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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可薔]搶救總監(愛瘋狂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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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3 16:41:44
第九章

  「我早就說過了,那女人沒你想像的那麼單純。」

  目送方雪離開後,席夢蘭輕哼著評論,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程予歡默然,仍是眼睜睜地瞪著她消失的方向。她那輕飄飄地、仿佛浮在雲端的背影,仍烙在他眼裡,褪下去。

  她看來很心痛,但她可知,他也很心痛,沒想到她竟會對他說謊……

  「虧你還在我爸爸面前力保她當侍酒師,結果呢?她一點責任感也沒有!因為嫉妒,就拿出那種變質的酒給客人喝,我看她啊,根本就——」

  「別說了。」他冷冽地發話。

  席夢蘭立即識相地住口,看出他面色不善,嬌顏堆起討好的笑。「怎麼了?予歡,你也不用心情這麼不好啊!這次打賭雖然你沒有贏,但也不算輸,你做的料理還是很棒的,張先生也認可了不是嗎?放心吧,爸爸還是會聘你當『Le  Magicien』的主廚的。」

  「我不是擔心那種事。」

  「那你擔心什麼?啊,難不成你是擔心我們的婚約?」她笑了,挽住他單邊臂膀,親昵地搖晃。「這你就更別煩惱了,只要你以後表現好,爸爸一定還是會答應你娶我的。」

  程予歡無語,深刻地凝視她,看得她不禁心慌意亂,幾乎無法維持住笑容。

  「你到底怎麼了嘛?予歡。」

  「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他輕輕扯開她的手,走進休息室,取出夾克裡的小絨布盒。

  席夢蘭瞥見那盒子,眼眸一亮。今天,他領著她逛逼了從前所有經常約會的地點,她一直在等的,就是他拿出來的這一刻!

  他終於決定重新向她求婚了嗎?只是,怎麼會選在廚房這種沒情調的地方呢?他好歹也佈置一點浪漫的環境嘛!

  她有些哀怨,卻有更多欣喜,眉眼彎彎,燦笑如花,她等著他對自己吐露甜言蜜語,等著他取出戒指來為自己戴上。

  然而,他將盒子打開了,卻只是拿出那枚閃亮的鑽戒,擱在流理臺上。

  她神色一變。「予歡,你……」

  「我對不起你,夢蘭。」他澀澀地看著她,澀澀地說出她這輩子不敢相信自己會聽到的話。「我不能遵守我們的約定了。」

  「為什麼?」她嗓音發顫。

  「因為我愛上了別的女人。」

  「你是說……方雪?」

  他點頭。

  「你……怎麼可能?」她不相信!「你怎麼可能愛上她?她今晚……破壞了這場重要賭注啊!她耍這種心機、這種手段,你怎麼可能還喜歡她?」

  「不管她做了什麼,我已經喜歡上她了。」程予歡悠然表白,語氣似是無奈,眼潭卻漾著溫柔情意。「應該說,我深深愛著她,尤其今天晚上,我更加確定自己不能沒有她。」

  「什麼意思?你剛剛不是還對她很生氣嗎?不是還罵她不該那麼做嗎?」

  「我會對她生氣,是因為我在乎她,非常非常在乎——我對你生氣過嗎?夢蘭?」

  她一怔。他確實不曾對她發過脾氣,就連她曾經在公開場合否認與他的關係,讓他那麼下不了臺,他都不曾責怪過她。

  「那是因為你寵我啊!」她驚聲抗議。「因為你很愛很愛我,所以才捨不得對我生氣,不是嗎?」

  「我本來也以為是那樣的,可現在想想,我之所以不曾對你或其他任何女人發過脾氣,是因為我不夠在乎吧?」

  「你、你這人簡直莫名其妙!」席夢蘭惱了,熊熊怒火在胸口灼燒,她長到現在,不曾受過這般奇恥大辱——他竟然寧願愛一個小胖妹,不要她?「你的意思是男人深愛一個女人,反而會對她發火嗎?這是什麼鬼道理?」

  「別說你不相信,我自己也覺得奇怪。」程予歡無奈地扯唇。「為什麼會那麼氣她?為什麼她犯的錯,就像是我自己犯的一樣?為什麼當別人瞧不起她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也被踐踏了?為什麼當她不懂得珍惜自己名譽的時候,會好想打她一耳光,要她清醒一點?」他閉了閉眸,品味胸臆間那難以厘清的情感。「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剛才我看著她的時候,一下子想搖她肩膀,狠狠痛駡她一頓,一下子又想把她摟進懷裡,好好地安慰……」

  所以,他才會對她那樣冷漠,因為不確定該如何面對她。

  「我真的很抱歉,夢蘭,我很努力想守住我們之間的約定,但我不能欺騙你。」他自責地坦白。「今天我帶你去我們從前約會的地方,其實也是想將這段感情做一個了斷。」

  「了斷?你居然決定了斷我,選擇另一個女人?」席夢蘭嘲諷地笑了,眼眸卻也點亮受傷的淚光。「我輸了……我竟然輸給那個不起眼的小胖妹?」

  「對不起。」他誠摯地道歉。

  對不起?他就只能說這句話嗎?

  她憤然瞪他。「你從什麼時候愛上她的?從你生日那天嗎?」

  「你果然看到了。」他歎息,早猜到她目睹了那個激狂的吻。

  「沒錯,我是看到了,我看見你吻她,但我想,也許你只是一時把持不住,只要我對你溫柔一點,你的心一定還是屬於我……」她頓了頓,哀傷地望他。「是我太自信了嗎?其實你早就不愛我了,對不對?」

  他無語,半晌,沈重地頷首。既然決定毀諾,他也只能背起負情的罪。

  她驀地倒抽口氣,憤慨地拾起流理臺上的鑽戒,用力擲進排水孔裡,將水龍頭開到最大。

  嘩啦啦的水流沖走兩人的定情物,也卷走曾有的那段情。

  「程予歡,我告訴你,我們從此一刀兩斷,你這輩子也休想再回到『Le  Magicien』了!」

  撂下狠話,她頭也下回地離開,背脊仍驕傲地挺著,不失千金小姐的風範。果然還是席夢蘭啊!

