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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 -【路人甲乙丙丁之一】否極愛情來~路人甲[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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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1 15:25: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1-12-21 17:20 編輯

金萱 -【路人甲乙丙丁之一】否極愛情來~路人甲


【內容簡介】
我是賈菲菲,長相平凡綽號路人甲,三十歲了還乏人問津,
更可憐的是過了一個年,我簡直衰神上身──
老闆卷款潛逃我瞬間失業,身為會計更被人懷疑是共謀,
然後公交車緊急煞車,我又不小心摔壞別人的筆電,
一個高大酷帥、氣質像黑道大哥的男人正是苦主。
媽呀!他的蘋果送修至少一萬八,我戶頭卻剩不到一萬塊,
正想天要亡我時,沒想到這傢伙竟說可以用勞力抵債?!
打雜半個月,我不僅升為他的正式員工,薪水比從前多,
而且某天解救老闆於前女友「虎口」後,有幸同他喝一杯,
結果就這麼出運把他這黃金單身漢當下酒菜吞了……
明知他是擔心蹦出孩子,偷偷覬覦他的我還是答應做他女友,
可因為不夠愛,交往後只讓我覺得他有沒有我都沒差,
唉,不想做他情路上的路人甲,一知沒懷孕我馬上決定放手,
怎知他非但堅拒分手,居然還說「那我就讓妳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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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1 15:25:4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老實講她們長得不差,至少肌膚白皙透亮,整個人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不胖也不瘦,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賈菲菲、葉倚心、芮妙華和丁綺玉,四個女人自稱路人甲乙丙丁。

  她們沒有出色的外表,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傲人的身材,更沒有出眾的才藝,總而言之就是一整個路人甲的感覺,路上隨便抓都一大把。

  她們年紀不同,職業不同,個性不同,興趣也不盡相同,基本上唯一相同的只有路人特性,以及沒有男朋友這一點。

  她們四人是在三年前參加「愛情去死團」的快閃活動中認識的,然後友情因四人年年都交不到男朋友而歷久彌新,愈來愈深厚。

  路人甲賈菲菲,現年三十歲,在某貿易公司當會計,每天朝九晚五。

  路人乙葉倚心,現年二十七歲,Soho族,每天關在家裡當奼女。

  路人丙芮妙華,現年二十六歲,某企業公司業務助理,每天加班。

  路人丁丁綺玉,現年二十四歲,待業中,每天賴在家裡當米蟲。

  她們雖然都參加了「愛情去死團」,表示出鄙視愛情的模樣,但內心其實依然對愛情充滿了期待與憧憬。

  只是,一天過一天,一年過一年,從認識至今都快過三年了,她們四個可憐的女人還是形單影隻的,真是可悲可歎,可歌可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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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1 15:49: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才剛過完年,緊接而來的就是二月十四日的西洋情人節,這對沒有家人也沒有情人的賈菲菲來說,真是太殘酷了,即使她每年都得經歷這麼一次,她還是沒辦法適應,感覺糟透了。

  二月的天氣依然冷得令人發顫,她穿著及膝的黑色羽絨衣,縮坐在便利超商外的騎樓階梯上,等著還在加熱中的關東煮。

  問她天氣這麼冷,為何不待在店裡等?答案是,店裡充滿了琳琅滿目的情人節商品,看了就令人礙眼,所以她才會寧可跑出來,眼不見為淨。

  若又問她為何不坐在店外的椅子上等,要像個乞丐般的坐在地上?答案轉頭就可看見——一對小情侶正坐在那邊談情說愛,簡直比店裡的情人節商品更礙眼。

  唉,有沒有這麼可憐呀?只因為想吃個關東煮,結果卻差點被逼得走頭無路。所以她才說,感覺真是糟透了。

  一陣音樂鈴聲從口袋裡響起,是她手機的來電鈴聲。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她正無聊呢,不知道對方是誰?

  她拿出手機,低頭看了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不由自主的勾唇笑了起來。是路人乙。

  按下接聽鍵,她出聲道:「摸西摸西?」

  「摸東摸東。」路人乙在電話那頭回道。

  她遏制不住的笑了出來。「幹麼?」

  「你在幹麼?」路人乙葉倚心在電話那頭問她。

  「詛咒從我眼前走過的情侶早點分手。」她一本正經的回答,換來電話那頭的葉倚心放聲大笑。

  她自己也覺得好笑,於是陪好友笑了一會兒後,才再度開口問她,「找我幹麼?」

  「丙丁找我們後天晚上一起吃飯,來不來?」葉倚心又笑了會才說。

  「你們又要在情人節裡出來跟人擠,當冤大頭呀?」她歎息道。

  自從三年前情人節在「愛情去死團」的快閃活動中認識後,她們四人便成了好朋友,經常相約聚會。尤其是碰到一年兩度的情人節,這種日子沒情人的她們總是會湊在一起相互取暖、打氣。

  去年如此,前年也是。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她們聚會的場所和方式,真的用不著學那些搞浪漫的情人找高級餐廳,隨便找間小吃店、火鍋店或者是她的麻雀屋都行,可以省下很多冤枉錢。

  關於這一點,她真的是很有異議。

  「輸人不輸陣呀,總比一個人孤孤單單待在家裡好。」葉倚心理所當然的道,「來不來?」

  「去是OK,但地點可以由我決定嗎?」

  「免談!」葉倚心立刻大叫道,「去年七夕讓你決定,結果你帶我們去哪兒?九十九元熱炒店?感覺整個遜掉!」

  「熱炒店有什麼不好?東西便宜又好吃。」她辯道。

  「平常吃是很好,但情人節去那裡吃就一整個遜掉,一點情調都沒有。」

  「我們又不是情侶,要什麼情調?」

  「沒情人不代表沒情調或沒格調。四個女人在情人節時窩在九十九元熱炒店裡吃飯,感覺就像是去那裡哀怨自己沒人要、去借酒澆愁似的,我才不要那麼悲情。」

  「你想太多了吧?」

  「總之地點我們會決定,就這樣。明天再給你電話,掰。」

  「等一下,喂?喂?」

  叫了半天沒反應,賈菲菲將手機拿到眼前看,只見電話已被掛斷。

  她無聲的歎息,只得認命。看樣子下半個月,她又得過著縮衣節食的生活了。

  她真的是很討厭、很討厭情人節呀。

  賈菲菲一臉茫然的站在公車站牌邊。

  近來難得露臉的冬陽暖暖地照著大地,也照在她身上,但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只覺得心寒、茫然與離譜。

  這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為什麼才過完年、工作了一個月而已,就發生這種青天霹靂般的事?

  雖然事發至今都過了好幾天了,她仍有如置身一場惡夢中,清醒不過來。

  老闆卷款潛逃了,這種倒霉的事為什麼會發生在她身上?

  更倒霉的是,身為公司會計之一的她,竟莫名其妙被廠商們當成老闆的共犯,令她簡直是欲哭無淚。

  不過正所謂清者自清,她相信司法絕對會還她清白與公道,所以並不擔心這件事。

  問題在於沒了工作又有官司纏身的她,今後到底該怎麼辦呢?還會有公司願意錄用她做會計嗎?

  一想到這,她不由自主的長歎一口氣。

  公車來了,她本能的走上車、本能的刷票卡、本能的找個地方站定、抓好,然後繼續茫然的思索今後該怎麼辦?還能用她會計的專才找同一方面的工作嗎?

  公車平穩的往前行駛,她視而不見的看著車窗外飛掠過的景物持續煩惱,愈想頭愈痛,不自覺的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可說時遲那時快,公車突然鳴放出一聲巨大的喇叭聲,接著一個緊急煞車,她整個人頓時失去重心,往前方跌了過去。

  「啊——」她倏然驚叫出聲,雙手在空中亂揮,企圖抓住什麼以穩住自己失去平沖的身體。

  電光石火間,她空虛的左手似乎抓到了一條黑色的帶子,可惜那條帶子完全沒辦法止住她的跌勢,反而還跟著她一起往前跌飛。

  「啊!」跌倒在地的瞬間,她只覺得眼冒金星,疼痛不已的低叫出聲。

  砰!

  幾乎同時間,有什麼東西跟著她一起跌落,發出了聲音,再來則是「唰」的一聲響,東西好像又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再砰砰砰的連番摔落。

  而公車外頭也在這時傳來一聲巨大的碰撞聲。

  砰!

  公車又一次劇烈晃動,車內一片紊亂,乘客們驚叫連連,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煞車驚嚇到了。

  「發生什麼事?」有人回神的叫問。

  「車禍。」有人答道。

  「好像和前面的車碰撞到了。」

  賈菲菲斜躺在公車走道上,腦袋還處在一片空白中,一位好心的乘客伸手將她從地板扶起來。

  「小姐,你沒事吧?」

  她頭昏腦脹的搖了搖頭,仍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姐,這是你的筆記型電腦嗎?」另一人提了一個黑色包包問她。

  她眨了眨眼,將目光往下移到那個黑色包包上,然後慢慢地瞠大雙眼。

  老天,她剛才拉到的那條黑色帶子,難道就是這個電腦包的背帶?

  她迅速轉頭看向方才自己所站的方向,只見一個頭幾乎要頂到車頂、頭髮理得短短接近小平頭,雙眼銳利、臉龐峻削的男人,正面無表情的走向她。

  死定了、死定了……她心裡狂叫,因為眼前的他看起來極度不像善類。

  「對不起!」對方一站定在她面前,她立刻彎腰九十度的鞠躬道歉。「我會賠償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低著頭迅速說道,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命要緊。

  一隻大手倏地伸向她,看起來強健有力,好像一拳就能將她打飛。她反射性的立刻閉緊雙眼,可屏息以待等了好一會兒,卻啥事也沒發生。

  慢慢地,她偷偷睜開一隻眼睛、再一隻,只見那穿著Nike鞋款的一雙長腿仍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在她面前。

  想來也是,既然她都說要賠償了,在討論出一個合理的賠償價碼前,他又怎麼可能從她眼前消失呢?

  她認命的抬起頭來面對現實,看見男人眉頭緊蹙的操作著手中筆電,好像正在檢查損壞的狀況,她只能沉默的等待判決結果。

  等了一會,圍觀的人開口說了一句話,瞬間就將她打入萬丈深淵。

  「不能開機了。」

  她渾身一僵,難以置信的立刻湊上前去看,不相信自己運氣會這麼背。眼前這台薄型筆電上有著蘋果咬一口的標誌,而這標誌幾乎也等於「貴」這個字。

  換句話說,如果真摔壞了,那她到底要賠多少錢呀?

  眼前的機器電源燈亮著,螢幕卻是一片漆黑,還發出一陣又一陣刺耳的嘎啦聲響……

  完蛋了,死定了,真的摔到不能開機了。

  現在該怎麼辦?對方不會獅子大開口,要她賠他一台全新的吧?不,她絕對不能因為理虧就任憑對方勒索自己。

  「我會負責修理的費用,但要去我認識的電腦公司修才行。」她決定先下手為強,立刻抬起頭來以一臉嚴正的表情對他說。除了不想被勒索外,她也不想被坑。

  男人面無表情、沉默不語的看著她,超過一百八,足足高出她一個頭的身高,讓她充滿了壓迫感,但為了自己已經扁到不行的荷包,她硬是挺住。

  「只、只有用這種方式,我、我才願意賠償。你要、要不要一句話。」她抬高下巴,輸人不輸陣的堅持道,沒發現自己講話結巴。

  「可以。」對方沉默了下才開口,聲音異常低沉,充滿磁性,好好聽。「走吧。」他接著說。

  「走去哪?」她被他的聲音迷住,一時失了魂。

  對方不苟言笑的看了她一眼說:「電腦公司。」

  「噢。」賈菲菲低應一聲,窘得一整個很想去撞牆。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連續發生了這麼多慘事,她竟然還有心情思春真是不知死活!

  低著頭,她走下因車禍而停駛的公車,穿過一堆和她一樣從公車上下來、正站在路邊等待下一班公車接駁,同時對這場車禍議論紛紛的乘客們,然後緩緩走到騎樓下。

  走著走著一回頭,只見那男人就跟在她身後。

  認命、認命,她告訴自己,還好前陣子她的電腦剛好出過問題,送修的電腦公司就在這附近。那老闆看見她這個熟客——一回生,二回熟嘛,應該不會坑她才對。

  她一邊在心裡祈求著,一邊對身後的債主指路道:「走這邊。」

  「什麼?一萬八?!」

  賈菲菲站在電腦公司內驚聲尖叫,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是她聽錯了吧?一定是的。

  「老闆,麻煩你再說一次,我剛才沒聽清楚。你說要多少錢呀?」她小心謹慎的開口問。

  「一萬八千塊。」

  她目不轉睛的瞪著老闆,安靜了五秒。「你再說一次。」

  「一萬八。」

  「再說一次。」

  「小姐,再說幾次都一樣,你沒有聽錯,維修費用要一萬八千塊,這已經是最保守、最便宜的價錢了。」

  「老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這叫『最便宜』?一萬八都可以買台新筆電了。我告訴你,你不要看我好像不懂就亂開價錢,坑我這個外行人!」賈菲菲遏制不住的以高八度嗓音對著櫃檯內的老闆叫囂。

  「小姐,Apple的維修費本來就比一般電腦高,你若不信,可以到別家去問。」老闆和氣生財的回答。

  「小姐,老闆說的是真的。」店裡一位客人挺身而出,「你若不信的話,可以叫老闆借你一台電腦,現在上討論區問一下就知道了。不必大費周章的跑到別家去問,因為最後你還是會回來這裡修,哈哈。」

  「我估計別處大概要兩萬多。」債主先生突然出聲。

  「看樣子這位先生是內行人。」老闆看向他,微笑著說。

  兩萬多?兩萬多?兩萬多……賈菲菲滿腦子裝的都是數字金額,兩萬多和一萬八至少差上兩三千,她是笨蛋才會選擇貴的付。

  「好,一萬八就一萬八。」她豁出去的說,「老闆,可以刷卡嗎?」

  「抱歉,不行喔。」

  「為什麼?」她忍不住再度飆高嗓音。

  「這價錢已經沒什麼利潤了,再讓小姐你刷卡我就蝕本了。」老闆苦笑道。

  「可是一萬八不是什麼小數目,誰會帶這麼多錢在身上?」她繼續以高亢的嗓音嚷嚷。

  「一般都是修好之後才付錢。隔壁幾家有間7-11,那裡有ATM可以領錢。」老闆依舊不為所動,好聲好氣的指引她。

  賈菲菲快瘋了。誰不知道ATM可以領錢呀?問題是,她的戶頭裡根本就沒有一萬八啊!而且ATM又不能讓她分期付款,老闆他到底知不知道窮人的痛苦?

  她眉頭緊蹙,左思右想了半天,想來想去最後也只能從債主身上下手,但卻又不知該如何啟口。

  正當她煩惱不已時,債主先生卻率先向她開口了。

  「小姐,可以借一步說話嗎?」他說。

  她疑惑的看著他,雖不知他想跟她說什麼,還是點了點頭,和他一起轉移陣地到店門外去。

  兩人來到門外站定後,債主看著她說:「小姐,關於電腦維修的事,我想送回原廠——」

  「什麼」不等他把話說完,賈菲菲已控制不住的驚聲大叫。

  拜託!原廠?那要花多少錢呀?這傢伙是想把她當冤大頭不成?老虎不發威,他就把她當病貓了嗎?

  「這位先生,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她氣勢凌人、怒不可遏的大聲說,「雖然害你筆電摔壞的人的確是我,但在那種情況下,這完全是個逼不得已的意外好嗎?就算我該負責,但你就沒有錯嗎?如果你把自己的東西拿牢、拿穩一些,你的筆電又怎麼可能會摔壞?我告訴你,我願意賠償是我有責任心,因為就算我不賠,你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做人不可以這麼惡劣、沒良心,你不要把我當成冤大頭了我告訴你!」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她不得不停下來用力的喘氣。

  「我並沒有說回原廠修理的差價也要你負責賠償。」債主在她停下來後,面色依舊冷靜的開口說。

  「什麼?」她呆了一下,差點被吞嚥到一半的口水嗆到。

  「你只需要負責這裡老闆估價的金額就行了,至於之後我想把電腦拿去原廠或哪裡維修、要多花多少錢,那都是我自己的事,這樣可以了嗎?」債主再度出聲,表情及語調仍然不慍不火。

  「意思就是我只要賠你一萬八,之後就完全不關我的事?」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問。

  「對。」

  「所以,」她再度吞了口口水,「你是要我現在就給你一萬八千塊?」

  債主先生沉默不語的看著她,算是默認。

  賈菲菲真的很想尖叫,搞不懂這些人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可以這麼理所當然的認為她隨時都可以拿出一萬八千塊?難道她的樣子看來像是有錢人?

  OK,好,或許擁有存款一萬八不能叫做有錢人,只是正常人,但很抱歉,她剛好連正常人的門檻都構不上,因為她叫窮人。

  「先生,我沒有這麼多錢。」她直截了當的表示。

  聞言,對方臉色微變,終於不再面無表情。

  「你在耍我嗎?」沉靜了一下,他冷冷的問。

  「我只說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錢,沒說我會賴帳。」她皺眉道,頓了下,猶豫地開口問他:「你……可以讓我分期付款嗎?」

  安辰鋒呆住了,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會碰到這麼離譜、裝孝維的事。

  分期付款?這女人當真在耍他。

  「小姐,你不想賠就直說,犯不著這樣耍人,把我帶到這裡來白白浪費我的時間。」他不悅地沉下臉,表情瞬間變得冷硬無情。

  賈菲菲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急忙揮手,迅速澄清誤會道:「我沒說不賠。我會賠,一定會賠,真的,一塊錢都不會賴帳,請你相信我。」

  對方依然一臉冷酷,深邃銳利的雙眼像兩把利劍般將她釘在地上,讓她動彈不得。

  「我這個星期才剛剛失業,因為老闆突然無預警卷款潛逃,連上個月薪水都沒有發,所以我才會沒錢。」見他一臉不信的表情,她不得不將自己現在所處的窘境說出來。「我一定會把錢給你,但可不可以讓我分期付款?等我找到工作、有了收入之後,再把剩餘的賠償金額還給你?拜託。」她雙手合十的請求。

  「所以,你打算先付我多少?」安辰鋒不動聲色的問。

  「一千……」他瞬間瞇眼的反應,令賈菲菲急忙將金額加倍,改口道:「不是、不是,我是說兩千。」

  「兩千?」安辰鋒忍不住輕諷出聲,「你認為一千和兩千有差別嗎,這位小姐?」

  有!賈菲菲在心裡大聲的回答。

  一千塊是她未來半個月的伙食費,兩千塊則可以讓她吃一個月,在她捉襟見肘的這個非常時期裡,差別簡直大到不行好嗎?你這位不知人間疾苦的先生!

