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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軒]狩獵卿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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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9 00:11:22
第九章   

  當一切激情都平復後,原本打定主意要離開的孟安卓累得不自覺地沉睡在殷冠磊懷中。

  是午後的小雨吵醒她的。透過藍色的百葉窗,午後的陽光頑皮的流洩入他寬敞的臥房。她靜靜地打量他的房間,藍色與米白的搭配,陳設簡單但造價不菲,有些復古風的原木傢俱帶著那麼點文藝復興時期的色調,說明了主人的獨特——混合著品味與某種權勢的世故。

  面西的牆有一大面的窗戶,一直連接到天花板,使得三分之一的臥室在白天采光良好,在夜裡則浸淫在滿天星斗的蒼穹之下。那裡有張籐制的躺椅,躺椅下零散的放了幾本書。可見他常常躺在那張躺椅上,或閉著,或用他那雙深邃的黑眸望著星空沉思。

  書桌旁有一個約兩公尺見方的軟木板,上頭訂了許多場景、燈光效果、拍攝角度及舞台設計的草圖。

  閉上眼睛,她淺淺地揚起一抹笑容。在這個臥室中,她可以感受到不同於工作時的殷冠磊。

  當初是百般不願的與殷冠磊簽下那紙合約,答應與他共事替他寫「細雪」的劇本,誰也沒想到她會與他共同經歷那樣絕無僅有的歡愛。不期然的,孟安卓想起孟安堯知道後臉上可能會有的表情,忍不住微微皺起眉了。還是別告訴他得好,否則孟安堯很可能會捏死她,尤其更想狠狠揍殷冠磊一頓。

  撇開殷冠磊財富地位等附加價值不談,他的本錢——令女人捨生忘死的卓絕外表,加上他的調情手段,注定令所有女人一顆芳心隨他而起伏。那雙足以令人失魂的眸子,時而溫柔時而狂野,時而專注時而邪魅,難怪工籐奈津子肯出巨資,只求能買下並拴住這個危險男人的心。

  孟安卓沒有把握能抓住他的眸光,愛上這樣的男人,注定要心傷。他是既危險又魅人的,吸引人的同時,卻能理智地留住感情,善變是他不變的原則,沒有一個女人能永久留住他的心;他是充滿征服欲的,厭倦了規則便拋開,奈津子、以及無數的女人就是例證,也許有一天,她,孟安卓也是名單上的其中之一。

  凝視那柔和的陽光,她懶懶的不想動彈。寧靜的屋子裡,時間彷彿停止了。

  「在想什麼?」殷冠磊閉著眼睛,清醒地低語。她對他而言是那麼強烈的存在著,她的呼吸可以激起空氣的波動。

  她拒絕讓他看穿,調開話題。

  「『細雪』的劇本需要刪改嗎?」這應該是他最關心的一件事吧?

  「維持原案。」那不是他想討論的事情,今天見她,只是想知道她與奈津子之間的事而已。「我沒有提劇本刪改的事,那是你說的。」

  看向窗外,孟安卓沒有說話。看看天色,大約是午後一兩點,她有些餓了。

  殷冠磊連人帶被地將她摟在懷裡,轉回她的臉吻住她,那吻既挑逗又狂野。

  「看著我,在我的懷中不要注意其他的事物。」他的眼眸深深地與她對視。

  凝視他過分好看的臉,她想起一個疑問,「你打算換男主角嗎?」

  「你要我換嗎?」他的唇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孟安卓輕搖了下頭,「沒有必要,私事與共事不要混為一談。」

  「為什麼不?」他看那小子已極端不順眼。「他的私事已影響共事了。他蹺班兩天,我還沒找他算賬。」

  孟安卓沒有再多言。她深信他已做好了決定,並且不為任何人所動搖,倘若他決定在此時換角,又有誰敢多置一辭?他就是這麼個唯我獨尊的男人。她的辯駁不會替歐羯解圍,只會引燃他的怒火,那麼歐羯的下場會更慘。她與他共事將近兩個月以來,多少知道他的脾氣,殷冠磊一旦宣告某樣東西屬於他,就勢必不會拱手讓人,更別提允許癡心妄想者入侵他的疆域。

  歐羯將是被他摒除在疆域外,受放逐的人。

  「你在乎,是不是?」她的不語惹怒了他。殷冠磊以身體壓住她,黝黑的眸光逼視著她,帶著某種威脅。

  孟安卓伸出雪白皓臂輕輕繞住殷冠磊的頸項,含笑看他英挺無比的狂放臉龐。呵!她和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一樣,明知他是如此致命,依然無法抗拒貪看他的容貌。

  「我該在乎他嗎?」

  「告訴我你不在乎他。」他的口氣不曾稍緩。「快說!」

  「我不在乎她。」她順從地復誦。

  殷冠磊滿意地,幾乎是珍惜憐愛地輕吻她。「好極了。」

  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如此契合他的懷抱,他十分享受此刻軟玉在抱的感覺。歡愛在以往對他不過是發洩多餘的精力,而某些沒腦袋的女人卻恃寵而驕,自以為是地對他嘮叨一堆,真是愚蠢。

  懂得惹得他想氣又氣不起來的人除了冠臣之外,就只有這個女人,獨一無二且適合他的脾胃。

  孟安卓不想沉溺在他的氣息中,離開他的懷抱,她下了床穿上他的毛衣,那長度正好蓋至臀部下十公分處,把該遮的地方都遮了起來。

  披散一頭長髮走進書櫃,她看見躺在床上時視線死角處的牆上,掛了一幅巨幅照片,做成了油畫般的質感。

  照片上有兩個人。黑豹般冷冽,夜空般奪人注目的正式殷冠磊。他卓絕的臉龐沒有任何笑容,微瞇起一雙星眸,有絲慵懶,這代表他當時的心情不算太壞,一手隨意地插在口袋中,顯示他有些意興闌珊。

  與殷冠磊並肩而立的是一個俊美得不可思議的男人,白皙而美麗,氣質與容貌兼備。他帶著淺淺的微笑——如同黎明時乍現的曙光,和煦而不刺眼。一身白色西裝更襯得他身長玉立,略顯纖細而不單薄。他的頭髮與瞳孔近乎茶色,修長而英氣的眉下,是一雙清澈溫和的雙眸,但是透露著睿智與適度的堅持。倚著殷冠磊而立的神態既閒適安然又端麗優雅,希臘神話中頂尖的美男子阿巖尼斯也不過如此。

  殷冠磊從她背後摟住她,嗅著她髮際的幽香。他喜歡她穿著他衣服的模樣,淺灰色的毛衣襯得她光潔修長的玉腿更加晶瑩誘人。

  「我的哥哥,殷冠臣。」

  「哦?」她回他一個吃驚的眸光。她以為他沒有親人,而且他們兩兄弟並不相像,硬是要找出其共同點,就是兩兄弟同樣引人注目。

  提起殷冠臣,殷冠磊冷硬無情的眼眸難得的柔和下來。

  「他十分俊美,一如阿巖尼斯……」他微微的笑了。「在希臘神話中,美之女神維納斯與地府王后波瑟芬尼同時愛上了他。然而,愛上冠臣的女人不可計數,甚至有男人為了得到冠臣而剖心表白。」

  「後來呢?」殷冠臣俊美的容顏確實足以令男人戀慕。

  「冠臣醫好了他,把他仍到心理醫師那裡去就診。」殷冠磊再度揚起笑容,「他是腦科與心臟科的權威。他看似溫和,實則果決又深沉,青春期那段叛逆的歲月裡,他一直是用智慧與耐心收服我的。他從不與我在口舌上爭長短,總是讓我想氣又氣不起來。」

  能制得住殷冠磊這匹野馬,他的大哥想必不凡。孟安卓思忖。

  窗外的雨漸漸停歇,天色灰濛濛,看樣子頗有再下一次的架勢,如果不想一天淋兩次雨,她最好趁這個時候回家。

  「我該走了。」

  殷冠磊似笑非笑地揚眉。

  「若我不肯呢?」還沒有女人在他開口趕人之前說要離開的,孟安卓又破了一次紀錄。「我想帶你去吃飯,我很餓了。」

  孟安卓搖頭,就算餓死也不去。

  「跟你去吃飯是一種磨難,你知道你的知名度有多高嗎?更別提那群無孔不入的影迷親衛隊了。」

  「那麼就在我家開伙。」

  「你會做飯嗎?我可是除了拿筆桿以外,什麼都不會的大小姐哦。」洗手做羹湯是妻子的工作,而她什麼也不是,不做本分外的事是她的原則。

  「我不會。可是我不打算就這麼算了。」他拿起地上的衣服,當著她的面著裝。「去換衣服乖乖跟我走,否則今晚你會回不了家。」

  他的眼神邪氣且挑逗,絲毫不介意與她耗時間。

  野蠻的男人!

