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煓梓]誘惑愛神(眾神 fall in love 之二)[全文完]

誘惑愛神【眾神 fall in love 之二】  作者：煓梓

「韓以真，你、被、開、除、了──」第N次，夏光希「又」開除了韓秘書！
但別以為他這老闆很威風，因為很快他就會再找她回來，然後再重複這樣的模式……
誰教他少不了她？沒了她這個稱職的秘書，他的日子一團混亂，老闆當得很窩囊。
偏偏她不怕得罪人的誠實個性不改，就注定他還會發火。對她，他是又愛又恨又無奈啊……
沒有人比韓以真更瞭解單戀的滋味了，畢竟有個俊美如愛神的帥老闆，誰能心如止水？
尤其他雖然暴躁易怒、動不動就開除她，不過找她回來時誠心悔過的模樣，總令她不禁心軟。
只是沒多久他老毛病又犯，竟說她不男不女毫無魅力？！很好，這回惹毛她，她真的走給他看！   

楔子

　　盛大的記者會上，鎂光燈到處閃爍。

　　手拿攝影機的記者們，莫不對著舞台上的主持人猛照，唯恐遺漏了任何一個鏡頭。

　　舞台上的主持人，身穿白色短袍，一邊的肩膀裸露。為了配合今天的希臘神祇造型，他還特地去燙了一頭鬈發，發誓不迷死人誓不為人。

　　而舞台的佈景呢，也不遑多讓，完全是把愛琴海風光全數COPY過來。飾以精心打造的桂冠樹和四處垂吊的葡萄籐，除了美觀之外，更暗示了會場主人欲稱霸此一領域的雄心。因為桂冠在古希臘代表勝利，是只有冠軍才能擁有的榮耀，會場主人藉此宣告，他將稱霸這個市場。

　　「各位記者先生和小姐，歡迎來到當代電視台的發表會現場，謝謝你們。」主持人拿起麥克風就先跟台下的記者們打招呼。有些女記者發誓他偷偷跟她們拋媚眼，她們的心臟跳個不停。

　　「我是夏光希，這不需要我再多做解釋了吧？你們都認得我。」會場主人的大名如雷貫耳，只要是跑財經新聞的記者，沒有一個沒聽過他的大名，他是夏氏王朝的第二號人物，外號「愛神」。

　　他的話方落下，台下立即傳來一陣輕笑聲。尤其是女記者們，更是笑得花枝亂顫，他真的在拋媚眼。

　　「我想你們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做這個打扮。」夏光希拉了拉身上的白袍，表情一副既無奈又興奮的頑皮模樣，當場殺死不少寂寞少女芳心。

　　「為什麼？」底下果然就有年輕的女記者忍不住好奇舉手發問。夏光希立刻把他那一雙放電的眼睛轉向該名女記者，放送一萬伏特電流。

　　「因為我是邱比特。」他大言不慚的解釋。「為了帶給人間愛和幸福，我化身為夏光希的模樣，但其實我不是夏光希，你們所看見的這個人是假的，我才是邱比特。」

　　夏光希顯然很清楚媒體要什麼，故意和記者繞口令，果然引起哄堂大笑。

　　「那什麼才是真的呢？」又有女記者舉手發問。

　　「這個才是真的。」夏光希當下把握稜會，用手指點了點台上高拂的紅布條。上面寫著:「生活邱比特購物頻道發表會」，想來這是他召開這場記者會的目的。

　　「我不會像其他電視台，用什麼XX購物一台或是XX購物幾台那麼無聊，我要嘛就乾脆，直接用『生活邱比特』當做我們電視購物台的名稱。」推銷自己的購物頻道不夠，夏光希並且乘機消遣了對手幾句，記者們又當場笑出來。

　　「你的打扮是很特別，但為什麼要取名為『生活邱比特』，是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雖然大家多對夏光希風趣幽默的態度留下深刻印象，但也有人不買帳，尖銳的發問。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解釋的，謝謝這位記者先生幫我提出這個問題。」他不但不介意記者尖銳的語氣，反而順著他的話另辟戰場。「或許各位會問，同樣是購物頻道，我的『生活邱比特』有什麼不同？答案是：當然不同！我開這個購物頻道的主要目的，除了方便觀眾在家購物以外，最主要是想為全台灣的觀眾帶來愛與希望。各位都知道，現代人的腳步太快了……」

　　接下來就只看見夏光希口沫橫飛，扯些愛與希望的廢話。台下的記者還津津有味地聽他大放厥詞，當然其中以女性記者居多，男性記者是無聊到快要死掉，頻打呵欠。

　　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韓以真也覺得很無聊。明明就想分食電視購物這塊大餅，還把希望與愛扯出來，真的是很可笑。而台下那些女記者，不知道是被電傻了，還是腦袋出現短暫失能狀態，連這麼可笑的理由也信以為真，還頻頻點頭。她懷疑她們真正想買的，不是購物頻道上的物品，而是她的老闆。如果能將他複製個幾千幾萬份，應該很好賣，有空去建議一下。

　　「……好了。」舞台上的夏光希終於結束他的長篇大論，饒過台下那些記者。「記者會就此結束，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們，可以去享用本公司為大家準備的餐點，我也可以去把這身衣服換下來，我們待會兒見。」

　　夏光希說完話後，將麥克風交給等在一旁的韓以真，然後瀟灑的跳下台，在一片驚歎聲中退場，臨走時又拋媚眼。

　　現場女記者被電得一場糊塗，能有反應的沒剩幾人。已經習慣這種場面的韓以真，默默地收拾麥克風的線，收著收著，台下的記者忽地全衝上來。

　　「韓秘書，妳給夏先生這次的表現打幾分？」

　　本來是安排記者會的人，這下突然變成記者訪問的對象，一時間還真不習隕。

　　「你們不要問我……」韓以真試著把面前的麥克風推開，無奈她再怎麼推，都有人候補，她只得歎氣。

　　「好吧，你們想問什麼？」身為夏光希的秘書，最令人頭痛的任務之一就是應付記者，這恰巧是她最不會做的事。

　　「妳給夏先生今天的表現打幾分？」記者們不厭其煩的再問一次，原因無他，只因她每次都會說實話，儼然是爆料大王。

　　「我沒有資格幫我的老闆打分數……」她婉轉客氣的舉措，看在記者的眼裡壓根兒是個笑話，大家都搖搖頭，叫她不要再說笑了。

　　她聳聳肩。

　　「既然如此，三十分。」韓以真毫不留情。「夏先生今天的造型完全不適合他，不像希臘神話中的愛神邱比特，倒像馬戲團裡面的小丑。尤其是他那頭鬈發，各位不覺得很好笑嗎？」

　　既鬈又毛，好像一隻貴賓狗。

　　「嗯嗯嗯。」在場的男記者都跟她有同樣想法，唯獨女記者不贊成，認為他若是貴賓狗，也是其中最可愛的，瞧他那雙電眼……哇！真是迷人極了，最好電死她們算了。

　　「我們還聽說過一個傳言，聽說夏先生在那方面的能力很強，是不是真的？」難得逮到這個機會，有記者索性大問特問。

　　「哪一方面？」韓以真是個實事求是的人，不說清楚，她不會回答。

　　「性方面。」記者大膽挑明。

　　只見韓以真面露難色，猶疑的回道：「這種事你們不該來問我，應該自己去問夏先生……」

　　「我們如果去問夏先生，他一定會把自己吹噓成天下第一勇士，不會說實話的。」

　　在場的記者顯然都很瞭解夏光希那一套，但仔細想想，這好像是他們三兄弟的通病，都以為自己是宇宙繼往開來最佳情人，事實上天曉得。

　　「我因為沒有親眼目睹過實際戰況，你們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我也答不上來，不過我倒是遇到過別種情況。」猶豫了一會兒，她吐實。

　　「哪一種情況？」記者們興沖沖的追問。

　　「曾經有一個女人到辦公室找過夏先生，我記得她進去的時候，臉上掛著笑容，出來以後一臉慍怒，還對著夏先生的辦公室門口大吼：『夏光希，你這沒用的傢伙，以後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所以我想夏先生的性能力應該不怎麼樣，不然那個女人沒有理由這麼不滿。」

　　原來如此！

　　底下的記者一齊發出驚歎聲。

　　原來夏光希只有外表好看，內在戰力不怎麼樣，虧他還時常自誇是僅次於夏偉希的最佳情人，完全是謊言。

　　記者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得韓以真很不放心，連忙叮嚀。

　　「你們可不要把這段寫出來，不然夏先生一定會生氣。」韓以真這才想起自己可能說太多了，急忙提醒記者。

　　記者點點頭，表面上答應：心想這麼有趣的花絮，怎麼可以輕易放過它？當然是給他用力寫了。

　　「還有我只給夏先生打三十分的事情，也請你們不要寫出來。」她又囑咐，記者們照樣點頭。

　　隔天早上，各家報紙的娛樂版立刻出現這條新聞，並且將她昨天說的話加油添醋，亂寫一通。

　　夏尤希的秘書韓以真表示，曾看見過一位女人笑著走進夏尤希的辦公室，哭喪著臉出來。而根據她的觀察，這位神秘女子對夏尤希的表現應該不甚滿意，有關於他不斷吹噓自己的性能力有多強，也只是傳言。韓以真更爆料，女子朝著夏光希的辦公室門口大吼他是個沒用的傢伙，籍以宣洩心中的不滿。韓以真又進一步批評，昨天夏光希的邱比特扮相十分可笑，宛若馬戲團裡面的小丑，若勉強要打分數的話，只有三十分……

　　非常精彩的報導，任何人看了以後，都會對報導中有關於夏光希性能力的部分多看幾眼，也會對照片中可笑的邱比特造型投以嘲笑的眼光，他居然只得三十分。

　　這些報紙的訂閱率相當高，便利商店看得到，一般家庭看得到，所有的辦公大樓都看得到，夏光希的公司當然也不例外，一樣訂了好幾份報紙。

　　公司裡的員工人手一份報紙，除了感興趣之外，更為韓以真捏一把冷汗，他們有預感，總經理不會輕易饒過她。

　　果然沒幾分鐘之後，夏光希的辦公室便傳出一聲巨吼－－「韓以真，妳被開除了！！」

　　韓以真將報紙丟進垃圾桶，接著再將桌面收拾乾淨，仔細擦拭了一遍以後，拿起包包走人。

　　她又被開除了；第N次。

第一章

　　偌大的秘書室空無一人。

　　與秘書室相連接的總經理辦公室門完全敞開，顯現出比秘書室大好幾倍的空間，事實上，裡面足足有三十坪大。

　　才不過一個人的辦公室就佔半個樓面，說起來是有些奢侈，但這奢侈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那即是所費不貲的管理費和清潔費，這些都是夏光希負擔得起的東西，他付不起的是滿室的寂靜。

　　沒有一點聲音。

　　他呆呆地看著牆壁。

　　沒有咖啡，也沒有茶，只有角落裡的座鐘不停搖擺，滴滴答答地提醒他時間的流逝。

　　「鈴～～鈴～～」

　　呃，也不對。

　　桌上的電話響個不停，但他卻腳蹺得高高的，絲毫不想搭理。以前每當電話響的時候，一定都有人接，用甜美的聲音禮貌問候對方是誰，過濾以後再轉給他，可如今－－

　　他看看門外收拾整齊的秘書室。

　　什麼都沒有！沒人替他泡咖啡，也沒人替他收拾桌子，他的辦公室簡直亂得跟豬窩沒兩樣。

　　好寂寞……

　　夏光希無精打采地仰躺在皮椅上，兩腳蹺上桌子，晃動椅背搖啊搖的，怎麼也搖不出興致來。

　　桌上的電話拚命地響，他卻一直提不起精神接電話。自從韓以真離職後，他就是這副德行，對什麼事都不來勁。

　　會不會就像他大哥時常說的；老了，再也玩不動了……

　　夏光希卯起來唉聲歎氣，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開門又關門的聲音，他甚至已經懶到不想猜來者是誰，反正只要不是幽靈，他都無所謂。

　　結果來的人不是幽靈，但腳步卻跟幽靈一樣輕，只見他在秘書室悄悄停頓了葉－會兒後，轉進夏光希的辦公室，一進去就看見夏光希無精打采地盯著天花板，立刻明白怎麼回事。

　　「韓小姐又離職了？」夏宇希手拿一迭厚厚的文件，一看就知道是要放在夏光希桌子的，但卻找不到地方可放，桌上堆滿東西。

　　「是啊！」夏光希有氣無力的回答他堂弟，夏宇希只好把文件放在不遠處的沙發，省得弄髒。

　　「又是你把她開除的？」夏宇希環看辦公室內一圈，不是殘留的空啤酒罐就是待清洗的碗盤，情況非常淒慘。

　　夏光希點點頭，反正這早已經不是新聞了。他一天到晚把她開除，又一天到晚找她回來，都快成了國際笑話。

　　「你都沒有找人來打掃嗎，一定要把環境弄得這麼髒？」好像一個大型垃圾場，夏宇希都陝掏出手帕掩鼻子了。

　　「沒有。」他懶。「反正又沒有人會在我耳朵旁邊唸經，我幹嘛沒事找事做，自找麻煩？」

　　「你還真是奇怪。」夏宇希瞄了他一眼，走到沙發邊的茶幾，彎腰伸手摸了一下桌面後皺眉。

　　「韓小姐至少走掉一個禮拜了吧？」他彈彈手指間的灰塵，它們還會飛，真誇張。

　　「剛剛好－－你怎麼知道？」對於夏宇希的末卜先知，夏光希只能說佩服佩眼，簡直就是測量機器。

　　「從灰塵的厚度判定。」夏宇希回答。「只有一個星期沒有擦的桌子，才會累積這麼厚的灰塵，你的辦公室亂得跟豬窩一樣。」

　　這個評語中肯，夏光希也無意反駁。他驚訝的是夏宇希居然能夠準確無誤地判定秘書離職的時間，不愧是怪胎。

　　「我會找人清掃。」夏光希敷衍夏宇希。

　　「那最好。」夏宇希點頭，他最討厭髒亂的環境。

　　「本來我是想把文件交給你後，再跟韓小姐拿下次開會要用到的資料。一她都會事先預備。「不過看樣子不必了，韓秘書不在，你就等於廢人一樣，問你也沒用。」

　　只要是在夏氏集團工作的人都知道，夏光希壓根兒是個生活白癡。倒不是他不會打理自己的生活，只是在工作上，他－切都交由韓以真打理，自己什麼事都不管。也因此只要她一不在，他就慘了，完全處於野蠻人狀態，像他今天的鬍子，就沒有刮乾淨。

　　夏光希聳聳肩，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孬樣，看得夏宇希的眉頭都皺起來。

　　「那麼我走了。」韓秘書不在，資料也不會自己生出來，多待無益，乾脆走人。

　　「慢走。」夏光希還是那副死德行，全然意興闌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被女朋友甩了，而非開除秘書。

　　夏宇希抽張面紙擦掉指頭上的灰塵，看著他堂哥發呆的尊容想道：其實他們的關係就和男女朋友差不多，只是更微妙些。

　　他擦完手指，將面紙丟進垃圾桶時又想：外人看得很清楚，就當事者看不清，這是否就是天下所有陷入戀愛的人的盲點呢？

　　「你什麼時候要把她找回來？」不過別人感情的事他管不著，他只管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那份開會資料。

　　「盡快。」說是這麼說，但夏光希懷疑自己能否拉得下臉去求她回來，鐵定會被她當面嘲笑。

　　「那就好。」聽見他這麼說，夏宇希放心多了。沒有韓秘書真的很不方便，她是夏氏集團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他堂哥能不能振作就看她了。

　　把事情交代完畢後，夏宇希轉身就要走－－

　　「對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掉頭。

　　「嗯？」夏光希順著他的眼光看向自己，不曉得自己哪裡不對，他堂弟為什麼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他？

　　「你今天打的領帶，真醜，跟你的襯衫完全不搭。」他雖不是外星人，但穿著跟外星人沒兩樣，深綠色配深藍色，這是哪門子的搭衣哲學？

　　「哦？」夏光希低頭看看自己。「我知道了啦，我會改進。」他真受夠他堂弟

    ，凡事講求完美，一點瑕疵都不准有，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夏宇希揚高眉毛，這和樂趣無關，而是原則問題。恰巧他最講求原則，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妥協的，不能隨便帶過。

　　「你快去把韓秘書找回來。」也只有她受得了像老媽子一樣的照顧他，她甚至還得幫他打領帶。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待會兒就去。」除了韓以真之外，夏光希最舊他這個堂弟。不特別愛念人，但龜毛的程度就連上帝都會發瘋，至少，他就陝瘋了。

　　「嗯。」夏宇希在他發瘋前又一次轉身，眼看就要離開他的辦公室。

　　夏光希鬆口氣，心想他真是有夠倒榍，為什麼要和兩個堂弟交叉持股，三不五時就得見面開會……

　　「還有，光希哥。」

　　好不容易夏光希才剛要送走瘟神，怎麼知道瘟神竟突然轉身，皺起眉對他說－－

　　「如果韓秘書回來了，記得提醒她把門把擦乾淨，很髒。」話畢，夏宇希終於完全離開，夏光希已經呆到不會說話。



　　韓以真家裡的環境很普通，說是小康，其實更清苦。

　　她的大學，是靠自己四處打工念畢業的。她的車子，也是自己存了好幾年的錢向人買的二手車，又因為家中沒有停車位，常常被拖吊。近一年來她已經不開車上班，將車子停放在一處專門出租給人停車的危樓，她還得擔心哪一天大樓會不會倒下來，剛好壓扁她的車，到時候她就可以不必付牌照稅、燃料稅，直接跟政府嗆聲：她的車子已經報廢，謝謝。

　　她的家境真的很普通，只要是認識她的人都知道。

　　她家就住在巷子裡面的老舊大樓，一面爬樓梯，一面還得小心滑倒，若是稍微不幸的話，還會被從天而降的水滴打到，因為不知道哪一層樓的水管破了，滴滴答答的。

　　她的家境真的非常、非常的普通，但卻生活得很幸福。

　　她有個樂觀的媽媽，成天一張笑臉，就算女兒被人炒魷魚了也無所謂，還會熱心地跟炒她魷魚的老闆打招呼。

　　「夏先生，你又來找我女兒啦？」

　　夏光希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去按韓以真家的電鈴，結果她不在，是她媽媽出來應門，一見到他就笑著問。

　　「是啊，韓媽媽，我又來找她了。」夏光希的表情有些羞赧，他像這樣進進出出她家已經好幾次了，她家老小都認識他。

　　「又要找她回去上班？」韓媽媽非常不給他面子的點破，他呃了半天點點頭，搔搔頭髮，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不好意思。

　　「可是她已經有工作了耶。」韓媽媽雖然已經習慣他們這種「妳跑我追」的遊戲，但這次比較棘手，她女兒已經在上班。

　　「耶？」夏光希愕然，才不過離職一個禮拜，她就找到新的工作，怎麼這麼快？

　　「你知道我們家阿真人很勤快，工作又認真，要找工作不是什麼難事。」韓媽媽雖然表面笑呵呵，但其實多少對夏光希動不動就開除她女兒，心裡有點小小的不爽，說起這些話來，語氣也特別重。

　　

　　「我知道，韓媽媽，是我不對……」夏光希平日的行為或許荒唐，但面對長輩時倒還有幾分尊重，這點看在老人家的眼裡，多少有些彌補作用，也比較願意為他指路。

　　「不過阿真這次工作地點離我們家很近，就在巷子口的早餐店，你可以過去找她。」

　　「真的嗎？」夏光希有些意外老人家的舉動，他還以為自己很沒人緣呢！

　　「當然是真的。」韓媽媽微笑。「她應該也快下班了，老闆希望她能上全天班，她卻堅持只幫忙半天，真的是很固執呢！」

　　老人家的意思是，不曉得她在等什麼機會？如果夏光希聽得懂的話，就該立刻過去找她，免得她真的點頭做全天班，到時候就麻煩了。

　　「我馬上過去找她。」夏光希如獲至寶的點頭，然後韓媽媽也很欣慰，至少她女兒不是為一個笨蛋工作。

　　第N次拜訪的結果是皆大歡喜，每個人都有斬獲，除了韓以真街在早餐店工作外，一切都很好，現在就看他的嘴上功夫。

　　夏光希一向對自己的嘴上功夫很有信心，但碰上了韓以真他就是沒有辦法，她毫不考慮的實話有時比惡意攻擊還毒。

　　對於韓以真，夏光希可說是又愛又恨又無奈。他愛她的專注和耐心；恨她老是不給他面子，堅持要說實話;無奈的是他不能一天沒有她，只要她一不在，一切會亂七八糟，完全失去規則。

　　夏光希不知道哪一樣比較糟糕;是失去規則呢，還是又回頭找她？他們這樣妳跑我追不知道已經玩過幾回了，就算有觀眾，也早早散場了，他們卻還樂此不疲。

　　更糟的是，這玩過了N回的遊戲，他怎麼樣都玩不上手。每次想到要求她回去都像要他的命，但若不求她回去，大家又會要他的命。像宇希就已經發出警告，他再不把韓以真找回來，他就要親自過來找她，直接把她拎回去當秘書。

