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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澄]性感管家(一夜情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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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4 09:40:19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2-24 09:40 編輯

性感管家【一夜情之二】 作者:子澄

為了籌措父親心臟開刀的龐大醫療費用,
孝順的柳若冰不得不到燈紅酒綠的酒店上班,
雖然她很潔身自愛,但沒想到幾杯黃湯下肚後,
隔天一早,她竟然莫名其妙來到了汽車旅館?!
看著眼前哭得淚眼汪汪的小女人,
左侑傑很心疼她為家人所做的付出與犧牲,
忍不住想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護──
原本他是為了讓她脫離不良環境,才聘請她擔任管家,
沒想到這個漂亮管家比他預期的還要厲害,
居然讓難搞的爺爺也對她展露笑顏?!真是太神奇了!


男主角:左侑傑
女主角:柳若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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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4 09:42:18
楔子

  那個男人一點都不像會來酒店的人。

  一般到酒店尋歡作樂的男人,不是喝酒像喝水,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雙賊眼猛盯著公關小姐瞧,但那個男人只是偶爾喝幾口酒,大部分時間都不發一語地看著他朋友和小姐們打情罵俏,如此而已。

  男人有張性格的臉龐,濃密微鬈的黑髮輕覆著飽滿的額,晶燦有神的眼像迷人的黑寶石,挺直的鼻配上略薄的唇,將整個五官襯得更加俊美,直條紋的襯衫和復古的破舊牛仔褲清楚地顯現出他頎長標準的身材……

  嗯……是典型的型男一枚。

  柳若冰對那個男人好奇得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盯著他瞧,終於,男人發現了她的視線,抬起頭,對上她的眸。

  那雙帶電的眼瞳猛地電了柳若冰一下,令她不由自主地顫了下。

  男人的眼裡帶笑,有趣地睞了她一眼。「我……像動物園裡的哪只動物?」

  「呃……不、沒、沒有啦!」她脹紅了臉,小手緊握酒杯。

  「不然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男人挑挑眉,那模樣看起來有點壞。

  「我只是覺得,你不像會來這種地方的人。」她搖了搖頭,坦白說出心裡的想法。

  「那你認為什麼樣的人才像會來這種地方的?」男人興味盎然地看著她的臉追問。

  「呃……」她不知道,因為她也才到這個地方工作第二天,看到的男人並不多,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有種感覺,就是覺得他和這地方格格不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覺得你的氣質和這裡不太合。」

  男人輕笑了聲。「若真要我說,你也不像在這兒工作的女人。」他完全無視於包廂內還有其它人,一徑兒盯著她瞧。

  「可能是因為我才來這裡工作第二天,所以比較看不出來吧?」她牽起嘴角,苦澀地笑了笑。

  唉,她確實是不得已才到這裡工作的……

  不過坦白說,會到酒店這種龍蛇雜處的地方工作,又有幾個是心甘情願的呢?她的困難實在不適合在這種場合對外人說。

  「嗯,難怪。」男人點了點頭,凝著她的臉繼續說道:「因為工作的關係,我每天要看很多人,養成了敏銳的觀察力,大多第一次見面就能猜出對方的職業。」他頓了頓。「但你,我還真看不太出來。」

  「什麼工作要看很多人?」她側著頭,狐疑地問道。

  「外科醫生。」他聳聳肩,沒刻意隱瞞。

  「……你是醫生?」哼,真是狹路相逢,她最討厭醫生了!

  她會到酒店工作,就是因為前幾天老媽打電話來,說老爸緊急住院,病因是心臟瓣膜剝離,必須開刀。

  這消息讓她差點昏倒,她從來不知道老爸有心臟方面的疾病,因為長期幫老爸開高血壓藥劑的醫生從來沒說過老爸的心臟有問題啊!

  天啊!這算是誤診,還是壓根兒沒診斷出來?!

  她管不了那麼多,只知道是那位庸醫沒有早早診斷出老爸的病情。要是早點發現的話,或許老爸根本不用開刀……

  也因此,她這陣子對醫生特別反感。

  「怎麼了?這有什麼好訝異的?」雖說醫生是個令人羨慕的行業,但全台灣兩千三百萬人口裡,醫生也不少啊,她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我……」她的臉瞬地脹得火紅,纖細的指緊握成拳。「我最討厭醫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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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4 09:42:48
  第一章

  酒店原是酒客發洩情緒的地方,可是以現在這個情況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左侑傑將渾身酒氣的女人塞進車裡,看著她茫茫然的樣子,他一個頭兩個大。

  他從來不去酒店那種燈紅酒綠的場所,但今晚拗不過同窗好友的糾纏,才陪著好友到酒店喝酒,不意竟遇上這個剛開始感覺挺有趣,但後來卻喝得爛醉的女人。

  而且,不曉得自己是什麼心態作祟,看到她醉得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時,他心中有絲不忍,故意不和同窗好友一起離開,硬是坐到接近酒店打烊的時間,買了單後在酒店外等她下班。

  不知怎麼的,他就是覺得她不適合在酒店那麼複雜的地方工作。

  也因為認定了這點,再加上看到她喝得酩酊大醉的模樣,他便衝動地在外面等她,就是想把她安全地送回家,他才放心。

  果然不到半個小時,就見她搖搖晃晃地走出酒店,更甚者,行經他身邊時還沒頭沒腦地踩了他一腳,東歪西倒地撞進他懷裡。

  該死的!他就知道這女人喝到快掛點了!幸好他在外面等她,否則根本不曉得她明天會在什麼地方醒來……

  他不曾思索自己怎麼會如此衝動地為她想那麼多,不過,老實說,現在也沒時間讓他細細思考這件事,首先,他得問清楚她家的地址,好讓他送她回家。

  「娜娜,你家在哪裡?」他為她繫好安全帶,自己到駕駛座坐好後,拍了拍她的臉試圖喚醒她。

  他不知道她的名子,只知道酒店裡的人都叫她「娜娜」,所以他也只好跟著別人這樣叫喚她。

  「嗯……?什麼……哪裡?」柳若冰眼神渙散,整個人癱在座位上,呆呆地對著他笑,好似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左侑傑翻了翻白眼,耐著性子重複問道:「我問你家在什麼地方、什麼路?幾段、幾巷、幾號?」

  「不、不知道耶……呵……」她仍笑個不停,好像他說了什麼好笑的事一般,讓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笑意。

  「……」左侑傑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淺歎一口氣,無奈地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霓虹招牌。「不然我先送你到汽車旅館好不好?你自己在那裡休息一夜,等天亮後再回家?」

  「好啊……呵呵……」她醉暈了,根本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只是傻傻地笑著。

  左侑傑無法猜測她現在的清醒程度,不過,既然她答應了,那麼他就送她到汽車旅館休息,等她明天清醒了再自行回去吧。

  將車開進汽車旅館,停好車,看著身旁已閉上眼打盹的她,他搖搖頭,獨自下車辦好住宿手續,再回到車子旁,將她從車子裡拉出來。

  「幹麼?」她神智不清地推拒他的拉扯。

  「下車休息,上面有床,你在床上睡會舒服一點。」他吃力地將她拉出車外,見她全身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力,只好將她攔腰抱起,邁步走到電梯前,看到電梯停在十三樓,而她的房間是在二樓,遂決定乾脆抱著她爬樓梯到房間還比較省時間。

  「你幹麼抱我?」雖然意識不是很清醒,但她還能感受到自己正被他抱著前行。

  「不抱你,你走得動嗎?」他沉著聲,腳步平穩地步上階梯。

  「我腳沒力氣了。」她可憐兮兮地說道,覺得整個頭昏沉沉的,好累,想都沒想就把頭貼靠在他胸口,輕輕地喟歎了口氣。

  「所以嘍!我不抱你上樓行嗎?」他也很不想啊!畢竟這樣抱著她好像有點乘機佔她便宜的味道,但老實說他根本沒有這種打算——即使抱著她的感覺很不賴,但他寧可她此刻是清醒的、是心甘情願的,這樣才有意思。

  「呵呵~~」她輕笑出聲,全然沒有防備地在他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適的角度倚在那。

  她頭重腳輕、意識不集中,但卻能感受得到身邊這個男人帶給她的溫暖和安全感。

  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一個才認識不到幾個小時,甚至還算陌生的男人竟然能帶給她安全感?

  但它確實荒謬地發生了。

  她貼靠著他的胸口,安心地閉著眼,細數他胸腔裡平穩跳動的心跳聲——

  左侑傑找到她的房間後,刷了磁卡,推開門,將她放到床上,體貼地為她蓋上被子,摸摸她的頭,叮嚀了句。「別再傻笑了,要好好休息知不知道?」他給了她一個疼惜的微笑後,轉過身,準備離去——

  「你要去哪裡?」一見他欲離開,她反射性地伸手拉住他的衣擺。

  「我當然要回家啊!」今天實在是被好友煩得沒辦法才會陪他們去酒店,要不然他早回家休息了。

  「你不陪我喔?」她眨著水汪汪的眼,突然害怕他會丟下自己一個人離去。

  他瞠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來啊!這裡位置還很大,你陪我一起睡嘛!」她嬌憨地拉著他的手臂晃啊晃的。

  「……你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突地感到一陣無力,完全不曉得該如何向一個酒醉的女人解釋這樣睡在同一張床上很「危險」?

  「我哪有醉?」她沒他想像的那般爛醉啦,只不過是有點頭重腳輕,說話偶爾會咬到舌頭而已。「我、我很清醒好嗎?」

  最好她這樣叫做清醒!喝醉的人果然都不會承認自己醉了!左侑傑好無言,硬是拉開她抓住自己衣擺的手,再替她把被子蓋好。

  「拜託你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了。」他像對待小孩般地拍拍她的額,安撫的意味濃厚。

  「不要走啦!」她不知哪兒來的蠻勁,再度伸出手拉他,就是不讓他離開。「我一個人在這裡會怕……」

  「怕?」他微愣,不明白她這麼大一個人了,怎麼還會怕一人獨處?「這裡很乾淨啊!有什麼好怕的?」

  「你不懂啦!」她撇了撇嘴,撐著虛軟的身子爬坐而起,一顆頭垂得好低。「我小時候曾遇過九二一地震,那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在家……」

  雖然當時家裡一點事也沒有,在夜市擺攤的爸媽也馬上趕回來陪她,但那確實造成她很大的恐懼,心中也蒙上一層陰影。

  他挑挑眉,懂了。「所以你害怕一個人,就是因為怕再發生地震?」

  「對啊!我很怕。」她連租房子也故意找有其它房客的地方住,就是很怕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感覺。

  「喔。」身為醫生,他也接觸過心理學的部分,約莫理解她對密室的恐懼。

  他在房裡的另一張床上坐下,背靠著床頭櫃。「不然……我就坐在這裡陪你,這樣你總可以安心地睡了吧?」

  待她睡著後,他再偷偷溜回家,這樣既可以讓她安心,他又可以不落人口實,一舉兩得。

  「欸!你是不是想等我睡著後偷跑?」她側著身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凝著他,一語拆穿他沒說出口的想法。

  「……」左侑傑差點沒從床上跌下來,輕咳了聲,決定改變方案。「沒的事,我會待到明天一早,再陪你離開。」

  「真的嗎?」她不相信他的承諾。

  「真的。」感受到她的不信任,他微蹙眉心。「我用我左侑傑三個字保證,一定陪你到天亮,所以你快睡吧,我不會走的。」

  她輕吐了口氣,聽話地閉上眼。

  就在她傳出均勻的鼻息,他以為她已然睡著之際,她突然又開口說話了。「那個……你睡著了嗎?」

  「嗯?」他輕應,閉著休息的眼不曾睜開。「什麼事?」

  「你抱我好嗎?」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要求道。

  左侑傑微震了下,雙眼霍地睜開,轉頭看著她。

  「好嗎?」她斜倚在床,臉上看不出任何醉態,楚楚可憐且媚態橫生地凝視著他。

  他心口一蕩,感覺自己的身體迅速起了反應,但他仍硬著心腸拒絕。「我說過你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她深吸口氣,下了床,輕輕地走到他床邊。「既然你不過來,那我來找你總可以了吧?」

  左侑傑的心臟狂跳著,兩隻眼睛像故障似地連眨都沒眨一下,直盯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她。

  「一個晚上就好,我不會死纏著你不放的,好嗎?」她今晚不想一個人睡,就是希望有雙溫暖的臂膀陪在身邊,而他,自然是那溫暖臂膀的主人。

  為了籌措爸爸的手術費,她瞞著爸媽到酒店上班——生性簡僕且保守的雙親絕對無法接受,尤其是爸爸,要是知道後,寧可不要自己的命,也不會願意自己的女兒為了籌醫藥費而去那種地方工作……

  白天,她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薪水微薄,根本存不了什麼錢,想了又想,除了在酒店兼差這條路可以快速賺錢外,她實在想不到其它可以在短時間內多掙點錢的好方法了。

  所幸她從來都不是個軟弱、沒有主張,只會等待別人伸出援手的女人,她的人生由自己負責,而且,也確定自己存夠醫藥費後,絕對會毫不留戀地轉頭離開這複雜的工作環境,但……才到酒店兼差兩天,她就覺得好累、好累了……

  她自然不可能向公司裡的同事坦承自己在酒店打工的事,以免辦公室流言滿天飛,一人一口口水就足以淹死她。回到租屋處,室友何珊如又早已入睡,累得像條狗的她僅做些簡單的梳洗就癱在床上睡死了,和何珊如根本沒有交談的機會。

  這幾近封閉的心靈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又找不到人訴苦,她懷疑自己有一天會因為承受不了而崩潰……

  但沒想到此時這個男人出現了。

  他很體貼,明明和她沒有半點交情卻能不求回報地對她好,讓她感動到想哭。或許明天早上兩人就會各分東西,但她現在真的很想依靠在他溫暖的臂膀裡,讓自己記得他的溫柔。

  至少在天亮之後,她還會想起有個人曾張開雙臂給她溫暖,而那將會成為她勇敢面對困境的力量。

  「你會後悔的。」雖然他不清楚她的過往,但男歡女愛那種事吃虧的總是女人,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就此放縱自己和她一夜春宵。

  「不會。」她揚起一抹絕美的淺笑,不怕羞地爬上他的床。

  左侑傑的呼息逐漸變得濃濁,瞪著她鑽進自己床上的被子裡,他緊蹙著眉心,沒敢讓自己輕舉妄動,但她身上的馨香卻逐漸擾亂著他的思緒,讓他的腦子開始微微當機……

  一雙白嫩的藕臂攀上他的肩頸,她半閉著眼,怯怯地靠近他,然後將自己的紅唇貼上他的,一步一步地撩撥著他的理智。

  他雙手緊握成拳,極力抗拒她所帶給自己的影響和刺激,但她的吻越來越熱情,一雙小手更是不安分地在他身上到處遊走。

  不到幾分鐘,情勢已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
  因翻身而牽動僵麻肌肉的柳若冰睜開眼,迎接她的是阻擋在厚重窗簾後那不甚明亮的光線,她側過臉,看到身邊的男人時瞠大雙眼,幾個小時前短暫遺忘的記憶,頓時如排山倒海般湧入她的腦海。

  她記得自己纏著他不讓他走、她記得自己要求他抱她,她還記得自己主動親吻上他的唇……

  喔~~她雙手捂臉,懊惱地呻吟了聲。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的酒量這麼差,尤其酒品更糟,胡言亂語就算了,還會勾引男人,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身旁的男人突然動了下,手臂一揚,身體一側,跟著醒了過來,微微張開的眼正好對上她呆滯的雙眸。

  「你醒多久了?」他稍稍伸展四肢,伸手撥開她額前的發,盯著她有絲泛紅的小臉輕問。

  「我……我剛醒沒多久。」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

  在酒精的催化下,她可以大膽地向他索情求愛,可一旦酒醒了,她便縮回自己的龜殼裡,連跟他說句再尋常的話都忍不住臉紅。

  「還痛嗎?」他輕撫著她的手臂,沒忘記昨晚的她雖然熱情,卻掩蓋不了她的生澀,他很確定那是她的初夜。

  「不……不會。」羞死人了,怎麼一開口就問這種問題?她的臉蛋灼熱得像盛開的紅玫瑰般嬌艷。

  「你……怎麼會到酒店工作?」他一直想不透她為什麼會到那種地方上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根本不屬於那裡。

  她的眼滴溜溜地轉了轉,思考著該不該把事實跟他說明。「其實,算是家庭因素啦!」

  「方便說嗎?你家裡出了什麼事?」他沒有探究她隱私的意思,但要是她說出來,搞不好自己還能幫上一點忙。

  「我……好像不適合跟你說那麼多。」她沒忘記自己承諾過只和他共度一夜,著實不該讓自己的問題變成他的困擾。

  「怎麼說?」他微蹙眉心再問。

  「我們之間……交淺言深了。」她暗歎一口,雖然很感動他有這份心,但他倆真的不適合再有所牽扯。

  畢竟她肩上背負的是龐大的家庭壓力,她怎能自私地將自己的壓力加諸在他身上呢?這對他一點都不公平。

  他挑眉,對她的說法很不以為然。「你不覺得現在說這個有點太遲了嗎?」

  「會、會嗎?」她愕然,囁嚅的反問。

  「我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你現在才來分你我,難道不算太遲?」他好笑地覷著她的無措,覺得她傻氣得可愛。

  「……你非要講得那麼露骨嗎?」唉~~不曉得這算不算一失足成千古恨?她都厘不清了。

  「會嗎?」他倒不覺得,雖然男歡女愛在現代這講求快速的世代裡實屬常事,但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既然已和她發展至這一步,他沒辦法就這樣掉頭走人。不過,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必須趕快問她——

  「你叫什麼名字?」

  「啊?」她呆了下,一時反應不過來。「你說……本名?」

  「對啊,我只知道你叫『娜娜』,但那個名字一點都不適合你。」說不出所以然的,他認為她應該有個細緻、好聽的名。「說啊,你叫什麼名字?」

  「柳若冰。」她輕聲說出自己的名字,莫名其妙的又感到臉上一片躁熱。

  「若冰。」嗯~~果然是個細緻的好名字。「你真的不能告訴我你家裡發生什麼事嗎?我是真心想幫你。」

  柳若冰微微顫抖了下,望向他,在他眼裡看到了真誠,讓她心裡一陣溫暖。

  「不能說嗎?」等不到她出聲,他有點失望。

  雖然他只是個醫生,能力有限,但他相信自己至少能提供給她一些意見,好讓她回歸正常的生活。

  「我……是我爸爸,他的身體出了問題。」在他不斷地追問下,她終於鬆了口,鼻酸地將自己的苦處全說出口。

  「原本他只有高血壓,沒想到前陣子診斷出他心臟有問題,說是心臟瓣膜剝離。」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聽人家說開刀要花很多錢,家裡又只有我一個小孩,所以我才……」

  「嗯,我知道了。」身為心臟科權威的他,自然清楚她父親的病處理起來有點麻煩,那麼,他到底該如何幫她才好呢?

