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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風箏]大野狼的陷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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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7 00:24:33
第九章

  「不想知道我對這個房間做了什麽巧思?」

  「不、不用了,晚安。」

  她的莫名緊張讓宋東峻不禁笑開了——太好了,他們顯然對某些事情很有共識,只是……她似乎妄想要做困獸之鬥,還在矜持著……

  宋東峻目光透著犀利,緊緊的鎖定她的背影,手指率先挑起她帶有花香的髮絲,深嗅一口,渴望滲透他四肢百骸。

  他撥弄著她柔軟如絲緞般的長髮,找到那截隱藏其中的美麗頸子,湊上前去,用灼熱的吻去挑逗她的敏感。她本能的瑟縮了身子。

  一聲壓抑的喟嘆如期的傳來,鼓舞了宋東峻。

  明明只是一個吻,卻惹得她渾身毛細孔都顫栗不已,她緊閉著眼睛,死命的捉住身下的床單,以為這樣就可以替自己的不安找到支撐。結果,卻是徒勞。

  他扳過她的身子,將他的重量轉移到她身上,沈靜尹睜開驚愕的眼,只見他跨據在她身上,居高臨下的俯瞰受箝的她,將她看得通透徹底。

  這樣的弱勢,讓她不自覺的畏怯。

  「東、東峻……」沈靜尹想要求饒,嘴巴卻幹澀得緊,只能嚅喚出他的名字。

  他凝視著身下的她,眼睛異常明亮,笑容裏帶著迫人的氣勢。

  「嗯?什麽事?」低低的響應她的呼喚。

  明明什麽都還沒開始,他就只是這樣凝看著她,她就快要昏厥。

  沈靜尹眼眸微閉,感覺渾身燥熱,異樣的火焰不住的從她身體裏竄出。

  實在承受不住這種壓力,顰眉之余,她大有壯士斷腕的氣魄,豁出去的咬牙低嚷,「宋東峻,你到底要這樣看我多久?你快點好不好!」

  聞言,宋東峻當場噗哧的笑了。

  真可愛,竟然在這種時候,對男人發出這樣的催促喧嚷。

  聽見他的笑聲,沈靜尹窘得想要切腹自殺,她掙紮著想要脫身,宋東峻卻早她一步的箝住她的雙手,眸裏的戲謔不在,而是嚴肅又慎重。

  下一秒,他騰出一大掌,蛇一般的從她領口竄了進去,覆蓋在她的左胸房上。她猛地提氣,被這樣的舉動嚇到了。

  「你的心跳好快。」

  「我……」她閉上眼睛,絕望著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的喘氣。

  接著,他抽回手,轉而摩桫著她的臉頰,「乖,別怕,睜開眼睛。」他捺著性子哄誘她。

  正因為他不斷的說服,沈靜尹才又鼓起勇氣,睜開雙眼面對他。然而,在那一瞬間,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在她閉眼逃避的時候,宋東峻到底做了什麽,等她睜開眼,只見上方的屋頂發生變化,像層板的東兩緩緩往兩旁收攏,露出大遍的玻璃,而夜色就這麽順理成章的被送到她眼前。

  她看見雨滴綿密的落下,卻沒有落在他們身上,成串的水就像是薄紗般,隔著玻璃,籠罩著他們。夜幕成了他們的保護。

  「今天的主題是夜雨,喜歡嗎?」

  「好美……」

  「對,所以我們得做點什麽,來慶祝這樣的美麗。」

  話落,他霸道的低頭吻住她的驚訝,親密揭開序幕……

  剛剛還按兵不動的宋東峻,這下子親吻、擁抱、挑逗……全都來了。

  他的索求急切而激烈,貪戀著她溫暖而細膩的肌膚,勢如破竹的卸除任何阻擋他們貼近的障礙物。

  他用結實的身體阻擋她羞澀欲攏的腿,邪惡的手揉撚著她的脆弱,惹得她晶眸迷離,媚態流轉。

  他不願錯過她每個沈醉的表情、每個細微的反應,全心全意的撩撥懷裏的她。然而最艱困的來了……

  他不願意弄傷她,卻又渴望進入,兩人一度陷入膠著。

  「……東峻?」

  他濃重的喘息著,苦惱又煎熬,「我一直想對你這麽做……靜尹,相信我,好嗎?」

  「嗯。」她低低的應允。

  小心翼翼把自己沒入她身體裏,她的順從與忍耐讓宋東峻萬分心疼。

  永遠都要記住這一刻,記住他們之間有多麽貼近,間不容發的距離,只屬於他們彼此。

  他緩緩拉開動作,在沒入與抽離之間,同時主導著彼此的身心。

  屋外的雨又快又急,仿佛也在催促著兩人。

  她星眸微啟,在這陌生的律動之中,感覺自己幾乎昏厥。

  夜色朦朧,雨水渲洗了天邊的月,引線燃起火光,不斷的朝她身體裏燒去,她感覺強烈的痙攣蓄勢待發,在最後一擊中完全引爆。

  他們用激烈的美麗,回饋這樣的夜色。

  ***

  她熟練的將頭發盤上,用一只漆面的黑色發夾整齊的固定住。

  宋東峻走進房間,就看見她優雅的舉措。「早安。」

  她回過頭,「早。」赧赧的微笑。

  他走向她,從身後將她圈住,嗅聞著她的髮香。

  他愛死了大客滿的民宿,雖然暴量的客人幾乎讓每個人忙翻天,可能夠名正言順的把沈靜尹留在他床上,宋東峻寧可這樣忙上一輩子。

  「天啊,你怎麽無論什麽時候都能夠這麽香,我愛死了。」

  「我用的沐浴乳,不正是跟你一樣嗎?」

  「可是你真的好香。」他啄著她的頸子,滿是眷戀。

  沈靜尹機伶的閃開,「你精神還真好啊!」

  「當然,我每天晚上都從你身上獲得滿滿的元氣,第二天自然精神抖擻。」

  「宋東峻,閉嘴!」她還是不習慣這種對話內容,「不許你攻擊我。」

  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已經夠多了,如果又在衣服遮掩不了的地方留下把柄,她保證將他劈了當柴燒。