　　唉！真不知道宇希為何會如此欣賞他的秘書，完全沒有道理。

　　照著韓媽媽的指示，夏光希走到巷子口，看見韓以真忙碌的身影，倏然明白為什麼。

　　因為她負責、認真，做什麼事都很努力。即使只是時薪可能還不到一百塊錢的臨時工作，她仍拚命刷洗，不因工作的大小、職位的高低而減少分毫，難怪宇希會欣賞她。

　　「好了，小真。妳不要一直刷那一桌子，也停下來喘一口氣，喝一口飲料。」。」欣賞韓以真的顯然不止夏宇希，早餐店的老闆娘也是。

　　「沒有關係的，美玉姊。」韓以真笑著搖頭。「我先把這些桌椅刷乾淨，等下午只剩下妳一個人的時候，妳才可以專心頤店。」

　　「妳真體貼。」老闆娘感慨。「只可惜妳不肯做全天班，不然我就可以輕鬆多了。」

　　「如果我真的做全天班，我怕妳到時候付不起薪水，還得想借口趕我走，太麻煩了。」韓以真跟老闆娘開玩笑。

　　「妳哦！」老闆娘笑著搖頭。「如果到時候我真的付不出薪水，大不了把店讓給妳做，抵銷工資。」

　　「那我不是平白無故就賺到一家店，我會良心不安的。」韓以真俏皮回道。

　　「如果真的變成那樣，那就換我來打工好了。」隨著老闆娘這句話，兩人一起爆出笑聲，互看一眼之後繼續工作。

　　站在不遠處的夏光希不曉得她們說了什麼那麼開心，但很羨慕她們和樂融融的景象，不久前韓以真才站在他的辦公室，認真聽他抱怨某個狗仔記者，老是編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八卦，害他不得不出面解釋。

　　當時她也是像這樣拿著抹布擦他的辦公桌。他每說一句，她就點一次頭，點到最後，她索性拿起抹布威脅他再不閉上嘴，她就要把抹布塞進他的嘴裡，並趁著他驚訝的時候數落他。

　　誰叫你這麼風流？被亂寫活該，哼！

　　直到現在，他仍沒辦法忘記自己當時臉上的表情，他居然被自己的秘書威脅了。但承認吧！她就是有這個膽，敢一次又一次忤逆他，不然他就不會每次都叫她滾蛋了。

　　「咦，站在那邊的男人是誰啊？看起來好面熟。」

　　也許是他這個活動路障太醒目了，夏光希才不過在早餐店附近站了幾分鐘，老闆娘就發現他了，並且問韓以真。

　　韓以真立刻停止手上的刷洗動作，抬頭看老闆娘手指的方向，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

　　「啊，我看過這個人！」

　　韓以真還沒能開口解釋，老闆娘就叫起來。

　　「我在電視新聞中看過這個男人，好像叫夏、夏什麼的……」由於夏家堂兄弟的名字實在是太像了，長相又多少有點雷同，想分辨清楚，還真得花點功夫？

　　「夏光希，『夏氏集團』中排行老二，專門負責媒髓。」韓以真代替老闆娘把話說完，老闆娘這才恍然大悟。

　　「對對對，就是妳說的那個人！」害她想了半天。「不過……」她懷疑的看著韓以真。「妳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因為我是他的秘書。」韓以真說。

　　「啊？」老闆娘張大嘴巴。

　　「應該說，我以前是他的秘書，一個禮拜前已被革職。」她又補充。

　　老闆娘還是張大嘴。

　　「我猜他應該是來找我的。」韓以真又說，而老闆娘顯然已經失去語言能力，眼珠子在韓以真身上轉個不停，似乎不敢相信，每天早上到她店裡外帶早餐趕公車上班的人竟會是有錢人的秘書，足足發呆了好幾秒鐘才開口。

　　「他本人比電視好看。」而且還是身價幾十億的貴公子，太令人意外了。

　　「他的確是不怎麼上鏡頭。」韓以真淡淡回道，也懷疑憑夏光希的長相，要扼殺攝影機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可很奇怪，他偏偏不上相，本人還好看些。

　　「這倒是真的。」老闆娘回神。「既然是來找妳的，就別讓人久等，趕快去吧  ！」她是不懂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什麼過節，不過從他一直搔頭，走幾步又退幾步的尷尬模樣判定，他們兩個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她最好趕快放人。

　　「但是還有十分鐘才一點。」韓以真不想佔用工作時間。

　　「這個時候還管時間？人家都找到門口了，還不趕快過去解決。」萬一他要是想不開殺進店裡，那才麻煩。

　　儘管老闆娘拚命催促，但韓以真只是看了夏光希一眼，繼續低頭刷洗桌子。

　　「不，我等到一點。」她堅持。

　　「小真啊……唉！」老闆娘沒轍，聳聳肩表示隨便她，也跟著繼續做事。

　　夏光希依舊站在大馬路旁，看著韓以真的一舉一動。韓以真表面上雖然很忙，但眼睛總是在無意問瞄向表，看它分分秒秒的走過。

　　「一點啦，妳可以下班了。」好不容易時間到，老闆娘朝韓以真眨眨眼，暗示他們好奸談，韓以真都不曉得該說什麼。

　　「那我就先走了，美玉姊，有什麼事情再call我。」她將抹布交給老闆娘，不放心的交代。

　　「哪會有什麼事？除非是遇見搶劫。」老闆娘笑呵呵。「而且就算真的遇見搶劫，我也不會call妳，我會打110報案。」

　　「美玉姊……」

　　「好啦好啦，妳趕快下班。」不給她遲疑的機會，老闆娘幾乎是用搶的，才把韓以真推出早餐店，她差點來不及拿包包。

　　「哈囉，Jeanie。」她才跨出店門口，夏光希的腳步立刻就跟上來，靦腆的跟她打招呼。

　　「你好，夏先生。」她也回打招呼，不過口氣卻是很冷。「找我有什麼事嗎？」

　　「呃……」他不知道怎　開口。「我、我的辦公室已經一個星期沒有人打掃了，累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這不是什麼新鮮事，每次只要她一不在，他的辦公室就會變成大型垃圾場，回去後又要清得半死。

　　「你不會再找新的秘書？」將布制的大包包一把甩上肩膀，韓以真提起腳來就要走人。

　　「我懶得應徵，還要面試，太麻煩了。」夏光希只得跟上去。

　　「交給人事主管處理就好，有什麼麻煩的？」他又不是夏宇希，非得親自面試秘書不可，韓以真吐槽。

　　「這個……」被她這麼一堵，夏光希瞬間無話可說，只得搔頭。

　　「妳知道我比較喜歡跟妳合作，別人我不習慣。」夏光希說這話時聲音粗嗄，甚至帶有些許的靦腆。

　　「才怪。」韓以真毫不領情。「你恨我老是和你唱反調，老是讓你當面不下了台，所以經常把我開除。」

　　「我知道我的個性比較衝動。」他尷尬的解釋。「不過妳也不能否認妳真的很大嘴巴，不該說的事也說。」

　　「所以我才建議你去找一個頻率跟你比較合的秘書，這樣你就不必天天開除人了。」一勞永逸，多好。

　　「沒有人能像妳的頻奉跟我一樣合，我們是天生一對。」

　　夏光希突如其來的表白，讓韓以真的腳步當場停下來，隔著幾步之遙，與夏光希對看。

　　她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心卻撼動了。

　　她知道他單純只是在描述事實。過去那兩年來她就像老媽子一樣照顧他、伺候他，這和頻率完全扯不上邊，他只不過不想失去這樣的舒適罷了。

　　就和全天下所有容易墜人情網的少女一樣，韓以真也是在第一眼看見夏光希有如邱比特俊美頑皮的外表以後，便深深為之著迷。即使日後證明他只是一個普通男人，某些方面甚至可以稱之為低能，她卻仍不改初衷，一直沈迷，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韓以真比誰都瞭解自己的心態及弱點，也不認為自己能克服這些弱點，能的話，她就不會站在這裡，心臟怦怦怦地跳了。

　　「怎麼樣，回來繼續當我的秘書好不好？」夏光希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意，倒很清楚自己的魅力，這會兒又露出頑皮的笑容，對著她強力放電。

　　「妳和我是最佳拍檔，我不能沒有妳。」然後，他又不小心擊中她內心最脆弱的角落，那即便是單戀他的心情。

　　沒有人比韓以真更懂得「單戀」這兩個字的定義，過去這兩年她為這兩個字吃盡了苦頭，她卻始終擺脫不掉。

　　她親眼看著他和女性調笑，幫他訂花訂餐廳，可以說他那些女朋友有一半是她幫他追的，另一半則是倚靠她幫他甩的，她當然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好不好，Jeanie？」他的笑容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妳就跟我回去吧？」

　　聽起來很像老公在哀求離家出走的老婆，說他不能沒有她一樣，天曉得她只不過是他的秘書。

　　想到自己是多麼輕易被開除，韓以真就心有不甘，手挾緊包包，又往前走。

　　「Jeanie！」夏光希急了，以前她從來不會這樣對他，這次不會是玩真的吧？

　　「Jeanie！」情急之下他當街抓住她。很難看，但是很有效，她果真停了下來。

　　在她不以為然的注目下，夏光希尷尬的鬆開手，又搔頭，彷彿不知道該說什麼。

　　韓以真拾高眉毛，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

　　這下，夏光希是完全沒轍。和她共事兩年，他比誰都清楚，一旦她真正拗起來，十匹馬也追不回來。

　　完了，夏光希懊惱不已。

　　看樣子，他是真的要換秘書了，他該怎麼辦……

　　隨著韓以真腳步的越走越遠，夏光希心中的恐懼也越來越深。她就要跨過馬路，跨過在他看來有如銀河一樣寬闊的路面，她是否從此永遠不再回頭？

　　馬路上的車輛呼嘯疾馳，人行道上人來人往，他們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紅燈熄滅，綠燈亮起。眼看韓以真就要跨越斑馬線，卻在最後一刻回頭－－

　　「你脖子上那條領帶真醜，跟你身上的襯衫完全不搭。」韓以真仍是有什麼說什　，夏光希卻笑了。

　　「我知道，宇希也是這麼說。」他笑得像擁有全世界。

　　「他一向很有美感。」韓以真點頭。「你要跟他多學習。」別什麼事情都指望她做，她會累死。

　　「我知道。」他還是微笑說是，樣子乖得不得了。

　　「你都知道，但是你一樣也不會去做。」她像老媽子一樣的數落他，而他竟然一句話都沒有回嘴，臉上只是一直掛著滿足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臉人。

    夏光希突然變得這麼乖，韓以真縱使有再多委屈也抱怨不下去，乾脆轉身走人。

    見狀，夏光希又急了。

　　「Jeannie－－」

　　「以後不要再打那條領帶，明天我再幫你換一條。」韓以真悄悄丟下這句話以後，隨即跨大步穿越馬路，留下夏光希一個人對著她的背影發呆。

　　她的意思是？

　　興奮不已地看著韓以真高挑苗條的背影，夏光希笑了，覺得前途充滿希望。

第二章

　　清晨六點，大地剛從霧氣中甦醒，陽光剛從城市的一隅嶄露頭角，預告一天的來臨。

　　「咻！」隨著劃過街道的車輪聲，整個城市忽地動起來，向這個世界道早安。

　　「早。」

　　「早。」

　　不止是晨光，也不僅僅是來回奔跑的車輛，追著公車跑的人們，或是學生，或是上班族，都互相打招呼，美好的一天就此開始。

　　清晨七點，城市才剛從定格的狀態中慢慢移動，韓以真便已開始她忙碌的一天。

　　她很早就到早餐店跟老闆娘買早餐，順便說對不起，她不能再繼續為她工作。老闆娘笑著回說，要是有那麼帥的老闆跑到巷子口求她，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跟他走，叫她不要在意。

　　即便如此，韓以真仍然覺得過意不去，再三跟老闆娘說抱歉，才匆匆忙忙拿起早餐趕公車。好不容易趕上公車，到了公司，她又立刻拿出備份鑰匙，打開夏光希的辦公室，差點沒被迎面而來的臭味熏昏，整間辦公室簡直像個大型的垃圾桶。

　　放下包包，捲起袖子，韓以真熟練地將滾滿地的空啤酒罐，一個一個撿起來丟向垃圾桶，並猜想它們到底放多久？接著，她又到處收拾東放一個、西丟一個的空碗盤，其中有些還發霉，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到了垃圾回收場，而不是跨國企業的豪華辦公室。

　　他也真奇怪。

　　整理完桌子，清洗完碗盤，韓以真想不透夏光希那顆腦子是怎麼長的？明明和清潔公司簽有長期契約，卻又不讓對方派人將他的辦公室打掃乾淨，真個是－－陸人。

　　不過抱怨歸抱怨，韓以真還是非常盡責地做打掃的工作。一個鐘頭過去，辦公室已經恢復成一個星期前的狀態;乾淨明亮，所有東西都放得整整齊齊。她甚至還注意到門把上累積的污垢，拿起清潔劑刷洗乾淨之後再打上蠟，黃銅製的門把瞬間就跟新裝上的一樣閃亮，韓以真這才滿意的停手。



　　好了，清潔工作完畢，現在該檢查一下行事層了。

　　韓以真不確定在她離職的這一段時間，夏光希是否會把公司重要的事情記錄下來，他通常懶得提筆。

　　幸好，這次她非常走運。懶得幾乎可以出國比賽的夏光希，居然在一片空白的日誌本中，寫下了一行歪七扭八的字：早上十點和宇希開會。

　　換句話說，今天早上有一場會議要進行，她得及早準備才行。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從檔案櫃裡抽出檔案，韓以真早有準備。一個星期前，她剛把所有開會資料都準備齊全便遭開除。今天總算來得及將它們拿出來解凍，趕上會議。

　　韓以真非常仔細地將準備奸的資料一張一張抽出來重新整理。今天要開的是銷售會議，針對夏宇希公司最新研發出來的一款筆記型電腦，做電視購物的事前討論，因此必須特別小心。

　　由於她已經是老手了，做起事情除了乾淨俐落外，還格外有效率。不到一個鐘頭就把所有資料分類完畢，一份一份放好，現在就等開會。

　　九點四十分。

　　忙碌了一個早上的韓以真，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喘氣，牆上時鐘的指針已經走到快十點鐘的方向，夏光希還沒有來。

　　很好，他要遲到了。

　　對著牆上的掛鐘微微挑眉，韓以真打賭要不了多久，便會看見夏光希匆匆忙忙衝進來，呼天搶地的喊救命。

　　「糟了，要來不及了！」

　　果然，她才剛這麼想，夏光希就像一陣風似地捲進辦公室，一進來就開始大呼小隊。

　　「Jeanie，妳快幫我想想辦法，我這個樣子不能見人！」

　　夏光希之所以會如此緊張不是沒有道理的，只見他身上的襯衫拙得亂七八糟，頭髮像鳥窩一樣雜亂，皮鞋裡面的襪子還缺了一腳，活像被卡債壓得不得不連夜躲債的上班族，模樣慘不忍睹。

　　「刷牙了沒有？」不用問，他八成剛從某一個女人的床上爬起來，再匆匆趕來公司。

　　「還沒。」她猜對了，昨天和Nicole大戰三百回合，一直到凌晨才睡，哪還來得及刷牙？

　　「跟我來。」她隨手抓住他襯衫的下襬，連拖帶拉，將他拉往一個神秘按鈕前。接著她用力壓下按鈕，就看見一個設備齊全的小型套房，像變魔術一樣地從牆壁中冒出來，原來是夏光希的私人密室。

　　「你只有五分鐘的時間梳洗，請動作快。」一進入浴室，韓以真立刻把盥洗用具交給他，夏光希乖得跟小狗一樣。

　　在他刷牙洗臉的同時，韓以真也沒閒著，打開他的衣櫥，抽出一件淺藍色的條紋襯衫，再抽出一條金黃色的幾何圖形領帶搭配，將它們一起放在床上。

　　「洗好了！」

　　韓以真才剛打理完他今天的穿著，拿出蒸氣熨斗預熱，就聽見夏光希在浴室裡鬼叫鬼叫，她只得又回到浴室。

　　「幫我刮鬍子。」然後，他又很無恥地把刮鬍膏和刮鬍刀交給她，擺明了要她完全代勞。

　　韓以真也不抱怨，反正抱怨也沒用，他就是硬賴她，而且刮鬍刀她用起來比他順手，上次他自己刮鬍子便不小心刮傷臉，之後她還得幫他連敷好幾天的藥，反而更麻煩。

　　她先接過刮鬍膏，在他下巴均勻塗抹，之後再接過刮鬍刀，準備開始幫他刮鬍子的時候，才發現他在笑。

　　「笑什麼？」都快來不及了，還笑得出來。

　　「沒什麼。」他試著合攏嘴巴。「我只是想過去那幾天，我都用電動刮鬍刀刮鬍子，都沒有辦法刮乾淨。」

　　「手動的比較好用，不過要有技巧。」她就事論事，開始下第一刀。

　　「嗯。」他贊同，好高興她又回到他身邊，親密地幫他刮鬍子。

　　她不在的日子，就像地獄。

　　夏光希不得不承認。

　　一旦她回來，地獄立刻就變成天堂，教人忍不住笑意。

　　「小心別刮傷我的俊臉。」雖然感動，他仍忍不住想激怒她，看她生氣的模樣。

　　「放心，我不會刮傷你的臉，我只會割斷你的喉嚨。」她果然激烈威脅。

　　聞言，夏光希臉上的笑意越擴越大，心中充滿了一股幸福的感覺，不過他自己沒有發覺。

　　「……好了，你又像平時一樣英俊了，現在快抹發膠。」搞定了鬍子以後換搞定頭髮，韓以真把發膠丟給他。

　　「妳要去哪裡？」他一面打開發膠，一面問以真媽咪，就怕她不見。

　　「燙平你的襯衫。」她瞪他一眼，夏光希皮皮的笑，只要她在他視線範圍內，一切好辦。

　　「弄好了。」對著鏡子做最後一番修飾，夏光希走出浴室，韓以真也在同一時間燙好襯衫，效率十分驚人。

　　「哪，這是你今天要穿的衣服。」她將襯衫交給他。「還有這條領帶－－啊！！

　　韓以真話說到一半卻突然尖叫，夏光希莫名其妙。

　　「妳幹嘛？」叫得這麼大聲？

　　「你、你怎麼當著我的面脫襯衫？」原來她叫是為了這個原因，夏光希更加茫然。

　　「有什慶關係，我們又不是外人。」真不曉得她那顆腦袋是怎麼長的，這樣也能叫得那麼大聲。

　　「你至少應該等我出去才開始換衣服，這樣才對啊！」她才不曉得他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完全不顧慮她的感受。

　　「無所謂吧？」他還是一貫的不在乎。「我們又不是外人，就算被妳看到，我也不會少一塊肉。」嘻嘻嘻。

　　「可是－－算了，我先出去，等你換好衣服再出來。」懶得跟他辯論，韓以真手緊緊抓住領帶便往外衝，免得看到更尷尬的鏡頭。

　　夏光希奇怪地看著她的背影，搞不懂她幹嘛這麼緊張？

　　衝出套房的韓以真雙手按住胸口，臉紅心跳的喘息。夏光希這個混蛋不懂她的心意也就罷了，竟然連基本的禮貌都不顧，真該拖去槍斃。

　　「Jeanie……」

　　「換好了嗎？」不想讓他看見她尷尬的表情，而且時間也的確來不及，韓以真幾乎在他踏出套房的第一時間，就拿起領帶將他套住。

　　「換好了－－」他不知道她幹嘛這麼激動，好像要勃斷他脖子似地拚命扯領帶，她是不是對他有什麼不滿？

　　兩人的想法完全沒有交集，唯一能將他們緊密繫住的，是韓以真手中的領帶，這又掌握在韓以真的手中，想想他們的關係還真是奇妙。

　　「你們兩個人這樣子真像夫妻。」剛踏進辦公室的夏宇希顯然也有同樣想法，眼睛注視韓以真的手，俊眉拾得高高的，韓以真則是覺得很不好意思。

　　「要你管！」夏光希沒好氣的回他二堂弟，要他別多管閒事。

　　夏宇希聳肩，眼光接著轉到門把上，瞄了一眼淡淡地說。

　　「妳把門把擦乾淨了，難得光希哥還記得告訴妳。」除了和女人約會與少數公爭外，他二堂哥幾乎不記得任何事。

　　「他沒告訴我，是我自己覺得很髒，應該要擦拭一下，就動手做了。」若要靠她老闆那顆豬腦袋，她大概做不成任何事情，他只記得和女人約會。

　　「妳還打蠟。」夏宇希激賞的說道。「我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妳乾脆來幫我工作好了。」

