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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可薔]限時離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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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2 02:34:07
第十章

  一個星期後,齊菲菲的新餐廳盛大開幕。

  當晚,餐廳辦了一場開幕宴會,賓客雲集,大部分熟客受到邀請,都前來捧場,廚房準備了一道道美味餐點,舞台上一隊四人樂團演奏著充滿美國南方情調的爵士樂。

  齊菲菲穿著一身深紫色禮服,包裹出曼妙身段,甫現身,便是登場矚目的焦點。

  恭賀聲不斷,而她也以女主人的身份,優雅地穿梭於貴賓之間,熱情招呼款待。

  與她相熟的銀行經理Jason也來了,挽著妻子一同出席,他們倆感情一向好,夫唱婦隨的姿態令齊菲菲很是羨慕。

  「菲菲!」Jason的老婆很喜歡她,一來便給她一個溫馨的擁抱。「你好漂亮!這件禮服很襯你。」

  「謝謝!」齊菲菲笑顏逐開。「你才是美到都快令我睜不開眼睛了呢!Jason很以你為榮。」

  「有嗎?可是他看我穿這件衣服,都沒跟我說什麼耶。」她嬌嗔地瞟老公一眼。

  「我沒說嗎?」Jason笑。「今天回家接你的時候,我不是看你都看呆了,這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啊!覺得我漂亮就要說出來。」

  「是是,老婆,你好美!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夫婦倆打情罵俏,齊菲菲聽著,表面微笑,心下卻是其名惆悵。

  「對了,汪先生應該也來了吧?我剛在外頭好像有看見他。」Jason含笑的聲嗓拉回她思緒。

  她定定神。「你說起軒嗎?我還沒看見--」

  說人人到,汪起軒迎面起來,一身黑色西裝,細長黑色領帶,整個人帥得猶如黑夜的惡魔。

  齊菲菲望見他,嫣然盈笑。「起軒,你來啦。」

  「你的餐廳開幕,我哪能不來捧個場?」汪起軒朗笑。「而且工作了一天剛好肚子也餓了,正好來這兒打打牙祭。」說著,他順手從經過的服務生托盤裡拈起一塊點心塞入嘴裡,嚼了嚼。「嗯,好吃。」

  「那你多吃點,今天我們廚房準備了不少好料,保證令你大快朵頤。」對於新聘主廚的廚藝,齊菲菲很有信心。

  汪起軒跟Jason夫婦打過招呼,打量週遭。「不錯嘛,這間餐廳感覺很好,東西好吃,樂隊也不錯,應該會業績長紅喔!」

  「承你貴言。」齊菲菲很開心,好友的讚賞是她最大的榮耀,何況是來自汪起軒。

  「你愈來愈成功了,女強人。」汪起軒讚美她。

  「這都要感謝你,還有Jason。」齊菲菲對兩個惠她良多的男人微笑頷首。「如果沒有你們兩個幫忙,我也不會有今天。」

  「這個嘛,有點不敢當。」汪起軒伸指搔搔鼻頭。

  「幹麼不敢當啊?」齊菲菲笑睨他。「之前我開餐廳的營運企劃書都是你幫我看的啊。遇到什麼問題也都是你幫我想辦法,我真的很感激你。」

  「這個嘛……」汪起軒望向Jason,Jason也正看著他,兩個男人交換著意味深長的一眼。

  「怎麼了?」齊菲菲察覺兩人有異。「我哪裡說錯了?」

  「不是說你說錯,而是功勞最大的不是我們,說真的有點沒臉自居。」

  「什麼意思?」

  「這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主要是至煥那脾氣,你也知道,他就是不肯讓我說。」

  「至煥?」齊菲菲訝異。「這關他什麼事?」

  汪起軒立刻回答,深深注視她片刻,跟著一聲微妙的歎息。「你知道嗎?當初你向銀行借的第一筆貸款,是至煥暗中幫你才批下來的。」

  「什麼?」齊菲菲愣住,半晌,轉向Jason。「這是怎麼回事?」

  Jason略微尷尬。「說來很不好意思,齊小姐,當年你跟我們銀行申請的貸款遠遠超過銀行願意給你的信用額度,而且擔保品也不足,是你丈夫透過汪先生聯絡上我,將自己名下的房子拿來當抵押品,我們才批准了貸款。」

  齊菲菲聞言,頓時思緒紛紛,心亂如麻,竟然有這回事?

