個弟弟,住在美國。」

「你……你不會難過嗎?」

「剛開始難免。」些許的落寞出現在他的臉龐,「但他們的離異並沒有減少對我們兄弟姊妹們的關愛,而我們也都了解父母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

「我猜,你一定是個不婚主義者吧?要不就是抱著結婚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是合不來就離婚而已。」嗯,一定是,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雙手握拳,倪小珂對吳隸的回答,莫名地屏息以待。

「不,妳猜錯了,關於婚姻的神聖,我和多數男人一樣沒有預設過任何想法,遇到了對的人、遇到了對的時機,我是不會去抵抗它的。」他泛著笑意的眼神正認真的看著她。

難辨情緒的光芒在倪小珂的眼底流動,她暗地裡反省著。

媽和爸各自再嫁娶,以前她老是怨他們,也賭氣不去和他們親近,還從小就發誓,一輩子都絕對不結婚。

是不是她太幼稚了呢?

他執起她的手在唇邊輕吻,「小珂,妳是在向我求婚嗎?」

「什……什麼?」

「那我的答案是『我願意』。」

「你瘋了!」

「小珂,我昨天看電視時,在夜間新聞看到一樁超市搶案,那個超市錄影帶裡被搶的顧客,我怎麼看都覺得很像妳耶!不會是妳吧?」

倪小珂趕緊否認,「我是大眾臉嘛,阿婷,妳一定是看錯了啦。」短時間內連續上了兩次社會新聞,如果對發票時有這種運氣好就好了,唉……

「不是妳嗎?可是看起來真的好像……」張淑婷仍舊疑惑地回想著昨晚螢幕上的影像。

「不是啦,我哪那麼倒楣啦!」偏偏還真的就那麼倒楣,嗚……倪小珂相信自己現在一定笑得比哭還難看。

張淑婷露出了解的神情說:「我就說咩,如果真的是妳,那妳一定就深陷在愛河裡不可自拔,而且還是抓到那種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鑲鑽金龜哦!」

「倒楣和陷入愛河又有關係了?」大嘴阿婷還真是能瞎掰。

張淑婷以一種指導的口吻繼續對倪小珂說:「哎喲,情場得意才會其他場都失意咩,又不是有人能看見別人在面前跳樓,還買個東西就被槍上電視新聞的呀。」

「其他場?」她能不能多看點徵友欄之外的文字呀?倪小珂極力忍住對張淑婷翻白眼的衝動。

「嘿嘿,其實我是在說我啦!」張淑婷五指併瓏,手背在倪小珂面前左右搖擺,「妳看看這是什麼?」

「妳的手。」

「手指上的啦!」

「戒指?妳要結婚了?」內、外銷都被退過貨的阿婷?哇!她以前真是太小看她了。倪小珂露出佩服的神情。

「還沒啦,我還在考慮啦,嘻嘻。」張淑婷很難控制臉上笑得得意的肌肉。

「阿婷,妳不是才剛交男朋友而已嗎?」都戴在手上了,也算還在考慮嗎?不過她不敢問她,怕被她修理。

「他說他對我一見就鍾情,怕我會被別人搶走,所以想趕快把我娶回家咩,嘻嘻……」她一臉幸福。

「真好,妳一定也很喜歡他吧?」

「雖然他是在夜市賣香雞排,年紀有點大,但總也是個老闆,人又看起來老實——哎呀,以後妳來跟我買香雞排,我會給妳多灑一點胡椒粉的啦!」

「哦,好,謝謝。」多灑一點胡椒粉?阿婷,妳還真是「大方」呢!倪小珂好氣又好笑,但心裡仍是替張淑婷感到高興。

「小珂呀,咱們女人的青春有限,遇到對眼的人就別放過,十根手指頭摸到了就緊緊逮住,男人呀,也是喜歡女人對他說『我愛你』、『我要和你上床』的啦。妳也該改改妳那在男人面前彆彆扭扭的個性,錯過了才後悔有個屁用,妳說是不是?」張淑婷對著手上的戒指呵了口氣,再用衣角小心地擦拭著。

「這種事情,不是該多考慮一點比較好嗎?」倪小珂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已經遇上了一個讓她「動作比嘴快」的人了。

「都什麼時代了,公證結婚都花不了十分鐘,老是把時間花在考慮上頭?對方都跑去和別的女人生三、四個孩子了啦!」

「我不是說我沒辦法對別人說『愛』這個字,只是覺得結婚這種事是不能衝動的。」她實話實說。

「去!結婚就是要衝動才結得成,浪費青春七磨八拖談的長跑戀愛,男朋友的新娘都是別的女人。我呀,當年就是考慮太多、也太久了,那種眼睜睜收到男朋友喜帖的痛,妳都不知道有多心酸!」

聞言,倪小珂低下了頭。

吳隸應該不是那種急著結婚的人,這種慘劇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啦!