  「哈哈哈……攻擊?」他喜歡她俏皮的字眼。

  「下樓去吃早餐吧,我讓東茜替你準備了最豐盛的早餐,絕對可以把你耗損的力氣,通通補充回來。」

  「宋東峻,最後警告!」

  「好,我投降。」

  一陣嬉鬧後,她先行離開,把空間的使用權歸還給主人。

  當艾琳看到沈靜尹從未東峻房間出來時,她的眼睛簡直就要噴火。

  「你怎麽會從這裏出來?」她上前質問。

  這並不是她第一天從宋東峻的房間走出來,只是,她從誰的房間出來,到底關這位艾琳小姐什麽事呢?

  「早安。」不想回答艾琳的質問,她給了一個禮貌的招呼就要下樓。

  「站住,我在問你話。」

  她錯了,她以為只要纏著峻,要他陪著她四處遊玩,就可以阻止這個臭東方女人跟他在一起,沒想到,她忘了最要命的夜晚!

  都是這個女人,難怪峻遲遲不願意點頭答應,她明明已經把大好的成功機會捧到他面前了,他卻還是不屑一顧。都是因為她!

  憤怒的艾琳不允許被無視,她追上前去,在樓梯口及時攔住沈靜尹。

  「到底有什麽事?」

  「請你不要阻礙峻的成功之路。」

  「容我請問你,到底東峻的成功之路是什麽?必須要達到什麽樣的境界才算成功?」

  「當然是到美國跟我們一起創業,有朝一日站在世界第一的紐約戰場呼風喚雨,這就是成功的境界。」

  「艾琳,我必須說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因為現在的他就已經是成功的了。」她是真的這麽認為。

  在她心底,一個人能夠找到他的人生價值跟生命定位,那就是成功,根本不需要外在的世俗價值來給予肯定。

  「你……」不敢相信,她竟然會被這個瘦不拉幾、矮不隆冬的東方女人堵得說不出話來。艾琳氣不過,拉扯著沈靜尹的手,「你懂什麽?你這個愚蠢的女人!」

  盡管沈靜尹想盡辦法要甩開她的手,但是艾琳的體型占了天生的優勢,肢體一陣拉扯。

  房裏的宋東峻聽見異聲,開門出來查看。

  時間點巧得叫人咋舌,沈靜尹好不容易掙脫艾琳的同時,門開了,艾琳滑下階梯,碰傷下顎,傷口雖不至於血流如注,倒也是個傷口了。

  沈靜尹楞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艾琳為什麽會突然滑倒摔傷。

  「發生什麽事了?」朱東峻問。

  「艾琳她……」

  神色一變,宋東峻飛快的沖出房間,跨著階梯來到艾琳身邊,「艾琳,你還好吧?艾琳?」

  只見原本倒地不起的她,捂著傷口,順勢偎進他的懷裏,「好痛!峻。我真是笨死了,對不對?」

  「你怎麽會突然滑倒?」

  「都怪我不好,我硬拉著你女朋友說話,可是,你也知道我向來沒有惡意的,只是瘋瘋癲癲了些。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惹她生氣的。我因為想要向她解釋,才會不小心摔下來。」

  「我並沒有生氣!」沈靜尹第一時間澄清。

  然而宋東峻皺眉回過頭的眼神讓她很受傷。他在責怪她。

  「東峻,我——」

  「好了,靜尹,都別再說了。」他扶起艾琳,她的下顎有著明顯的淤腫,「我看,待會去診所讓靜尹幫你上個藥好了。」

  「不用了!我可不想又惹她生氣。」艾琳連忙護住自己的下顎,突然驚慌拒絕宋東峻的提議。

  原本沒有生氣,可是艾琳的說話還有舉措,在在都讓沈靜尹很惱火,她懷疑,這一切根本就是艾琳在自導自演。

  「靜尹,對艾琳友善一點,她是我的朋友,她不會留在臺灣太久,很快就會回美國了。可以嗎?」

  沈靜尹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

  沈靜尹戴著口罩,露出她漂亮的大眼睛。只是心情因為受到早上那樁意外的影響,難免低落。

  為此,她一度紅了眼眶。是自尊在砥礪著她,才沒讓眼淚落下。

  現在她有病人,她必須好好的看診,那樁意外,沈靜尹決定打包遺忘。

  「你好,方太太,身體哪裏不舒服嗎?」

  「哎唷,叫偶方大嬸就好了啦,幸樂村裏的人都嘛這樣叫偶。」

  她一怔,「喔,好。那方大嬸,請問你哪裏不舒服?」

  「是這樣的啦,早上偶家那口子吵著說要早點去工作,可是偶一起床就很不舒服,頭痛又咳嗽……」方大嬸叨叨絮絮的說著她的狀況。

  話題扯得很遠,從自身的病痛扯到家裏的農田,再從農田扯到了鄰居的生活細節,兜兜轉轉一大圈,害沈靜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打斷。

  剛開始,她的確很不能適應這種抓不到重點的陳述方式。然而經過幾天來的經驗累積,沈靜尹發現,幾乎每個來看病的老人家都不約而同的有這種狀況,他們很冠然是在對她發出需要被聆聽的訊息。