  「還有,」汪起軒沉聲介面,「你那些企劃書還有經營餐廳時遇上的困難,都不是我解決的,我只是幫忙把問題轉達給至煥,是至煥幫你想的辦法。」

  都是他?怎麼可能!

  齊菲菲倏地倒凜氣息,臉色刷白,她不敢置信地望向汪起軒,眼神掩不住一絲埋怨。「你的意思是,這些年來一直都是至煥默默在背後幫我?」

  「真對不起,因為……」

  接下來,汪起軒解釋些什麼,齊菲菲已經吸不見了,她心心念的,只有那個不在眼前的男人。

  原來,縱然兩地相隔遙遠,他卻從來不曾無視過她,原來當她自認單獨面對一切的時候,其實有他在背後扶持。

  她怎麼這麼傻呢?那天他在店裡替她試算新餐廳的財務分析,她早就該警覺到了,這些年來,他一直默默守護她!

  她早該想到了,卻讓膽怯與恐懼腐蝕了理智……

  原來最自以為是的人,是她!

  「他現在在哪裡?紐約嗎?」她急促地打斷汪起軒,初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態。

  但汪起軒完全能理解她的焦灼,甚至感到欣慰,黑眸隱約閃爍。「對,他在紐約。」

  他在紐約。

  齊菲菲咀嚼著這個情報,心神不寧,柔腸百結。

  紐約,一個她從不允許自己放縱的夢想,一個她以為自己永遠到不了的地方。

  紐約,她敢去嗎?

  紐約,他又回到這個城市,這個居留了六年,盤桓了六年,卻從不曾覺得是自己家鄉的城市。

  紐約很時尚,生活很精彩,許多外來客對她一見鍾情,但他不是真正融入,總是游離著,徬徨著。

  也許是因為,他心上有個人,那人牽絆了他的心。

  一念及此,辛至煥深深地歎息,雙手插在褲袋,站在一扇櫥窗前。

  櫥窗裡,擺飾著琳琅滿目的聖誕商品,其中有一間類似娃娃屋的音樂盒。

  這音樂盒的外觀是一間小巧的彩色房子,屋外有庭院,鋪著晶瑩白雪,還有株掛滿禮物的聖誕樹,一個繫著紅色圍巾的雪人。

  小屋、雪人、聖誕樹,都各有發條,上了發條,便會敲響清脆好聽的音樂,雪人會旋轉,小屋與聖誕樹會閃爍彩色霓虹。

  很精緻可愛的音樂盒,她會喜歡吧!

  辛至煥在櫥窗外流連,終於,還是推門進店裡,買下那個音樂盒。店員包裝得很仔細,繫上一個美麗的緞帶蝴蝶結。

  他捧著音樂盒,回到街頭,忽然覺得自己很傻。

  這個聖誕禮物注定送不出去,他又何必買呢?

  「辛至煥,到現在你還放不下嗎?」他喃喃自嘲,搖搖頭,漫步於人行道上,穿過幾條街口,走進中央公園。

  樹木都枯了,樹葉零落,只留嶙峋枝條,寒風吹來,瑟瑟刺骨。

  他拉了拉風衣領口,觸手處,指尖水潤冰涼。

  他這才驚覺,下雪了。

  雪花如絮,在空中輕盈旋舞,他揚首,任那冰珠一顆顆在臉上融化。

  下雪了。

  她說,她從來未曾見過雪,嚮往雪的浪漫,那時,他邀她與他前來紐約賞雪,她答應了嗎?還是拒絕了?

  奇怪,他怎麼想不起來?記憶太朦朧,他只記得她當時的神情,好美,美得令他魂不守舍。

  「菲菲……」他輕輕地、低微地喚著這個名,胸口隱隱作痛。

  又一陣寒風襲來,他今天穿得不夠厚,實在覺得冷。

  身子冷,心更冷。

  他打了個寒顫,正欲拉攏風衣時,一條輕暖舒適的圍巾忽地勾上他的頸脖。

  他怔住,視線往下落。

  一雙溫柔似水的瞳眸深深睇著他。

  他驚顫,一時聲啞。「菲菲?」

  她凝望著他,眼潭似是潛著淡淡哀愁。「你怎麼穿這麼少?今天很冷耶。」

  「你怎麼會來?這裡可是……紐約!」

  從台北到紐約,迢迢千萬里,她怎會來?他不敢相信。

  「我來看雪。」她低語,玉手靈巧地在他肩頭間穿梭,替他繫好圍巾。「這圍巾是我親手織的,好看嗎?」

  圍巾好看不好看,哪裡重要呢?