  凝著她低垂的小臉和泛紅的鼻頭,他心裡忍不住微微揪疼,想了想,決定使用這個折衷的方法——

  「我覺得你不適合再回到酒店上班了,可以的話,要不要到我家當管家?」

  「嗄?!」管家?她沒當過管家,也從沒想過自己可以去當管家,而且,他竟然就這樣請她到他家裡幫忙,風險會不會太大了啊?

  「你家裡缺管家嗎?」

  「嗯,是要照顧壞脾氣的老人喔,你可以嗎?」他家有個壞脾氣又難搞的爺爺,動不動就碎碎念,從決定聘雇管家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二、三十個管家被他念走了!

  天曉得他已經請不到管家了,再這麼拖下去,恐怕連家裡的傭人也會被古怪的爺爺給嚇跑……

  「壞脾氣的老人?」她神情古怪地覷著他。

  「就我爺爺啦!他可能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看不慣,所以……」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好像找麻煩的人是他一樣。

  他太清楚爺爺有多難搞定了,所以一定要先將醜話說在前頭,以免到時候她受不了不幹了,那他還真不曉得要到哪兒再生個管家出來照顧爺爺呢!

  「喔!」她瞭解,因為老人孩子氣,很多老先生、老太太都是這樣。「但是我白天還有工作,又沒有當管家的經驗,這樣怎麼到你家當管家?」

  「我的意思是要你把白天的工作也辭了,到我家來當管家。」

  「可是我要賺錢醫治父親的病啊!」她傻了,有點弄不懂他的邏輯。

  「我知道啊!所以你來當我的管家,我幫你醫治你父親的病啊!」昏倒!他漏說了最重要的部分,難怪她會誤會,他趕忙再補充說明。

  「我爸是心臟有病耶!」他不是外科醫生嗎?心臟他行嗎?她狐疑地蜷起雙膝,神情嚴肅地盯著他。

  「我是心臟外科的主治醫生啊!」沒有三兩三,哪敢上梁山?有幾分本事說幾分話,他可不是會說大話的人。

  「你想辦法把你父親的病歷轉上來給我,由我來為他診療、動刀,相信很快就能醫好他的病。」

  「你?你是心臟外科的主治醫生?!」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怎樣的一個巧合。

  才得知老爸罹患心臟疾病,沒想到竟因緣際會遇上他這個心臟外科的主治醫生,難不成這是上天的牽引?

  不過,只要一想到兩人在被子底下的身體都還光溜溜的,她就忍不住覺得口乾舌燥,好害羞……

  「需要讓你看我的醫生證書嗎?」他好笑地揶揄了句。

  「不用啦!」她脹紅了臉,慌亂地揮著手。「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真的沒有。」

  「你那麼緊張做什麼?」他忍不住笑了出來,那張小臉清楚地寫著她心裡的每個想法、情緒,讓他覺得她真的可愛極了。「我並沒有說你懷疑我啊。」

  聽他這麼一說,她稍稍鬆了口氣。「但是我沒做過管家的工作耶,這樣也可以嗎?」

  「只要你不會受不了我那壞脾氣的爺爺就可以了。」他小聲的咕噥了句。

  「你說什麼?」她眨眨眼,不是很清楚他剛剛說了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都需要對方的幫忙。」他尷尬地淺笑,連忙再將話題導正。「若是你把這當作交換條件也可以,你幫我照顧爺爺、我幫你醫好你父親,這樣不是很好嗎?」

  聽起來是很好,但……他和她的關係該怎麼算?

  「那……我能單純只是管家,和照顧你爺爺的人嗎?」她問得認真,可臉頰已不爭氣地泛起紅潮。

  左侑傑愣了下,花了數秒鐘才搞懂她話裡的意思,忍不住輕笑出聲,而且越笑越大聲,到最後竟嗆咳了起來。

  「我有說錯什麼嗎?你幹麼那麼激動啦!」她驚跳起來,一手緊揪著身上的薄被,另一手則忙不迭的用力拍打著他的背。

  「不,對不起……咳!」他邊說邊咳,伸手阻止她再「殘害」他的背部,好笑地凝著她揶揄道:「你以為我除了那些,還會想要你做什麼事?」

  她霍地脹紅了臉,困窘地答不上話。

  「說嘛!你想到哪裡去了?」明知她可能想歪了,他仍壞心眼的調侃。

  「沒、沒有,我什麼都沒想!」她緊繃地抓著被子大叫。

  「真的沒有嗎?」他才不信呢!

  「沒有沒有沒有!」她忙不迭的連喊了好幾聲。

  「好啦,沒有就沒有。」他大笑,再次摸了摸她的頭髮。「你決定怎麼樣?要不要去我家當管家?」

  「好、好啊。」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答應以管家的工作交換父親的健康。

  「那麼我等等送你回去,明天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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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4 09:43:07
  第二章

  左侑傑體貼地送柳若冰回到租屋處,和她約好明天來接她的時間後便先行離去。

  柳若冰開了大門,爬上樓梯,心裡還有種踩在雲端的錯覺。

  這麼幸運的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她身上?有專業的心臟外科醫師願意幫助她醫治父親的病?

  天啊!這感覺真的美好到像在作夢一樣。

  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啊,真的會痛呢!還好不是在作夢,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

  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開心地拿出鑰匙打開租屋處的大門。

  「捨得回來啦?說!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說說說!」才一進門,何珊如便拿著鍋鏟衝到她面前大聲追問。

  「啊?你在喔?」柳若冰驚跳了下,不意室友會突然跳出來嚇人。

  「廢話!我還沒死當然在。」何珊如給了她一個衛生眼。

  「……幹麼說得那麼難聽?」柳若冰輕皺了下眉,受不了珊如講話老是這麼大剌剌的,她將皮包放下,疲累地窩進舒適的沙發裡。「我以為你在睡覺或出去上班了。」

  何珊如是柳若冰到台北來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兩人住在一起、年紀又相仿,雖然平常各忙各的,但只要有時間湊在一塊兒時,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談談工作、談談同事,也聊些沒營養、沒意義的話題,因此即使兩人在不同公司工作,卻也對彼此工作上的同事、朋友瞭若指掌,是對極有默契的好朋友。

  「我今天排休,不用上班。」何珊如在電子公司當品管,輪班制,假期可以自己排定。「別轉移話題喔!說,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

  「呃……」她遲疑著,畢竟她沒和珊如說自己到酒店打工一事,不知道說出實情後,她會怎麼想自己。「一個朋友。」

  「少來,你的朋友我怎麼會不知道?」想她何珊如和柳若冰「同居」也快兩年了,若冰哪個朋友她沒見過——雖然都是從員工旅遊的照片見過的。

  和若冰拍照的大多都是女生,雄性動物只有兩、三隻。而且,那幾隻雄性動物都長得很路人甲乙丙,根本沒有包括剛才那位體面又帥氣的男士啊。

  「哎喲,是剛認識不久的朋友啦。」她沒辦法,只好找個理由推托。

  「什麼樣的朋友?」何珊如放下鍋鏟坐到她身邊,突地想起不久前接到一通電話。「對了,你媽半個小時前打電話來,結果你不在。」

  「啊?我媽?她有沒有說什麼?」她心口一提,忙抓著珊如追問。

  「沒有啊!怎麼了?難不成你家裡出了什麼事?」敏感的何珊如很快就發現她的反應好像不太對。

  「沒、沒什麼事啦!」那是她家裡的私事,她自己已經夠擔心了,著實不好再說出來讓珊如跟著一塊兒擔心。

  「最好沒什麼事。」何珊如的眼瞇了起來,凶狠的眼神瞪著她,「好姊妹不該有事情隱瞞對方,你說是吧?」

  柳若冰窒了窒,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爸最近身體不太舒服,需要動刀啦!」

  「你是說開刀嗎?怎麼會突然這樣?很嚴重嗎?」何珊如一臉驚訝,趕忙再問。

  「是有一點嚴重,不過我已經找到人願意幫我了。」還好遇到了左侑傑,他真是她的恩人。「不過,我明天就要搬離這裡了。」

  「什麼跟什麼?你爸的病跟你要搬家有什麼關係?」何珊如是越聽越糊塗了。

  「因為我要去當管家,得住在僱主家裡,公司那邊我也打電話辭職了……」柳若冰捨不得離開這居住了近兩年的家,但情勢卻逼得她不得不這麼做。「對不起,我不能再繼續住在這裡了。」

  「三八咧!講那什麼話?」雖然有些捨不得,但何珊如可不是會和她計較這些小事的人,頂多再找室友就是了,重點是她能當管家嗎?「只是你會當管家嗎?那個僱主會不會很難搞?還有,你會不會做幾天就被FIRE了?」

  「小姐,你別烏鴉嘴好嗎?」柳若冰翻了下白眼,好氣又好笑地啐道。「對方是個好人,而且是他拜託我去照顧他爺爺的,不過聽說那老人家的脾氣不太好。」

  「脾氣不好的老人?那不是很可怕嗎?」對何珊如來說,老人等同於麻煩生物,她最不會和老人家相處了。

  「別鬧啦!只要有機會就要去試,別打擊我的信心。」柳若冰邊笑邊把抱枕扔向她。

  「好啦好啦!知道了,不過你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回去問問你媽媽有什麼事?」好朋友就是這樣有默契,三兩句就瞭解對方的狀況。

  「嗯!我馬上去打電話!」她還有好多事要跟老媽說,包括她即將去當管家,以及要將老爸的病歷轉到左侑傑的醫院等,她突然覺得人生從這一刻起,彷彿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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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若冰傻愣在那,不敢相信這是左侑傑的家,一百來坪的透天別墅,她站在大門前仰望著整棟建築物,歎為觀止。

  「進去啊!」左侑傑停好車,走到她旁邊,看著她發呆的側臉,不覺好笑地推了推她的肩膀。「我請你來當管家,不是叫你來管門口的。」

  「……」可惡,她又不是小狗,還管門口咧……她白了他一眼,跟在他後面,僵直地走進屋裡。

  這麼大一棟別墅,光想到打掃就讓她腿軟,更別提他說過的那位難纏的爺爺了。

  她……真的能勝任這個工作嗎?

  不行!就算再困難,她都要努力完成,畢竟那攸關到老爸的生命,無論如何她都沒有任何理由推托及輕忽!

  「院子有園丁整理,家裡的雜事有兩位女傭負責,廚房有陳媽掌管,你只要負責管他們就好了。」左侑傑邊走邊交代著,完全不曉得她在看到房子的第一眼時,就有點腿軟了。

  負責管人?所以她不用打掃這麼大的一個家了?這讓她稍稍地鬆了口氣。

  「不過,既然工作都有人做了,為什麼還要請我當管家?」她以為管家等同於傭人的意思呢!

  「他們各司其職,倒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只是當他們有什麼疑慮時,你要幫忙排解就可以了。」他偷覷了她一眼,清了清喉嚨說道:「最大的問題在我爺爺。」想到這個,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垮了下來。「你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搞定我爺爺,別以為那很輕鬆,那比打掃、修剪花草、煮飯還要麻煩。」他再三提醒。

  他把自己的爺爺說得像是毒蛇猛獸似的,這讓柳若冰無法想像他爺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老人家。

  「走吧,我先帶你到你房間放行李。」左侑傑一進屋就帶她往內室走。

  越過寬闊的客廳,高級傢俱及耀眼的水晶燈閃得她兩眼昏花,她開始擔心自己粗手粗腳的,不曉得會不會減短這些高級傢俱的壽命?

  她失神地跟著他到了他所謂的她的房間——

  一進門,她又傻了。

  約莫十五坪大的鵝黃色系房間,素雅的裝潢立即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讚歎地撫著品質優良的化妝台,心裡激動到指尖在微微顫抖。

  她從不曾擁有過如此奢華的房間,在老家她的房間不大,一張床、一張書桌和一個衣櫥就擺滿了,哪來這麼大又舒適的房間可以住?

  他對她實在太好了!

  「左先生……」她惶惶難安地轉身望向他,發現他正倚在門邊,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頓時令她的心跳莫名地狂飆,直逼破表!

  「嗯?」他輕應,姿勢不動。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臉頰微微泛紅,她心中盈滿了對他的感謝,他真的對她太好了,好到她怕自己還不起……

  「幹麼說這個?」他擰起眉心,拉開腳步走向她,卻發現她因自己的靠近而後退,這舉動讓他的眉心緊蹙了。「怎麼了?」

  她陡地感到一陣鼻酸,到了嘴邊的話忍不住對他吼了出來。「你、你不要對我那麼好啦!」

  「什麼意思?」左侑傑愣怔了下,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義為何。

  「我們現在只是主僕的關係,你不應該對我太好。」這會讓她難以自持的喜歡上他啊!

  「還好啦!這都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是我請你來幫我照顧爺爺的,對你好一點也是應該。」他撇開臉,有點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

  他確實對她存有那麼點私心,沒安排她睡在傭人房,但就他和她的關係……不不不,因為她主要是來照顧爺爺的嘛,工作上較為吃重,對她好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啊,他欲蓋彌彰地說服自己。

  柳若冰很感動。他並沒有因她曾做過酒店的工作而看輕她,反而是想盡辦法為她解決問題,帶她脫離酒店兼職的困境、答應醫治父親的身體,還讓她住在這麼好的房間,但……

  「可是,萬一被你老婆或女朋友誤會的話怎麼辦?」她又急又難過的輕訴著。

  左侑傑愣了愣,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誰告訴你我有老婆或女朋友的?」怎麼這事他自個兒都不知道?這實在太神奇了!

  「像你這樣長得好看又事業有成的男人,理論上應該會有很多女人喜歡你才對啊!」一般來說,聰明的女人都不可能放過像他條件這麼好的男人,她完全是依常理判斷。

  「……」這樣就代表他有對像了?這是哪國的規定?他又好氣又好笑地白了她一眼。「我無法否認是有些女生喜歡我,但這並不表示我就有女朋友。」

  老實說,確實有些護士和病患對他存有好感,但因為工作實在繁忙,他又沒遇到真正喜歡的,所以寧缺勿濫。

  「啊?」她傻眼,怎麼跟她想像的差了天高地遠?這下可糗大了。「那……那個……」

  「那什麼那?我還單身,也沒有女朋友啦!」沒好氣地敲了下她的頭,他實在不曉得她那顆可愛的小腦袋在想什麼。

  會和她上床,絕對不是他預料中的事。

  本來他是從來不去酒店那種聲色場所的,那天是因為拗不過同窗好友,也就是那名微胖的小兒科醫生張育安的糾纏,才陪著他到酒店喝酒,然後遇到了她——

  他一眼就看穿她並不適合酒店的工作,散發的氣質也和其它酒店小姐完全不同,果然,她是因為家庭的因素,不得已才到那兒上班第二天而已。

  當然,要她到家裡幫忙一事,他不否認多少和那一夜情有點關係。

  雖然和她認識不久,彼此不是很熟悉,但因為那一夜,兩人的關係突然三級跳,一下子由陌生級數變成親密等級。

  這種情況說起來還真有點尷尬,可是說不出所以然的,他竟無法丟下她這迷途羔羊在酒店上班,既然自己和她有緣,也心疼她為父親的病而勞累奔波,剛好家裡也缺了個管家,那就請她來試看看嘍!

  至於和她之間……就順其自然吧!

  他越看她越是順眼,卻無法得知她心裡的想法。他不排除往後會和她擦出火花的可能,但至少,目前的她不希望那樣發展,不然她不會要求只當個管家和照顧爺爺。

  他知道那是她刻意畫出來的界線,而他,尊重她的想法。

  「所以我想多了?」她問得艱困,得知自己想法錯誤,令她羞窘得想撞牆。

  「嗯哼。」他以眼角斜睨了她一眼,看來非常不以為然。

  「呃,抱歉啊~~是我想太多了。」她的頭垂得好低,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給活埋了。

  「好啦,又不是什麼要不得的事,幹麼說得那麼嚴重。」他淺歎一口,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不過,這個房間還OK嗎?」

  「太OK了,這是我住過最好的房間。」她滿足地朝他笑了笑。

  左侑傑挑了挑眉,她喜歡就好,然後,他朝她勾了勾手,示意要她過來。

  「幹麼?」她臉上還帶著笑意,傻乎乎地問道。

  「我帶你去認識我爺爺。」他率先走出房門,可走沒兩步又回頭叮囑。「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我爺爺不太好應付。」

  會有人這樣說自己的爺爺嗎?她好笑地抿抿唇,憋住笑意,悄悄地跟在他身後,走向另一個房間,她想那應該就是爺爺的房間吧。

  「爺爺,我進來了喔!」只見他在門上輕敲兩下,沒等房裡有任何反應便推門而入。

  她跟著進房,一進房間就看到一個老邁的男人坐在輪椅上,面向著窗,並沒有因為有人開門而回頭。

  「爺爺,你今天好嗎?」左侑傑走到左佑慶身邊蹲下,扶著輪椅把手仰頭看他。

  這景象讓柳若冰看了好感動。

  她爺爺在她七、八歲的時候就過世了,她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常黏著爺爺問東問西,爺爺也總是露出和藹的笑容任她耍賴,可現在只剩下甜蜜的回憶了,所以此刻她才會覺得特別感動。

  「還死不了。」沒想到左佑慶一開口語氣就不好,轉過身,一雙晶亮的眼霍地掃向她,頓時讓她的心臟狠狠一揪。「她是誰?打哪兒找來的野女人?」

  「爺爺!」左侑傑暗自翻了下白眼,向她投以抱歉的眸光。

  柳若冰終於瞭解左侑傑說他爺爺不好相處的原因了。這個老人渾身長滿尖刺,她猜想或許是行動不便導致他心情不好,才會看什麼都不順眼,連孫子給予的關懷也不理不睬。

  不過既然遇上了,就得勇於面對,那是她的人生哲學。

  就將難搞的爺爺當作她人生中一個小小的磨練吧,她相信自己只要真心誠意的付出,老人家一定能感受得到。

  「抱歉喔爺爺,我不是什麼野女人。」彷彿無視於左佑慶的無禮,她深吸口氣,走向他,用生平最大的力氣擠了一朵甜美的笑花,並向老人伸出善意的手。

  「我叫柳若冰,以後由我來照顧你,請多指教。」

  左佑慶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甩也不甩地撇開臉,再次望向窗外。

  「爺爺,若冰是我請來的新管家,你別又把她給嚇跑了。」左侑傑歎了口氣。

  嚇跑?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爺爺已經嚇走很多位管家了?柳若冰微微挑眉,沒有多嘴地站在一旁。

  「那是他們沒辦法承受壓力,才不是被我嚇跑的咧!」左佑慶不以為然的冷哼了聲。

  沒辦法承受壓力?柳若冰忍不住想笑,這分明是爺爺的推托之詞,但她貼心的不戳破。

  不過,為了將來能和爺爺和睦相處,她認為有必要私下和爺爺聊一聊。

  她輕拍了下左侑傑的肩,示意要他先出去等她。

  左侑傑蹙起眉心,不明白她在打什麼啞謎,見她指了指門外,他豁然開朗,指著自己的胸口以食指和中指比出走動的樣子,終於讓她淺笑點頭。

  原來她要他先離開?但她到底想做什麼,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不過,既然以後要照顧爺爺的是她,他就得尊重她的意思,便先行離開了房間。

  「好了,爺爺,現在就剩我們兩個,有些事我想跟你談談。」她走到床邊整理床鋪,也不管他聽到了沒有,兀自對著空氣說話。

  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則,她也是。在一個新環境中,她喜歡一開始就把話說白,這樣以後相處起來才比較不會有問題。

  左佑慶的白眉挑動了下,對著窗外的身影不曾移動。

  「你知道我們以後要相處在同一個屋簷下吧?雖然你可能很不喜歡我,但我必須跟你說聲抱歉,因為這是事實,而且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把你當成自己的爺爺照顧。」她拉整床罩,誠懇地說道。

  沒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左佑慶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咦?這是奶奶嗎?」她在床頭櫃上發現一張有些年紀的女人照片,笑瞇的眼和勾起的嘴角給人一種舒適的親切感。「她好漂亮喔!」

  「我的老婆當然漂亮。」左佑慶終於開了口,滿佈風霜的臉上有著極淺且不易察覺的笑紋,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柳若冰注意到了,那顯然是滿身尖刺的左佑慶身上最柔軟的區塊。

  「爺爺好福氣喔,娶到像奶奶這麼漂亮的太太。」她不吝讚美爺爺心中最美的回憶,她相信這有助於自己和他之間的相處。

  「你都不知道,當時我們村子裡至少有一打以上的男人跟我爭。」談及追求太太的往事,爺爺的臉上有著當年的意氣風發,不覺打開話匣子侃侃而談起來。

  柳若冰也不打斷他,就這樣靜靜地聽他訴說著當年的往事,間或稱讚他的英勇神武及浪漫,倒也逗得老人家開懷大笑,無形間拉近了她和爺爺之間的距離——

  左侑傑站在門外,對聽到爺爺的笑聲一事大感震驚,差點沒在門外跌倒。

  他並沒有因離開房間而離去,因為擔心柳若冰不曉得要和爺爺談些什麼,所以他悄悄地躲在門外偷聽房裡的動靜——

  呃,說偷聽太難聽了,他全然是因為好意才這麼做的,但沒想到竟會聽到爺爺久違的笑聲?!