　　夏宇希第N次向韓以真建議換老闆，韓以真沒有反應，夏光希反倒先跳起來。

　　「你不要又來搶我的秘書！」他哇哇叫。

　　「反正你經常開除她，又不尊重她，她跟著我還比較好。」夏宇希淡淡回嘴，一刀命中夏光希的要害。

　　別看夏宇希的口氣淡，就以為他不認真。他的個性不容易開口，一旦開口，一定是玩真的，至少夏光希就快被嚇死。

　　「你別打我秘書的主意，自己去找一個！」誰叫他老是龜龜毛毛，找不到秘書，現在才來搶別人的秘書。

　　夏光希抱怨。

　　「我只是提供韓秘書另一個選擇，要不要就全看她了，你不必那麼緊張。」所謂誓死保衛國土，頂多就是那個樣子，看來他二堂哥還真不能沒有韓秘書呢！

　　夏光希被夏宇希當場堵到說不出話來，他經常開除韓以真是事實，她也從不表明自己的想法，會不會她其實也很想換老闆？

　　「我先去會議室等你們，待會兒見。」夏宇希的腳步很輕，來的時候不出聲音，走了以後也很難察覺。若非他自己開口，恐怕他人已經到了會議室，他們都還不知道。

　　「就光會嚇我，可惡！」對著空空如也的門口比了一個揍人的手勢，夏光希的表情擺明了極想揍夏宇希。

　　韓以真冶眼看夏光希可笑的動作，想不透他到底幾歲，一點都不成熟。

　　「妳不會真的考慮去當他的秘書吧？」不成熟也就算了，還像只煩人的蜜蜂，跟在她身邊嗡嗡嗡的叫，阻擋她整理資料。

　　「我告訴妳，宇希那個人有毛病。妳若真的去當他的秘書，一定熬不了幾天就滾蛋，他可沒有像我這麼好相處。」

　　不知道是誰一個禮拜前才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把她開除，現在竟然有臉當著她的面說他很好相處，真是笑死人了。

　　「你擋住我的路了。」韓以真壓根兒懶得理他，隨他到處亂飛。

　　「妳不會真的去當他的秘書吧？」他就是要擋住她的路，讓她哪兒也不能去，尤其是他二堂弟那裡，

　　韓以真看了他一眼，再次懷疑他那顆腦袋是怎麼長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Jeanie－－」

　　「開會。」不想再同他廢話，韓以真索性把資料塞入他的手中，雙手抵住他的背，把他推出去。

　　「等一下－－」

　　「快點去！」她不客氣的關上門，將他攆出辦公室，回頭專心整理資料。



　　電視購物是時代的趨勢，近幾年在媒體的推波助瀾下，幾乎成為時尚的代名詞，是媒體大亨們眼中的大餅。

　　既是大餅，必定人人想吞食，夏光希也不例外。只不過他起步較晚，在經驗以及時間點上都差了人家一大截，因此在銷售方面就得多下功夫，不然很容易在這個媲美戰國群雄的市場中陣亡。

　　為此，他特別情商夏宇希，將夏宇希公司最新研發出來的一款高價筆記型電腦，讓他降價出售。夏宇希當然很不高興，畢竟他公司的產品是走高品質、高單價的路線，要他配合電視購物已經是要他的命，更何況還是熱騰騰，剛從工廠拿出來的最新產品？坦白說，他一點都不想答應，但看在夏光希是自己的堂哥，他們又交叉持股的分上，他還是勉強點頭，才有今天的會議產生。

　　只見偌大的會議室中，坐滿了參與這次銷售會議的人員。其中有企劃、行政助理、場務，甚至連攝影師都來了，可見有多慎重。

　　而呈U字型的會議桌上，除了一迭厚厚的資料，每個人的前面且擺著一台銀白色的筆記型電腦，也就是今天這場會議的主角－－Moonlight。這款由夏宇希公司研發出來的筆記型電腦，不僅高規格、功能齊全，並且配備大螢幕和極輕的機身，尤其它類似蝴蝶翅膀、鱗光閃爍的外殼，更是創下國內紀錄，就連國外大廠也無法製造出相同的元件，是為電子界的一大創舉。

　　「現在就開始今天的銷售會議。」

　　當然，會議中最受矚目的除了Moonlight之外，還有夏家堂兄弟。夏光希長得英俊人人知道，但和夏宇希相比明顯又差了一截，後者無論是長相或是氣質，都比他二堂兄要高出許多，莫怪乎是人人口中的「夢幻逸品」。

　　只是夢幻逸晶高不可攀，所有與會的女性工作人員都明白這個道理，因而只得把眼光又放回到夏光希身上，他正手拿麥克風主持會議。

　　「就如各位所見，所有關於Moonlight的資料都放在你們的右手邊，你們只要拿起來翻閱就可以。」

　　夏光希要求與會人士都參照會議資料第一頁索引說明，跟著會議進度翻閱資料。大家目光一致投向正辛苦調整幻燈片的韓以真，好高興她終於又回來了，才有這麼詳細的資料可看。

　　大家拚命的翻資料，螢幕上的幻燈片不停的變換，卻始終沒人開口。

　　「你打算怎麼銷售我們公司這款筆電？」過了五分鐘，終於有人發言，卻是夏宇希。

　　「當然是找幾個女模特兒，外加一到兩個舌粲蓮花的主持人，不然還能怎麼推銷？」夏光希理所當然的回答。

　　「不行，這太普通，又沒什麼創意。」夏宇希皺眉。「最重要的是，和我們公司的形象不合。」

　　「電視購物節目沒有人在講求形象的，宇希。」夏光希盡可能的說服夏宇希。「只要產品賣得出去，公司有進帳，那就好了。」

　　「我知道電視購物節目大抵上沒什麼品質，但這有違我們公司的原則，我還是希望有不一樣的作法。」夏宇希堅持。

　　「能有什麼不同的作法？」夏光希翻白眼。「找幾個辣妹跳脫衣舞，手捧著筆電大喊:Come  on  baby嗎？這樣就夠特別了吧！」受不了他。

　　「你離題了，光希哥，這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雖說夏宇希的教養嚇嚇叫，也有動怒的時候，現在很顯然就是。

　　「那什麼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夏光希亦不客氣地回嘴。「我只說要按照一般方式銷售，就被你全盤否定，你還要我怎麼樣？」

　　「既然如此，我要抽回產品，你另請高明吧！」夏宇希把翻開的資料都放回去，果真動怒。

　　「宇希－－」

　　「也許你覺得無所謂，但我們公司精心研發出來的產品，絕不能這樣被糟蹋，你還是跟別的廠商合作。」

　　夏宇希這一生堅持的東西很多，其中一項就是品質。更甚者，品質就是一切。一旦少了品質，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他只好收拾東西走人。

　　「拜託你，宇希。」夏光希簡直沮喪到快拿頭撞桌子。「不叫主持人賣，難道要叫外星人來賣嗎？」如果外星人肯來他也不反對，問題是叫不到，人力資源仲介公司也不介紹，他也沒辦法呀！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還比較有創意。」畢竟外星人還有點未來感，節目主持人卻只會吱吱喳喳的叫賣，感覺好像退回古代。

　　誰來殺了他……

　　夏光希痛苦得仰天長嘯，祈求上天早日結束他的生命，也奸過應付他堂弟。夏宇希同樣覺得他不可理喻，不懂得堅持的藝術，推開椅子就要離開。

　　「各位辛苦了，先喝杯巧克力，再繼續開會。」正當夏宇希推開椅子準備走人之際，會議室的門這時被打開，韓以真手端著托盤走進來，滿臉笑容地勸大家休息。

　　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離開會議室的，但大家都對韓以真這個舉動投以感激的微笑，因為夏宇希又坐了下來。

　　「溫熱的巧克力，會讓人的情緒變得比較好一點，你說是嗎？」韓以真第一時間就將巧克力飲品遞給夏宇希，夏宇希抬高眉，對她的話不予置評。倒是夏光希在一旁猛吃飛醋，因為她居然先伺候他堂弟，而非他這個老闆。

　　大家爭先恐後的從托盤中拿走巧克力熱飲，韓以真甚至細心的為每個人準備了一條巧克力棒，吃得大家奸爽。

　　根據醫學報導，巧克力會使人心情變好，快吃。

　　大夥兒卯起來大嚼巧克力棒，唯獨夏宇希一個人優雅地啜飲熱巧克力，夏光希則是已經咬光巧克力棒，現在已經在啃手指頭了。

　　他看著韓以真慇勤地問夏宇希:「要不要再來一杯？」模樣好像他才是她的老闆，讓夏光希大大的不爽，她是不是真的想換老闆？

　　「不然你打算怎麼銷售？」反正能啃的東西都啃完了，又沒有人問他還要不要再來一條巧克力棒，乾脆轉而問公事。

　　面對夏光希來勢洶洶的詢問，夏宇希僅是揚高眉，無聲打量夏光希陰鬱的表情。他二堂哥對他的嫉妒，全寫在他凶狠的眼光裡，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我希望採取比較特別一點的方式。」想到韓以真居然喜歡上他二堂哥這麼一根毫無知覺的木頭，夏宇希不免一陣同情，看樣子她還有一大堆苦頭好吃。

　　「怎麼個特別法？」夏光希沒好氣的回道，難忘韓以真慇勤服侍他那一幕。「電視購物節目就是那一套，除非你自己願意充當模特兒，否則就只能找那些－－咦，等等。」

　　夏光希像發現新大陸似地盯著夏宇希，夏宇希不曉得他想幹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其實也可以。」夏光希越想越有道理。「你這款筆電叫Moonlight，你的外號又是『聖月』，沒有比這更巧合的事。」

　　答案揭曉，原來夏光希把腦筋動到他堂弟身上去，而夏宇希一點都不意外。憑他二堂哥的頭腦，也只能想出這種程度的點子，再複雜一點的就太為難他了。

　　「宇希，乾脆你自己代言Moonlight好了，反正你的氣質和這款筆電很合，又是自家的產品，由你出面，鐵定大賣。」夏光希果然對夏宇希提出要求，只見夏宇希眉毛拾得高高的，口氣冷淡的回絕。

　　「別打我的主意，我絕不像你一樣喜歡到處拋頭露臉。」他寧可保有隱私權。

　　「那要怎麼辦？」夏光希挫敗的問道。「普通的模特兒你看不上眼，又不許我找節目主持人說明產品，難道要玩手語？」

　　「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還比較有格調。」他最受不了購物節目主持人在電視中一再拉高分貝，說他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為觀眾爭取到一個這麼好的價錢，天曉得那根本是謊言。

　　「饒了我吧，宇希。」夏光希悵不得敲爛自己的額頭。「都已經跟你說過，你不能用一般心態看待電視購物，這個領域……」

　　夏光希卯起來在夏宇希的耳根旁唸經，希望說服他放棄那些莫名其妙的堅持，那對銷售數字一點幫助也沒有，只會增加他們行政上的困擾。

　　他說得天花亂墜，但夏宇希一句話也沒聽進去，目光轉往他方。

　　韓以真正走到投影機的地方，準備換下一批影片。投影機的光線投照在她身上，將她原本瘦削的身形拉得更長。趨近中性的臉孔，在白光的反射下，顯現出一股不可思議的疏離感，感覺十分飄渺。

　　夏宇希的腦中瞬間閃過一個想法，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她很適合。」

　　「所以宇希－－」

　　夏光希口沫橫飛講了一堆夏宇希都沒反應，現在卻無故冒出了這一句，聽得夏光希一頭霧水。

　　「誰很適合？」元宵節還沒到，請不要強迫他猜燈謎。

　　「韓秘書。」夏豐希點名。「我剛剛才發現，她很適合當Moonlight的代言人。」既有高姚窈窕的身材，又具備疏離飄渺的氣質，再適合不過。

　　「不會吧，你說她？」夏光希手指著韓以真，大家也都看著她。

　　「嗯。」夏宇希點頭。「韓秘書皮膚白皙，身材高姚，又帶有疏離的氣質，非常適合代言Moonlight。」

　　其實夏宇希並沒有說錯，韓以真除了心思縝密、工作認真之外，長相也十分特殊。大家私底下甚至偷偷地猜她是不是有外國人的血統？不然皮膚怎麼會那麼白，鼻子又好挺。



　　「你不要笑死人了，就憑她那副長相，怎麼代言？」公司上下，連夏宇希都覺得韓以真長得不錯，就夏光希一個人有意見，且當著大家的面大聲嘲笑。

　　「又沒胸部，又沒屁股，怎麼看都像中性人。你要是真讓她代言Moonlight，保證一台也賣不出去。」當面嘲笑也就算了，現在又當著韓以真的面侮辱她是中性人，就算她有再大的肚量，恐怕也要發火。

　　「我不這麼認為。」夏宇希搶先韓以真一步爭辯。「韓秘書有她自己的優點，而且Moonlight本來就是中性的，不一定非得是男人或是女人才能代言，這點韓秘書又佔了極大的優勢，所以我說她最適合。」

　　夏光希沒提，夏宇希還沒想到「中性」這個字眼。韓以真無論是高姚瘦削的身形，或是極具個性的臉孔，都容易讓人在一時間產生錯覺，算是相當具有特色。

　　「我也覺得夏宇希先生的意見很好，韓小姐的五官突出，身材又瘦，站在攝影機前應該會很出色，可能會很上鏡頭。」攝影師沒事也來軋一腳，贊同夏宇希的意見。

　　「而且現在的模特兒不是太女性化，就是太陽剛氣，像韓小姐這種中性氣質的模特兒很少，搞不好可以男女通吃。」男的把她當女的，女的把她當男的，各取所需，多好。

　　「既能拿下男性市場，又能進攻女性市場，這種模特兒不是天天碰得到，夏宇希先生真有眼光。」

　　「對啊，我也贊成。」

　　本來還鴉雀無聲的會議室，因為夏宇希突如其來的提議和攝影師沒頭沒腦的附和，瞬間變成了菜市場，氣壞了夏光希。

　　「你們是不是頭殼壞掉了，拿我的秘書去當模特兒？免談！」他的生活起居有一半要靠她照顧，她若不在，那他怎麼辦？真的變成白癡嗎？

　　「可是韓小姐真的很適合，總經理你不能這麼自私。」攝影師越看韓以真，越認定她很上鏡頭，卯起來苦苦哀求。

　　「她適合個屁！」為了勸攝影師打消念頭，夏光希竟然口不擇言。「眼睛太小，鼻子太高，嘴巴－－好，嘴巴剛剛好。但是個子太高，又沒有半點女人味，頭髮亂得跟雜草一樣，這種人有什麼好看？」

　　「你忘了提她的皮膚。」夏宇希一旁冷冷補充。

　　「對，還有她的皮膚，白得跟乳膠漆一樣－－」夏光希很自然接口，說完了以後才發現自己好像在讚美她，急忙又改口。

　　「總、總之就是不可以。」他斷然否決。「我的電視購物頻道才剛剛開始，不能能讓她不男不女的形象給破壞，絕對不行！」

　　夏光希先是氣呼呼的數落韓以真的諸項缺點，後來又以「不男下女」來形容韓以真。他話倒說得很順，絲毫沒有察覺韓以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還在滔滔不絕。

　　「你先別光急著否定，這事也不是你能決定的，還得看韓秘書的意願才行。」大家討論了半天，也爭論了半天，就是沒人記得問韓以真的意見，幸虧夏宇希細心，不然她真的要被當成隱形人了。

　　「我……」她本想拒絕他的好意，畢竟她從沒當過模特兒，也無意破例，但夏光希拚命猛搖的頭讓她改變心意，他似乎認為她凡事都得聽他的。

　　是啊！她身高太高，又沒胸部，又沒屁股，怎麼看都像中性人。眼睛太小，鼻子太高，又沒有半點女人味，頭髮亂得跟雜草一樣，一點都不好看。他甚至討厭她過於白皙的皮膚，討厭到用乳膠漆來形容。她在他眼裡，沒有半處優點，完全是不男不女。

　　相對於夏宇希對她的尊重，他對她的態度簡直輕忽到不可饒恕的地步，她真該好好教訓他才是。

　　「韓秘書？」夏宇希不明白她為什麼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來，只得再次確認她的心意。

　　「既能拿下男性市場，又能進攻女性市場，這種模特兒不是天天碰得到，夏宇希先生真有眼光。」

　　「對啊，我也贊成。」

　　本來還鴉雀無聲的會議室，因為夏宇希突如其來的提議和攝影師沒頭沒腦的附和，瞬間變成了菜市場，氣壞了夏光希。

　　「你們是不是頭殼壞掉了，拿我的秘書去當模特兒？免談！」他的生活起居有一半要靠她照顧，她若不在，那他怎麼辦？真的變成白癡嗎？

　　「可是韓小姐真的很適合，總經理你不能這麼自私。」攝影師越看韓以真，越認定她很上鏡頭，卯起來苦苦哀求。

　　「她適合個屁！」為了勸攝影師打消念頭，夏光希竟然口不擇言。「眼睛太小，鼻子太高，嘴巴－－好，嘴巴剛剛好。但是個子太高，又沒有半點女人味，頭髮亂得跟雜草一樣，這種人有什麼好看？」

　　「你忘了提她的皮膚。」夏宇希一旁冷冷補充。

　　「對，還有她的皮膚，白得跟乳膠漆一樣－－」夏光希很自然接口，說完了以後才發現自己好像在讚美她，急忙又改口。

　　「總、總之就是不可以。」他斷然否決。「我的電視購物頻道才剛剛開始，不能能讓她不男不女的形象給破壞，絕對不行！」

　　夏光希先是氣呼呼的數落韓以真的諸項缺點，後來又以「不男下女」來形容韓以真。他話倒說得很順，絲毫沒有察覺韓以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還在滔滔不絕。

　　「你先別光急著否定，這事也不是你能決定的，還得看韓秘書的意願才行。」大家討論了半天，也爭論了半天，就是沒人記得問韓以真的意見，幸虧夏宇希細心，不然她真的要被當成隱形人了。

　　「我……」她本想拒絕他的好意，畢竟她從沒當過模特兒，也無意破例，但夏光希拚命猛搖的頭讓她改變心意，他似乎認為她凡事都得聽他的。

　　是啊！她身高太高，又沒胸部，又沒屁股，怎麼看都像中性人。眼睛太小，鼻子太高，又沒有半點女人味，頭髮亂得跟雜草一樣，一點都不好看。他甚至討厭她過於白皙的皮膚，討厭到用乳膠漆來形容。她在他眼裡，沒有半處優點，完全是不男不女。

　　相對於夏宇希對她的尊重，他對她的態度簡直輕忽到不可饒恕的地步，她真該好好教訓他才是。

　　「韓秘書？」夏宇希不明白她為什麼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來，只得再次確認她的心意。

　　「聽起來滿有趣的，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首肯，決定給夏光希一次教訓。

　　夏宇希先是點頭微笑，然後攝影師也笑了，大家都很快樂，唯獨夏光希一個人吹鬍子瞪眼，幾乎氣絕。

第三章

　　會議結束後，大家都像逃難似的離開，只有韓以真一個人留下來整理環境。這算是慣例，反正活該她愛乾淨，就得多受一點罪。

　　她留下來整理會議室不算稀奇，但每個人都跑光了，還有一個賴著不走就有些奇怪了，她記得他通常是跑第一的。

　　「你怎麼還留在會議室？已經十二點半了。」將投影機的插頭拔掉，韓以真問一直圍在她身邊打轉的夏光希，他一臉「賽面」。

　　「那又怎麼樣？我肚子不餓，還不打算吃飯。」他沒好氣的回嘴，韓以真聳聳肩，不曉得他在氣什麼。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和林茜茹小姐還有約會，最好不要遲到。」林茜茹是他最新把上的妹妹，身材和嗲功都是一流，是他最新的戰利品。

　　經她這麼一提醒，夏光希這才想起，他確實和林妹妹約好今天下午一點鐘共進午餐，時間已經差不多。

　　「妳是不是在生氣？」只是，管他的呢！林妹妹可以等，他的情緒可不能等，他要弄清楚她真正的意圖。

　　「我生什麼氣？」韓以真冶漠反問。

　　「生我說妳沒胸部沒屁股的氣。」他答，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你說的都是事實，我幹嘛生氣？」韓以真將投影片整理好，將它們連同投影機放置在會議室前方的角落，背對著夏光希。

　　夏光希當場說不出話，不知道怎麼應付她的冶漠。同時又覺得很尷尬，他的出言不遜明顯傷害了她，他卻不懂得道歉。

　　「那個……」他試著求和。「那個Jeasie，我－－」

　　「快一點了，你再不快點趕去，真的要遲到了，別忘了現在的小妹妹是很沒有耐心的。」韓以真還是背對著夏光希，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倒是瞄到了牆上的掛鐘，他只剩二十分鐘準備。

　　「該死，Jeasie。」她沒說錯，他的確已經沒有時間了。「妳不會真的幫宇希代言吧？」

　　原來，他還賴在她身邊不肯走，是為了這倡可笑的原因，然而韓以真卻笑不出來來。

　　「我當然會幫夏宇希先生的產品代言，至少他懂得欣賞我。」也許在他眼裡，她只是一個沒胸部沒屁股的女人。但夏宇希提供給她另一種方式的自信，她沒有理由拒絕這次機會。

　　「他才不懂得欣賞妳，他根本是在利用妳。」聽見她老是說夏宇希的好話，夏光希很不爽，聲音跟著粗嗄起來。

　　「他利用我什麼？」韓以真十分不以為然。「我長得既不漂亮，也不吸引人，在某些人眼裡還是個中性人，有哪一點好值得被他利用的？」

　　這些都是他說過的話，雖不全然如此，但意思差不多，他的確說過類似的話；就在兩個鐘頭前的會議上。

　　夏光希再一次愣住，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是脹紅了一張臉站在原地，她仍舊不肯轉身面對他。

　　「Shit，Jeanie！妳不能一直－－」

　　「你真的要遲到了，還不趕快飛車赴約？」她僵硬的背影和強烈的口氣，皆表明了她不想談，也不想聽他解釋，夏光希又詛咒起來。

　　「隨便妳。」他邊罵邊轉身。「反正妳就是喜歡和我作對，我也懶得理妳！」

　　接著砰一聲，夏光希奪門而出，趕赴他和年輕辣妹的約會，韓以真卻還在低頭整理會議室。

　　她才不是喜歡跟他作對，是他逼她跟他作對，他到底有沒有知覺？

　　眼眶忍不住凝聚淚水，韓以真悄悄把它們擦掉，不曉得自己幹嘛又答應夏光希回來上班？



　　雖然說她已經答應夏宇希要幫他代言最新一款筆電，但韓以真還是希望盡量不要影響到工作。於是只得趁著下班時間和夏宇希討論進一步的細節，因此她早早打電話給夏宇希，敲定今天下班後過去找他，對方也答應了。