  孟安卓咬著呀走到烘乾機取衣服,選擇接受殷冠磊的威脅。

  吃一頓不安穩的中餐至少比被孟安堯掐死來得好。

  半個月後,「細雪」殺青了。慶功宴上,佈雷德低聲對孟安卓道:「我一直想問你,冠磊沒有把歐羯換掉,是不是你求的情?」

  歐羯為了孟安卓而與殷冠磊扯破臉是兩星期以來媒體炒作的新聞。

  這回殷冠磊沒有在一怒之下將歐羯逐出演藝界讓大眾——包括孟安卓都跌破眼鏡。得罪了殷大導演還能夠全身而退的歐羯是絕無僅有的第一人,更何況歐羯還是殷冠磊的情敵兼眼中釘。能令殷大導演改變作風者,自然非殷大導演新上任的情人——孟安卓莫屬了。

  孟安卓笑看著佈雷德,道:「你認識他的時間比我還來得長,你認為他會是一個為了女人在耳旁耳語幾句就改變做法的人嗎?」他們不免太抬舉她了。

  「這個……」佈雷德當場舌頭打結,無話可答。

  擔任「細雪」女主角的元君秋坐在佈雷德左手邊,不時尖起耳朵傾聽他們兩人的談話。她對孟安卓積怨已深,若不是她,今天殷冠磊看上的絕對是她,她對自己的美艷有絕對的信心。孟安卓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去魅惑殷冠磊,害她白白喪失了當「殷夫人」的大好機會。

  真不知道殷冠磊看上孟安桌哪點,沒有她美麗,身材又比不上她,唯一孟安卓稍稍能專美於前的,大概是年輕,她只有二十三歲,而她已二十八了。

  孟安卓知道她惹上的是什麼樣的男人嗎?演藝圈中每個藝人外表光鮮,其實背後的陰暗不為人知,她不過是個剛出校門沒幾年的女孩,她知道殷冠磊多少底細?

  收起滿腹妒火,元君秋心存試探地道:「孟小姐,殷先生是個好情人吧?」

  「君秋,別惹事……」佈雷德阻止道。從來沒有人敢把殷冠磊的風流韻事當成天氣一般明目張膽的攤開來講。他也不知道孟安卓知道多少,萬一她因此與殷冠磊就此Say  Goodbye,他這個旁聽者恐怕也有麻煩。

  見孟安卓沒什麼反應,元君秋得意地繼續往下說:「這回大家都說導演換口味了,品味不同於以往,但是卻有更上一層樓之感,這真是了不得的殊榮。」

  一番明褒暗貶之詞說得佈雷德冷汗直冒,偷偷瞟了孟安卓一眼,發現她竟沉著而毫不動怒。

  「當然,這份殊榮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孟安卓甜甜的回嘴:「那些自以為是的庸脂俗粉和我一比是差遠了,怪不得殷導演口久生膩想換口味。長江後浪推前浪哪!各位大姐承讓了。」

  佈雷德當場噴飯。女人真的不是好惹的!誰知道孟安卓竟是個深藏不露的貶人高手,元君秋倚老賣老想吃定她,沒想到大意失荊州,反倒被將了一軍,不僅被氣得臉乍青乍紅,還輸掉了風度與涵養。

  罵人不帶髒字哪!中國說話的藝術果真是不同凡響!

  「你……」元君秋為之氣結。她太低估她了,原來她並不是噤聲怕惹事的不語娃娃。

  「好了好了,事情就到此為止。」佈雷德可不想讓元君秋把事情鬧大,引起殷冠磊的怒火。息事寧人的拉住元君秋的手臂,宣告戰事平息。

  然而滿腔怒火無處發的元君秋可不打算任人嘲諷。她是台灣的人氣女王,誰不讓她三分來著?

  「孟安卓,不要以為殷先生選中你當他的編劇就目中無人起來,殷先生的情婦何其多,你是他現任的新寵,不久便會淪為下堂婦,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蕩婦能作威作福到幾時!」

  元君秋夾槍帶棒,極盡惡毒之能事地謾罵,使得好好一頓慶功宴的氣氛凝滯了下來。佈雷德更是面色死灰,這下完了,他就不相信殷冠磊聽了之後還能保持沉默。

  孟安卓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面前的通心粉,只把元君秋的咆哮當成瘋狗亂吠。她習武有一段不算短的日子,可以感覺背後傳來一縷極細微的寒意,來者吐氣如冰,森冷而凜冽。

  只見殷冠磊頎長的身影從轉角的黑暗處緩緩移了出來,當場令元君秋花容失色。

  他……聽到了嗎?下意識的,她後退三步,之前猖狂的氣焰完全消失殆盡。

  「殷……殷先生……」她吶吶地開口。

  旋轉著手上的酒杯,殷冠磊的眸光悠悠轉沉,性感的薄唇懶懶地扯出一抹笑意,卻帶著少許優雅與充盈的戾氣。

  「我真覺得榮幸!」他淺淺地啜了一口芬芳馥郁的醇酒,眼睫微低,加深了他的冰寒,「畢竟,瞭解我性子的人不多。知我莫若你,元小姐。」

  冰冷的寒意竄上了她的背脊。天!她惹到殷冠磊了!元君秋跌坐在椅子上,不敢再輕捋虎鬚。

  又是一出鬧劇,可笑的劇情在慶功宴上又添了一筆,而孟安卓差不多可以預見元君秋懾於殷冠磊而敗逃的模樣。而她沒興趣看一個花瓶美人狼狽的醜模樣。

  「我先走了。」孟安卓瀟灑地將包包甩上肩,準備告辭。孟安堯由報紙得知孟安卓與殷冠磊「交情菲淺」,護妹心切之餘設下門禁,十一點到家則耳朵清乾淨準備聽訓。

  殷冠磊一手勾住她,凜著臉對佈雷德道:「收視殘局。」

  「什麼?」他招誰惹誰了嘛!他可是歐美排名前二十五名的製作人,來台灣卻成了打雜兼跑腿的,他跟中國人有仇嗎?真是無語問蒼天哪!

  他見殷冠磊攬著孟安卓離開,沒有一點人情味,只好認命接受殷大導演交待下來的任務。

  宣傳小鄭走過來拍拍他的肩,道:「Take  easy!一起去KTV瘋一晚如何?」

  果然台灣還是有人情味的。他感動的直點頭,「這是個好主意,君秋也去吧!」

  「我想回家去了。」元君秋只想逃離,道聲再見便走了。

  小鄭不死心地鼓吹道:「那家KTV是我堂弟開的,我給你請,打九折。」

  唉!就知道他上輩子一定欺凌太多中國人,所以這輩子活該被奴役外加敲竹槓。

  「八折啦!」佈雷德死都要掙扎一下。

  「好吧!成交!」

  走到停車場,殷冠磊托起孟安卓的下巴便覆上她柔嫩的粉紅色唇瓣。一陣熱吻之後,他將她壓進懷中。

  孟安卓靜靜地熨貼在他胸前,柔順地任他平復思緒。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他不知道那件事絲毫不會困擾她。

  「謝謝。」她輕語。

  「為什麼?」

  「因為你護著我。」她粲然而笑。

  殷冠磊皺眉。「那不是我想聽的。告訴我,你不介意。」

  孟安卓展眉而笑。「我當然不介意。看到她臉色慘白、頓失威風的樣子,便值回票價了。」

  演藝圈中互相攻訐是常有的事,犯不著為了子虛烏有的事而動怒,當作看一場笑話也就算了。

  「我指的不是元君秋,而是我的那些過往。」他當然知道她不在意,因為自始至終他與孟安卓兩人便從未理會過元君秋。

  攀住他的頸項,她甜甜地笑道:「那些事我早就知道了。我會介意,是因為我在乎,但是那是過往雲煙,沒有仔細探究的必要,說不介意也未嘗不可,畢竟我沒有立場去質問你什麼。」

  他低笑了聲,更摟緊了她。

  他喜歡她的理智,不爭風吃醋,不翻舊帳,但她將自己與他的界限分得太清楚,他痛恨這種疏離的感覺。

  「你是我的女人,你知道我的意思。需要我提醒你嗎?我不只是玩玩而已。」他陳述的,是兩人心知肚明的事實。

  「你考慮清楚了?」原來這一路走來不只有她在唱獨角戲而已,素有「女性殺手」之稱的殷冠磊竟也有認真的一天。她知道這輩子沒有人可以比殷冠磊更讓她有感覺,但是這件事等他們兩人都七老八十還在一起時,她才有可能會對他招認。

  殷冠磊瞇起眼睛,原來她始終都沒有把他的宣告當真過,這項認知惹得他不悅。

  「愛信不信隨你的變,但別叫我對天發誓說一些蠢話來博取你的歡心。」

  沒有人像他這般狂,連求愛時亦如此,獨一無二殷冠磊式的霸氣。也許就是他強硬的作風獵取了她的心,這種說法也未嘗不可。他是天生的掠奪者,縱使無心亦使女人如癡如狂,只要他想,掠奪芳心容易得一如探囊取物。

  「承諾不僅是笑話,而且還是一種負擔,難得你想認真玩下去,你以為我會喜歡那種戀人間氾濫成災的專門用語嗎?」她倚著車門笑看著他。

  殷冠磊低笑了聲,輕道:「很有趣的說法。」

  坐上他的車讓他送她回家,孟安卓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沒有請歐羯來參加請功眼!」殷冠磊沒有撤換男主角,但很顯然也沒有既往不咎的打算,這個男人的心思令人難以捉摸。