  重要的是,她人在這裡,就在他眼前,在紐約漫天的雪花下。

  他一時激動,熱血沸騰,驀地展臂,緊緊擁抱她,彷彿要將她揉進骨血裡,永不分離--

  她究竟為何而來?

  他不懂。

  她說,她來看雪,但卻帶了條親手織的圍巾送他當禮物,他知道,其實看雪只是藉口,她真正想看的人,是他。

  但為什麼?他們已經離婚了,不是嗎?從此以後該是各不相干了,各走各的路,為何她要回頭?

  又或者,她並非回頭,只是將他當成是老朋友,一個能替她導覽這座異國城市的朋友。

  她還是如同之前一樣,什麼也不跟他說清楚,只要他領著她四處遊覽,他捉摸不透她,唯有忐忑。

  她說,想乘船出港,看自由女神像,他陪她去。她說,想看他工作的華爾街,他也陪她閒逛。她說,不曾嘗過紐約最道地的料理,他帶著她去自己常去的餐廳。

  她品嚐著一道道美味料理,不時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寫下心得。

  「我說你到底是來觀光還是來考察的?」他見她認真的模樣,不禁好笑地打趣。「是打算偷師回去做參考嗎?」

  她橫睨他,皺皺嬌俏的鼻頭。「人家是開美式餐廳的嘛,你忘了嗎?難得來到美國,總是得學幾招回去。」

  他喜歡她這宛如嬌嗔的風情。

  她不是個擅長撒嬌的女人,所以只要偶爾,偶爾露出這略微像是撒嬌的神情,他便會為之心旌動搖。

  女人還是要懂得撒嬌比較可愛,他不明白她為何不對他多撒嬌一點?難道她覺得他不會依從她嗎?

  他肯的,只要她開口,他願意毫無止盡地溺愛她。

  吃完飯,兩人分食一個份量超充足的豪華甜點,搭配白蘭地咖啡,全身暖洋洋地離開餐廳,戶外依然靜靜地飄著雪,她主動挽起他臂膀。

  他有些受寵若驚,轉頭望向她容顏,在雪夜裡,她淺含笑意的臉蛋格外清透甜美。

  「接下來想做什麼?」他柔聲道,語音些微沙啞。

  「你們通常都做些什麼?」她反問。

  「我們?」他愣了愣。

  「你跟那些約會的女伴啊。」她笑睨他,他不確定她是否意帶調侃。「你們吃完晚餐後,通常會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他眨眨眼。「你真的想知道?」

  「嗯。」她點頭。

  他忽地起邪念,不知怎地,很想逗逗她於是貼近她耳畔。「男人跟女人,滿足了口腹之慾,你說接下來他們想做什麼?想滿足什麼樣的慾望?」

  她輕顫,顯然是懂了。

  他為以她會懊惱,會躲避,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她揚起明眸,直勾勾地瞧著他。

  「帶我去你住的地方吧。」

  「什麼?」

  「接下來,你會帶她們回家,對吧?還是你們都去飯店?」

  她認真的?

  他錯愕地盯著她,她清麗的臉蛋淡淡染著紅霜,這表示她也害羞吧?既然害羞,為何強迫自己說了這般饒富暗示意味的話?

  「還是……你不想要我?」她問得更露骨了,臉頰更紅,明眸流轉瑩燦,美不勝收。

  他心弦一動,手捧她半邊臉,低下唇,重重地吮吻她,以行動來證明他不可能不想要她。

  進屋後,是她主動伸手勾摟他肩頸。

  他料想不到她也有如此熱情的一天,就似電影裡的情節,兩個人,四肢交纏,焦急地探索彼此,愛撫彼此,像兩頭飢渴的獸。

  風衣、圍巾、毛衣、胸罩,多玄關沿路散落,抵達臥房時,她身上只剩下黑色的吊帶襪,以及黑色絲料的內褲,襯著那瑩白勻稱的胴體,更加嫵媚性感。

  他承認,男人是視覺動物,而面對心愛的女人的誘惑,更是完全無法抵擋。

  這夜,他激烈與她纏綿,她問,難道他對所有帶回家的女伴都是這麼熱情奔放嗎?