　　一般來說，韓以真都不會準時下班，因為老闆太不負責任，她只好多擔待點兒。不過今天因為她和夏宇希有約，所以她很早就把事情做完，只等著下班。

　　她低頭看表，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五分鐘，如果順利趕上六點二十分那班公車，她應該七點以前就能到達夏宇希的公司。但若不幸碰上大塞車，那就有可能拖到七點以後了，這是她最不願意發生的事。

　　韓以真是一個非常有時聞概念的人，除了不遲到早退之外，並且非常注重承講。她和夏宇希約七點，就希望七點準時出現在他辦公室的門口，遲到一分鐘都教她渾身不舒服。

　　正當她忙著看表數時間的同時，夏光希剛好從外面閒晃進來，嘴上還哼著歌曲。

　　「阿勒？這麼早就把桌子收拾乾淨，妳有約會？」看見乾淨到發出亮光的玻璃桌面，夏光希調侃韓以真，以為她不可能有人約。

　　「對，我有約會，所以必須準時下班。」抱歉，她並非他所想的那樣完全沒人要，她只是太喜歡他，眼裡容不下別人而已。

　　「妳真的有約會？」夏光希愣住。從她擔任他的秘書以來，還是頭一次聽見她有約會，看見她早退。

　　「騙你幹嘛？」她沒那麼無聊，韓以真回嘴。

　　夏光希又一次愣住，他看著韓以真。最近她帶給他的驚喜多到他無法承受，他不認為自己認識這樣的韓以真。

　　「妳跟誰約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突然了，夏光希居然一出口就是質問，口氣非常惡劣。

　　「我跟誰約會不需要跟你報備吧？我也從來不管你跟誰約會，你沒有權力管我。」口氣好像吃醋的情人似地，笑死人了。

　　「那不一樣。」夏光希爭辯。「我的行事歷都是妳在排的，我跟誰約會妳都一清二楚，當然不必再問。」

　　這話乍聽之下頗有道理，仔細分析起來根本狗屁不通。他的行事歷都是她在排的沒錯，但她可沒指定他跟哪個女人上床，完全是他個人的主觀意願。

　　懶得理夏光希那些歪理，韓以真索性拿起皮包準備走人，卻被夏光希擋住。

　　「還有兩分鐘才下班，在那之前，妳有回答我的義務。」見她不答，他索性將老闆的派頭端出來，韓以真覺得很煩。

　　「你不要鬧了。」她還得趕公車，沒空和他瞎耗。

　　「那就告訴我。」他堅持。

　　韓以真生氣地看著夏光希，不明白他沒事幹嘛發瘋，專找她麻煩。

　　「我和人約七點。」她試著從他身邊閃過，又被他擋住。

　　「So  what？」他反問她。「我一點也不在乎。」

　　這就是典型夏氏三兄弟的作風:自以為是，總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該受他們擺佈。

　　「你不在乎，我在乎。」她生氣的回道。    「我和夏宇希總經理約好七黠在他辦公室見，現在被你這麼一鬧，我可能會遲到。」

　　「宇希？」夏光希幾乎不會反應。「妳跟他約好見面？」

　　「對。」韓以真挫敗的點頭。「我跟夏宇希總經理約好討論有關Moonlight的細節，這樣你可以讓開了吧？」

　　原來，她的約會對象是宇希，這的確讓他放心了不少。反正是公事嘛！既然是代言人就該－－等等！

　　夏光希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地盯著她，盯得她莫名其妙。

　　宇希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越是深入分析，夏光希越覺得可疑，越覺得有道理。

　　他先是一再地表明欣賞她，接著在兩天前的會議中大膽採用她做為新產品的模特兒，現在又藉著討論細節的名義，製造約會借口。這種種跡象加起來，皆顯示宇希對她有意思，不然他幹嘛這麼費心？

　　轉動著一雙眼珠子打量韓以真，夏光希想不透他二堂弟是看上她哪一點，她一點也不吸引人。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韓以真不明就裡，只覺得他狐疑的眼光很煩人，夏光希只得隨口說句:「沒事。」又繼續盯。

　　他真的看不出她有哪個地方值得宇希欣賞。但話說回來，他二堂弟是個怪人，眼光硬是與常人不同，說不定他真的覺得她很迷人。

　　想完了夏宇希，夏光希接著又想起韓以真每次面對他二堂弟時，口氣都特別客氣，甚至帶有一點小女孩的嬌羞，這很不尋常。

　　「你到底在看什麼？」受不了被像外科醫生一樣的檢查，韓以真的口氣開始不耐煩起來。

　　「沒什麼。」看吧！對他就凶巴巴，對宇希就特別溫柔，這裡面一定有鬼。

　　韓以真大翻白眼。

　　擔心遲到就已經夠要命了，現在還得擔心他是不是視神經失調，她要擔心的事可真多。

　　「叮～～」

　　「我要下班了，再見。」幸好打卡鐘及時救了她，讓她在發瘋前有機會脫離夏光希，韓以真抓緊皮包就要走人。

　　「等一下，Jeanie！」真的等一下，他還有話要跟她說－－

　　「什麼事？」她果真回頭。

　　他要說什慶？說他不希望她去他二堂弟那裡，希望她不要成為新產品的代霄人？這些他早已說過，但她l句話也沒聽進去，說了也是白說。

　　那麼，他是想跟她解釋，說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叫住她了？

　　「總經理？」韓以真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呆，遂輕聲地問。

　　他又要如何說明他內心那股恐慌；那是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慌亂感，他如何說得清楚？

　　「沒、沒事。」他回神。「妳去忙妳的。」

　　然後，他勉強微笑。韓以真雖然覺得很奇怪，但為了趕上公車，她只好不管他，先走再說。

　　「不要走，Jeanie，不要走……」他對著空無一人的走廊喃喃自語，回答他的，只有空氣，韓以真早巳走得不見人影。

　　……該死，他到底在做什麼？

　　夏光希不明白自己的舉動，也不瞭解自己為何叫住她，她只不過是要去他堂弟那裡。

　　你到底在看什麼？

　　韓以真不耐煩的神情、自己緊張的口氣，忽地浮現他的腦海，在在提醒夏光希他有多蠢。

　　對，她根本不值得他花費那麼大的力氣，有空想她，還不如想想怎麼打發晚上的時間，反而比較實際。

　　拿起手機，從中尋找林妹妹的號碼，夏光希立刻撥電話給最新一任的女朋友，約好等一下狂歡。



　　韓以真其實並不喜歡夏宇希，至少不是那種男女問的喜歡，但她很欣賞他的工作態度就是。

　　嚴格說起來，夏宇希和夏世希對於工作的專注都無可挑剔，但若要她選擇，她寧可選擇夏宇希，比起他親哥哥來，他好相處多了。

　　在搭公車前往夏宇希公司的路上，韓以真就是在想這些問題。夏氏五位堂兄弟個個不同，每一位都具有他們自己的特色，但另一家的色彩似乎要更鮮明些。

　　夏偉希、夏光希、夏瀚希這三位親兄弟的特色是自大，夏世希、夏宇希這兩個親兄弟卻是怪癖。尤其是夏宇希，他對「乾淨」的要求，簡直已經到達「癖」的地步，難怪一直找不到一個合意的秘書。

　　韓以真不明白，什麼樣的教養方式，可以教出兩家如此截然不同的性格？夏光希就經常私底下向她抱怨，他的堂弟們根本是「怪胎一族」，每個人都很奇怪。

　　窗外一閃而逝的風景，提醒她夏宇希的公司快到了，她最好趕快按鈴。

　　「叮～～」高分貝的鈴聲，隨著她按鈴的動作灌入她的耳膜。韓以真不懂這些公共交通工具為什麼老是喜歡採用尖銳的鈴聲，泰半是為了震醒像她這種容易掉入幻想的人吧！

　　「謝謝。」跟司機先生匆匆忙忙的道謝，韓以真飛也似的衝下公車，免得來不及，被載到下一站去。



　　七點五分。

　　韓以真先是低頭看表，表上的指針顯示她已經遲到。接著她又仰頭看高高聳立在她眼前的辦公大樓，夏家五個堂兄弟，就數夏宇希的公司氣勢最為磅礡，和他斯文秀氣的外表完全相反。

　　她通過守衛的盤查，拿到密碼，按下總經理辦公室的直達電梯到達頂樓，等電梯的門開啟時，她已經遲到十分鐘了。

　　韓以真極為懊惱地趕往夏宇希的辦公室，還沒來得及收腳，便瞧見夏宇希站在秘書室的桌邊，對著手指皺眉。

　　「對不起，我遲到了。」她一看見夏宇希，馬上跟他彎腰鞠躬，連聲說抱歉。

　　「妳來了。」夏宇希不以為意，並且露出一個極淡的微笑，看在韓以真的心裡，覺得很溫暖。

　　「你怎麼在皺眉頭？」她好奇的問夏宇希，而他聳肩。

　　「沒什麼，只是桌子沒擦乾淨。」他的答案差點沒讓韓以真當場倒下。

　　「你真的很愛乾淨。」韓以真笑開，他真是她這輩子見過最愛乾淨的男人，根本是有潔癖。

　　「所以我才希望妳能來為我工作，妳是我目前為止見過最稱職的秘書。」這是讚美，也是事實。韓以真的認真負責人人皆知，但這些話要由夏宇希口中說出來並不容易，他非常高標準。

　　「謝謝。」除此之外，韓以真不知還能說什麼，只好感謝他的抬愛。

　　夏宇希比誰都清楚，她無意離職。他二堂哥外表雖然長得俊美，實際上卻是一個大豬頭，連誰真正喜歡他都分不清。

　　「走吧，到我辦公室坐坐。」秘書室不是談話的好地點，他的辦公室比較舒服。

　　「好的。」韓以真隨著夏宇希到達辦公室，發現他的辦公室真的收拾得很乾淨，幾乎是一塵不染。

　　她在夏光希的指示下，坐上純白色的牛皮沙發。這種純白色的牛皮沙發不但價格昂貴，而且很難整理，他卻保養得很好，可見他對每件事情都很用心。

　　「妳很準時。」不經意間瞄見腕間的表，夏宇希微笑地說道。

　　「還不夠準時。」她搖頭。「剛剛下班前被總經理耽誤了一些時間，不然可以更早到。」六點二十分那班公車沒趕上，她只得改搭六點半的，幸好沿路上都不怎麼塞車，不然她會遲到得更嚴重。

　　「光希哥知道妳要來這裡？」夏宇希看起來有些意外。

　　「是啊！」地點頭，不明白他為何如此驚訝。

　　「他有說什麼嗎？」夏宇希若有所思地問。

　　「沒有。」韓以真回答。「他沒有說什麼，不過倒是一直盯著我看，我覺得很莫名其妙。」

　　這就是了。

　　他二堂哥不願意她幫他代言Moonlight，又懷疑他挖角的企圖，所以才會一直盯著她看。

　　真好笑。

　　夏宇希聳肩。

　　他泰半認為他喜歡她吧！

　　「他不喜歡妳幫我做事，就是這樣。」這就跟小孩子不願意玩具被搶走的原理柞同，都是一種自私的佔有慾。

　　「我並沒有幫你做事，我只是幫你代言筆電，這有很大的不同。」在韓以真單純的想法裡，把什麼事情都劃分得很清楚，夏宇希卻不這麼想。　　

　　「在光希哥的眼裡都一樣，都怕我搶走妳。」他淡淡點出夏光希的心結，韓以真卻無法體會。

　　她睜大眼睛，無聲問夏宇希他是什麼意思？夏宇希無奈的微笑，看來傻的人不止他堂哥，她自己也是一根大木頭。

　　兩個對彼此一無所知的人要談戀愛？

　　難嘍！

　　而他這個外人也不宜插手，還是保持一段距離好了。

　　「我指的是時間;他怕我會瓜分妳的時間。」現在就說出他二堂哥真正的心意，她會嚇一跳，乾脆放顆煙霧彈，讓她自己摸索。

　　「哦！」韓以真恍然大悟，差點想到另一個方向去。「你放心，他不會那麼小心眼的。」更何況他的約會排得滿滿滿，哪有空理她這個小職員。

　　「是嗎？」夏宇希挑眉，懷疑他二堂哥真的有她說的那麼大方，恐怕是小器到令人發瘋吧！

　　「不談光希哥了，我們來談Moonlight的事情。對於這款筆電，妳有什麼看法？」雖說這是他公司精心研發出來的產品，但他也想聽聽外人的意見，才知道怎麼改進。

　　「關於電子類產品我不是很瞭解，但我個人很喜歡這款筆電，很實用。」她是實用派的，若不好用，外表再怎麼美也吸引不了她，她都不會掏錢去買。

　　「這就是我想傳達給人們的；既美觀又實用，同時兼具欣賞性。」夏宇希很滿意她的答案，認為她抓到重點。

　　「這你不必擔心，當我在會議室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就愛上它了，完全被它吸引。」她不得不說，Moonlight這名字取得真好，和它的外表完全相符。

　　「謝謝妳。」夏宇希微笑。「為了達到我的要求，工程師改了好幾次設計，製造外殼的公司也經歷過了好幾次失敗，才研發出我要的產品。」

　　夏宇希對工作要求是出了名的嚴格，因此在他手下工作的人都很痛苦。

　　「你希望我怎麼做？」想到自己竟然要代言產品，韓以真不免緊張起來。「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當模特兒，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妳什麼都不必做，只要表現出平常的模樣就行。」

　　「可是……」她不懂他的意思，夏宇希只好進一步說明。

　　「聽我說，韓小姐。」他解釋。「Moonlight給人的印象就是專業，不分男女皆可以使用，性別區分模糊但高雅，妳本身就具有這些方面的特質－－」

　　「也就是中性。」她終於懂了，原來這就是他選上她的原因。

　　「對，中性。」夏宇希點頭。「中性是一種很迷人的形象，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妳很幸運擁有這樣的形象，是Moonlight最佳的代言人。」

　　同樣都是「中性」，夏光希只會用沒胸部沒屁股形容她，但到了夏宇希嘴裡，就換成另一種不同的說法，教人好感動。

　　「謝謝你。」最棒的是，他不是因為要說服她幫他代言才這麼說，而是發自內心。

　　「這是事實。」他真的認為她的形象很迷人，絕對是個稱職的代言人。

　　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對看一眼，接著把話題導入如何銷售這一款筆電上。對韓以真來說，這無疑又是另一種體貼，她實在不習慣這樣被人當面讚美。

　　認真的男女最美麗。

　　夏宇希和韓以真兩個人，就Moonlight的特性逐一分解討論，一直到夜幕低垂，鄰近辦公大樓的電燈都熄了，他們才察覺時光的流逝，

　　「已經這麼晚了？時間過得真快，感覺上好像沒討論到什麼。」夏宇希平時並不多話，但討論公事時例外，他的堂哥們就時常叫苦連天。

　　「是啊！工作的時候總是特別容易忘記時間，轉眼就到九點。」順著他的視線，韓以真亦瞄到牆上的掛鐘，不禁莞爾。

　　「我請妳吃飯吧？」夏宇希提議。

　　「不用了。」她笑著搖頭。「我不喜歡超過八點吃飯。」

　　「為什麼，怕胖？」夏豐希打量她纖細的身材，認為沒有必要。

　　「不，只是沒有這個習慣。」韓以真解釋。

　　這又是夏宇希欣賞她的另一個原因－－堅守原則。

　　「那麼我請妳喝酒，就當是加班費。」既然是原則就不方便打破，改換另一個方式補償她。

　　「真的不用了－－」

　　「我堅持。」

　　個性相像的人，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想法雷同，很容易溝通。壞處是一旦堅持起來，雙方不容易妥協，就像現在這個情形。

　　「那就謝謝你了。」韓以真讓步，因為她知道這是莫大的榮耀，他從來不跟客戶以外的人吃飯，這點在集團內很有名，可謂是人人皆知。

　　由於韓以真是搭公車，因此夏宇希便順理成章載韓以真去酒館。韓以真好奇地打量他的白色休旅車，心想他們堂兄弟的品味真是不同，光從車子就可以看出他們每個人的性格。她老闆的車是雙門紅色跑車，很拉風，但不實用又不優雅，一看就知道是他會選的車。

　　既不實用又不優雅的紅色跑車，就停在酒館的前面，但韓以真並沒有發現，反而忙著打量酒館。

　　「Vickey's……」她看著霓虹閃爍的小招牌，心裡有點疑慮。原本她以為夏宇希會帶她去PCB或是私人俱樂部之類的場所喝酒，沒想到卻是一間規模很小的酒館。

　　「我們下去吧！」夏宇希說。

　　非但如此，這間小酒館還位於地下室，得走一道長長的樓梯才能到達。不過，當她隨著夏宇希走到樓梯的盡頭，並且打開門後，一切便豁然開朗。

　　名為ickey's的酒館，並非真如它外表如此簡陋，而是暗藏玄機。它的構造是這樣的:一進門便可看見O字型的大型吧檯佔據在酒吧的正中央，裡面站了幾個忙碌的調酒師，為客人調酒。吧檯的旁邊，是幾個大小不等的房間，韓以真猜大概是私人包廂，只是門上沒有掛著號碼或房間的名字，她也無法確定正確的用途。  

　　「今天人真多，我們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吧。」夏宇希顯然是這邊的常客，兩眼隨便一瞄，便能從中找到空位，韓以真還在打量酒館的內部陳設。

　　「你經常來這裡喝酒嗎？」她和夏宇希在O型吧檯的一角坐下，並且好奇地問夏宇希，他微笑。

　　「偶爾。」他跟吧檯裡面的某個男子打招呼。「這家酒館是瀚希哥的朋友開的，如果我有時間，都會來捧場。」

　　「原來如此。」他還真有心呢！「不過我很意外，你也會到這種地方喝酒。」

　　「這話怎麼說？」他挑眉反問，順便招來酒保點酒。

　　「沒辦法，誰叫你看起來就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我以為你絕對不會涉足這類場所。」她誠實回答。

　　「天使偶爾也要下凡間，更何況我不是真的住在天上，而是住在台灣。」想不染塵埃也難。

　　「但是你看起來就不像住在台灣的樣子，和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雖然腳踩同一塊土地，感覺硬是不同。

　　「哦，那我應該住在哪裡呢？」夏宇希覺得韓以真的說法十分有趣，給她來個隨堂測驗。

　　「嗯，讓我想想看……」她還當真思考。「還是天上吧！感覺比較適合你。」

　　「聽妳這麼說，我真該開始考慮建造一艘太空梭，移民外太空了。」夏宇希笑著說。

　　「也可以哦！」韓以真調皮的回答。

　　「哈哈……」兩人同時爆出笑聲，不大不小的聲量，在嘈雜的酒館內並不算突出，卻惹來對面情侶的注意。

　　「咦，那不是你的秘書嗎，她也來喝酒？」

　　非常不幸地，夏光希和林妹妹也光顧這家酒吧，並且坐在夏宇希和韓以真的對面，只不過他們沒有發覺。

　　「應該是吧！」夏光希很不高興的拿起酒猛灌，感覺一分鐘比一分鐘鬱悶。

　　「看不出她也那麼會釣男人。」林妹妹羨慕地看著夏宇希，覺得他好美。

　　「我也很意外。」夏光希說得咬牙切齒，舌根都快咬斷，目光且炯炯看著對面正愉快交談的兩人。

　　「他們好像聊得很開心。」林妹妹又說。

　　「是很開心。」開心到沒有發現她的老闆就坐在她的對面。

　　「你的臉色卻相反地很難看。」林妹妹同時也注意到他不尋常的表情，他似乎很憤怒。

　　「我有嗎？」夏光希心不在焉的回嘴，目光依然離不開對面的韓以真。

　　「你當然有。」林妹妹抱怨。「我們的酒本來喝得好好的，但自從你的秘書他們進來後，你的臉色全變了，變得……」

　　林妹妹劈哩啪啦地抱怨個沒完沒了，夏光希表面嗯嗯啊啊的應答，眼光卻始終無法從對面移開－－

　　他們聊得好愉快。

第四章

　　八點四十分。

　　夏光希一大早就到公司打轉，原因無他，只因為他睡不著。

　　這算是很難得的情況，通常在約會後，他都會累得倒頭大睡。不過昨天因為太生氣，他根本無心和林妹妹大戰，喝完酒後就打發她回去，自己再去進攻他大哥的酒櫃，差點沒被他大哥當場炮轟。

　　不過同是天涯淪落人，相煎就不必太急了。心情同樣糟的兩人，最終還是握握手，各自抱著一瓶酒坐下來，哀歎自己的命運。

　　他是沒說什麼，不過他大哥就有滿肚子的苦水要吐了。一會兒聽他唉聲歎氣，說裴蜜雪有多無情，完全不聽他解釋。一會兒又卯起來大罵，說她有什麼了不起？憑他天帝的尊號，還怕找不到女人來遞補嗎？最後乾脆抱著他痛哭。