  那女人到底是怎麼辦到的?連他這個當孫子的人都做不到的事,她竟然輕易地做到了?!

  她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爺爺如此開心?他左思右想,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未幾,柳若冰從房裡走了出來,發現他站在門邊嚇一大跳,趕忙反手將房門關上。

  「你幹麼站在這裡?」人嚇人會嚇死人耶!她拍著自己的胸口,驚魂未定地捶了下他的肩。

  「……我怕你跟爺爺吵起來,所以……」他神色有點怪,很不流暢的解釋著。

  奇怪,剛才被她捶了一下,怎麼整個身體就酥麻了起來?真是奇也怪哉。

  「我像是會跟人吵架的人嗎?」她白了他一眼,拉了拉長裙後,抬起頭看他。「我跟爺爺聊得很愉快呢!」

  「喔!」他呆呆地應了聲,盯著她的眼怎麼也移不開。

  他一直記得她長得挺清秀漂亮,卻不曾發現她有如此性感的一面——光是她剛剛那一記白眼,就性感得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怎麼會這樣呢?難不成那天晚上的事,在他身上起了莫名其妙的化學變化?!

  他不甚確定的再看她一眼,那種悸動的感覺再次由腳底攀纏而上,他不由自主地抖顫了下,無法否認現下的她真的好美!

  「你幹麼一直瞪著我啊?」她拉著裙子準備到客廳去,看看有什麼事需要發落,陡地發現他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心下不禁一陣亂跳。

  該死、該死!她都已經很用力地在抗拒他的魅力了,可他竟然還一直盯著她瞧,瞧得她心頭小鹿亂撞……可惡!

  「啊?我沒啊!」典型的打死不認。

  「好啦,沒有就沒有。」她從來都不是會鑽牛角尖的人,既然他說不是就不是,她也無心去鑽研他到底有沒有說謊,現下她介意的是另一件事。「那……你現在是不是該介紹家裡的其它人給我認識了?」

  咦?這樣就算啦?左侑傑有點吃驚,畢竟他身邊的人老愛窮追猛問,同事也好、一般朋友也罷,任何事都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可,可她怎麼這麼好說話?

  這讓他有點適應不良,但感覺還真不賴!

  「知道了,走吧,我介紹其它人給你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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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4 09:43:31
  第三章

  柳若冰誠心想做好這份工作,所以對於要認識家裡的其它人,她抱持著謹慎且認真的態度,就是希望能給大家很好的第一印象。

  左侑傑先介紹了在廚房的陳媽給她認識後,就因電話響起而到廚房外接聽手機。

  「陳媽你好,我叫柳若冰,是新來的管家。」她點了下頭,有禮的和陳媽打招呼。

  陳媽是個福態的中年婦人,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一見柳若冰便好奇的上下打量。

  「柳小姐很漂亮喔!」陳媽像在鑒定媳婦般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看著她,彷彿想在她身上盯出兩個洞來似的。

  「沒有啦,陳媽哄我開心的。」她笑瞇了眼,極不好意思的否認。

  「柳小姐有沒有男朋友?我們先生很不錯喔!職業好、品行好,長得帥又不愛玩,這樣的男人不多了,要懂得好好把握哦!」陳媽對她擠了擠眼,大剌剌地直接挑明了說,也不管左侑傑在廚房外頭會不會聽到。

  她在左家掌廚五、六年了,從沒見過先生帶女人回家,雖然這回先生說柳小姐是來當管家的,但哪有人會親自開車去接管家來家裡當差的?

  那到底誰是主、誰是僕?

  她陳媽年紀也一把了,即使天天關在廚房裡,但見過的世面可沒比別人少,光菜市場走上這麼一圈,什麼該知道、不該知道的全知道了,這其中當然包括了先生和柳小姐間的事嘍~~

  「呃……我是來工作的,不是陳媽想的那樣啦!」她臊紅了臉,不安的頻頻回首向廚房外望去,深怕被左侑傑聽到。

  「沒關係、沒關係,多相處總是有機會的嘛!」陳媽用力拍著她的肩,差點沒把纖弱的她給打趴在地上。

  「呵、呵呵~~」除了乾笑,她不曉得自己還能做什麼。

  好不容易等到左侑傑講完電話,在廚房門口叫她的名字時,她才鬆了一口氣。接著,她認識了可愛的女傭阿珠和阿花,兩個剛成年的小女生,紅撲撲的臉蛋像極了兩顆紅蘋果,她一眼就喜歡上她們。

  「你們在這裡工作多久了?」她好奇這兩個可愛的小女生怎麼沒再繼續升學,但礙於她們或許有難言之隱,遂沒有問出口。

  「快一年了。」兩個小女生像機器娃娃一樣同聲回答。

  「那你們都是我的前輩喔!」她打趣道,惹來兩個小女生哈哈大笑。

  最後是園丁老張,左侑傑熟稔地在庭園裡找到他,他是個高瘦的中年男子,黝黑的皮膚,爽朗的笑聲,配上一口潔白的牙齒看起來很是舒服。

  「張伯伯,你爬那麼高要小心喔!」她見老張爬到鐵梯上修剪樹葉時,忍不住出聲叮嚀。

  「我習慣了,沒問題的!」老張笑了笑,那笑容在陽光下顯得特別耀眼。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要小心喔!」她對著站在高處的老張喊著,老張也友善地和她揮手示意。

  「他們都是好人,感覺很好相處。」和左侑傑回到屋裡,柳若冰開心地吐了吐舌頭,她原本還擔心自己會不會和他們相處不來呢,現下心中的大石總算可以放下了。

  「是啊!所以把家裡交給他們打理我很放心。」左侑傑頗有同感。

  「是你運氣好,都找到好人來幫你。」她輕笑出聲,將這情形歸到他的好運上。

  「這麼說也沒錯,像我不就找到你來幫我照顧爺爺?」而且她竟然能讓爺爺笑到連他站在門外都聽得見,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那是我的運氣好,才會遇到你願意幫我醫治我爸爸的病。」她可不認為自己有優到讓他認為運氣好,反倒是她的運氣好才對,不然現下她對未來還是一片茫然啊!

  「嗯哼,我們還要這樣繼續爭論下去嗎?」那根本是雞生蛋、蛋生雞的無定論話題,再多說都不會有結果,全憑各人認定。

  她輕笑出聲,認同的不在同一個話題上打轉。

  他拿起桌上的茶倒入杯裡,那是阿花固定會為他沖泡的上等高山茶。「你要不要來一杯?」

  「那是什麼?茶嗎?」她疑惑地問道。

  「嗯,高山茶,具有清血管的功效。」不待她有所響應,他主動拿了另一隻茶杯倒入茶品,「你有和家裡說要將你父親的病歷轉到台北了嗎?」

  「嗯,說了啊!」她點頭稱是。

  昨天她可是很忙的喔!要整理行李準備搬家、打電話到公司請辭,還要通知老媽這個好消息,不過,最讓她興奮的是,她上網查了下有關左侑傑的資料,發現他還真的是個名醫耶!

  現在的網絡搜尋超方便,只要打上左侑傑三個字,就會出現好幾頁網上訊息,每則信息都寫明了左侑傑有多專業、多厲害,害她都感到與有榮焉了起來。

  「不過……」

  「怎麼了?」他放下茶壺,將斟好茶的杯子往她面前一推,抬頭睞了她一眼。

  「我想麻煩你,我爸爸北上做檢查的時間能不能快一點,這樣我才好安排爸媽的住處。」昨天和老媽通話時,她突然想起這個問題,正好趁這時間提出來跟他討論。

  雖然老爸的病歷會轉到北部的醫院,但再次檢驗並確定病情是必要的,而且,檢驗的過程也不曉得要花多久的時間,她總得替爸媽找個臨時的住所,但時間不宜過長,不然她恐怕負擔不起。

  「不必那麼麻煩,直接住這兒就好啦!」左侑傑輕啜了口茶,想也沒想就替她做了決定。

  「嗄?!」住他家?她全家人都跑來住他家,這樣好嗎?「這怎麼好意思?」

  能住他家當然是最好,還省下一筆費用,可是請個管家不僅得負責醫她父親的病,還連帶「附送」她爸媽的住宿,這實在太超過了。

  「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反正家裡房間多的是,空一個房間給他們住真的沒差。」而且人多一點,家裡熱鬧些,或許爺爺的心情也會變得比較開朗。

  「這……」這實在太感謝了!她眼眶發熱,感動得要命。「謝謝!真的很謝謝你!」

  「嘿!只不過是一個房間而已,不用這麼客氣啦!」他有點不習慣她這麼客氣,畢竟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

  呃,一家人?!

  他愣了下,自己怎會以一家人來看待她的家人?他微蹙眉心,想不透自己怎麼會如此解讀。

  「那是一定要的,我先替我爸媽向你道謝。」感動之餘,除了道謝也只能道謝。

  他沒有答腔,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老實說,他不是很想她將兩人的關係劃分得如此清楚。

  「對了,你今天不用到醫院上班嗎?」她是把工作辭了,所以現在才能在這裡喝茶,但他不一樣,他可是醫生,得到醫院值班的。

  「我今天是值晚班,等五點再出門就可以了。」現下約莫四點左右,他還有一個小時可以休息。

  「那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不然值班的時候餓了怎麼辦?」她一聽,連忙起身,想到廚房看看冰箱裡有什麼東西可以煮給他吃。

  「不用了。」他想也沒想就伸手拉她,不意這一拉竟讓她身體失去平衡,冷不防地跌進他懷裡。

  「呃……」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縮小為零,柳若冰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體溫,小臉瞬間脹紅。

  她的心跳以狂飆的速度跳躍,分不清是因為差點跌倒,還是因為突然和他拉近距離的關係……

  「抱歉,我好像太用力了。」她發上的馨香撩過他的鼻端,讓他全身酥麻了下,大掌環摟著她的纖腰,捨不得放開。

  「不,是我自己沒站好……」她覺得自己的臉蛋燙到快燒起來了,趕忙跳離他溫暖的懷抱。「有沒有撞疼你?」

  「沒有。」他清清喉嚨,不甚自然地蹺起二郎腿,藉以掩蓋某種教人尷尬的狀態。

  「真的不用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嗎?」她站得好直,像衛兵一樣挺立在他身側,看起來有些好笑。

  「真的不必了,餓了我自己會想辦法。」雙手似乎還殘存著她身體的溫度,他將手掌平貼在大腿上,忍住握拳的衝動。

  「那……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先回房間了。」明顯感受到空氣裡那不自然的凝重,她深吸口氣,佯裝什麼都沒發現地說道。

  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呢?一個不注意就跌進他懷裡,還好沒被其它人看到,不然這會兒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好,我等等也要出門了。」他頷首,不忘再叮囑一句。「我不在的時候,家裡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我知道。」她點點頭,然後飛快地逃回房間。

  凝著她消失的背影,左侑傑不由得淺歎一口——

  他知道她想做好這份工作,也知道她刻意撇清兩人曾有過的親密關係,但他發現自己並不喜歡她如此戒備的模樣。

  說真的,一點都不喜歡。

  回到房間後,柳若冰藉著整理行李來平復自己心裡的騷動。

  這是不對的,她怎能對自己的僱主產生「邪念」?尤其在跌進他懷裡的那一瞬間,她甚至有種不想離開的衝動……

  心思紊亂地將物品全部歸位,在掛好最後一件衣服後,她的心情總算稍稍平復了些,遂走到化妝台前,拿起放在上面的手機,撥打老家的電話,詢問老媽將老爸的病歷轉上台北了沒。

  「還沒啊!」林綵鳳邊炒菜邊拿著電話和女兒對談。「你爸這兩天不太舒服,我在家裡照顧他,哪兒也去不了,所以我拜託隔壁的阿嬌姨幫我去辦轉診。」

  「爸還好吧?」一聽到爸爸不舒服,她整個人緊繃了起來。

  「就血壓比較不穩啦,目前看起來是還好。」林綵鳳將鍋裡的菜盛進盤裡,手忙腳亂地說道:「倒是你,那個醫生到底靈不靈光啊?」

  「很靈光啊!我上網查過,他真的是名醫喔!」她忍不住開心地說道。

  「真是這樣就好了。」對於女兒突然認識個師字輩的人,林綵鳳心裡總覺得不踏實。「不過,你是打哪兒認識這個醫生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其實他就是我的新僱主啦!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現在在當管家?就是在左醫生的家裡當管家啊。」她頓了頓,思考了下要怎麼解釋才會讓爸媽放心。「左醫生人很好,而且,就是因為我願意到他家當管家,他才願意幫我們的。不然你想,哪有人願意無條件幫老爸治病?而且,他還答應你們上台北之後可以住在他家,不用另外找房了住喔。」

  「原來是這樣啊……」林綵鳳是個純樸老實的婦人,也相信女兒不會騙她,困此她感激老天爺賜給她們家這麼一位大善人,將她們的苦惱全部接收。「那等你老爸身體好了以後,我們得好好跟他道才是。」

  「知道了,媽。」她乖巧地應了聲。

  「那你的新工作還順利嗎?」現在裁員風波很嚇人,在家裡急需用錢的此刻,萬一女兒的工作出了啥問題,這個家可就玩完了。

  「嗯,很好啊!這裡的人也都對我很好。」每個人都好親切,讓她覺得她很開心。

  「那就好。明天我再催催看你阿嬌姨,看她去辦了沒。」林綵鳳將飯菜小心地盛到碗裡,放到托盤上,準備拿進房裡給老公吃。「明天我看怎樣再打電話給你,就先這樣了。」說完便掛了電話。

  柳若冰訕訕地收了線,正打算將化妝台上的瓶瓶罐罐排列整齊時,不意突地有人敲她的房門。

  她放下手邊的動作起身開門,發現是女傭阿珠。

  「有事嗎阿珠?」

  「那個……先生不在,可是老爺子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阿珠到左佑慶的房裡幫他倒水時,發現老先生躺在床上呻吟,她很害怕,所以才跑來找柳若冰。

  「爺爺不舒服嗎?」她的眼角抽搐了下,忙跳起來跟阿珠往左佑慶的房間走去。「他常常這樣嗎?」

  「沒有耶,是最近幾天才這樣的。」

  「左先生怎麼說?」她想了下後問道。

  「先生不知道老爺子不舒服的事。」阿珠囁嚅地回答。

  「你怎麼沒跟先生說呢?」柳若冰愣了下,輕皺起眉。

  怎麼會這樣?身為爺爺孫子的他,更應該隨時注意爺爺的身體狀況才對啊!

  「老爺子交代我不能說的。」阿珠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不過老爺子脾氣不好,偶爾還會摔東西,她怕惹老爺子不高興,所以沒敢違背他的意思,硬是不敢報告先生有關老爺子不舒服的事。

  「……沒關係,我去看看。」她看出阿珠的不安,伸出手,輕拍阿珠的手背安撫道。

  她當然知道爺爺板起臉來有多難看,難怪這個小女生不敢去通報左侑傑。

  「那……柳小姐,我先去忙了喔!」阿珠顯然鬆了口氣,轉過身,準備離開。

  「阿珠!」不意柳若冰卻突然拉住她,令她滿頭霧水。「以後叫我若冰就可以了,不必那麼生疏。」

  阿珠愣怔了下,隨即扯開了一個有點害羞又開心的笑容,才朝她頷首離去。

  「爺爺,我是若冰,我進去了喔!」柳若冰走到左佑慶的房門口,敲了兩下門後,推門而入,一進房就看到老人家孤寂地躺在床上,令她一陣鼻酸。

  她趕忙趨上前去,在左佑慶的床邊蹲下。「爺爺,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

  「若冰啊……」他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但仍用力睜開眼看著她,「我的胸口很悶,氣不順,腳又痛……」

  「哪只腳?我看一下好嗎?」只左佑慶沒反對,她放大膽子掀開他的被子,赫然發現他的右小腿上有個碗大的傷口,已滲出血水,她看了好心疼。

  「爺爺,你的腿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傷口會潰爛成這樣?她甚至還可以聞到些許潰爛的氣味。

  「有一回撞到椅子,一個小傷口就變成這樣了,我也不知道。」左佑慶一臉無辜。

  「爺爺,你怎麼不跟侑傑說?而且為什麼也不讓阿珠跟侑傑說你不舒服?」心疼之餘,她忍不住責備了句。「早點告訴他可以早點治療,不會拖到這種地步。」

  「那小子,天天忙得不見蹤影,醫別人都來不及了,哪還輪得到我這老頭子?」他有點負氣的低喃著。「我才不要告訴他。」

  「……」昏倒,意思是左先生疏忽他就對了?這爺爺怎麼像個孩子似的?為了這麼點小事跟左先生賭氣,結果還不是自己受累。「爺爺,你的傷口看起來滿嚴重的,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

  「不要!」老人家討厭醫院的藥水味,討厭死了!