  程予歡淡淡一笑,但那清淡的笑意在想起那個完全佔領他心城的女人後,便猶如殘雪見著春陽,迅速消融——

  娃娃,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

  「……不要再叫我了!不許你叫我『娃娃』!你真的好過分……」

  一回到家,方雪便撐下住滾熱發燙的身子,倒在沙發上痛哭失聲。

  家裡都沒人在,她的養父養母跟團出國旅行了,屋子空蕩蕩的,正好容她盡情哭泣。

  她哭著,一面將抱枕當成那個令她心碎的男人,握拳撾打。

  可他好似不痛不癢,還在她腦海裡,自以為是地喚著他親自為她取的小名,他競還好意思勾著那無賴似的笑,刺傷她。

  她好恨他,好恨好恨!不曾試過這樣恨一個人,恨到撕心裂肺,就連小時候漸漸領悟原來親生父母是拋下自己跟哥哥遠走高飛時,都不曾如此去恨……

  一串清脆的鈴響忽地在屋裡震動,她茫然半晌,才領悟是手機。她摸索著拿起,一見螢幕上的顯示,連忙抹去眼淚,深呼吸幾口,強裝出輕快的聲調。

  「媽,你怎麼打電話回來了?日本好玩嗎?」

  「滿好玩的,東西很好吃,我跟你爸都吃了不少。」她的養母笑道。

  「是嗎?那太好了!」

  「你呢?現在人在哪裡?你不是說你那個乾哥哥要幫你慶生嗎?」養母溫柔地調侃。「怎樣?他有沒有送你生日禮物?」

  「有啊!」她偷偷吸鼻子。「他當然有,他送了。」

  「她說送了……」養母似是轉過頭,對她養父說了什麼,然後又笑著繼續與她對話。「你爸想知道他送了什麼?」

  他送了她一份「厚禮」,一份令她永生難忘的禮物。

  方雪漠然想,眼淚又紛紛墜落。「噯,媽,你們就不要再問了。」

  「這丫頭害羞了呢!」養母又對養父報告,兩個老人家拿她打趣,又閒聊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道別。「你爸跟你說生日快樂。」

  「謝……謝謝。」她差點藏下住哽咽。

  掛斷電話後,方雪靜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宛如一尊木頭娃娃,唯有頰畔乾下了的淚痕,顯出一絲生氣。

  「生日快樂……」她苦澀地低喃。

  這真是她活到目前為止,最悲慘的一次生日了,她寧可所有人都忘了這一天,誰也不要對她說生日快樂。

  因為她,一點也不快樂,一點也不……

  鈴聲又響,她懊惱地呻吟,拿起來一瞧,螢幕上熟悉的名字閃爍著,一點一點,亮進她的眼,也灼痛她的心。

  她瞪著手機,任鈴聲響破靜夜,就是不接。

  接著,門鈴也響了,叮咚叮咚,敲得她耳膜發疼。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她才下定決心,咬緊牙關,拖著昏沈的身軀前去應門。

  門的另一邊,果然站著一個她不想見到的男人。

  「你來幹麼?」她冷淡地問。

  「怎麼不開燈?」程予歡見室內一片昏暗,眉葦蹙攏。「你家沒人在嗎?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出國旅行了。」

  他點頭,右手摸索上牆面,打開客廳主燈,她慘白的臉、紅腫的眼皮,嚇他一跳。「你怎麼了?你在哭?」

  哭又怎樣?她鬱惱地將他推開,眼看就要關閉門扉,他反應靈敏地立刻展臂抵住門框。

  「你出去,我家不歡迎你。」她瞪他。

  他亦深深回凝,良久,才沙啞地揚嗓。「今天是你生日。」

  「……又怎樣?」

  「我答應過要幫你慶生。」

  他終於記起來了。她又是哀怨,又是悵惘,咬著唇,倔強地凝定他。

  「所以,你是來道歉的嗎?」她戒備地問,小心翼翼地懷著最後的希望——拜託拜託,不要讓它碎了……

  「娃娃!」他陰鬱地揪眉。

  「你是不是要道歉?」她堅持。

  他重重歎息。「你到現在還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

  「我要怎麼相信你?」

  還是這句話!方雪凍立原地,希望的泡泡在胸口幻滅。

  她以為他想通了,想透了,所以來找她求和,原來不是,他依然誤解她,還是不懂她!

  「你出去!」她激動地推他,她的世界下起雪,她好冷,身子偏又發燙。「我不想見到你!」

  「娃娃,你別無理取鬧!」他惱怒地低咆。

  「你出去!走開!」

  「娃娃……」程予歡氣憤地抓住她的手,掌心觸及她敏感的肌膚,磨得她發疼,她不禁輕呼一聲,他也察覺不對勁。「你手怎麼了?怎麼這麼燙?」他翻開她手掌來瞧,見上頭傷痕累累,大驚失色。「你受傷了嗎?怎麼手上都是傷口?」

  「不要你管!」她用力掙脫他箝握的大手。

  「告訴我怎麼回事?」他焦灼地追問。「你怎麼會受傷的?是誰弄傷你?」

  是你,就是你!

  她激憤地瞪他。

  除了他,還有誰能如此傷她?誰能令她如此心痛,痛到不能呼吸?

  她發燒、頭痛、喉嚨好乾、咳嗽不止、髮鬢散亂、臉色蒼白似鬼,她醜死了,身上還穿著睡衣,偏偏他還要在這時候上門來,目睹她最不堪的一面。

  她真是恨透了他,恨他到極點!

  「你走開啦!不要管我。」她昏亂地推他,為何他的身軀如此沈重?她怎麼也推不動。

  她不停地嘗試,使盡全身力道,卻仍是只能稍稍移動他分毫,她忽然累了,好累好累,倦意排山倒海襲來,滲透她全身。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恨你?」她無力地問他,話裡藏不住的絕望意味令他胃部一擰。

  「你知不知道我對你,是什麼都可以給的?」她哀傷地凝睇他,眸光盡滅,一片灰黯沈冷。「你爺爺留給我的房子跟酒,我可以全部還給你,我這三年的時間給你,所有的血汗跟努力都給你,如果你想要,我連我的身體、我的心,都可以給你……你知道嗎?」

  他知道的,很早便懂得她對自己一往情深,他知道她愛極了自己,以無盡的溫柔眷寵著自己。

  「我知道你對我好……」

  「那你回報了我什麼?」她絕望地問。「我不求你愛我,我知道你愛著別人,我只希望能跟你當好朋友,你說我是你的最佳夥伴,我就是,你要當我乾哥哥,我就是你妹妹……我沒奢望過你給我愛,我知道我得不到,可你……難道連一點點信任也不能給我嗎?」

  「不是那樣的,娃娃。」他慌了,從不曾聽過她如此說話,好冷好沈,冰凍他的心。

  他是不是真的誤會她了?難道他錯了嗎?