  她超無奈的想著,可又不能這樣嗆回去。

  「那麼……三千塊好嗎?」她再改口。「拜託你,我的帳戶裡真的只剩一萬塊不到,在我找到工作之前得靠這幾千塊生活。」一頓,她終於還是忍不住的說:「一千塊對你來說可能真的不算什麼,但它對我而言卻是半個月的伙食費,真的差很多。」

  「一千塊是半個月的伙食費?」安辰鋒冷嘲熱諷,臉上不禁浮現出「你要找借口也找點有說服力的借口」的表情。

  賈菲菲被他臉上不信又不屑的神情氣得火冒三丈,但她好歹都已經三十歲了,還不至於蠢到只長年齡不長智慧,意氣用事只會把事情搞得更糟。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後,以冷靜而理性的口吻說:「或許你會覺得不可思議,但有很多窮苦老百姓都是這樣過日子的。」

  「意思就是你是窮苦的老百姓嘍?」

  「只要找到工作、有正常的收入後就不是。」她很認真的回答。「因此可以請你通融一下,給個方便嗎?我保證只要度過這個非常時期,找到工作、有了收入之後,我一定馬上、立刻將剩下的錢雙手奉上,我發誓。」她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證。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個……」她頓時猶豫了起來。

  「答不出來?是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抑或者,你壓根就不打算去找工作做?你不覺得這種賴帳方式很爛嗎?」

  「我沒有要賴帳!」她受委屈的大聲喊冤。

  「所以到底什麼時候?」他咄咄逼人的問,「就算是分期付款,也該有個期限不是嗎?」

  賈菲菲用力握緊拳頭,真的很生氣,覺得自己人格遭到了污蔑。

  但是回想起過去幾天,她因為老闆卷款潛逃而遭受牽連,人格不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質疑與污蔑?

  就連往來合作多年的客戶都不相信她的為人了,她又憑什麼要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相信她所說的話?這麼一想,她的怒氣頓時全消了。

  「我真的不是想賴帳,也不是不想給你一個確切的還款日期,而是我真的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可以找到工作。」

  她平心靜氣的看著他,接下來說:「我上份工作是名會計,僱主卷款潛逃的事讓身為會計的我被懷疑是同謀,所以現在是有案在身的狀況。這就是為什麼我無法給你一個確切日期的原因,因為我沒把握可以在短期內找到一間公司,願意任用有司法案件在身的會計。」

  一頓,她忽而帶著期盼的神情看向他,死馬當活馬醫的問:「或者,你有辦法介紹一間願意僱用我的公司?只要有工作,不管什麼我都願意做。只要解決工作的問題,一領到薪水,我定會雙手奉上欠你的錢。怎麼樣?你有辦法替我解決眼前這個難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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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1 15:49: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半個月前,如果有人跟賈菲菲說她是因禍得福,她絕對會毫不客氣的送對方兩個字——屁啦!因為,她雖然才失業幾天馬上就有了工作,但那根本就是在做白工,以半個月為期,用勞力來償還那一萬八千塊的筆電維修費。

  說真的,當時的她什麼都沒有,就時間最多。

  所以當那傢伙提出替他打雜半個月來抵銷欠他的一萬八時,她頓時有種賺到的感覺,並且深深地感覺他這個人還滿有惻隱之心的,是個面冷心熱的好人。

  結果真的是屁啦!

  他們的孽緣起於公車上,因此她理所當然把他當成一般人,而他所謂的打雜,大概就是類似鐘點女傭,做些幫他清掃家裡、採買生活用品的事,頂多再隨傳隨到的幫他這個大爺做些雜事,這樣而已。

  但誰想得到,那傢伙竟然擁有一間公司?

  雖然公司成員連他只有五個,辦公室也只有二十坪大小,但是……媽的!一想到他這個老闆級人物竟跟她這個窮苦人硬要一萬八的賠償,她就一整個超級不爽。

  更讓人火大的是,在那半個月裡,他還真的將她「物盡其用」得很徹底,凡是公司裡的清潔打掃、文書處理、總機接待、跑銀行、訂便當……等等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全都是她的工作範圍,真的完全是台語說的「吃人夠夠」。

  還好她這人沒什麼優點,就耐操這點沒人比得上。

  況且事關一萬八千塊,她咬牙也會撐過那半個月。

  而那傢伙……說實在的,也不知該說他是好心還壞心,虐待了她半個月、讓她償還了他的債之後,竟然就以三萬六的高薪雇她做會計。

  「當然,因為公司小,成員也不多,所以很多雜事還是得分攤著做。可以嗎?」他在問她願不願意接受這份工作時,特此說明。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這就是她當時的答覆,激動得像個瘋子,還把始終面無表情、不苟言笑的老闆大人逗出一抹好笑的表情。

  唉,雖然她對他仍有些不爽的情結,但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尤其他給的薪水還活生生比她之前的工作高上四千元整!

  所以,如果他給她工作的條件是要她抱著他的大腿大叫「老闆我愛你」,她都願意啦。

  因禍得福呀因禍得福,她上輩子肯定有燒好香,才會有這樣的際遇,連摔壞別人的電腦都能陰錯陽差得到一份好工作,真是棒呆了,不是嗎?

  因此,一領到新東家發的第一份薪水,她立刻將乙丙丁三人約出來慶祝。

  只是她實在搞不懂,一場好好的慶祝大會怎麼會突然變成討伐大會呢?

  「你這人真的很不夠意思耶,發生這麼大的事居然不跟我們說,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朋友呀?」丁綺玉生氣質問。

  「當然有,只是把我們當成了酒肉朋友,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啦。」芮妙華冷嘲熱諷。

  「欸,酒肉朋友這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何必說出來破壞氣氛呢?」葉倚心皮笑肉不笑的接聲道,「你說是吧,賈菲菲小姐?以後我們會扮演好酒肉朋友的身份,不會再交淺言深了。這回還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見怪。」

  「欸,你們不要這樣啦。」賈菲菲被她們你一言我一句的諷刺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說實話都不行呀?也對,酒肉朋友只要會阿諛奉承就好,用不著講真話。」葉倚心繼續當她。

  「唉,倚心,你別這樣了啦,我錯了好嗎?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我一定告訴你們,然後讓你們三個輪流養我就是了。」賈菲菲歎氣的說,「事實上,真若到了山窮水盡的那天,我也只有你們三個可以投靠了。到時就算你們不想,也得接收我這個包袱。」

  「哇,那你還是繼續把我當作酒肉朋友好了,因為我家有我這只米蟲,我老娘就已經火冒三丈了,再加你一隻,房子可能都會被她的怒火燒光光。」丁綺玉似假還真的哇哇叫道。

  此話一出,大伙全笑了。

  「說真的,別說你媽受不了,如果我有一個女兒像你這樣每天賴在家裡不事生產,我也會冒火。」芮妙華忍不住念她。

  「可是又不是我故意要賴在家裡當米蟲的,是他們自己干涉太多,這個工作不讓我去做,那個工作也不肯我去做,還說與其讓我去做那些工作,不如在家當米蟲讓他們養算了,我只好如他們所願嘍!」

  「那你到底想做什麼?」賈菲菲好奇的問。

  「內衣模特兒呀、展場Showgirl呀……」

  「噗!」芮妙華嘴巴裡的啤酒噴了出來。

  「你確定自己有那個本錢去做內衣模特兒或Showgirl嗎?」葉倚心哭笑不得的問她。

  「幹麼瞧不起人,雖然我只有B罩杯,但胸型看過的都說贊、都說美。」

  「那請問路人丁小姐,你的胸部有幾個人看過?」葉倚心再問。

  「我和我老娘。」丁綺玉一本正經的回答。

  「噗!」芮妙華忍不住又噴了一口酒,再也受不了的邊拍打著桌子邊哈哈大笑。「哇哈哈……太好笑、太好笑、太好笑了,哇哈哈……」

  葉倚心滿臉黑線,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和這只蟲說話了。

  「可你不趁現在還年輕,出社會累積點工作經驗,以後年紀大了再加上沒有工作資歷,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找到工作。」

  「幹麼要找工作?」

  「你爸媽不可能養你一輩子吧?況且他們也會老,到時得換你養他們,你不工作要吃什麼?」

  「他們的存款還滿多的,即使我一輩子不出去工作,應該也餓不死。」

  這回換賈菲菲滿臉黑線,無言以對了。

  「如果哪天他們不爽再養你,決定大義滅親的一腳把你踢出家門呢?」接著換芮妙華上場,挑著眉揶揄的問:「你打算上街行乞,改叫社會大眾養你嗎?」

  「我爸媽就我一個女兒,他們才不會這麼絕隋的不要我。」

  「你沒聽過『慈母多敗兒』這句話嗎?說不定哪天他們終於大徹大悟,覺得把踢出家門讓你自生自滅……不對,自力更生才是真正的對你好,這也是他們愛你的表現,到時候你該怎麼辦?」

  丁綺玉聞言立刻皺緊眉頭。

  葉倚心和賈菲菲對看一眼,然後同時轉向芮妙華,對她豎起了大拇指。能讓天塌下來也想由父母擋著的米蟲皺起眉頭來認真思考這件事,真的是不讚賞她一下都不行。

  「你說得很對,為了以防萬一,我得趕緊去找個備胎才行。」丁綺玉若有所思的點頭。

  「什麼備胎?」甲乙丙三人不約而同的出聲問。

  「願意養我的男人呀。」丁綺玉理所當然的回答,頓時轟得那三人倒地不起。

  「路人丁,拜託你可不可以有點上進心?」葉倚心受不了的求她了。

  「嗯,我會很積極,認真找到一個願意養我的男人的。」丁綺玉一臉正經,信誓旦旦的道。

  「這個人沒救了。來人呀,把她抬出去埋了。」芮妙華邊笑邊說。

  沒理她們的訕笑,丁綺玉認真思考了一會,開口問:「喂,你們有沒有認識什麼好對象,不在乎老婆沒工作,願意無條件養她一輩子的?介紹給我認識。」

  「有這種好對像哪還輪得到你,我們不會自己留下來用呀?」葉倚心沒好氣的朝她翻了個大白眼。

  「話不能這麼說,也許他和你們有緣無分,和我就有緣有分呀。」丁綺玉厚臉皮的說。「快點啦,有沒有什麼好對像?畢竟你們有工作,認識的人比我多。」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們,一臉巴望的表情。

  「沒有人會願意娶個飯桶回家的。」葉倚心不客氣的澆她冷水。

  「我又不只是個飯桶而已,還是個暖爐,晚上抱著我睡可以暖呼呼。」

  「電毯也可以讓人暖呼呼。」

  「但電毯沒辦法陪他做愛做的事呀。」

  葉倚心張口結舌的瞅著她,整個無言以對。

  芮妙華則在一旁笑得東倒西歪。

  賈菲菲臉上也始終帶笑,她真的很喜歡和他們三個一起聚會,因為只有在這裡時候,她才能感受到像是與家人相處般的熱鬧氣氛。

  她們就像三個愛鬥嘴的妹妹一樣,對話雖然沒啥營養,但很有笑點,很有年輕人的fu,讓她感覺自己好像也年輕了幾歲。

  「要不要我介紹我的新老闆給你認識?」她開口問丁綺玉。

  「老闆級的,不是老摳摳就是禿頭大肚子,我不要。」丁綺玉嘟嘴拒絕。

  「你剛才不是說只要願意養你的就行?」葉倚心再度和她槓上。

  「如果不必陪睡的話,我OK呀,但要陪睡就免談了。我怕被壓死,也怕半夜那禿頭太亮會讓我難以入睡,影響我的睡眠品質。」

  「你可以買頂假髮給他戴呀。至於壓死的問題嘛……換個位置就行了,由你來壓他。」芮妙華忍不住邊笑邊說。

  「那還要由我來使力,太累人了,我不喜歡。」丁綺玉認真的回答。

  賈菲菲臉頰微微發燙,真的快被這三個口不擇言、葷素不忌的女人搞瘋了。還好今晚這間快炒店的生意很好,人聲鼎沸,要不然她肯定沒臉繼續坐在這兒。

  「不是每個老闆都像你說的那樣,至少我那個新老闆,就是個非常年輕的型男。」她將話題導正。

  「既然是個年輕的型男,你幹麼不自己留著用,要便宜這只米蟲?」葉倚心直覺反問。

  「因為路人甲姊姊最疼我呀,哪像你們兩個?一個老是當我,一個老是笑我。」丁綺玉說完,還朝乙丙兩人吐了吐舌頭。

  「因為他年紀比我小,配你們比較剛好。」賈菲菲笑著說。

  是的,沒錯,那個長相看來有點「臭老」、她一直以為年紀至少應該比她大個一兩歲的傢伙,沒想到真實年齡居然整整小了她兩歲有餘。

  她剛聽說時,還以為大伙是在跟她說笑,沒想到竟是真的。

  這也就罷了,公司那五個人還全都是同年的。換句話說,全公司就她最老。

  嗚……

  「比你小卻已經開公司做老闆了?不錯喔,青年才俊。」芮妙華歎為觀止的說。

  「太好了,介紹給我認識。介紹給我認識。」丁綺玉興奮的叫道。

  「你這只米蟲給我惦惦。」葉倚心白她一眼,然後轉頭對賈菲菲曉以大義。「差兩歲算什麼?現在正流行姊弟戀你不知道嗎?我告訴你,他之所以會無條件的收留你這個燙手山芋,肯定是對你有意思,你不要傻傻的在狀況外。」

  「你想太多了吧?」賈菲菲聽了哭笑不得。

  「想太多總比你不知不覺錯失良機好吧?甲姊姊,雖然我們只差幾歲,但二字頭和三字頭感覺就是差很多,比起這只米蟲,你才該要更積極的找個男人結婚好嗎?」葉倚心語重心長的對她說。

  聽她這麼說,賈菲菲有那麼一點感動,也有那麼一點啼笑皆非。

  二字頭和三字頭真的差很多嗎?她也不過才剛過三十歲生日而已啊!

  不過,倚心剛才所說的話……安辰鋒之所以會無條件的收留她這個燙手山芋,難道真的是對她有意思嗎?

  應該不會吧?

  但是……如果他真有意思,那她該怎麼辦?可以接受嗎?要接受嗎?

  啊啊啊——她在想什麼呀?安辰鋒那個人怎麼可能對她有意思?

  先別提兩人外在條件的差別就像雲與泥,他對待她的態度,也只能用「公事公辦」四個字來形容,既沒對她和顏悅色的微笑過,也不曾主動找她閒話家常過,給她的感覺除了老闆還是老闆,連一絲朋友或同事的溫度都沒有。這樣的他,又怎麼可能會對她有意思呢?

  真是的,都怪倚心幹麼跟她亂說話,害她胡思亂想。

  希望星期一到公司上班時她已經忘了這件事,否則一定會覺得很尷尬,甚至說不定還會發神經的幹出什麼蠢事來。

  老天保佑,就讓這一切亂想隨風而去吧,拜託拜託。

  沒有認真看,賈菲菲還真沒發現她的老闆是一枚帥哥,濃眉、大眼、挺鼻、薄唇,立體的五官不管分開或合在一起,都很好看。

  如果平常能多帶點笑容在臉上,不要整天擺著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再把那像是混黑道的五分頭稍微留長點的話,她相信他肯定能迷死一大票美眉。

  「賈姊姊,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偷看老大喔,你該不會是煞到老大了吧?」

  「什麼?」心臟猛地一跳,賈菲菲差點被耳邊突如其來的問題嚇死。

  她迅速地轉頭,對平時老愛喚她「賈姊姊」、後來她也乾脆送他一個「假弟弟」稱號的同事康海為瞪眼道:「哪有?你不要亂說話!」

  「唉,如果只是我亂說就算了,倘若是真的,假弟弟我奉勸賈姊姊還是趕緊懸崖勒馬方為上策,否則到時後悔莫及,就別怪弟弟我沒提醒你了。」康海為一本正經的對她說。

  「什麼意思?」她不禁蹙眉問。

  「想知道的話,晚上請我吃飯。」他皮皮的咧嘴道。

  「你討打呀?明知道姊姊我窮得都快被鬼抓走了,還想A我?」賈菲菲直接動手搥他一記。

  「好吧,那弟弟我請姊姊吃飯總可以了吧?」康海為委屈的改口。

  「幹麼?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她以一臉懷疑的表情看著他說。

  「幹麼這樣說?只不過是想請你幫個小忙而已。」他嘟著嘴抗議。

  賈菲菲有點傻眼,怎麼一個二十八歲的大男生能做出這麼小孩子的動作,而且還見鬼的自然,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什麼小忙不小忙的?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做得到我就會做,做不到你跪下來求,我也莫可奈何。」她大剌剌的回道。

  「這事你一定做得到,難不倒你的。賈姊姊你最好了,認識你真是假弟弟我三生有幸。」他伸手摟她,撒著嬌。

  「少灌迷湯了,到底要我幫什麼小忙?」將他環在她肩上的雙手抖落,她開口問他。

  「假扮我女朋友,破壞我明晚的相親。」

  「什麼?!」她愕然叫道,緊接著猛搖頭,「這事我辦不到。」

  「為什麼?明明是件很簡單的事。」

  「你不想去相親,可以一開始就直接拒絕,幹麼約了人之後還要當面給人難堪?你有沒有想過對方的心情?這種缺德事,我不做。」她斬釘截鐵的搖頭說。

  「姐姐,你以為我沒拒絕過嗎?我也是被逼的好不好?都說我有女朋友了,他們還說沒關係,結婚之前大家都有機會,見一面、吃頓飯也不會死。我根本就是被趕鴨子上架,你懂不懂呀,姊姊?」

  「所以你到底有沒有女朋友?有的話就直接帶你女朋友去呀,沒有的話,那大家就知道你在說謊。」

  光看他沉默不語的表情,賈菲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為什麼要說謊?」她好奇的問。

  「賈姊姊,你不覺得弟弟我長得這麼帥又這麼年輕,未來十年在情場上還大有可為,這麼快就走進婚姻的墳場,不是件很浪費的事嗎?」他擺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姿勢,大言不慚的對她說。

  賈菲菲瞬間只覺得無言以對。

  「如果你答應幫我的話,我就告訴你剛才所說關於老大的事是什麼意思。」看她半晌不說話,康海為丟了個誘餌給她。

  賈菲菲不由自主露出好奇的表情,畢竟好奇心人皆有之,而身為平凡的路人甲,她又怎會與眾不同呢?

  「偷偷告訴你,這和老大的情史有關喔。」康海為再接再厲的引誘著她。

  賈菲菲全身細胞都在叫著「好想知道、好想知道」,但她真的能把自己的私慾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嗎?如果今天是她去相親,對方卻帶著女朋友一起來,那感覺肯定糟透了。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對方壓根就對相親無意,直接爽約或跑來當面拒絕,感覺也同樣好不到哪裡去。

  也就是說,既然結果都一樣,那麼這一箭不管是由她或他來射,其實也都沒差了,不是嗎?