  「拜託啦爺爺,去讓醫生上個藥,或許很快就好了。」她撒嬌道。

  「沒用啦,家裡就有個醫生,還不是不知道我病了?」左佑慶的臉還是很臭。

  柳若冰快昏了,決定直接拆穿老人的把戲。「爺爺故意不讓他發現,他又怎會知道呢?」

  「……」左佑慶扯起嘴角笑了笑,發現自己漸漸喜歡上這個聰慧的女孩兒。

  「別笑了爺爺,不管!我帶你上醫院!」

  左佑慶掛急診的事顯然嚇到左侑傑了,他在急診室裡找到等待中的柳若冰,驚惶的神色表露無遺。

  左佑慶送醫後便開始發燒,院方好不容易才將他的體溫穩定了下來,並將他的腿傷包紮好,但因左佑慶的傷口有嚴重發炎的現象,醫院懷疑他患有糖尿病,便替他做了抽血和驗尿的檢查,交代幾天後看報告,才讓左侑傑將他帶回家休養。

  回程的路上左侑傑的臉色十分凝重,一雙手緊緊地握住方向盤,彷彿壓抑著沉重的壓力。

  柳若冰不時回頭看向半躺在後座的左佑慶,再看看左侑傑緊繃的臉和方向盤上握緊的拳,她內心感到一陣沉悶。

  她無聲地伸出息的手,輕放在他的拳頭上給他力量及溫暖。

  他心裡一定很不好受,畢竟自家爺爺生了病,他卻沒在身邊照料,也難怪他心裡會不舒坦。

  左侑傑微震了下,側過臉,覷了她一眼。

  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竟看出他現下的心情十分混亂,而貼心地給予他溫暖和力量,這令他感動萬分。當然,他更感謝她發現了爺爺的狀況,不然以爺爺那頑強的個性看來,恐怕痛到昏厥都不會讓他知道。

  一路上三人不發一語,氣氛寧靜到彷彿可以聽見彼些呼吸的聲音。

  回到左家後,兩人合力將左佑慶攙扶回房,老人家的個性著實讓人猜不透,明明一開始固執得很,但一旦傷勢被拆穿後,就大大方方地哀疼喊痛的,直到吞了顆醫生開的消炎止痛藥,他老人家才安然入睡。

  一見到左佑慶睡著,兩人對看了眼,會心一笑,才雙雙退出房間。

  「若冰。」一走出爺爺的房間,左侑傑一臉疲累地向她道歉。「不好意思,讓你忙到這麼晚。」

  「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然管家是請來做什麼的?她可不認為自己有任何理由可以推托。

  「可以借我一點時間嗎?我想跟你聊一下。」他想和她聊聊爺爺。

  他以為自己和爺爺溝通良好,沒想到爺爺竟然傷得那麼重了還不肯告訴他,他和爺爺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你是想聊爺爺為什麼不肯把自己受傷的事告訴你,對吧?」她輕易地看穿他的動機。

  「你怎麼知道?」他驚訝地說道。

  「因為如果我是你,我也會想知道為什麼。」她和他並肩走向客廳,一起坐在沙發上,坦白地將自己觀察的心得告訴他。「我想爺爺應該是怪你太忙,陪他的時間太少,所以才不讓阿珠告訴你他的身體出了狀況。」

  「可是他應該知道我有很多事要忙啊!」除了醫院例行的看診之外,還有排開刀的病患、醫學研究,以及他在醫學院裡教授的課程,他能空出來的時間真的不多。

  「每個人都很忙,但說句不好聽的話——」她頓了下,小心的選擇不傷害到任何人的措詞。「不管再忙,陪伴親人是永遠不能等待的。」

  因為爸爸病了的關係,也令她思考了相同的問題。

  她這陣子最常想的是,她為什麼沒有多花心思在老爸身上?

  如果她能力夠好,能將爸媽接到台北來住,多陪陪他們,或許到了爸媽百年之後,她的遺憾不會那麼強烈。

  柳若冰一席老生常談的話語,精準地劈進左侑傑心口,令他的心猛地揪疼了起來。

  他無法否認工作佔去他太多的時間,也因為這樣,才讓爺爺感覺到被忽略,所以連受了傷都不願告訴他,寧願獨自承受傷口的折磨。

  父母意外早逝,爺爺不僅要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還用心地栽培他長大,而今他卻為了工作忽略了爺爺——

  他實在太不孝了!可現在要怎麼彌補才好?!

  「若冰,我……」他無措地抬起頭,想尋求她的幫助。

  雖然她和爺爺才剛認識,但她卻輕易地得到爺爺的信任,說不定她知道該如何解決他目前的困境!

  「我知道、我知道。」她在他的眼裡看見無助,而她很樂意幫這個盡快。「請把你所有的空檔時間告訴我,讓我來安排好嗎?」

  「好。」當然好,他求之不得。

  她開始在心裡規劃著如何讓他們爺孫倆的互動變多,感情變得更好,渾然不覺他深邃的眼緊盯著她透著興奮神采的小臉——

  魚幫水、水幫魚,感覺在這場互利的交易中,他是較為吃虧的一方,畢竟雇她當管家除了付她薪資、供她食宿外,還得醫治她父親的病。

  可直到此刻現實已逐漸明朗呈現。

  她努力地想融入這個家,用心地照料爺爺,甚至還當起他和爺爺之間的橋樑,說真的,他才是佔了便宜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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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4 09:43:53
  第四章

  拿到左侑傑的行程表,並得到他同意可以自由進出他的書房後,柳若冰開始計劃如何改善他和左佑慶間略嫌僵化的關係。

  「你在那邊塗塗抹抹什麼東西啊?」左侑傑打從一個小時前就見她在桌前寫來畫去的,好奇心一來,忍不住湊上前去觀看。

  她寫到忘神,連他講話都沒聽見,直到他走到她身邊時,她才尖叫一聲,連忙將自己寫的計劃表一把抓起,藏到身後。「你別看啦!」

  「為什麼不能看?」他伸手,想從她手上把那張紙搶來觀看。

  「吼~~你別搶啦!」她尖嚷,左閃右閃的,就是不讓他得逞。

  「為什麼不能給我看?」她越是這樣,他越是好奇得緊,樂得和她玩起你藏我搶的遊戲。

  「不看才會有驚喜啊!」她跳了起來,說什麼都不讓他搶到自己的計劃表。「不要啦!你別過來喔!」

  「我不要驚喜沒關係,給我看啦!」她的舉動無疑挑起他血液裡固執的因子,卯起來就是要看。

  「不行啦!等我計劃好再告訴你啦!」她繞著桌子跑,努力不讓他抓到。

  「我現在就要看啦!」他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說什麼都要馬上看到她的計劃不可,遂緊追著她的腳步,距離越拉越近。

  「不給看、不給看、不給看。」她挑釁的邊跑邊回頭吐了下舌頭,見他越追越近,一顆心止不住狂跳,更加賣力地跑給他追。

  「你還真固執。」他沒想到她也有如此執拗的一面,好勝心全然被挑起,發誓非得把她追到不可。

  兩個人就這樣在約莫八、九坪大小的書房裡追逐了起來,一個尖叫連連、一個嘶吼著非得要追上不可,氣氛非常熱鬧。

  陳媽在廚房裡準備著當天的晚餐,聽到書房傳出的尖叫聲時微微勾起嘴角,手上剝洗青菜的動作不曾稍停。

  阿珠和阿花在客廳裡打掃,乍聽到尖叫聲時面面相覷了下,隨後心有靈犀地相視而笑,當作沒聽見,繼續手邊的動作。

  園丁老張進屋向陳媽要杯冰開水,聽見那連連尖叫聲,差點沒衝進書房準備救人,但卻被陳媽一把攔住,不讓他去當「菲利浦」。

  至於左佑慶,則是悠閒地在房間聽著MP3,那裡頭全是左侑傑特別為他下載的老歌,所以對書房裡的「戰事」他全然沒有聽聞。

  可憐的柳若冰叫啞了嗓子,仍沒有半個人進書房救她,她只得沒命地跑啊跑,跑到大小汗齊飛,雙腿越來越沒力。

  「抓到你了吼!」書房就這麼點大,她還能跑多久?

  不消多時,左侑傑一個飛撲,成功地將她壓在書房裡休憩用的沙發上。雖然他大男人手長腳長的,可經過一番「運動」後,額上沁著點點汗水,胸口的起伏也明顯比平常劇烈。

  「可惡!」柳若冰整個人被他牢牢鉗在沙發上,一張粉臉因追逐而漾著漂亮的粉色,手上仍緊抓著計劃表,懊惱地低咒了聲。

  「你怎麼跑得過我?以前我在學校可是田徑隊咧!」左侑傑揚起得意的笑,那口白牙在此刻顯得特別刺眼。

  「你你你……你勝之不武。」她惱了,拿衛生眼瞪他。

  「誰叫你不給我看?」主角是他,當然要讓他知道計劃的內容啊,不然萬一說錯什麼或做錯什麼,全盤計劃就毀了。

  他給了她一個得意的笑,輕鬆地拿起她手上的計劃表。

  「不要看啦!」她趁著這個空檔挺起上身,不意用力過猛,紅唇竟好死不死,超精準地撞上他的嘴角——

  「噢~~」兩人同時痛呼出聲,各自摀住自己的嘴,等待那抹痛楚消失。

  「我不介意你想吻我的衝動,但不需要這麼用力吧?」他微瞇著眼,眼眶裡泛著可疑的水光。

  「我、我哪有想吻你?」她噙著疼痛的淚水,羞惱地反駁他不實的指控。

  「沒有嗎?」他低頭凝著她,深邃的眼透著晶燦的詭光,修長的指微弓,輕觸她泛紅的臉頰。「那晚到現在,從來沒有想過?」

  柳若冰窒了窒,臉上的紅潮一路由頰側竄燒至耳朵、脖子、胸口,看起來漂亮極了。

  「沒、沒有。」她不僅嘴裡說著,連頭也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就怕他不信。

  她知道自己在說謊。

  雖然那晚的記憶因酒精的催化已不復深刻記憶,但在午夜夢迴的時刻,那晚溫暖的擁抱、令人臉紅心跳的激情,都如夢似幻地在她夢境裡重現,如跑馬燈般重複播放著,每每總令她渾身發燙的醒來。

  如今偏又和他同處一個屋簷下,除掉他上早班的時間,她幾乎一睜開眼、走出房門,就會和他打上照面,看著他,再想到剛剛的夢境,常令她害羞又尷尬得不知所措。

  她發現自己常在不經意之間追逐著他的身影,吃飯也好、看電視也罷,即使他只是在院子裡散步,她的眼都會不自覺地被他吸引,甚至曾暗自期望他能對自己產生情愫……

  不過那都只是她自己的幻想。

  就算曾和他有過一夜露水姻緣,但那畢竟是偶發的、意外的,並非每個人都會因此衍生出如她一樣的情感,所以她只能先將自己來得突兀的情感深埋在心裡。

  「這樣嗎?」他眼裡閃過一絲失望,不過卻快得來不及讓她捕捉。「但我想過。」

  「啊?」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想過什麼?她驚羞交加地瞠大雙眸,不敢或動地瞪著他。「想、想什麼?」

  他弓起的指滑過她因震驚而微啟的唇,她感覺到他的指極輕微的顫抖著。

  「侑……傑?」可惡,他抖什麼抖?害她也忍不住跟著發抖起來了!

  「我想吻你。」淺歎一口,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她說到他家只是「單純的」當個管家時,他的心裡會不太舒服。

  當時那種狀態,好像忘了那一夜才是明智的抉擇。

  畢竟那時兩人根本沒什麼交集,他也完全不確定自己到底對她存有什麼樣的感覺,時至今日,他終於確認自己始終放不下她的理由。

  放不下她繼續留在複雜的工作場所、放不下她一個人在汽車旅館,從頭至尾根本只有一個原因——

  在自己還沒察覺的時候,他早已對她心動。

  因為心動,所以捨不得她在那麼複雜的環境裡工作;因為心動,所以無法將她一個人丟在汽車旅館裡;因為心動,所以拒絕不了她醉後的誘惑,冒著被當成趁人之危的小人,和她發展出失控的一夜情。

  更因為心動,才會不假思索地讓她走進他家、他的安全堡壘。

  如今見她天天在自己眼前出現,更為自己和爺爺僵化的關係而盡心盡力,加上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他再也忍不住埋在心裡的騷動,直想一親芳澤。

  「……」柳若冰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的臉龐逐漸在自己眼前放大,感覺心跳就要停止跳動。

  為什麼他會想吻她?是因為現在曖昧的氛圍所致,還是……他對自己也有一點感覺?!

  心裡的疑問還提不起勇氣問出口,輕顫的紅唇已被他吞噬了,那在齒間、檀口翻攪的他的舌,讓她渾身發軟、腦袋發暈,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呼吸。」他好心地離開她微腫的唇,實在擔心她會因為忘了呼吸而窒息。

  「啊?」她傻傻地眨了眨眼,本能的多吸了幾口氣。

  但左侑傑並沒有讓她喘息太久,她肺部的空氣補充不到八分滿,他的嘴又壓了上來,充滿男人味的唇舌或吸或吮地再次奪去她的理智。

  書房裡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空氣越來越稀薄,他的指撫過她敏感的耳垂,沿著她下顎的弧度滑向頸項,大有直逼胸口的可能——

  「若冰,我是阿珠。」一道輕淺的敲門聲震醒了沙發上繾綣的兩人。「有對自稱是你父母親的夫妻找你……」

  父母?遠離的理智瞬間回籠,柳若冰睜大雙眼,對上同樣睜得老大的另一雙眼。

  左侑傑惋惜地暗歎了一口,她的父母已經來了,就算他再怎麼不想放開她,在這時刻也不得不放手。

  「呃……」柳若冰的髮絲散亂、小臉紅潮未褪、嫣紅的唇微微紅腫,看起來好像是剛剛被蹂躪過,她慌亂地從沙發上爬坐而起,僵硬地拉整了下身上的衣服,就是沒敢將眼望向他。「我爸媽來了,我……去接他們。」

  不等他回答,她踉蹌地衝到門邊打開門,頓時嚇了阿珠一大跳。

  「若、若冰?」阿珠傻眼,兩眼直愣愣地瞪著她。

  若冰在書房裡到底都在做什麼?怎麼一副剛從難民營逃難出來的狼狽樣?難不成她剛剛在書房裡……玩摔角?!

  「我爸媽呢?」沒注意到自己是嚇傻阿珠的元兇,她越過阿珠往外走。

  「在客廳……」阿珠才開口,就被隨後走出書房的左侑傑撞了一下。「啊!」

  「小心。」左侑傑將阿珠被自己撞歪的身子扶正,快步往柳若冰離去的方向追去。

  阿珠傻愣在原地,不曉得現在是怎樣的一個狀況。

  而那份剛才搶得難分難捨的計劃表,此刻正孤伶伶地躺在書房的地板上,完全被爭奪的雙方所遺忘——

  ***

  風塵僕僕趕上台北的柳氏夫婦,手上拎著大大小小的旅行袋,戰戰兢兢地站在左家的客廳中央。

  剛對著左家的門牌,再三確定是女兒給的地址沒錯後,兩夫妻在門外站了好久,心想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那個在家裡沒做過什麼家事的女兒,竟然能在這種豪華的別墅裡當管家?要不是他們眼花就是這個主人吃錯了藥,才會找女兒來擔任管家。

  「柳伯伯、柳媽媽,先請坐啊!」阿花指著被冷落在一旁的沙發,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對「喜歡站著」的夫妻。

  「不用不用,我們站著就可以了。」林綵鳳繃著神經,睞了眼神情有點尷尬的阿珠,不好意思地對阿珠點了一下頭,不放心地問道:「小姐,你確定這裡的管家是柳若冰……」

  「媽、爸!」柳若冰小跑步進客廳,一見父母就激動地衝上前去擁抱。

  「哎喲~~」這一抱,讓林綵鳳大大地鬆了口氣,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跑錯地方了。「還好你真的在這裡。」

  「我當然在這裡啊!」她好笑地睞了母親一眼,才轉身抱了下父親柳旺生。「爸,這幾天狀況好嗎?」

  「還好,就是比較容易累。」柳旺生扯起一抹虛弱的淺笑,心臟出了這問題真讓他吃足了苦頭。

  「若冰!」柳若冰才正要說些什麼,突然一道男聲喚住她,讓柳家三口全都往聲音來源望去。

  「呃,爸、媽,這是我的老闆左侑傑,也就是左醫師。」看清來者是左侑傑,柳若冰不爭氣的又紅了臉,清了清喉嚨,趕緊介紹雙方認識。「左先生,這是我的父母,不好意思,要麻煩你了。」

  「千萬別這麼說。」左侑傑忙招呼柳家爸媽坐下,在聽到阿珠的通報時,他就有了心理準備,因此態度落落大方,十分得體,他認真地盯著柳旺生,仔細審視他的氣色。「伯父看起來氣色還不錯。」

  一般來說,心臟病患要不嘴唇發紫,要不就是面色不自然潮紅,柳旺生目前完全沒有這種現象,但這並不表示他的心臟就不需要趕快醫治,畢竟那是一個不注意,就極可能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蒙主寵召的大麻煩。

  他下意識睞了眼柳若冰,無法想像萬一有什麼意外,她會有何種激烈的反應。

  「左醫生,關於我先生的醫藥費……」

  女人心思總是比較細膩,林綵鳳沒想到女兒的僱主是個如此年輕的醫生,她微蹙眉心,不動聲色的偷瞄著左侑傑和若冰之間的互動,心裡老覺得有絲怪異。

  「伯母請別擔心這個。」提到錢就傷感情了,左侑傑連忙要柳母安心。「若冰在這個家幫了我很多忙,我為她盡點盡力也是應該的,而且我答應過她會全盤負責伯父的病。」他頓了下,繼續說道:「我已研究過伯父的病歷了,近期內會盡快安排各項檢查,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治好伯父,請伯母安心。」他表現出最大的誠意。

  「左先生,謝謝你這麼幫忙我們全家。」柳旺生感激地道謝著。

  「不,真的不要這麼客氣。」左侑傑站了起來,看了眼若冰,輕聲說道:「若冰,你要不要先帶伯父伯母進房休息?」

  「好啊!」她起身幫忙拿行李,見爸媽已然北上,她的心情踏實不少。「爸、媽,這邊走。」

  林綵鳳和柳旺生向左侑傑頷了下首,便跟在女兒後面,走往暫居的房間。

  臨走前,林綵鳳不忘再看了左侑傑一眼,發現他的眼始終盯著若冰瞧。

  這個醫生,不會對她那粗枝大葉的女兒有意思吧?

  她們只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家庭,要是女兒真和那位醫生有什麼,她端得起這富貴人家的飯碗嗎?