  「你聽我說,娃娃……」

  「我不要再聽了。」她決絕地搖頭。「我累了,我不要再像這樣愛一個人了,我以為愛可以不求回報的,原來不行,真的不行……」

  她累了,倦了,就算是最癡心的單戀,也該有個期限,不可能永不到期。

  她決定,對他的愛戀,到此截止。

  「你不用幫我慶生了,你已經做到自己的承諾了,給我一個永生難忘的生日。」這個生日,她果真永生難忘。她悽愴地扯唇。「你走吧!儘管快快樂樂地去跟你心愛的人結婚,我祝福你們,祝你們永遠幸福!只要你……別再讓我見到……」

  話語未落,她便用盡最後一分力氣,頹然往後倒。

  「娃娃!」程予歡震驚地呼喊,趕在她落地前,摟住她柔軟的嬌軀,她全身燙如火爐,面色卻蒼白似雪,他駭得暫停心跳。「娃娃、娃娃!」

  他聲聲呼喚,她卻不聽不應,他驀地恐慌,有種可怕的預感,仿佛自己從此之後,會被阻隔在她的世界之外——

  「你做了什麼?」

  當程予歡焦慌地打算將懷裡虛軟的嬌軀攔腰抱起時,一道嚴厲的聲嗓阻止他的動作。

  他愕然回頭,映入眼瞳的竟是關徹那張線條冷酷的臉,他愣了愣,一時想不到為何好友會出現於此,只是焦急地求救。

  「關徹,娃娃發燒了!好像燒得很嚴重。」

  「她發燒了?」關徹一個箭步搶上來,大手覆上方雪額頭,透進掌心的溫度果然燙得驚人。「你這笨蛋!都是你害的!」他大怒,展臂意欲推開程予歡。

  後者見他竟想搶人,面色一變,側過身,緊緊地將方雪護在懷裡。「你想做什麼?你別碰她!」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吃醋?」關徹又好氣又好笑。

  程予歡怔仲。他這是吃醋嗎?他不確定,只知道除了自己以外,他不許別的男人隨意與她接觸。

  他瞪好友一眼,逕自將方雪抱上床,她憔悴地躺著,睡得極不安穩,呼吸急促,面色潮紅,鬢邊滾落細碎的汗珠。

  他看著:心疼不已。「她怎麼病得這麼嚴重?」

  「她當然病得嚴重!」關徹沒好氣。「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港邊奔波。」

  程予歡一愣。「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今天一直跟蹤她。」

  「你跟蹤她?」程予歡震撼。「為什麼?你想對她做什麼?」

  「這個還輪不到你來質問。」關徹瞪他。「我只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剛剛好像聽見你們在吵架?」

  「這個……」程於歡苦笑。「我們是有一點爭執。」

  「為什麼?」關徹厲聲逼問。

  程予歡頓時有些反感,不論他們交情多好,關徹也管太寬了吧?但看在多年情誼分上,他還是簡略地交代了今晚的來龍去脈。

  「就因為她開了一瓶變質的酒,你就那麼凶地責備她?」聽罷程予歡的解釋,關徹仿佛更怒了,眼眸燒起漫天烈焰。

  程予歡擰眉。「我不喜歡她對我說謊。」

  在他心目中,她是那麼甜美的好女孩、好妹妹,偶爾會溫柔地管教他,大部分時候卻是乖乖聽他的話,永遠力挺他到底,他無法想像這樣的她會下擇手段地搞破壞,欺騙他,對他說謊。

  「……我覺得很心痛。」他沙啞地感慨。

  關徹冷嗤。「應該覺得心痛的人是她吧?你根本一點都不瞭解她!」

  「你!」程予歡終於也惱了,他不明白好友憑什麼以娃娃的保護者自居。「你又多瞭解她了?你們甚至沒正式見過面!」

  「我們當然見過!我是她親哥哥!」

  驚怒的咆哮猶如落雷,狠狠劈過程予歡耳畔,他霎時暈頭轉向。「你說什麼?」

  「我是小雪的哥哥,她就是我的妹妹關雪。」

  他震住。「你說娃娃……是你妹妹?」

  「沒錯。」

  「怎麼可能?怎麼會……那麼巧?」他不敢相信。

  「我也沒想到,跟你一起開餐廳的女孩,原來就是我親妹妹,原來她這幾年一直單戀著你,而你卻只是利用她的感情,一點也不珍惜她!」

  好友的指責,字字句句都撞進程予歡心坎,他悵然無語,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真的以為她會是那種因為嫉妒就暗中搞破壞的女人嗎?你真的以為她會捨得砸了你的賭約?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在外頭奔波一天,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他惶然追問。

  「為了替你找鯖魚!」關徹磨牙,陰森的眼色宛如風暴即將來臨的天空。「我本來也不曉得她這麼急匆匆地跑到南方澳,又沖去基隆是為了什麼,後來才曉得她是千方百計地四處替你找新鮮貨……結果人家說到八斗子漁港可能釣得到,她就傻傻地奔過去,翻遍整座漁港,一個個去求那些釣客,問他們都釣到了什麼?如果有白腹鯖魚,可不可以分給她?你知道今天天氣有多冷嗎?海邊的風有多大?她整天東奔西跑,連飯也沒吃,雙手不是泡在水裡,就是在冰塊裡翻找,還親自替魚打孔放血,她為你如此賣命,結果呢?你回報了什麼?你居然懷疑她!」

  錯了,他錯了……

  程予歡凍立原地,呼吸不順,心跳也暫停,他顫慄著,驚覺自己果真鑄下滔天大錯,怪不得娃娃會那麼氣他,怪不得她會說再也不想見到他——他應得的!他對不起她,他錯怪她了。

  「對不起,娃娃,對不起。」他倉皇跪在床畔,顫抖地牽起她一雙手,那一道道細小的傷口,原來都是他割的,是為他而痛,他無神地望著,感覺自己的心也在流血。「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知該如何對她道歉,千百句言語也彌補不了她破碎的心,他只能無助地在她身旁看顧她,喂她吃退燒藥,為她一次次換冰袋,輕輕地將她的手擱在掌心,搽護手霜。

  她昏沈地睡著,整夜不曾醒來,唯有唇畔偶爾逸落的囈語,一字字抓緊他心弦。

  她居然喊他的名字,她說自己恨透了他,不想再看到他,但夢裡,還是一逼逼喚他的名,那迷蒙的呼喚,情意綿綿,又織著痛楚,教他悲喜交集,為愛受折磨。

  他垂首,抵住她發燒的額頭,喝了水,方唇偷偷地啄吻她,將滋潤的春意灌進去,希望能夠溫暖她受霜的心——

 

  娃娃,娃娃……

  夢裡,似有人不停喚她,那聲音由遠而近,侵入她意識裡,不肯離開。

  夠了,別再喊了,饒了她吧,饒了她吧!