  愈想愈覺得有道理,她不再掙扎猶豫,毅然而然的點頭道:「ok,成交。」

  「賈姊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康海為開心得忍不住又摟了她一下。

  賈菲菲實在搞不懂他這動不動就亂摟人的習慣是怎麼養成的?難道從來沒引發過什麼誤會?或被人告性騷擾嗎?

  「你們倆很閒嗎?」

  老闆冷硬的聲音突然從後頭響起,把做賊心虛的她嚇了一大跳,急忙將還摟著她肩膀的假弟弟康海為推開。

  「沒有。」她迅速地起身答道,「請問老闆有什麼吩咐?」

  「這裡有兩張支票,其中一張的到期日是今天,麻煩你跑一趟銀行。」安辰鋒把支票交給她。

  「好。」她接過支票點頭道,而後看他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看樣子,他對她是真的沒有半點意思,要不然看她和別的男人勾肩搭背,他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唉,果然只是倚心想太多了。

  「對了。」走到一半,安辰鋒突然停下腳步回頭道。

  「是。」她趕緊應聲,表示自己有在聽。

  「你最好離那個傢伙遠一點,免得生病。」他說。

  「什麼?」賈菲菲呆了一呆,不明白老闆這話是什麼意思。康海為沒有感冒呀,呃,他有嗎?

  「哈哈……」坐在椅子上的康海為忽然放聲笑了起來,還笑得東倒西歪的好不誇張。

  真的被他們倆搞得莫名其妙,她忍不住開口問:「老闆,可不可以請問一下是什麼病?」

  「花柳病。」

  他說完轉身便走開,留下她呆若木雞的僵在原地,而康海為那傢伙則繼續誇張的大笑,笑到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這兩個傢伙是有仇還是神經病?

  不理他們,都已經三點了,她得趕緊去銀行入票才行。

  想罷,她立刻從抽屜裡拿出皮包,匆匆離開公司,外出辦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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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1 15:49: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賈姊姊,你要下班啦?」

  收拾好桌面,賈菲菲才剛背起皮包準備下班,就聽到假弟弟康海為大聲問她。

  「怎麼,你有事要我幫忙的嗎?」她將皮包放下,轉頭問他。在這裡工作了快兩個月,她已經習慣毫無預警、有事就得留下來加班的文化。

  反正她下班後也沒事,能留下多賺點加班費,她也是很爽的。

  「你忘了我們晚上要一起吃飯的事嗎?」康海為提醒。

  她眨了眨眼,有些輕愣。

  「有嗎?」她還以為他們的交換條件已經從晚餐改成老闆大人的情史了,不是嗎?

  「唉,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走吧。」他說著走到她身邊,手又搭上她的肩,在她耳邊小聲道:「你不是想知道老大的情史嗎?我們邊吃飯邊說。」

  原來如此。她欣然點頭,卻又不禁擔心的問:「你的工作做完了嗎?」

  她看向其他四個同事,包括老闆大人在內,他們全都依然坐在電腦前,其中三個還正抬起頭來。以一臉有些羨慕妒恨兼不平的表情瞪著他倆。

  除老闆沒露出上述眼神外,她很擔心假弟弟明天到公司來上班,會被眾人拆吃入腹呀。

  她這個會計沒事就可以下班,是經過大家允許的,但他們這幾個程序設計師可是沒日沒夜的老以公司為家,事情做得完才有鬼。

  對了,一直忘了提件事。

  這個公司呢,除了她這個新加入的菜鳥之外,每個人都是公司的股東,只是擁有的股份多寡不同。

  老闆擁有的股份自然最多,聽說大概有百分之四十。但換句話說,如果他做不好,其實也有可能被大家罷免就對了。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康海為朝她咧嘴道,完全無視其他人有如利劍般的目光,大大方方勾搭著她肩膀走出公司大門,下班去。

  確定假弟弟康海為真的要請客,賈菲菲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就點了最貴的牛排來飽餐一頓。

  沒辦法,她是貧苦人,平常哪捨得花這麼多錢吃牛排?既然有人要請客,她當然不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否則天知道過了這個村,下個店會在哪兒呀?

  噢,免費的東西真是太好吃了。

  「賈姊姊的食慾真好。吃不夠的話,我這還有一半可以分你吃。」康海為笑咪咪的看著她,將自己的餐盤推向前。

  「一份就夠了。」吃太多她也怕會消化不良好嗎?「倒是你,怎麼比我這個女人還不濟?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她皺眉道,一臉「你真沒用」的表情。

  「我是捨不得吃,想留給你吃。」他沒好氣的說。她竟嘲諷他不是男人?

  「謝謝你的好意,但你是不是不小心把我當成豬看待了?我沒那麼會吃好嗎?」她直言道。

  康海為呆了一下,瞬間大笑出聲。「賈姊姊,你真的是太可愛了!」

  「可憐沒人愛,我知道。」她自我解嘲。

  「幹麼這樣說自己?其實你很好。」

  「哦?是嗎?那你娶我好了。」

  「嗄?這個……」他頓時面有難色。

  「算了。就算你敢娶,我也不敢嫁,免得被你傳染花柳病。」她撇唇。

  事實上,她對像他這樣的花美男一點興趣都沒有,倒是路人丁還滿喜歡這型的男生,她那時怎麼沒想到還有這個假弟弟可以介紹給路人丁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傢伙都拜託她去幫忙破壞他的相親,擺明不想這麼早走進婚姻的墳墓了,她忘了他的存在也好,免得白搭。

  「拜託你不要聽老大胡言亂語好不好?我身體健康得很,一點病也沒有。」康海為瞠大雙眼,抗議的叫道。

  「你有沒有病都不關我的事啦,快點說老闆的事給我聽。」想到路人丁就想到今晚的正題,她催促的對他說。

  「你好無情。」

  「多謝誇獎。快點說。」

  康海為露出被她打敗的表情。「好吧,但在我說之前,可不可以先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老大啦?」他好奇的問。

  「不是。」她回答。

  「屁咧!今天一整天,我瞧你看老大看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還說不是?」

  「你才屁咧,我哪有流口水?」

  「那只是形容詞好嗎?文言一點就叫垂涎三尺,白話一點就叫肖想得要命。」他翻了個白眼道。

  「老闆是人又不是食物。」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到底說不說?」

  「如果不是,你幹麼那麼想知道老闆的私事?」他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只是不想大家都知道我卻不知道,然後哪天不小心踩到地雷被活活炸死,如此而已。」她早就準備好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了。「快點說啦!」

  康海為一臉懷疑的看著她。

  「你再不說,明晚的事你就另請高明吧,反正我還可以問小李他們。」見他不知還在拖什麼,她忍不住擺出一臉「不說就拉倒」的表情表示。

  「賈姊姊,你就不能有點耐心嗎?」

  「假弟弟,你就不能乾脆點嗎?」

  康海為露出無言以對的神情,被打敗了。

  他深吸一口氣,點了下頭,臉上表情突然變得凝重而嚴肅,緩緩開口說起那件大家都知道,但卻絕口不提的事。

  「老大曾有一個交往五年的女朋友,在三年多前分手了。二00七年金融海嘯衝垮的不只有公司行號,還有很多不能同甘共苦的情人們。

  「我們現在這間公司,其實是老大所開的第二間公司,第一間公司不敵金融海嘯的襲擊倒了,而他那個女朋友也在那時背棄了負債纍纍的老大。

  「那時老大正在當兵,因為沒有辦法親自待在公司裡掌舵,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才成立兩年多、付出他所有心血與財產的公司應聲倒閉。那時候的他,一共負債了五百萬。

  「這金額對一個還在當兵、還沒進入社會工作的人來說,或許大得嚇人,但老大相信自己有的是本事,所以並不是很在乎。可那女的卻什麼也沒說,事發後沒多久就在電話中對老大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唉!五年的感情哪是只用一通電話和一句分手就能了結的?至少,老大這一心一意的笨蛋不行。所以,即使他當時人在外島當兵,還是千里迢迢的跑了回來,試圖挽回女朋友的心。結果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賈菲菲看著他,理所當然的搖了搖頭。

  「那女的不知何時開始劈腿,還把男朋友帶回家睡,讓舟車勞頓、半夜才回到家的老大當場捉姦在床。」康海為冷笑陳述往事。

  賈菲菲震驚的瞠大雙眼。

  「精彩的還在後面。」他撇了下唇繼續說:「那女的勾搭上的男人,原來是個有婦之夫,她只是因為對方有錢便寧願做小。結果兩年後,也就是去年,還因為和元配夫人大打一架而登上社會新聞版面,真的是很精彩。」

  「老闆也知道這則新聞嗎?」她眉頭緊蹙的問。

  「不知道。我們什麼都沒說,那段時間他也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不過,自從那件事發生後,他的個性就變得沉悶許多,常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意思就是,他並非天生就這麼面無表情、不苟言笑?」她的眉頭不知不覺又皺得更緊了些。

  「答對了。所以賈姊姊,請你想個辦法讓老大恢復往日的笑容吧。」他似假還真的說。

  「為什麼要由我來想辦法?」她愕然的問。

  「因為你是自當年事發之後,第一個讓老大敞開心房僱用的女人,而且職務還是一名會計。」他認真的說。

  「會計有什麼不對嗎?」

  「我剛才沒說嗎?」

  「說什麼?」

  「老大的前女友,以前在公司裡就是主掌會計的。」那代表著信任呀。

  安辰鋒從沒想過這世界上會有這麼多巧合的事,他和前女友也是緣起於公車上,她不小手碰撞到他的筆記型電腦,然後為表歉意與負責陪他一起去了趟電腦資訊公司,兩人才熟識,進而慢慢走近成為男女朋友的。

  這都已是幾近九年前的舊事了,結果賈菲菲這女人卻突然冒出來重演這一切,讓他的心情五味雜陳。

  還好,她們倆的個性完全不同,一個溫柔靦腆,一個恰北北。

  然後,又一個巧合的是,兩人竟然都是學會計的?!

  面對突如其來的第一個巧合時,他是驚愕,第二個巧合則變錯愕,等第三個巧合再出現時,他反倒已能用平常心來視之了。

  兩個女人做事都一樣利落、一樣頭腦清晰,是個好幫手,這便是第三個巧合。

  只不過,他是絕對不會將她們混淆在一起的,因為光是外貌的差距,就讓人無法錯認。

  前女友的個子不到一百六,長相很甜美可人,像個小甜甜似的。

  可賈菲菲呢,雖然身高也不是很高,大概一百六出頭而已,身材細瘦有點像竹竿,臉卻圓的有點像大餅……好,或許沒那麼大,改成小餅好了……然後,長相就很路人甲。

  路人甲的意思不是在說她長得難看,而是沒特色,平凡得讓人找不到記憶點。

  可真正和她相處過後,想不去注意到她,或想徹底把她漠視,還真的很難。

  她是屬於吃苦耐勞型的女人,腳踏實地、樂天知命,即使遇到不公平的待遇也不會怨天尤人,只會更加堅強,抬頭挺胸的去面對一切、克服一切。

  在她為了償還摔壞他筆電的維修費一萬八,而待在他公司裡做牛做馬、任勞任怨的那半個月裡,他其實一直都在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然後,愈看愈覺得她和他已逝的母親好像,許多動作、反應和習慣都像得不得了。

  因為窮苦吃著不好吃的東西也沒有怨言,還能吃得津津有味,並告訴他人有得吃就要感恩,因為世界上正在挨餓受凍的人有很多。

  受了挫折也不氣餒,只會喃喃自語的安慰自己,為自己打氣說沒關係,還能背全「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征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這段話。

  第一次聽她站在茶水間裡,邊刷水槽邊碎碎念的把這段文章背全時,還真的是把他驚得目瞪口呆。

  還有,她很愛乾淨到有點小潔癖,這點也和他母親很像。明明都已經累到不行,但就是無法忍受眼前的髒亂,非整理打掃乾淨不可。

  對於飯後殘羹處理方式也一樣,她會把它收集起來冰在冰箱裡,然後再找時間送去有集餿水的地方。

  公司裡原本只有五個大男生,大家都習慣了隨隨便便,結果她來了之後卻管東管西、囉哩巴唆的,讓大家超不習慣,私下對她的抱怨也很多。

  可是說也奇怪,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她便讓大家私下的抱怨變成了希望將她留下來。

  賈菲菲是以她美好的內在與人格吸引人,和靠外貌甜美又會用撒嬌來搏得別人喜愛的那女人完全不同。

  但儘管如此,不知為什麼近來他卻不知不覺老拿她們做比較,他是怎麼了?

  看著遠方的夜景,安辰鋒用力的再吸一口煙後,將香煙按熄丟進垃圾桶裡。正打算離開頂樓回公司繼續加班時,口袋裡的手機卻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

  他停下腳步,將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只見上頭顯示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陌生號碼。

  他輕揚了下眉頭,按下接聽。

  「喂?」

  「請問……這是安辰鋒的手機嗎?」對方的聲音帶著些許不確定。

  「我是安辰鋒。請問哪位?」他回答。

  「我是……池秋月。」

  安辰鋒腦袋有瞬間只剩下一片空白。

  池秋月?他有多久沒聽到這個名字和她的聲音了?是兩年還三年?但不管過多久,讓他訝異的是,他竟已完全認不出她的聲音,感覺就像不曾熟識的陌生人。

  無聲的深吸一口氣,他以平常的語氣應對,「你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她在電話那頭輕聲回應,接著卻是一陣沉默。

  「有事嗎?」既然她不說話,只好由他來開口,畢竟他還有工作要做,沒時間陪她瞎耗。

  思緒突然一頓,他發現自己竟已不帶任何情緒,只是單純直接的這麼想,這感覺令他猛地豁然開朗。

  看樣子,過去的事對他而言,已經真正的過去了。

  「這些年來……你好嗎?」電話那頭傳來她略顯猶豫的聲音。

  「還不錯。」他輕鬆回道。「你找我有事嗎?如果沒特別的事,我可能要掛電話了,因為我還要工作。」

  「別掛!」她迅速地要求。

  安辰鋒安靜地等待著,一邊猜想她到底有什麼事,會在分手多年之後突然打電話給他。

  「可以和我見個面嗎?」她請求的說。

  「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裡說嗎?」他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你還在意當年的事,所以才不願意見我嗎?」

  他的眉頭霎時又皺得更緊,本想回答說「不是」,但這樣說可能又會被她解釋成逞強、嘴硬。她就是這麼一個自以為是又任性的女人。

  「如果我說我已經不在意了,你會相信嗎?」他平心靜氣的反問。「算了,你若想見面就見面吧,但我最多只能騰出一小時,因為我真的還有工作要做。」

  「好,一小時就夠了,我現在立刻過去找你。」她連忙說。

  「你知道我的公司在哪?」他疑惑的問。

  「我知道。」她立刻回答。

  「不要到我公司。」他蹙著眉頭,不想讓她再次進入自己的生活與世界。「你人在哪?約個中間地帶,再好找一點的餐廳或咖啡廳見面吧。」

  「好。」她的語氣明顯低落下來,似乎察覺到什麼。

  安辰鋒一點也不在乎她的心情如何,問了她的所在地再找了間兩人都知道的店、相約在那裡見面後,他便直接掛了電話。

  接著他先回公司一趟,拿皮夾兼交代了一些事情,這才從容不迫的動身前往約定的地點。

  心情,平靜如常。

  賈菲菲站在女廁洗手台前,看著鏡中特地畫了妝的自已,感覺還真是挺不錯的,果然應驗了「人要衣裝」那句話。

  化妝品對她而言一向都是奢侈品,所以在她家裡的梳妝台上,除了基礎保養品之外,唯二會用也勉強稱得上化妝品的東西,就只有口紅和粉底隔離霜這兩樣東西了。

  自然就是美,她一直這樣催眠自己,即使她自然一點也不美。但看久了——不管別人還是自己,習慣了就好。

  今天因為身負重任的關係,她拗不過康海為那個假弟弟的挑剔,硬是被他帶到他朋友那裡去整治了一個多小時,從髮型、妝容到衣服全被除舊布新一番,只為了要演什麼像什麼。

  OK,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莫名其妙被折騰一個多小時的事就算了、認了,可當她趕到早已遲到多時的表演舞台,準備粉墨登場時,這才發現對手竟是個熟人?!現在是怎樣?

  和假弟弟相親的對象居然是路人丁?!誰想得到呀?真是個令人無言以對又出乎意料的劇情走向。

  綺玉也真是的,動作有必要這麼快嗎?明明上星期才想到要找長期飯票,這麼快就開始相親了?她真是服了她。

  偏偏這麼巧,和她相親的對象還剛好就是康海為?害她差點就鬧了大笑話。

  重點是,綺玉的目的眾人皆知,就咱們的男主角康海為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今天這位女主角來相親,目的只是為了要找長期飯票,而且對方只要不是老摳摳有禿頭又有大肚子,並且願意讓她繼續當米蟲就OK,他會不會承受不了打擊,當場吐血而亡呀?

  因為天知道有自戀的他,一直擔心對方會迷戀上他的美貌,從此以後便開始對他死纏爛打……

  哇,愈想愈毛,她不想管了啦!

  砰!

  女廁大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把賈菲菲嚇了一大跳。

  丁綺玉像失控的火車頭從門外衝進來,一看到她,便轉而衝向她,害她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大步。

  「菲菲!菲菲!」她急如星火般著急的叫著。

  「你幹麼?」賈菲菲莫名其妙的問。

  「康海為叫你快點出去,出大事了!」丁綺玉迅速的對她說。

  「什麼大事?」她皺起眉頭。

  「不知道。你們公司老闆來了。」

  「什麼?」她呆了一下。老闆來了?

  「我不知道啦,總之他叫我快點把你帶出去。你快跟我來。」說著,丁綺玉一把抓起她的手,不由分說的就將她往女廁門外拉去。

  一走出女廁,賈菲菲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就看見康海為已等在外頭,他大步的走向她,來到她身邊。

  「我看到老大了。」他以異常嚴肅的表情和語氣對她說。

  「怎麼了?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事?」她不自覺的緊張擔心起來。老闆會親自跑來找他們,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老大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一個女人。」

  「嗄?」賈菲菲眨了眨眼,懷疑自己剛才是否有恍神,漏聽了一大段話,要不然,話題怎會突然從公司變到女人上頭去?