　　夏光希完全能體會他大哥的痛苦，畢競一場世紀婚禮，衝出一堆前女友來鬧場，說起來是有些感傷。再加上裴蜜雪的個性如火似冰，無論是澆水或是放火燒都不對，至今他們的婚禮還擱在一旁晾著，而且有永遠也完成不了之勢。

　　悲慘……

　　他當下勸他大哥要節哀，看開點，C'est  la  vie人生就是這樣。他大哥拾起頭，問他為何心情不好？他被問得啞口無言答不出話，一直到今天早上，他仍是沒想出來他為何心情不好，只是覺得很火。

　　他火什麼？

　　仔細想想，沒什麼值得他發火的，Eeverthing  is  fine。他和林妹妹交往順利，工作也做得下賴，人生夫復何求？

　　八點五十分。

　　經由牆上掛鐘的提醒，他總算找到讓他發火的理由，他的秘書居然還沒來。

　　反了，真的是反了！

　　焦急地在秘書室裡面來回踱步，夏光希從沒像此刻這麼急躁，就算是整整一個禮拜沒打炮也沒得比。

　　她向來提早半個鐘頭來公司，整理桌子或泡泡茶什麼的，總之就是不會遲到，可眼看著再十分鐘就要打卡，門口居然還沒出現她的人影，這不是造反是什麼？

　　遙想當年溥儀被關在紫禁城，坐困愁城時的心情大概也跟他差不多。當時從南方的勢力，一路撲天蓋地殺到北京，人人喊革命，實際上是造反的逼他退位。現在他雖然沒有人逼他退位，但驚悚的心情卻相同，因為他的秘書就是被他的堂弟拐跑的，這比被外人一路從南方殺到北京還來得嘔。

　　他噴血噴個沒完，就在他懷疑他是否還有血可噴，打卡鐘上的時針也跳到另一個位置的時候，韓以真終於出現，像陣急驚風似地掃進秘書室。

　　「糟糕，來不及了－－」她還沒碰到打卡鐘，就發現夏光希雙手抱胸站在打卡鐘的旁邊等她，樣子好像一頭憤怒的公獅。

　　「總經理好，你今天真早來！」然後，她飛快地拿起卡片，往讀取式的打卡鐘前一掃－－九點零二分，她生平第一次上班遲到。

　　「完了，我遲到了。」她瞪著卡片上的數字，不敢相信自己怎麼那麼糊塗，夏光希也不敢置信，她竟然從頭到尾忽視他，僅跟他問安。

　　「難得妳也會遲到。」不甘心，他出言諷刺，提醒她注意他的存在。

　　「是啊，我居然遲到了。」韓以真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口氣，只是一直盯著卡片猛瞧。

　　「哼！」被她這麼一鬧，夏光希反倒不知怎麼開口削她，只奸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對著牆壁吹鬍子瞪眼生悶氣。

　　其實韓以真並非完全沒注意到夏光希，只是她一時被卡片上的紅字嚇壞了，忘了問他今天為何這麼早到辦公室，通常他都是抵賴到最後一刻才匆匆趕來。

　　她心有餘悸地將卡片放回原來的空格，提醒自己這種情形下次絕不能發生，之後才趕緊匆匆放下包包，整理辦公室。

　　幸好她一向將辦公室整理得很整齊，就算遲到幾分鐘也影響不了她的進度。沒幾分鐘後，她已將辦公室擦拭乾淨，接著到茶水間泡咖啡。

　　夏光希有幾個特殊習慣，其中之一是早上必定要喝一杯咖啡，下午一定要一大杯的綠茶。而且他喝咖啡還分一三五、二四六的，單數是黑咖啡，雙數就要加奶精加糖。今天是星期三，換言之，就是暍黑咖啡的日子，韓以真很快就泡好咖啡。

　　「總經理，這是你的咖啡。」韓以真將泡好的咖啡端到夏光希面前，他正仔細的盯著她，銳利的眼光好像她做了什麼錯事一樣。

　　「有什麼不對嗎？」她將咖啡放在他的桌上，好奇的反瞪回去，讓他知道這樣瞪著人有多不禮貌。

　　「沒有什麼不對，只是覺得妳今天的眼眶特別黑。」他還是一直盯著她的臉。

　　「有嗎？」她今天早上出門前剛照過鏡子，並不覺得啊！

　　「有，非常黑，好像貓熊。」他堅持。

　　「可能是因為昨天太晚睡，睡眠不足才會產生這個現象。」她個人是沒有發現，但既然他堅持，就代表可能有。

　　「我也是這麼想。」他嘲諷的點頭。「但為什麼？是不是因為和宇希一起去喝酒，喝到太晚回家的關係？」

　　「你怎麼知道？」韓以真嚇一跳，她還以為這件事情是秘密，沒有人會發現。

　　「因為我就在那間酒吧之中！」他老大不爽的讓她明白，天下沒有所謂的秘密，運氣不好被人撞見的時候，就變成八卦啦！

　　「你、你也在那間酒吧喝酒？」韓以真愣住，不記得有看見他，但隱約感受到一道強烈的視線……

　　「嗯。」他簡直氣到不會說話。

　　「啊……」她恍然大悟。「原來昨晚坐在對面的那對情侶，就是你們，我還在想為什麼看起來如此面熟呢！」這不能怪她，誰敦酒吧那張O字型的吧檯那麼巨大，他們又剛好坐在相隔最遙遠的兩端，沒注意到他們也是必然。

　　「對，就是我們。」什麼必然？他就注意到他們有說有笑，狀似親密。而且她憑什麼說他和林妹妹是情侶？在他的觀念裡面，那叫性伴侶，跟「情侶」這兩個字完全搭不上邊，她到底會不會分辨？

　　「對不起，我沒看見你們。」她顯然不會分辨，倒很會說對不起，讓夏光希更加光火。

　　「這不是有沒有看見的問題，你們是不是在約會？」他實在按捺不住內心那股怒氣，忍不住衝出口問。

　　「約會？」他到底在說什麼，她怎麼都聽不懂？

　　「和宇希。」聽不懂沒關係，他跟她嗆明的，韓以真瞬間沈默起來。

　　因為自己作賊，就以為別人一定也作賊，並且跟著喊抓賊，他還真無聊。

　　星眸微瞇地打量著夏光希，韓以真不懂他那顆腦子是怎麼長的，專想一些齷齪的事。

　　「怎麼樣，我猜對了吧！妳真的在跟宇希交往？」見她不答話，夏光希的表晴漸趨緊張，口氣也跟著變壞起來。

　　「就算是，也不干你的事，不必那麼凶的問我。」她可以接受指正錯誤，但不能忍受無禮的指控，更何況這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韓以真回嘴。

　　「我只是怕影響公事，怕妳無法專心。」夏光希爭辯，

　　「這你不必擔心，我絕對不會影響公事。」就算她真的跟誰交往，她也能同時兼顧好公事和私事，這根本不是問題。

　　由於韓以真的態度實在太堅決了，向來舌粲蓮花的夏光希竟然一時之間詞窮，只能鼻孔不斷地噴氣。

　　該死的女人，她的意思是她真的跟宇希交往嘍？怎麼那麼沒有格調！

　　「如果沒有其他吩咐的話，我要下去做事了，有事情再叫我。」懶得再理會他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臉色，韓以真轉身走出夏光希的辦公室，回到茶水間。

　　夏光希瞪大眼看著她的背影，無法相信她竟然這樣對他，氣到快要腦中風。

　　她真的跟宇希交往？

　　他越想越火大，衝動地拿起電話筒就要找他堂弟問清楚。

　　不對。

　　話筒才剛拿起來，還沒來得及放在耳朵旁，他又重重地甩上電話，罵自己笨蛋。

　　他到底在幹什麼？就像她說的，就算她和宇希交往，也不干他的事，他幹嘛生氣？

　　夏光希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按理說，自家人和自家人談戀愛，他應該會高興才對，可他卻氣得不得了，甚至氣到想殺人。

　　……可惡！

　　不知道是氣過頭還是怎樣，夏光希竟覺得屁股底下的椅子像火爐一樣，不斷地燒著他，讓他益發按捺不住，他索性站起來走人。

　　「你要去哪裡？十點鐘還要開會。」才剛端茶進來的韓以真，一進門就碰見怒氣沖沖的夏光希，他的手抓著車鑰匙，明顯準備蹺班。

　　她不說還好，說了以後他更生氣。她當然熱中開會，這是一定的嘛！因為今天的會議是延續上一次的話題，討論拍攝Moonlight的細節，宇希也會來，難怪她一臉春風得意。

　　「要開妳自己去開！」他沒那個閒功夫。

　　火冒三丈地推開韓以真，夏光希有如一陣風似地離開辦公室。

　　差點被熱茶燙到的韓以真，不僅要小心手中的茶杯，還得抽空看他的背影，猜想他發什麼神經？



　　氣死他了。

　　從公司衝出來的夏光希，即使幾乎已經把車門捶爝，依舊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氣。

　　更令人生氣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只是覺得胸口有一把怒火不停地燃燒，讓他覺得自己再待在辦公室可能會揮拳揍人，只好衝出來。問題是，他人是出來了，但心情並沒有因此好一點，胸口那把火依然熊熊的燃燒，他都快不知該怎麼辦了。

　　坐上紅色跑車的夏光希，像只無頭蒼蠅地拿起手機狂找號碼，本想約林妹妹出來瘋狂一番，但他的手機這時剛好沒電，任憑誰的號碼也叫不出來。

　　很好，連手機都跟他作對，這個早晨還真美好。

　　將手機丟向身旁的座位，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夏光希不明白上天為何一定要這樣懲罰他，一大早叫他去哪裡找人？

　　……對了！

　　他可以去找瀚希，他一定樂於聽他吐苦水，畢竟他們是親兄弟，平時又很親近，瀚希必定能理解他的憤怒，說不定還可以給他不錯的建議，他何不過去找他？

　　轉動車鑰匙，把跑車從停車格倒車出來，夏光希二話不說往夏瀚希的公司開，此時還不到九點二十分，他僅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就飆到他小弟的公司了。

　　和夏偉希一樣，夏瀚希也是遵從「兔子必吃窩邊草」的鐵則，一大早就和年輕女秘書調情。兩人卿卿我我玩得好不快活，偏偏夏光希硬是來軋一角，害他們的調情遊戲不得不中斷，女秘書好不委屈。

　　「又和女秘書調情？」眼看著女秘書噘高一雙紅唇，不甘心的走出夏瀚希辦公室，夏光希不明白他的哥哥弟弟們為什麼都愛招惹女秘書？簡直有病。

　　「這是一定要的，修身養性嘛！」唾手可得的東西幹嘛不利用？反正又不必花什麼力氣。

　　「真受不了你和大哥。」夏光希冶哼，多少有點羨慕的味道，夏瀚希一下於就聽出來了。

　　「別嫉護我。」嘻嘻嘻。「最近大哥也在抱怨，說他那個管家型的秘書太無趣了，正考慮把趙秘書找回來。」爽死。

　　「他不怕裴蜜雪發飆？」夏光希挑眉，不認為他大哥有那個膽。

　　「怕有什麼用？」夏瀚希反問。「反正大哥再怎麼低聲下氣，她也不會重新回到禮堂，幹嘛要為她當柳下惠？」

　　這話有理，以他大哥風流的習性，他能為她忍這麼久已經相當不易，她再堅持下去未免太不識抬舉。

　　問題是……

　　「對方是裴蜜雪，又有什麼辦法呢？」

　　唉！這就是問題的所在，誰教他大哥要愛上一個難搞的女人，只好請他多節哀嘍。

　　「你該不會一大早來公司找我，就是為了討論這件事吧？」他大哥的終身大事。

　　「當然不是。」誰有空理他大哥啊，無聊。「我是憋了一肚子火無處發，大清早又不知上哪裡去，只好來你這裡報到。」

　　敢情他這兒變成了「情緒發洩中心」，這麼不滿的話，去打沙包就好了，幹嘛來他這兒？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火大？」不過話雖如此，畢竟是親兄弟，還是聽聽他發什麼牢騷好了。

　　「還不是我家那個不男不女的！」提起這事，夏光希就一肚子火。「她居然答應宇希為他代言最新一款的筆電，去他的Moonlight！」

　　原來他二哥之所以如此火大，也是因為秘書，看來他們三兄弟，還真的都跟秘書結下不解之緣啊！

　　「沒想到宇希居然會看上她。」也算是獨具慧眼，夏瀚希猛點頭。

　　「可不是嗎？」夏光希誤會夏瀚希的意思，卯起來抱怨。「外頭明明有比較像樣的女人，他偏偏不要，非要找我家那個不男不女的，說她什麼身材高姚瘦長，外型氣質都很符合這款筆電，堅持要她做模特兒。」

　　「就因為宇希找她當模特兒，你就生氣？」依他看沒什麼不好啊！人本來就應該多開創幾條路子，說不定以後她可以轉型當模特兒，那也不錯……

　　「這還不夠嗎？」夏光希氣呼呼。「宇希從以前就一直在打她的主意，整天勾引她去他的公司上班，我當然要生氣！」

　　他越想越火大，火大到最後，乾脆去開夏瀚希的小冰櫃，從中取出啤酒，咕嚕嚕地灌下肚。

　　「其實這樣也不錯啊！」夏瀚希幾乎忍不住笑意。「反正你一天到晚開除你的秘書，不如乾脆把她讓給他算了。」省得哪天登上國際財經版面，成了國際笑話。

　　「這怎麼可以？」夏光希聞言跳起來，表情像刺帽一樣兇猛。「我怎麼可以把  Jeanie給他？」簡直是要他的命。

　　「不然呢？」夏瀚希挑眉。「你不把Jeanie給他，難道你要把她娶回家？」誰比較適合當然就讓誰用，宇希和她的調性比較合，他們配在－起理所當然……

　　「誰會把那個中性人娶回家？你不要開玩笑了！」聽他小弟一說，夏光希又跳起來，臉色脹紅。

　　「我不覺得Jeanie有你說得那麼中性啊！舉凡女性會做的事情，她都會做，而且每一樣都做得比別人好，就連長相也不比別人差，要我說，我覺得她還滿有型的。雖然胸部稍嫌沒料點，但怎麼看也不像中性人，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老是用這麼難聽的字眼形容Jeanie，當心她翻臉。」夏瀚希雖然也喜歡波霸型的女人，但他同時也懂得欣賞不同的美。像他就覺得韓以真其實稱得上是美人，只是她的美比較特殊，不流於俗。不過他懷疑憑他二哥的智慧能懂得其中的分別，恐怕是太為難他了。

　　「你怎麼會覺得她不像中性人？我覺得很像啊！」夏光希果然沒有那個智慧，夏瀚希只得大翻白眼。

　　「你的眼光與常人不同，腦筋也比一般人死板，只懂得你認定的。」想整人的鬼點子是挺行的，但若真正討論到思想層次，則差得遠，壓根兒是五個堂兄弟裡面最白癡的，就連他大哥都比他高一個等級。

　　這夏瀚希的想法，原則上沒什麼不對，不過有一點他說錯了。那就是夏光希其實沒那麼白癡，只是對愛情低能了點，搞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像此刻夏光希的腦子裡面就一片混沌，不明白大家為什麼都對韓以真投不贊成票，難道真的是他識人不清？

　　腦子裡閃過她高挑的身影、清秀的面孔和白皙的皮膚，夏光希越想越不安。

　　他知道私底下很多人都稱讚她的眼睛很漂亮、很東方，鼻子挺得像西方人，嘴巴的弧度也挺美的。但她太高也太瘦，要不是他本身的遺傳優良，多長了她十公分，站在她身邊，豈不要成為一個侏儒？

　　「你真的覺得她不像中性人？」不放心，再問一次，確認自己有沒有問題。

　　「不像。」夏瀚希肯定的搖頭，幾乎被他二哥呆愣的表情氣昏，天底下竟然有像他這麼遲鈍的人，還是他兄弟。

　　夏光希又一次愣住，這才相信，只有他一個人認為韓以真是中性人，其他的人都認為她再女性化不過。

　　「你覺得……宇希也會這麼認為嗎？」想到自家的堂弟，他又開始不安起來。

　　「認為Jeanie不是中性人？」夏瀚希問。

　　夏光希點頭。

　　「那當然。」他又不是瞎子。「宇希的眼光向來沒話說，他說OK就是OK，說適合一定適合，你放心把你的秘書交給他就是了。」別再囉唆。

　　「我怎麼可以把Jeanie交給他？」夏光希第三次跳起來。「他表面上說是為了工作，但我懷疑他根本是因為想要追求Jeaanlio，才故意找她代言。」

　　夏光希發揮男人最大的懷疑本事，總是想到最骯髒的部分。

　　「我不認為宇希有這個想法。」夏瀚希快被煩死，他二哥還真會聯想。「他只是純粹認為Jeanie適合當Moonlight的代言人，不是要追求她。」

　　「那是因為你沒看見他們相處的情形才會這麼說，他們簡直有默契透了。」夏光希想到就咬牙切齒。

　　「那正好，省去磨合期的煩惱，更快進入狀況。」直接進禮堂。

　　「瀚希－－」

　　「我拜託你好嗎，二哥。」夏瀚希翻白眼。「我說他們兩個沒什麼，就是沒什麼。不相信的話，你找民調中心調查，就可以證實我的話准不准了。」不要淨煩他。

　　「但是－－」

　　「我十點還要開會，真的沒空聽你吐苦水，請你走人。」夏瀚希無情的下逐客令，硬是將夏光希轟出去，又遭了女秘書一記白眼。

　　秘書秘書，他真的是－－好想打人，唉！

　　被自家兄弟趕出去的夏光希，一下子又成了無處可去的遊民。他開著車四處閒晃，晃來晃去最後還是決定回去公司，那兒也有一個會在開。

　　想當然耳，他一定遲到。當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秘書室已經空無一人，只剩收拾整齊的座位，還留著淡淡的芳香。

　　他立刻殺到會議室去，會議正要開始。大家看見他出現全都嚇了一跳，睜大了一雙眼，朝著他猛瞧。

　　「看什麼看？」見狀，他沒好氣的吼道。「不是說要開會嗎，還不趕快開始？！」

　　大家這才趕緊回神，各自做各自的事。

　　對於夏光希無端出現在會議室，大家都感到很意外，韓以真和夏宇希當然也是，不過他們僅是看了他一眼，便立刻回復到原先的話題。

　　「我希望的形象在前一次的會議中都已經討論過了，相信大家已經有初步的概念。」顯然夏光希下在的期間，夏豐希已經接手會議主持人的位置，跟底下的人討論起即將開拍的廣告。

　　「我們曉得，是中性。」攝影師熱切地回答。「你希望Moonlight傳達中性的訊息，無論男女都可以使用－－」

　　「還有專業。」韓以真加入討論。「光強調中性是不夠的。Moonlight不只外表好看，功能性更強，這點我們一定要在廣告中充分表達出來……」

　　「此外還有優雅。」夏宇希最後收尾。「中性、優雅、時街、專業。這是Moonlight給人的整體印象，抉l不可，我希望大家都能注意，並且畫力配合。」

　　明明是夏光希的公司，大家卻都聽夏宇希的，彷彿他才是發薪水的老闆，完全沒有倫理。

　　明明是夏光希的秘書，韓以真和夏宇希的配合度卻很高，不時交頭接耳相互討論，完全不理會夏光希的存在。

　　這一切夏光希都看在眼底，也氣得半死，卻只能龜縮在一旁，毫無置喙的餘地。

　　他只是純粹認為Jeanie適合當Moonlight的代言人，不是要追求她。

　　儘管夏瀚希一再地向他保證，夏宇希絕對沒有追求韓以真的意思，夏光希仍疑神疑鬼地打量著他們。

　　不相信的話，你找民調中心調查，就可以證實我的話准不准了。

　　說到最後，夏瀚希甚至把民調中心都搬出來，但夏光希總認為事情沒有那麼單純，其中必定有詐。

　　「如果是這個造型妳能接受嗎……」

　　「我看看……」

　　夏光希越是懷疑，夏宇希和韓以真兩人的頭越是靠近，幾乎碰在一起。

　　我說他們兩個沒什麼，就是沒什麼。

　　他們兩個人沒什麼？

　　才怪！

　　他才不信，他們之間一定有問題。

　　夏光希氣憤的發誓。

第五章

　　經過多次的商討會議，拍攝工作終於正式開始。

　　身為代言人的韓以真，不用說，當然是這支廣告片的要角，只是礙於她還有個秘書的正職，因此幾乎是在所有事前準備工作都打理完畢後，才讓她進到攝影棚正式拍攝，算是相當體貼。

　　儘管如此，韓以真還是希望盡量不要影響她的工作，畢竟這是她私底下答應夏宇希的事，跟公司無關，所以她很早就請了年假，並在請假的前一天將假條交給人事課，一個人在家裡擔心了一夜。

　　她擔心的，自然不會是夏光希，而是明天即將到來的拍攝工作。完全沒有任何拍片經驗的韓以真，一想到自己居然答應夏宇希擔任Moonlight的代言人，不免一陣後悔，罵自己幹嘛那麼衝動？但她又沒有勇氣打電話給夏宇希說她不玩了，只得懷抱著緊張的心情上床，翻來覆去直至天明。

　　隔天，她很晚才起床，起床以後又摸了一陣子才穿好衣服出門。她像往常一樣無去買早餐，買完了早餐趕公車。上了公車之後開始胡思亂想，猜想導演會不會開拍第一個鏡頭，就叫她滾出攝影棚？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也不錯，至少她就不必成天胸口小鹿亂撞，擔心自己會出糗了……