  明白每個人都有這種被聆聽的需求,所以她捺著性子聽上了年紀的患者說話,再慢慢的將話題牽引回來,雖然看診的時間拉長了,她卻覺得很值得。

  「來,請把嘴巴打開。」她拿起壓舌棒,壓住方大嬸的舌頭進行診斷,「喉嚨看起來沒有發炎的現象,我開些藥給你,記得回去飯後吃。若是藥吃完還有不舒服的狀況,記得再過來檢查。」

  「謝謝咧,沈醫生,你跟你爸爸人都好好喔,對我們這些老人都很親切捏,啊這是偶們家自己種的高麗菜,很好吃喔,送給你。」熱情的方大嬸雙手俸上她最引以為豪的高品質蔬菜。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情。」

  在寬仁綜合醫院,醫患關系是很一板一眼的,病人就是乖乖付錢掛號、看診,絕對禁止私相授受的饋贈,再者她大多時間都是在急診室裏工作,講究速度的工作環境下,稍嫌濃稠的人情世故通常是第一個被忽略的。

  她婉拒,方大嬸堅持,看得一旁候診的病患都忍不住幫腔。

  勢單力薄的她,根本不是這些婆婆媽媽的對手,最後,只好硬著頭皮收下這些盛情,要不,事情只會沒完沒了。

  看完上午的最後一個病人,診所裏還是很熱鬧,大夥兒簡直把這兒當作是另一個聊天聚會的場所,這讓沈靜尹郁悶的心情獲得紆解。

  她忍不住笑了笑,拉下口罩喝水。

  「唷,沈醫生,你真的很漂亮款,有沒有男朋友啊?」

  「啊?」她本能想起宋東峻,下一秒,她跟著想起早上的不愉快,心情又蕩到谷底。

  「還用問,你看她說不出話來,一定有男朋友啦!」

  原本只是想純粹當個聆聽者,沒料到話題又轉到她身上,婆婆媽媽們一言語的追著她問,熱烈得讓沈靜尹哭笑不得。

  話題還在延續,診所外面傳來騷動,沈靜尹一回過頭,就看見宋東峻扛著痛苦嶸哭的艾琳快步走來,神色嚴肅。

  她不想表現得情緒化,那是對她專業的一種侮辱,她絕對不允許自己這樣。

  「發生什麽事了?」盡可能的維持自己身為醫生的正常口吻。

  「艾琳她在果園摔傷了,我擔心她是不是摔斷腿骨了。」

  「先讓她躺在這裏。」沈靜尹指著看診室裏的簡陋病床。

  宋東峻才放下艾琳,她馬上呼天搶地的大哭,「好痛,峻,我快痛死了,我的腿該不會是摔斷了吧?」

  「艾琳,忍耐一點。」

  他幫忙安撫她不穩定的情緒,沈靜尹則是在她哭鬧之間鎮定的進行問診。只是艾琳歇斯底裏的程度,幾乎要嚇傻診所裏的每個人,以為要鬧出人命來。

  急診室豐富的經驗累積,早將沈靜尹訓練得沈穩,為了不增添病患的情緒負擔,她練就面無表情的超凡功力,不管病患如何呼天搶地,她依然可以繼續她的診斷。

  只是這一回,她真的忍不住停下手來,蹙眉沈思。

  艾琳的小腿上是有些皮肉擦傷,但經過她的觸診,並沒有發現腿骨有什麽異常現象,連腫脹都沒有,更遑論斷裂。再者,艾琳指出的患處,並沒有韌帶危機,所以沈靜尹完全不懂,她到底在痛哪一國的?

  「怎麽了?很嚴重是不是?」宋東峻問。

  沈靜尹看了他一眼,舍棄為了遷就艾琳而使用的英文。她冷淡且冷靜的指出,「小腿骨並沒斷裂,目前看來很可能只是皮肉傷,傷勢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傷者的丹田很有力。」

  「只是皮肉傷?怎麽可能,艾琳明明那麽痛苦,還哭得這麽慘烈。」

  這是宋東峻第一次看到艾琳哭得如此失控,是以直覺反應她一定是傷勢太嚴重了。

  「每個患者對於疼痛的容忍度都不一樣,她或許是偏低的族群。」

  「你確定?」宋東峻為求謹慎的問。

  然而他基於謹慎而發出的詢問,聽在沈靜尹耳裏卻是一種莫大的侮辱,對於她的專業經驗。

  「宋東峻,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判斷嗎?」她凜聲問。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被瞬間挑起來。

  她不想自己變得小氣又自私,可是早上的不舒服感覺還沒忘記,加以他現在的疑問,都挑戰了一個女人最敏感的神經。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在第一時間就無法站立,而且又表現得那麽痛苦,我擔心因為沒有明確的外傷而疏忽了她的傷勢,畢竟,她從來沒有這樣大哭過。所以……」

  所以就可以這樣不負責任的質疑?

  「艾琳為什麽哭得這麽聲嘶力竭,你應該問她,至少以我的專業來看,她的破表痛哭是不需要的。」

  「你是說……她在假裝?」宋東峻皺眉,「靜尹,你怎麽可以這樣指控艾琳?難不成,你還在因為早上的事情生氣?」

  他知道早上的說話讓靜尹不舒服,但是,他的出發點是不希望事情鬧大,他知道艾琳有時候瘋癲、好玩,然而她畢竟不會永遠留在臺灣,他才會要求靜尹多多包容。

  何況,假裝自己的傷勢,又有什麽好處?這是宋東峻的不解之處。

  「宋東峻,我只是以我現在的判斷在回答你的問題,至於是不是假裝,你該問她,而不是問我。」她口吻強烈。

  該死,這種情況果然出現了。沈靜尹心裏很抓狂。

  被其它人質疑,她都無所謂,可被宋東峻質疑,她萬萬不能接受。

  他不正是因為信任她的專業,所以希望她能留下嗎?為什麽現在卻因為艾琳的眼淚就抹去對她專業的信任?