  「對方就是在三年多前因嫌貧愛富而劈腿、背棄老大的那個女人。」康海為咬牙說。

  賈菲菲慢慢地睜大眼,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終於聽懂他在說什麼,以及為什麼他會變得如此肅殺嚴峻了。

  「你確定沒看錯?」她問他。

  「我和她在同個辦公室裡共事了兩年,不可能會認錯。」他以冷然的語氣斬釘截鐵的說。

  她不由自主的沉默起來,眉頭蹙得死緊。

  「所以,他們復合了嗎?」不知為何,她心頭突地感覺有點空、有點茫。

  「沒有,至少現在還沒有。」說話的是丁綺玉。

  賈菲菲立刻轉頭看向她。

  「他叫我去偷聽他們說了什麼,我聽了一下。」丁綺玉看了康海為一眼說,「那女的謝謝男的願意來見她,又問男的過得好不好?說她經常想起兩人在一起的事……幾乎都是那個女的在說話,男的偶爾才應一兩聲而已,一看就知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你是因為不知道那女人的手段有多厲害才會這樣說。」康海為撇唇道。

  「什麼意思?」丁綺玉睜大好奇的雙眼問他。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康海為對她搖頭說,然後轉向賈菲菲。「你快點去把老大從那個女人身邊帶走,快去!」

  賈菲菲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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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1 15:50: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見康海為毫不猶豫的點頭,讓賈菲菲又呆愣了好半晌才有辦法反應。

  「你要我用什麼理由去把他帶走?騙他說公司出了事嗎?他會上當受騙嗎?」她眉頭緊蹙,煩惱的問。

  「就用今晚準備的戲碼——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現,撂下『他是我男朋友』這句話,直接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帶走就行了。」他快速的對她指示。

  「拜託,你想害死我不成?」她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我們是事先串通排練過的,但我和老闆可沒有。而且重點是,他是老闆,如果他發火——」

  「我來負責。」康海為打斷她,「事後我會說這全是我的主意,你只是受我威脅,不得不聽命行事而已。」

  賈菲菲搖搖頭,真的沒辦法像他把事實想得這麼簡單。

  「如果他問我受了什麼威脅,我要怎麼說?」她再問。

  「就說怕丟工作。」

  「問題老闆是他不是你,我要怎麼——」

  「我和他癱有一樣多的股份。」康海為倏然再道。

  「什麼?」她霎時又張口結舌。

  「總之我一定會保住你的飯碗。還有,為了感謝你從魔女手中救出老大,之後我還會包個五萬塊的紅包給你壓驚。」他連利誘都用上了。

  賈菲菲睜大雙眼,還來不及發表意見,一旁的丁綺玉已一臉興奮的開始慫恿她。

  「菲菲,你還在猶豫什麼?快點去呀!既可救人又可賺錢,這種一舉兩得的好事可不是天天碰得到,況且你今天又打扮得這麼美,說不定你老闆這下就被你迷到,然後便順水推舟、順理成章的真成了你男朋友……快點去、快點去、快點去啦。」她愈講愈興奮,講到後頭乾脆直接動手將人往餐廳的方向推。

  「拜託了。」康海為也看著她說。

  賈菲菲緊抿了下唇瓣,又深吸一口氣,終於毅然決然的點頭,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說真的,她完全無法想像事後老闆會有什麼反應?八成會對她發火吧?

  但一想到他那個前女友曾多麼無情無義的傷害他,現在卻還有臉敢出現在他面前,她也一整個怒火中燒、憤憤不平,想去看看那個不要臉的女人長得是何模樣。

  綺玉剛才說那女人「落花有意」是嗎?

  真是朵不要臉的落花,她非將它踩爛不可,哼!

  做好一切心理準備,最後再深呼吸一口氣,賈菲菲憑著一股義憤填膺的怒氣和天生的演戲天分——她希望自己有,豁出去的走上舞台。

  「辰鋒,你怎麼會在這兒?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人了。你今天不是說要待在公司裡加班嗎?」

  她來到兩人的餐桌邊,以輕訝疑惑的口氣對著老闆說,然後不等他有所反應即轉向與他同桌的女人,改以略為瞇眼懷疑的表情看著對方,再以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向對方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安辰鋒的未婚妻,不知道小姐貴姓?怎麼稱呼?我老公有沒有發喜帖給你?如果沒有的話,不好意思,我再叫他補一張給你。」她不給對方從愕然中恢復過來的機會,接著又說:「抱歉,我有點話想跟我老公說,借他一下。」說完,她心一橫轉身,就像發怒的未婚妻般,直接動手就把自己的未婚夫從座位上一把拖起來。

  她緊緊地扣住他手臂,頭也不回的將他往餐廳大門外的方向拖去,強行帶走。

  因為她出現得太過突然,說的話也太過驚人了,再加上出人意料的舉動與行動力,讓安辰鋒和池秋月兩人都來不及反應。一個只能呆呆地坐在原位上,震驚不已的目送他們離開;另一個則乖乖地被拉著走,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躲在一旁偷偷看著這一切的康海為,差點沒為賈菲菲快狠準的表現鼓掌叫好。

  另外,他也在這短暫的三分鐘裡發現了一件事,一件他之前就隱約有感、卻找不到證據的事。

  那就是,老大對賈菲菲的感覺果然不單只有老闆對員工這麼簡單。

  這話怎麼說呢?

  老大是何許人呀?怎麼可能連這麼一小件突來的插曲都反應不過來?別呆了!

  他會任賈菲菲在那裡胡說八道卻不制止,最後還任由她將自己拉離座位、帶離餐廳,很明顯的說明了兩件事——

  一、他對姓池的那女人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二、他對賈菲菲有感覺。因為他剛剛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還有一種興味盎然的表情從他臉上一閃而逝。

  郎情妾意嗎?

  看樣子,這兩個人是真的有譜了,贊啦!

  不確定那個女人有沒有跟出來看,也還沒準備好要如何面對老闆的質問與怒氣,因此賈菲菲只能低著頭,拉著老闆大人不斷往前走,裝忙。

  可隨著他們距離餐廳愈來愈遠,身邊的老闆卻始終不發一語,不禁也讓她心裡愈來愈毛。

  眼看前方距他們還有三公尺的路口交通號志,突然從通行的綠燈變成黃燈,馬上就又要變紅燈,她開始一陣慌亂。

  如果現在不衝過去,他們就得停下來,一旦停下來,她就得面對他,她不想。可問題是,現在自己這樣拉著他,他會跟她一起跑、闖黃燈嗎?

  或者……不如她就這樣逃了吧?

  念頭才從腦袋中閃過,她立刻鬆開他的手,邁開腳步往前衝。

  但她才往前跑了兩步而已,一股猛然扣住她手臂往後拉的力道,隨即讓她反嚮往後撞進某人的懷裡。

  「你想死嗎?」

  他的聲音帶著遏制不住的怒氣,從她頭頂上響起,令她不由自主的渾身一僵。

  她小心翼翼地退後一步,從他懷中退了出來,然後才抬起頭來,縮著脖子對他說:「不想。」

  「不想的話還要闖紅燈?」他冷瞪著她。

  「我是不想死在你手上。」她小聲回說。

  聞言他瞪著她,突然沉默不語起來,她跟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不過想一想,這不是天賜給她解釋的好時機嗎?

  「關於剛才的事——」她才剛開口而已,怎知卻從旁邊插來一個聲音,打斷了她。

  「菲菲?你是菲菲,賈菲菲對不對?」

  她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聲音來處,只見一個有些發福、額頭髮際線幾乎快要到頭頂的中年男人對著她笑。

  對方幾個大步走到她面前。「是你對不對,菲菲?我並沒有認錯人吧?」

  中年男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臉上有著驚艷與喜悅的神情,彎彎的笑眼讓她愈看愈眼熟,好半晌終於恍然大悟的認出了眼前人。

  許東華……真的是他嗎?十年不見,他竟然變成一位中年歐吉桑了?他大她五歲,今年也才三十五歲而已,不是嗎?

  過去的記憶因他的出現而在腦中迅速翻飛著,她神情變得有些恍惚,一時間只能看著他,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

  「好久不見了,你好嗎?你好像變得愈來愈漂亮了。」許東華熱絡的對著她說,目光往下移到她手上,沒看到戒指。他心一喜,打鐵趁熱的邀請道:「難得巧遇,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菲菲?」

  「要喝酒的話,可以到我們的喜宴上來喝。」站在一旁的安辰鋒突然冷冷地開口。

  沒料到會聽到這麼一句話,許東華怔了一下,轉頭看向眼前這高大挺拔、氣宇非凡的年輕男人,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語道:「喜宴?你們的?我以為……」

  安辰鋒一點也不想知道他以為什麼,直接牽了賈菲菲的手,拉著呆若木雞的她轉身就走。

  看著走在前方拉著自己的男人,再將視線往下移到他握著她的手,賈菲菲的腦袋還處在一片紊亂中,沒辦法思考怎麼會變成老闆拉著她走了?

  許東華,她曾想托付一生的初戀情人,她真的沒想到會再遇見他。

  分手後,大概有三年或五年的時間,她忘了,只知道她一直沒辦法真正的忘記他,總不時幻想著有天或許能和他不期而遇,然後他會帶著欲言又止的表情對她說,其實一直都記得她,沒有忘記她,如果可以,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現在回想起來,她也想不透自己當初怎會對他用情如此深,又如此死心眼,都分手三、五年了還對他念念不忘。

  不過有句話說得真好,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如果今晚沒有巧遇他,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把他忘記了呢!

  話說回來,她和許東華只交往了一年,她就對他念念不忘了三、五年,那麼……老闆不就要花上十三、四、五年,才忘得掉剛才餐廳裡的那個女人了?畢竟他們交往了整整五年耶。

  看著走在前方的他,她不由自主的輕歎一口氣。為什麼她的前男友許東華都變成一枚歐吉桑了,他的前女友還明艷照人,美得像一朵花呢?

  是這個世界太不公平,抑或是他們原本就分處在不同的兩個世界?

  她輕扯唇瓣,無聲的再呼出一口長氣,開口道:「老闆,請問你要拉我去哪裡?」被他這樣大步拉著不停走,她的腳已經開始痛了。

  「終於從浪漫的往日情中回過神來了?」安辰鋒冷嘲熱諷,莫名的惱怒。

  「什麼浪漫的往日情?」她呆了一下,皺眉問。

  「剛才那個男的難道不是你的舊情人?」他繼續頭也不回拉著她往前走。

  賈菲菲的眉頭瞬間又皺得更緊了些。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猜到她和許東華過去的關係,只是他在說「舊情人」這三個字時語氣好像夾帶著嘲諷,讓她聽了有些不爽。

  「剛才在餐廳裡的那個女人,不也一樣是你的舊情人?」她回話頂他。

  「你怎麼知道?」他倏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瞇眼看她,神情感覺有點恐怖。

  「康海為說的。」她立刻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將主謀供出來。

  安辰鋒輕愣一下,微微地皺起眉。「他也在剛剛那間餐廳裡?」

  「對。」她立刻點頭,在心裡歉然的說著:抱歉了假弟弟,是你自己說要負責的。

  「所以你才會有那一連串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他皺眉問她。

  說她匪夷所思?那他剛才的舉動又算什麼呢?賈菲菲看著他忖度著。

  她還在寄喜帖階段,他卻已經到了喜宴上,到底誰比較匪夷所思呀?

  「你剛才為什麼要這樣說?」她問他。

  「說什麼?」

  「喜宴。」她看著他說。

  他若有所思,沉默的看了她好一會,這才不疾不徐的回答她的問題。

  「你之前在餐廳裡救了我一回,我知恩圖報不對嗎?」他說。

  「你說……『救』?」她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康海為跟你說了什麼,但我對於和她復合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直接告訴她。

  「那你們為什麼還會坐在一起吃飯?」

  他沒有回答她,只道:「被你這樣一鬧,我根本什麼也沒吃到,快餓死了。」

  說著,他轉頭搜尋四周有無餐廳可以讓他飽餐一頓,結果卻只看到Pub。

  算了,反正Pub裡也有東西吃,沒差。

  「我要到裡頭去吃東西,你來不來?」他指著那間Pub的招牌問她。

  「那是一間Pub耶。」她瞠眼道。

  「Pub裡頭不是只賣酒,也有賣食物。」他白了她一眼。「來不來?」

  「老闆請客嗎?」她目光熠熠的問,心頭只在意這件事。如果要她自己付錢就免了。

  「對,我請客。」

  她立刻歡樂的舉手道:「我要去。」她一直都很想到裡頭增廣見聞一下,但又不想浪費這種冤枉錢,這回她還真是賺到了,耶!

  真的賺到了嗎?

  隔天,當賈菲菲清醒到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之後,簡直就想把貪小便宜的自己立刻掄去撞牆壁。

  她快要瘋了、快要瘋了、快要瘋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呀?她真的是快要發瘋了!

  她一絲不掛的躺在旅館房間裡就算了,身邊還有一個同樣一絲不掛的男人也算了,但那個男人……為什麼是她的老闆安辰鋒?

  而且重點是,她記憶裡還有兩人在這張床上翻滾過的印象,讓她想裝作沒發生過什麼事都不行。

  噢,她真的是快要瘋了,快要瘋了,快要瘋了啦!

  即使他們倆昨晚喝得再醉,因同樣有段不堪回首的戀情而聊得再開,再同病相憐且惺惺相惜,也不應該一起跑到旅館裡來滾床單呀。

  啊啊啊,她真的是快要瘋了,快要瘋了,快要瘋了啦!

  這事到底是誰起的頭?快點想,快點想……

  希望不是她、希望不是她……

  身旁男人突然動了一下,嚇得她立刻屏住氣息,怎知接下來他卻一個翻身朝她這方向撲過來,驚得她控制不住的脫口大叫一聲。

  「啊!」

  她一出聲,男人立刻被驚醒,倏然睜開雙眼,然後與她面對面的大眼瞪小眼。

  前十秒,他只是瞪著她,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接著,他突然一把翻身坐起,被單瞬間從他胸前滑下,露出壁壘分明卻不過分誇大的胸肌與腹肌。

  他的身材真好,平常穿著衣服都看不出來……

  賈菲菲不由目主的想,隨即又想把自己掄去撞牆。

  她現在怎麼還有心情發花癡呀?她真是瘋了她!

  而且老闆好像刺激太大、太過震驚了,翻身坐起後就一動也不動的呆在那兒。

  看他這樣,賈菲菲頓時覺得自己應該開口表示些什麼。

  「只是一夜情,我們都喝醉了,所以你不必在意。」她坐起身來,小心翼翼用被單遮住自己的裸露,免得春光外洩。

  他倏然轉頭盯住她,那專注的表情讓她渾身一僵,動作猛然停頓了一下。

  「不必在意?」他問。

  「或許你覺得是我在佔你便宜。」確定自己沒有春光外洩之虞後,她再度開口,理性的說:「但是記憶中,昨晚我應該沒有強迫你才對,所以你稍微吃點虧算佔我便宜,這樣我們就打平了,誰也沒佔到誰便宜,好不好?」

  見他只是瞪著她悶不吭聲,她再接再厲表現出自己的誠意。

  「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的,而且保證一走出這裡,馬上就會把昨晚的一切忘得乾乾淨淨,我對天發誓。因此,工作方面……拜託你不要解雇我好嗎?拜託,拜託。」她用手臂夾緊塞在腋下的被單,雙手合十的向他乞求道。

  安辰鋒目不轉睛的瞪著她,半晌後,咬牙切齒的迸出一句話。

  「你腦袋到底在想什麼?」他說。

  「啊?」她茫然不解的看著他。她在想的事,剛才不都全盤托出來了嗎?

  「你是個女人,發生這種事,被佔便宜的當然是你。你到底在想什麼?」他生氣道。

  「可是你比我年輕,長得又一表人才,還是老闆等級的,而我只是個平凡的路人甲,得到便宜的人當然是我,不是嗎?」

  她說得理所當然還振振有辭,讓他簡直無言以對。

  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安辰鋒也問自己。

  昨天晚上他真的有那麼醉,醉到分不清東南西北,興致勃勃到不管身邊的女人是誰,都會跟對方滾上床嗎?

  不,他知道不是。

  他雖然醉,但卻始終知道身邊的女人是她——一個名叫賈菲菲、年紀比他大兩歲、其貌不揚,最多只能用清秀兩字來形容,但近來卻總是莫名其妙佔據他所有工作以外思緒的女人。

  老實說,他其實還沒弄懂自己對她究竟是什麼感覺,但事到如今——

  「我會負責的。」他只能這麼說。

  賈菲菲驚愕得在瞬間瞠大了雙眼。「負責什麼?」她問他。

  「昨天晚上的事。」

  「不必了,不必了,不必了。」她驚嚇一百的迅速搖頭道,還連說了三次「不必了」。

  安辰鋒臉都黑了。「你很討厭我?」他氣勢凌人的質問她。

  她瞠大雙眼,連忙搖頭。

  「那是很怕我?」

  她眨了眨眼。

  「你一點也不怕我。」他直截了當的替她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你避之唯恐不及的理由是什麼?」他要搞清楚。

  「我沒有避之唯恐不及呀。」她說。

  他一臉「鬼才相信你」的表情回視她。

  「我只是不希望你有負擔,不希望你覺得該為這件事負責,因為這只是個意外,我們兩人都有責任,沒有誰該為誰負責的道理。」她認真的看著他說。「重點是,我覺得負責這種說法含有被迫的意味,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你真的不用負責,真的。」

  「如果你懷孕了呢?」他冷不防丟出這麼一句話。

  賈菲菲驚得目瞪口呆。「懷、懷孕?」她張口結舌,口吃的說。

  「你有吃避孕藥嗎?」他問她。

  她雙眼圓瞠的搖頭。她又不是個隨便就和人發生關係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有吃避孕藥的習慣?

  「我昨晚並沒有避孕。」他直言。

  「什麼?為什麼?」她驚聲叫道。

  「你以為以昨晚的情況,我還會記得做這件事嗎?」他沒好氣的反問她。

  賈菲菲完全說不出話來。

  「應該不會這麼倒霉吧?」半晌後,她才喃喃自語的低聲道。

  「倒霉?」他瞇眼看她。

  「如果真的有了,你就得負責了,不管生或不生都逃不過。」她解釋「倒霉」的意思。

  「你不想生?」安辰鋒卻只聽到這令他超級不爽的字眼,雖然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不爽什麼?

  難道如果真有了,他會要她生下來嗎?