　　通常韓以真不會這麼沒自信，但她沒當過模特兒，又很少面對攝影機，自然輕鬆不起來。

　　相對於韓以真的驚慌，夏光希並沒好多少，也是一大早就起床在屋裡打轉，像只無頭蒼蠅亂飛了一陣子之後，才決定放棄掙扎老實去上班，負氣競爭的結果是打平。

　　自從那天親眼目睹韓以真和夏宇希一起在小酒館喝酒以後，夏光希就一直處在生氣的狀態。他每天上班都擺張臭臉，情緒槽到隨時會拿起桌上的咖啡往任何從他面前經過的人身上潑，但韓以真卻渾然不知，一味地擔心即將到來的開拍工作，害怕自己無法做好。

　　韓以真越是這樣，夏光希越是生氣。他氣到不想進公司，但－想到她若脫離他的監視，很可能私底下背著他跟他二堂弟胡搞，只得忍辱負重，每天準時去上班了。

　　今天，他特別早去公司。一來是因為睡不著，二來是因為他的情緒沸騰到最頂點，覺得有必要好好念韓以真一頓才行。

　　至於他想念她什麼？他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她不能一直這樣忽略他下去，過去她一直以他為重心，不能突然改變……

　　公車和跑車分別往不同的方向飛奔，夏光希是到公司，韓以真是到攝影棚，完全沒有交集，唯一的共同點是不停運轉的車輪。

　　九點二十分。

　　這個時間對韓以真來說算晚，對夏光希而言則算早。只是當他早早來到辦公室，卻發現秘書室空無一人，他的秘書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不對勁，她通常不會這麼晚上班，是下是生病了？

　　見不到韓以真的夏光希，第一個閃入腦中的想法就是她一定生病了，趕緊打電話去她家詢問，所得到的結果是:她已經去上班。

　　夏光希先是放下懸著的一顆心；他就說嘛！她壯得跟頭牛似的，怎麼會生病？緊接著，他又開始煩惱，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於是又撥她的手機。

　　手機很快接通，韓以真甜美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這次夏光希真正放下心來。

　　「喂？」正在擠公車的韓以真，十分困難地從袋子中拿出手機，搖搖晃晃的應答。

　　「妳在哪裡？」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人太多的關係，夏光希總覺得她的口氣不太好，口氣不禁也跟著壞起來。

　　「我在前往工作的路上。」韓以真被沙丁魚似的人群擠得幾乎說不出話，早知道她就早點出門，也不用受苦。

　　「是嗎？」夏光希下悅地低頭看表，已經快要九點半，她才在半路上。

　　「是啊！」韓以真好想吐，她最怕人多，人一多她的腦部就會缺氧，並且開始抽痛。

　　「好吧，那就這樣嘍！」雖然不高興，但她遲到已經是事實，他也不能對她怎麼樣。

　　「嗯，掰掰。」切斷通話，韓以真趕緊將手機塞進袋子裡面，並且按鈴下車，免得真的吐出來。

　　在辦公室生悶氣的夏光希，一點也不曉得韓以真可憐的狀態，只會坐在椅子上吹鬍子瞪眼。

　　這小妮子，膽子真的越來越大，竟敢再三的遲到，回頭等她來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啊，好想喝她泡的咖啡！

　　半個鐘頭過去，韓以真人依然沒到，他的咖啡也沒著落，夏光希才察覺情況不對，就算再怎麼塞車，她也未免遲到得太離譜了吧？

　　他二話不說，拿起電話再一次撥韓以真的手機，這次響了好幾聲，對方才有回應，他一聽見她的聲音就破口大罵。

　　「妳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怎麼還沒來？！」一副警告逃妻的口吻。

　　不期然被夏光希暴烈的語氣嚇到，韓以真先是一驚，後鎮定下來回道:「我在攝影棚。」幸好她的心臟還算夠力，不然老早停擺。

　　「攝影棚？」這下換他吃驚。

　　「對。」她回答得十分簡短。「今天開始正式錄影，我昨天就已經向公司請假。」

　　「我怎麼不知道妳請假？」夏光希又是一愣，原來她所謂的「工作」是拍廣告，而不是到公司上班。

　　「但我的確有請假。」韓以真怕他誤以為她是故意曠職，緊張的辯解。「我昨天早上就已經將假條送到人事課，我沒有說謊。」

　　「我沒有說妳說謊。」他火冒三丈的回道。「我只是－－」只是什麼？她一切都按照公司規定，是個再完美不過的員工，他有什麼話好說的？

　　然而……

　　「總經理？」電話那頭的韓以真不知道他為何停頓，以為公司發生了什麼事很緊張，正打算開口問的時候，夏光希倒搶先發飆了。

　　「反正下一次要請假的時候，請直接告訴我，不要透過什麼該死的人事課，更不要讓我找不到人，就這樣！」話畢，他摔上電話，頭上接著冒出好幾把火，每一把火幾乎都要將他燃燒殆盡。

　　氣死他了。

　　連續重重掛了好幾次話筒，夏光希一肚子火無處發，只好找桌上的電話出氣。

　　電話這頭的韓以真倒是沒有他的火氣，只覺得他很莫名其妙，沒事就愛找碴。

　　「Jeanie，妳奸了沒有？要開始綵排嘍！」場務在一旁拉開嗓門大吼，要她趕緊歸隊。

　　「我馬上來，請稍等我一下！」她朝身後的攝影群組大喊，並慌慌張張的收好手機，趕回工作人員身邊去。

　　「jeanie，妳沒有任何拍片的經驗，對走位啦、對焦啦，這方面的知識可能比較不足一點，但沒關係，妳只要依照我的指示做就可以。」

　　導演體貼韓以真是第－次充當模特兒，又一副緊張到快要暈倒的樣子，對她特別有耐心。韓以真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直說她會努力，非常認真學習。

　　正當那廂韓以真努力讓自己適應拍片工作的時候，這廂夏光希卻像只垂頭喪氣的鬥雞，對著牆壁發愣。

　　他電話也捶爛了，嘴巴也罵酸了，咖啡還是沒有著落。當然他可以自己去泡咖啡，這毫無疑問。問題是韓以真泡的咖啡比較好喝，而且他也忘了自己星期幾要暍哪一種咖啡，他的一切都是她在張羅、她在掌握，沒有了她，他就像個廢人，只會坐在原地不動。

　　寂靜像是精靈，又像物理學上的分子，轉眼間充滿整個辦公室。

　　夏光希腳蹺在桌上，像個老人一樣搖著黑色皮椅，時光彷彿又回到幾個星期前，韓以真不在的模樣，當時他也同樣覺得寂寞。

　　他看著空無一人的秘書室，收拾整齊的桌上只有檔案，只有清潔光亮的杯子，至於杯子的主人，則是已經充當模特兒去了，完全把它給忘了。

　　忘了。

　　目光死盯住韓以真慣用的馬克杯，夏光希心裡有說不出的鬱悶，不知該向誰發洩？以前她在的時候，儘管不多話，但偶爾還會起來走動，就算隔著一道門，他仍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一舉一動，可以感受到她生命的氣息，可現在他什麼都感受不到，包圍他的，只有寂寞。

　　寂寞。

　　他第一次發現，沒有她是如此寂寞的一件事，這跟幾個禮拜前的感覺不同，也跟前幾次大相逕庭。以前儘管開除她，但他知道，只要他求她，她一定會回到他身邊。可這次他沒有開除她，她便主動離開他，這讓他相當的不安。

　　不安。

　　焦躁不安的情緒逐漸在夏光希的心裡面發酵，讓他越來越無法專心，他的心思似乎總會不自覺地轉到韓以真身上。

　　他想她微笑的樣子，想起她冷冷吐槽時欠揍的表情，她的一切都敦他牽掛，下意識的追隨她。

　　不然呢，難道你要把她娶回家？

　　腦中下期然閃過小弟的話，夏光希整張臉脹紅，拚命搖頭。

　　他當然不會把她娶回家。開玩笑，他愛的是身材火辣的波霸，對干扁四季豆沒興趣，更何況她是中性人……

　　我不覺得Jeanie有你說得那麼中性啊！舉凡女性會做的事情，她都會做，而且每t樣都做得比別人好，

　　夏瀚希中肯的評語這時又在夏光希的耳邊迴響，引發他內心深處更強烈的不安。

　　她真的，有瀚希說得那麼好嗎？

　　夏光希的目光開始遲疑。

　　她真的，一點都不像他認定的那樣;沒胸部、沒屁股，是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中性人嗎？

　　夏光希內心的疑惑迅速累積。

　　她真的……唉！

　　無精打彩的看著空蕩蕩的座位，夏光希除了疑惑之外根本提不起勁，只希望他的秘書快點回來。



　　加了奶精和糖的咖啡準時放在夏光希的桌子上，熱騰騰的咖啡宣告忙碌的一天即將開始。

　　一大早，韓以真的心情就很好。她甚至多加了一匙咖啡粉，讓咖啡顏色看起來濃一點，因為今天是星期二，適逢加奶精和糖的日子。咖啡粉若加不夠，泡出來的咖啡就會不夠美、不夠香，如此一來她的老闆便會囉唆，所以還是主動一點的好，省得挨白眼。

　　韓以真是個完美的秘書，對於老闆的喜好一清二楚，對於行程的掌握準確無比，唯一不懂夏光希的心思，他似乎對她最近的表現很不滿意。

　　「總經理，這是你的咖啡。」不過沒關係，她自己想開就好，她的人生沒必要受他宰制。

　　「嗯。」她說對了，他是對她的表現很不滿意，尤其當她臉上掛著礙眼的笑容，他就更想揍她了。

　　「妳心情似乎很好。」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發覺它還是像往常一樣可口，心情更是不爽。

　　「還不錯。」她點頭。「昨天我很早就上床睡覺，足足睡了十個鐘頭，今天格外覺得有精神。」自從她答應擔任Moonlight的代言人以來，就沒一天睡好覺，昨天算是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那真好，我真羨慕妳，竟然能睡足十個鐘頭。」相反地，他昨夜卻是沒睡好，一直翻來覆去幾近天亮才睡。

　　「這沒什麼。」韓以真聳肩，總覺得他的口氣帶有諷刺的意味，不過也有可能是她多心。

　　「妳真客氣。」她沒聽錯，夏光希的確是在諷刺她，口氣酸得可比檸檬－－充滿維他命C。

　　遺憾的是，檸檬中的維他命C對身體有益，夏光希酸溜的語氣卻只會傷人，但韓以真今天的心情太好，也就不再跟他計較。

　　「片子拍得怎麼樣了？」偏偏他就愛破壞她的心情。「如果覺得自己無法勝任的話，趕快打消這個蠢念頭，專心回來上班。」

　　用檸檬酸她還不夠，夏光希並且用硫酸潑她，意圖打擊她的自信心。

　　「不會啊，我覺得還滿有趣的。」幸奸她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他說什麼，她就回什麼。

　　「而且導演還說我表現得很好，下次有適合的產品再請我代言。」沒他想像中那麼沒用。

　　「導演瞎了吧？」夏光希聞言跳腳。「妳長得這副德行，他還請妳代言？」到底有沒有審美眼光？

　　夏光希不知道他這句話有多傷人，韓以真的臉頃刻拉下來，夏光希才察覺到情況不對，不過他也沒心情道歉，他一樣不爽。

　　尷尬的氣氛充斥在他們的四周。韓以真雖不當面反駁他，但冷淡的態度卻比當場跟他吵架還要教人難受，夏光希幾乎忍不住。

　　可惡，這是什麼態度？她的眼裡還有他這個老闆嗎？

　　夏光希本想大聲提醒韓以真他的咖啡沒了，沒想到她卻早他一步，將假條放在他桌上。

　　「我明天要請假。」她的音調聽起來沒什麼特別，但他就是不爽。

　　「為什麼？」他瞪著桌上的假條，瞪得它幾乎燒起來。

　　「因為我明天有拍攝工作。」瞪也沒用，她說要請假，就是要請假，沒得商量。

　　「妳不覺得妳最近請太多假了嗎？」夏光希不由自主的揚高音調，提醒她身為秘書的責任。

　　「沒錯。」她承認。「但是我的年假也很多，我幾乎沒有什麼時間度假，剛好趁此機會休息。」

　　身為他的秘書，說穿了跟牛沒兩樣，既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又要為他安排行程，誰的秘書像她做得這麼多，而且對方完全不知感激？

　　夏光希不是不知感激，而是他憎恨被瓜分時間，但他說不出口。

　　「隨便妳。」隨手拿起筆在韓以真的假條上畫押，夏光希一肚子氣。

　　「謝謝。」他不高興，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的字超醜的。

　　哼！

　　舉凡男女雙方只要吵架，一定都把對方最爛的地方挑出來，他們也不例外。

　　一整天，他們兩個人的脾氣都很大，直到下班為止，兩人沒再說一句話，韓以真時間一到就拿起皮包走人。

　　說真的，夏光希很想追出去。但一想到他好像沒什麼立場阻止她，叫她不要去夏宇希的公司討論細節，就不由地收回腳步，站在秘書室生悶氣。



　　他沒立場強行留韓以真下來，倒可以踢她的辦公桌洩恨，只是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他的腳反而踢痛。

　　「哎喲！」他痛得叫出來－－作用力等於反作用力，感謝牛頓的偉大發現。

　　至於蘋果為什麼掉下來？不知道，反正夏光希只知道腳很痛，他的心情很不好，除此以外，他沒空想別的。

　　隔天，他還是想不透蘋果為什麼掉下來，但知道整個辦公室很安靜，他又沒有咖啡暍，忍不住一陣詛咒。

　　「多虧了宇希那個怪胎，真是XXXXX……」以下消音。

　　諸事不順的夏光希，不去領悟物理學上的大發現，反而將一切過錯都推給不相關的第三者，也算是男人的可悲。

　　不求上進已經夠可悲了，更可悲的是，他沒有咖啡可喝。瞪著空空如也的桌面，夏光希知道他再瞪咖啡也不會自己生出來，只得起身去茶水間泡咖啡。

　　今天是星期幾，他該不該加糖和奶精？

　　呈現一片空白的腦子，怎麼也想不起昨天喝的是哪一種咖啡，幸虧牆上的注記救了他。

　　原來今天是星期三，喝黑咖啡的日子，這正好，他老是搞不清楚奶精和糖的比例……

　　夏光希原本是要拿起杯子泡咖啡的，但舊的咖啡粉剛好沒了，他又不曉得新的咖啡粉放在哪裡，只得忿忿地放下咖啡杯，瞪著它發呆。

　　可惡，連咖啡都跟他作對，他是招誰惹誰？

　　夏光希不明白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事，老天要這樣對待他，正想離開茶水問之際，牆上的注記又吸引他佇足觀望。

　　拍片。

　　極簡單的兩個字，卻是奪去他秘書的罪魁禍首，她就是因為這件事而不在他身邊。

　　導演說我表現得很好，下次有適合的產品再請我代言。

　　耳邊響起昨日韓以真冷淡的反駁，夏光希盯著牆上注記的目光又更灼熱一些，時間也長一些。

　　……她會表現良好？才怪！他一點也不信。

　　夏光希第N次否定她的努力。

　　像她那種瘦竹竿，風一吹就倒，站在攝影機前一定像強屍一樣難看，不要笑死人了……

　　還是去看看吧！

　　夏光希其實有點奸奇韓以真在鏡頭前的表現，嘴裡雖然一直說她不可能表現良好，但實際上還是想親眼證實她是不是真的像他說得那麼差，就偷偷開車到攝影棚去了。

　　老闆大駕光臨，鐵定造成轟動。

　　夏光希再不管事，也知道這個道理，下車之前還特別把那頂專擋狗仔記者的棒球帽戴上，以免洩漏身份。

　　昕幸大家都很忙，沒人有空理會攝影棚裡面什麼時候偷偷溜進來一個藏鏡人，而藏鏡人也很安分，選擇棚內最遠的一處角落站，遠遠看著攝影棚中央的動靜。

　　攝影棚正中央，導演正在指導韓以真如何走位、該站在哪一個方向、如何擺  POSE。身穿一襲白色套裝的韓以真，非常認真地聽從導演的指示，並且不時點點頭。接著導演又敦她如何配合音樂的節拍，在適當的時機拿起純白色的筆電，站在多少角度才能剛好對準攝影機，這部分她也十分認真的聆聽，請教導演如何才能表現到最好，導演極有耐心地教導她。

　　「等一下音樂響起，攝影師會先照產品，等到一定時間，才會將鏡頭轉到妳身上，這樣妳瞭解嗎？」

　　經過幾次反覆練習，導演跟韓以真做最後一次確認，韓以真點頭表示瞭解，場務人員衝進棚內，幫韓以真把散落在額前的長劉海撥回原位，一切都已就緒。

　　「Camera！」

　　隨著導演一聲令下，音樂聲響起，攝影師將鏡頭對準擺在最前方的Moonlight延伸放大，連續拍了奸幾個特寫鏡頭，這時旁邊的主持人開始滔滔不絕的介紹Moonlight的功能及規格，著實囉唆了一陣子，鏡頭才慢慢轉向位於攝影棚中央的韓以真。

　　鏡頭一轉到韓以真的身上，背景音樂也跟著變換成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一第一樂章。

　　只見燈光師將燈光投射在韓以真的身上，配合著「月光奏鳴曲」緩慢優美的鋼琴聲，攝影師慢慢將鏡頭拉近，韓以真別具風情的臉孔頃刻出現在全國人民的面前，教人目不轉睛。

　　由於購物頻道的特性是現場播出，除了主持人的功力之外，模特兒的挑選也很重要，若挑到不適當的模特兒，不但對產品沒有加分作用，還會降低人們的購買慾望，不可不慎重。

　　既被賦予重任，韓以真自當是全力以赴。只是她沒料到自己在鏡頭前竟會如此出色，出色到主持人差點忘了介紹，只顧看著她。

　　韓以真不是那種傳統的美女，卻比傳統美女更容易吸引人們的視線。她的皮膚白皙，在燈光師精心的打光下，呈現出絲一般的觸感。渾然天成的柳眉，不需要經過太刻意的修飾，便以完美的弧度劃過眼睛上方。細長微挑的雙眼，更是宛如展開雙翅的飛鳳，跟隨燈光的移動翩翩飛翔。而她高聳挺直的鼻樑，亦十分容易成為人們注目的焦點，那是只有在西方人身上才找得到的鼻型。

　　整體來說，她並非典型的東方美女，卻很上鏡頭。尤其她瘦長的身形、一身的雪白，代言Moonlight再適合不過，她本身就像一道皎潔的月光。

　　儘管已反覆排練許多次，現場的工作人員還是看呆了，個個幾乎成了木頭人，還是靠導演的及時回神，才沒當場鬧笑話。

　　「現在模特兒已經拿起Moonlight，就像各位看見的，這是款男女都可以通用的筆電，外型非常優美，又具備實用性……」

　　在導演的指示下，主持人開始卯起來介紹產品。經過了最初的不適應，韓以真亦漸漸習慣鏡頭，依照先前的練習，適時的走位，大方展示手中的產品。

　　「各位看，這款筆電是不是美極了？完全沒有缺點。」主持人緊接著吹噓。「而且它很中性，不管是男的要用、女的要用、老的要用、年輕的要用，不管任何陸別、任何年齡層，Moonlight都可以滿足你的需求，是本年度最強的筆電。不但有一年十二期無息分期，還有一些額外的配備，也一起送給電視機前面的觀眾……」

　　雖然夏宇希一再強調，不希望自己公司辛苦研發出來的產品被當做菜市場的水果來叫賣，但畢竟是購物節目，還是不可免俗的請了節目主持人來串場，幫他促銷筆電。

　　「……接下來把時間留給觀眾，把握機會打電話嘍！」吹噓到最後，主持人使出購物節目最常出現的手法，全國的電視螢幕前立刻出現倒數的計時聲。

　　答答答答……

　　正當有意購買的觀眾忙著打電話，攝影師也沒閒著，將鏡頭又轉回到韓以真身上，她臉上正掛著疏離的表情，像是月光，也像是不經意闖入人間的月神，只不過她手上的弓箭換成了筆電，但一樣勾引人的視線。

　　「Jeanie，妳真是表現得太好了，贊！」導演老遠對著韓以真比出大拇指，讚歎她的表現。而她除了面露微笑之外，不能有其他反應，因為攝影機還在跟她，追隨她到任何一個角落。

　　這就像是魔咒，在場所有人都被韓以真下經意製造出來的魔咒困住了，這其中包括了夏光希。

　　夏光希從不知道，韓以真竟是這麼迷人。他習慣她的服務、她的認真，但不習慣瀟灑自在的她。

　　鏡頭前的韓以真似乎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魅力，以至於她的一舉一動都教人難以呼吸。尤其當第一道燈光投射在她身上時，他幾乎以為他看見了仙人，看見了一個不存在於塵世的幻體，這令他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但在同時，卻也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害怕她離去。

　　「感謝全國觀眾的熱烈訂購，限量五十台的Moonlight幾乎被訂購光了。各位再看看模特兒手中的筆電，是不是越看越漂亮？請把握機會，一定要把握機會，只剩下六台，請趕快打電話……」