  她不是他的娃娃,只是雪地裡一個孤伶伶的雪人,她知道他的春天來了,她會識相地融化,不再糾纏他。

  夠了,就讓她離開吧,消失吧,這樣對彼此都好,他可以快快樂樂地去幸福美滿,她也不用強逼自己在一旁默默祝福。

  她決定離開了,與他永不相見……

  方雪悠然醒轉,眼眸淚水乾涸,酸酸地澀著,她無神地瞪著天花板,蒼白的雪色,延展著一片寂寞。

  「你醒啦,小雪。」有個男人,在她身邊溫柔地低語。

  她怔住,轉過木然的容顏。「你……是誰?」

  「你認不出來嗎?」他淡淡地微笑,尖銳的臉緣頓時柔和許多。

  她迷惘地注視這彷佛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漸漸地,軟弱的心跳變得強勁了,驚喜地躍動著。

  「……哥哥?」

  「嗯。」他點頭。「我來看你了。」

  真的是哥哥?她不敢相信,倏地彈起上半身,右手顫顫地探索男人的臉龐,又捏了捏他強硬的臂膀,好怕他又忽然不見。

  「哥,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乍然得見至親,她激動地投入他懷裡,揪扯他衣襟。「你這些年都在哪裡?為什麼都不來接我?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不管?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她嗚咽著,像一隻凍傷的小貓,在久違不見的兄長懷裡顫抖著,關徹摟緊妹妹,胸口強烈擰痛。

  「對不起,小雪。」他黯然道歉。「哥哥不是不來接你,雖然這些年來我大多待在日本,可只要一回臺灣,還是會偷偷來看你,只是我覺得你還是跟你爸爸媽媽在一起比較好,他們會讓你幸福。」

  「可哥哥不在我身邊,我的幸福就不會圓滿啊!」方雪傷心地哭喊,滿腔委屈關不住,隨淚水流洩。「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好難過?有人一直欺負我……」

  「是不是程予歡?」他沈聲問。

  她怔住,揚眸望他,淚星盈於羽睫,迷蒙地閃亮。「你怎麼知道?」

  「他跟我是好朋友。」他解釋。「我是前陣子才知道原來跟他一起開餐廳的人就是你。」

  「他是你……朋友?」方雪啞然,原本想對好久不見的哥哥盡情訴苦,但她又怎能在他面前說他好朋友的壞話?

  她苦惱地咬唇。

  「你放心,哥哥絕對站在你這一邊。」關徹彷佛看透她思緒,溫煦地拍拍她背脊。「予歡本來想留下來等你醒來,可我把他趕走了。」

  「你把他趕走?」她驚愕。

  「嗯。」關徹頷首,眼潭浮現一抹陰狠。「我不會再讓他欺負你了,他不配得到我妹妹的愛,我會要他離你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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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3 16:42:14
第十章

  她不肯見我,怎麼辦?

  她不肯見你,你就去見她,你可以在她家門外站崗,一天、兩天甚至三天,等到她肯見你為止。

  沒錯,就這麼辦!

  這是她教他的,他如今就照做,希望她能回心轉意原諒他。

  程予歡站在街燈下,抬眸凝望那扇屬於她的窗扉。這兩天,那扇窗一直緊緊閉著,隔開她與他,窗內燈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卻從不曾探頭出來張望。

  他知道,她的燒已經退了,在他不停對關徹發出奪命連環Call,一陣死纏爛打之後,後者才總算不情願地告訴他這件事,卻又冷淡地表明她依然不肯見他。

  好吧,他知道是他的錯,她不可能那麼快原諒他,所以他認命地在樓下站崗,認命地等待。

  怕她探窗張望看不到他,他不敢隨意趴趴走,三餐在隔壁的便利商店解決,睡覺直接坐在燈下,即便某些尷尬的生理問題來襲,他也只敢匆匆離開片刻,速戰速決。

  路過的行人都拿好奇又憐憫的眼神看他,某些人甚至以為他是找不到地方落腳的流浪漢,也有女性見他相貌堂堂,卻淪落至此,一群姊妹淘還會嘰嘰喳喳地自以為很小聲地討論,對他表示同情。

  每逢此種時刻,他便尷尬得直想鑽進地洞裡。

  她只教他在樓下站崗可以求得一個女人的原諒,可沒說還得經歷此般羞辱,而且她好狠哪,之前夢蘭只讓他等了幾個小時,她卻足足讓他等了兩天兩夜,即將邁向第三天。

  如果是我的男朋友肯在家門口為我站崗,我會覺得很感動。

  「娃娃,你真的會感動吧?會原諒我吧?」他喃喃低語,不知不覺雙手交握,做祈禱狀。

  他其實不是個虔誠的教徒,從來不是,但事態至此,他也顧不得了,不管是天上聖母,還是基督阿拉,拜託所有能助他一臂之力的神明,都來幫幫他吧!

  東方破曉,活力十足的朝陽升起,光芒燦爛,將他痛痛快快地曬了一天,曬得他差點辨不清東西南北後,才心滿意足地沈落。

  日夜交替,月娘半嬌羞地躲在一片雲後,窺視著街邊這個癡傻的男子。

  他還繼續傻傻等著,等著那個他深深愛著的女人。

  他等著,迷蒙地想起爺爺留下的遺書裡,最後那段話——

  我留給小雪的房子,其實就是我當年事業的起點。當年,我是先在那裡開了間小餐廳,後來才到法國當學徒。

  我還留了三百瓶美酒給她,我酒窖裡可藏了不少珍品,如果她有眼光,懂得挑選,拍賣來的錢絕對夠你們開一間高級餐廳了。

  你該長大了,予歡,不要以為以前那種富裕的生活是你天生該得的,你如果失去王子的身分,也只是個平凡人。

  什麼東西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最珍貴的,你該好好想一想了。

  這就是你爺爺我留給你的遺產,千萬別敗光了……

  這老頭子!也太強了吧?怎能算得那麼准,知道娃娃會留下來陪他一起開餐廳?

  讀罷信的那一刻,他不禁悵然長歎,又是感慨,又是佩服。

  原來爺爺不將房子跟美酒留給他,是怕他有了依恃,會不思振作,不如留給娃娃,因為她一定拿這些幫助他創業。

  到頭來,他仍是被爺爺請來的小助理「看管」著,而爺爺也早就料到了,在他最困難的時候,誰會陪他一起走過。

  只有她!只有她會那麼癡傻地不顧一切,與他共同對抗前方的狂風暴雨……

  什麼東西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最珍貴的,你也該好好想一想了。

  當然是她。

  其實他早察覺了,只是一直逃避著選擇,不敢面對自己的真心……

  他嘴角一扯,勾起濃濃的自嘲。他的優柔寡斷,令她白白受了許多苦,他的懷疑,也重重傷了她。

  怪不得她可以狠下心來,任他站崗三天三夜都不理,是他活該,這是報應!

  夜風吹過,捎來—陣寒意,他不覺打了個冷顫,鼻端微微搔癢,

  該不會輪到他感冒了吧?程予歡苦笑,在原地上下抬腿,做跑步動作,盼能藉運動溫暖身子。

  第四天,他已逐漸體力不支,她再不出來相見,他恐怕連跟她說哈羅的力氣都沒有。他強撐著繼續等,直到大樓警衛走出來遞給他一封信。

  「這是一位先生要我交給你的。」

  「謝謝!」他連忙接過來瞧,抽出信紙,關徹不甚好看的字跡,仿佛正嘲弄著他——

  不必等了,我已經帶她離開。

  他驀地倒抽口氣。離開?怎麼可能?他明明一直站在樓下等啊——不對!他神智一凜,驚覺自己傻過頭,誰規定這種公寓大樓只能有一個出口的?