  她真是懊惱,倘若山上這間小診所能夠有高科技的醫療儀器配備,對於宋東峻所發出的這些質疑,只要透過幾個按鍵,就可以馬上迎刀而解了。

  偏偏現在什麽都沒有,連個鳥X光儀器都沒有,艾琳的呼天搶地的嚎啕大哭,讓她的專業完全的被抹煞掉。

  「峻,我快受不了了,我快要痛死了,她到底是不是合格的醫生,還是個冒牌貨,為什麽她不快點幫我處理我的腿傷?我要照X光,我真的需要醫療協助。」

  艾琳的話就像是二度攻擊,重重的打在沈靜尹身上,甚至連一旁的村民也對這樣的異常發出疑惑。

  沈靜尹很生氣,她拿出碘酒,用棉花沾取了藥水,大面積的塗抹在擦傷的小腿表面,然後狠狠的將使用過的棉花敲在垃圾桶上。

  「宋東峻,這是我能提供的醫療服務,如果你跟你的友人有任何的質疑,請你們馬上下山另尋高明,她愛照幾張X光片就照幾張X光片。」

  說完,鐵青著臉色扭頭走人,留下眾人詫異的面面相覷。

  ***

  紗門推開的吱啞聲,把沈靜尹的註意力從喪氣的情緒中拉回,她強打起精神回過頭去。

  「梅秘書?」她怔楞的從椅子上站起身。

  記憶中,總是衣著整齊、舉止幹練的梅秘書:竟然狼狽不堪的出現在幸樂村,頭發亂了、粉妝花了,滿頭大汗的站在她面前。

  「你怎麽會來?」

  「沈醫生。院長她……」話沒說完,梅秘書眉頭一擰,伸手緊緊拉住她,「快跟我回去,院長出事了。」

  「怎麽了,我母親怎麽了?」沈靜尹身體裏的血液瞬間凍結。

  「連同來的超時工作讓院長病倒了。」

  「不……怎麽會突然這樣?」

  「院長需要你,沈醫生,馬上跟我回臺北,你必須代替院長接下醫院的經營工作才行。」

  她拱然的點頭。當然,她當然要這麽做,因為這也是她的責任。

  沈靜尹轉身收拾了東西,慌忙拉著梅秘書回到LAVIE民宿,告訴一臉不解的宋東茜她母親病了,她必須回去一趟,體貼的宋東茜安慰她幾句,就主動幫她收拾起行李。

  「東茜,謝謝你。」

  「靜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一定要跟我說。」

  點點頭。「嗯。」一股情緒像刺似的梗在喉嚨,她知道她終究要面對離開的課題,只是,沒料到離開會來得如此倉卒突然。

  宋東峻不在民宿裏,他正送艾琳到山下的醫院去求診。而她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辦法親口對他說。

  也罷,說不說再見都無所謂了,愛情不是一廂情願,靠的還有天定的緣份,再者,他的不信任也讓他們才剛建立起來的感情出現了裂縫。

  與其雙方梗著不舒服的情緒說再見,還不如就這樣從容離開。

  宋東茜看出她心裏的掛念,「大哥那邊,我會跟他說的。」

  「嗯,謝謝。」

  「沈醫生。我們走吧!」梅秘書催促。

  沈靜尹深深的呼了口氣,「東茜,再見。」

  坐上出租車,離開的心情比她想象中的沈重,雙手緊握,她沒敢多看窗外逐漸遠去的,那屬於幸樂村這塊土地的一草一木。

  她的心被母親的病情、宋東峻的感情拉扯發痛,下一次來到這裏,會是多久以後?沈靜尹心裏全然沒個準。

  也許就這樣結束了,幸樂村是個美好的夢,而人終究得回到現實去。

  宋東峻的車子在轉角跟她搭乘的出租車交會。他沒有多想,因為滿腦子都是待會要怎麽跟沈靜尹道歉的念頭。

  他知道他讓她難受了,覺得不被信任了,他不是質疑她的專業,他只是對於艾琳的傷勢不敢掉以輕心,畢竟,他有道義照顧遠來的朋友。

  山下的大醫院幫艾琳照了X光,傷勢沒有想象中的嚴重,但是艾琳高分貝的激動情緒,逼得醫生不得不在她腿上做點處置。

  車子在民宿門口停住,艾琳拄著哭求一番得來的拐杖下車,他沒有熄火,而是想要馬上到診所去,跟沈靜尹好好的談談。

  他當然可以等夜深人靜,兩人獨處的時候,可是,他等不及。

  「哥,你要去哪裏?」聽到引擎發動聲,宋東茜走出民宿不解問道。

  「到診所去一趟,我去看看靜尹,艾琳就暫時交給你了。」

  「不用去診所了,那只是白跑一趟,靜尹離開了。」

  「你說什麽?」他熄火,下車,接著緊緊的拉住妹妹的手,速度快得叫宋東茜看了直咋舌,「她去哪裏了?你說她走了?宋東茜,你最好給我講清楚,靜尹她到底是走去哪裏了?」

  「她回臺北了,寬仁綜合醫院的秘書親自來接她。」

  「多久之前的事?」

  「不到十分鐘前。在你回來的路上,雙方應該有會車才對。」

  出租車,他在轉彎處是有遇到一輛,該死!他竟然沒有註意到車上坐的人就是靜尹。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離開,半個月的時間都還沒有到,這跟我們約定的不一樣,她不能就這樣離開。」