  對。

  被自己內心那句義無反顧又斬釘截鐵的答案嚇得渾身一震,他臉上表情不自覺得變得嚴峻酷厲。

  賈菲菲嚇到了,急忙說道:「我生,我當然願意生。」先保命要緊,至於之後的事,等八字有一撇再說也不遲。

  「如果懷孕,我們就結婚。」他看著她,毅然決定道。

  「什麼?!」她愕然驚叫。

  「你不願意?」他瞇眼瞅著她。

  賈菲菲這回沒被嚇到,因為這件事太嚴重了,讓她沒辦法等到八字有一撇之後再說。

  「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關乎到一個家庭、三個人的事。」她以前所未有的認真神情凝視著他說:「沒有愛為基礎,奉子成婚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父母不幸福,生長在那種家庭的孩子也就不會幸福,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將變成只是個假象。

  「與其讓孩子生長在那種環境下,我寧願獨自撫養他,因為我會用我滿滿的愛來照顧他,竭盡所能的給他我能給的一切來培養他,讓他生活在一個即使沒有完整家庭也能充滿愛與幸福的環境下長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安辰鋒說不出話,只能呆呆的看著她,震懾的看著她、為她所說的話震撼久久。因為她所說的一切,彷彿就是在說他父母與他的人生。

  奉子成婚的夫妻沒有愛,只有怨懟,尤其在婚後孩子又意外流產,彼此積怨更深。

  於是,丈夫有了外遇,某天帶了另外一個聲稱相愛、腹中並已懷有身孕的女人回家向妻子攤牌,妻子二話不說的簽字離婚,帶著懷了四個月卻沒人知道的身孕離開,然後獨自一人辛苦的把孩子生下、養大,給他所有的愛與一切,直到她與世長辭的那天。

  這就是他偉大的母親,倔強而勇敢,堅強卻辛苦勞累,傾盡一切所有來愛他,包括她的生命,才會在四十五歲就因積勞成疾而病逝。

  孩子要在有愛的環境下長大,身心才會健全,這和擁有一個成員是否完整的家庭無關。

  他是身歷其境才知道這個道理,那麼她又怎會有這樣的感觸?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見他只是看著自己沉默不語,賈菲菲忍不住開口問。她眉頭緊蹙,神情一臉嚴肅認真。

  「我明白,只是不懂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一般人都會認為擁有有父有母的完整家庭比什麼都重要,不是嗎?」他問她。

  「每個人想法不同。對我而言,愛比什麼都重要。」她四兩撥千斤的聳肩道,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安辰鋒看了她一會,然後點了點頭,沒有追根究底。她有說與不說的自由及權利,而他決定尊重她。

  「關於愛這個問題,我們又還沒試過,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會愛上對方?」他言歸正傳的又說。

  聞言後,她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壓根沒想過他會想「試」。

  「事實上,我還挺喜歡你的。」他繼續出聲,把話說得更白些。

  這回,賈菲菲根本是被驚得連下巴都掉下來了。

  「你……咳!」她連聲音都被嚇得分岔,不得不清一下喉嚨,重新開口。「你不要因為這件事而逼自己說出違心之論,老闆。」她語重心長的對他說。

  「這並不是違心之論。」他看著她道。

  她一點也不相信,尤其在昨晚看過他美麗的前女友之後,她更加明白雲與泥的差別。

  「現在討論這些你不覺得太早了嗎?也許我根本就沒有懷孕,犯不著現在就在這邊杞人憂天,你說對吧?」她換個不那麼令自己心酸的話題。

  安辰鋒又用那種若有所思的表情在看她,但卻沒對她突然改變話題做文章,只是問了她一個最直接的問題。

  「什麼時候會知道有沒有?」

  她不由自主的皺了下眉,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它太私密了,只要她一回答,會算的人馬上就會知道現在正是她的危險期。

  危險期呀危險期……她真不知該說自己是幸還是不幸?

  「賈菲菲?」她的沉默,讓他催促的叫道。

  「兩個星期後。」她歎息的回答。

  「意思就是,你現在正好是危險期?」

  他果然會算。賈菲菲心中感覺五味雜陳,不願去想,卻又忍不住猜他是為了誰學會算這種日期的?是他的前女友嗎?還是之前或之後的其他女人?

  唉,心酸酸呀……

  「總之,一切等半個月之後再說。」她輕吐一口氣後結論道。然後問他,「現在,你要先去洗澡,還是讓我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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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1 15:50: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過完週末後,又是星期一的上班日。

  賈菲菲生平第一次有種想要蹺班曠職,不去公司上班的念頭。

  但她是窮人呀,不去上班賺錢就沒錢領,還得平白損失之前的加班費或全勤獎金兩千塊,讓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劃算。

  兩千塊和面對與自己發生一夜情的老闆?兩千塊和面對與自己發生一夜情的老闆?兩千塊和……

  唉,算了算了算了,反正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她躲這一、兩天要幹麼呀?還是不要和自己的荷包過不去。

  況且以老闆的個性和為人,應該不會亂說什麼才對,再加上他平日總是一臉不苟言笑的模樣,她只要惦惦的,像平常那樣工作應該就OK了吧?

  不會有問題的,不會有問題的。

  別想太多,別想太多。

  做好心理建設後,她立刻從床上跳起來,動作迅速的刷牙洗臉換衣服,準備出門上班。

  因為躺在床上掙扎要不要去上班浪費了點時間,她的動作不得不加快,用跑的衝出出租公寓大廈的大門。

  「叭!叭!」

  突如其來響徹雲霄的汽車喇叭聲令她嚇了一跳,自然而然的停下腳步,回頭看。

  「賈菲菲。」

  有人揚聲叫她,她的視線一下就看見那個正從車窗內探出頭來的人,那個她在短時間內最想避開的男人,安辰鋒。

  「上車。」他對她揚聲道。

  好想當作沒聽見喔……但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她待會兒還不是得在公司裡面對他?所以,她也只是想而已,終究還是認命走向他,乖乖地打開車門,坐上車。

  「我以為你沒開車。」她說,神態盡量表現得和平常一樣。

  「平常一個人而已,上下班坐大眾交通工具比較方便。」他回答。

  「噢。那你今天怎麼會開車?要跑外務嗎?」

  「以後我會開車載你上下班。」他語不驚人死不休迸出這麼一句。

  賈菲菲被嚇得雙目圓瞠,差點沒口吐白沫。

  「老闆……你在說笑話嗎?」她微結巴的問他。

  「我的樣子像在說笑話嗎?」他面無表情,雙眼直視前方的路。

  「不像。」她回答,然後接道:「但這一聽就像是個笑話,你幹麼要開車載我上下班?怕我跑掉不成?你放心,這麼好的工作、這麼優渥的薪水,我才捨不得放手,所以不會跑啦。」

  「也許我這是在獻慇勤。」

  「獻什麼慇勤?」她感到莫名其妙。

  「追你。」

  「噗!還好我現在不是在吃東西,否則一定噴你全車,到時候還要賠你清潔費。」她笑了出來,壓根沒把他的話當真。

  「我追你這件事有這麼難以置信嗎?」安辰鋒忍不住轉頭看她一眼,好奇的問道。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根本不可能發生。」她翻了個白眼說。

  「為什麼不可能發生?」他皺起眉頭。

  「看也知道呀,我們兩個就像雲和泥,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兩個世界的人能發生什麼事?」她說得理所當然,心裡卻隱約有絲苦澀,如果她長得漂亮點,或者年輕個幾歲也好。

  「我還活著,死了才會到天上去。」他冷不防的吐槽。

  賈菲菲呆了一瞬,下一秒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這樣說也對。」她笑不可遏。「不過說真的啦,我真的不會跑,所以你用不著浪費時間對我緊迫盯人,而且這樣容易讓人誤會。」

  「誤會什麼?你怕誰誤會?康海為嗎?」安辰鋒突然感覺一陣惱火,想起這兩人老是湊在一起,還經常有勾肩搭背的肢體動作。

  「他?他早就在那邊胡說八道了,誰理他呀?」她哼聲道,「我是擔心其他人。」

  她的反應讓安辰鋒的惱火退了些,但仍然有些介意。

  「你和康海為的感情好像特別好,該不會在偷偷交往吧?」他忍不住試探的問。

  「什麼?!」賈菲菲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急忙搖手道:「才沒有!我和他只是普通同事,頂多就多一個假姊弟的關係而已。」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她斬釘截鐵的說。

  「好。」安辰鋒滿意的點頭,決定相信她。

  賈菲菲疑惑的看著他,實在不知道他在「好」些什麼。她轉頭,下意識的看了車窗外一眼,忽然發現公司就快到了。

  「老闆,你在前面的路邊放我下來就行,剩下一小段路我用走的,免得真被人看見我搭你的車來上班,造成誤會。」她趕緊開口要求。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他瞥了她一眼說。

  賈菲菲被堵得無言以對,她可是真的擔心他和自己走在一起,讓別人看見了會懷疑他的眼光呀。

  但是,認真想一想,又有多少人會覺得他們倆是一對呢?

  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只不過是搭了他的便車又走在一起而已,普通的朋友、同事、鄰居,任何關係的人都有可能,誰規定只有在交往的男女朋友會這樣?

  換句話說,從頭到尾根本就是她自己心術不正,才會胡思亂想。

  啊啊啊——她真的很想放聲尖叫,明知不可能、不可以,心卻還在那邊偷偷地悸動著、覬覦著,她真的是瘋了、瘋了!

  「早餐吃了沒?」身邊的他突然又問。

  「沒。」她悶聲回答,氣自己的不自量力。

  「想吃什麼?」

  「什麼都不想。」因為她一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早餐一定要吃,不想也得吃。」他說。

  「我沒那種習慣。」

  「那麼就從今天開始養成習慣。」他不由分說的命令。

  「這是我的事,你幹麼管這麼多?」她不喜歡他這種疑似關心的反應,因為這會讓她更加深陷在自作多情的妄想中。

  「因為你的身體裡,可能有我的孩子。」

  賈菲菲渾身一僵,突然有種當頭棒喝、被人醍醐灌頂的感覺。

  孩子……沒錯,他的反應的確是關心,但他關心的並不是她,而是可能、或許已經存在她體內的,他的孩子。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也是她早有心理準備、早就知道可能會面對的事,但為什麼此刻她的心還是酸酸的呢?

  討厭,難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了嗎?

  康海為說過,懸崖勒馬方為上策,但她現在好像已經連人帶馬摔下懸崖了,哪還能勒馬?恐怕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吧。

  是生是死,兩個星期後就能見分曉。

  賈菲菲本以為兩個星期會過得很快,因為快樂的時間總是特別的短暫。

  快樂?是呀,雖然有煩憂,但有時想想,她還真是挺樂的。

  畢竟像她這樣的路人甲,能和一個與自己不同世界的型男——而且還是自己的老闆搞曖昧,這可能是她今生絕無僅有、等老了之後唯一能拿來津津樂道的情事了。

  光想到這點,其他煩憂就全成了米點般大的小事了,不重要。

  她很樂觀嗎?是呀,她本人也是這樣覺得啦,因為若不樂觀點的話,說不定她早八百年前就憂鬱成疾的死掉了,哈哈。

  不過說真的,就算她再怎麼樂觀,老天也用不著派安辰鋒一而再、再而三的來考驗她吧?

  一大早突然冒出來接她上班已經嚇了她一跳,結果又把她綁去吃早餐,硬逼她吃了一堆東西。吃到差點沒吐出來也就算了,中午竟然又想故計重施地帶她一起外出吃飯?還好她聰明找康海為當借口,而她的假弟弟也夠義氣,一肩扛下她這個謊言,讓她逃過一劫。

  下午之後,那傢伙就莫名其妙變得陰陽怪氣了。

  例如下午三點多的時候——

  「菲菲姊,要不要喝咖啡?這是廠商送我的牙買加國寶藍山,超讚的。」

  「要,我要。」她舉手回答。

  「賈菲菲,你能喝咖啡嗎?」

  安辰鋒陰沉的嗓音突然冒出來,警告的眼神緩慢從她小腹掠過,提醒她那個不知存不存在的胎兒正在她體內成長著,她現在的身體,有可能已不是她一個人的……害她僵在原地,硬生生吞了口口水,只能被迫放棄那杯香濃的藍山咖啡。

  又例如,隔天早上十點多的時候——

  「菲菲,我的東西掉到影印機下面去了,你可不可以幫忙我抬一下影印機?」

  「喔,好。」

  「賈菲菲,你敢抬?」陰陽怪氣的老闆倏地獅吼出聲,不僅嚇到她,也把辦公室裡的其他人嚇得面面相覷。

  他的目光再度移往她的小腹,讓她渾身僵直的只能用尿遁的方式盡速逃離現場,免得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然後,又例如現在——

  「賈姊姊,我把東西忘在車子裡了,你幫我下去拿上來好嗎?」康海為對她說。

  然而她還來不及應聲,接連三天怪裡怪氣的老闆已再度獅吼出聲。

  「康海為,你沒有腳嗎?不會自己去拿嗎?」

  「老大,我好忙,賈姊姊沒事——」康海為猶不知死活的辯駁,可話未說完,就被冷冷地打斷。

  「賈菲菲不是你的助理小妹,也不是你們幾個的!」老闆怒吼,銳眼掃射一圈,眾人無不打顫。「如果再讓我聽到或看到你們叫她替你們做事,你們就完蛋了。」

  獅吼功練到最高層,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性,走火入魔了。

  「對不起,老闆,我們談一談。」賈菲菲再也看不下去,迅速走向那頭失控的獅子,直接抓住他手腕,將他往公司大門外拖出去。

  兩人的身影一消失,辦公室內立刻響起一片七嘴八舌的討論聲。

  「你們看你們看,這兩人一定有姦情。」

  「肯定有,你們什麼時候看見老大在上班時間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不是,是拉著走,卻一聲都沒吭的?以前那位池小姐也做不到這件事。」

  「還有過去這幾天,你們有沒有發現老大的視線總是跟著菲菲姊在打轉?」

  「只有瞎子才會沒看見。」

  「嘖嘖,沒想到咱們的菲菲姊竟然這麼厲害,太強了。」

  「這就叫做黑瓶子裝醬油,惦惦吃三碗公啦。」

  「贊啦,如果由她來當老闆娘,我投贊成票。」

  「Metoo。」

  「Methree。」

  「Mefour。」

  意見一致,全體過關。

  為防隔牆有耳,賈菲菲把安辰鋒拉到頂樓,並且仔細確定四周沒人,後頭也沒人跟過來之後,這才轉過身來,雙手叉腰的對老闆大皺眉頭。

  「你瘋了嗎?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問他。

  他撇開臉,不發一語。

  她也不管他,繼續對著他說:「當初進公司時,你自己跟我說因為公司小、人員少,所以我除了本身會計的工作範圍外,還要幫忙做些雜事、跑跑腿之類的,結果你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對大家發火?康海為他們又沒做錯事。」

  「康海為?」安辰鋒立刻轉過頭來,瞪著她迸聲道:「你是因為他才對我發脾氣的嗎?」

  「什麼?」她呆了一下。

  「難道不是嗎?」他問道,「之前不管我對誰說什麼,你都沒有任何反彈,只有在對康海為的時候,你會跳出來為他對我發火。你的表現也未免太明顯了。」他忽又一臉嘲諷的表情說。

  「什麼表現?」她皺緊眉頭。

  「喜歡他的表現。」

  「我說過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

  「如果不是,為什麼總是和他一起吃飯,卻不和我一起?為什麼一有空就黏在他身邊,和他交頭接耳,卻離得我遠遠的?還有,今天早上是他載你到公司來上班的吧?這就是你不讓我去載你的原因嗎?因為他會去載你?」

  他一連串的質問讓賈菲菲聽得張口結舌、目瞪口呆,搞不懂他究竟是怎麼了,為何會突然變得這麼激動,感覺就像是在吃醋一樣?

  「老闆,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她開玩笑的問他。

  「沒錯!」安辰鋒怒聲回道,決定今天就要和她把話說清楚,他不想再像過去幾天那樣被她搞得喜怒無常、一事無成。

  賈菲菲被嚇傻了,呆若木雞的瞪了他好半晌,這才有辦法出聲說話。

  「老闆……」她戰戰兢兢地開口,乾笑道:「你別老是開這種玩笑,小心我哪天當真——」

  「不必等到那天,你現在就可以當真了。」他直接打斷她說,「我們從今天開始正式交往。」

  賈菲菲一愣,目不轉睛的瞪著他,懷疑他身體是不是被外星人入侵了?要不,可能就是生病、吃錯藥了。

  「老闆,你怎麼了?」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一句話,要不要當我女朋友?」他緊盯著她說。

  「老闆,你是不是生病發燒,燒壞腦袋了?」她擔憂的伸手覆在他額頭上,想探試他此刻的體溫,柔荑卻被他一把抓住,緊握在手心裡。

  「回答我,要或不要?」他定定的凝望著她,神情驚人的嚴肅。

  賈菲菲忽然意識到他是認真的,並不是在和她開玩笑。

  可是……為什麼會這麼突然?

  「為什麼?如果是為了那天晚上以及我可能會懷孕的事,我說過了,再等個幾天——」她蹙眉,話未說完便再次被他打斷。

  「和那件事無關。」他說。

  「那和什麼有關?」她問。

  他沉默了一下才開口,「我說過我喜歡你,也說過獻慇勤是為了想追你,那些都是真的,並不是在開玩笑。」他直視著她,繼續說:「你剛才問我是不是在吃醋?沒錯,我就是在吃醋,因為我不喜歡看你和康海為走得那麼近、互動那麼自然親密,每次看見都讓我心裡一陣不舒服。」

  賈菲菲愕然的看著他,作夢都沒想過自己會聽到這麼一席告白。

  她的心臟開始跳得有點快,想問他是不是認真的,卻開不了口,因為……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光看他臉上既不溫柔也不深情、帶著些許僵硬還有點不爽的表情,她就知道他是認真的了。

  他是個習慣計劃的男人,喜歡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感覺,也因此,他的情緒起伏才會那麼平穩,表情才會那麼少,因為凡事都在他的計劃中,沒有驚喜,也沒有意外。

  相反的,只有超出他掌控的事會讓他有較大的情緒反應,而那些反應,通常也都是最真實的。

  換句話說,他是真的在吃醋,而且這件事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所以他才會露出那麼不爽的表情。

  他是認真的。

  「現在你還有什麼問題?」他問,語氣實在一點都不像正在追求她,反倒比較像是在審問她。

  「當然有。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我長得不漂亮,年紀還比你大,也沒有什麼特殊才能或顯赫的家庭背景做後盾,所以,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她想先搞清楚這點。

  「我不知道。」他撇唇,直截了當的說。

  「嗄?」他的回答讓她一整個傻眼。

  「其實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自己不下十次,卻始終沒有答案。」他老實告訴她。

  「這算什麼?」她哭笑不得的問他。「你又不是從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滋味。」

  「那麼你呢?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我也談過戀愛好嗎?你少瞧不起人了。」她瞪眼道。

  「所以那是什麼滋味?」他問她。

  「心裡不時會有打小鼓和小鹿亂撞的感覺,期待又怕受傷害。」她簡單明瞭的說,證明自己曾有過這種感覺。

  「那你現在也有嗎?」他突然慢慢地靠近她問道。

  「喂喂喂……你幹麼?別亂來。」她被逼得不得不往後退,直到腳後跟碰到牆角,後背貼到牆面為止。

  接著他的雙手忽然伸上來,抵在她身後的牆面上,將她困在他與牆面之間,然後又緩慢地朝她低下頭,直到鼻尖都快要碰上她的這才停住。

  賈菲菲屏住呼吸,覺得自己的心臟在那一瞬間似乎也差點跟著停住了,還好沒有。

  「你現在也有小鹿亂撞的感覺嗎?」他近距離的逼迫著她,低沉的問道,屬於他的男人氣息霎時將她整個人籠罩。

  「有啦!小鹿亂撞到都快要破胸而出了,你滿意了吧?」她迅速地說道,伸手用力推著他,感覺心臟有點負荷不了這樣的刺激。

  她的回答讓他嘴角輕揚了一下,他終於願意縮手、轉身,一下子便移到她身邊的位置,和她一樣靠牆而立。

  「我的確有談過戀愛,但就是因為談過,所以才搞不懂對你的感覺到底算不算愛情。」他告訴她,伸手進口袋掏出香煙。

  「你確定你要抽煙嗎?」她看著他從口袋裡拿出來的香煙問道。

  他渾身一震,目光落在她小腹上約莫三秒鐘,這才僵硬的把香煙塞回口袋。

  她突然有種報復的快感。哼,竟然連有沒有懷孕都還沒確定就不准她喝咖啡,那他也別想抽煙了,這才公平。

  「你連對我是什麼感覺都沒搞懂,就想交往?」她再問他。

  「愛不愛還不清楚,但至少喜歡已經是確定的了,不是嗎?況且想像有你在身邊的感覺很自然,原定計劃也並沒有因為你而有所阻礙,只多了一種有家的溫馨感。」

  「『有家』這個說法你不覺得奇怪嗎?你沒有家?」賈菲菲敏感的問道。

  「家是有,但只有我一個人的家,感覺不像家,只是一個住的地方而已。」

  「你沒和家人住?」

  「我媽過世後只剩我一人。」

  「爸爸呢?」

  「在我出生之前就和我媽離婚了。」

  「原來你也是一個人生活、一個人過年過節呀。」她感覺自己好像忽然和他變成同一世界的人了。

  「也?」安辰鋒挑了下眉。

  「我也是一個人生活,沒有別的家人。」她對他咧嘴道,然後驀地深吸一口氣說:「看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份上,我們就來交往吧,老闆。」

  安辰鋒先是一陣心喜,接著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沒想到最後讓她點頭交往的,竟是兩人都是「孤兒」這個原因。

  他的神情讓賈菲菲忍不住開口安慰他。

  「其實……我也有點喜歡你啦。」她承認,「只是你的好條件讓我之前完全不敢高攀妄想。不過,現在少了長輩的問題,我想試一試也無妨。」

  安辰鋒頓時只覺得更加無言,臉上黑線三條。

  試一試也無妨?