  林綵鳳的腳步頓時沉重了起來……

  ***

  左侑傑動作很快,隔天就安排柳旺生到醫院進行檢驗。

  而柳若冰也沒閒著,前幾天,左佑慶的檢查報告出來,證實他確實患有糖尿病,所以她更認真地照顧左佑慶的生活起居,並請左侑慶從醫院帶回糖尿病患者生活上需注意的重要事項,細心的和陳媽研究、烹調,並讓左佑慶原本很嚴重的傷口明顯有了好轉。

  「對不起啊爺爺,侑傑因為我爸爸的病變得更忙了,你別因此怪他好嗎?」將晚飯端到左佑慶的房裡,安置好他吃飯的位置後,柳若冰感到很抱歉地說道。

  「我聽侑傑說了啊,不過你爸爸不是別人,讓侑傑盡量去忙沒關係。」左佑慶吃了口清淡的青菜,花白的眉頓時蹙起。「丫頭,這菜都沒什麼味道,明天多加點鹽。」

  「不行啦爺爺,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太鹹、太甜的東西你都不能吃。」柳若冰不由分說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很難吃耶!」他習慣重口味的食物,對這種有點鹹又不太鹹的菜色很不適應。「那我還不如不吃。」他使性子地將碗盤推開。

  「怎麼可以不吃呢?人又不是鐵打的。」柳若冰很感激他完全將自己當成自家人,所以她也要用心來回報他。「不然你告訴我想吃什麼菜色,我跟陳媽盡量做給你吃好嗎?」

  「不甜不鹹的,什麼菜色都一樣。」

  他噘著嘴,執拗得令人討厭,但卻讓柳若冰笑了出來。

  「丫頭,你在笑什麼?」他挑了挑眉,神情和左侑傑有些神似。

  「爺爺好像小孩子喔!」老人孩子氣,以前她還不是很相信這句話,可現在她完全在左佑慶的身上得到驗證。「小孩子還可以抓起來打屁股,可惜你是爺爺,不能打。」

  左佑慶拿著筷子的手抖顫了下,眼眶泛紅。

  「爺爺?」

  怎麼了?她說錯什麼了嗎?

  「曾經,也有人跟你講過一樣的話。」那是段多麼美好的人生歲月,但今非昔比,很多人事物都不能再重來,令他感歎不已。

  「是奶奶嗎?」盯著他眼角的淚,柳若冰莫名地感染了他的感傷,轉頭望向擺在他床頭櫃上的奶奶的照片。

  那應該是爺爺這輩子最甜蜜也最難以碰觸的回憶吧,只要一提起,就會想到已不在身邊的奶奶,心情也會變得很複雜……

  左佑慶點了點頭,好半晌後才沙啞地開口。「丫頭。」

  「啊?」突然被點名,她輕顫了下,回頭望向他。

  「你覺得我那不成材的孫子怎麼樣?」用筷子翻了翻那不太挑得起自己食慾的菜,左佑慶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

  「侑傑嗎?他很好啊!」沒料到老人家會提到左侑傑,她心口一提,心跳沒來由地亂了節奏。

  「有多好?」老人家聽不出她的好到哪種程度。

  「很好!」她肯定的重申。

  「好到你願意嫁給他,當我的孫媳婦嗎?」左佑慶的眼中閃動著晶亮的光芒。

  「爺爺?!」她驚訝極了,沒想到爺爺會想那麼多,讓她一整個無措了起來。「這跟他好不好根本是兩回事啊!」

  「所以你只是在敷衍我?」左佑慶不高興了,索性將活動餐桌推開。

  「不是……」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向他解釋,感情的事不是旁人說了就算的,即使她不排斥和左侑傑可能有未來——

  不排斥?!她心口一揪,遲鈍得發現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覺中對左侑傑投注了真心……

  天啊!她之前完全都沒發現!

  「不用說了,我沒胃口。」左佑慶推著輪椅回到窗邊,那依舊是他最常停佇的位置。「把菜收一收吧,看了礙眼。」

  柳若冰盯著沒吃幾口的餐點,喉嚨裡像梗著一大塊魚骨。「爺爺,千萬別為了我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左佑慶沒有回答,她只好將餐盤放回托盤裡,準備端走。

  「丫頭。」在她打開房門準備離去之際,左佑慶驀然又開口了。「我最後的心願,就是希望能看到那小子結婚生子,這樣的話,我這輩子就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低頭凝著已經變涼的飯菜。她不發一語,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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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4 09:44:14
  第五章

  柳旺生進醫院做了幾項確定病情的檢驗後,當天就被左侑傑安排住院,排定一個星期後開刀。

  對於這個安排,讓因擔心而跟到醫院陪伴父母的柳若冰憂心忡忡,卻又不敢在爸媽面前詢問左侑傑確切的狀況,只能將疑問憋在心裡。

  林綵鳳因丈夫住院,堅持留在醫院裡陪伴老公,但卻不准若冰一起留下來,畢竟她現在是左醫師家的管家,該做的工作還是得盡責地完成。

  柳若冰拗不過老媽的堅持,只好懷著忐忑的心,跟著打點好柳旺生住院事宜的左侑傑一同回家。

  「我爸他……情況很糟嗎?」才剛上車,她就急著發問。

  「我會在你父親的心臟瓣膜剝離更惡化前先進行修補,併合並人工瓣膜環植入。」他握著方向盤,專心地看著前方的道路。「雖然手術困難度較高,但術後身體的排斥作用會降到最低,不用擔心過幾年後還要重新置入新的人工瓣膜,而且也不需要終生服用抗凝血劑。」

  那些專業的醫學術語讓柳若冰聽得頭暈腦脹,她似懂非懂的再問:「那……成功率呢?」

  「你放心,我會小心處理。」為了不讓她不安,他避重就輕的一語帶過。

  柳若冰沉默了,一路無語地回到左家。

  當晚忙完所有該做的工作,她回房,呆坐在床上,複雜的思緒久久無法平息,種種負面的猜臆幾乎令她無法喘息。

  天下沒有百分百成功的事,連割個盲腸都可能出人命,更何況是掌管人類生命的心臟?其危險程度她連想都不敢想……

  在如此無助的現下,她竟還無可救藥地想起昨晚爺爺對她說的話。

  她不曉得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對左侑傑產生感情,也不曉得該如何面對爺爺的期望,更不知道一個禮拜後老爸的手術會有什麼結果。

  身為一個女兒,在爸爸身體面臨重大狀況的此刻,實在不應該讓其它事情佔據心思,但她卻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書房裡的那個吻,甚至還憶起自己因酒醉而糊裡糊塗和他共度春宵的畫面……那令她的心臟不由自主地狂跳、渾身發燙。

  如果……她是說如果,如果左侑傑之所以吻她,跟她此刻是一樣的心境,那麼或許爺爺的心願會有實現的一天。

  她為自己大膽的想法而害羞不已,雙手才剛捧住臉頰,耳邊便傳來敲門聲,她趕忙抹去腦袋裡的綺想,從床上跳起來去開門。

  「是我。」左侑傑臉色疲累地站在她房門前。「我以為你睡了。」

  「以為我睡了還來敲我的門?」這是什麼理論?存心把她吵醒嗎?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是想來告訴你,不用擔心手術結果。」雖然他忙了一天很疲累,但她的憂心卻不容他忽略,他在房裡思索許久,決定來給她建立一點信心。「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我一定會醫好你爸爸的。」

  看著他誠懇且充滿自信的眼,她對老爸的病情似乎沒剛剛那麼擔心了,遂勾起嘴角,用力地點了下頭。「嗯,我相信你。」

  「那就好。」他疲憊地揉揉眉心,眼眶下方有著淡淡的黑眼圈。

  「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就為了來跟她說這些,他寧可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來找她?她心裡一陣感動。

  「是很累。」他苦笑,突地將頭貼靠到她的肩上。「借我靠一下。」

  他知道自己其實不必特地走這一趟的,但只要一想到她會因此而胡思亂想,驚恐、不安而難以成眠,他終究還是離開自己柔軟的床鋪走上這麼一遭。

  「……辛苦你了。」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他的側臉,她一顆心差點沒跳出喉嚨,小手遲疑地舉起,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以手掌輕拍他的肩膀。

  她不拍還好,這一拍,他霍地伸手將她緊緊摟住,差點沒讓她的腰骨骨折。

  「侑……傑?」怎麼了他?怎會突然在她面前表現出這般脆弱的一面?

  可是好奇怪,明明知道他現在很脆弱、疲累,但她卻變態地覺得他好可愛——至少他呈現出較為人性的一面,讓她感覺自己似乎因而更貼近了他一些。

  「抱歉,我有點恍神了。」他握住她的肩,費力地離開她馨香的頸間。

  抬頭凝著他泛著少許血絲的眼,她既內疚又心疼,不由自主地伸手輕觸他的眼角。「你……要不要先進來休息一下?」

  冷不防的,他一手攫住她的手,令她毫無防備地輕顫了下。

  「你是在邀請我嗎?」他雙眼微瞇,頑皮地開了個玩笑。

  不過,盯著她張合的小嘴,下午那意猶未盡的吻又在腦海裡重現,憶起她那香馥的唇、軟熱的舌,他的身體迅速起了反應……

  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了口氣,大膽地說:「你不是很累了?還有力氣嗎?」

  「所以你現在是在質疑我的體力嘍?」他挑眉,不意她會如此挑釁自己的「能力」。

  「不、不敢,我是想,繁忙的工作會令你勞心勞力,或許充足的睡眠才是你目前最需要……啊!」她低下頭,紅著小臉,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就突地被他一把抱起,她瞬間驚跳地輕喊了聲。

  「女人,我會讓你知道,男人是這世上最容不得挑釁的動物。」他一腳踩進她房裡,右腿則往後一踹,將門踢上。

  柳若冰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她為自己的大膽而心如擂鼓,但此刻她已無法回頭,也完全不想回頭,甚至連半點想阻止的念頭都沒有。

  說她想回饋他的恩情也好,說她自私的拿恩情當借口也罷,對於自己遺忘記憶的那一夜,她其實也存有強烈的好奇心。

  他那晚到底是如何對待她的?

  她不是一無所知的小女孩了,對性事多少也有瞭解,而初夜對女人來說是難以解釋的重要回憶——別的女人她不曉得,但至少,她認為那之於她,會是個極重要的回憶。

  即使夢裡顯現過好幾回,可她卻不曾清楚地感受到他是如何親吻她、愛撫她,甚至……在最親密的時刻,她有沒有發出令人害羞的呻吟、尖叫呢?

  還有,過程是否像電影裡演的那般唯美,如小說裡寫的那般火辣、賁張?

  沒有明確感受過的她,什麼都不能確定。

  對他動情純屬意外,更無法預測自己能留在他身邊、留在這個家裡多久,雖然那一夜她已不復記憶,但曾經存在的過往卻是無法改寫的歷史,自己確實已和他進展到那樣的關係,所以一次和兩次又有什麼分別?

  在這僅剩未知的時日裡,她想讓自己任性地放縱一次,放縱自己沉溺在他的臂彎裡,假裝他和自己在存有同樣的情意……

  左侑傑將她丟上床,柔軟的床鋪如海浪般前後起伏了好一會兒。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竟敢挑釁我?」他飛撲而上壓住她,幾乎沒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自從和她有過那一夜後,她嬌媚的眼神、激切的吶喊和每一個細微的熱情反應,無一不深深地刻在他腦海裡,忘都忘不了,也常教他疼痛地從夢裡醒來。

  既然她已暗示得很清楚了,那他也絕對不會讓她有從身邊溜走的機會。

  「你是我的老闆耶,我怎麼敢?」她輕笑,不怎麼認真的反駁。

  「現在員工都比老闆大,你有什麼不敢?」他不由分說地攫住她張合的小嘴。

  天~~他真懷念如此甜蜜的滋味!

  「唔……」她還有話想反駁,還有爺爺氣惱菜色的問題,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瑣事要向他報告,但被他這麼一吻,她的理智開始渙散,所有的問題都像長了翅膀般,輕飄飄地飛離。

  他啃咬她的下唇,令她吃疼地張開小嘴,他滑溜的舌成功地乘機滑進她軟熱的檀口,逗勾著她生嫩微僵的小舌,糾纏、吸吮,很快就讓她氣喘吁吁。

  熱辣的吻輕易成為溫度的催化劑,空調適當的房間逐漸加溫,越來越有直逼烤箱溫度的嫌疑。

  「小騙子。」好不容易放開她誘人的紅唇,他大口吸進新鮮空氣,不忘指控道。

  「什麼?」她一張臉脹得火紅,分不清是因為親吻缺氧,還是害羞所造成的。

  「連勾引我都做得出來了,還說你沒想過吻我?」他低頭,輕咬了下她被自己吻腫的唇當作懲罰。

  和勾引相較之下,吻,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Case!

  「我哪有?」就算她心裡真的那麼想,也不會白目的在此時承認。

  「有,你問我要不要休息。」雖然沒有明白邀請,但能進她的房等同於得到她的首肯,他不客氣地將手覆上她的手臂,輕輕摩挲。

  「就……就看你好像很累,問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啊,你不要亂想!」

  「可是我問你是不是在邀請我,你並沒有否認不是嗎?」還火上澆油的暗示他「還有力氣嗎」,那分明是在引誘他犯罪嘛!

  「況且你還問我有沒有力氣?!我不曉得除了勾引這兩個字,還有什麼字眼足以形容你的行為和企圖。」他頭頭是道的分析。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有那麼點居心不良,但用勾引來指控她,著實太過沉重了點,畢竟她是女生嘛,臉皮很薄的。「我認為你不會有力氣再胡思亂想了,誰知道你……」

  「又說謊。」他輕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引來她拍打他的手,以示抗議。「要是你沒那個意思,你不會讓我吻你。」他輕易地拆穿她不甚高明的借口。

  「……左先生,有時候太精明會讓人討厭。」她羞窘了臉,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她怎能這麼可愛?可愛得讓他移不開眼。

  「誰叫你這麼不坦白?」他朗聲大笑,大掌撫過她圓潤的肩頭,大刺刺地滑向她的領口,細細搓揉著。「親愛的女人,給你最後一分鐘拒絕我,不然只要我一開始,就絕對不會停下來。」她如果在此刻搖頭,他會憎恨自己給她太多時間考慮,但他認為自己有必要為被酒精催化的那一夜做點彌補動作,不能讓她誤以為他是個只會趁人之危的小人。

  這是什麼意思?意思是他並不如自己想像的想要她嗎?

  難道他們之間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只是她一個人一廂情願嗎?她的心口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澀意……

  如果他不要她,那她有什麼臉要求他留下?

  女人天生的矜持令她無法開口,只能微合眼瞼,以舌舔舐自己略乾的唇瓣,試圖忽視心口被他不經意割劃出來的傷口。

  「你在想什麼?」清楚地瞧見她臉上閃過極細微的酸楚線條,左侑傑蹙起眉心,感覺自己不會喜歡此刻充斥在她腦海裡的想法。

  「沒有。」她回答得好快,快得令人生疑。「你不必勉強留下來,累了就去休息,我不會笑你的。」她伸出手臂輕推他,但卻發現這動作反倒讓自己的手落入他的鉗制。

  「教你一件事,千萬不要挑釁男人。」他將她的手拉至唇邊,逐一將她的指放入口中舔吮,成功地引起她陣陣抖顫。

  「我沒……」她羞得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卻握得好牢,一波波酥麻感從她的指尖竄至全身,她幾乎想放聲尖叫。

  「還有,我從來不會勉強自己做任何事。」漂亮深邃的眼緊鎖著她的,一字一句說得清楚明白。「包括擁抱不喜歡的女人。」

  柳若冰眨了眨眼,來不及深思他的語意,他猛烈的攻擊便隨即展開。

  他俯身將熱辣的唇貼至她的頸動脈,或舔或輕咬的向下蔓延,大掌毫不遲疑地覆上她胸前的渾圓,然後以膝分開她的腿,以胯間已然無法掩蓋的硬挺輕輕頂撞她腿間的丘壑。

  「呃……」她錯愕地瞠大美眸,不由自主地弓起上身。

  她沒料到他的動作會這麼快,即使兩人身上都還衣著齊整,她卻無法忽略他那些動作裡涵蓋的強烈慾念,這令她控制不住的血脈賁張。

  「天知道我早就想這麼做了。」低沉的嗓音透著些許的沙啞和輕顫,輕輕地滑過她的耳膜。

  「什麼?」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氣息,渾沌的腦子沒注意到他說了什麼。

  「這個。」他握住她的胸部,另一手則探至她腿間,隔著她棉質裙擺按壓著她的敏感。「還有這裡,我清楚的記得它的溫度和包覆著我的感覺。」

  「你……色鬼!」她羞紅了臉,卻不由自主的心生暗喜。

  原來她不是唯一受到那夜魔咒折磨的一方,他也不遑多讓嘛,呵~~

  「我要不色就不是男人。」拉低她的睡衣領口,發現她睡衣底下空無一物,更教他興奮難耐。

  「裡面什麼都沒有?還說你沒有勾引我?」

  「我、我怎麼知道你會來敲我的房門?」她連耳朵都脹紅了。「而且我本來就沒有穿內衣睡覺的習慣。」

  「女人,這些在我聽來都只是欲蓋彌彰。」他輕笑,飛快地撩高她的睡衣,以手撐著她的背,輕易褪去她身上的棉質連身睡衣。

  「啊!」她害羞的以臂環胸,不讓他看清自己的赤裸。

  「別遮,讓我看看你。」這女人,又不是第一次了還這麼害羞?著實可愛得讓他想一口將她吞噬。

  他拉開她遮掩的雙臂,讓她的美麗為自己展現。

  柳若冰羞澀地將臉埋進枕間,緊閉著眼,不敢看他此刻寫滿慾望的神情。

  「看著我,女人,看著我。」他壞心眼地扳正她的臉,強迫她睜開眼瞧他。「這沒什麼好害羞的。」

  她艱困地吞嚥口水,提起勇氣張開眼,對上他深邃的雙眸。

  「很好,我肯定你今晚再清醒不過了。」那流轉青澀害羞的眼波或輕或重的勾搔著他的慾望,他喜歡她保持清醒的狀態,那表示他們倆都強烈地需要對方。

  「侑傑……」她無措地輕喊。

  「我在這裡。」他應道,俯身在她白嫩的胸口印下一個屬於自己的殷紅印記。

  「嗯!」那刺麻的觸感令她微蹙眉心。

  「你是我的。」輪流舔洗著她誘人雙峰上的莓果,他揉捏著她柔軟的渾圓。「這也是我的。」然後空出一隻手扯去她腿間僅剩的遮蔽物,使壞的以熾熱的掌心覆住她的私密。「還有這個,都是我的。」

  「呃……啊……」是的,她願意屬於他,不管未來的日子有多長,她都願在此刻和他彼此相屬。

  覷著她似痛苦又似歡愉的表情,他感覺自己全身的毛細孔都在歡唱。「若冰,舒服嗎?」

  「嗯~~」她難受地搖擺著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舒服喔?那我可得更賣力點才行。」蓄意曲解她話裡的意思,他樂得帶給她更多的快樂。

  雖然自己的慾望緊繃得難受,但看著她那嫵媚的神情和嬌軟的呻吟,他就彷彿得到至高的享受。對他來說,性愛這回事可不是自己滿足了就好,讓對方得到更多的快感才是最大的享受和榮耀。

  「侑傑!」當他的指強勢地闖進她濕潤的甬道時,她不禁抓緊他的肩膀,驚羞交加的輕喘著。

  「放輕鬆,你會舒服的。」他沙啞地誘哄,指尖不曾稍停地在她體內抽徹。

  「嗚……」陌生的快感如排山倒海而來,她想夾緊雙腿,卻被他的膝蓋和身體抵住,動彈不得。

  「好嗎?你舒服嗎?」見她全身泛著淡淡的潮紅,他的汗從額際滑下,滴在她的雙乳之間,形成一副絕美誘人的圖畫。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尖嚷著,體內揚起一陣無法控制的凝縮,終於令她輕泣出聲。「嗚……」

  「別哭。」他心疼地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淚液,趁著她虛軟的當口,飛快地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我都還沒開始,怎麼這樣就哭了呢?」

  「你壞!」她嬌羞的指控,不依地拍打著他光裸的肩膀。

  「我還可以更壞。」吮住她的紅唇,他的身軀緊壓著她,抬高她的左腳,用自己早已硬挺如石的慾望抵住她春潮氾濫的柔軟。「要嗎?要我對你使壞嗎?」

  「你……討厭鬼!唔,人家不知道啦!」吼~~這麼羞人的話她怎麼說得出口?