  他是笨蛋!程予歡懊惱不已,急忙掏出手機,早就沒電了,怪不得關徹連電話都不打來通知一聲,他匆匆奔進便利商店,買了張電話卡,撥公共電話。

  「關徹,我是予歡!你什麼意思?你把娃娃帶到哪裡去了?」

  「自然是很遠的地方。」相對於他的焦急,關徹顯得從容不迫。

  「到底是哪裡?你沒跟她說我在樓下等她嗎?」

  「這個嘛……」

  他沒說!程予歡眼前一眩,簡直快氣暈。「你這小子!居然騙我像個呆瓜在樓下吹風曬太陽!」

  「騙你又怎樣?」關徹冷哼。「這只不過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

  「你——」他咬牙切齒。「快告訴我她人在哪裡!」

  「我說過了,她不想見你。」

  「她一定會肯的!你跟娃娃說,我願意道歉,她要我怎麼做都可以!我已經跟夢蘭正式分手了,她知道了嗎?」

  「這個嘛……」關徹又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語氣。

  程予歡好想扁人。「你明明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不告訴她?你故意讓她繼續誤會我嗎?」

  「誤會的人是誰啊?」關徹好整以暇地反問。「到底是誰懷疑誰耍心機、耍手段的?」

  他一窒。「我知道我錯了,我道歉,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拜託讓我見到她!」

  「我為什麼要讓你見到她?」

  好可怕!這就是所謂的哥哥嗎?程予歡胸口窒悶,忽然覺得面前像站著某個威風凜凜的黑暗武士,手無寸鐵的他怎麼也鬥不過。

  哥哥都是如此保護著妹妹嗎?太難纏了!教他們這種外人如何是好?

  「你饒了我吧!關徹,看在我們交情的分上,你讓我見娃娃一面吧!」

  「我們有什麼特別的交情嗎?」

  吐血,他真的要吐血了!程予歡翻白眼,明知好友是故意惡整他,卻也無可奈何,他只能放下身段。

  「關徹,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求過你任何事嗎?這次就算我請你開恩幫忙,行不行?你想怎樣都好,要我跪下來求你也行,只要你讓我見到她……」

  「你真的願意跪下來求我?」關徹看來是給定他難堪了。

  他閉了閉眸,深吸一口氣。「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那你現在跪下來吧!」

  「你——」程予歡氣得臉色鐵青,他握緊話筒,瞥了眼周遭人來人往,若是他真的當場下跪,肯定成為絕世笑柄。

  「要跪就快一點,我沒時間陪你耗。」

  跪就跪吧!男子漢大丈夫,忍一時之辱,不算什麼。他長腿一彎,雙膝落地。

  「你真的跪了?」關徹語調驚奇。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無精打采地應,轉念一想,忽然警覺不對。「等等!你怎麼知道我跪了?」

  「因為我看見了啊。」關徹忍俊下禁,爆出開懷大笑。

  他中計了!程予歡駭然跳起身,左右張望,果然看見關徹站在街的另一頭,握著手機,狂笑不止。

  他眼角頓時抽搐。很好,他記住了!此仇不報非君子。

  「現在我可以上樓去見她了吧?」

  「她、不在這裡。」關徹好不容易停住笑,嗆咳地回話。「她在『雪娃娃』。」

  

  雪娃娃。

  方雪坐在餐廳門前臺階上,托腮凝望著庭院裡的雪人娃娃,冬去春來,歲月流轉,她沒有融化,依然俏生生地存在著。

  他曾經說過,她就像個雪娃娃,陪伴他走過人生最寒冷的冬天,如今,他的春天降臨了,她原以為,或許自己該悄悄融化,但他卻跟他心目中的女神正式分手了,還在她家樓下守了三天三夜……

  難道他,希望她留下來嗎?

  「娃娃。」輕柔的嗓音拂過方雪耳畔,真的很輕很柔,仿佛怕稍稍重了一些,便會驚走她。

  她別過眸,看著程予歡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他連行進的步履都那麼慢、那麼輕,不敢放肆。

  「娃娃。」見她不逃不避,靜坐著迎接他,他似乎松了一口氣,緊繃的神情軟化,唇角揚起一絲溫暖的笑。

  他在她身畔落坐。「你身體好些了嗎?」

  「嗯。」

  「風好像有點涼,坐在這裡不冷嗎?」

  「不冷。」

  他問一句,她回答的卻只有簡短的一、兩個字,他驀地又感到忐忑下安。

  「這個,送給你。」他討好地捧出一個精美的紙袋,獻給她。

  「什麼?」

  「你打開就知道了。」

  她不置可否地接過,打開來瞧,袋裡躺著一對木偶娃娃,一男一女,穿著精緻的和服,臉頰紅潤潤的,笑容燦爛。

  她心跳加速。「是日本娃娃?」

  「嗯,本來我是想在你生日那天送給你的,後來發生了那些事,一時忘了。」他頓了頓,嗓音變得沙啞。「你還記得嗎?我曾經答應送給你的。」

  下次我送你一對日本娃娃吧。雖然沒芭比娃娃身材比例那麼好,不過圓圓胖胖的,很可愛喔!

  溫柔的笑語穿越時空,在方雪腦海裡蕩漾,她不禁微微一笑。「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你還記得?」他驚喜地揚眉。

  「如果不記得,我今天就不會來了。哥哥告訴我,你就是當時的那個大哥哥,還為了我跟他打了一架。」就因為知道他是那個大哥哥,知道他們的緣分原來從好早以前便牽繫在一起,她才能鼓起勇氣,再次面對他。

  「我也是,關徹說你就是他妹妹,我才知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好可愛的小妹妹。」他頓了頓,期盼地問:「這麼說,你肯原諒我了嗎?」

  方雪不語,別過臉蛋,目光在雪娃娃身上流連,良久,才悠然揚嗓。

  「我想,說不定是我欠你的吧?因為老天要我還你當時的人情,所以才讓我單戀你三年。」

  「不是你欠我,是我欠你!」他焦急地糾正,牽起她的手,緊緊握住。「是老天可憐我沒有一個妹妹疼,所以才將你送來我身邊,讓我有機會寵你。」

  她聞言,秀眉收攏,懊惱地掙脫他的手。「我不是你妹妹!」他還不懂嗎?她從來不想當他乾妹妹。

  「你是。」他很堅持。「你是我妹妹,是我的好夥伴,也是我最愛的人。」

  她驀然震住。他說什麼?她沒聽錯吧?