  她還真敢說啊。但無論如何,至少他暫時把她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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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1 15:51:0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期待太多,賈菲菲還以為和安辰鋒正式交往後,生活會有所不同——結果並沒有。

  事實上呢,說好要正式在一起後,他除了向公司同事們宣佈兩人正在交往,以及順了他接送她上下班的意,可以趁機將她押去吃早餐以外,其餘根本啥也沒差。

  她還是叫他老闆,因為習慣了改不了口,也因為他們見面的時間都在公司裡,不叫老闆也很怪。

  他也還是連名帶姓的叫她賈菲菲,原因同樣是習慣了,他說的。

  當然,他們還是各住各的,沒有什麼睡前的熱線電話,更沒有進一步的親熱舉動,一整個令她覺得不如不要交往,因為害她充滿了期待,卻全成了傷害。

  「你這就叫慾求不滿。」葉倚心聽完診後,說出她的病症。

  「你才慾求不滿!」她回聲道。

  「他都已經公開你們的關係替你正名了,還體貼的接你上下班、幫你矯正不吃早餐的壞習慣,這一切都是愛的表現呀,你還有什麼不滿的?」葉倚心在電話那頭說。

  「公開關係是為了消除他自己心裡不舒服的感覺,並不是為了我。」

  「你在鑽牛角尖嗎?那麼接送上下班和早餐的事呢?」葉倚心又問。

  「那是……」賈菲菲欲言又止,沒辦法告訴倚心那是「母憑子貴」,他關心的只是她肚子裡至今仍未確定是否存在的孩子。

  「那是什麼?」

  「沒什麼,或許真是我自己在鑽牛角尖吧。」她歎息一聲,有感而發的說:「人呀,真的是種很貪心的動物,沒有時想擁有,擁有後卻又想有更多。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菲菲,明天晚上我們倆來約會吧。」葉倚心在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心血來潮的對她說。

  「約什麼會?」她約會的說法讓賈菲菲覺得有些好笑。「一起吃飯嗎?你請客?」

  「厚,你都已經有個老闆男友了還要我請客?你可以再摳門一點沒關係。」葉倚心哼聲道,隨即言歸正傳的說:「吃飯只是順便啦,約會的目的是要讓你男朋友知道,你也有你的生活圈和不能告訴他的秘密,總之,就是要讓他多點你想要的反應。幹不幹?」

  「你有什麼餿主意?」她感興趣的問。

  「聽好了……」葉倚心開始說出她的計劃。

  賈菲菲則是抓緊話筒,認真的聽。

  葉倚心的計劃其實很簡單,就是要賈菲菲今天準時下班,然後告訴安辰鋒說她有事要先走,並且在他問她有什麼事或和誰有約時,稍微支吾其詞、目光閃避,回答得二二六六一點,讓他心生懷疑、產生一點緊張感,就這樣。

  可是,葉倚心忘了告訴她,如果他的回應只是說了一聲「好」,之後便毫無反應的話,她又該如何呢?

  「還有什麼事嗎?」見賈菲菲說完後仍站在原地,安辰鋒問她。

  「沒有。」是真的沒有了。難不成還要她主動提問,問他為什麼沒問她要去哪或和誰有約?

  既然沒有,她只能轉身走回座位去收拾東西,然後背起包包向人家說聲「先走了,明天見」,之後便一人默默走出公司。

  她沒再多看冷然淡漠的他一眼,怕看了自己會忍不住心酸落淚。

  事實上,即使沒看,在走出公司大門後,淚水還是不由自主溢滿了她的眼眶。

  她不該聽從倚心的餿主意,如果他對她有心,或許這樣做真能替他們之間的感情加溫。可如果相反呢?這樣做根本就只是自找難堪。

  現在的她,感覺就像被人兜頭淋了一桶冷水,既狼狽不堪又渾身發冷。

  她呀,還真是學不乖,一次又一次覬覦著明知得不到也不屬於她的一切,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因貪求而得到報應。

  一次又一次……還真是屢試不爽。

  她扯唇苦笑,伸手抹去眼眶中的淚水,決定要快刀斬亂麻,不讓自己再自作多情下去。

  性行為過後七天便可抽血驗孕,而從他們發生一夜情,至今已過了十天,結果如何一驗便知,根本不需再花時間去等待。

  帶著破釜沉舟的心情,她先打電話給葉倚心,取消了晚上的約會,然後毅然而然的改道前往醫院抽血驗孕。

  掛號,候診,抽血,檢驗,總共花不到半小時,結果就出來了。

  醫生說呈現陰性反應,也就是說,她並沒有懷孕。

  剛聽到這個結果時,她完全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腦中只浮現出三個字——結束了。

  沒錯,只要她沒懷孕,一切就算結束了。

  這樣他就不需要再為了負責任而強迫自己說喜歡她、和她交往。

  她也用不著再鑽牛角尖,煩惱他愛不愛自己的問題,然後再煩惱如果真有孕,他們是否真要奉子成婚?因為她一直感覺不到他的愛……

  所以,沒有懷孕,其實應該算是個好消息才對。

  對他們倆來說應該都是。

  感覺有點悲哀,但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因為他們兩人本就分屬不同的世界,最後終究還是得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過著原本的生活。

  快刀斬亂麻,瀟灑的結束這場夢吧。

  她深吸一口氣,從包包裡拿出手機,直接撥給安辰鋒,打算告訴他自己沒有懷孕,然後順便結束兩人歷時一星期的短暫交往。

  「賈菲菲?」

  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她抬起頭來,只見那個十年不見、一個多星期前才突然遇見的許東華,竟又這樣無預警的出現在她面前。

  「嗨,好巧,又見面了。」他走到她面前,對她燦爛的微笑道。

  「喂?」

  她手上的電話在同時間接通,耳邊傳來安辰鋒的聲音。

  「對不起,請你等我一下。」她對許東華說。

  上回碰面沒機會敘舊,這一次,不管是敘舊或要他陪她解悶都好,總之他出現得正是時候,因為此時此刻她不想一個人。

  「OK,我等你。畢竟以前都是你在等我。」許東華笑笑的說。

  她對他點點頭,拿著手機走到一旁講電話。「喂?」安辰鋒應該還在線上,沒把電話掛了吧?

  「你現在人在哪裡?和誰在一起?」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所問的問題卻讓她一陣錯愕。

  「什麼?」她問。

  「你現在人在哪裡?和誰在一起?」他又問了一次。

  她眨了眨眼,不由自主的想著,如果他在兩個小時前、在她跟他說晚上有事要先走時是這種反應的話,也許……

  也許結果就會不同了嗎?

  她輕扯唇瓣,苦澀一笑,答案是不會。因為她並沒有懷孕,而結果其實老早以前就已經決定好了,不是嗎?

  又做了次深呼吸,她讓自己振作起來,面對早已注定不會改變的現實。

  「老闆,我打這通電話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想你聽了之後,一定會鬆一口氣。」她努力以輕快的語氣對他說。

  「你先告訴我,你現在跟誰在一起?」他執著的問。

  「一個老朋友。」

  「叫什麼名字?」他又問。

  「說了你也不認識。總之我要告訴你——」

  「前男友嗎?」他猜。

  賈菲菲一愣,不由自主的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安辰鋒的下巴在瞬間抽緊,他只是試探一下,沒想到一說就中。

  她的前男友,僅有一面之緣的印象是個普通的中年人,外表看起來比真實年紀老一些,頭還有點禿,和他比起來是個連六十分及格都不到的男人。

  可是那天晚上,在酒精的催化下,她說了很多關於那男人的事,以及她和那男人的過去。

  所以,他知道她曾付出真心愛過那個男人,也知道即使分手後,她仍對對方念念不忘許多年。可是,他卻不知道她心中的那份情感是否至今依然存在?這讓他此刻有些坐立不安。

  「你現在在哪?我要下班了,順道過去載你回家。」他對她說,一邊替電腦關機,一邊收拾東西,打算用最快速度趕到她身邊,那個現在已屬於他的位置。

  「不用了,我還沒有要回家。」她說。

  「沒關係,我過去找你。你在哪?」他堅持地問。

  「老闆,我剛去了醫院,已經確定沒有懷孕了。」她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這麼對他說。

  安辰鋒呆了一瞬,接著一股失落頓時從心底升起,蔓延至他整個人。

  他沒想過自己竟會這麼失望,他還以為自己一直是抱著順其自然的心態,沒有所謂的希望,沒想到……

  「所以……」她的聲音又在電話那頭響起。「我想我們應該沒有理由再交往下去了。」她低聲說。「老闆,我們分手吧,你自由了。我打電話就是要跟你說這個,就不打擾你嘍,掰。」

  安辰鋒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電話那頭已傳來「嘟嘟」的聲響,被掛斷了。

  前一刻才突然青天霹靂,下一秒就又被雷打到,他簡直難以置信,震驚到無以復加。

  分手?她竟然說要分手?!

  他們才交往多久?幾天而已!而且,他們甚至連手都還沒開始牽,結果她居然就說要和他分手?!

  為什麼?因為前男友的關係嗎?不可能單純為了她沒有懷孕這件事吧。他在提出和她交往時,已經跟她說得很清楚了,他說自己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想和她交往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現在到底是怎樣?就因為禿頭的男友出現,她就不想要他、想拋棄他了嗎?

  還說什麼「你自由了」,真是他媽見鬼的自由!

  怒氣像火山在安辰鋒體內悶燒,令他七竅生煙,頗有要快要爆發的徵兆。

  他咬緊牙關、緊抿唇瓣,用力的回播電話給她,結果卻無人接聽,轉進了語音信箱。

  他切斷電話,再打一次、打兩次、打三次,在打到第四次時,電話那頭的回應竟從無人接聽變成了未開機?!

  這下他整個人怒不可遏,手一揚,「啪」的一聲巨響,手機瞬間被他摔個稀巴爛。

  辦公室內同樣留下來加班的其他人,不約而同的全部噤聲,恨不得自己能夠隱形,免得掃到颱風尾。

  不過說真的,他們好久沒看到老大如此情緒化的反應了,感覺還真是有點懷念。

  「我先下班。」老大起身抓起鑰匙和外套說。

  「好。開車小心點,老大。」康海為輕鬆自若的接應道,然後和大夥一起目送他氣沖沖的大步離開公司。

  賈姊姊,你要保重呀,猛獅出籠朝你撲過去了。

  計程車在租屋處樓下停住,許東華扶著半醉微醺的賈菲菲下車,慇勤的說要送她上樓回到家裡才放心。

  賈菲菲依然清明的理智雖覺得沒必要,但苦澀孤寂的心卻不想將他推開,心想有人陪總比一人孤單寂寞要好,至少她才不會獨自在家裡號啕大哭。

  她一點也不想哭,不想在明天帶著一雙哭腫的核桃眼去公司上班,然後讓老闆發覺她有多在意與他分手。因為這樣一來,以後他們在同間辦公室裡上班會很尷尬。

  她不想沒了男朋友連工作也失去,所以一定要硬撐住。

  「許東華,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今天真的很高興遇見你,能和你一起喝酒聊天真是太開心了。」她轉頭對攙扶著自己的許東華咧嘴道。

  「有,說了好幾次了。」

  「真的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你喝醉了。」

  「我才沒有醉,我清醒得很好不好?不然你問我,當初我們為什麼會分手?因為你不肯和我結婚、還劈腿,真的有夠壞的,你這個壞傢伙!」說著,她氣憤難抑的伸手搥他。

  「你別動來動去的,這樣會跌倒。」

  「壞傢伙!壞傢伙……」

  她像沒聽到又像發酒瘋般繼續掙扎著槌打他,讓一邊想扶好她、一邊又想避開她攻擊的許東華差點失去平衡。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突來的力道霍然將她從他臂彎中拉走,他錯愕的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臉上表情在街燈下顯得陰森狠絕,同時正以冷厲無比的眼神瞪視著他。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他立刻就認出這令他不寒而慄的男人正是賈菲菲的現任男友,那個看來有點像在混黑道的男朋友。

  「她喝醉了,我只是送她回來而已,沒別的意圖。」許東華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急忙表明自己的清白。

  但那男人卻繼續用令人膽寒的目光瞪視著他,逼得他再度開口,迅速告退。

  「我先走了。」他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突然被人用力一拉再一撞,賈菲菲原本微醺的腦袋暈眩程度瞬間加重十級,她暈得只能閉上眼,依靠在剛剛撞上的某人懷裡暫時休息,慢慢等這陣排山倒海的不適感退去。

  暈暈暈,雖然暈到不行,但她還是可以聽到許東華說話的聲音,然後聽到他說要先走了。

  「別走……」她開口挽留,因為不想自己一個人,怎知下一秒便有股力道猛地勒得她的腰差點沒斷掉。

  「幾號幾樓?」

  一個冷凝的聲音突然從她頭頂上響起,有點熟悉的嗓音,好像老闆的……

  怎麼可能?他現在應該還待在公司加班,要不就是回家休息了,也說不定正呼朋引伴慶祝自己的解脫,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呢?

  是她聽錯了吧?不然就是醉到出現幻聽了?扶著她的人應該是許東華,問她幾號幾樓的,應該也是他才對。

  「許東華,你是不是也喝醉了?我剛才有跟你說過幾號幾樓呀,你這麼快就忘了喔?」她閉眼靠著他,笑聲問道,然後感覺摟在自己腰間的力道又是一緊,讓她頓覺難過了起來。

  「你不要這麼用力,我不舒服。」她掙扎的說,然後又想到——「你的手不要放我腰上,我有男朋友,小心你會被打。」

  「很高興你還記得自己有男朋友,賈菲菲。」安辰鋒咬牙切齒的說。

  幻聽出現一次就算了,出現兩次就有點奇怪,賈菲菲終於睜開眼,抬頭看向身邊扶抱著自己的人,隨即被嚇得瞬間瞠直雙眼,醉意全消。

  「老、老闆?」她驚嚇的脫口道。

  「很高興你還認得出我是誰。」他瞪著她,冷怒道。「幾號幾樓?」

  「我可以自己上去。」她掙扎的試圖從他懷裡退出來,他卻反倒將她摟得更緊,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幾號幾樓?」他再次咬牙問。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看著一臉壓抑不住怒氣的他,她忍不住開口問。他來是為了要更確定她沒有懷孕這件事嗎?

  「你說呢?」他鐵青著臉的反問她,第三次再道:「幾號幾樓?」

  她沉默不語,沒有回答。

  安辰鋒不想再浪費時間,嘴巴一抿,直接帶著她轉身走。

  「等一下,你要帶我去哪裡?」她驚愕的揚聲叫道。

  「我家。」咬牙切齒丟下這兩字後,他的嘴巴就緊得跟蚌殼一樣,再沒打開來過。

  賈菲菲被他強行帶走又粗魯的塞進車子後,也學他悶不吭聲,只是一直在想他到底要幹麼。但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關係,她腦袋遲鈍得怎麼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之後在車子微晃加上酒精的催化中,她坐著坐著竟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車子已經停了下來,車內的頂燈開著,而他就坐在駕駛座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眼神令人感覺有點危險。

  「下車。」他說,然後伸手把頂燈關了,逕自開門下車。

  她沒勇氣反抗他,只能乖乖下車,發現自己的醉意已消退大半。

  他繞過車頭,走到她身邊來伸手扶她。

  「我可以自己走。」她直覺反應的推開他的手。

  「你只想讓那傢伙扶,不想讓我扶是不是?」他又發火了,咬牙道。

  「什麼?」她怔了一下,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應聲,狠狠地圈住她腰身,大步將她帶往大廈電梯口。按下上樓的按鍵,電梯門打開後,他再將她帶進電梯,然後直達他位在十二樓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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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1 15:51: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安辰鋒開門、進門,脫了鞋後,將賈菲菲帶往沙發一把拋下,讓她跌坐在單人沙發上。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她一口氣都還沒順過來,他已雙手撐在沙發兩側的扶手,俊臉神情陰暗的俯向她,犀利目光也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賈菲菲被看得有些頭皮發麻,她之前應該多喝一點酒,把自己醉倒才對,這麼一來就不用經歷眼前這一切了。他到底想幹麼啦?

  「是因為他嗎?」他渾身緊繃的開口質問她。

  「什麼意思?」她完全不知他在說什麼,只覺得一頭霧水。

  「和我分手的原因。」

  「什麼?」她倏然瞠大眼,難以置信的脫口叫道:「當然不是!」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雙眼,確定她應該沒有說謊後,緊繃的身體這才稍稍放鬆了一些。但是,只有一些。

  「不然是什麼原因?」他沉聲問。

  賈菲菲沉默了一下,才垂下眼低聲說:「我並沒有懷孕。」

  「然後呢?」

  她抬眼看他,不明白他這句「然後呢」問的是什麼,於是只能把情形說得更清楚些。「我是到醫院用抽血驗孕的方式檢查的,醫生說我並沒有懷孕,這就是結果,不會有錯。」

  「所以我問你『然後呢』?」他面無表情的迸聲問道。

  「然後什麼?」她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在問什麼,難道還要看檢查報告不成?