  殷冠磊漂亮的唇線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算請了他,他也未必有空來。事實上,他現在人不在台灣。」他得意的笑了,「他稱得上是一塊可造之才,所以,我與那小子的唱片公司談過,我願意替他的演藝事業鋪路,送他到美國去受訓練,以便走向國際化。這對他而言是一種得來不易的機會,因此,他的唱片公司與經紀人無異議地通過。」

  孟安卓狐疑地看著他神采飛揚的表情,不自覺地脫口說道:「以德報怨可不怎麼像你的作風,美其名曰送他出國深造,倒不如說是要他離開你的視線,你會選擇送他去美國,大概是因為那是你勢力所及的最遠範圍,若你再更有勢力一點,大概會送他到南極或是格陵蘭島之類的地方去吧?」

  殷冠磊狂放一笑,沒有接腔。她說中了他的想法,而且分毫不差,這個有意思的女人,果然值得他認真。除了殷冠臣外,她是第二個能看穿他的人。

  車子經過了孟安卓家附近的路口,殷冠磊正想駛進巷子中,孟安卓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停下。

  「送到這裡就好,我可以自己進去。」

  殷冠磊拉住她,情啄了下她的唇。「自己小心。」

  「我知道,再見。」

  他點點頭,將車子掉頭後離開了。

  離十一點還有十分鐘,她可以慢慢走回家。這裡是典型的住宅區,十分安靜。

  昏黃的路燈下有黑影閃過,孟安卓停下腳步正想看清楚,冷不防後方響起極細微的腳步聲令她分了心。她一回頭,只覺得白光一閃,她警覺地往後一退,她的左肩一麻,迅速滲出鮮血。

  接下來幾個黑影便形同奪命閻羅般左一刀右一刀直向她削過來。她不想莫名其妙成為刀下亡魂,只好忍住疼痛反身還擊。招架了數分鐘,她知道情況對她十分不利,更何況她已負傷,偏偏她的對手是三四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不待她的念頭轉完,她又聽見後方傳來一絲極細微的聲音……此刻她是腹背受敵,凶多吉少。果然,在三人聯手夾攻下,她的右上臂被劃了一道血口,而她一再使力的結果,傷口不僅裂開,鮮血更如泉水般大量用處。不能倒下,否則只有任人宰割了……

  孟安卓的眼前一片朦朧,差一點倒下去,卻落入一個有力的懷抱中。

  「三四個大男人攻擊一個弱女子,太可恥了吧!」說話的是一個俊美的白衣男子,他扶她靠坐在牆邊。

  原來他不是敵人。

  四個大男人怒吼咆哮著一串日本話,俊美男子挑起了眉,微笑著回了兩句日文,霎時戰火立起。

  孟安卓頗為驚訝地看著這個俊美無比,如貴公子般的男子三兩下便擺平了四個壯漢,心中忍不住讚歎。

  「滾回日本去,修行成功再來尋仇。」美男子拍拍衣服,微笑地走回來扶她。「你失血過多,而且傷得不輕,我送你去醫院消毒包紮傷口。」

  「不用了,我沒事……超過十一點回家會挨罵……」孟安卓覺得腦中一片混沌,拼湊不出想說的話來。「我見過你……可是我一時想不起來……」

  「我在省立醫院腦科與心臟科當醫師,你去過省立醫院吧?」

  「去過。」

  「那就是了。你別再說話,我送你去醫院。」他不能任她自生自滅。

  「沒關係,不、不用管我……」她討厭上醫院,只想掙脫他的扶持回家去,然而一陣天旋地轉——她昏倒了。

  客廳的壁鍾沉沉地響了起來。

  當,當,當……十一點整。

  孟安堯坐立不安地站起來看了看門外。

  不請自來,晚上十一點鐘還厚著臉皮坐在孟家大廳的劉君棠暗自思忖該如何開口。

  九點多時,劉君棠便上門叨擾,和孟安堯拉拉雜雜地扯了一堆,基本上那都不是重點,她想問的全然不是那些。可是這種事女孩子主動開口總是比較困窘,若不是孟安堯收入穩定,有汽車,有房子,再加上不錯的外形,憑她的美貌與學歷,何需貶低自己去倒追男人?在當今的社會,有身家背景的男人是很重要的。放眼公司,年輕英俊者多為小職員,事業有成者不是腦滿腸肥就是已有妻室,所以年輕有為的孟安堯便理所當然是最佳人選。

  「學長……這個星期日有空嗎?」

  孟安堯憂心如焚地看著門外。安卓怎麼還不回來?都超過十一點了。

  「學長?」劉君棠又叫了一聲。

  「什麼事?」如果不是家裡有客人,他早就出門找了。

  「你……你這個星期日有空嗎?」劉君棠含情脈脈地看著孟安藥。

  孟安堯因為孟安卓的遲歸心情一片混亂,一時也想不起來有沒有排行程。

  「對不起,我忘了。」孟安堯頹然地在沙發上坐下。「十一點了,安卓還沒回來,我很擔心。」

  孟安卓?跌到淡水河淹死也不關她的事!那個小魔星最好別回來阻礙她的好事。但是疼愛妹妹的孟安堯面前,她不免要敷衍幾句。

  「安卓的個性很獨立,什麼事都能處理得很好,你可以不必擔心。」

  「都這麼晚了,她又是個女孩子……最近綁架案件這麼猖獗,我怎麼能不擔心?」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讓他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平常她都這麼晚回家嗎?」

  「不……因為最近報上大肆報道她與偶像歌手歐羯以及國際大導演殷冠磊三人發生三教練情,所以最近我要求她不得超過十一點回家,安卓從來沒像今天這樣,連個電話也沒打回家……」

  「也許她玩得忘記了,畢竟有門禁也是最近的事嘛!」想起最近媒體的渲染,她帶著些微的醋意問:「學長,你好像很不喜歡安卓和殷冠磊在一起?」

  孟安堯搖頭苦笑道:「我想沒有人放心將女兒或妹妹交給殷冠磊那樣的男人,他有過不計其數的女友,誰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心存玩弄?以男人的眼光來看殷冠磊,我不得不承認他非常英俊而且事業有成,就算他對安卓是真心,將來依然會有無數的女人想成為『殷太太』,總而言之,我不認為他適合安卓。」

  「如果……安卓愛上了殷冠磊呢?」

  孟安堯沉默半晌,「我想,如果那時安卓的選擇,我也會贊成的。不過,我一定會警告殷冠磊必須善待安卓,不然我會跟他沒完沒了。」

  孟安堯對妹妹的疼愛令劉君棠又妒又羨。

  「我並不贊成把安卓交給殷冠磊,因為依安卓的個性看來,很難令殷冠磊那種凡事都要求掌控權的男人珍惜,她太我行我素了。」

  「安卓不夠溫順,這點我承認。但她不時驕縱,她是獨立自主而非我行我素。我和她的人生觀不同,我覺得應該認真腳踏實地的過日子,而她則喜歡隨心所欲,覺得愉快就好。當初她得知要和殷冠磊那種國際導演合作時百般不情願,雖然酬勞高,但她覺得自己的創作靈感被束縛了,電影和電視劇要求方式不同,不和她的胃口,她寧可放棄。期間,因為與殷冠磊的理念不同,她與殷冠磊吵了好幾次。這就是安卓的生活方式。只要她覺得這是她所喜歡的生活,我就無異議地支持她。」

  劉君棠秉持著最大的耐心聽完,決定把話題轉回來。

  「我離開家有四個多月了,所以這個星期日,我的爸媽要來看我。」

  「哦?」孟安堯笑道:「那很好呀!幫我向他們兩位問好。」

  「不,不是的……」劉君棠紅著臉,低下頭輕聲道:「如果學長星期日有空的話……我希望你能去和我的爸媽見個面……」

  孟安堯一愣。

  劉君棠深情款款地道:「因為我常常向我爸媽提到你,所以……」

  「我想……」

  孟安堯正想委婉地拒絕她,但電話陡地響了起來。他立刻接起電話,急切地開口:「安卓,你上哪兒去了?」

  沉默了一下,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你是孟安卓小姐的家人嗎?」

  「是的,你是哪位?」

  「這裡是省立醫院,孟小姐在回家路上被歹徒持刀砍傷,你最好盡快趕來一趟。」

  孟安堯呆立半晌,苦澀地道:「我知道了。」

  「怎麼了?」劉君棠被孟安堯的臉色嚇一跳。

  「我要去醫院一趟,對不起。」孟安堯到房中拿了件外套及皮夾,火速趕往省立醫院。

  安卓,你一定要平安無事……這一夜,將會是他這輩子最漫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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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9 00:11:57
第十章   

  孟安堯幾乎是飛車趕至醫院。他在走廊上奔跑,跑到護理站前停下,喘息地幾乎說不出話。

  「情,請問……」孟安堯努力地調整氣息,試圖把話說清楚。

  「先生,您不要緊吧?」剛出校門的護士宅心仁厚地站了起來,關心道:「有什麼事,慢慢說不要緊的。」

  「請問是不是……」他努力吐出完整的句子,猛地一個悅耳的男聲插了進來。

  「孟安堯先生嗎?」

  孟安堯與護士同時看向聲音來源。

  「殷醫師?」護士叫了出來。

  「你是醫師?」孟安堯抓著他,神情激動地問:「我妹妹她情況怎樣?嚴不嚴重?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殷冠臣微微一笑,那是一個令人心安的笑容。「孟先生,你可以不必擔心。雖然我不是外科醫師,但是令妹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是嗎?」孟安堯虛脫地癱坐在椅子上。「那就好,那就好……」