  「那又怎樣?她母親病了,她是應該回去,就算她跟你有過約定,她終究得回去。再說,你到底是為了幸樂村挽留她,還是純粹為了不想失去她?」宋東茜嚴肅的瞪著大哥,「哥,如果你不能好好思考這個問題,我不認為你有資格將靜尹留下來。」

  她一直是溫柔的,來到幸樂村和大哥一起經營民宿以來,宋東茜臉上始終掛著溫柔的笑容,但這一次,她怒了。

  「……她的車鑰匙還在我這裏。」他吶吶的開口。

  「那不難解決,反正回臺北後,靜尹自然會找人處理。你不會天真的以為,那是她留下來的原因吧?」

  「我——」啞然無言。

  當然不是,如果沒有沈醫生的日記本作為利誘,只怕,她早已經離開。

  「總之,你自己用你那顆腦袋好好想想。」撂下話,宋東茜不再浪費唇舌,生氣的轉身回民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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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躺在房裏的大床上,宋東峻反復的按著天窗的遙控開關,幸樂村的夜色,就在他眼前反復的出現、反復的消失。

  他想要打電話給她,卻發現他竟然連她的手機號碼都不知道。他們明明那麽親密,對於彼此熟稔得不能再熟稔,偏偏少了幾個數字,他就找不到她了。

  悵然若失。

  尤其,偌大的房間竟完全找不到足以證明沈靜尹存在過的蛛絲馬跡,宋東峻感覺自己的心仿佛也不曾存在他的身體裏。

  「靜尹,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他躺在床上,望著夜色。沈重又深刻的說。只是,她根本聽不到,臺北,寬仁綜合醫院。

  沈靜尹守在病床旁,輕輕的撫摸母親的手。有多久,她們不曾這樣碰觸彼此,有多久,她不曾這樣好好的看過母親?

  原來,她們都花太多不必要的精力去埋怨父親,去假裝冷漠、表現疏離,然後忽略身邊的彼此才是最親密的家人。

  要是爸爸知道了,一定會很不認同的搖頭嘆息。

  摩沙著母親消瘦的臉龐,沈靜尹才知道記憶中美麗的母親,如今有多憔悴……

  小時候,母親總是溫柔的對她笑,陪她唱歌、為她梳編頭髮,隨著父親的離家,漸漸的美麗的笑容少了,豐潤的臉蛋消瘦了,原本融洽的母女關系變得疏離。

  她一直以為母親已經不再愛她,直到母親突然倒下,她在梅秘書的協助倉卒的走人寬仁的權力核心,主導所有的經營,她這才知道母親的難處。

  她不是不愛,而是沒有多余的心力去愛,學習原本一竅不通的經營耗去她太多的精神與力氣,她太累了,連好好睡覺、吃飯的時間都是奢侈。

  這樣疲憊的身軀要她如何再去愛?

  沈靜尹從來不知道這些,因為,母親不曾提起,而她也不曾主動關懷。

  因為有母親的護衛,一直以來,她只需要做好她醫生的工作,專心的待在急診室跟時間賽跑,醫院的其它事務她根本都不需要擔心,因為母親都替她承擔了,而身為女兒的她,卻沒能及時的關懷她。

  碰觸母親的手,沈靜尹充滿了不舍。

  病床上的身子悠悠轉醒。

  「靜尹?」顯然對於眼前的臉孔,有些意外。

  「媽,我吵醒你了是不是?」

  「你怎麽在這裏?」聲音沙啞的她,掙紮著要坐起身。

  「先別起來,躺著好好休息,你累壞了。」她溫柔的制止了直到這一刻,都還要努力表現堅強的母親。

  她沒有辦法,因為身體真的累了,蘇彩映只好被迫躺下,「你之不是還在休假?為什麽突然回來?」女兒雖然不是直接向她告假,她的一舉一動她還是知道的,如果她還需要時間療傷,作為母親的她也不會忍心的不給,何況女兒的執拗她還會不清楚嗎?

  「因為你病了,所以我回來了。」

  「我很好,沒事。」她語氣依然冰冷強勢。

  「當然,你只是需要好好休息。」過度的勞累消磨了健康的身體,不過幸運的是,警訊來得早,而不是在最後關頭一次爆發。

  「不行,現在還不是我休息的時候,這個禮拜還有幾場非常重要的會議,我不能缺席。另外,為了替醫院爭取到更多的資源補助,我們必須盡快完成擴建工程,提供最優質的醫療環境,並且轉型成為教學性質的醫學中心……」母親滔滔述說著一步又一步的計劃,聽在沈靜尹耳裏,有著說不出的一心疼。

  「媽,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幫我捍衛著,我不可能過得這麽順遂。」

  「你這孩子是怎麽了?」微微顰起眉。

  「交給我好不好?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來完成好不好?」

  「你不行的,如何經營醫院,跟如何當一個醫生,那是截然不同的領域,你是個醫生,不是經營者,你不行的。」

  「媽,你當初小也只是個醫生?你行,我當然也行。」

  「傻瓜,那會很辛苦的。」

  她緊緊揖住母親的手:心裏暗暗發誓,就算再辛苦,也要咬牙撐下去。

  「這陣子,你去山上了,對不對?」

  「媽……」沈靜尹顯得驚訝。

  「訝異我怎麽知道嗎?」蘇彩映苦笑,「你是我女兒,十月懷胎生出來的,你的脾氣,我會不知道嗎?」

  「你不生氣?」

  「生氣?我為什麽要生氣?」

  「因為我……是想念爸爸的。」

  病房裏陷入沈默。

  「我又何嘗不是。」蘇彩映悵然說。

  「媽?」沈靜尹被母親的話嚇到了。

  「那個傻瓜,滿腦子浪漫的想法,說什麽真正的醫術就是走遍天下、行醫濟世,不知道沒有最先進的技術跟最豐富的資源,那種就憑著一抹幹勁的想法只會害死自己。我沒辦法,我是務實的人,我不像他可以瀟灑的拋下所有的責任;仗著那麽一點的能耐,就要走遍鄉野,結果,搞得自己有家歸不得,連死都走得孤單。」哽咽。