  「是我欠了你。」他掌住她後頸,額頭珍愛地抵住她。「欠你一輩子,這一生,我都會好好愛你、珍惜你,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會想辦法弄來給你。」

  他低語,湛深的眼潭專注地映著她形影,纏綿的情意囚住她。

  她沒聽錯,他真的愛她——

  方雪頓時透不過氣,眼眸因狂喜而刺痛,胸臆酸酸甜甜的,滿溢難以形容的滋味。「我……只要你。」

  「那我就是你的。」他鬆開她,很慎重地單膝跪下,單手撫在胸前。「不論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在下都會謹遵從命。」

  她心跳暫停,頰葉霎時染上羞澀的紅霜。「你發神經啊!什麼公主殿下?」

  「就是說我這輩子當定了你的騎士。」他毫不害臊。「永遠保護你這個可愛的娃娃公主。」

  「你這人……」她垂斂羽睫,不敢迎視他過分炙熱的視線。「還真會甜言蜜語。」

  他嘻嘻笑,好無賴。

  她咬唇,有些不甘心,恨自己動搖。「我哥說,你已經跟席小姐正式分手了,是真的嗎?」

  「真的。」他收斂笑容,一臉嚴肅。

  「你不覺得可惜嗎?」她掩不住擔憂。「你這麼做,說不定席先生就不讓你回『LeMagicien』了。」

  「嗯,應該是回不去了,夢蘭已經撂下狠話,我們從此一刀兩斷。」

  「你——怎麼還一副輕鬆的口吻?」她瞠視他,眼神染上憂愁。「你爺爺會失望的啊!他一定很希望是由你這個孫子親自來守護他的餐廳。」

  「呵呵,我本來也這麼想,但爺爺可比我們兩個聰明多了,也豁達多了。」程予歡從外套內袋掏出程傑的遺書,遞給方雪。「你看過這封信就會明白了。」

  她接過信,仔細讀了一遍。信的內容教她又是惆悵,又是歡喜。「原來你爺爺早就料到我會跟你一起開餐廳。」

  「那老傢伙真是料事如神,對吧?」星眸持住她。「我有時候都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從邀請你當我助理那天起,就已經準備好設下這樣的局?」

  「哪有這麼誇張啊?」她不可思議。

  「別不相信,那老傢伙可精明得很呢!我看他很可能早就打算下留半毛錢給我,看我經不經得起這種打擊,憑自己的能力白手起家。他啊,竟然連自己費了一生心血的『LeMagicien』都可以拿來做賭注了,我真是敗給他!」程予歡搖頭。

  方雪惘然。「所以他是故意給你這種考驗?」

  「嗯,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就完全明白了。」他淡淡微笑。「所以我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贏得跟張泰瑞的打賭,證明我有繼承爺爺遺願的實力。」

  「可我卻犯了錯,讓你沒辦法贏。」她自責。

  「不對,應該說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輸了。」他珍重地捧起她玉手,在掌背印落一吻。「如果不是你拚了命地替我找回那些新鮮鯖魚,我也沒辦法讓張泰瑞心服口服……對不起,娃娃,我不該誤會你。」

  他很誠懇地道歉,而她,終於忍不住落淚。

  「你真的為了向我道歉,在樓下等了我三天三夜?」

  「是。」

  「為什麼……你可以為我那麼做?」她哽咽,從不敢奢望得到如此待遇。「你沒事吧?有沒有著涼?你看起來好憔悴,是不是很不好受?」

  她急切地問,話裡心疼的意味令他心弦一扯,他展臂,將她輕顫的嬌軀攬進懷裡。「我沒事的,娃娃,你瞧,我人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

  她貼在他胸膛輕泣。「我以為你愛席夢蘭……」

  「我愛的人是你!」早在那個初冬的夜晚,她為了安慰他,在月光下傻傻地跳舞,愛苗便在他心田偷偷萌芽。「是我太遲鈍,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弄清楚。」

  「可是,你怎麼可能愛我?我什麼都比不上她……」

  「你不用跟她比,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可愛的,永遠都是!」

  從以前到現在,他總是說她可愛。她蒙朧地望他,既甜蜜又酸楚。「你對我真好。」

  「你對我才好呢!」他激動地擁緊她,她實在太寵他了,如此輕易原諒他,教他好生歉疚。「娃娃,我對不起你,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傷心了,不再讓你掉眼淚……」

  可她已經哭了,淚珠紛紛墜落,一顆顆撞痛他心口。

  就因為愛,才會落淚,因為愛太深,愛太濃,所以才孕育了淚胎,結在戀人彼此相凝的眼裡。

  「娃娃,別哭了,別哭。」他手足無措地哄她,一顆顆吻去那令他心碎的眼淚,吻上她的唇,一口又一口,貪戀著那溫暖,那說不出的甜美。

  他啄吮著她的唇,一旦開始,便停不了,好想一直吃,吃到過癮。

  「……有提拉米蘇的味道。」他低低喘息。

  「怎麼可能?」她嬌羞地想躲開他太過綿密的吻,又捨不得,與他像兩尾接吻魚,鬥不停。「我又沒吃……」

  「你吃了。」他一口口地嘗她。「好久好久以前,你就把我的提拉米蘇搶去吃了,還順口把我的心也咬得乾乾淨淨。」

  是誰咬了誰的心啊?是誰讓誰的心好痛,又甘願承受這痛?

  唉,已經不重要了。方雪癡癡地微笑,迷醉在情欲裡,在甜甜苦苦、提拉米蘇般的愛戀裡。

  與他的相遇,始於一塊提拉米蘇,愛得像提拉米蘇,吻起來也是提拉米蘇……

  「這兩個人到底要親到什麼時候?」一道帶笑的聲嗓驀地揚起,驚醒戀人迷走的神魂。

  「不知道,不過我已經很不爽了。」

  是哥哥!方雪一震,急忙推開與自己親密相擁的程予歡,跳起身,拉開安全距離。「哥,你怎麼來了?」

  好糗!糗大了!她滾燙著臉,窘迫地絞扭雙手。

  關徹沒回答她的問題,兩束淩厲的眸刀直接砍向那個膽敢當他面輕薄他妹妹的男人。

  後者不但不低頭投降,反倒眯起眼,與他槓上。「你們兩個來這裡幹麼?」

  「關徹告訴我你跟他妹妹的故事,我覺得太離奇,不是很相信,所以想來確定一下。」回話的是葉聖恩,端正的唇角勾著清爽的笑意。

  也就是說,來看熱鬧的。

  程予歡自動翻譯好友話中的涵義,更惱了,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葉聖恩無視他的惱怒,依然笑得那麼溫文儒雅。「我帶來一瓶紅酒,既然你們已經和好,我們就來乾一杯吧!」

  居然還想留下來當電燈泡?