  他的回答,是更堅決地侵入她女性的深處,帶著一絲野蠻的報復。

  她以為,他對所有的女人都能像對她一般交出一顆心嗎?可知至今他仍是牽掛著她,放不下她!

  在他好不容易終於下定決心追回她之後,她卻忽然不明不白地恨他,她以為他不恨嗎?以為他沒有一點怨氣嗎?

  他真恨她,好恨她……

  但恨的時候,又捨不得傷她,所以他還是放緩了速度,細心撫慰她,更甜蜜地逗惹她。

  在滿足自己的慾望前,他更想先滿足她,更希望她得到充分的歡愉。

  兩人同時達到高潮,心情釋放後,是極度的疲倦。

  他睡著了,之後又朦朧地醒轉,卻發現她不在床上,不在他身邊。

  她去哪兒了?

  他驚慌失措,立即翻身下床,直到在客廳看到她坐在窗邊出神,一顆徬徨的心地才安落。

  真可惡,這女人總是有辦法讓他失去冷靜。

  辛至煥自嘲地扯扯唇,溫了兩杯熱可哥,來到她身邊。

  她回首,眼潭深邃,他看不清她的思緒。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睡不著嗎?」他問。

  她沒說話,接過其中一杯熱可哥,捧著那溫熱的馬克杯,嗅著甜甜的香味,啜了口,夢幻似地微笑。

  「好好喝喔!」

  他看著她那近乎孩子氣的舉動,不知怎地,覺得有些心疼,明明她笑得很甜,為何他會覺得那笑顏之後隱藏的是惆悵?

  奇異的念頭才剛掠過,他便驚覺她眼角噙著淚,跟著,淚珠滑墜。

  她不回答,一口一口地啜著可哥,淚一滴一滴碎落,淚水的鹹和著可哥的甜,複雜的滋味。

  他怔忡地望著她,一時無語。

  怎麼哭了?為何要哭?她這傻氣的模樣,看得他好心疼。

  「雪一直下不停,」她細聲細氣地揚嗓,說的卻是不著邊際的話。「這場雪下這麼久,你明天上班會不會很不方便?交通會大亂吧?」

  交通亂不亂,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她的眼淚。

  他拿開她手上的馬克杯,擱在一邊,展臂將她攬入懷裡,那麼柔弱、那麼纖細的身子。

  「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哭?」他問話的口氣很輕,怕稍稍說重了,便會嚇著她。

  「因為,我覺得很對不起你。」她低眉斂眸,不敢看他。

  對不起他?「為什麼要這樣說?」

  「起軒跟我說,我第一次向銀行貸款,擔保品不足,是你偷偷幫我墊上的,還有這幾年我經營餐廳遇到的問題,也都是你幫忙解決。」

  「他都告訴你了?」辛至煥擰眉,不悅。「那傢伙--我明明要他保守秘密的,這麼大嘴巴。」

  「不要怪他,他早就該告訴我了,早點告訴我,我才不會一直誤會你。」她頓了頓,嗓音似乎略帶哽咽。「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你不理我,丟下我一個,我以為你如果關心我的話,應該會自己來找我,可是你一直不來。」

  「你希望我去找你?」他震顫,不禁低眸望她。

  她依然怯怯地垂首,拇指抵在唇前,孩子氣地咬著,他從來沒見過她這種動作,有些驚愕。

  她沉默許久,終於輕聲自白。「其實……我是個膽小鬼。」

  膽小鬼?他挑眉。

  「以前我沒跟你說過,但其實……我很自卑,從小就自卑,我總覺得自己比不上人家,不管是出身、學歷或其他各方面條件,我都很不足。」

  怎麼會?她是這麼想的嗎?

  他感覺到懷裡的她顫慄著,胸口揪緊。

  「跟你相親、嫁給你,老實講對我來說就像一場夢一樣,你比我優秀百倍,我都不曉得自己怎麼配得上你?我覺得很怕,有時候還會作惡夢,夢見你嘲笑我,拋棄我。」

  「你作那樣的夢?」他傻住。「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

  「我怎麼能跟你說?」她聲嗓破碎,噙著自嘲。「每次我惡夢驚醒,看你躺在我身邊,就更覺得不可思議,要不是我們有那荒唐的一夜,有了寶寶,像你這種男人不會看上我的。你以前那個未婚妻不就是個大家閨秀嗎?那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你--」