應該是不會啦……

呃……應該不會吧?

「小珂,這種事妳可別鐵齒哦。」張淑婷好心的警告道。

嚇!

這大嘴阿婷難不成會讀心術?!

「我要堅持我的理念,我要貫徹我的信仰!哼,這種小事動搖不了我的!」倪小珂喃喃地催眠著自己。

看著舊房東寄到公司的喜帖,她很清楚地感受到年關的接近。

她實在是不能平衡,忍不又在心中叨唸幾句。

這些幾百年沒通過一通電話、沒寄過一張耶誕卡的同學、舊同事、朋友,同時丟了七顆炸彈來給她,還真是夠意思的好同學、好同事、好朋友啊!

雖然心裡不是滋味,但的確也習慣了,每到年底總會收到幾顆炸掉她部分薪水
的紅色炸彈,尤其是同一間公司同事的喜宴更是跑不掉,倘若有一年年底沒被炸到,她或許還會覺得奇怪呢!

以往心裡、身邊沒人,還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觸,但今年冬天對倪小珂而言有著很不同的意義,所以張張喜帖上那種放肆的豔紅,硬是刺痛了她的眼。

瞟了一眼停在馬路對面騎樓的年邁機車,她哀嘆著自己又失去存錢將它換掉的機會了。

綠燈了,該過馬路了。就在倪小珂舉步要走過馬路時,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響。

嘰--嘰--

砰!

「喂?吳隸……」

「小珂?妳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家?我擔心的打電話去你們公司,你們公司已經沒有人接電話了。」

「你來接我好不好?」

「妳還好吧?發生了什麼事情?」

「車禍。」

「啊!車禍!妳人有沒有受傷?妳現在在哪裡?」

「不是我出車禍啦,是有人在我過馬路的時候出車禍。」

「妳……妳有沒有受傷?」

「就跟你說不是我出車禍了,我沒事,只是留在現場幫忙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協助警察做筆錄,才會拖到這麼晚沒回家,而且我現在有點被嚇得手腳發軟,所以想要你來接我。」

「妳人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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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6 00:40:54
【第九章】

啊……

這是天譴嗎?

再來還要遇到什麼事情呢?

方圓幾公裡內的所有警察,大概都已經認識她了吧?

一想到這裡倪小珂重重的嘆了口氣。

「小珂,妳有沒有宗教信仰?佛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將杯裡裝著熱可可的馬克杯遞給倪小珂,吳隸出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為什麼問?」她雙手接過,捧箸溫熱的馬克杯,雙腿盤坐在沙發上。

「如果妳有宗教信仰,要不要到常去的寺廟或教堂走走?」吳隸既心疼又感到有些好笑,他還沒見過有人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去警察局做那麼多次非關己事的筆錄。

吹去杯裡蒸上的熱氣,倪小珂訥訥地回答:「小時候跟著爸爸住時,禮拜天上過主日學,跟媽媽住時,初一、十五幫忙焚香拜拜燒紙錢,現在,我也不曉得要求哪個神來照顧我比較好。」

喝了一大口熱可可,她接著說:「不過我也真該去廟裡或教堂去去霉運,不然運氣老是這麼差也很討厭。」

呵呵一笑,吳隸在她身旁坐下並攬著她縮起的肩,「我倒不覺得妳的運氣差。」

「怎麼說?」將杯子交給手長的吳隸擺到茶幾上,她順勢地靠進他的肩窩。

「雖然妳常遇上意外,但每次卻都能毫髮無傷,所以妳應該是個運氣非常好的人才對。」

「咦?你這麼說也對呢,像這次在眼前發生的車禍,那輛大卡車撞到機車,騎車的人在我面前拖行十幾公尺,就只差一公分那麼近的滑過去,都沒有刮到我耶。」

只差一公分?