  「恕我無禮,我想請問你,令妹平常是否有跟人結怨?因為當時有四個男人正在攻擊他,而且出手狠辣,似乎非置她於死地不可。」

  孟安堯迅速搖頭,「不可能,孟安卓並不曾與任何人結怨。她是一個編劇,這種工作應該不常與人起衝突才是啊……」就是因為這份工作可以免於勾心鬥角,孟安卓才會投入其中的。

  殷冠臣微微一怔。

  他以為「孟安卓」只是同名之人,沒想到她居然就是讓冠磊動了真情的女人。他曾想過與這個奇特的小女人見一面,卻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那麼……令妹有過任何日本朋友或是合作對象嗎?」

  孟安堯擰起眉峰,遂又搖頭,「我想沒有,」沒聽孟安卓提過。「殷先生為什麼會這麼問?」

  「那四個歹徒是日本人。」

  「日本人?」孟安堯叫了出來。這是怎麼回事?有日本人要殺安卓!這簡直令人百思不解。

  醫院的長廊上靜得羽毛落地的聲音皆可聞。孟安堯不住地在長廊上踱方步,又是焦急又是擔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手術室的門開了。醫師率先走了出來,孟安卓閉著眼睛,手上吊著血袋被推了出來。

  孟安堯沉不住氣地衝上前問:「醫生,我妹妹的情況怎麼樣了?」

  「傷口縫合了,沒有大礙。但是流了不少血,可能暫時得在醫院觀察兩天。」

  「有內傷或骨折嗎?」殷冠臣開口。

  「殷醫師?」外科醫生驚訝地叫了聲。他怎麼也在這裡?醫生回答道:「斷層掃瞄與X光片的報告還沒出來,但初步檢查是沒有。」

  「謝謝。」殷冠臣轉向孟安堯,「我們去看看孟小姐,走吧。」

  孟安堯點點頭,跟著殷冠臣到病房去。

  看著孟安卓蒼白的小臉,孟安堯難過得五臟六腑彷彿被掏空似的。

  他沙啞地問:「她怎麼還不睜開眼睛?」

  「麻醉藥還沒退,你不用擔心。」現在該擔心的人是他——孟安卓被砍傷的事情冠磊還不知道,萬一冠磊知道了,大大發一頓脾氣是免不了的,而主使者若被冠磊逮到,恐怕得事先交代遺言,他不認為冠磊懂得手下留情。

  「孟先生,暫時孟小姐還不會醒來。你先回去休息,也許你有些私事必須處理,我可以在這邊看著她。」

  殷冠臣一句話提醒了孟安堯,他得先回家去準備些簡單的行李,要辦住院手續,還有公司……

  「可是,你……」他難道不回家嗎?

  「沒關係,天一亮我還是得來這裡報到。」幸虧上午沒有排手術,可以利用早上補眠。

  「那麼……麻煩你了,謝謝。」

  孟安堯離開後,他到護理站去撥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

  「喂……」

  他才開口,殷冠磊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你又值夜班嗎?」

  殷冠臣輕笑道:「我今天不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電話彼端的殷冠磊沉沉地瞇起雙眼。

  「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他可以明顯地察覺冠臣語氣中過分粉飾太平的音調,他的感覺向來不會出錯,尤其是對冠臣。

  他早知道瞞不過冠磊,而他也不想隱瞞什麼。

  「磊,你必須冷靜地聽我說。孟安卓……她現在在醫院裡,是被四個日本人持刀砍傷,現在傷口已處理完畢,目前沒有大礙。」

  此刻殷冠磊的表情已完全黯沉,週身瀰漫著陰寒的怒氣。而他的心臟竟該死的揪疼了起來。他恨不得想要將傷了孟安卓的那票男人殺了洩憤。

  「磊?」即使隔著電話,他的寒氣已不經意地傳達至殷冠臣的全身感官。

  殷冠磊默不作聲地重重掛掉電話。他要到醫院去。

  殷冠臣掛回話筒。他知道冠磊立刻就會過來,而且,他相信冠磊不打算讓那票人在傷了他的人後逍遙法外,他怕冠磊會親自對付那些人,並且……毀了主謀者……

  「好痛!」病房中傳來悶喊。

  殷冠臣迅速跑進病房,只見孟安卓仍閉著眼,輕鎖黛眉,在夢中囈語。她並沒有清醒。

  審視著孟安卓絕美清麗的臉蛋,殷冠臣在床邊坐下,陷入了沉思。

  孟安卓悠悠醒轉。她覺得自己彷彿沉睡了一個世紀般難受。

  這裡是哪裡?她掙扎地想坐起來,出力時卻牽動了肩膀與手臂上的傷口。

  「好痛!」她痛呼了一聲,無法自已地往後倒去,卻意外地跌入一具寬闊熟悉的胸懷。

  孟安卓驚惶地睜大美眸,看向出現在她視線範圍內的臉孔。

  是殷冠磊!他怎麼會在這裡?孟安卓費解地輕蹙柳眉。那個救她的人呢?她還未向他道謝呢。

  「電話借我。」她熟稔地從他上衣口袋中拿出行動電話。大哥不知道她在醫院,而她已遲歸了……將近五個小時!

  殷冠磊按住她的手。

  「你哥哥來過了,他有些事要處理。」丟開這個不值得浪費口水的問題,他擰起眉峰道:「那幫人是誰?為什麼會找上你?」

  這也是孟安卓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她不記得和什麼人有過深仇大恨,而那四個人也不像是混混在找茬。

  「那些人有問題!」孟安卓忿忿然地道。如果下次再見到他們,她非狠狠修理他們一頓不可,沒有人可以在找過她的麻煩後全身而退,至少得赤手空拳幹上一架後,證明他們確實有那種本事才行。

  孟安卓抬起笑臉,冷冷地道:「我不會放過那些人,而且我要問他們為什麼找我的麻煩。」

  「就算你不追究,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孟安卓審視自己的傷口,皺了皺眉。「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回去了!」

  「有人告訴我你受傷的事。」他的大手扶上她蒼白無血色的小臉,心臟隱隱作痛。該死的,他非殺了那幫人不可!

  「我哥嗎?」她疲倦地蜷在他懷中,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呵!她對這個胸膛已產生依戀了嗎?在獨自一人的時候,他的氣息總能安定她的心。這個遊戲她比他還認真呢!她有些好笑地想。他說過他要捕獲她,看情況,這場比賽的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不是。」他靜靜地摟著她,幾乎害怕起失去她的那一刻。他掠奪她的心,但不確定是否也要交出他的一切。

  「你不回去嗎?今天你有記者會要開。」

  殷冠磊惱火地扳過她的小臉。「別淨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你安心養病就夠了。」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乎那些芝麻小事。

  提到她的病況,她立刻垮下小臉。

  「皮肉之傷,幹什麼要住院!我不喜歡醫院的味道。」童年的記憶中,只要來醫院便勢必要打針,對醫院的排斥遠在當時便已根深蒂固。每次生了病,她總是一拖再拖,最後都是被孟安堯押著來看病的。

  殷冠磊搖頭。這件事是完全沒有商量餘地的。

  「你乖乖呆在醫院裡,我會把傷了你的那四個男人帶到你面前,任你處置。」

  孟安卓展眉而笑。不為別的,只因為殷冠磊是個懂得投她所好的男人。他們倆同是「以暴制暴」的忠實信徒。

  她依在他懷裡,倦意自然而生。才剛從昏迷中轉醒,她實在不想又被睡意征服,她打起精神,想藉著說話來轉移想入眠的情緒。

  「這次算我命大,遇到一個正義之士,恰巧他又是個練家子,他與那群癟三過招之間,看得出習武已有十年以上的時間。應該是他送我到醫院,可惜不知道他是誰……」

  「遲早會再見面的。」冠臣自從當了醫生後便不曾出手傷人,而讓他破了戒的卻是孟安卓,這或許該說是有緣吧!「你也會武術?」這倒是令他訝異。

  孟安卓笑道:「健身,防身,而且我也有興趣。」

  「學了多久?」

  「七八年,後來是因為哥哥反對才中止。我還曾替武術指導代過班呢!」原本這是她最值得炫耀的一件事,不過自從她的小命差點丟了,而且又出現一號超強的高手,這點小事就不值得提了。

  想到她的救命恩人,孟安卓又道:「他那身功夫是在哪裡學的?如果將來遇到他,我一定要向他討教討教。」

  或許是麻醉藥效尚未退盡的關係,她感到腦中一片混沌,睡眼惺忪地看向正在沉思的殷冠磊,模糊地低語:「總覺得他好面熟,我應該見過他才是……」

  她撐不住了,好想睡一覺……

  殷冠磊凝視著她無防備的睡顏,止不住愛憐地輕吻了她柔嫩的粉唇。

  如果他沒料錯,會下此殺手的人是「她」。「她」說過她不會善罷甘休的,花得起那麼一大筆錢請殺手,而且對孟安卓恨之入骨,存心傷她以報復她者,也只有「她」……

  還缺少一些證據,不過,他很快就能找出來。想動他的女人得要有本事承受得起他的報復才行。

  ?  ?  ?