  「媽媽……」

  「我氣他,真的氣他,早知道會這樣,這麽多年以來,實在不該答應給他任何援助,早該將他逼得窮途木路,好讓他碰了一鼻子灰的爬回來。」

  「我以為你一直都憎恨著爸爸,原來你都在默默支持著他。」

  「我能不嗎?誰叫我遇到他。愛的人沒良心,不愛的人卻像菩薩,是年輕時候的我太笨,沒有選擇菩薩,竟然去選擇一個沒良心的。這是我的報應。」她揉揉女兒的頭發,「靜尹,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必須要請求你的原諒。」

  「什麽事?」

  「我知道,這些年來,你總是盼望著爸爸有一天會回來看你,很抱歉,是我阻止了這一切,為了信守跟我的承諾,他才會沒有出現。」

  「什麽承諾?」

  「當初他執意要離開,我告訴他,我可以運用寬仁綜合醫院的資源給予他在外的所有醫療資源,但是,我不希望他再見你。因為,我不願意他的來來去去影響我們平靜的生活,更不希望因為他每一次的離開,你就要忍受一次分離的痛苦,所以我要他做出抉擇。

  「他最疼愛你,原以為這會逼他打消念頭,誰知道他什麽時候不體貼,獨獨在這種時候表現體貼,顧慮到我一個女人要帶個小孩的不容易,他接受了我的要求。我很抱歉,靜尹,是媽媽讓你這麽孤單的。」

  「媽,別這麽說,我懂,我懂你的用意。其實,爸爸回來看過我,在我每一次的畢業典禮,他都回來看過我。真的,這次到了幸樂村,我從一位和爸爸熟稔的人口中聽到這個事實。媽,爸爸並沒有遺忘我們,真的。」

  「……那個笨男人。」

  「媽,你不遺憾嗎?因為我們都沒有去參加爸爸的喪禮。」

  「沒有喪禮,就代表他還是跟過去一樣,只是在外面流浪,去了喪禮,那就是告訴自己,真的沒有這個人了。」眼眶濕潤。

  「媽媽……」沈靜尹緊緊的擁抱住母親。

  媽媽用著自己的方式愛著父親、保護著她。她懂,她終於懂了,這是母親愛一個人的方式,雖然辛苦,但卻是真愛。

  而他呢?他愛她嗎?打從心裏的深刻愛著她嗎?

  還是說,那也只是一個陷阱、一個交易?

  宋東峻想要整理荒廢的花圃,拿起剪刀要修剪龐雜的枝葉,卻一刀剪下燦爛綻開的花朵。

  「唉……」他嘆了口氣。

  又想要幫忙晾曬床單,以為忙碌會讓自己好過一點,卻是一出手就碰掉竿子,整批洗好的床單全都報銷,氣得宋東茜快要殺人。

  「唉……」他又嘆了口氣。

  如果說沈靜尹上分的氧氣,那麽艾琳充其量,就是二氧化碳——呼出來,不想要的那種。

  缺氧,他會窒息死亡,少了二氧化碳,他沒差,但是,現在氧氣不見了,二氧化碳卻在他身邊勾勾纏,搞得宋東峻每天都覺得自己就快要蒙主寵召。

  艾琳為什麽不跟吉米、馬克回美國去呢?

  「峻,你帶我去兜風好不好?」

  「殘廢的人要乖乖靜養,別到處亂跑。」

  「峻,我們什麽時候一起回美國?」

  「慢走,不送。」

  「峻……」

  「肚子餓去找東茜,不要對我靠夭。」宋東峻就快要抓狂。

  「靠夭?」就算這段日子多少學了點中文,對於臺語,艾琳陌生得緊。

  無法溝通。要是靜尹,早就對他反擊了,才不會一臉呆滯的看著他。真他媽的想念,他渴望被她可愛的粗魯修理一頓,而不是從他生命裏消失。

  艾琳什麽時候消失的,他沒發現,反正不重要,清靜就好。

  掏出沈靜尹的車鑰匙,宋東峻若有所失的甩動,讓鑰匙碰撞發出脆響。

  每個人都來對他鬼叫——沈醫生咧?

  每個人都來對他靠北——沒有醫生怎麽辦?

  每個人都來對他質問——怎麽不把沈醫生找回來?

  措!這些人湊什麽熱鬧?失去女人的是他,斯人獨憔悴的也是一他,他們憑什麽來對他要求?

  他宋東峻不需要對誰負責,他只需要對一個女人負責就可以了。那個人就是沈靜尹——

  他的氧氣、他的寶貝、他的女人、他的……總之,沈靜尹是他的!

  就在他飽受失戀吃香蕉皮抵抗憂郁時,艾琳尖銳的嗓音幾乎要貫穿他的耳膜。他實在不懂,為什麽這陣子艾琳的嗓門總是有辦法隨時準備好哭爹喊娘?

  他一起身,只見一道狼狽的身影倉皇跟膾的從屋裏奔出來,在她身後是拿著拐杖發出追殺令的宋東茜,殺氣騰騰的追出來。

  「峻,你妹妹要打我,她竟然要打我!救命啊!」

  宋東峻皺眉。「小茜,怎麽回事?」嫌他耳根子最近太清靜嗎?