攬著倪小珂的手臂緊了緊,吳隸發覺自己的手心,好像在瞬間下降了好幾度。

他喜歡她的陪伴,是一種沒有經過比較的喜歡——他沒有在心裡和以往的女伴們比較過。

並不是因為小珂比其他女性美麗、賞心悅目,也不是因為她比他以前交往過的女性溫柔體貼,更不是因為兩人親暱時她那笨拙的調情技巧,僅僅是因為她具有一種恰好會將他吸引到她身邊的磁性特質。

閉上雙眼、摟緊倪小珂,吳隸默默地感謝上天讓她安然無恙的回到他身邊。

「吳隸,你曾經有過很想結婚的衝動嗎?」原本不想試探的話,當窩在他溫暖胸膛時便自然地問了出口,但倪小珂隨即又酸溜溜地想起,那個讓他有過結婚衝動的女人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妳有過嗎?」吳隸不答反問推敲著她真正的含意。

「滿二十歲那年,失業和空空的銀行存款,讓我有過那種想找張飯票的衝動,但那時候男朋友的媽媽不喜歡我,導致我們交往了兩個禮拜就分手,所以一時衝動也只是一時衝動。」她回想起來,好像有幾個專科同學都是剛踏入社會時撞了壁,然後很快就嫁人了。

「那我該感謝妳那個男朋友的媽媽囉?」聽到有關於她交往過的男性、且有婚嫁想法的事,他很難完全不介意,但那終究已是過去,聽過刺刺心坎,就不願再去想它。

「你會想和我結婚嗎?」她大膽地問,試著解除心裡的疑惑。

「妳會想嗎?」他有些意外她會這麼問。

「你又沒向我求婚。」

「妳要我向妳求婚嗎?」

「想,也不想。」

「哦?」

「現在我們正要好,所以我當然會想永還和你在一起、霸住你。但是我又擔心你很快就不喜歡我、不愛我了,然後也擔心我很快就不喜歡你、不愛你了,那麼,有結婚的念頭和行為,不是很笨嗎?」

「妳對於感情的態度很悲觀。」

「不悲觀也不行呀,我自己的爸媽不算的話,看看周遭的親戚朋友,就連你的父母親都有那麼輝煌的婚姻紀錄,誰能樂觀的起來呢?」她無奈的道。

「為什麼要將別人的生活套用在自己的生活上?別人處理情感的方式,妳不見得會採用、也不一定會依循,自己的人生何苦籠罩在別人的陰影下?」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

「嗯?」

「你好狡猾,都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都是變成我在回答問題。」

「呵呵,好吧,妳想知道哪個答案?有沒有過想結婚的衝動?在妳問我會不會想和妳結婚之前沒有。」

「你的意思是……」啊,熱氣怎麼在臉上一直冒?

倪小珂羞紅著臉猜測吳隸接下來的回答,會不會如她心中正在想的那樣。

「雖然我認為愛情不一定就要靠婚姻來證明,但如果妳有那種想法,我會很樂意配合。」

「呃,我聽不太懂。」

「等妳消除了妳心裡的悲觀,準備完完全全的相信我、屬於我,那時候妳向我求婚,我會答應妳。」

「你要一個女人向你……求婚?」

迎面撲來的早晨涼風中除了清新的行道樹初萌的葉香味,還有那面對一日新工作的興奮感。

如同自相處以來的習慣一般,倪小珂推拒了吳隸的上下班接送,一來是因為她很害怕自己會養成事事依賴他的習慣——縱然在某些事情上早已是如此;二來是吳隸雖然早上也要去他在台的公司,但卻不需要那麼早出門,而且他工作的地點和她的公司完全不順路。

他現在一定又回被窩裡去睡回籠覺了吧?

倪小珂在晨風裡騎著車往公司的方向前進,邊回想著離開吳隸公寓大樓大門時,她回頭朝吳隸公寓的窗子望了一眼,窗子往左開了一道縫,裡面伸出一隻昨晚她
枕著睡的手。她朝那隻手揮揮臂膀,對方也很激昂地回應了一番。

又是一天的開始,她要好好加油。

妳聽我說,阿婷,婚姻是妳一生的大事,絕不能不經過長久而認真的考慮就這麼一腳踩進去。

為什麼妳偏偏訂在今年農曆年前結婚?等明年妳再談結婚的事就已經夠快的了,妳為什麼不先訂婚,然後享受長期締結良緣的樂趣?

結果妳卻這麼匆匆忙忙的掉進去,而且一下子便打了個死結,妳不知道打上結容易,要再解開那個結可就太難了嗎?