  一大早,基本上是不會有什麼節目好看的。孟安卓無聊地用遙控器遊走在三台的晨間節目之間,無聊得只想尖叫。實在不該住院的,只怪她昨晚答應得太爽快,就只是為了能親自扁一頓那票癟三,想想真是無聊。

  病房的門三度被推了開來,走進來的卻不是一張臉孔板得如同晚娘的護士,二十她急欲見到的救命恩人。

  殷冠臣如同陽光般的笑容,霎時驅走了孟安卓不少悶氣。

  「嗨,你醒了!對不起,我以為你仍在睡覺,所以沒有敲門。」這人不但有一張過分俊美的容顏,還有一副悅耳的好嗓音。他簡直是在上帝的眷顧下誕生的。

  「昨天謝謝你。」孟安卓問出她最想問的問題:「我們是不是見過?」

  「這個問題我昨晚就回答過了哦!」他笑道。

  是嗎?孟安卓一點印象也沒有。昨晚受傷之後,她就有些神智不清了。孟安卓花了一點時間,終於被她想起來了。

  「你是不是殷冠磊的哥哥?」她從未忘記這張俊美魅人的容顏。「你是殷冠臣。」她篤定地道。

  殷冠臣笑了。「你認識我?」

  「見過你與他的合照。」

  「他掛在房間的那張巨幅合照,是不是?」真難得,冠磊從不讓任何女人進入他的臥室,連跟了他最久的工籐奈津子也不曾有過。

  孟安卓白皙的雙頰頓時盈滿紅霞。

  看著她侷促的模樣,殷冠臣微微一笑。「冠磊對愛情從沒認真過,他一直抗拒愛情,直到……遇到了你。」

  「我並不是個會翻舊帳的人。」殷冠臣大可不必對她說這些。

  「我知道你不會,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的過去。」他交疊起一雙長腿,凝視著她柔和的容顏,「你願意聽嗎?」

  孟安卓輕輕點了點頭。

  殷冠臣盯著空氣中的某一個頂點,幽幽的眸光讓時間彷彿倒流了。

  「我們有一個極具魅力的父親,與一個非常美麗的母親,然而他們的結合,卻是個悲劇的開始。我的父母親是同一類型的人——永遠抵抗不了外來的誘惑,他們各自有一大群愛慕者,追求者與所謂的知己。剛開始他們信任彼此。然而,終於有一天,他們的猜忌打敗了信任,他們開始爭吵,以最無情的言詞彼此傷害,不斷的爭執……永無寧日。年幼的我們是他們戰火中的犧牲品,雖有父母,卻從不知何謂親情的溫暖。」

  說到這裡,殷冠臣白皙的容顏在和煦的朝陽中依然平靜如昔,但孟安卓的手卻隨著他愈來愈輕的語調愈握愈緊,並且有那麼一絲酸楚。

  他的敘述中沒有任何激動煽情的言辭,但她就是能感到在他平靜的表情下曾有過的淒涼與傷感。他今日的沉著是無數個交織著淚與吶喊所鑄造出來的假面具,他不是沒有感覺,而是麻痺了。

  「但是我的父母仍然是深愛著彼此的,在無數個爭吵後,他們在擁抱和淚水中和解,一次又一次,日復一日地上演同樣的戲碼,但是他們卻從未在乎過兩個孩子的感受,渾然不知已在孩子們心中種下了對愛情、對婚姻、對家庭的陰影。然後,在最激烈的那次爭吵後,他們厭煩了無休無止的紛爭。為了永遠擁有對方,他們結束了彼此的生命,也達到了維護他們愛情的目的。一直到將死的那一刻,他們仍然沒有想到被他們棄置一旁的兩個孩子。我和冠磊目睹父母在面前死亡,那巨大的陰影縈繞了我們二十年,只因我們無法擺脫那樣的記憶。」

  閉了閉眼,他再道:「我試著去遺忘,試著去寬恕他們,但冠磊卻無法從噩夢中跳脫。他試著不睡覺,撐著工作兩天兩夜後,他在睡夢中仍然擺脫不去噩夢的陰影。後來,他服用安眠藥維持一個多月,當安眠藥對他失去效用時,他開始利用與女人歡愛來麻痺自己。冠磊是女人們追逐的對象,但是冠磊封閉自己,絲毫不放真情。他恨父母將婚姻當兒戲,也恨他們那種將彼此佔為己有卻不負責任的愛情。他無法接受任何女人,當他對你有了佔有慾時,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自我掙扎,他害怕雙親的愛情會在你們身上重演,但他的情感戰勝了,他選擇了愛你。」

  她全然無法想像他們拚命想擺脫陰影的模樣,兩個原該享受溫暖的孩子卻在獨自抵抗噩夢的侵襲,互相鼓勵,互相扶持中度過……不知如何形容心中揪痛的感覺,由父母呵護長大的她,連百分之一的傷痛也無法體會。

  孟安卓沉默了好半晌,歎息道:「我曾經猜測過他的真心有幾分。」

  「那是很正常的現象,因為他花名在外,教人不得不防。」

  孟安卓笑了,「今後我不會再懷疑他的真心,」她壓低了聲音,俏皮地閃動著慧黠的眼神。「可是這一點,你千萬不要告訴他喔!」

  殷冠臣深有同感地笑了。

  「我保證,我們一起瞞著她,能瞞多久是多久。」與別人合謀算計冠磊,這還是第一次呢。

  不過,殷冠臣是一點愧疚也不會有的。

  離召開記者會的時間還有十分鐘,而從佈雷德四十分鐘前走進殷氏傳播大樓,在殷冠磊的辦公室沙發中坐定後到現在,殷冠磊便手持無線電話,直到四十分鐘後的現在還在講。

  佈雷德焦急地看著壁鐘,真皮沙發對他而言如坐針氈。還有十分鐘記者會就要開始了,殷冠磊到底打算遲到多久?

  「我要知道結果,愈快愈好。」

  電話那頭傳來抗議聲:「冠磊,你一點線索也沒給,天下如此之大,你要我海底撈針查到幾時?」

  「要是事情有這麼簡單,還用得著你幫忙嗎?」殷冠磊冷冷地道。

  惹得殷冠磊不悅,電話那頭果然不敢再稍有微言。唉!誰叫殷冠磊與組織關係菲淺,而他——修杜契尼只不過是小小的情報組組長,只好認命地接下殷冠磊交代的工作。

  「你說那四個打手是日本人?」修杜契尼拚命在理出頭緒。「依我看,他們應該不是什麼大人物,那就往街頭幫派的方向去查好了。目標不明顯,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查查最近有哪些不入流的人物和工籐奈津子接觸過,還有,調查出入境資料,找出可疑人物再著手確認。」

  修杜契尼飛快地對電腦下指令,道:「知道了。對了,你什麼時候會再到總部一趟?老大常念著你與冠臣。」

  老大與殷家兩兄弟如父亦如友,昔日老大在台灣遭人暗算時,就是他與殷冠臣出手搭救。從此以後,殷氏兄弟不但是組織裡的上賓,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子。

  殷冠磊黑眸微瞇,沉沉低語:「有時間會回去。」

  佈雷德再也坐不住,又不敢出聲催他,找了一張紙,用斗大的黑筆寫著:

  記者會要遲到了!

  拿到殷冠磊面前,希冀他還記得這碼子事。

  殷冠磊冷冷地瞥了兩眼,說道:「我不去了,那邊讓你去應付。」

  大驚失色的佈雷德急急地道:「你是導演哪!而且……」

  殷冠磊丟過來的冷冽眼神讓有一肚子話要說的佈雷德乖乖閉上嘴。

  「好……我走了。」佈雷德可不敢忤逆殷冠磊這座活火山,保命要緊。

  佈雷德快步跑出傳播大樓,等在樓下的製作小組早已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殷先生呢?」

  「他不能參加,我們快到會場去。」離記者會開始只剩幾分鐘,而要趕到會場至少得花二十分鐘,到時……唉!

  殷冠磊站在窗邊看著佈雷德一行人遠去,拉下百葉窗,坐在辦公桌上。

  修杜契尼的聲音再度響起:「還有任何要交代的事項嗎?」

  「近日內我會去日本一趟,派人替我押著那四個人回台灣。」

  原來他去日本不完全是為了那四個人的事。

  修杜契尼問:「要去找人嗎?」

  「嗯。」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動他女人的人。「我會再和你聯絡。」

  收了線,他按下電話內線的鍵,秘書甜美的嗓音傳了進來。

  「殷先生?」

  「幫我訂到日本東京的機票,後天下午三點鐘的班機。」

  「事。」

  他燃起一根煙,吐出一個個的煙圈。如果她選擇撕破臉,那麼大家走著瞧。

  ?  ?  ?