　　鏡頭依然停留在韓以真身上，也許是攝影師偏心，非要將韓以真不同於他人的美表現出來，不斷地給她超大特寫。

　　「感謝全國觀眾的熱烈訂購，限量五十台的Moonlight已經銷售完畢，謝謝……」

　　主持人依然賣力的推銷Moonlight，攝影機也依然對準韓以真。攝影師不停手，夏光希的心跳也不曾減緩，逐漸聚攏的不安，亦未方歇。

　　「卡！」導演興奮的喊停。「Jeanie，妳真的是很棒，簡直已經可以轉行當模特兒了……」

　　然後，所有人都圍在韓以真身邊讚美她，她的臉都紅起來。

　　此情此景，無法讓夏光希感到喜悅，只帶給他更多憤怒。

　　她似乎離他越來越遠？

第六章

　　Moonlight的銷售成績好到令人咋舌，不但創下購物頻道開台有史以來銷售時間最短、賣得最好的佳績，也創下了另一個神話；焦點全集中在展示模特兒的身上。

　　因為反應實在太過熱烈，所以電視台決定緊急追加一百台Moonlight再上一檔，而身為代言人的韓以真，只得配合公司的政策，再充當電視購物的模特兒。不過這並不容易，尤其她的時間老是安排在白天，這使得她必須不停地請假，著實給她造成不小的困擾，她並不想因此而影響工作。

　　俗話說:無心插柳柳成蔭，她現在就面臨這個狀況。韓以真萬萬沒想到，因為自己一時賭氣，答應接下拍攝工作的結果是一夜間竄紅，居然還有化妝品公司找上門，讓她受寵若驚。

　　坦白說，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狀況，也無法適應。她從來就無意朝演藝圈發展，也無意轉行當模特兒，她只想做好自己的本業，當個盡責的秘書，就是她最大的願望。

　　她是如此想的，但她並沒有時間和夏光希充分溝通。接連不斷的檢討會議佔據個少她下班時間，公司內部自己又有很多會議要開，她光準備開會資料就來不及，實在沒空坐下來和夏光希好好聊聊近況，主雇兩個人之間的鴻溝日益加深，僅僅一步就到達失足邊緣。

　　這天，韓以真又有拍攝工作，但公司同時也有一個重要的內部會議必須進行。在無法兩全其美的情況下，韓以真只好先把開會需要用到的資料，事先準備好放在夏光希的桌上，再去攝影棚進行現場拍攝工作。

　　儘管韓以真早已決定從此不再擔任模特兒，但夏光希並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一早到公司又沒看見韓以真的人影，並因此感到憤怒。

　　「韓秘書請假了嗎？」見她不在辦公室，他立刻撥內線電話到人事課，親自問個清楚。

　　「昨天就請假了，要將她的假條送上去給您過目嗎？」人事課長最近只要一接到夏光希的電話就心驚膽跳，深怕又無緣無故遭受炮轟，講起話來戰戰兢兢。

　　「不用了。」夏光希一口回絕。「把假條留下來自己慢慢欣賞，我沒空理那個女人！」喀。

　　可憐的人事課長，又被老闆掛電話，這已經是這個月來的第三次。

　　可惡！

　　不止人事課長委屈，夏光希也有話要說。他花錢請秘書，秘書卻一天到晚不見人影，跑去拍什麼該死的電視購物節目，真是去他的！

　　夏光希忘了，這個「該死的電視購物節目」是他自己的頻道，韓以真只是換了一個地方工作，得利的還是夏光希。

　　但他完全不管自己是不是得利的那一方，在他心裡，她忽視他就是不對。那比任何罪狀都來得可惡，即使她是為他賣命也一樣。

　　決心不再理會韓以真，夏光希生氣地拿起桌上的檔案，像是要發洩怒氣似地用力猛翻，幾乎要把文件翻破。

　　「Jeanie，這邊這個地方－－」夏光希一看見問題便習慣性地朝秘書室喊人，喊了半天發現沒有回應，這才想起她根本不在位子上，去拍片子了。

　　他重重地放下檔案，幾乎氣絕。或許是以前太依賴韓以真了，只要她不在，什麼事都不對，其中最糟的要算他的心情。

　　他再度拿起電話，只不過這次不是打給人事課長，而是撥給韓以真。他要她說清楚，她到底還要不要她這個工作、他這個老闆？

　　線路那端的鈴聲著實響了一陣子，夏光希原本以為沒有人回應，沒料到在最後一刻卻被接起來。

　　「喂？！」韓以真可以說是用跑的，她的袋子放得太遠，幾乎聽不見鈴聲。

　　「呃，喂。」夏光希有點被嚇到，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是你啊！」她的確不高興，他們正在綵排。「有什麼事嗎？」

　　「我……」冷不防被她這麼一凶，夏光希突然不會說話，支吾的口氣引起韓以真的注意。

　　「你看見桌上的資料了嗎？」她猜想他可能是因為找不到開會用的資料，才打電話煩她。

　　「看見了。」他答。

　　「是不是編序上出了什麼問題？」既然不是找不到資料，鐵定是看不懂其中的順序。

　　韓以真不愧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他確實是因為看不懂文件的編序才打電話找她，只是經她這麼一說，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蠢，這並不是他急於找她的真正目的。

　　他打電話給她的目的是……

　　「到底有什麼問題？」電話那頭的韓以真實在是沒時間同他蘑菇，整僵工作小組都在等她，沒辦法讓他慢慢地來。

　　「我，這個……」他仍沒想到他為何急著找她，只是一聽見她的聲音，腦中的影像不自覺地浮現那天她在攝影機前面的神情，有如月之女神一樣驕傲完美。

　　「嗯？」韓以真不明白他的心思，只覺得他這樣吞吞吐吐很討厭，導演又在催了。

　　「我……我不知道今天該配哪一條領帶，妳說呢？」很好，他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出口，卻是問該死的領帶，他的自律神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你特地打手機問我這個問題？」顯然她也有同感，口氣變得非常冷。

　　「不然我該問妳什麼問題？」不對，這不是他要說的話，他要說的是、是……

　　「我以為你會問點有建設性的問題。」比如說文件的編序。

　　「這就很有建設性。」他強硬的回嘴，氣氛開始變僵，韓以真根本不想跟他說話。

　　「好吧！」儘管如此，她還是問了。「你今天穿什麼顏色的襯衫？」

　　「白色。」他沒好氣的回答。

　　「那就什麼都可以。」色盲，這都不懂。「只要你衣櫥內掛的每一條領帶，都可以拿出來配，知道了嗎？」

　　「知道了，但是－－」他還是不知道哪一條領帶比較相配……

　　對著嘟嘟作響的話筒，夏光希不敢相信他的秘書居然掛他電話，她還沒告訴他到底該配哪一條領帶。

　　氣到最高點，夏光希再撥一次韓以真的手機，卻是沒有回應，為了躲他，她乾脆把手機關起來！

　　「可惡！」他掛上電話。「可惡可惡可惡！」接著他又拿起話筒猛敲。

　　他這一生還沒被女人這樣當面羞辱過，更何況她還是他的秘書。

　　夏光希真的很生氣，天之驕子的才能他都沒有，天之驕子的脾氣他倒是樣樣下缺，偏偏這時候又有人不知死活，自己送上門當祭品。

　　「總經理，等一下十點鐘的會議……」

　　「開什麼會？滾！」他大少爺沒空理那該死的會議。

　　就這樣，一個好好的內部重要會議就平白遭夏光希否決。但他仍覺得不夠，仍要將桌上的檔案全掃下地，才能一吐怨氣。

　　「隆哆！」

　　成堆的檔案頃刻像遭遇雪崩似的散落一地，其中不乏韓以真的心血，對夏光希來說，那反倒成了憤恨的源頭。

　　他不要她的存在只是文件，只是囑咐，或是那些該死的立可貼。他要她在他身邊倒咖啡，要她告訴他哪一條領帶比較適合今天的襯衫，他要她－－

　　「該死！」生氣地拿起車鑰匙，夏光希又衝出去。



　　兄弟間感情好的好處是團結力量大，壞處是只要有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大抵都逃不了干係，夏瀚希就是如此。

　　早上十點鐘不到，夏光希就把夏瀚希拉出去喝酒，夏瀚希都快瘋了，天曉得他還在上班。

　　「一大早沒有酒吧開門，而且－－好吧！我打電話去跟Vickey借鑰匙，你等我一下。」由於夏光希的臉色太可怕，也基於兄弟間的情誼，夏瀚希只好賣老臉去跟好友借酒吧，暫時把工作丟在一旁。

　　所幸，老友很乾脆，說不到兩句話他就點頭答應。夏瀚希隨口說聲:「謝啦！」並跟對方約好去他的公寓拿鑰匙，天曉得對方還在睡。

　　Vickey睡眼惺忪的將酒吧的鑰匙交給夏瀚希，問他是怎麼回事？夏瀚希揚了揚下巴，要他自己看夏光希的落魄樣，Vickey偷偷的看了一眼，表示瞭解，那分明是墜入戀愛無法自已的眼神。

　　每個人都明白怎麼回事，就夏光希一個人看不清楚，一個勁地拖著夏瀚希大吐苦水。

　　「我真的很火大。」

　　一到達Vlckey's夏光希就忙著抓狂。

　　「她怎麼可以如此對我？我是她老闆耶！」

　　然後，他又把他最近受的待遇從頭到尾再說一遍，聽得夏瀚希耳朵快長繭。

　　「人家從來沒說過你不是她老闆啊，幹嘛這麼沒有風度？」耳朵長繭也罷，他還得充當臨時酒保，他是招誰惹誰？

　　「你不知道。」夏光希搖手，強調他的痛苦。「她不需要說，我就可以瞭解她的意思，她心裡根本沒有我。」

　　「不至於吧？」夏瀚希忙著找他寄放的酒，摸索了一陣子才找到那瓶上奸的威士忌。

　　「Jeanie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女孩子，她應該是把事情都交代好了，才會去做私人的事。」自始至終，他二哥都在抱怨同一件事:她幫另一家的老二拍片，他都快會背了。

　　「她的確是把事情交代完了才去拍片，但是不該如此，你知道我要問她什麼事情都找不到人，這種感覺有多痛苦嗎？」

　　夏光希還沒開始喝酒就已在發酒瘋，夏瀚希擔心萬一他真的倒酒，他會瘋得更厲害，但還是在他二哥的酒杯裡面注滿威上忌。

　　「你就當她請假好了嘛！」夏瀚希勸夏光希放寬心，不要計較太多。

　　「她壯得跟條牛似的，才不會請假。」無奈夏光希不領情，並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就算是牛也會生病，不然要獸醫幹什麼？」夏瀚希無法同意他二哥的說法，認為他太不公道。

　　「獸醫才不醫治牛，他們只醫治貓啊狗啊那些討人喜歡的寵物。」夏光希嚷嚷。

　　言下之意就是韓以真一點也不討喜，那他一大清早就把他拉出來喝酒做什麼？

　　夏瀚希大翻白眼，又在夏光希的酒杯裡倒滿酒，詛咒他乾脆醉死算了。

　　「我看你根本是因為她不在你身邊才會這麼生氣，跟工作一點也扯不上邊。」說白一點，就是打翻醋罈子。

　　「胡說！」夏光希跳起來。「我只是沒有她在身邊提點，不太習慣罷了……」

　　「是這麼單純嗎？」夏瀚希反問他二哥。「大家都有秘書，但就你一個人沒有  Jeanie就像廢了手腳一樣，你真的有這麼脆弱嗎？」

　　這是個值得玩味的問題，答案早已存在所有人的心中。只要是他們身邊的人都明白，他們兩人早已陷入戀愛，只是兩個當事人都看不清楚，以至於至今還在追逐。

　　夏瀚希是局外人，自然一目瞭然。問題夏光希是當事人，又比一般人遲鈍，腦中總是在畫圈圈。

　　他也想過，為什麼他一沒有了韓以真就完全不會作業？但他總以為那是習慣問題，從下曾往更深的一面思考，以至於眼裡裝滿了問號。

　　「你和Jeanie的關係真的很怪，像情人又不像情人，像主雇又不像主雇，她敞的事早已超越一個秘書的範圍，反倒像是女朋友。」受不了他二哥的遲鈍，夏瀚希進一步提醒夏光希，他又照例跳腳。

　　「什麼女朋友？你不要亂說！」他最新一任的女朋友是林妹妹，可不是那個不男不女的。

　　「亂說就亂說，反正沒我的事，我也懶得管。」夏瀚希再翻白眼。「不過請你不要沒事就跑到我公司來找我，我已經受夠了世希和宇希的騷擾，最近大哥三不五時也會跑來哭訴，請你們顧慮一下我的精種狀態，別把我也逼瘋好嗎？」

　　要論倒楣，沒人能跟他搶冠軍，幾乎所有人都找上他，儼然就是堂兄弟集合中心，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門？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去公司找你。」夏光希心不甘情不願的跟他小弟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為了獎賞他的體貼，夏瀚希索性將整瓶酒倒光，兩人舉杯暢飲。

　　「別怪我無情。」他已經受夠騷擾，只想圖個清靜。「這是酒吧的鑰匙，你愛喝多久就喝多久，喝到你爽為止。」

　　最後，他並且將酒吧的鑰匙交給他，算是盡兄弟最後的道義。

　　「知道啦，你滾吧！別妨礙我喝酒。」還說是好兄弟哩，結果也是負心漢一個。

　　夏瀚希拍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緊接著離開，四周頃刻恢復寧靜。

　　夏光希一面詛咒他小弟，一面找酒，搖搖晃晃中彷彿又聽見夏瀚希的話，並因此而停頓了一下。

　　你和Jeanie的關係真的很怪，像情人又不像情人，像主雇又不像主雇，她做的串早巳超越一個秘書的範圍，反例像定女朋友。

　　……才不是呢！她怎麼可能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要隨叫隨到，他想幹嘛就陪他幹嘛，不像她完全不理他……

　　我不知道今天該配哪一條領帶。

　　你特地打手機問我這個問題？

　　……她甚至連他該配哪一條領帶都不願給他意見，她真的！好可惡……

　　隨手再打開一瓶威上忌，夏光希幾乎搬光了Vickey's的酒，但他卻一點都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



　　由於拍攝過程比預料中順利，因此韓以真不到下午三點就提前離開攝影棚，跟臨時模特兒生涯說掰掰。

　　她和夏宇希都有共識，這是最後一檔，之後無論多暢銷，他都不會再提供Moonlight給購物頻道，她終於可以卸下肩頭的重擔。

　　真正代言和臨時充當購物節目的模特兒，其實有很大的不同，韓以真比誰都清楚其中的差別。如果她今天真的是Moonlight的代言人，她要做的可不只是拍攝購物節目這麼簡單，還要拍攝一大堆平面廣告和電視廣告，說不定還得接受媒體的訪問，不可能這麼輕易過關。

　　當然夏宇希有徵詢過她的意願，是否想正式代言Moonlight？她想都不想地婉拒，告訴他:她還是比較喜歡當秘書，他笑著點頭，說那才是最適合她的職位。

　　換句話說，今天是她擔任模特兒的最後一天。從此以後，她再也不必為拍攝購物節目請假。

　　韓以真一心一意想回公司工作，一來是因為她不習慣請假，二來是擔心她不在夏光希身邊，他會不知所措，所以在結束拍攝工作後，立刻搭計程車回公司。

　　她足足花了兩百多塊錢的計程車費才回到公司，到達公司時已經將近三點半，距離下班時間只剩兩個多鐘頭。

　　原本她以為會看見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反正她也只是不放心回來看看而已，沒想到夏光希竟然在辦公室，兩眼無神地望著正前方。

　　韓以真覺得很奇怪，這一點都不像他，通常這個時候他已經蹺班準備晚上的派對，但他今天不但沒走，還像被強力膠粘住一樣地定在椅子上，真的是很不尋常。

　　她緩緩走近夏光希，他不曉得是沒有發現她還是怎樣，坐在位子上動也不動，若非她確定他是張著眼，她會以為他已經睡著。

　　「總經理？」她嘗試叫他，並且走得更近，才發現丟滿地的檔案。

　　夏光希先是像蠟人般動也不動，之後才慢慢掉過頭來看她一眼，接著又把頭轉回去。

　　韓以真皺眉，不明白他怎麼回事？從頭到尾不答話不說，開會用的資料也散落一地，其中不少是她昨晚熬夜的心血，就這樣被丟在地上踐踏。

　　沒辦法，她只好蹲下身，將散落一地的檔案資料一一撿起來，重新放回他的桌面。

　　「你沒去開會嗎？」她並且隨口問道，夏光希也隨口答。

　　「會議取消了。」朝向正前方的視線始終不變。

　　「為什麼取消？」韓以真聞言愣了一下。「今天的內部會議很重要，它關係到公司明年上半年度的營收，怎麼可以隨便取消？」

　　「不關妳的事。」至此，他才肯把視線轉回來看她，不過卻是兇惡的眼神。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韓以真反駁。「我也是公司的一份子－－你喝酒了？」直到此刻，她才聞到夏光希身上散發出來的酒味，一臉驚訝。

　　夏光希聳聳肩，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韓以真更不能理解。

　　「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大白天喝酒？」他或許稍嫌放蕩了些，但從不在大白天喝酒，特別是上班時間。

　　「這好像也跟妳沒有關係。」他仍是堅持和她撇清關係，韓以真只得無奈的看著他。

　　

　　他今天身穿白襯衫，但沒有打領帶。顯然她的建議未曾發生作用，不過也無妨，今天根本沒有開會。

　　「我去泡杯熱茶給你。」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韓以真決定去茶水間幫他泡杯茶，解酒兼提神。

　　「不必。」只可惜，他一點都不領情。

　　「但是你看起來很糟。」兩眼充滿血絲，一點生氣都沒有。

　　「不必就是不必。」就算他醉死了，也沒有她的事。

　　「我去泡杯茶給你－－」

　　「不必妳假好心！」

　　韓以真本來還堅持一定要為他泡茶，怎麼知道才剛轉身，檔案就朝她的方向飛過來，差點擊中她。

　　「不必妳假好心。」他充滿怨懟的眼睛對上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反正妳已經忽略我這麼久了，幹嘛又突然回過頭來關心我？做給我看嗎？」

　　他嘲諷的表情，就和他不實的指控一樣令人生氣，然而韓以真還是捺下性子跟他講道理，希望他能清醒點。

　　「我沒有忽略你，也沒有怠惰工作－－」

　　「妳只是不停的請假，去拍什麼該死的購物節目。」夏光希冷冷打斷她的辯解，韓以真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為了這件事生氣？」超好笑的。

　　「不行嗎？」他瞇眼，好討厭她一副忍耐的樣子。

　　「我沒說不行。」只是覺得好笑。「但是我認為你沒有生氣的理由，就算我請假參與拍攝工作，也是利用自己的年假。更何況這也是公司的購物頻道，我這麼做是為公司－－」

　　「妳才不是為公司，妳是為了宇希。」夏光希又截斷她，越想越火。

　　「夏宇希總經理？」韓以真愣住，不明白夏光希為何臨時提到他，他根本與這件事無關。

　　「不是嗎？」夏光希冷笑。「他要妳幫忙代言Moonlight，妳二話不說立刻點頭答應，我從沒看過像你們默契這麼好的人。」好到令人嫉妒。

　　「這跟他沒有關係，請你搞清楚事情的邏輯。」她最討厭張冠李戴，是非不明，無辜牽連另一個人。

　　「妳才沒搞清楚事情的邏輯。」他反駁。「我都已經明白告訴妳不可以，妳還答應他，這就代表妳根本不重視我的意見，只管宇希的。」

　　從頭到尾，夏光希就沒弄清楚，韓以真為什麼點頭答應擔任Moonlight的模特兒。正是因為他一直搖頭，打擊她的自信心，她才要用實際行動證明她並非他想像中那麼不吸引人。但他一點都不瞭解她的心情，只會用無聊的指控攻擊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愛上這麼任性的男人？

　　「這和夏宇希總經理無關，他只是提出一個建議，而我接受了，如此而已。」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會停止愛他，這大概是身為女人的最大悲一舉－－放不開。

　　「有這麼簡單嗎？」他才不相信。「我看妳根本是跟他合作出興趣來，想換老闆了吧！」

　　這原本是一句無心的氣話，但偏偏兩人的心情都不好，這個時候聽起來，倒像是一句真心話了。

　　「……你是認真的嗎，你希望我走？」尤其是韓以真認真的性格，總是慎重看待每一件事，千萬不能跟她說笑。

　　「對，我希望妳走。」不幸夏光希也在氣頭上，說話不用大腦。「反正宇希也正缺秘書，妳乾脆去當他的秘書，這樣大家都沒有話說！」

　　沈默。

　　以往老是充斥在他們身邊的笑話，如今成為最銳利的刀劍，斬斷他們之間的關聯。

　　韓以真累了也倦了。

　　為何他總是能將離別輕易說出口？為何他總是不斷的開除她，再厚著臉皮找她回來，難道他不知道她也是有自尊的嗎？

　　「……我懂了，我馬上遞辭呈。」顯然他不懂，或許她過去的表現也讓他不需要懂。但這次不同了，她絕不再軟弱。

　　「妳真的要去為宇希工作？」夏光希愣住，他沒想到她會真的付諸行動……

　　「Why  not？」她笑得很淡。「就像你說的，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很好，會是一對很好的搭檔。」