當倪小珂看著張淑婷一臉喜孜孜的,遞給她那張紅得好似會燙人的喜帖時,她心裡忍不住有股勸阻的衝動,但是基於當事人可能聽不進半個字,而她也自覺沒有立場說那些話,所以也僅是道了句恭喜。

員工休息室裡,張淑婷捧著西式喜餅禮盒示意倪小珂,再伸手多拿幾塊餅吃。

「小珂,妳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呀?」

「咳、咳!哪……哪有?」難道阿婷真的會讀心?漫不經心地啃著餅乾的倪小珂,差點就噎著了。

「還說沒有,我明明就看到了,妳前幾天是不是和一個拎著兩條衛生紙的男人,在馬路邊一起吃同一支霜淇淋?」一臉逮到了的得意,張淑婷接著又說:「喲,悶不吭聲拐到了一個稱頭的男人,妳也不簡單嘛,會讓男人替妳拎著衛生紙,看來是共築愛巢了哦,妳這丫頭還不速速招來!」

「這個我……我……那個他……他……」如何否認呢?目擊者指證歷歷呀!倪小珂臉紅了臉頸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小珂,妳可真不蝕本哪,喝了我這杯喜酒馬上就請我喝回去,日子訂在什麼時候呀?」

「沒……沒有,我們不是那樣的。」不是嗎?倪小珂在心中自問。

「小河,妳在大舌頭哦,這表示妳在心虛或是說謊哦!」

「阿婷……我……」這她也知道?真厲害。張淑婷的觀察入微真讓倪小珂吃驚。

「看那男人對妳寵愛、長相又不錯的樣子,就該好好把握,也別辜負了人家,妳要知道呀,錯過了這一村,可不見得還有下一店哪!」

「有啦,我有在考慮。」

雖然阿婷說的都對,但是事情做起來不像她說的那麼簡單嘛!

「說說他是做什麼的吧。」

「他的公司做進出口貿易的,只是買賣些民生物品到南非的唐人街,好像都只是雜七雜八的東西而已啦。」

「什麼!這樣好的貨色,妳還考慮個屁啊!就算他不是個大富豪也該是有錢人吧!長得又高頭大馬人模人樣的,嘿嘿,瞧瞧妳最近滿臉春風的桃花樣,原來妳早就開葷了呀,看來床上那方面也應該讓妳挺美滿的峨?」

倪小珂忽然發現,原來冷汗、熱汗是可以同時冒出額頭的。

「妳臉紅了耶!敢做就要敢當嘛,這種事有什麼好害羞的啦!」

做……做是做了啦,但我……我是敢做不敢講啦!妳就好心饒了我吧!倪小珂張大眼,在心裡哀求著,但話到嘴邊卻出不了聲。

「喂喂,他一個晚上能做幾次呀?」

哇!這種事就這樣直接問出口?倪小珂隱隱感到自己太陽穴旁的血管有爆掉的危險。「每次都多久時間呀?」

一陣頭暈目眩,倪小珂感覺自己要腦充血了。

「說嘛、說嘛,你們都用什麼姿勢?」

張口結舌,倪小珂圓睜的大眼眨都忘了眨,在心中尖叫著。

天哪!救命啊!

阿婷還沒有變成已婚婦女就這麼……口無遮攔,真讓她變成了歐巴桑還得了?

高大、俊美、冷淡的眼神、修長的結實體型、價值不菲的衣著,活脫脫像是從外國雜誌封面上走下來的男人,傲慢地下巴微抬瞟了倪小珂一眼。

「普通、平凡、不起眼!」

什……什麼?這傢伙是誰呀?

因應著門鈴響起而打開大門的倪小珂,冷不防的面對到一生之中從未遇過的輕視打量。

「楷!」吳隸出現在倪小珂身後,發出了微微訝異的聲調,「你到台灣來做什麼?」

「來看看讓你決定原本該將公司資金投注大陸,卻臨時改變主意挪到台灣這座小島的女人,有些什麼特別的地方。」名喚吳楷的男子口吻裡沒有一絲溫度。

唉,他還是這種會得罪人的脾氣。「小珂,我跟妳介紹一下,我的弟弟,吳楷。」吳隸對著倪小珂露出略帶歉意的笑容。

「我是倪小珂,初次見面,你好。」吳楷?那是不是還有吳篆、吳行、吳草……什麼的呢?雖然覺得好笑,倪小珂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能讓你那麼迷戀的女人,我還以為是什麼上等貨色,隸,你的品味跟台灣的空氣一樣,變差了。」吳楷不再看倪小珂一眼逕自走進客廳,直接坐在沙發上,眼角瞟到茶幾上的幾包零食,眼神中的嫌惡半點掩飾的意思都沒有。

可惡!