  「怎麼可以不知道呢?」他輕笑,臉上儘是壓抑的線條,汗水佈滿他的臉、身體,和她身上的汗水融為一體。「你得告訴我,你希望怎麼做才能取悅你,這樣我才知道要如何進行下去啊!」

  「就說不知——啊!」她大發嬌嗔,一句話還來不及說得完整,便感覺他的壯碩輕而易舉地攻進她的柔軟。

  「噢……」和他記憶裡的一模一樣,她如絲的內部肌理緊繃地吸附著他的陽剛,他難耐的呻吟出聲。

  柳若冰瞇了瞇眼,凝著他臉上似緊繃又似愉悅的線條,她這才知道原來不只女人會呻吟,男人也會呢!

  那沙啞中帶著細微顫抖的聲音,引爆她體內莫名的悸動,她本能地勾住他的腰,不自覺地擺動臀部——

  「該死!」他低咒了聲,低頭咬住她的嫩唇,不再壓抑地用力擺動臀部。

  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快感再次佔領她的感官,她羞赧且生澀地響應他的熱情,在他帶給自己快樂的同時,她也期許他得到同樣的歡愉。

  她的舉動給了男人最強烈的鼓勵,他的攻勢變得更為凌厲且剽悍,逼得她嬌吟連連,身子更隨著他的衝撞而上下震盪。

  「舒服的話就喊大聲點。」他愛極了她做愛時呻吟的聲音。

  「不……」不行啦!萬一聲音被別人聽到怎麼辦?那她哪還有臉再待在這個家?

  「叫出來,我喜歡聽你的聲音。」輕咬她的唇,他極盡所能地誘哄道。

  「會被別人聽到啦!」她快哭了,感覺好丟臉喔!

  「放心,家裡每個房間的隔音設備都很好。」氣啊!她在這激情的當口,竟然還有多餘的腦子可以想到那些,難不成他不夠賣力?「叫大聲一點。」

  「啊……啊~~」不斷增強的猛烈攻勢,終究令她情難自抑的嬌吟出聲。

  男人的耳膜得到無上的刺激,身體的五感充斥著她馨香的氣息,細緻的肌膚、熾熱的體溫、像哭泣又像歡唱的嬌吟,逼得男人嘶吼著,更加放縱自己縱情馳騁。

  平靜的夜,透著一股隱隱的騷動,情潮、慾火交熾成一張綿密的情網,緩緩地籠罩在縱情歡愛的男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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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4 09:44:33
  第六章

  天濛濛亮,柳若冰呼吸困難地從睡夢中醒來。

  當她睡得昏昏沉沈之際,不曉得什麼該死的東西一直纏著她、壓著她,宛如泰山壓頂般讓她翻身不得、呼吸不暢,感受著如孫悟空被如來佛壓在五指山下的苦楚,那根本是一整個無法喘息的窒迫啊,她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那沉重的壓迫感下了。

  她推不開那壓在胸口上的窒悶,身體又軟綿地施不上力,本能地在危急的時候產生求生意志,猛地一個睜眼,可笑的因受盡壓迫而驚醒。

  她滿頭大汗地瞪著上頭的天花板,呃,怎麼胸口那道窒悶感仍存在?

  她低頭一望——哪來的五指山?連個泰山也沒看到,壓在她胸口的只有一條毛茸茸的大腿,她頓時明白誰是差點殺了她的兇手。

  左侑傑,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左侑傑的腿,像穿了毛襪的毛毛腿,好死不死地壓在她的胸腹之間,難怪她怎麼用力都吸不到充足的空氣。

  她試圖抬高他的腿,但由於他側身臥睡,姿勢「喬」得剛剛好,而她又被那條腿給壓制住,施力不易,最後她惱起來了,索性用拇指和食指揪起他兩根腿毛,稍微用點力一扯——

  嗯……輕鬆拔除!

  「嘶……」幾乎在那兩根腿毛脫離的同時,左侑傑突地抽了口氣,醒了……不,是痛醒的。

  喲……還真有效耶!柳若冰瞇了眼自己光滑的小腿,霍地慶幸自己沒有長腿毛這種麻煩的東西。

  「該死的!什麼東西咬我?好痛!」左侑傑爬坐而起,不由分說地用掌搓揉著小腿,眼眶還泛著些許詭異的水光,他一個抬頭,詫異地發現她的拇指和食指間竟夾著兩根鬈曲的毛……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他的聲音打顫,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

  「拔腿毛啊!」她沒打算隱瞞自己的罪行,咧開笑容,兩手在空中拍了拍——證據不翼而飛。

  「你發什麼神經?幹麼拔我的腿毛?」該死的女人,她不知道拔腿毛有多痛嗎?

  小腿的肌膚是很細嫩的,她就這麼大刺刺地給它「拔」下來?!難怪人家都說女人心如蛇蠍,實在是太可惡、太壞了!

  「誰叫你的腿要壓著我的胸口?我差點被你壓得窒息而死你知不知道?」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真是打人的喊救人,她才是先受難的一方耶,他還好意思在那邊喊疼?窒息而死可比疼痛還要慘烈上千百倍呢!

  「壓你胸口?」極自然的,他的眼順著她的話望向那白嫩的部位——

  「啊!」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胸前不加遮掩的風景,趕緊火速拉高褪至小腹的被子,不忘面紅耳赤地啐了句:「色鬼!」

  「一早火氣就這麼大,嗯?」他輕笑出聲,展臂將她摟進懷裡,不由分說地給了她一個熱情的頰吻。「難不成是我昨晚表現不好,所以才惹得你不開心?」

  「別胡說!」她臊紅了臉,扭動著身體,推拒他的擁抱。「你該起床回房了。」

  「嗯?」他微愣,有必要這麼早嗎?「天還沒亮耶!」

  「就是要趁天還沒亮前回去啊!不然萬一被阿珠、阿花她們撞見怎麼辦?」即便這個家的人口很簡單,但被當作八卦女主角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所以盡量能避就避。

  「撞見就撞見,又不會少一塊肉。」頂多被消遣個幾句罷了,誰能拿他們怎樣?況且,他也不認為這事值得拿來說嘴。

  天天都有人談戀愛,也天天都有人失戀、分手,根本不需要大驚小怪。

  「不要啦!這樣很怪。」他是男人,皮厚肉粗的可以不在乎,但她是女人啊,臉皮較薄,沒辦法忍受自己的私事被這樣傳來傳去。

  「你在鬧什麼彆扭?」將她的雙手鉗制在她身後,他邪笑的揶揄她的擔心,硬是在她頸間偷了個香。「讓她們知道又沒關係,誰敢對我們在一起的事有意見?」

  「廢話!這個家你最大,誰敢多說什麼?」她翻了下白眼,心下擔憂的,卻是萬一被爺爺知道了怎麼辦?

  她或許可以放縱自己的任性,佯裝他也對自己有情,縱情享受他短暫的溫柔,可一旦讓爺爺知道後,情況勢必會變得複雜許多。

  昨晚爺爺才同她說過,希望她和侑傑能結成連理,要是爺爺知道他在她房裡過夜,怕是不逼著他娶她進門才怪。

  但這卻不是她想要的,一點都不是。

  不是她不願和他攜手未來,而是如果他因爺爺的施壓才承諾許她一個未來,即使只有一丁點的勉強,都不是她所樂於接受的結果。

  「那不就得了?」輕易地讓她躺回床上,他翻身壓上她,天色才剛呈現魚肚白,且房裡拉上了窗簾,不甚明亮的光線令他粗心地忽略了她眉間的輕愁。「時間還早,我想再跟你溫存一次。」

  她終於遲鈍的察覺到他抵住自己的硬挺,錯愕且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還來喔?」不是才經過幾個小時而已,怎麼他又想要了?

  「都怪你太誘人,才會讓我忍不住一要再要。」他霸道地將所有責任全歸咎到她身上,貪婪地索求她的溫柔。

  慾火一觸即發,房裡很快的再度充塞著令人臉紅心跳的輕喘及呻吟。

  「答應我,先別讓大家知道我們的關係好嗎?」當他難耐的挺進她柔軟濕熱的深處時,她眼角噙著水光,嗓音細如蚊蚋的請求道。

  「為什麼?」快感在他體內叫囂著釋放,他不懂她到底在堅持什麼。

  「至少在我爸身體痊癒之前別說,好嗎?」她主動攀住他的頸項,小臉埋在他看不見的頸窩,不願讓他看清自己眼裡的憂愁。

  「好。」或許她是不想在伯父身體有恙時,還被大伙拿這事兒來調侃吧,他天真的如此認為,遂大方應允。

  太陽緩緩升起,房裡的溫度和亮度跟著不斷上升,而他,卻依舊沒看到她刻意藏起的綿密情絲——
=
  醫院左家兩邊跑,柳若冰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因掛心老爸和老媽吃不慣醫院裡的食物,所以她都會將陳媽煮好的美食另外打包成兩個餐盒送到醫院,然後再趕回左家做她該做的事並照顧左佑慶。

  「若冰啊,你不用這樣天天跑來跑去啦,瞧你都曬黑了。」林綵鳳心疼女兒這樣兩邊奔波,不只一次提起要她不必特別送餐盒到醫院這事。

  「黑才健康啊!」現在很流行曬黑,甚至還有人為了讓肌膚保持漂亮的古銅色,特地跑去曬紫外線,她並不認為膚色黑一點有什麼不好。「而且飯菜是陳媽做的,摩托車是向阿花借的,唯一比較不好意思的是對左醫生,因為我上班時間偷溜。」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說到左醫生,他……單身嗎?」既然女兒提起了,林綵鳳便打蛇隨棍上,將她拉到病房角落,好問清自己心裡的疑慮。

  北上之前她還沒想那麼多,但在見到左侑傑和女兒之間對話的神態和互動後,她就是覺得有那麼點不尋常。

  不是她對左侑傑有什麼意見,也不是看他不順眼,只是他真的對她們一家人太好了,好到讓她不安。

  柳若冰點了點頭。「對啊!家裡就他和他爺爺,那晚你不也見過爺爺了?」

  在爸媽抵達台北的當天,左侑傑就藉著晚餐時間把爺爺介紹給她父母認識了,就是怕爺爺誤以為有外人闖進家門。

  「是見過沒錯。」但林綵鳳在意的可不是左佑慶,而是那個年輕又帥氣的左醫生。「左醫生他……似乎對你很好?」

  看出母親不自然地頓了下,柳若冰挑了下眉。「很好啊!就像對自己的家人一樣。」

  「那,你跟左醫生……」哎,說來真是矛盾,林綵鳳既欣喜主人家對自個兒女兒好,又怕好過頭,生了什麼「意外」。

  要是兩情相悅倒也好,反正女兒大了,遲早得嫁人,但若只是因工作之便而進展成不正常的關係,她可不允許。

  「媽,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約莫猜到母親提出這問題的重點為何,但卻故意佯裝不知。

  被女兒這麼一問,林綵鳳安靜了下,沒再繼續追問,只淡淡地提點了句:「沒什麼啦,只是提醒你要記得潔身自愛。」

  「媽,你想太多了。」柳若冰硬是擠出無比光采的燦笑,好讓老媽安心。「我跟左醫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跟他不來電啦!」

  天知道她說這話時有多心虛,她甚至想低下頭,哀悼自己扯下了漫天大謊,但她沒有、也不敢這樣做,就怕被老媽看穿她的謊言。

  他是那麼的優秀,全身上下都好到無可挑剔,她憑什麼配得上他?

  其實,只要他心裡有那麼點小小的在乎她,她就心滿意足了,根本不敢再奢想、祈求太多。

  林綵鳳瞇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地走回病床邊,陪著老公安靜地吃著餐盒裡豐富且健康的菜色。

  柳若冰整個腦袋亂哄哄的,只是靜坐在一旁,等父母吃完飯後,收拾好空餐盒,騎車回左家。

  一根蠟燭兩頭燒,幾天過去,柳若冰雖不見明顯消瘦,可臉色卻日漸憔悴。

  所幸左佑慶不再挑剔菜難吃,或許是察覺她很努力的和陳媽研究出各種不同的菜色,所以倒沒在吃的方面給她太多難題。

  「若冰呢?」晚餐過後,左侑傑找遍了整個家裡,就是沒看到她的蹤影,遂開口問了收拾好碗盤,正在擦拭餐桌的阿珠。

  「我剛才好像看她往院子裡去了。」阿珠愣怔了下,有些不自然的回應道。

  左侑傑大步一邊,推開客廳連接庭院的落地窗,果然在庭院的草坪上看到她。

  她安靜地站在草坪中央,仰著頭,望著天上暈黃的月,皎亮的月光投射在她身上,讓她像極了不小心落入凡間的仙子,正昂首望著天際的故鄉,期盼著故鄉的親人來迎接。

  「若冰。」忽然揚起的荒謬感,讓左侑傑心生不安,他邁開步伐走向她。

  「嗯?」她才旋身,他的臂已環上她的腰肢。「怎麼了?」

  「月亮有這麼好看嗎?連我來了你都沒發現。」像是不滿自己不如太空中那顆虛幻的石頭重要,他的語氣滿是怨懟。

  「今晚的月色很美啊!」她輕笑,不否認自己確實是看月亮看到恍神。

  「可我覺得你比月亮還美。」他不自覺地收攏雙臂,貪戀地聞嗅著她的髮香。

  「你怪怪的喔,沒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她的眼滴溜地轉了下,小手覆上他環抱著自己腰間的手。

  好奇怪,只是這樣抱著,沒有親吻也沒有激情,但她卻感到滿滿的幸福。

  「哪有?」好委屈!讚美她一下也不行,他到底是愛上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啊?暗歎一口,他決定拆穿她隱藏在堅強外表下的脆弱。「倒是你,是不是在擔心明天的手術?」

  柳旺生排定的手術日期就在明天,這幾日她寧可累著自己,也要盡到照顧父母的責任,這些他全看在眼裡,相信她心裡難免不安。

  畢竟心臟手術不是像割盲腸那樣簡單的小手術,一個不小心就會要人命的。

  「我相信你會做到你的承諾。」這是她一直不敢去碰觸的點,說她鴕鳥也好、說她不敢面對現實也罷,只要不說出口,默默祈禱著,她就有力量相信雨過會天晴。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纏。

  他一直以來都不是個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也認為那些不切實際的話無法達到什麼實質上的效果,即使他知道女人大都吃那一套。

  他能做的,就是把他該做的事情做好,並用行動表現出他的誠意,希望她能感受並瞭解他的用心,一如他知道她對這個家的付出及用心般。

  「若冰……呃!」突如其來的呼喚聲由遠而近,在察覺月光下相擁的兩人時驀然頓住。

  左侑傑回過頭去,發現柳若冰飛快地跳離他的懷抱,他的眉心聳成一座小山。

  「阿珠,找我什麼事?」職業使然,她以為屋裡出了什麼事,忙追問著出聲喚她的阿珠。

  「那個……陳媽說她燉了補湯,要你進屋裡趁熱喝。」阿珠懊惱自己壞了好事,一張小臉愧疚的低垂著。

  「補湯?」她臉上一片茫然,不曉得陳媽怎會突然心血來潮,為她燉補湯?「是給我喝還是給爺爺喝?」

  「給你喝的。」不待阿珠有所響應,左侑傑便對阿珠揮了揮手,女傭得到主人的示意後,謝恩似的盡快逃離現場。「是我叫陳媽幫你補一補的。」

  他用腳踢著草坪上的草,雙眼盯著腳尖蹬踢的動作,就是沒抬頭看她。

  柳若冰詫異地張大小嘴,心裡充斥著滿滿、滿滿的感動。

  原來他並沒有因為工作太忙而忽略了她的疲累。

  他注意到她精神不濟、臉色變差,雖不曾詢問過她半句,卻主動要求掌廚的陳媽為她熬燉補湯補身補氣?

  這個只會埋頭苦幹,嘴上卻說不出半句好聽話的男人啊,真的教她好感動……

  「幹麼幫我補?」她眉眼帶笑,小手緊握成拳貼靠在腰側,卻止不住心口竄起的激盪熱流,輕顫地反問道。

  「你沒發現你這幾天臉色很差嗎?而且大熱天的腳還那麼冰涼,晚上當然翻來翻去的睡不好。」他抱怨似地叭念著。「氣虛才會睡不好,你要跑醫院看你爸媽,又要忙家裡的事、照顧爺爺,這樣下去身體自然受不了,確實該好好地補一補。」

  雖然他是西醫,但也能接受中醫補身補氣的理論。這幾天她往來醫院、家裡兩地奔波,疲累自然不在話下,於是,他便要陳媽到中藥房買些藥材回來熬燉補品給她吃。

  「你是說,我睡不好是因為我太累了?」她挑眉,抿著唇,沒敢笑出聲來。

  這個口拙的男人也懂得關心她耶,這個發現實在讓她太開心了!

  雖然她還厘不清他對自己的心意,但這至少表示,自己在他心裡還是佔有一小丁點的份量吧?

  她不貪心的,只要他有一小丁點的在乎,她就足以樂得飛上天!