  出了院後,孟安卓名正言順地呆在家中當一個游手好閒,每天混吃過日子的米蟲。

  這陣子為了籌備「細雪」的首映,以及送交坎城參賽,工作人員、宣傳小組莫不忙得焦頭爛額,只有她最清閒,為「細雪」貢獻得最少。

  孟安堯從一堆卷宗中抬起頭,問道:「他今天沒來看你?」

  孟安卓搖頭,目光不曾離開電視。「沒有。」

  最近她在研究柴門文的作品。聽說日本人稱她為「戀愛之神」,身為台灣電視公司的編劇,最有必要鑽研一下日本劇的精華所在。

  孟安堯放下筆,坐到孟安卓身邊。

  「照目前種種傳言及跡象來看,他好像挺認真的。」

  孟安卓受傷當晚,殷冠磊便到醫院去看她,直到隔天天亮了才離去。

  「嗯。」劇情張力夠,題材廣泛,以細膩感動人心為主。

  「你喜歡他是吧?」

  廣告時間,孟安卓將眼光調向身旁的孟安堯。「你看起來很煩惱。」

  「我當然煩惱,我能不煩惱嗎?」現在殷冠磊對孟安卓認真,但是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多久呢?對於這個唯一的妹妹,他可是寶貝得緊。

  孟安卓笑了。

  「哥,你擔心他辜負我,難道就不怕我先離開他嗎?我覺得『負心』可以是女人的武器,我認為男人能,女人也沒什麼不能的。也許先厭倦了的人會是我。」

  她不會讓他有機會對她負心,如果她決定與他生活在一起,那麼這就是必然的準則。

  孟安堯釋懷地笑笑。

  孟安卓一向獨立,理智而不盲從,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何時該爭取,何時該瀟灑地放棄。她一向是如此。

  「或許是我想太多了,」孟安堯憐愛地看著妹妹,輕撫她黑如絹布般的秀髮,「誰叫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孟安卓笑道:「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我難免也替你擔心啊!只是放在心裡,沒有說出來罷了。」

  孟安堯挑眉,「擔心我什麼?」

  孟安卓歎了一口氣,「還能擔心什麼,還不就是終身大事囉!那位劉家小姐暗示過你什麼沒有?」

  「沒有吧!我沒印象……」

  孟安卓不死心地追問:「真的沒有嗎?你再仔細想一想,她有沒有要你一起去參加朋友的婚禮,或是陪她去銀樓看戒指,經過禮服店時有意無意暗示你一下……」

  說到這裡,孟安堯倒是想起孟安卓受傷當晚,與劉君棠那番未談完的話。

  「她向我提過想讓我與她的雙親見一面。」

  孟安卓拍了下手,「對了,這就是了。」她朝著孟安堯笑道:「我果然沒猜錯,她想當孟太太已經想很久了。」

  「孟安卓……」孟安堯簡直啼笑皆非,「事情也許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她可能只是……」

  孟安卓不贊同地打斷孟安堯,「這你就不懂了,她一直以來顯露的企圖心我早就略知一二。你以為你們只是單純的學長學妹關係,但我可不這麼認為,我相信這也不是劉家小姐的本意,真正不解風情的人呀,就只有你。」

  孟安堯看著孟安卓篤定的神情,不禁也猜測起劉君棠的用心。

  孟安卓小心觀察兄長的表情,問道:「如果我說的是真的,她必然不會放棄任何暗示與表白的機會,若她再來試探你,你要怎麼做?」

  「我想……我會與她談清楚,我不想讓她對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任何誤解。君棠是個好女孩,只是我對她沒有特別的感覺。」

  孟安卓冷哼了聲。你沒娶她才會覺得她是好女孩,等你娶了她之後,你就會知道什麼是母夜叉了。

  「明智的抉擇。」

  孟安堯失笑道:「你似乎不怎麼喜歡她。」

  孟安卓甜甜一笑,「我只是很排斥她而已。」

  孟安堯再度被她的言詞逗笑了,他頗有興味地問:「怎麼說?」

  「總歸一句話,我的哥哥是典型的新好男人,而她碰巧喜歡我家的這一個,為了捍衛大哥你,小妹我可費盡心血地制敵,讓她無機可趁,這其中的甘苦不足為外人道也,你是不會明白的。」

  抗戰了那麼久,終於探聽到大哥對那位潑婦沒有感覺,辛苦沒有白費,總算是有了代價。

  無緣的劉君棠小姐,終究是進不了孟家大門,只要孟安卓是孟安堯的妹妹,那麼,她永遠不可能成為她的大嫂——連千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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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9 00:12:21
第十一章   

  一名魁梧的大漢恭敬地拉開車門。

  「小姐。」

  一雙修長的美腿從昂貴的坐車中落了地,由著大漢扶下車。

  「沒事了,你們下去休息吧!」

  忙了一整天,奈津子只想泡在浴缸中舒服地放鬆自己,喝著威士忌、萊姆,傾聽著悠揚的小提琴曲,享受東京黑夜中的靜謐。

  「晚安,小姐。」

  保鏢與司機掬了個九十度的大躬後退下。

  奈津子從皮包中拿出遙控器正要打開大門,冷不防嘴巴被捂了起來並堵住,隨即眼睛便被黑布以非常熟練而迅速的手法綁了起來,整個人毫無反抗能力的被對方扛上肩。

  恐懼與焦慮同時籠罩住奈津子的身心,她害怕地掙扎著,她的拳打腳踢對來者而言似乎不痛不癢。

  她不知道是誰盯上了她,綁架她的人究竟想勒索什麼?

  被扛了一段路,又坐了一陣子車,當奈津子再度被拉下車,她已經擔心受怕得幾乎虛脫。

  不久,他們取下了蒙眼的黑布,她一時無法適應燈光,難受地瞇起眼。

  待視力恢復後,她迅速地瞥了眼身後的兩名男子,都是外國人。

  奈津子下意識地往後退,卻撞上了一堵人牆,她嚇得轉過頭。

  「冠、冠磊!」

  奈津子撲進他的懷中,尋求他的保護。

  門口的兩名外國人帶上門,退了下去。

  殷冠磊冷冷地隔開彼此的距離,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奈津子顫抖地開口:「他們為什麼要將我們綁到這兒來?」怎麼辦?誰來就他們出去?

  他悠閒地將修長的腿蹺到另一張椅子上。「你很害怕?」

  「我當然害怕!」奈津子花容失色地低喊:「他們是壞人哪!很有可能會撕票的。」

  殷冠磊背靠著椅背,放肆地揚聲大笑。

  「那樣很好,我們可以一塊兒死。」

  「冠磊!」奈津子驚呼。

  「你不願意嗎?死並不可怕,要不要試試看?」

  「你瘋了!我們還年輕,我不想死!」天哪!那些匪徒到底想怎麼樣?把她綁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卻扔下不管,沒有任何談判的意圖。

  「你愛我嗎?」

  殷冠磊的問話讓心慌意亂的奈津子措手不及,她看著他,彷彿他突然間在頭上長出兩隻角來。

  「你……你怎麼現在還在想這種問題?現在該擔心的不是這個!」

  「看來我猜錯了。」他淡淡地揚起眉,「我以為你到死都會愛著我。」

  「我當然愛你!只要我們能平安逃出去,你要聽我說幾次都行!」

  「你怕死?」

  「我怕!我還年輕,還想多活個五十年。」

  殷冠磊凝視她的眼神森冷難測,性感俊美的唇竟扯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我以為你不怕。」他瞅著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往下說:「一個心狠手辣,想置人於死地的女人,也有怕死的時候?」

  奈津子的臉色轉白,但仍強自鎮定地否認:「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

  「你雇的那四個打手已全部招認了,否則你以為那兩個外國人把你綁到這裡做什麼?」

  奈津子的心一沉,「他們……想替孟小姐報仇?」

  「沒有別的解釋了。」他冷笑。

  她跌坐在地板上,面無人色。「那麼……你呢?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不是被綁來的,是他們請我來這裡……」他傾身在她耳畔輕柔細語:「目睹你被凌遲的死狀。」

  奈津子腦中一片空白,彷彿遭到雷擊。

  凌遲……他們居然想一刀一刀慢慢地將她折磨至死……

  「不!不!不!」她嘶喊:「我不要死!冠磊,你求求他們放過我,如果他們願意,我……我可以給他們一億美元,甚至更多,工籐財團有的是錢,只要他們不殺我,他們可以得到許多好處……」

  「你派人去殺孟安卓的時候,大概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工籐財團或許在商場上是呼風喚雨的狠角色,扮演著神,任意顛覆商敵無所不能。但是,別自以為是上帝,掌控著別人的生命恣意妄為!你最好從夢中醒來,認清你與一般人一樣脆弱的事實。」