  程予歡咬牙。很好,非常好,這筆帳他絕對記下了,刻在心版上,永不磨滅。他冷哼,恨恨地目送兩個好朋友自顧自地走進屋子裡。

  「我們也進去吧。」方雪湊過來,小聲地說道。

  他鬱悶地抿唇。「你那個哥哥——」

  「怎樣?」她尾音輕揚。他倏地住口,憶起小時候的她是如何擋在他面前,不許他動自己哥哥一根汗毛。

  他咳兩聲。「沒事。」淡淡地帶過,非常之識時務。

  她似笑非笑地凝睇他,兩秒後,櫻唇淺彎,似是贊許。

  他更鬱悶了,忽然有種前途無亮的預感。最強大的敵人出現了,而且是他必須一輩子與之抗爭的對手,唉!看來他往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半年後,臺北東區某個精華地段上,開了一家新餐廳。

  餐廳名為「雪娃娃」,外牆爬滿了藤蔓,綠意盎然,鄉村風味濃郁的庭院裡,站著一對可愛的雪人娃娃。

  兩個娃娃,濃情密意,相偎相守,不孤單。

  店裡的主廚,是一個很俊很養眼的大帥哥,擁有「美味魔術師」的封號,在美食界極富盛名。

  他的新婚妻子則是餐廳的侍酒師,上個月剛拿到法國專業侍酒師的執照,她笑容甜美,服務殷勤,熟客們都很喜歡她。

  「小雪,最近好像胖了一點?」一個老主顧笑問她。他在附近上班,是一個專業會計師。

  「被你發現了?」方雪自嘲地苦笑,手上斟酒的動作仍極俐落。「都怪予歡啦!三天兩頭要我幫他試菜,結果愈吃愈胖,一直瘦不下來。」

  雖是埋怨,話裡卻藏不住一絲甜蜜。客人笑了,這就是他喜歡上這家餐廳用餐的原因,不但料理好吃,還能感受到一股濃郁的溫馨。

  斟完酒,方雪笑著退下,來到廚房,卻手擦腰,嘟起嘴,扮出一副潑辣的模樣。「討厭!又有人說我胖了啦,你還一直說沒有,你說謊!騙人!」

  程予歡聞言,嗤聲一笑,將剛擺盤好的主菜遞給二廚,由他交給負責上菜的服務生。

  「是誰敢說你胖的?你老公我去海扁他一頓!」說著,他刻意舉高鍋鏟,刷刷一揮。

  「神經病!」方雪嬌睨他一眼,不理他,轉身就走。

  他笑著追上去,在走廊上攬住她圓潤的嬌軀,戲謔地掐了掐她的腰。「有點肉,不過剛剛好,摸起來很舒服。」

  「你、你幹麼啦?」她又羞又急。「大家都在看耶!」

  經過的服務生,一個個掩嘴竊笑。

  「好好好,別生氣了。」他在她耳畔哄她,曖昧的呼息逗得她怦然心動。「哪,為了表示歉意,我今天晚上做提拉米蘇給你吃好不好?」

  她倒抽口氣,手肘倏地往後狠狠一拐,戳痛他。「吃吃吃吃!你是想讓我肥死喔?」

  「就跟你說胖一點有什麼關係?你老公喜歡就好,這樣才有情趣。」他嘻嘻笑,眼神帶一絲邪氣。

  任誰都聽得出,他這「情趣」指的是什麼,而且肯定發生在閨房。

  粉頰頓時熟透,宛如蘋果般可口欲滴,他忍不住張嘴去咬。

  「放開我啦!」她嬌聲抗議。

  「不放。」他好賴皮,緊抱著她,放肆地啄吻她臉頰、她噘起的紅唇。

  一個服務生看到了,偷偷溜進廚房,招手要大家出來看,於是好幾顆頭探出來,笑吟吟地看戲。

  等男女主角吻夠了,不情不願地鬆開彼此,一群人還很捧場地拍手吹口哨。

  方雪尷尬地愣住,程予歡卻絲毫不以為意,彎下腰來,行了個瀟灑的騎士禮,感謝觀眾熱情鼓勵——

  空氣中,忽然飄來一陣甜甜的蛋糕香,烘焙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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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3 16:42:45
番外篇之一——道義擺兩旁,公假擺中間

  臺北市某男子高中。

  走廊盡頭,一扇門緊閉著,這間地處偏僻的辦公室,是校內唯一由學生自治的區域,門上掛著一張警示板,龍飛鳳舞的毛筆字,寫著「教職員禁止進入」。

  這裡,是學生自治組織——班聯會辦公室,即便是平素在學生面前威風八面的主任教官,礙于學校章程規定,也無法越雷池一步。

  也因此,歷屆班聯會主席在校內都是喊水會結凍,絕對是指標性的領袖人物。

  對班聯會組織的各成員來說,主席的功用就更大了,他手上那本公假單,可是最高權力的代表。

  「程予歡!你給我站住!」

  下課時間,校園內上演起學生們見怪不怪的追殺戲碼,氣喘吁吁的教官,追著一個調皮的少年。

  少年運動神經敏捷,東逃西竄,一下便閃進班聯會辦公室內,門一關,教官也只能在外頭氣結,乾瞪眼。

  「你又惹什麼麻煩了?」角落一張辦公桌,葉聖恩從堆積如山的檔裡抬起頭,半無奈地歎氣。

  「天地良心啊!我可是最聽話的乖乖牌,怎麼會惹麻煩呢?」程予歡厚臉皮地笑,坐上辦公桌,隨手拿起資料夾翻閱。

  「那教官為什麼追你?」

  「因為他以為我遲到了。」他眨眨眼。「其實我是好心替某人掩護。」

  「替誰掩護?」

  程予歡沒回答,臉上笑容怱斂,板起正經的表情。「主席先生,在下有一事相求。」

  不妙。葉聖恩眯起眼,很清楚當好友用這種口氣說話時,就是事態嚴重了。

  「你說。」

  「請給我公假單。」程予歡攤開掌心,不客氣地要。

  葉聖恩瞪他。「我記得我已經幫你簽了足夠的公假時數了。」

  「不是我要的,是另一個朋友。」

  「誰?」

  程予歡偏不肯痛快回答,好整以暇地繞圈子。「說起我這個朋友,其實是我國中同學,可是只同班一年他就轉學了,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考上跟我同一所高中,前幾天碰到他,我很驚訝。」

  「說重點!」葉聖恩沈聲命令。

  「重點是他很慘,每天都四處打工,常蹺課,教官說他上課時數不足,很可能被退學。」

  「所以你才來幫他討人情,希望我給他公假,補那些蹺課時數?」

  「不錯。」

  「你把我這兒當成什麼了?」饒是葉聖恩好脾氣,也不禁有些惱怒。「所謂公假,就是因公請假,OK?他又沒幫班聯會做事,我怎能平白給他公假?」

  「我懂,主席先生,但請容我說明原因。」

  「說。」

  「話說其實我本來也挺討厭那個同學的,那傢伙老是板一張死人臉,笑都不笑,可有一天,我送作業去他家,才知道他家很窮,他爸媽去外地工作,把他跟妹妹丟在家,他妹妹好瘦,一副營養水良的樣子,他家什麼吃的都沒有,只剩一碗泡面。我看他妹可憐,想泡面給她吃,她卻說要等哥哥回來一起吃,結果你知道那傢伙回來後說了什麼嗎?他居然罵他妹妹,說自己已經在外面吃過了,我聽了當場想痛扁他一頓……」