  「艾琳,你有膽就再動我爐上的青草茶,再敢擅自批評一句,我就把你扁成盤子。」

  很好,青草茶是東茜的命,這個笨艾琳什麽不碰,幹麽去碰東茜正在熬煮的古早味青草茶?簡直是死有余辜。

  「我、我……」

  「艾琳,你腳好了?」宋東峻看下她健步如飛的雙腿一眼。

  艾琳花容失色,這下子是瘸也不是,站也不是,吞吞吐吐的不知如何是好。

  「峻,我……」

  「東茜……」

  「你們誰都不用喊了,請艾琳小姐一個小時內馬上打包行李,我寧願民宿關門,也不想做你的生意。」宋東茜率性的表示。

  「峻,快救我!」

  「東茜……」

  「我不做生意不行嗎?」她怒氣騰騰的瞪著大哥。

  「當然行,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個小時是太趕了點,畢竟山下的出租車要上來,少說也得兩個小時,給司機一點時間。」

  噗哧一聲,宋東茜當場笑出來。

  「你的行動力太強了。」

  「當然,順便讓你清楚的知道,有些人不是你說保持距離就可以的,是要被厲聲喝斥,才學會識相。」

  「好,大哥受教了。」

  「既然受教了,那請問一下,我的好大哥啊,你還要在家傷春一悲秋多久?」

  「傷春悲秋?我有嗎?怎麽可能?」

  「那是誰從早到晚一直在唉聲嘆氣?我們家是民宿,不要成天在屋裏哼哼叫,很情色款。」

  哼哼叫?好啊好,把自己的大哥損得一文不值,他不發威,宋東茜還以為他變廢物了。「我今天就去臺北,沒有讓她沈靜尹三個字寫在我的配偶欄上,我就不回來。」撂下狠話。

  「好啊,記得打扮得帥氣一點喔!我會好好看守家園的,不送。」

  ***

  沈靜尹表情冷漠,步伐迅速的走進醫學大樓,搭上電梯,直往院長辦公室去。

  每天都是開會、開會、開會……她突然想念那種在急診室熬夜的工作。

  算了,別再想了,她下午還有一個會議,得針對醫院繁雜的財務狀況做出幾項重要的決定,她必須保持冷靜才行。

  她一定出電梯,專業的梅秘書馬上起身,「沈醫生,您的訪客到了。」

  「喔,謝謝。」這陣子,她每天見過的醫院主管,比病人不知道多上幾倍。對於訪客兩個字,她差不多快要麻痺了。

  突然,她停下腳步。

  訪客?她明明記得今天中午要陪母親用餐,特地交代梅秘書空出時間,為什麽還會有訪客?

  「訪客是誰?是來跟我談什麽的?」

  「車商吧?他說是沈醫生主動約他到醫院,要洽談交車的事情。」

  交車?她沒買車,為什麽需要交車?沈靜尹楞了下,仍是推開門。

  辦公室的沙發上,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兩裟筆挺,腰桿打得挺直。

  「抱歉,我是沈靜尹,請問你是哪位?我不記得我有聯絡你洽淡什麽交車事宜。」她飛快的說話。

  男人霍然起身,氣勢十足的轉過身來,帥氣的臉孔掛著惑人的笑容,手上拎著一串鑰匙,熱切的目光筆直的望進沈靜尹的雙瞳裏。

  「當然有,是一輛銀灰色奧迪A41。8T。」

  「宋東峻——」她吃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梳著整齊的發,穿上條紋自領襯衫,深色的領帶系在他脖子上,顯得畫龍點睛。一絲不茍的三件式兩裝將他的英挺襯托得迷人出色,記憶中瀟灑帥氣的民宿主人,搖身一變,竟成了社會精英的打扮。

  只見他邁開步伐,在她仍呈現吃驚之際,一把摟住她的腰,低頭就是一記帶有濃烈思念與渴望的吻。

  他將舌探進她的嘴裏,強勢的騷擾平靜,把她的氣息全都奪了過來,直到她迷醉的發出美妙的嚶嚀,他才意猶未盡的刷過她的唇瓣,凝視著她。

  天啊,要命的想念!

  當呼吸逐漸恢復,身子裏的燥熱平靜下來,沈靜尹慌張的推開他。

  「你來做什麽?」

  可惡,他怎麽能如此輕易的挑起她的情欲,她怎麽能如此輕易的受他影響?

  「沈靜尹,你問我來做什麽?難道從剛剛的那一吻,你感受不到我對你思之若狂的情緒?」

  「你的艾琳同學呢?今天怎麽沒有一起來?」

  「靜尹,你饒了我吧!我跟艾琳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一直謹慎的拿捏分寸,跟她保持距離,從在美國念書時就是這樣。她或許曾經愛慕我,但是,我自始至終都不曾動搖我的立場。而且,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趕上飛機,你就饒了我吧!」

  「喔,是嗎?那真是奇怪了,我以為你們交情匪淺呢!」

  宋東峻看著倔強的小臉,空氣中,隱約彌漫一股酸醋昧,他驀然一笑,張開手臂又再度抱住她。

  「我好喜歡你的吃醋,那證明你是在乎我的。」

  「宋東峻,你放開我!你別自以為是了,誰在乎你了?」

  「小放。這一次說什麽都不放。」他收起笑容正色道。

  「在你表現出對我的不信任時,你早就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了。」

  沈靜尹委屈咬唇,就是不看他的眼。

  她還記得他看她的眼神,她還記得他質疑的口吻,這些讓她對兩人的愛情沒有信心。

  「對小起。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但是,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愛之你。請你原諒我無心的過錯,好嗎?我笨:很多地方我做得不好,一但是,我愛你,真的愛你,這輩子,從來沒有誰像你這樣讓我著迷,我為你牽腸掛肚,每天都想念著你。」

  「你不是說,多得是女人想爬上你的床?你生活多采多姿,哪有空想我?」

  「問題是,真正在我床上跟我熱情做愛的人,只有你啊!幸樂村的美麗夜色,也只有你跟我一起看過。你不可以對我這麽不負責任,用過就丟。」

  「宋東峻:你在胡說八道什麽?」這男人把自己說得像棄夫,把她說得像是玩弄感情的壞女人,真是夠了!