  「沒有懷孕跟你突然說要和我分手有什麼關係?」他緊盯著她追問。

  「你不懂嗎?我沒有懷孕。」她眨了眨眼,再說一次。

  「所以我問你,然後呢?」

  賈菲菲突然有種鬼打牆的感覺。她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對他從頭說起,「我們的關係是從一夜情開始的,不是嗎?因為有了可能懷孕的變數,所以才會交往、才會朝未來也許共組家庭的那條路走。但現在那個變數已經不在,交往自然也就沒有必要了,不是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沒有懷孕就得分手嗎?」他瞇眼道。

  賈菲菲默然無語的看著他,心想:這應該是你所希望的吧?為了可能有的孩子而勉強自己和我在一起,雖然嘴巴上說喜歡,但表現出來的卻是壓根不在乎,讓我在你面前跟個路人甲無異。既然如此,又何需勉強自己也勉強我呢?

  「如果我說不要分手呢?」他直直的盯著她說。

  她仍然沉默不語的回望他,心裡卻又想:這是何苦?

  「我說過我喜歡你,和你是否懷孕這件事無關,如果你硬要把這兩件事扯在一起,用它來決定我們未來的話……」他眼中閃著分不清是憤怒或慾望的火光,緩聲將最後一句話說完,「那我就讓你懷孕。」

  「什麼?」賈菲菲被他突如其來的驚人言論嚇得目瞪口呆。

  安辰鋒沒有應答,直接以行動來回復她的疑問。

  他猛地伸手扣住她的後腦杓,頭一低便吻住她,而且一開始就是張嘴伸舌的法式深吻,熱切激情得讓她還來不及抗議便已頭昏眼花,暈頭轉向。

  他的唇舌粗暴的品嚐她,反覆的品嚐,直到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摟住他脖子,用力地將他攬向她,開始熱情回應他。

  兩人的慾望就像乾柴過到烈火一發不可收拾,慾火迅速蔓延,激烈燃燒。

  他不斷吮吻著她,雙手同時很快扯去她的上衣和胸罩,然後直接捧住她柔軟的胸部揉捏,撥弄她敏感的乳尖,使得她遏制不住忘情的呻吟出聲。

  接著他的嘴離開她的唇,移到她胸前,直接吻上挺立的乳尖,用力的吸吮、舔舐著,直到她拱起身體將自己更加抵向他的嘴,他才將手伸向她褲腰,解開她長褲上的鈕扣與拉鏈,直接將手伸進她內褲裡,撫摸她腿間的濕滑灼熱之處。

  他靈活的手指毫不留情的逗弄著她腿間的慾望核心,讓她難以自持,尖叫抽搐的達到高潮。

  之後,他將她抱回房裡放在床上,快速脫去她身上剩餘的衣物以及他自己的,然後堅定地分開她無力的雙腿,一舉衝進她體內最深處,狂野的愛她一整夜,直到她筋疲力盡,再也無法承受更多為止。

  早上剛過十點。

  身旁的人兒動了一下,但並沒有清醒過來,顯然昨晚他把她累壞了。

  此刻,安辰鋒坐在床上,曲起的腿上放著一台筆電,原想趁她還未醒來前做點事的,但開機來到工作頁面後,他才發現他高估了自己。因為不管是目光或思緒,他都沒辦法完全從她身上抽離,這樣的他要如何工作?

  他輕歎一口氣,乾脆將電腦關掉,專注的看她,看她到底有什麼魅力,可以讓他愈來愈情難自禁?

  說真的,她長得實在很平凡,五官沒有一處特別美,也沒什麼特色,基本上就是那種讓人過目即忘的人種。即使見過五次或十次面,仍舊很難讓人記住她的長相。

  可是,這些都是指在偶爾見上一面的情況下,如果是天天見面、還一起共事的話,那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他在心裡歎息的忖度著。

  她真的長得不漂亮,但卻是屬於耐看型的,而且很有人緣,總會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對她卸下心房,與她成為無話不談的君子之交。

  公司內向來眼高於頂的康海為是一例;公司樓下的85℃臭臉店長是一例;還有另外一例,就是擁有公司那整棟海華商辦大廈,也是佔據大廈最高五層樓的海華集團的老董事長。

  天知道那位老人家以難搞、難相處出了名,而她竟然有辦法混到和老人家坐在一起吃東西,還把對方逗得呵呵笑個不停,然後讓不小心撞見那幕畫面的他,吃驚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他原本還懷疑她可能是不知對方身份才敢如此放肆,不料隔天卻見她從海華集團的最高管理階級樓層走進電梯裡。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當時他這麼問她。

  「來找朋友。」她說。

  「你有朋友在這裡上班?」

  「嗯,一位認識不久的老人家。」她微笑道,並沒有進一步說明老人塚的身份,炫耀自己認識了一位大人物。

  她長得很平凡,生活同樣平凡踏實,不懂趨附權貴、投機取巧,這讓他在不知不覺間也跟著對她放心了起來,心無旁騖的專心於工作上,完全忘了感情是需要經營的,不是放心就能一帆風順……

  不,其實不是這樣的,這跟放心沒有太大的關係,他只是不想承認是自己太過高傲、太有信心、太自以為是了。他以為憑兩人條件的差異,即使自己什麼都不做,她也會巴著他不放。畢竟錯過了他,她上哪再去找個比他條件更優、更好的男人?

  然而事實證明,他根本就是個自大的笨蛋!

  明知她不是那種愛慕虛榮、會趨炎附勢的女人,他卻還以為她會為了他的好條件而甘願吞下委屈巴著他不放,結果,她果然給了他一記重擊,寧願選擇六十分不到的禿頭前男友,也不要一百分的他。

  雖然事後知道這可能是個誤會,她並不是為了前男友才想與他分手,但他的感覺並沒有因此變好,反而更差。

  因為若非移情別戀,那她想和他分手的原因大概就只剩下一個了,那就是寧缺毋濫。

  對她而言,他一定是個很爛的男朋友。

  想想也是,他從未對她展現出一絲珍惜或呵護,也從未對她做過什麼男朋友該有的舉動,有就像沒有一樣,不如不要。

  她是不是這樣想的呢?所以在得知自己沒懷孕後,才會連猶豫或留戀都沒有就毅然向他提出分手的要求。

  當年,池秋月也是在電話中和他提分手的,感覺有點像是歷史重演,但他心慌的程度卻完全不一樣。

  池秋月那次,與其說他心慌,不如說是無奈且無力,還有一種不想讓多年情感就這樣付諸流水的惋惜,因此他才會想要挽回。

  可這一次,他的感覺完全就是怒不可遏加上心慌意亂,還有心急如焚的焦慮。

  經過這回,他這才驚覺自己早已讓她在心裡生了根,而且根深柢固到連自己都無法想像的地步。

  他不想和她分手,如果真的只有讓她懷孕這卑劣的手段才能將她留在身邊,那就這麼辦。

  他絕對不會和她分手。

  賈菲菲又輕動了一下,緩慢從睡夢中甦醒過來。

  她以瞇瞇眼的方式睜開眼睛,渾沌迷茫的模樣看來竟有點可愛,不過接著在看到他、認出他後,她便倏然驚跳起來,狠狠撞到他額頭,害兩人都忍不住痛得吟哦出聲,這樣就一點都不可愛了。

  「你是不是很想殺死我?」安辰鋒揉著自己發疼的額頭問她,真是痛到一個不行。她的額頭怎麼會這麼硬呀?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怯然的說,本能地拉好被單,遮掩住赤裸的身體,以免春光外洩。

  「如果你是故意的,我立刻炒你魷魚。」他開玩笑的威脅道。

  不料她的反應卻出乎料意的激烈。「不要!」她立刻瞠眼大聲叫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發誓。」

  「你很怕失去現在這份工作?」他挑眉問,表情若有所思。

  「對,很怕。」剛醒過來的賈菲菲腦袋還不是很清醒,反射性的立刻點頭應道。

  「很好。」他滿意的勾唇一笑。「那麼我告訴你,分手就等於辭職,離開我就等於離開公司,這樣……你還想要分手嗎?」

  賈菲菲先是呆住,然後慢慢地睜大雙眼,腦袋終於整個被嚇醒過來了。

  分手就等於辭職,離開他就等於離開公司……那意思不就是和他分手後她就得離開公司嗎?

  「怎麼可以這樣?」她控制不住的揚聲抗議。

  「為什麼不可以?我是老闆,難道還要我離開不成?」他挑眉道。

  「為什麼不能公歸公、私歸私?我們才交往幾天而已,而且這幾天的相處模式就跟單純的上司與下屬一樣,一點也看不出有在交往。說穿了,即使我們現在改口跟大家說之前我們交往的事其實只是個玩笑,也沒有人會懷疑,為什麼我不能繼續擁有現在這份工作?

  「經過這段日子,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名好員工,也是一個好會計,不是嗎?」賈菲菲眉頭緊蹙的對他曉以大義,拚命想說服他改變心意。

  「你真的覺得我們就像上司與下屬,沒在交往嗎?」他盯著她問。

  她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麼,可以請你解釋一下,你現在為什麼會渾身赤裸的躺在我床上?昨晚又怎會在這張床上和我滾床單,還火熱到差點讓床單燒起來?」

  賈菲菲整個人僵住,一張臉因他的說法以及回流到腦袋的記憶而通紅起來。

  昨晚……老天,她幹了什麼蠢事?

  說要和他分手,竟然又和他發生關係?雖然這回不必擔心有孩子,因為是安全期,但她究竟是瘋了還是怎樣,怎麼會讓昨晚的事發生呢?

  上回可以推說是酒後亂性的一夜情,那麼昨晚呢?

  雖然昨晚她的確也有喝酒,但還沒那麼醉,而且重點是,他昨晚應該是滴酒未沾的吧?

  想到這點,她的腦袋頓時充滿一堆疑點,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那我就讓你懷孕。

  突然閃過腦袋的一句話,讓她猛地怔了一下,她慢慢地睜大雙眼,終於想起他那席驚人的發言。他說——

  我說過我喜歡你,和你是否懷孕這件事無關,如果你硬要把這兩件事扯在一起,用它來決定我們未來的話,那我就讓你懷孕。

  喔,天啊,他是認真的嗎?所以昨晚才會這麼貪求無厭?

  可是……和她一樣在算日子的他,應該知道昨晚是她的安全期才對,不是嗎?

  所以他真的是認真的嗎?

  還是只是想找個借口,抒發自己的慾望?

  但這樣想就更不對了。以他的條件,要找個願意與他發生一夜情的對象應該易如反掌,他根本用不著花心思找借口來屈就她吧。

  那他到底在想什麼啦?她真的是愈想愈搞不懂。

  「無話可說了是嗎?」她的沉默,令他開口問道。

  「我搞不懂你。」她蹙眉看著他。

  「沒關係,反正你還有未來五十年的時間可以慢慢搞懂。」他好整以暇,輕鬆自在的應道。

  「你不是認真的。」她說。

  「我是。所以不要再說要分手的話,因為我不會放手,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懂了嗎?」他信誓旦旦的凝視著她說。

  不懂。賈菲菲在心裡回答,卻沒有說出口,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更何況現在與他鬧翻也沒好處,只會失去她賴以為生的工作而已。

  那麼,就暫時讓他以為她懂吧,至於之後兩人會分或和,等她想通之後再決定。

  至少,這次沒有懷孕與否這個變數卡在中間,左右她的決定。她慶幸的想。

  「為什麼突然要我搬去你家住?」

  「我們是男女朋友不是嗎?」

  「沒有人規定男女朋友就要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可以培養感情,增加相處的時間。」

  「每天在公司相處十幾小時就夠了,犯不著二十四小時都綁在一起。」

  「在公司時各忙各的要上班,沒時間談情說愛。」

  「之前交往時不就是這樣?」

  「所以你才會要和我分手,又和前男友約會喝酒談心?」

  賈菲菲頓時無言以對。她真不明白他怎會一夕之間變了個人,昨天之前原本還對她不聞不問,結果現在卻變得死纏爛打,硬要她搬到他家去與他同居,甚至連「談情說愛」這匪夷所思的四個字都搬出來用。

  談情,要有情才能談;說愛,也要有愛才能說。而他對她,真的有情愛可言嗎?

  本來她還想等自己一個人時,好好靜一靜想想兩人的事的,結果現在這種情況,到底要她怎麼想啊?

  「安辰鋒,拜託你回家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賈菲菲看著以要搞清楚她到底住幾號幾樓為由硬是跟她上樓、最後賴在她家客廳沙發上不走的男人,開始覺得頭痛。

  「不好。」他直接拒絕。

  「你要我拿掃把趕你,你才肯走嗎?」

  「你敢拿掃把對著我,小心工作不保。」他淡淡的威脅道。

  「你到底想怎樣?」她眉頭緊蹙,逐漸有了怒氣。

  「我想要你打包跟我回家。因為你家實在太小了,放不下我的東西,只好由你搬過來。」

  「我不要勉強來的關係。」她再也受不了的朝他直言道。

  「我一點都不勉強。」

  「安辰鋒!」

  「你可以把安去掉,直接叫我辰鋒。」

  賈菲菲咬緊牙關,握緊拳頭的瞪視他,有種被他逼到快要抓狂的感覺。

  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忽冷忽熱、反反覆覆的?這樣玩弄她的感情,他覺得很有趣嗎?

  她緊抿唇瓣生氣的瞪著他,在無計可施又益發怒不可遏的情況下,終於將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感觸爆發出來。

  「我父母,」她突然大聲說,好像不這麼大聲就傳不進他耳裡似的。「他們當初就是奉子成婚的,因為有了我才結婚,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們就爭吵不休,而且最後的矛頭總會指向我,說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因為有了我,他們也不會結這個婚、受這種罪。」說著,她的聲音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地低緩,臉上表情也逐漸變得木然。

  「我七歲那年,」她平鋪直敘,面無表情的繼續往下說:「他們終於決定要離婚,卻因為沒有人要我而延宕。八歲那年,他們擁有各自的愛人,為了與愛人共組新家庭,離婚成了誓在必行的事。他們叫我自己選擇要跟誰,然後全都以威脅瞪視的目光警告我,不准我選擇他們。

  「有七年的時間,我像顆皮球被他們踢來踢去,這邊住兩個月,那邊就住兩個月;這邊住三個月,那邊就住三個月,一天也不能多或少。

  「他們勉強負起養育我的責任,勉強繼續和我維持父女、母女的關係,而我雖能分別和他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始終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人,永遠被排除在家庭的溫暖、歡笑與幸福之外。

  「因此十五歲後,我便一個人生活,他們只需提供金錢援助,這樣三方都輕鬆。只是每逢佳節倍思親,想要擁有家人與家庭的渴望從沒有遠離我。

  「十九歲那年。我認識了許東華,他的噓寒問暖讓我體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也讓我一頭栽進愛情裡。我原以為他能給我一個家,因為他信誓旦旦的說他一定會負責,所以我毫無保留的付出一切,結果他卻以劈腿來回報我。

  「一次又一次,我努力討好那些原以為會愛我的人,結果都是白費力氣。因為一個巴掌拍不響,因為愛是勉強不來的,因為他們不愛我,和你一樣。」她看向他,最後幽幽的說:「所以算我拜託你,不要把你的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上好嗎?算我求你。」

  她的聲音中帶著蒼涼與疲憊,讓安辰鋒感到一陣難忍的心疼。

  答案揭曉,原來她之所以堅持孩子要在有愛的環境下長大身心才會健全,是因為那也是她的親身體驗。而和他不同的是,他獲得了愛,她卻沒有。

  他從沒想過她會是在嚴重缺乏愛的環境下長大,因為她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樂觀而開朗,有著向陽的個性,沒想到事實竟是如此令人憤怒心疼。

  她說她十五歲後就一個人生活……難道自那以後,她就一直孤單至今嗎?

  「過來這裡。」他拍了拍身邊的座位對她說。

  她沉默的看著他,一動也不動。

  他沒再開口,直接起身離開座位走向她,厚實溫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冷纖細的手,將她牽至沙發旁,拉她一起坐進沙發裡。

  坐下後,他的手依然緊握著她沒有抽離,掌心的溫暖一點一滴的傳給她。

  「你和他們上回見面是在多久以前?五年?十年?或是更久……十五年?」他問她。

  「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她看了他一會,不答反問。

  「你先回答我,我再告訴你為什麼。」

  「二十歲成年時。」她面無表情的回答。

  「為了什麼事?」他再問。

  「遷戶口。」

  「從他們的戶籍裡遷出來?」

  悲哀的神情從眼中一閃而過,她無言的點頭。

  「之後就形同陌路,不曾再聯絡?」

  她輕扯唇瓣,想擠出一個瀟灑不在乎的微笑,卻反倒更突顯了無奈。

  「他們有和你聯絡的方式嗎?」

  她無言的點頭。

  「卻從沒和你聯絡過?」

  她垂下眼,雖沒有應答,答案卻早已昭然若揭。

  安辰鋒吐出一口氣,拚命克制想將她擁進懷裡的衝動,就怕她誤會他是在同情她。他知道這不是同情,而是心疼,他的心為她疼到連呼吸都會痛,得小心翼翼的掩飾。

  「我媽媽是在我入伍當兵那年過世的,那時我已二十二歲,但一個人住,偶爾還是會覺得寂寞,就像你說的每逢佳節倍思親,這是人之常情。」他忽然開口對她說。

  賈菲菲怔了一下。她並不是很想念那對從未愛她、在乎過她的父母,只是在見過他們其實也能愛自己的孩子、能和另一半和平相處,共組一個和諧而非動不動就大打出手的家庭後,不禁有點怨懟,還有太多揮之不去卻永遠成真不了的希望。

  她討厭自己都已經年過三十了,卻還像個三歲稚子般,有著希望父親或母親能夠伸手抱她一下的卑微希望,真的很討厭。

  「我媽是個非常堅強的女人,」安辰鋒忽又繼續道:「雖然丈夫為了別的女人拋棄她,她卻還是將腹中流有那個男人血液的我生出來,然後一個人吃苦耐勞的獨自將我撫養長大,還給了我全部的關心與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你給我的感覺,和我媽媽很像。」

  聞言賈菲菲愕然的抬頭看他,從未想過會聽見這麼一句話。和他媽媽很像?