  「你開扁了嗎?」葉聖恩低聲問,漸漸聽出這故事裡藏著一絲哀傷的意味。

  程予歡黯然。「雖然他妹一直阻止我,我還是扁了,不過後來我才知道我錯了。」

  「錯了?」

  「我聽見他的肚子咕咕叫,其實他根本沒在外頭先吃東西,是騙他妹妹安心的,他想把泡面留給他妹一個人吃。」

  葉聖恩默然斂眸,半響,取出鎖在抽屜深處的公假本,連簽好幾張。

  程予歡眼神一亮,雙手合十,拜謝接過。

  葉聖恩深思地注視好友蹦蹦跳跳離去的身影。「予歡,你這個感人的故事該不會是編出來的吧?」

  程予歡動作定格,緩緩轉回頭,笑得好開朗純真。「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謊了?我是那種卑鄙小人嗎?」

  那可不一定!葉聖恩輕哼。對處於叛逆年齡的高中男孩而言,在象徵「順利」與「權力」的公假單面前,所謂的朋友道義根本不值一錢。

  但他願意相信程予歡,相信這個與人為善的快樂王子,不會騙他。

  「你走吧!」他揮揮手,送走最好的朋友,然後又低下頭,繼續與永遠處理不完的瑣事奮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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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3 16:43:15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2-23 16:43 編輯

番外篇之二——放開那女孩

  「你怎麼誰都不要,偏偏看上夏真季那個千金小姐?」程予歡懊惱。

  關徹不吭聲,坐在河堤邊,手指夾著一根半截的菸,默默地吸著。

  程予歡同情地瞥他一眼。「她真的放你鴿子?」

  他點頭,喉間忽地滾落一串破碎的笑。「我存了半年的錢,好不容易供得起她想要的約會,她居然爽約。」

  好殘忍的女生!

  程予歡悄悄歎息,目光前調,落定一個身材竊窕的少女,她身邊站的不是別人,偏偏是他另一個好朋友,葉聖恩。

  關徹也注視著他們倆。「她說我跟她不配,聖恩跟她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畢竟他們是青梅竹馬嘛。」程予歡煩惱地搔搔鼻子。

  關徹不語,望著夏真季與葉聖恩說笑,他的眼神很深沈,也很虛無,程予歡看不懂他的思緒。

  「你是不是很想要聖恩放開那女孩?」

  「不是我想就行的,重點是她的意願。」關徹冷誚地自嘲。「就算我站在她面前,她不看我一眼,我又能怎樣?」

  也不知是否他的心聲隨風飄送出去了,夏真季驀然回眸,往這邊看來,盛開的笑顏在迎向關徹時,頓時枯萎。

  對他,她連笑也吝惜。

  關徹冷哼,心受傷了,抽痛著,神情卻更倔強,他丟了菸,挺直背脊,頭也不回地離去。

  程予歡匆匆跟上。

  兩人都沒發現,夏真季一直目送他們的背影,瞳神透著淡淡的哀怨——

  【全書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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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3 16:43:59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2-23 16:51 編輯

後記

  這是一本關於愛與美食的故事~~

  呵呵,不知不覺用上偶像劇常用的廣告詞,想必偶像劇粉絲都耳熟能詳吧?:P

  不過這個故事確實是跟芙食相關,紅酒、提拉米蘇、法國料理……坦白說薔自己寫著寫著,會忽然好想喝紅酒,配一塊又苦又甜的提拉米蘇。(話說本人已經嚷了好一陣子想去吃蛋糕吃到飽,到底有沒有不怕胖的朋友願意陪我一起去啊?^^b)

  除了美食,這故事還稍稍借用了王爾德的童話——《快樂王子》的概念,快樂王子是城市里一座華麗的塑像,他將自己身上的金箔與寶石一片片剝落下來,請鳥兒送給有需要的窮人,但等到他什麼都失去了,變得灰撲撲不起眼的時候,也被眾人遺忘了。

  有點悲傷的童話,當時讀的時候,心酸酸的。

  程予歡就是個快樂王子,他過得逍遙自在,也希望每個人都跟自己一樣幸福,只是有一天王子落難了,也得面對眾叛親離。

  幸好,他還有方雪,永遠挺他到底的雪娃娃,陪他度過人生最寒冷的冬天。

  想寫有點酸,有點苦,卻甜蜜蜜、提拉米蘇式的愛情,想寫快樂王子落難記,想寫一個癡傻不求回報的雪娃娃,想寫那種「友達以上、戀人末滿」的親密關係,所以寫了這樣—本書。

  希望大家喜歡!^_^

  對了,這系列三個男主角,其中有一個在薔的書裡出現過,誰能想到是誰、在哪本書出現過、當時是什麼樣的身分,到我家出個聲吧!

  第一個答對謎題的人,薔將致贈新書一本,感謝忠實讀友的支持~~

  前陣子跟某個朋友聊天,很感慨。

  這位朋友在某金融機構的財會部工作,提起他們公司高層,就簡單四個字——犯罪集團!

  沒錯,這些大老闆們表面上多聰明、多上進、多有領導力,做的卻淨是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事,甚至明擺著就是犯法,只因為他們太懂遊戲規則,所以能瞞天過海。

  不只我朋友的公司,臺灣有太多企業都有類似情形,不論國營或民營,形象正派或負面,若是攤在陽光下,那些盤根錯節的利益糾葛可都會讓人眼花撩亂,看不清。

  薔個人其實是有點反商的,雖然我寫了那麼多在商場上活躍的主角們,但對於社會上所謂的企業成功人士,坦白說我並無多大敬意。在我看來,他們大部分人的所作所為,跟他們口中那些沒能力又沒效率的政客並無二致。

  所以,每當看見某些企業家在批評官員時,我總覺得好笑,這些商人錢賺得可能不少,良心卻不見得比人家乾淨,誰又比誰高明呢?

  編編曾調侃過我,說我的男主角即使是個不擇手段的強者,我好像都會強調他必須喚回良心,甚至為了良心車願放棄原有的權勢地位。

  沒錯,這就是本人的堅持啊!雖然我也明白在現實社會,有良心的強者實在少之又少,但總希望,我的男主角是其中之一。

  這也算是創作的樂趣之一吧?因為我可以塑造我想要的男主角,就算他們冷血又沒人性,我也可以安排女主角好好「管教」一下,非把他們導回正軌不可。

  當然反過來也是一樣,只不過我好像很少寫沒良心的女主角?也許改天來試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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