有本事你人在台灣,就不要吸我們台灣的空氣,看你能憋多久!倪小珂升起火氣,咬牙切齒的暗罵道。

「楷!」不贊同與警告態度,表現在吳隸的聲調之中。

「我沒煙了,隸,我想抽煙。」吳楷迅速地溫和了口氣,眼角還似乎帶著笑。

「我的牌子你向來抽不慣,而我這裡也沒你常抽的牌子。」吳隸知道弟弟的煙癮一來,脾氣總是大得嚇人。

「隸,你幫我去買。」吳楷面對吳隸瞇著眼笑的表情,就和一般小孩子欽慕鄰家的大哥哥一樣。

哼!不會自己去買?缺手斷腳了嗎?倪小珂狠瞪了他一眼。

「兩條街外的商店應該有你要的牌子,我馬上回來。」吳隸寬容微笑的神情,亦是個習慣包容的兄長,他轉頭對著忿忿不平的倪小珂解釋著:「楷很少到台灣、更少到我這裡來,對這裡的路況不太熟悉,小珂,妳幫我倒杯水給他好嗎?謝謝。」

見倪小珂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吳隸便開門離開。

真是個又任性又討人厭的人,她好想學日本漫畫裡的OL抓頭皮屑、擰抹布水在他的茶杯裡!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倪小珂還是從廚房裡倒了杯乾淨衛生的水走到客廳。

她發現那個身上應該已經沒煙的吳楷,正大刺剌的吞雲吐霧著。「你不是沒煙了嗎?」

「我突然想起上衣口袋裡還有,怎麼,不行嗎?」用來面對兄長的溫和口吻,吳楷可沒打算用在倪小珂面前。

倪小珂冷哼一聲,暗想:調虎離山?這傢伙果然來者不善。

「什麼事說吧!」砰地一聲,將水杯放在茶幾上,倪小珂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吳楷面前裝蠢。

「隸把妳之前住的地方發生的事都跟我說了,很方便吧?隸的同情心向來比誰都多,妳這女人還真是有點小聰明,看得出他的弱點。」吳楷對著倪小珂臉上噴出一口濃煙。

「你在胡說些什麼,是他之前一直跟著我的!」用手搧散煙霧,倪小珂氣極敗壞的嚷道,直想拿垃圾桶往吳楷的頭上砸去。

「妳別開玩笑了!」在煙灰缸裡拈熄煙頭,吳楷又從煙盒拿出煙點燃,「貪圖方便,扮演沒有住處的弱者死賴在隸身邊,勾引他愛上妳卻又不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妳這個陰險的女人,看著他為妳苦惱妳很得意嗎?」隸在總公司時的魂不守舍,至今還深刻地打擊著他,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大哥!

「我沒有!就……就算沒給他回覆,也是之前的事了,現在我們很好了。」她實在很想脫口罵出「不用你管」,並順便教訓他一頓,可是對方是吳隸的弟弟,她雖懊惱仍極力保持風度。

「聽隸說,妳在卡通動畫公司上班?」吳楷的表情隱藏在迷濛的煙霧之後。

「嗯。」這個吳隸做什麼把她的事情都跟他弟弟說啦!

看出她心裡所想,吳楷冷冷的說:「隸很喜歡妳,動不動就把妳掛在嘴邊向我們幾個兄弟姊妹說,但是,他向來不是個多嘴的人,所以我們兄妹特別對妳感到好奇,我現在是看到妳本人了,唉,卻是失望得不得了。」他突然發現,當他看到倪小珂氣惱得幾近生煙時的表情,心情會變得意外的好。

聽見他的話,倪小珂的心情倏地轉好。

啊,吳隸、吳隸,你真可愛!

當我知道你越愛我,我也就越愛你。

她情難自禁的讓微笑掛上唇角,也寬容地不去計較吳楷末段損人的話。

「倪小珂?妳給我聽好了,」吳楷拈熄第二根煙沒有再燃上新的,神情一整,嚴肅地直視著她。

「哦,什麼事?」還有點沉淪在自我陶醉裡,倪小珂沒有將傻傻的笑容斂住。

眼神裡透出一抹陰狠,吳楷輕聲且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妳若膽敢傷了隸的心,我們兄弟姊妹絕對不會放過妳!」

「我知道啦。」嗟!這還用得著說嗎?現在的她才捨不得呢。倪小珂看吳楷一臉正經,差點就要笑出聲來。

「知道最好,不然我就要勸妳先去通知妳所有的親戚朋友,該買棺材的買棺材、該買墓地的買墓地。」

「啊?」這傢伙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呀?倪小珂發現自己後頸上的寒毛正一根根立正著。


當晚,倪小珂靠在吳隸身邊嬌聲問。

「吳隸我問你哦。」

「嗯?」

「你弟弟看起來有點像外國人耶。」

「楷?那是當然的,他是我父親和義大利籍太太所生,是個混血兒。」

「義大利籍?」

「嗯,他母親是西西裡島一支旺族的長女。」

「西……西西裡島?有黑手黨的那個西西里島?」

「呵呵,黑手黨多數有血源或姻親關係,楷當然多少脫不了那個淵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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