  「你們都同樣擁有堅強又柔軟的心,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公平,既不怨天尤人也沒有太多的怨懟,仍面向陽光努力地生活。即使考驗一再出現、生活環境再困苦艱難,也從未選擇自甘墮落,真的很棒。」他柔聲說道,伸手輕撫她的臉。

  她霎時有些僵直與尷尬,不習慣他突如其來的稱讚,更不習慣他眼神動作中透露出來的溫柔及疼借,那會讓她好不容易釐清的認知又紊亂成一團。

  「老闆……」她才開口,嘴巴便被他用手指輕輕的按住。

  「我說喜歡你是認真的,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所熟悉的性格,知道你會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好妻子、好母親。在等待你是否懷孕的這期間,我甚至不只一次想像與你組成的家庭會是什麼模樣?肯定充滿幸福與溫暖。」他嘴角微揚的告訴她。

  賈菲菲的呼吸微窒了一下,心裡有種小鹿亂撞的感覺。

  他曾想像過與她共組家庭的模樣,而且還是充滿幸福與溫暖……

  她從未擁有過幸福溫暖的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未來是否有能力或信心創造出那種家庭,但他……卻因她而有了那樣的想像與期待嗎?

  「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想知道你和他們上回見面是多久前的事嗎?」他溫柔的看著她,然後答覆她說:「因為我在想,我們的婚禮是否需要邀請他們?不過看情形,我們可以省去這個麻煩了,你說是不是?」

  她驚訝瞪著他,完全說不出話來。

  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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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1 15:52:0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賈菲菲不是沒想過結婚的事,事實上自從她成年後,她就經常幻想和人結婚、擁有一個家庭,和會有關心她的家人會是什麼樣的生活。

  她發誓,她一定會盡心盡力侍奉公婆、體貼老公、疼愛孩子,讓一家人都生活在平安喜樂中,這一直都是她此生最大的希望與夢想。

  可是,她從沒想過平凡的自己要嫁給一個大帥哥,而且還是個家中已沒了長輩的大帥哥。

  對許多年輕人來說,或許家中沒有長輩是求之不得的事,因為真的可以少了很多麻煩與負擔,還有因想法觀念不同而產生的不滿或嫌隙,但是,她從來就不是其中的一分子。

  她多希望有天她也能夠擁有一對慈愛的父母,即便那是老公的父母、是她的公婆,她也會很感恩。

  但夢想終究只能是一場夢嗎?她這一生,是否早就注定無法擁有來自父母的愛?

  唉,她歎了一口氣。

  「鈴……」

  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她震了一下,立刻收斂心神回到工作上。

  「捷鋒科技,您好。」她接起電話。

  「看你一整個早上都在長吁短歎,需要假弟弟我為你排解什麼人生疑惑嗎?賈姊姊。」康海為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賈菲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右後方距離她三公尺的他。

  「你錢太多沒地方花嗎?」她說。在同個辦公室裡,距離只有三公尺,他竟然還用手機打室內電話給她?

  「我這是在避嫌,明哲保身你不知道嗎?賈姊姊,你老公醋勁太大了,我有點承受不了,每次和你靠得太近被他瞪,我晚上回家都會作惡夢,真的好可憐。」康海為做出拭淚的動作,委屈地說道。

  辦公室只有二十坪大小,加上他的不遮掩和大嗓門,每句話都清楚地傳進在場其他人耳裡,於是,賈菲菲發現大家都在偷笑,只有安辰鋒對著他的後腦杓狂皺眉頭,讓她不禁也有點想笑。

  「我還沒結婚,沒有老公。」她將視線收回來,對著電話那頭說。

  為了工作著想,也為了那晚出現在他眼中的溫柔和疼惜,她最後還是收回了分手的決定,和他繼續交往。

  只是,明明和同一個男人交往,這回和上回的感覺卻有如天壤之別。

  上回,她一直覺得自己在他心中像個路人甲,但這回,他竟徹底利用了男朋友的頭銜與權利,霸道地對她予取予求。

  就拿搬去與他同居的事來說好了。

  每天從公司下班後,他就直接把她載回他家,根本就不理她的抗議。

  如果她以缺什麼東西為由要回家拿的話,他不會不答應,只會跟著去,然後在她打如意算盤想就這樣賴在家裡不走時,他也會跟著賴在她家,接著晚上再硬是擠上她那張雖是加大了、但基本上還是一張單人床的小床上睡覺,弄得隔天兩人總是睡眠不足加腰酸背痛。

  所以,她的抗戰從頭到尾只持續十天,就棄械投降敗給他了。

  很孬,但她也莫可奈何呀,誰想得到他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纏功硬是了得呢?

  「現在沒有也快有了吧?」康海為回應道,聲音仍然大到全辦公室的人都聽得見。「老大說他已經向你求婚了,就等你點頭答應,不是嗎?」

  賈菲菲瞬間面紅耳赤,她壓根沒想過安辰鋒會把這件事說出來,更沒想到康海為會這樣當眾大聲嚷嚷,讓她害羞得只想奪門而出。

  「提到這件事我就不得不說,」康海為繼續用他的大嗓門講電話。「賈姊姊,老大可是標準的黃金單身漢,提著燈籠都不見得找得到,你不趕快點頭答應他的求婚邊在猶豫什麼?」

  賈菲菲握緊話筒,超級想掛電話,但她明白掛了電話也沒用,因為那傢伙照樣可以用他的大嗓門說得人盡皆知。

  「你打這通電話到底要幹麼啦?」她惱羞成怒的咬牙問他。

  「要聽實話嗎?」

  「廢話!」

  「好吧,我只是想勸你早點答應老大的求婚,要不然公司老闆就要易主了。」

  「康海為!」安辰鋒倏然大叫出聲,想阻止他卻已來不及。

  賈菲菲緩慢放下手中的電話,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轉身面向他們。

  康海為所說的話太莫名其妙了,可如果不是安辰鋒的反應,她極有可能只把它當成一則笑話,但現在……

  「那是什麼意思?」她看著他們倆,開口問道,臉上表情充滿茫然與疑惑,還有些許難以置信的震驚。

  「他在胡說八道,你別理他。」安辰鋒迅速對她說,凌厲的目光卻落在康海為身上。

  「老大你別瞪我,我也很無奈呀。一邊是友情,一邊是親情,我真的是左右為難啊。」康海為兩手一攤,一臉無辜的說。

  「康海為,你把剛才的話說清楚。」賈菲菲對著他說。

  「老大,你要自己說,還是由我來幫你說?」康海為問。

  安辰鋒凶狠地瞪著他,露出一副恨不得將他拆吃入腹的模樣,令人有點不寒而慄。

  然後,賈菲菲突然發現其他同事都默默回到專心工作的狀態,小心翼翼地置身事外,以策安全。相對於大伙的小心謹慎,唯獨身處暴風中心的康海為卻一臉悠哉,讓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膽子太大還是神經大條?

  安辰鋒又瞪了他好一會,才終於緊抿了下唇瓣,起身離開座位走向賈菲菲,二話不說的牽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康海為剛才說公司會易主,那話是什麼意思?」

  一到頂樓,賈菲菲立刻抓著安辰鋒問,但他卻緊閉嘴巴沒有回答她。

  「你若不說的話,我打電話問康海為,他一定會告訴我。」她威脅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只是拿著手機的那隻手卻被他一把扣住。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兩人四目相對了好半晌,他這才撇了撇唇,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說:「我用30%的公司股份請他幫我一個忙。」

  「什麼?!」她一呆,遏制不住的驚叫道:「幫什麼忙?什麼忙需要用公司30%的股份來交換?」

  前陣子她才從合作的會計事務所那裡得知公司根本就是只金雞母,雖然規模不大,但是非常、非常的賺錢,有好幾間國際知名企業集團曾經釋出收購的興趣,因此可想而知30%的股份是多麼大的一筆錢。

  他到底要康海為幫什麼大忙,需要用30%的股份做為代價?

  安辰鋒又再度變成啞巴,沉默不語。

  「你真的要我去找康海為問清楚嗎?」她再次開口沉聲道,已經愈來愈懂得對付他的訣竅了。

  他腦怒的瞪她,卻被她凶悍的回瞪一眼,催促道:「快點說。」

  「你真的愈來愈不怕我了。」他說。

  「你要我怕你嗎?」她反問。

  他看著她,撇了下唇,終於回答她的問題。

  「讓你盡快點頭和我結婚。」他說。

  「什麼?」賈菲菲錯愕的叫道,簡直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為什麼以為他有辦法幫你這個忙?」她匪夷所思的問。

  他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驀然撇開頭道:「因為他似乎比我更有辦法讓你敞開心房。」

  「什麼?」她又呆了一下,總覺得來到頂樓之後,她好像一直被無形的鎯頭打到頭。「那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會這樣說?」她問他。

  他又一次安靜的閉緊了嘴。

  「安辰鋒!」她警告的大聲叫道,很不喜歡被誤會的感覺。

  她和康海為除了同事及戲謔的假姊弟關係外,根本就沒有其他曖昧好嗎?他那句「比我更有辦法讓你敞開心房」的話到底從何而來?她一定要搞清楚!

  「你把話說清楚,我絕不接受這種無中生有又莫名其妙的指控。」她瞪著他說。

  「你的夢想。」他沉鬱的說了四個字。

  「什麼夢想?」她一頭霧水的蹙眉。

  「結婚後能夠擁有疼愛自己的公公婆婆。」

  賈菲菲倏然僵住,臉上不由自主充滿歉然與驚慌。她從沒想過要讓他知道這件事,因為這也是他心裡的痛,非他所願呀。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康海為沒有騙我,我本來還希望這一切都是他亂編的,結果——」

  「不是,」她連忙打斷他道:「我從沒跟康海為說過這件事,我發誓。」

  「但他卻知道?」他有些不相信。

  對於這一點,賈菲菲也覺得莫名其妙,除了路人乙丙丁外,她真的沒跟任何人提過她心裡的願望。

  該不會是……路人丁?

  她立即恍然大悟的脫口道:「一定是路人丁跟他說的!」

  「路人丁?」安辰鋒疑惑的看著她。

  「丁綺玉,一個和我情同姊妹的朋友。康海為認識她,這件事一定是他從綺玉那裡聽來的。我真的沒跟他說過這件事,真的沒有!」她信誓旦旦的保證,臉上有著「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著急神情。

  「康海為認識你情同姊妹的好朋友?」但他卻不認識?安辰鋒心裡忍不住湧起酸溜溜的感受。

  「不是我介紹,他們倆是相親認識的。」賈菲菲趕緊自清的對他說,緊接著又道:「改天我再介紹你們認識。除了綺玉之外,還有路人乙葉倚心和路人丙芮妙華,她們三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對我而言最像家人的朋友。」

  聞言,安辰鋒的臉色和緩了許多,但這件事最讓他耿耿於懷的,其實並不是康海為,而是她的夢想。

  「你之所以遲遲不肯點頭嫁給我,是因為我這輩子永遠無法讓你夢想成真嗎?」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問。

  「不是這樣的。」她蹙眉搖頭。

  「真的嗎?」

  「真的。」

  「那麼,給我一個你始終無法點頭答應嫁給我的理由。」他往前一步,突然將她圈在胸前,讓她無路可退。

  賈菲菲心跳得有點快,光天化日又在公共場所——雖然四周沒有別人,但她還是覺得不太習慣這樣親密,感覺有些緊張。

  「被別人看見怎麼辦?」她輕推他的手,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你怕被誰看到?我們是正常交往中的男女朋友,這樣做又不犯法。」安辰鋒瞬間瞇起雙眼,不爽的質問她。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她無言以對了。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他瞪著她,「你是不是又在想配不配的問題?你到底要我怎麼說、怎麼做,才能自信的活出自我,不去在意世俗膚淺眼光下的評論?」

  「我是怕你受不了,會後悔。」她輕歎一口氣,終於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你這是在污辱我嗎?」他沉聲道,語氣中帶著薄怒。

  「不是。我只是比一般人對人性多了點不信任而已。」她搖頭。

  「簡單說,你就是不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相信你。」

  「只相信現在眼前的我,卻不相信未來的我,對嗎?」

  她驀然無言的垂下眼,不一會兒才低聲道:「未來的事在尚未發生之前,又有多少人能毫無疑慮、深信不疑呢?」

  「所以你打算因噎廢食,因為擔心害怕就連往前踏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都不敢嗎?」他怒不可遏的質問。

  「我來推她一把好了。」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兩人都嚇到了,沒想到頂樓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別人在,不約而同迅速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在看見聲音的主人後,賈菲菲率先驚叫出聲。「老爺爺?」

  安辰鋒也怔了一下,想到竟會是海華集團的老董事長,基於禮貌,他只好暫時鬆開圈抱著女友的雙手,轉身面向老董事長,禮貌的向老人家打招呼。

  「李董事長。」他恭敬的點頭道。

  「老爺爺您怎麼會在這裡?」賈菲菲有些尷尬的問,不知老人家到底在這待了多久,又聽了多少剛才她與安辰鋒的對話。

  「這頂樓就你們可以來,我不能來嗎?」老董事長瞪她一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偷談戀愛也沒跟我說一聲,害我浪費一堆時間想幫你作媒。你是看我太閒,故意找事給我做是不是?」老董事長怒聲質問她。

  但賈菲菲卻感覺更熾人的怒氣正從她身邊的男人身上幅射出來。

  「我跟您說過很多次不用了,是您不聽的。」她開口對老人家說,同時也說給身邊的男人聽。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已經有男朋友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想騎驢找馬是不是?」老董事長又說,好像唯恐天下不亂似的。

  「老爺爺,請您不要亂說話好不好?」賈菲菲真是欲哭無淚。什麼騎驢找馬呀?她的心才沒那麼壞好嗎?

  「如果你不是想騎驢找馬,幹麼不答應人家的求婚?」

  她頓時再度噤口無言。

  「我知道了,你是怕他以後會變心拋棄你是不是?他看起來一表人才,長得又高又帥,而你嘛……的確是差了人家一大截。不過你放心,老爺爺我給你當靠山,如果這傢伙以後敢變心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我絕對會幫你把他整到身敗名裂。」

  安辰鋒雙眼發亮,心悅誠服,至此終於明白老人家之前所說的「推她一把」是什麼意思了。

  有海華集團的老董事長當靠山,無疑就像吃下一顆定心丸,既可以幫到她,也可以警告威脅到他,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老董事長真的是太讚了,果然是老謀深算,薑是老的辣呀。

  「晚輩定不敢忘記您今日的教誨而自毀前程,請您放心。」他畢恭畢敬,心懷感激的向老董事長鞠躬道。

  「很好。決定日子後,別忘了發張喜帖給我。」

  「一定。」

  「等一下。」賈菲菲不得不出聲,他們跳到結局的方式也未免太快了吧?

  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同時轉頭看她。

  「丫頭想說什麼?」老董事長問她。

  可不可以請您別管這件事?賈菲菲好想對他這樣說,但又怕會傷害到老人家對她的關心,因而遲疑地說不出口。

  她當然對老董事長願意做她的靠山感到萬分感激,但卻也不喜歡倚仗人勢的感覺。況且,為了變心就要人身敗名裂,也太狠了。

  「怎麼不說話?」老董事長看著她問。

  「老爺爺,男女間分手不見得一定是誰有錯,也許只是緣分盡了——」她猶豫的開口,話未說完就被老人家揶揄的打斷。

  「怎麼?這麼快就心疼、捨不得啦?看樣子你是真的很愛這小子呀,那幹麼還不趕快結婚把他套牢?」

  「老爺爺……」她真的是既羞赧又無奈。

  「好了。如果你們倆是缺媒人或證婚人的話,就由老爺爺我來當,總之這杯喜酒我喝定了。決定日期之後就告訴我,知道嗎?」老董事長轉頭對安辰鋒說。

  「是。」他立即恭敬的應道。

  「別讓我等太久。」老董事長又交代。

  「好。謝謝您。」安辰鋒感激的朝他深深一鞠躬。

  「不用謝這麼快,我會活到一百歲,等二十年後你沒變心也沒身敗名裂之後再來謝我。」老董事長哼聲道。說完,又轉向賈菲菲說:「丫頭,你什麼時候要再買紅豆餅請我吃?」

  賈菲菲放棄了,反正這兩個男人根本就沒打算問她的意見。

  「您的秘書上回跟我說,您的血糖偏高,甜的東西要盡量少吃。」她對老董事長說。

  「呿!那多嘴的張秘書。我又不是天天吃,偶爾吃他也管?我不管,我要你明天買來給我吃!」老董事長像個小孩子般的使性子說。

  「好,我買。但你只能吃一個。」賈菲菲妥協了。

  「什麼?!一個?一個連塞牙縫都不夠。三個啦。」

  「最多兩個。」

  「兩個半?」

  「兩個不要就一個半。」

  兩人當場討價還價了起來,大眼瞪小眼的結果是——

  「好啦,好啦,兩個就兩個。但兩個都要紅豆的,你休想拿些雜七雜八的來魚目混珠,我只要紅豆口味的。」老董事長碎碎念的妥協道,好像曾經上過當、吃過虧一樣。

  「是,我知道了。」賈菲菲無奈的點頭。

  「好,我等你明天來找我。」老董事長滿意點頭道,之後便逕自背著手,一如他出現時那般突然又自在的舉步離開。

  兩人一起目送老人家離開後,安辰鋒再度伸手,將賈菲菲圈回胸前。

  「繼續剛才的話題。」他緊盯著她說:「你真的打算因噎廢食,因為擔心害怕就永遠不和我結婚嗎?」

  「聽了老爺爺剛才所說的話,你還敢和我結婚嗎?」她不答反問。

  「廢話!不敢我幹麼還問?」

  「你不怕未來如果感情生變,老爺爺的威脅會成真?」

  「如果真有那一天,就是我咎由自取,怪不了人,你也用不著覺得愧疚。不過,我不認為會有那一天。」他以堅定的眼神凝望著她說。

  賈菲菲的心跳得好快,一整個蠢蠢欲動,好想點頭答應他說「好」,說她願意嫁給他,但卻還有一絲膽怯令她遲遲裹足不前。

  她在怕什麼呢?她問自己,老爺爺都說要給她當靠山了,而他也說不會有那一天到來,那麼,她究然還在怕什麼?

  「你真的確定想和我結婚?」她認真的看著他問。

  「我確定。」他直視著她的雙眼說。

  「不後悔?」

  「不後悔。」

  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穩了穩自己愈跳愈快的心,豁出去的說:「那你再說一次。」

  「說什麼?」他微愣了一下。

  「就是願不願意的那個問題。」她突然變得有些害羞。

  安辰鋒心領神會後,頓時換他心跳如擂鼓。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緊張的開口說:「你願意嫁給我嗎,菲菲?」

  「我願意。」

  期待已久的答案從她口中說出來,瞬間宛如天籟降臨,安辰鋒遏制不住激動的縮緊臂膀,將她緊緊地擁在胸前,心上。

  「你不會後悔的。」他貼著她的耳朵沙啞的說,發誓從這一刻起會愛她、惜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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