  「胡說八道!」他心疼又微慍地打斷她。「我從來沒看輕過你。」

  「我知道你沒輕視我,可是沒辦法啊,我自己就是會這麼想。」她又開始咬拇指。「然後那天,是家榮約我出去的……他工作很不得意,滿口怨言,我有點不耐煩,罵了他幾句,他就說我自以為飛上枝頭做鳳凰了,我根本就是個小鴨!」

  「他怎能那樣說?」辛至煥怒了,摟著她的臂膀不覺緊了緊。

  「我們在車上吵起來,我堅持要下車,他不肯,一時沒注意對面來了輛大卡車,所以才會……」說到這兒,她忍不住哽咽。「幸好他開刀後沒事了,否則我不能原諒我自己,都是我害他出車禍……」

  「那怎麼能說是你的錯?那是意外!」他不許她苛責自己。

  但她還是自責。「還有寶寶,也是我害的……」

  「我說了,那是意外!」他捧起她的臉,強迫她直視他。「不准你再責怪自己了,懂不懂?」

  她無語,只是默默睇著他,淚光閃閃。

  他憐愛地拿下她銜在唇間的拇指,在掌間摩挲。「什麼時候學會咬手指的習慣的?」

  她怔了怔,半晌,苦澀地抿抿唇。「這是我小時候就養成的壞習慣,只是我不敢讓你看見而已,我說過了,我是個膽小鬼。」

  她是個膽小鬼?他從不覺得,六年前,他看到的是一個積極上進的女孩,六後後,她變身為優雅自信的女強人。

  在他眼裡,她是很光芒四射的。

  但她似乎並不如此認為,埋首於他胸膛,微弱地低語。「那天,我跟方家俊見面,因為我沒答應他的未婚,他很氣,把我一個丟在山路上。」

  「什麼?!有這種事?」他驚怒,心海一時沸騰狂潮。「然後呢?」

  「我就……發現有人在後頭跟著我,我很害怕,打手機給你,你一直沒接,那人就從身後抱住我,意圖強暴我,我一直喊救命,一直喊……」

  他心一擰,想像當時的她該有多麼驚懼,不禁憎恨自己。

  「幸好後來有一對情侶開車經過,救了我。」

  難怪那天她會是那般狼狽的模樣,難怪她什麼都不肯跟他說。

  「對不起,菲菲,都是我不好。」他擁緊她,恨不能替她分擔當時的恐慌與痛苦。

  「不是你的錯。」她搖頭。

  「可是你怨我,對嗎?」他澀澀地問。「怨我沒接電話,沒能及時趕去救你?」

  「就算你接到電話,也來不及趕來。」她幽幽歎息。「是我自己鑽牛角尖,因為我……其實很怕一個人,怕孤單寂寞,可是我又拚命自訴自己,不可以怕,一定要習慣一個人……」

  「你不是只有一個,你有我!」他吶喊,不捨地捧起她的臉蛋。「我會陪在你身邊。」

  她凝睇他,眼眸煙水迷離。「可是這六年,你並不在。」

  淡淡的一句,猶如落雷,狠劈他耳畔。

  他閉了閉眸。「你怪我嗎?」

  「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好。」她顫抖地對他微笑。「我那時候就該勇敢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我很膽小,又很愧疚,因為是我害死了我們的寶寶,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是應該跟離婚--」

  「你這笨蛋!」他倏地低斥。「傻瓜,真是氣死我了。」

  「對不起嘛。」她道歉,含淚的嬌顏,好美。

  他實在不忍責怪她,只是極盡所能哄慰她。「別說對不起,我不想聽到你這麼說,我只想你放心地依賴我,放心地對我撒嬌,你知道我多希望你對我撒嬌嗎?」

  「撒嬌?」

  「對,撒嬌。」

  她怔仲,想了好一會兒,才搖頭。「可是我……不會。」

  這傻女孩!他歎息,一把攬緊她,大手撫摸她秀髮,將她螓首靠在自己胸前。「那就從今天學起,從現在開始,對我撒嬌吧!有什麼開心的不開心的,都告訴我,只要你肯說,我保證我一定聽。」

  他,都會聽嗎?

  真的嗎?

  「我會聽。」彷彿提出她眼裡的困惑,他再度許諾,那麼認真,那麼誠懇。她心弦一緊,忽然又想哭了,連忙偎進他胸懷,藏住軟弱的淚顏。

  她是在他懷裡入睡的,隔天醒來,他告訴她必須趕赴機場。

  「你要出差嗎?」齊菲菲悵然若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紐約看他,兩人卻不能多相聚幾天。

  「嗯。」

  「那我……」她咬著唇,欲言又止地望著他,實在不捨就此與他分離,但是又何奈?