  他拉住她的手指,直抵自己的左心窩,「這裏空了,因為你把裏頭的東西帶走了,我會不能活的。」

  他的眼神不再戲謔,而是款款深情,他憂愁,因為思念這個女人,他失落,因為想念這個女人,他會馬上死去,如果沒能得到她的愛的話。

  「東峻……」她又何嘗不想他?

  「嫁給我好不好?我想要一輩子都跟你在一起,我想要和最好的你分享每一個最美好的時刻。」

  他的話讓她的冷漠出現裂縫,讓飽嘗思念之苦的她落下淚來……

  總是這樣,他總是有辦法把她惹哭!

  「乖,別哭!拜托你。」他慌張的捧著她的臉,像個孩子般不知所措,抹下完她的眼淚,他只好低頭吻去。

  「東峻,我不能回幸樂村,我有我的責任,我必須要為寬仁綜合醫院留下來,媽媽需要我。我必須學會如何經營管理寬仁綜合醫院,我再也不能輕松的躲在幸樂村,享受那種淡泊的快樂……」

  聽著她的話語,他的眉緊緊糾結在一起,仿佛苦惱著,不過,很快的,眉頭松了,像是想到解決方案,也做出了決定。

  「靜尹,你愛我嗎?」他問。

  「我愛你,可我真的不能……」

  「那就好,只要你愛我,我願意付出所有的代價來擁有你的愛。」他承諾。

  「啥?」她怔然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推開她,隔著距離站在她面前,「沈靜尹,我們再來淡個交易吧!」

  「什麽交易?」這男人怎麽老是有一堆交易在等著?

  他掏出皮夾,拿出身份證,「我可以留在你身邊,替你經營管理醫院,而你得把你的名字,一輩子寫在我的配偶欄上。」

  「你……」她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嘿,快點答應我,我可是新一代的經營管理之神,要不然你以為吉米他們為什麽要來臺灣遊說我?」

  「臭屁鬼!」

  「款,這是淑女說的話嗎?屁啊鬼的都來了。」

  「不喜歡,你走啊!沒人叫你聽。」

  「問題是,我就愛你可愛的粗魯啊!」他啄了她一口。

  她斂起笑容,「東峻,可以嗎?我可以這麽自私的留下你嗎?」

  她清楚他對幸樂村那塊土地的熱愛。

  「雖然我的確有點舍不得,不過我更不想與你之間有所遺憾,我明白你拋不下你的責任,那只好我來了。」

  她激動落淚,撲簌簌的成串滴下,「成交!請吻我。」

  「樂意之至。」他雙手捧起她的臉,溫柔且神聖的覆上自己的唇。

  這一次下激情,而是充滿憐惜。

  「天啊,我想,我們又該找個好時間、好地點,然後完美的把該做的事情再好好的復習幾次,要不然,我怕我的身體又要核爆了。」

  「不正經!」她狠狠的捶了他的胸口。「這樣可以嗎?家裏的民宿怎麽辦?東茜會忙不過來的。」依然有所遲疑。

  家裏的民宿?很好,她有身為一家人的自覺了。

  「放心,人手的問題好解決,而且,東茜也說她會好好的守著,不會讓家不見的。」

  「那幸樂村怎麽辦?山上沒有醫生……」

  「唔,這的確是個問題。」他摩沙著下巴。

  「我去吧!」一道聲音突然闖進對話裏,害原本緊緊相擁的兩人馬上彈開。

  「媽……你怎麽提早來了?」

  「一直睡覺、休息會讓人腐敗,我還不想那麽早去見那個臭老頭,所以得找點事情做。」

  「正確!」宋東峻豎起拇指。

  「媽,你真的要去幸樂村?」

  「是啊,我就是要去看看,那是個什麽妖魔鬼怪匯集的地方,為什麽有這種能耐,把我的老公跟女兒都收服了。」

  「媽,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那裏的鬼怪真的很多,你也一定會一被收服的。」摟著沈靜尹,宋東峻口吻頑皮的說。

  「餵,喊什麽喊?她是我媽欸!」沈靜尹抗議。

  「那就對啦,她、也、會、是、我、媽。」他十分肯定的回她。

  三個人相視而笑。

  溫存的夜晚,沈靜尹突然問——

  「對了,我爸爸的日記本呢?」

  「啥?什麽日記本?沈醫生有留下什麽日記本嗎?據我所知,他老人家似乎沒有寫日記的好習慣,小酌的習慣倒是有。」剛從她身上獲得滿足的宋東峻,痞痞的笑著。

  只見麗容陰沈,「宋東峻,這一切的一切該不會都是騙我的吧?」

  「別這樣說,人家不也被你騙來這裏啦,乖,這次打平了喔。」

  「可惡的臭男人,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身體無賴的呈現大字攤,「殺吧,我喜歡被你殺。」

  沈靜尹氣結的想著,如果說幸樂利真的有什麽妖魔鬼怪,宋東峻就是最難對付的一只啦,史上無敵的賴皮鬼。

  可惡,她才不會認輸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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