  「不是嗎?」傍晚她還推著爺爺到附近的公園散步,瞧得他都要吃味了。「疲累會引起很多疾病,不趁現在趕快幫你補一補,時間一拖久,怕是什麼毛病都找上門來,那就麻煩了。」

  「那就不要讓我太累啊!」她順勢爭取自己的福利。

  「可以啊!以後家裡你負責,醫院我負責。」他沒察覺她話中有話,話倒接得挺順口。「包括你爸媽。」

  「不,爸媽我負責。」她堅持要跑醫院看看,不然她放心不下。「反正只要我不會太累就OK了吧?」

  「是這樣沒錯,但怎麼可能?」他微愣,氣惱她的死腦筋。「往來醫院、家裡就夠你累了,難聞不成要我們的工作對調,你負責醫院、我負責家裡嗎?」

  開什麼玩笑?撇開研究工作不說,她會為病人看診嗎?她能到醫學院幫學生上課嗎?更別提他要搞定家裡的瑣事跟爺爺了,他根本做不來。

  「不不不。」她揚起食指在他眼前晃動,神秘兮兮地向他招了招手。

  「幹麼?」意思是要他靠過去嗎?他像只聽話的小狗,搖搖尾巴靠了過去。

  她壓低聲音在他耳邊低語,然後趁他還沒回神時,轉過身,氣定神閒地進屋喝湯去了。

  阿珠剛才說了,陳媽交代補湯要趁熱喝,要是太晚進屋,湯涼了,她可是對不起陳媽呢!

  左侑傑在草坪上站了許久,腦子裡不斷盤旋著她剛才在他耳邊說的話——

  其實要我不累很簡單,你晚上別來敲我的房門就好啦!

  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跑來跑去對她來說不是難事,他才是累壞她的最大元兇?!

  他愕然地回過神來,身邊早已不見柳若冰的芳蹤。

  或許是那句話產生了效用,當天晚上左侑傑並沒有去打擾柳若冰,她度過了一個寧靜的夜晚,寧靜的夜晚,寧靜到……讓她感到孤寂。

  那個男人真小氣,人家開開玩笑都不行嗎?還真的說不來就不來。

  哼!不來拉倒,大姑娘她一個人還是能好好睡覺的,畢竟她才喝過了陳媽的愛心補揚,氣應該很快就補足了吧?

  但是……其實不然。

  當她隔天一早起床,到洗手間時,差點沒被自己眼下那兩條毛毛蟲給嚇死!

  她慌亂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過了半晌,那兩條毛毛蟲仍沒有要消失的跡象,她這才發現那是失眠的證據——黑眼圈。

  害她剛才拍打自己的臉時還想著,毛毛蟲到底是怎麼爬到她臉上卻沒被她發現的哩?原來是自己嚇自己,呼……

  「……若冰,你昨晚沒睡好嗎?黑眼圈好嚴重呢……」當她走到客廳,看到阿珠手上捧著碗,僵在餐桌旁,大大的眼直瞪著柳若冰的臉。

  原來柳若冰一整晚半夢半醒的似睡非睡,雖不曾刻意等待那個連續數夜都會在她門上響起的敲門聲,卻偏偏不由自主地側身傾聽,稍有風吹草動就驚擾了她,睡眠品質反而更糟。

  「呃……不知怎的,一整個晚上肚子都不太舒服,所以就……」她的嘴角抖顫了下,硬掰出一個還算合理的理由。

  「才怪,你一定是擔心柳伯伯的手術對吧?」阿花自作聰明地為她找了台階下,恰好替她解了圍。「安啦安啦!先生醫術好得很呢!三不五時都會有人到家裡來送禮,都是先生醫好的病人喔!」阿珠逐一將碗擺上餐桌。

  「嗯!天公疼好人,一定沒問題啦!」阿珠在阿花放好的碗邊放下筷子,幫忙加油打氣。

  柳若冰望著窗外微陰的天氣,心頭一片陰霾。

  或許他昨晚剛好有什麼事情要忙,也或許他正為了後天的手術而刻意儲備體力,所以才沒來敲她的房門。

  倘若真是如此,她該高興左侑傑重視老爸的手術,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啊,可為什麼她現下會隱隱感到不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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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4 09:44:55
 第七章

  左侑傑不愧是心臟外科的權威,動作利落又精準的給柳旺生開刀而且開得非常漂亮,讓幾個實習醫生望洋驚歎、讚不絕口。

  柳旺生手術順利,轉往加護病房特別照顧,柳若冰則前往護理站填寫資料,待一切弄妥後,她才鬆了口氣。

  一顆懸宕的心總算落下,臉上也展現出許久未見的笑容。

  傍晚時分,天空下著細雨,她攜著回家洗了些柳旺生這幾日住院的衣物的母親,從左家搭出租車前往醫院探望暫時住加護病房的父親,到了醫院後,發現加護病房開放探望的時間還沒到,便要老媽在病房外稍等,自己則走向洗手間。

  大概是出門前多喝了點水,所以才會想跑廁所吧?

  她翻了下白眼,加快腳步,快行經護理站時,霍地眼尖瞧見護理站內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

  是侑傑!她心頭一喜,原想開口叫喚,不意一個曼妙的身影突地從她身側直衝而上,大刺刺地飛撲上那抹她所熟悉的背影。

  她腳尖一頓,也不曉得自己在閃躲個什麼勁兒,反射性地隱身進走廊的轉角處。

  「安?」左侑傑遭受突如其來的「攻擊」,錯愕地轉過身,在認出女子身份時竟露出驚喜的笑容,不假思索地反手給女子一個熊抱。「我的老天,你總是讓感到我驚訝!什麼時候回來的?」

  親眼目睹他緊緊抱住一個陌生女子,柳若冰的心情瞬間DOWN到谷底,悄悄地從轉角處離開,刻意走另一邊的走道,繞路前往洗手間,解決生理需求之後,再繞著原先那條路回到加護病房前。

  看著老媽那緊張不安的臉,她伸手握住林綵鳳微微顫抖的手加以安慰道:「媽,你別緊張,不會有事的,馬上就可以看到爸爸了,你可別讓爸爸看到你緊張的樣子!

  林綵鳳點了點頭,一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加護病房玻璃窗內的藍色布簾。

  約莫一分鐘後,藍色布簾拉開,母女倆隔著窗戶看見父親疲累的病容。

  林綵鳳激動到雙手緊貼著玻璃,彷彿怕漏看了任何一秒探視的時間。

  望著母親的激動、父親病懨懨的睡顏,柳若冰突然好想哭。

  她一直都知道父母的感情很好,但直到此刻她才深切的體認到那是怎樣一種互相依賴的感情。

  如果有一天,她也像老爸一樣躺在加護病房裡,能有個人像老媽那樣癡癡地凝視著她,就算她毫無知覺,也會感到幸福吧?

  這輩子到底可不可能遇到一個這樣真心對待她的男人?而那個人又何時才會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左侑傑的身影,她鼻頭一酸,貼近玻璃窗,望著緩緩甦醒的父親,虛弱地給了她和媽媽一個淺淺的微笑。

  她為老爸手術成功感到雀躍,可卻無法忽略眼前那映照出自己可笑愁容的玻璃窗。

  那彷彿正在嘲笑著她的癡傻……

  有些事情即使變化很大,也不太有人注意到;但有些事即使變化很小,卻仍讓人感到明顯的不同。
=
  阿珠站在高高的鋁梯上,邊伸長手臂小心地擦拭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邊偷偷覷著在庭院裡幫老張清理滿地落葉的柳若冰,若有所感地問:「阿花,你有沒有發現若冰最近都不太笑?」

  「嗯?」神經線較為大條的阿花挑了挑眉,經阿珠這麼一提點,她似乎也有這樣的感覺。「對耶,你沒提我還沒發現。」

  「還有喔!我還注意到,只要先生一回來,除非若冰手邊有事在忙,不然她一定躲回房間裡。」阿珠像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似的,神秘地從鋁梯上跳下來,稍嫌興奮地輕喊道。

  「而且是回柳媽媽借住的那間房喔。」這個阿花也注意到了,跟著提出自己的疑惑。「明明她住的那間房比較舒適啊,為什麼要跑去跟柳媽媽擠?」

  兩個女孩的頭上各自浮出如雲朵般的疑問泡泡——

  一個想的是若冰擔心父親不在,母親一個人會感到寂寞,基於孝心才去客房陪宿……這個理由很正當沒錯,但聽說柳伯伯的手術很成功啊,若冰怎會變得不愛笑了?

  另一個想的則是農曆七月到了,會不會若冰的房裡有什麼奇奇怪怪的現象,她因為害怕,才跑去跟柳媽媽一起睡?

  就在兩個女孩頭上的疑問泡泡一個接一個「盛開」之際,陳媽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各自在她們兩個頭上敲了個爆栗!

  「啊!」

  「啊……」兩聲嚎叫聲隨著被敲打的時間不同,產生類似二部合唱的效果。

  「啊什麼啊?做事不做事,在那邊碎嘴什麼?要是被先生聽見了,你們兩個就準備包袱款款,回家吃自己。」陳媽雙手插腰,沒好氣地念了句,福態的身材看來像只傳統式的老茶壺。

  左侑傑和左佑慶都不是會在背後討論別人的人,自然也不喜歡自家下人說些有的沒的。偏偏這兩個丫頭沒大沒小,抓到時間就聊個沒完沒了,要是被先生聽到了,那張近日來越來越難看的臉恐怕會變得更猙獰。

  其實柳若冰換房的事,陳媽約莫猜到七、八分。

  年紀大點的人通常較早起,有回她六點左右起床,才剛打開房門準備上個廁所,不意竟覷見先生從柳小姐房裡偷偷摸摸走出來的畫面,害得她趕緊小心地關上門板,在門後臉紅心跳了好半晌。

  男人在那種時間從女人房裡走出來,那只代表著一個可能——

  那兩個年輕人早已暗渡陳倉……不,談起感情來了。

  看好兩人遲早會「通電」的陳媽倒也沒太大的意外,只是沒想到他們的進展會那麼快,有點小驚訝而已。

  左家不是陳媽第一個幫傭的家庭,自然也看多了許多家庭裡詭異莫名的事,像先生和柳小姐這幾天的異象,一看就知道小兩口不曉得哪根筋不對了,別彆扭扭的,搞得全家都神經兮兮。

  搞不好過幾天就好了,他們也會回到從前那般甜甜蜜蜜的狀況,哪容得了這兩個丫頭在這邊碎嘴?

  「怎麼了陳媽?」柳若冰幫完園丁老張,一走進客廳就見到阿珠阿花被陳媽「施暴」後,各自抱著頭悲鳴的畫面,遂關心地詢問了下。

  「沒事沒事,兩個小鬼顧著聊天,我出來給她們警告一下。」陳媽趕忙出聲矇混過去,就怕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又說錯話。

  「只要沒耽誤到工作,聊聊天倒是無所謂。」柳若冰淺淺一笑,攸地聽到車子駛入車庫的引擎聲,她嘴角一斂,淺笑瞬間逸去。「我去爺爺房裡讀報。」

  三人六眼同時瞪著柳若冰迅速閃進左佑慶房裡的背影,除了陳媽還算鎮定之外,阿珠和阿花的頭上再次冒出疑問的泡泡,越過陳媽頭頂連成一個大泡泡——

  有鬼!一定有鬼!

  若冰在躲他,而且躲得很徹底,左侑傑心裡清楚得很。

  「若冰呢?」一進入家門,他逮住第一個同他對上眼的阿珠問道。

  「她剛、剛去老、老爺子的房裡……」媽媽咪啊!先生的臉好可怕喔!阿珠嚇得「皮皮銼」,講起話來也零零落落的。

  他狠狠地瞇起眼,威脅性十足地朝阿珠前進一步。「是因為我回來了嗎?」

  阿珠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顆頭用力的左右搖晃著,再用力點頭,恐怕都要把那可愛的頭給搖斷了。

  「該死!」他惱火地伸出拳,削過阿珠耳側約莫零點五公分的距離,一拳擊中她身後的牆面,指關節傳來灼熱的刺痛,但他卻一點都不在乎。

  阿珠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三魂七魄都快飛走。

  左侑傑沒注意到自己的失控嚇壞了乖巧的阿珠,他深陷疑惑的泥沼裡爬不出來。

  他不懂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導致若冰避之唯恐不及地躲著他。

  他們分享過情人間最私密的歡愉,那是連親人都不能分享的快樂,這樣的他和她,還有什麼不能說的,為什麼一定要用閃躲來逃避問題?

  曾經那等親密,根本不該搞到現下這般田地!

  有他在的地方就不見她的蹤影,不是拿爺爺當屏障,就是藉故躲回伯母的房裡,僕人們又隨時可能出現在這屋裡的任何角落,他根本找不到機會向她問個明白!

  他做到了他的承諾,為柳旺生「開心」成功,但她卻開始躲他,從搬進她母親房裡睡的那晚開始,直至柳旺生今日一早順利地脫離危險期,從加護病房轉入普通病房療養後仍不休止——

  該死!難道那數夜的纏綿繾綣,只是他個人獸性大發時的性幻覺,還是自始至終根本不曾發生?!

  不,他很肯定那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唇、她的輪廓,她細緻的頸項和弧線優美的鎖骨,甚至胸口那對飽滿柔軟的渾圓和她熾熱的緊繃——

  那愛撫過的觸感在他伸出雙手時仍感受得到她的體溫,那些怎麼可能都不是真的?

  但該死的是,他還是想不透她為什麼躲他!

  左侑傑像頭焦躁的獅子在客廳裡來回走動,阿珠和阿花閃得好遠,深怕被他的焦躁給焚燒殆盡。

  不行!他得搞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然他會死,死在搞不清楚狀況的渾沌裡!

  憑藉著此刻充塞在胸口的熊熊怒火,顧不得阿珠阿花驚愕的眼緊緊地投注在他身上,他一鼓作氣地衝到爺爺房前,衝動地推門而入。

  一見到左侑傑突地開門進來,左佑慶犀利的眼直盯著他充滿憤怨的臉。「我教你的教養到哪兒去了?連喊一聲、敲個門都不會嗎?」左佑慶坐在輪椅上,方位仍舊在他最愛的窗邊。

  「對不起。」爺爺的責備潑了他一盆冷水,他霎時冷靜了些,指著站在他身後像個盡責衛兵的柳若冰,她的手上還拿著讀了一半的報紙,因為爺爺有老花眼,讀報不易,所以若冰總貼心地為他讀報。

  「我找若冰有點事,麻煩爺爺將她借給我。」

  左佑慶微微挑眉,旋過身,好奇地睇了眼神情緊繃的柳若冰。

  這兩個孩子之間怎麼了嗎?是他老眼昏花還是怎的,怎麼隱隱瞥見這兩個小輩之間流竄著不知名的火光?

  「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事,等若冰讀完報紙再說。」回過身,左佑慶不假思索地選擇站在捍衛若冰這一方。

  最好這兩個小輩之間有些什麼,這樣或許他就有機會完成他的心願,但老頭子問太多可是會惹人嫌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孫子忍不住自個兒說出來。

  他老頭子別的沒有,就是磨人的耐性一流,端看這平常冷靜的孫子怎麼表現了。

  「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事,爺爺。」左侑傑繃緊下顎,微揚十五度,挑釁地對上爺爺的捍衛。

  爺爺教他、養他,培養他到今日的成就,他尊重爺爺也孺慕爺爺,但此時此刻他要立刻解決心頭的煩惱,即使是爺爺也不能阻擋。

  「什麼事那麼重要?」左佑慶感到有趣極了,滿是興味的反問道。

  他注意到孫子的手打從進門開始就緊緊握拳,明顯在壓抑著某些不知名的情緒。

  什麼事能將處事一向沉穩內斂的侑傑逼到這種程度?他老頭子可是好奇得緊啊……

  「就、很重要的事。」破天荒的,左侑傑窘迫地吃了顆螺絲,顴骨竟泛起可疑的赭紅,頭一回在爺爺面前臉紅。

  左佑慶瞠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往前傾了些。

  他的老花變近視了嗎?怎麼好像看到孫子臉紅了?那小子從來不臉紅的,至少他這老頭子從他小時候至今都不曾看過。

  「丫頭?」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左佑慶不甚確定地旋身問道。

  柳若冰閉了閉眼,雙眸只肯定在左侑傑的腳尖。「爺爺,我恐怕不能再為你讀報了,對不起。」

  老爸今早已轉入普通病房,老媽也再度拎著行李到醫院陪伴,只消再休養幾個禮拜就可以回鄉下老家了。

  她最掛心的事已告一個段落,早晚得和他談個清楚明白。

  「嗯。」老人沒再試圖阻止,他揮了揮手,頭靠著身後的窗欞閉目養神,放任兩個小輩離去。

  柳若冰僵直腰桿走進左侑傑的房間,她強迫自己忽視客廳裡每一雙聚精會神的好奇眼神。

  她知道這個家裡的每個人都好奇得要命,也知道或許從這一刻開始,她和左侑傑之間的情事會就此曝光,但最糟的狀況也不過如此——

  這是她曾妄想得到他的垂憐,貪戀他的溫柔所應得的報應,她相信自己應該挺得住這個磨難。

  左侑傑率先進房,待她一腳踩進他的私人領域後,他猛地一個轉身,砰的一聲關上她身後的門板,順勢將她禁錮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為什麼躲我?」一開口就是犀利的問句,左侑傑一點都不打算拖泥帶水。

  「先生的恩情若冰沒齒難忘,我沒什麼能夠回報先生的……」她輕顫了下,毫無感情地默背著自己早已記牢的應對詞。

  「少跟我說那些屁話!」可惜左侑傑不給她機會念完那些抓不到重點的文字,他粗聲粗氣的連不雅的文字都飆出口了。「我只要一個回答,為什麼躲我?」

  「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方式嗎?」柳若冰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鎮定得不像在處理自己的事,只有天知道她的腿軟得幾乎無法站立。

  看著他,伴隨而來的即是他開心的熊抱那位美麗小姐的畫面。

  她依稀記得,當時他的笑容有多燦爛,毫不忌諱地在大庭廣眾下和那位小姐擁抱……

  他,應該是喜歡那位小姐的吧?

  人心是如此的醜陋而貪婪,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但在撞見那一幕時,她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擁有過後,剩下的只有心痛——這是她的貪婪和自以為是所得到的唯一教訓。

  看他一眼,心,就再刺痛一次。

  原來心可以那麼痛,痛到連呼吸都能如萬箭穿心般痛楚!

  她當然知道自己說的是屁話,不過,能說服他是最好,這樣他就不會發現自己已無可救藥地愛上他,而她也能堅強地面對他和那位小姐共組未來的畫面……

  「什麼意思?」他瞇起眼,緊鎖著她空洞失神的眼,意圖看穿她深埋的心思。

  「你治好我爸爸的心臟,我卻什麼都不能給你,你不覺得這點很不公平嗎?」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將話說得完整,且盡量不帶任何感情的背誦著自己為了此刻而準備的台詞。「人家說欠錢還錢天公地道,人情債卻永遠還不清,我……」

  「住口!」他再次粗魯地截斷她未完的話語,以拇指抬高她的下巴。「別用那麼膚淺的還債理論來搪塞我,我不吃你這一套!」

  想他左侑傑何其聰明,即便被她氣得幾近肝膽俱裂,仍分辦得出哪些是真心話,哪些只不過是用來敷衍他的屁話。

  她以為她那背台詞的言不由衷能取得他的信任嗎?