  誰知辛至煥主動邀約。「你要不要跟一起去?」

  「什麼?」她愣了愣,心海先是拍打喜悅的浪潮,後來又退去。「那不太好吧?你是為了公事要忙,我卻在一邊打擾你。」

  「不管,我要你跟我去。」他嚷嚷,雙手環抱住她,像個任性的大孩子。

  她忍不住笑了。

  於是,她跟他東奔西跑,飛遍歐洲數座大城,在飛機上,她總是靠著他甜甜入睡,到了目的地,他會先去洽公見客戶,她則是拿著旅遊指南,四處閒晃。在巴黎,她獨自登上艾菲爾鐵塔,造訪羅浮宮。在蘇黎世,她搭船遊湖,與當地人合照。在慕尼克,她於午後坐在街邊咖啡座喝黑啤酒,逗一個外國小孩玩得開心……

  然後,當他忙完了公事,便是兩個形影相偎的時間,他會陪她繼續探索當地的生活,品嚐特色料理。

  回到飯店,是一個又一個激情纏綿的夜晚,到往往令她隔天早晨醒來,會有一時片刻不敢直視他。

  對他而言,是忙裡偷閒,對她來說,是最美妙的假期。

  但假期總有結束的一天,十天後,兩人飛往日本東京,在東京停留兩天一夜後,來到成田機場。

  他往紐約,而她,要回台北。

  該是分手的時候了。

  就這樣,分手了嗎?

  她與他,在人來人往的出境大廳對立相凝,她有千言萬語欲吐露,卻終究還是沉默。

  是他先開了口。「這個給你。」他從行李袋裡掏出一個禮盒,遞給她。

  她怔怔地接過。「是什麼?」

  「音樂盒。」他解釋,「你來紐約那天,我剛巧買的。」

  啊,就是那個。

  她想起來了,那天她見他一直將一個紙袋提在手邊,好奇地問他裡頭裝什麼,他淡淡地說是一份禮物,當時她還嫉妒地猜測是給客戶還是給某位元漂亮女同事。

  原來,是給她的。

  她將禮物捧在懷裡,眼眸酸酸的,似是噙著淚意,但她不想哭,不願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只因暫時的分離而耍賴。

  「那再見了。」她深深呼吸,努力綻開微笑。「回到紐約,要保重身體,好好照顧自己,等你下次回台灣,我們再見吧。」

  「嗯。」他點頭,傾身啄吻她臉頰。「拜拜。」

  「拜。」

  兩人朝對方揮手,道別,轉身,走往不同的方向,走沒幾步,齊菲菲忽地凝定步履,回首。

  他的身影正逐漸沒入洶湧人潮中,她看著,心弦強烈震盪,胸臆沸騰著某種情緒。

  「至煥!」她揚起嗓喚,只是聲音低微,漸漸地,提高音調。「至煥、至煥!」

  他聽見了,回過頭,詫異地望她。

  她遠遠地凝定他,淚眼迷離。「我愛你……我愛你。」

  「什麼?」他用口形問。

  「我……愛你!」她鼓起所有的勇氣,用盡一切力氣,在陌生的異國機場,對心愛的男有表白。「我愛你!你一定要回台灣,一定要回來,我等你!」

  她喊著,哭了,淚水氾濫成潮。

  他震撼了凍立原地,彷彿沒料到她會當眾表白。

  「再見了。」她揮揮手,再揮揮手。「再見!」

  一定要再相見喔!

  她在心裡附註,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轉身匆匆奔離,穿過人群,穿過登機門,上了飛往台灣的班機。

  辛至煥為她訂了商務倉的位子,她找到座位,剛坐定,便急著打開他送的禮物,小心翼翼地捧出音樂盒。

  看著那精巧可愛的娃娃屋,她笑了,聆聽那清脆的樂音,卻又含淚。

  「你一定要回來喔,我等你。」她對著音樂盒喃喃低語。

  六年都等了,她不在乎多等一些時日,相隔兩地也好,只要他每次回台灣時,都能與她相聚。

  這樣就夠了,很夠了。

  「我會等你的,至煥,我的心裡只有你……」

  「真的嗎?」一道清爽的嗓音打斷她。

  她震住了,愕然揚眸。

  映入眼廉的是他盈著朗朗笑意的俊顏,她不敢相信,懷疑自己在夢中。

  「至煥,是你嗎?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裡。」辛至煥指指她身旁靠走道的座位。「應該是我的位子。」