  門陡然被推開,兩名外國人走了進來,押著奈津子往外走。

  「原諒我!冠磊……原諒我……」

  奈津子驚恐萬分地掙扎著,嘶喊著,高雅美麗已不復見,她的髮髻一團亂,昂貴的套裝又是灰又是塵,慘不忍睹,真皮的高跟鞋讓她跌跌撞撞,幾乎是被拖著走。

  「我不會原諒你,因為這是你應得的。」他冷笑道。

  「不!不要……」她想大叫,但是叫不出來,也沒有力氣反抗兩個孔武有力的男人。驀地眼前一片昏黑,她暈了過去,失去知覺。

  「昏了。」棕髮男子道。

  「要叫醒她嗎?」紅髮男子問。

  這個女人千不該萬不該惹到殷冠磊,怨不得別人。

  殷冠磊冷冷地道:「叫?未免太禮遇她了。把她扔回去。」

  「事。」

  「那四個人呢?」

  「專機送回台灣了。」

  「把她送走後,你們可以回去向修杜契尼交差了事。」

  棕髮男子問:「你不回去嗎?」

  殷冠磊沉默片刻。「再說。」

  棕髮男子點點頭,與紅髮男子扶著昏迷的奈津子離開了。

  望著東京滿天星斗的夜空,那抹熟悉的影像再度躍上心頭。

  該回台灣了,那裡有他無法割捨的依戀……

  電鈴聲從容地響起,伴隨著一個低沉悅耳的男聲:「快遞!」

  孟安卓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殷冠臣那張陽光般的笑容。

  孟安卓笑道:「什麼時候改行送快遞包裹了?」

  「現在開始。」他走進客廳,略微將四周掃了一眼,讚賞地笑笑,「很清爽。」

  「謝了,你晚到一天,否則你將可以看到世紀最壯觀的場面。」孟安卓四下張望,問:「包裹呢?」

  「太重了,讓他們自己進來。」殷冠臣走向門口,說了句日文,隨即有四個大男人被緞帶綁成禮物狀,苦著臉走進孟家大門。

  孟安卓笑了起來,指著四個日本人,問道:「禮物?」

  誰這麼有幽默感?不過實在太有創意了,哈!

  「從日本空運來台,今天剛到。」

  孟安卓打量那四個日本男人,繞了一圈評頭論足。

  「誰送的?」她有趣地問。

  「冠磊送的。」

  「很顯然,他不知道這型的男人無法取悅我。」

  一臉呆呆拙拙的蠢樣,空有發達的四肢與健壯的體格,引不出她的想望。

  「耐打耐摔,很耐用。」殷冠臣笑道。

  這句話提醒了孟安卓,這才看清這四個男人。「他們四個……不會是那天晚上砍傷我的那四個痞子吧?」

  「很不幸,九十。」

  孟安卓頓時佩服起殷冠磊,他真有本事把傷了她的人找來。

  「冠磊把這四個送來給我享用嗎?」

  「請便,愛怎麼用就怎麼用。」

  「想和他們一對一練練拳頭,可惜我的傷還沒好。不過,也許他們會願意在我家當長工。」日籍外勞,嗯,非常值得推廣。

  「不錯的點子。」

  雖然聽不懂中文,但四個日本人本能地看出他們不懷好意的眼神,冷汗不斷從額際滾下來。

  「有沒有使用年限?」

  「直到你不需要用到他們為止。」

  「他們有沒有工作證?」

  殷冠臣笑了起來,壓低聲音道:「他們四個是非法入境,是冠磊由日本直接叫專機送來台灣給你的禮物。有什麼事情,他會負全責。」

  「這四個怎麼稱呼?還有,我不會說日文。」她可不想成天對著他們比手劃腳。

  「殺手沒有名字,只有代號。你可以自己取。他們聽得懂一點英文,你可以用英文和他們溝通。」

  「真是值得高興。」她喃喃自語。

  她的英文雖破,但是起碼可以表達意思不成問題。

  「禮物送到,我要回去了。」殷冠臣站了起來,往門口走。「他們的衣食住行就任由你張羅了。冠磊回台灣後會來找你,大概就這幾天。」

  送殷冠臣出門,她回過頭來注視那四個無辜又可憐的日籍勞工。

  她走到那四個壯漢面前,指著第一個道:「Your  name  is  Tokyo.」

  再指著第二個:「You,  Kyoto.」

  指著第三個:「You,  Sakura.」

  指向第四個:「Baga.」

  東京,京都,櫻花,笨蛋。很好,命名完畢。

  下午五點,孟安卓下了第一道指令:「To  cook  dinner.」

  四個長工不敢怠慢,一起往廚房擠去。

  孟安卓在沙發上坐下,回想這整件事的經過,她咬著下唇笑了出來。

  這輩子她還沒遇過如此的陣仗,而廚房傳來碗盤的叮噹聲卻又如此真實。

  「你瘋了,殷冠磊。」她對著自己如此說道。

  或許她應該感謝瘋狂的殷冠磊。

  平白無故多出四個同時兼任廚娘、長工、保鏢的打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雖然她的雙手能做的事有限,但這四個人很明顯的可以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孟安堯的車子不必進廠維修或保養,這四個萬能的傢伙還能附送汽車清洗與打臘。

  每天早上七點半鐘,只要一起床就有早餐可吃,並且每天有人掃地、擦窗子。

  晚上去散步有兩個保鏢相隨。

  還有——上街購物有人負責搬運,就像現在。

  除了食物比從前消耗了五倍以上,但是值得的。

  他們不多話,但很勤快,有時覺得他們呆頭呆腦,但挺可愛的。

  順著街道散步,孟安卓愉快地笑了。

  還有什麼禮物比東京、京都、櫻花和笨蛋他們四個更好?

  「安卓。」櫻花騰出一隻手點點她沒受傷的右肩,以僵硬的中文叫道。

  「哪呢?」孟安卓回他一句蹩腳的日文。

  「A  red  car  follows  us.」京都道。

  孟安卓停下腳步,看向跟在他們後方的紅色轎車。

  車子的主人探出頭來,是歐羯。

  他甩上車門,跑到她面前。

  京都與櫻花戒備地擋在她前面,滿臉凶神惡煞的模樣。

  「Get  out.」京都低聲咆哮。

  歐羯一頭霧水地望著孟安卓。「這是……怎麼回事?」

  孟安卓微笑地對兩名保鏢搖搖手,表示沒關係。

  櫻花急得哇哇叫,講了一串孟安卓聽不懂的日本話。

  歐羯愕然地睜大眼,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OK!(等一下)。」孟安卓阻止了櫻花的喋喋不休,轉向歐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孟安拙,我能不能佔用你一點時間,找個地方坐下來,請你喝咖啡?」

  歐羯被殷冠磊送到美國去與她有關,她有責任關心歐羯。

  她點點頭,示意櫻花與京都先回家。

  京都搖頭:「安卓,you  can』t……」

  「That』s  all  right.Go  home,  bye  bye.」

  櫻花與京都兩人對望一眼,順從地離開了。

  「那兩個男人……」

  「我的禮物。」她不想長篇大論的解釋,便道:「希望我們不是為了討論那兩個人而站在這裡。」

  「對不起,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

  十分鐘後,孟安卓與歐羯在一間裝潢雅致的咖啡館內坐下。

  服務生送上了孟安卓點的藍山咖啡與歐羯點的海尼根後,孟安卓問:「回來台灣後,打算呆多久?」

  「兩個星期,之後要到洛杉磯去練唱。」

  「通往國際巨星的路不好走,加油。」啜了一口香醇的黑咖啡,她突然問:「你今天沒有通告嗎?」

  「這三天經紀人不幫我排通告,讓我好好調整時差,休息幾天。」

  歐羯的確瘦了很多,可能是很忙的關係,他看起來有點憔悴。

  「坎城影展的邀請名單出爐了,你也在受邀之列,你會去嗎?」「細雪」能入圍是想當然而,她一點也不吃驚。

  「可能……沒有時間。」

  他再也不想與殷冠磊打照面了。

  「安卓……」到美國去後,他依然忘不了她,他的夢裡都是她,而今,她就在他的面前,活生生的在他面前,不再是幻影。

  握住她的手,他的愛意赤裸裸地完全呈現在眼中。

  「我想念你。」他低語。

  「謝謝。」原來她做人這麼成功。「不過,你應該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我試過,但是我辦不到。我不想放棄你啊!孟安卓,我愛你!」

  歐羯雙眼盈滿深情,在那麼久的分別後,他只想嘶吼出他的激動。他實在無法消彌對她的愛意。

  排山倒海的深情表白令她想逃。

  她自知不是個感性的女子,不敢接受如此洶湧的感情。她的情感一如流泉,細小單綿長,令她安心且平靜。

  歐羯或許是眾多女子心目中的情人,但不適合她。。

  孟安卓試著想把手收回,但他握得益發緊。

  她打消了念頭,凝視著他道:「你不適合我,歐羯。」

  「為什麼我不適合你?我們從沒有試著交往過。或者,你願意從現在開始?」

  孟安卓搖頭,擊碎了他最後一絲希望。「沒有用的。」

  「為什麼?」他紅著眼眶追問。

  「我對你沒有感覺,我沒有愛上你。」

  「不!」他鬆手,將蒼白的臉埋進手心中。

  他幾乎為她心碎!她竟說出這番決絕的話,讓他的希望完全破碎。

  「歐羯……」

  他閃電般的抬起頭,固執地問:「殷冠磊適合你嗎?」

  她沉默了。他適合她嗎?她第一次思索這個問題。

  「或許是吧!」殷冠磊很清楚她要的是什麼。

  「孟安卓,你看看我,我並沒有地方輸給他,我比他專情,在認識你之前,我沒有任何故事與緋聞,而他有過數不清的女人,有過情婦,以及最壞的紀錄,而你卻不在乎!」

  「不能這麼比。」她要怎麼說?