  他左侑傑可沒那麼膚淺!

  「我、我沒有搪塞……」她咬著下唇,忍著被他捏壓的疼痛,眼角微微泛紅。

  「還說沒有?!」他氣惱得太陽穴青筋暴凸,她再挑釁一句他就要爆血管了!他逼近一步,用身體將她釘牢在門板上。「倘若你的還債理論成立,你憑什麼認為光憑那幾夜就能償清我為你所做的一切?你真以為你有那麼昂貴的價值嗎?」

  他原本想平心靜氣地跟她談的,但她偏要說那些話來氣他!

  急怒攻心的他不惜用最傷人的言語來傷害她,卻不知那些殘忍的字句都幻化成鋒利的兩面刃,不僅成功地逼得她快到幾近崩潰的臨界點,也同時傷害了自己卻不自知。

  「那……你覺得……還要幾夜才夠?」淚花在柳若冰的眼眶裡打轉,她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淚落下,顫著唇說道。

  「這檔事你應該比我清楚,不是嗎?」他咬牙嘲諷,咬得牙根都疼了。

  聽出他語氣裡的輕蔑,她終於知道人生不能重來,一步錯、步步錯,在人生的旅途裡,連一步也不能走錯。

  現在才驚覺自己為了掙錢到酒店兼差的做法有多愚蠢,但,再多悔恨的淚水都洗不清她曾經失足的差錯。

  倔強的淚終究排山倒海而來,她控制不住奔流的眼淚,任憑灼燙的水液燙傷自己的臉頰,卻咬緊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的淚刺痛他的心,他惱恨地放開她,轉過身,拒絕為她的淚而心軟。

  「我不會放你走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在他還沒弄清楚她那顆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莫名其妙的想法之前,她休想離開他——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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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4 09:45:21
 第八章

  陰風慘慘……不,應該說愁雲慘霧,這是左家目前氛圍的最佳寫照,只因對左家而言相當重要的兩個人正清楚地對峙著,讓家裡的所有成員都顯得異常緊繃。

  不消說,一個是當家主事者左侑傑,另一個則是掌管全家大小事的管家柳若冰。

  打從左侑傑大剌剌地將柳若冰從老爺子房裡拉出來,再將柳若冰推到自己房裡的那一刻開始,因好奇而圍在左侑傑房門口的眾僕人們就發現家裡有一個大缺點——

  左家的隔音設備實在太好了,好到……令人生厭。

  即使一堆人全不發一語,靜悄悄地擠在房門口,但除了隱約聽到有男人和女人爭吵的聲音外,內容完全模糊不清,沒有人聽懂裡面到底在吵什麼。

  尤其在等了許久之後,阿珠的腿麻了、阿花的耳朵貼著門板都給貼疼了,陳媽甚至閃到腰,最後卻只等到左侑傑和柳若冰像沒事似地走出房間,兩人除了臉色不太好看之外,真的看不出什麼異樣。

  照推斷,他們應該是經過適度的「門面修整」後才走出房間,為的就是不讓大夥兒猜出這段期間裡,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悲歌……不,是慘劇……呃,反正最多最多只瞧得出來,柳管家的眼兒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

  總之大家是好奇心堆滿天,一丁點都沒被滿足,那種感覺真是好討厭喔~~

  不過不滿足歸不滿足,那兩個人倒是因為那晚的爭執而產生了微妙的變化,讓眾僕人們更是霧裡看花,越看越花。

  柳管家不再像前陣子那樣明顯地閃躲著先生,但也沒太熱情的對待,就是態度冷冷冰冰的,只差沒把先生給凍傷,先生則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唯一延續的是那張好看卻日漸發臭的帥哥臉。

  看來兩人的戰事好像談和了,可感覺上又好像有那麼點不太對勁。

  如果真的和解了,管家不會老是賞給先生冰塊臉,先生的臉也應該回復到以往的和顏悅色,不應該越來越像糞坑裡的石頭……呃、不對……是不應該天天板著臉,教他們看了跟著難受。

  總而言之,就是一整個怪,怪得全家上下都神經兮兮的,稍有動靜就全員戒備,詭異得不得了。

  不過,最弔詭的是,全家改變最大的竟是成天關在房裡的老爺子。

  他開始增加待在房間以外區域的時間,有時候是待在庭院,有時候是陽台客廳,除了因乘坐輪椅,不好上階梯而放棄二樓的部分,家裡的每個角落都能輕易地發現他的蹤跡。

  「侑傑,若冰丫頭,你們兩個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們商量。」某個下過西北雨的沉悶晚上,左佑慶在用過晚餐後,突然傳喚兩人到客廳坐下,引來眾家僕人個個興奮地拉長耳朵。

  「什麼事爺爺?」一入座,左侑傑便率先發問,柳若冰則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距離遙遠到像中間隔著漫長銀河的牛郎織女。

  「我想了很久,也跟柳先生柳太太討論過並取得他們夫妻倆的同意——」左佑慶故作玄虛地停頓了下,才斯條斯理地宣告:「我想收若冰丫頭為義孫女,以後你們倆就結成義兄妹。」

  左侑傑和柳若冰同時狠震了下。

  「我反對!」不待左佑慶再開口,左侑傑便咬著牙,丟出這三個字。

  「你幹麼反對?」左佑慶挑眉,眸心滲入一絲詭光。

  「……我不要若冰當我妹妹。」遲疑了兩秒鐘,左侑傑才吐出這完全不具說服力的理由。

  事實上,他根本沒辦法將柳若冰當成妹妹。

  就算他們之間還存著尚未解開的不愉快,他卻無法因此而討厭她、放開她,甚至不論白天再怎麼冷眼相對,每到夜晚,他總會克制不住自己想她、擁抱她的慾望,悄悄溜到她房裡與她共度,而她也不曾抗拒地接受了他。

  不論她為了何種理由接受他的求歡,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也好、擔心他小人地把兩人間的曖昧傳揚出去也罷,即便是償還人情他也接受,他只要她留在他身邊,讓自己想她的時候就能看見她、觸碰到她……

  他心裡很清楚,沒有任何女人能取代她在自己心裡的位置,他這輩子不可能放開她的,絕不可能。

  這樣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將她當成妹妹?

  「小子,你搞清楚,爺爺再陪你也沒多少年了,有個妹妹來陪你不是挺好的嗎?」左佑慶賞了他一個大白眼。

  「不要!」他按在皮製沙發上的手掌收攏緊握,說什麼都不同意。「阿珠也好、阿花也可以,隨便你收哪個義孫女都行,但就是若冰絕對不行!」

  客廳裡的氣氛呈現短暫凝滯。

  阿花張著嘴,拿在手上的雞毛撣子頓在古董花瓶上方,阿珠擦拭桌面的手忘了繼續動作,陳媽連端出來的水果都忘了擺上桌,而柳若冰始終低著頭,長髮遮著她秀氣的臉龐,教人看不情她的神情,唯有擱在膝上交握的顫抖的手,悄悄地洩漏了她內心裡的激盪。

  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答應爺爺成為他的義孫女,除了她和侑傑的關係不單純之外,更重要的理由是她還愛著他……

  但,他真有那麼討厭她嗎?討厭到完全不需任何考慮,就輕易地讓阿珠或阿花取代她的位置?

  「啾……啾啾啾啾啾……」就在氣氛凝重到好似拿把刀就能輕易將空氣劃開般沉悶時,電鈴突然像天降救星般地響起——

  「我去開門。」

  柳若冰不假思索地起身逃離,她現在極需新鮮的空氣來冷靜自己的頭腦,否則她一定會被自己可怕的猜臆給悶死!

  輕巧地打開大門,門外嬌小纖細的身影清楚地映入眼瞳,她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眸,渾身泛起一股惡寒。

  是她?那個得到侑傑熱情擁抱的女人?

  「對不起,請問傑……左侑傑在嗎?」安筱靈一臉無邪地問道。她一手持著皮箱,一手則握著張小紙條,上頭約莫寫著左家的地址。

  女主角終於尋上門來了是嗎?柳若冰微微地退了一步,不意身後竟抵到一方軟牆,一雙厚實的掌輕握住她不停抖顫的肩膀。

  「安?你怎麼來了?」不知為何跟過來的左侑傑感到有些詫異的輕喊道。

  「喔~~傑,你一定要幫我!」安筱靈喜出望外地飛撲而上,一如前陣子在醫院的護理站發生的場景重現,只不過地點轉移到左家的大門口。

  柳若冰木然地將視線定格在眼前的一雙男女身上,她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只聽見自己的心再度碎裂的聲音——

  正牌的男女主角都到齊了,她這個代班頂替女主角的臨時演員,似乎到了不得不退場的時候了。

  她悄悄地離開客廳,像只躲進龜殼裡的小烏龜,不敢也不願再看到那令她心碎難堪的場面……

  ***

  月黑風高,是個頗適合「離家出走」的夜晚。

  柳若冰將自己原本就少得可憐的幾件衣服塞進旅行袋裡,穿上行動方便的緊身黑衣黑褲,背起輕巧的旅行袋準備「潛逃」。

  逃,是個極不負責任的做法,畢竟老爸的手術不曾花費她任何一毛錢,所有的醫療費,包括住院費都是左侑傑和院方結清的,她甚至不曉得整個醫療過程總共花了他多少新台幣,可她現在卻要一聲不響地走人,確實很不負責任。

  可是正牌女友都已經住進左家了,難不成要她眼睜睜地看著左侑傑和正牌女友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

  她做不到,只想投陣,因此逃成了她唯一能選擇的路。

  她的心已碎裂成幾近無法拼貼的拼圖,再繼續待下去,怕是連拼湊起來都不可能。

  請原諒她還想保有一顆不完整但還能勉強拼湊起來的心,所以選擇了默默離開——

  拉開房門,她左顧右盼地確定二樓的長廊上都沒有任何人後,躡手躡腳地朝下樓階梯前進,就在她抬起右腳,欲踩下最上層的階梯時,倏地一個手掌摀住她的嘴,另一隻手則將她攔腰抱起,差點令她失控的尖叫出聲!

  「別叫,除非你想把這屋裡所有的人全吵醒。」

  耳邊傳來一聲壓低的輕喝,成功地阻止了她已衝至喉頭的聲音,然後連拖帶拉地將掙扎中的她推進距離樓梯最近的房間並鎖上門,整個過程花不到半分鐘的時間。

  「啪」的一聲,房裡的燈乍然亮起,她反射性地瞇了下眼後,不敢置信地瞪著「綁架」她的壞人。

  「你……」怎麼會?她以為自己的行動神不知鬼不覺,怎麼還是讓他發現了?她無措地倒退數步,欲蓋彌彰地將旅行袋藏至身後。

  「你想到哪兒去?」相較於她連續倒退的速度,左侑傑的腳步緩慢得像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步一步的朝她逼近,清澈的眼把她的絮亂全收進眼底,輕柔的嗓音冰冷得宛如宣佈她死刑的喪鐘。「夜遊?還是試膽大會?」

  「呃……或許夜遊是個不錯的主意……啊!」她扯開僵硬的嘴角,胡亂倒退的小腿霍地頂撞到一方硬物,她瞬間失衡地往後傾倒。

  毀了!這下就算不死,屁股也要跌成兩半了,她可憐的小屁屁啊啊啊!

  咦?不痛?還軟軟的?

  緊繃的神經獲得短暫的釋放,卻在她還來不及確認自己到底跌在什麼東西上方時,另一個壓迫性的重物像猛獸般向她撲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乖乖地留在我身邊?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嗎?」

  左侑傑用身體的重量壓住她,臉龐深深地埋進她的頸窩,痛苦且沙啞低沉的聲音模糊地穿透過她的頸間,滑進她的耳膜裡。

  呆愣地瞪著鵝黃色的天花板,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是她的錯覺嗎?他……在發抖?一直以來,任性地對她予取予求的左侑傑,現在竟趴在自己的身上發抖?

  八成是她摔糊塗了,不然怎麼會有這種錯覺?!

  「說啊!你是不是真的想離開我?」他抬起上身,雙瞳緊鎖著她的容顏,這也才讓她看清他眼裡不容錯辨的痛楚。

  「你……」她的喉嚨像鯁了塊大魚骨,莫名地感染了他的傷痛。她抬起手,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覆上他的臉頰。「你喜歡的人都找上門來了,我離開,不正好成全你們嗎?」

  她的腦子打結了、僵化了,瞪著他泛著些許淚光的深瞳,她先前認定的結果似乎變得不那麼確定了。

  仔細地審視他臉上每一寸痛苦的線條,他眉心中間的皺紋變深了,唇角也不似剛認識時那樣總帶著微揚的弧線……

  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快樂,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除了你,我誰都不要。」他聽不懂她在說什麼鬼話,他只要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都不分開。

  她的唇圈成O形,瞠大的眼裡滿是錯愣。

  她耳背了嗎?剛才那句話真是出自他的口中嗎?這完全顛覆了她預設他可能會說的惡毒台詞啊!

  「你聽不懂中文嗎?」瞪著她的無語,他的顴骨泛起狼狽的潮紅,氣惱地用英文重複一次。「I don't want any one but you。」

  她眨了眨眼,察覺到他的認真,內心某個被冰封多時的區塊,似乎正逐漸地融化中。

  見她依然不語,他緊蹙眉心,深邃的眼瞳裡寫著不安,心慌的胡亂搜尋自己所會的語言,訴說著同一個句子。

  「還是日文?」當他念完最後一個字,他的唇就被她的小手給堵住了。

  「我聽到了,聽到了。」她的鼻頭泛酸,水眸泛起薄霧,阻止他繼續用不同國家的語言揪扯她那已感動到不行的心靈。

  「那你懂嗎?真的懂我的心嗎?」如果真的懂,為什麼還要哭?她的淚是傷他最深的尖矛,每每都戳刺得他遍體鱗傷——

  不——即便她哭瞎了雙眼,凌遲著他幾近無力跳動的心臟,他仍鐵了心,誓不放手!

  她頻頻掉淚,梗塞的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你……還要離開?」還要離開左家、離開他嗎?

  他已剖開胸膛,將赤裸裸的愛意捧到她面前,倘若她還要離開——

  他閉了閉眼,噬心的蟲子啃咬著他傷痕纍纍的心,他頭一回感到全然的絕望。

  「我以為你討厭我。」眼角噙著顫動的淚花,她艱困地吐出完整的句子。

  「……」他錯愕地瞪著她,直到看清她含淚的眸心滲入淺淺的笑意,他才恍然回神,繼而指控她的不是。「是誰先躲著誰的?你不覺得你這個說法太牽強了嗎?」

  「我以為你放進心裡的女人,是那個叫什麼安的。」她搖頭否認。

  「安?」他低咒了聲,想不透她到底是哪條神經打結了。「你不是今天才知道這世上有她這個人嗎,哪來這種要不得的成見?」

  「我早就見過她了。」時至今日,她還忘不了在護理站乍見他和安擁抱時的心痛,那是太深刻的記憶,怕是一輩子都難以磨滅。「在我爸開完刀後,我和媽媽到醫院探視爸爸時,就已經見過她了。」

  他的眉打上數個小結,距今一兩個月前的事,她爸爸都回南部休養好一陣子了,那麼久以前的事,他茫然的不復任何記憶,真的一丁點印象都沒有。

  「在加護病房開放探病的前幾分鐘,我走去洗手間時,看到你在護理站——」她簡約地敘述了下當時的情況,提點他貴人多忘事的糟糕記憶。

  聽著她的敘述,左侑傑的眼瞠大再瞠大,那個片段擊中他印象中的某個點,他的神情霍地變得兇惡了起來。

  「就是那天是不是?你開始對我不理不睬,之後每天不是躲到爺爺那邊,就是故意跑去跟你媽睡的時候?」

  好啊!還敢提起那天?就是從那天起,他所有的作息變成一團亂,原來只是因為見到他在護理站和安熊抱?

  真是天殺的好極了!這個凡事憋在心裡不肯對他直說的女人,為了那個要不得的誤會,竟害他吃了那麼久那麼多的苦,看他如何跟她算這筆帳!

  「不應該嗎?你背著我跟別的女人擁抱耶!」噘了噘嘴,她也很委屈好嗎?就算她不在現場,他也應該尊重她的存在,適度的和別的女人保持距離啊!更何況她當時就在現場,只是他顧著跟安擁抱,沒注意到她而已。

  所以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連累她也跟著受苦。

  「護理站裡那麼多人,我只是禮貌性地跟好朋友抱一下也有罪嗎?」氣死!這女人怎麼那麼番啊?根本不講道理的嘛!

  「那時候我怎麼知道你對我是存著什麼心?我以為你只是玩玩而以。」他從來沒說過喜歡她啊!女人總是比容易不安的啊!

  「玩你個大頭鬼!」他氣炸了,惱得用雙掌壓擠她的俏臉。

  「幹麼啦?很痛耶!」討厭討厭,還是只會欺負她!她氣惱地一掌拍掉他的手。

  「痛?再痛也比不上我這陣子被你折磨的心痛!」要比是不是?來啊!他就不信自己會比輸她。

  「你哪有痛?每天只會溜到我房裡欺負我,我看你快樂得很哩!根本就是你在折磨我。」什麼叫殺人的喊救人,她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就我一個人快樂,你難道就沒快樂到嗎?」他窒了窒,脹紅著臉朝她吼道。「我再怎麼自High也還是會顧慮到你的感受啊!」

  他也是很賣力地在取悅她啊!他甚至企圖用肉體的歡愉來誘惑她、綁住她……

  為了留住她,他可是用盡不入流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只是他不會白目的在這時候自己招供,那無疑是自打嘴巴的自殺行為。

  「……」越扯越限制級的話題,教柳若冰的臉紅成一顆熟透的大西紅柿,氣惱的是發現自己竟無法否認他,因為他說的句句屬實。「你幹麼說得那麼露骨?」

  「我有做就敢說,才不像「某人」只會躲躲躲。」睥睨了她一眼,他越想越覺得心酸。「一個家就那麼點大,你是能躲到天涯海角喔?」

  「我本來是有這個打算啊,是你又把我抓回來的。」還用綁架的咧,真小人。

  「……你要敢這麼做,我就算追到地獄也要把你抓回來!」他氣到頭暈,索性低頭吞噬她那張只會氣惱他的誘人小嘴,免得她真把自己給氣到腦中風了,他要如何給她「性福」?他可容不得就這樣把她拱手讓人。

  死都別想!

  甜甜的滋味在唇間化開,甜味從口中擴散到身體裡的每個細胞,柳若冰感覺自己連毛細孔都舒暢地起立跳舞。

  雖然這個笨男人還是沒說出任何喜歡或愛她的字眼,但她會記得他剛才說過的那些不同國家、不同語言的字句——

  誰說他不懂浪漫、不會說甜言蜜語?

  不懂浪漫的男人創造出只屬於他個人風格的甜蜜愛語?那才是全天下最刻骨銘心、最特別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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