  「你的位子?」她茫然。「可是……你不是要回紐約嗎?」

  「誰說我要去紐約的?」他將自己的身子塞進她身旁的座位。「我下一站,可是要回家啊!」

  回家?她怔仲。

  見她癡傻的模樣,他笑了,又愛又憐,掐掐她軟嫩的頰肉。「傻瓜,我不是說過,我會陪在你身邊嗎?」

  「可是你……不用回美國總公司工作嗎?」

  「幹麼回去?我現在可是台灣分公司總經理,之前回紐約,只是為了跟高層開會。」

  「所以……」她霎時領悟了,心湖泛開圈圈喜悅的漣漪,宛如有千萬雙蝴蝶在撲翅,有千萬隻蝴蝶在撲翅,有千萬朵花甜蜜盛開。

  「所以接下來我都會留在台北,除了有時候要出差以外。」他柔聲解釋。

  「那你……會一直跟我在一起?」她顫聲問。

  「當然跟你在一起啊!」他又掐掐她,「你以為我這麼愛你,還能到哪裡去?」

  「可是……」她依然難以置信。是真的嗎?從此以後他會留在台灣了,與她相伴?

  「是真的。」他看出她的疑問,慎重地強調,伸手掌住她後頭,額頭與她相抵。

  她閉眸,心弦感動地牽緊,享受著繾綣愛戀的甜蜜。

  「再跟我說一次。」他忽地要求。

  「說什麼?」

  「就你剛才在機場大廳對我喊的啊,我沒聽得很清楚,再說一次。」他很壞耶,方才是一時情緒激動,現在要她怎麼好意思再度告白?

  她嬌睨他,櫻唇嘟著,有點不情願。「我……愛你。」

  「太小聲了,我聽不見。」他故意將耳朵靠近她的唇。

  「我說我愛你。」她低語,想想很不甘,不禁張唇輕輕咬他耳垂。

  他又癢又心動,轉過頭,掌住她的臉頰,狠狠地賞了她一記愛意滿滿的深吻--

  飛機升空,翱翔於屬於戀人的遼闊雲海,下一站,他們將停留於彼此的臂彎,永不分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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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2 02:34:34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季可薔

  大家還記得我在上本書《不愛江山》後記裡的預告嗎?

  我說,因為某個現代故事一直在我腦海晃,所以很可能會插隊出版。

  呵呵~~沒騙大家吧!

  這本《限時離婚》上市,連本人自己都很佩服自己怎能有如此的決心跟衝勁呢?

  只能說,我太愛菲菲與至煥了吧!

  尤其是菲菲,我愛她的堅強,更愛她即便很怕寂寞,也努力撐住這份堅強。

  雖然到最後,她還是爆發了,但不爆發,又怎能得到愛情的甜美果實?

  希望大家喜歡這個故事。

  接下來將繼續回到「王者之路」這個系列,第三章《君本無情》預定九月出版,同樣在書末會公佈最終章的書名。

  為何要到第三章故事結尾才公佈呢?

  因為關鍵想要大家陪我來玩一個小小遊戲,猜猜看這系列的故事到最後,德芬、真雅、開陽,究竟誰會成王?

  誰會坐上那個崇高又孤寂的王座?

  有朋友在我的臉書留言,希望是雙王,一個甩鞭子,一個拿糖果,「恩威並施」--這個主意挺不賴的,薔看到時,想像那畫面都笑翻了!

  那麼,現在正翻閱著這本書的你們呢?

  你們認為誰會成王,誰又最有資格成王?

  到時將有活動預告,也會抽獎送贈品,請大家密切注意,一起來玩猜謎遊戲吧!

  最後,請容我唉一下,人家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出國旅行喔!

  可惜要不是找不到伴,要不就喬不出時間,今年至今遲遲無法成行,好哀怨~~~

  阿編說我變得超宅,整天在家窩著當宅女--你們以為我願意嗎?人家也是不得已啊!

  期盼下本書出版的時候,我已經能跟大家報告旅行趣聞了。(我看可能作夢比較快XD)

  祝大家幸福快樂,我們下回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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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0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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