  「你愛他嗎?」

  孟安卓沒有說話。她不需要對他做任何答覆。

  「你是不是愛上他了?你告訴我。」

  由於歐羯的激動,咖啡廳已開始產生騷動了。

  「是歐羯!」隔壁桌的女孩驚喜地對同伴低喊。

  「天哪!真的是他!他對面的女孩是誰?」

  孟安卓站了起來,一語不發地向外走去。

  歐羯離開座位,站在走道上癡情地喊:「我愛你!」

  孟安卓低著頭,快步走向大門。

  「安桌,我會等你愛上我,不管多久我都等!」

  眾目睽睽中,她逃出咖啡廳。

  愛上歐羯是一種負擔,她承受不起他的深情。

  順著街道,她快步走在漸暗的暮色中。

  「安卓!」

  她嚇了一跳,抬起頭,發現擋在她面前的是東京。

  「Tokyo?」他怎會在這裡?

  他咧嘴一笑。

  「I  wait  for  you  here.」他指指孟安卓,再指指自己,「You  and  me,  go  home  together.」

  孟安卓微笑了。「Yes,  go  home  together.」

  殷冠磊真正有空到孟家去看孟安卓,是距離東京、京堵、櫻花和笨蛋被送來一個星期後。

  八點鐘,孟安卓仍在床上補眠。

  殷冠磊彎身吻住了她粉紅色的誘人唇瓣。猶在睡夢中的孟安卓在他火熱的侵略下悠悠醒轉。

  她緩緩睜開眼眸,過近的距離使她看不清入侵者的五官,但是他的氣息,他的懷抱她無一不熟悉。

  「你回來了。」她的柔荑輕撫上他俊挺絕倫的臉龐。一個多星期不見,真有點想念他。

  「你從來沒有喊過我的名字。」他低語。

  「我說過,只是你不在場。」

  冬陽暖暖地充滿了整個臥房,與膩在他懷中一樣舒服。

  他輕咬她的耳朵。

  「我要聽你說。」他不妥協地握住她的下巴。

  孟安卓笑看著他,「你要我怎麼叫?全名嗎?」

  「名字。」

  她舔了舔粉唇,輕語:「冠磊。」

  他微微緊鎖眉峰。「不要和那群女人叫我的方式一樣。你與冠臣都叫我『磊』。」

  他竟也會在意這種小事。

  忍著笑,她道:「磊。」

  她甜美的嗓音化開了他眉峰的凝滯。她叫他的聲音令他心動。

  他知道他這輩子再也放不開她了。

  「你的禮物我收到了。」她伏在他懷中說道。

  「我看到了。」他沒想到她會拿殺手來當管家。

  「最好替他們辦張工作證,我想目前我少不了他們了。」看見他陰鷙的眼眸,她補充:「我是指他們的工作能力。」

  對他而言,那不是問題。他來這裡主要是看她,還有另一件事情。

  「三天後,你與我一起去坎城。」

  「影展是一個星期後的事。」

  「我們去那裡結婚。」

  他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孟安卓以為「耳誤」了。

  她望著她,他並沒有特別的神情。一定是她聽錯了!

  定下心,她道出她的打算,「我不會去參加影展,因為我不想知道我落選,也不想知道我得獎,所以,這次影展你和佈雷德他們一起去。」

  殷冠磊冒火地瞪視著她。

  她竟然敢拐彎抹角地拒絕他!

  「因為歐羯嗎?」他不相信這就是她的顧慮。

  這幾天的影劇版,她與歐羯的緋聞位居頭條,他不在台灣的時候,她居然與歐羯見面!

  「歐羯?」她想起來了。「歐羯也說不去。」

  「你和他私底下見過面?」

  「在街上遇到,一次而已。」

  緋聞是真的。她不愛歐羯,但他不相信她亦不愛他。

  「和我去坎城。」他冷著臉道。

  她不懂為什麼他硬要她參加,但是打死她她也不要去赴約。

  「你去就好。」殷冠磊的表情愈來愈冷,但是那仍然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殷冠磊瞇起厲眸。

  「我之前的求婚,當作沒有發生過。」丟下這句話,他離開她的房間。

  求婚?那麼她沒聽錯?

  「你說什麼?」孟安卓穿著睡衣追下床,殷冠磊已開著車呼嘯而去。

  「安卓,(什麼事)?」笨蛋好奇地跟了出來。

  「沒事。」她走回房間去。

  真是的,她只是沒聽清楚而已,她的心已被他獵走,還能嫁給誰呢?

  算了,等他從坎城回來再向他解釋好了。

  打個哈欠,孟安卓又進房間補眠。

  她必須快把傷養好才行,否則穿禮服就很難看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1-12-9 00:12:42
終曲   

  窗外大雨急驟,狂風肆意從窗外捲入房中,驚醒孟安卓的沉眠。今晚是平安夜,也是殷冠磊離開她第三天的日子。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他挑上這一天要她與他到坎城去,但是卻被她搞砸了。

  坎城雪夜耶誕的婚禮,今年過了就要等明年。從不浪漫的殷冠磊只為她破例。

  如果當時她不顧一切的追出去,今天的情況是否會改觀?

  孟安卓欲關起窗戶,阻止狂洩的大雨。然而,從窗外飄入的夜色與她的臥房融成一體,仿若是夜的一部分。

  走近窗戶,她嚇了一跳。窗外有一個人影,似鬼魅般蟄伏於暗夜中。

  是他嗎?

  孟安卓下意識後退一步。他的眼眸中燃燒的火焰是那麼熟悉呵!是他嗎?

  孟安卓嘗試著開口:「磊?」

  須臾間,那個修長的人影傾身向前,伸手將她納入懷中。

  隔著一扇窗,他全身盡濕,他的手是冰冷的。

  她的眼睛適應黑暗後,她看清他的模樣。他的頭髮被勁雨打濕,雨水自他若刀鑿般的俊臉滑至下巴,衣服貼著他的肌膚,充滿力與美的體格赤裸的呈現在她眼前。

  貼著他的胸膛,她的衣服也濕了。

  她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緒,似在壓抑抗拒著什麼。

  推開他,她想去拿一條乾淨的毛巾。殷冠磊拉住她,有絲慍怒地低吼。

  「不要離開我!」他埋進她的頸窩,壞脾氣地怒吼:「不要離開我,聽見沒有?」

  只要想到她拒絕他的求婚,他便極欲發狂。到了坎城的第一晚,那個困擾他近二十年歲月的噩夢再度侵襲他,幾乎令他崩潰。

  「你先進來。」他全身冰冷,會感冒的。

  殷冠磊躍入她的房間,但手不曾自她的皓腕上移開。

  「你不是在坎城嗎?」

  難不成他到坎城的當晚就又搭機回台灣了嗎?

  「我做了噩夢。」他低語。

  孟安卓捧住他那令人心醉的臉龐,柔聲道:「那些都過去了,不要再去回想。」

  他望著她。「你知道?」

  「是殷大哥告訴我的。」

  「我已有一陣子不曾再夢到。」從那天與她歡愛過後,他便不曾再做噩夢,只有她能使他遺忘。「是你讓我遠離那個噩夢,也是你讓它再回到我的夢中。」

  孟安卓抱緊他,給他所需要的溫暖。

  「不,我並沒有這麼大的力量。」

  他嗅著她髮際的幽香,平復他心中的不安。

  「你有,當我交出我的心時,還有……你拒絕我時。」他無法忍受她不愛他的事實。

  聽到他的傾訴,孟安卓幾乎泫然欲泣。

  「我沒有拒絕你……」孟安卓哽咽著,忍著眼淚不許它滾落,「你已獵走了我的心,不是嗎?」

  殷冠磊心神一震,用力地環抱住他心愛的女人,他的唇立刻自她的額、眼睛、鼻尖一路蜿蜒而下,最後停在她柔潤欲滴的芳唇上。

  「我愛你。」

  曾一度以為今生都不可能會從他口中吐出的三個字,卻輕易地交予她。

  孟安卓展顏而笑。

  她送上自己的唇,虔誠地道歉:「對不起,磊。」

  他深深地吻著她,然後,他抱著她滾進她的床。他埋入她的秀髮中,呼吸著純屬於她的味道,甜甜的像花蜜。

  三天沒有睡覺,他已撐到極限了。

  「當我睡著的時候,不要離開我;當我醒來的時候,答應我你會在我懷中,還有……嫁給我。」

  孟安卓溫柔地凝視著他的黑眸,輕笑道:「如果我嫁給你,你就不會再做噩夢了嗎?」

  他抱緊她,低語:「是的。」

  只有她能驅離那些夢魘。

  「那麼我願意嫁給你。」

  殷冠磊向來冷凝的眼眸中泛起一片醉人的柔情,她終於願意成為他的女人,而他也終於擄獲她的心。

  雨,漸漸變小了。烏雲散盡,滿天星斗如同洗滌過後般閃耀晶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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