　　「很好。」夏光希抵死不認輸。「那妳就去吧！」

　　就這樣，韓以真又一次離開工作崗位，臨去前一樣把環境收拾乾淨。反觀夏光希卻只會摔東西，詛咒個不停。

　　「可惡的Jeanie，可惡的宇希，可惡的你們兩個……」

　　一點都不成熟。

第七章

　　烏雲罩頂。

　　自從韓以真離職以後，夏光希的公司就處於一片風聲鶴唳的狀態，好多員工一想到要去上班，就懶到不想按鬧鐘，造成了許多高階主管不小的困擾。

　　不同於前幾次萎靡的氣氛，這次夏光希的脾氣非常火爆，根本就是一顆活動炸彈，隨便一個小動作都能引發他火爆的脾氣，弄得全公司上上下下極度不安，甚至有人考慮要離職。

　　韓小咀，拜託妳陝點回來吧！拜託拜託。

　　高階主管們個個忙著求神問卜，因為第一個倒楣鬼就是他們，他們經常莫名其妙挨轟。

　　韓以真離職不過短短一個禮拜，整間公司就變樣，總經理辦公室沒人敢踏進去，老闆只要一逮到人就發脾氣，更別提亂成一團的總經理辦公室，簡直髒得可以。

　　夏宇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進到夏光希的公司。

　　不過他並不知道韓以真離職，直到看見空無一人的秘書室，和亂到與資源回收、中心無異的總經理辦公室，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你又開除她了？」老規炬，夏宇希只要一摸桌面上累積的灰塵厚度，就可判定韓以真離職的時間，大約是一個星期前。

　　「對，你稱心如意了吧？」一切都和以前一樣，不同的是夏光希這回的心情不太好，凝視夏宇希的眼睛，可比火炬，閃爍著嫉護的精光。

　　夏光希明顯想挑釁夏宇希，看他會不會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讓他有機會跳起來揍他一舉。但夏宇希只是揚高眉，找塊乾淨的區域將報表放下，轉身就走。

　　想當然耳，夏光希的詛咒不會太好聽。夏宇希倒也不在意，只是遺憾他為什麼會有像夏光希這麼蠢的堂哥？不過仔細想想，這好像是他們三兄弟的人格特質，也就聳聳肩作罷，不再計較。

　　他原本計劃先去工廠巡視，再到藝廊看他前些日子看中的現代雕塑，但是他現在決定臨時改變計劃，改為去拜訪韓以真，請她當他的秘書。

　　陷入愛情的人可以多愚蠢？

　　答案是無限，他二堂哥便是一個十足的大傻瓜。

　　不必問他為什麼開除Jeanie，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一個被嫉妒蒙蔽住雙眼的人，往往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他二堂哥就是如此。

　　夏宇希可說是這場愛情戰爭中，看得最清楚、也最無辜的人，更何況他還有道義責任。

　　「請問韓以真小姐在不在，我想找她。」

　　所謂的「道義責任」，不消說，便是指韓以真，若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被開除。

　　他是很有責任，卻害苦了韓以真的媽媽，她沒見過像他這麼英俊的人，一時之間都呆了。

　　「請、請問你找我們家阿、阿真有什　事嗎？我是她媽媽。」回神之後，韓媽媽緊接著結巴，真的是奸辛苦。

　　「原來是伯母。」夏宇希微笑。「不好意思突然前來打擾，晚輩是夏宇希，有一些事情想和韓小姐商量，能不能請妳轉告一聲？」

　　長相完美便罷，連禮貌都是那麼周到，韓媽媽除了點頭之外還是點頭。

　　「好，請你在客廳稍坐一下，我馬上去叫阿真－－」韓媽媽本來是要進去喊她女兒出來，才轉身，立刻又把身體轉回來，一臉困惑地面對夏宇希。

　　「請問……你跟夏光希先生有關係嗎？」他們名字才差一個字，長得又有點像，教人不得不懷疑。

　　「我是他堂弟。」夏宇希禮貌的回答。

　　「哦……哦！」韓媽媽恍然大悟，但同時也不曉得這些年輕人在搞什麼鬼，堂兄弟之間扯不清。

　　「阿真，夏先生找妳。」韓媽媽到房間裡面喊女兒，她正失神的望著窗外。

　　「夏光希找我？」韓以真迅速回神，心跳漏跳了一拍，以為是夏光希找她。

　　「不，是一位叫夏宇希的先生找妳，不是妳那個無情的老闆。」韓媽媽雖然不知道她女兒這次為什麼又被開除，但很為自己的女兒抱屈。

　　「夏宇希？」韓以真一臉茫然。

　　「嗯，聽說是妳老闆的堂弟。」韓媽媽跟她一樣茫然。

　　韓媽媽的困惑鐵定不會比韓以真多，她真的想不透他為什麼找她。不過她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出去招呼夏宇希，韓媽媽也非常體貼地留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我去超市買點東西，你們慢慢談。」韓媽媽說完立刻出門。

　　韓以真尷尬地看著奪門而出的媽媽，心想她這項舉動不叫體貼，而是害死她，她也不太懂得應付夏宇希。

　　「你要喝茶嗎？」她看著一派自在的夏宇希，總覺得他跟她家的佈景不太搭，好像是王子跑到平民的家裡一樣格格不入。

　　「妳不用忙了，我是來看妳過得好不好，順便跟妳說幾句話。」說完了就走人。

　　「我過得很好，謝謝你的關心。」她勉強綻放的笑容裡，藏著太多的忍耐，他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真的很好嗎？」他不贊同地搖搖頭。「說謊不是妳的個性，妳應該是有什麼說什麼，不適合隱瞞。」

　　「夏宇希總經理……」她臉色蒼白的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

　　「妳又被開除了，對吧？」他問。

　　「是我自己遞辭呈的。」韓以真搖頭。「他問我是不是想換老闆，我不想再忍耐下去，乾脆就……」

　　「那妳就乾脆換老闆吧！」夏宇希代她把話說完。

　　「夏宇希總經理……」韓以真一臉驚訝，以為他是開玩笑。

　　「我是說真的。」夏宇希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過去我沒有很認真跟妳談論這個問題，是因為我知道妳下想離開光希哥的身邊，但這次情況不同，我希望妳

  能好好考慮考慮。」

　　他不說是什麼原因，因為大家心知肚明，講出來只會讓彼此更尷尬。這是夏宇希的體貼，卻也是韓以真心裡的痛，她對夏光希的迷戀竟明顯到外人都看得出來，還不丟臉？

　　「正是因為如此，我更不能去為你工作。」萬一事情傳出去，夏光希只會更看不起她。

　　「正是因為這樣，妳更應該為我工作，讓他瞧瞧妳的志氣。」夏宇希有不同見解，而且危機就是轉機，也許他們的關係，會因此而向前躍進一大步也說不定。

　　「我真的不能去為你工作……」別人會怎麼看她？

　　「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夠合作得很好，我是真的很有誠意。」別人的想法不重要，自己快樂就行。她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快樂，重新驕傲地站在光希哥的面前。

　　「我從不曾懷疑你的誠意。」韓以真緊張的說，怕他誤會。

　　「那就答應我。」夏宇希難得強硬。

　　在他不屈不撓的堅持下，韓以真覺得自己被打敗了，他真的是一個最高明的說客。

　　「你希望我多快上班？」她只得讓步。

　　「明天如何？」夏宇希提議。

　　「後天。」她會讓步，但不會讓他予取予求，這是她在夏光希身上學到的第一課。

　　「就後天。」他挑眉，恭喜她終於跨出第一步。在愛情中軟弱的一方往往要吃虧，這個道理她應該要懂。

　　「嗯。」謝謝他不露痕跡的教導，讓她找回了自信。

　　「合作愉快。」夏宇希朝她伸出手。

　　「合作愉快。」韓以真把手交給他。

　　兩個人的關係，從此邁向新的一頁。



　　「笨蛋笨蛋，全是一些笨蛋！」

　　如同雪花的白色紙張丟滿地，為原本就已經亂糟糟的辦公室增添凌亂，偌大的辦公室宛如戰場。

　　臨時被調上來支援的女助理，縮在一旁掩面哭泣。她真的已經很努力做好老闆交代的事，但好像無論她怎麼做，他都不滿意。

　　「回到妳的工作崗位，妳不必再上來了！」夏光希的確是對女助理很不滿意，笨手笨腳不說，連咖啡都會泡錯，眼睛不知道長在哪裡。

　　「是，總經理，我馬上下去。」女助理如蒙大赦地放下檔案，飛也似地衝下樓去，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是在逃離惡魔之地，超誇張的。

　　「呿！」夏光希把女助理剛放上桌的檔案一手掃下地，沉重的檔案掉落在地上，發出　哩啪啦的響聲，搞得夏光希更加心煩。

　　「都是一些笨蛋！」他鐵拳一捶，桌上僅有的咖啡杯也跟著摔落地面，桌上頃刻只剩電話。

　　很好，索性連電話也不要了。

　　他乾脆再拿起電話摔到桌下，完完全全清空桌面。

　　惡魔發威，沒有一個人敢上來他的巢穴。回想不久以前，他還穿著清涼，打扮成愛神邱比特的模樣，現在倒成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惡魔。

　　想起一個多月前他盛裝出席開台記者會的模樣，夏光希就一陣的想笑。誰料得到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一切就變了調，他的人生已經不再是彩色的了？

　　肝若是好，人生就是彩色的，肝若是不好，人生就是黑白的。他的肝功能很正常，問題是他的人生還是黑白的，原因是他最重要的秘書跑了。

　　眼睛不自覺地盯著地上已然分屍的電話，夏光希重重的歎一口氣，起身去將電話撿起來，將機身和話筒重新組好，伸手就要撥韓以真的電話－－

　　算了，他還是親自去找她好了，省得她說沒有誠意。

　　夏光希終於對自己承認他不能沒有韓以真，沒有她的人生就像黑白的，做什麼事都不對勁。

　　夏光希以為這次就和以前一樣，只要找到韓以真，跟她陪個笑、道個歉就沒事，沒想到卻困難重重。

　　首先，他就過不了韓媽媽這一關。

　　「我們家阿真不在。」

　　他都還沒能說明來意，前來應門的韓媽媽口氣就很不好，好像他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一樣，態度跟以前完全不同。

　　「請問她去哪裡？」儘管如此，他依舊保持一個晚輩該有的謙恭態度，這次卻沒奏效。

　　「去工作。」韓媽媽根本巴不得打他一巴掌，哪還有空同他虛情假意？

　　「她又去早餐店打工？」夏光希誤以為韓以真又去當臨時工，結果大錯特錯。

　　「不是。」韓媽媽的下巴拾得老高。「她是另外又找到一個新工作，也是擔任秘書。」哼！

　　「Jeanie她已經找到新工作了？」夏光希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臉上儘是茫然。

　　「沒錯。」韓媽媽可跩了。「而且人家還是親自找上門請她去工作，可不像你動不動就開除員工。」

　　「我知道我錯了。」他茫茫然地跟韓媽媽道歉。「但究竟是誰來請她……」工作……

　　「是你堂弟。」韓媽媽不客氣的說出事實，他失落的表情多少帶給她一些快感。

　　「宇希？」他直覺地喊出二堂弟的名字，韓媽媽點頭。

　　「就是他，非常出色的一個年輕人，有氣質又有教養……」接下來就看見韓媽媽一直稱讚夏宇希的優點，然而夏光希一句話都聽不進去，腦中只記得一件事－－韓以真去為他工作了。

　　他最重要……最鍾愛……的秘書，變成他二堂弟的秘書，這怎麼可以？她不該為宇希工作，她一直都是他的，一直都是……不，他一定要親眼證實，否則他不會相信。

　　「謝謝妳伯母，打擾了。」顧不得禮貌，也顧不得對方正在講話，夏光希拔腿就跑。

　　「夏宇希總經理－－真是。」嘮叨的對象沒了，韓媽媽只好打住不再說夏宇希的好話，不過她對夏光希真的很沒好感。

　　夏光希知道他一向就沒長輩緣，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韓以真真的去為他堂弟工作，這比任何事都教他難受！

　　他或許不像夏偉希那麼喜歡冒充F1賽車選手，但飆起車來也和賽車手無異。當他不要命地開著紅色跑車，衝過大街小巷的時候，他腦中一直盤旋著同樣的問題：她為什麼不等他就去為宇希工作，難道她就這麼喜歡宇希？

　　一股陌生的恐懼感倏地掃過他的心頭，那是比慌亂還更深一層的感受，像是最強烈的硫酸腐蝕他的心，將他的心侵蝕得千瘡百孔。

　　他不知道自己開多快，也不在乎自己可能會收到超速罰單，他必須親眼證實，她是否真在宇希那裡。

　　車子有如子彈，在大街上橫衝直撞，最後射人夏宇希辦公大樓的停車場。顧不得是否有將車子停奸，夏光希拔掉車鑰匙就直接往最頂樓跑。

　　夏宇希公司的電梯，是所有堂兄弟之間最新、速度也最快的。但是夏光希還嫌它不夠快，希望它能再快一點。

　　銀色的電梯門終於在他快要舉腳踢它的時候開啟，夏光希二話不說的衝出去，大聲喊韓以真的名字。

　　「Jeanie！」他一邊走進秘書室一邊喊。

　　「Jeanie！」他喊得很大聲，但是沒有人回應。

　　「韓以真！」喊到最後，他乾脆連名帶姓一起叫，這時才有人探頭。

　　「誰在叫我－－」

　　韓以真本來想問清來人的身份，卻意外地看見夏光希。夏光希看著她從夏宇希的辦公室走出來，表情跟她一樣不可思議。

　　「……妳這是在幹嘛？」看見韓以真手上捧著的那一堆資料，夏光希就一肚子火。

　　「妳沒事跑到這裡來，到底在幹什麼？！」他大少爺這輩子只在自家辦公室看見她捧文件，沒看過她在「別的地方」幫人整理資料，這個畫面格外刺激他，讓他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你沒長眼睛嗎？我在工作。」真正覺得受辱的人是她，他沒事跑來這裡大吼大叫做什麼？這裡又不是他的公司。

　　「妳為誰工作，啊？」她不說還好，越說他越生氣。「妳的老闆何時換成宇希，我有說妳可以辭職嗎？」簡直莫名其妙。

　　「我已經遞辭呈了。」他才莫名其妙。「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還是你的建議。」休要怪她。

　　「Shit！Jeanie，那是－－」那是他一時衝動，一時不能接受他必須與人分享她的事實，他受不了。

　　「那是怎麼樣，我有說錯嗎？」她下巴拾得高高的，大有與他一決生死之勢，和以前完全不同。

　　「那是－－」這樣的韓以真他不認識，或者說他難以接受全新的韓以真，一時之間為之語塞，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好吧！」他無奈的搔頭。「妳是故意氣我嗎？」

　　夏光希以為韓以真是故意氣他，韓以真卻是以為這次他終於要講實話，至少也該為自己的無理取鬧跟她道歉。

　　「我沒有這個資格氣你，你是老闆。」高高在上，韓以真冷漠回嘴。

　　「見鬼的沒有資格，妳明明就－－」夏光希又語塞，根本拉不下臉。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也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但他就是拉不下臉來求她回去，尤其在宇希的辦公室。

　　「我問妳，妳喜歡宇希嗎？」一想到這可能性，他就大受刺激，完全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什麼？」韓以真小嘴微張，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妳喜歡宇希嗎？！」他大聲的重複一次。

　　韓以真覺得很離譜，怎麼有人連喜歡的人都會搞錯，還亂點鴛鴦譜？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一點意義也沒有。

　　「妳一定要回答！」這對他該死的重要。

　　韓以真壓根兒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只覺得很疲憊，他就不能成熟一點？

　　「我是喜歡他，你高興了吧？」她疲倦的回道。「我喜歡跟他工作，喜歡和他一起合作。他不像你，什麼事情都要我準備得好好的，也不像你，什麼事情都要我盯著，他是一個很認真的人。」

　　認真、完美，這本是一般人拿來形容夏宇希的形容訶，他們堂兄弟間也時常拿這些話來開玩笑，可由她的嘴裡說出來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只會讓夏光希覺得更加光火。

　　「對啊，他就是這麼認真。」更令夏光希感到氣憤的是，他無法否認這一點。

　　「對啊，他不像我，少了妳就像白癡，他完全能夠自理。」他越想越氯。

　　「既然你們合作得這麼愉快的話，那妳就一直做下去，做到妳死為止！」他不管了！

　　話畢，夏光希像子彈般地衝出去，她都不知道他到底來幹什麼？

　　手捧著待會兒開會要用到的資料，韓以真的眼眶不知不覺地浮現出淚光。她並不想哭，但好像控制不住，她是不是越來越脆弱了？

　　「我剛剛好像看見了光希哥。」夏光希前一分鐘才踏出辦公室，下一分鐘夏宇希接著踏進來，臉上且帶著淡淡的困惑。

　　「他剛來過。」猛然察覺自己的窘況，韓以真試著掩飾，卻失敗了。

　　「哦，他來做什麼？」夏宇希的眼光無比銳利，一下子就看穿她的心事。

　　「來找我麻煩。」韓以真勉強微笑，滿替夏光希感到不好意思。

　　「他還真無聊。」夏宇希微笑評論道。「別理他，他只是在嫉護罷了。」

　　「他有什麼好嫉妒的？」韓以真不解。

　　「妳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對他二堂哥來說，她比寶石還要珍貴，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啊？」韓以真是不懂自己的價值，而且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沒事。」聽不懂就算了，不必勉強。「男人有時候比女人還要不可理喻，妳就當自己不幸遇見瘋子，總有一天他會恢復正當。」

　　聞言，韓以真臉上的困惑更加深了，根本是一頭霧水。

　　夏宇希聳肩。這兩個人麻木的程度還真是有得比，難怪他們搞了兩年，還沒有結局。

　　「等會兒開會要用到的資料呢？」算了，反正見招拆招，走著瞧就是了。

　　「在這裡。」韓以真連忙將資料交給他。「因為是上半年度的營運總檢討，所以數量有點多，大概三百多頁。」

　　「難怪厚厚一迭。」他稍微檢查了一下手中的資料，對她的表現感到十分滿意。「妳真是一個好秘書，難怪光希哥放不下妳。」

　　這算是讚美，聽在她的耳裡卻像諷刺，因為夏光希已經主動放棄她。

　　「我去開會了。」夏宇希拿起資料就要下樓開會，韓以真一臉困惑。

　　「那個……」她直覺性地叫住夏宇希。

　　「嗯？」夏宇希回頭。

　　「呃，我……沒什麼，你去開會吧！」她笑笑。

　　夏宇希不明白她為什麼猶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後繼續前進。

　　一直到夏宇希的背影完全滑失，韓以真臉上仍掛著困惑的表情。

　　他沒要她一起開會，這是她困惑的原因。

　　過去夏光希只要開會，一定帶著她，她就像他的活動電腦，只要一移動滑鼠，就會跳到正確畫面。

　　可現在……

　　無意識地聳聳肩，韓以真突然覺得一陣茫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她的新老闆顯然不像舊老闆那麼需要她，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幫他準備好資料，目送他去開會，一點參與感都沒有。

　　我喜歡跟他工作，喜歡和他一起合作。他不像你，什麼事情都要我準備得好好的，也不像你，什麼事情都要我盯著，他是個很認真的人。

　　……是啊，夏宇希是一個很認真的人，跟他工作很輕鬆，不必像老媽子一樣囉唆個沒完，但她就是－－

　　腦中浮現起夏光希慌亂無能的模樣，韓以真突然覺得好想念他，習慣真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毒藥。



　　很難戒掉。

　　習慣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毒藥，一旦染上這毒癮，便會照時間發作，任誰都阻擋個了。

　　「嗚……我不要上去啦！」

　　沈溺在這毒藥的人不止韓以真一個，夏光希更甚。只是他毒癮發作了還會亂發脾氣，對無辜的人發飆。

　　「今天輪到妳了。」人事課長死推活推，硬是要將新來的助理推上樓去，助理抵死不從。

　　「我不要。」助理鐵了心。「如果要我上去幫忙，我情願辭職，你乾脆把我開除好了。」

　　助理辭意甚堅，這也沒辦法，自從韓以真離職以後，夏光希的火氣一天此一天還要熾烈，只要是被調上去幫忙的助理，沒有一個不被罵得雞毛鴨血，淚眼汪汪的下樓。

　　「就算是這樣，妳還是要上去。」人事課長比助理更怕死，因為他若調不到人上去支援，下一個陣亡的人就輪到他。

　　「我馬上遞辭呈。」助理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人事課長只得歎氣。

　　再這樣下去，整個公司都要鬧空城計，他們的總經理是怎慶回事？好像吃了一箱的炸藥……

　　「人呢？還沒來嗎？！」夏光希的確是吃了炸藥，尤其在他久等不到助理的情況下，怒氣簡直可以燒了整棟大樓。

　　「報、報告總經理。」人事課長猶豫要不要講實話，握著內線電話的手一直在抖。「新來的助理剛剛跑了，我們正積極物色人選……」

　　「你說跑了是什麼意思？！」夏光希一面找檔案一面咆哮，感覺事事皆不順。

　　「就是、就是不幹的意思。」人事課長猛吞口水。「她說她家裡臨時有事，所以……」

　　「好了，你不必再解釋了，都是一群笨蛋！」該死，那份檔案呢？跑哪裡去了？

　　「是，總經理。」先賠罪再說。「那助理……」

　　「不必了。」那份該死的檔案……啊，在這裡。

　　「啊？」人事課長沒聽懂，嘴巴張得老大。

　　「我說不必找了，我會自己想辦法！」接著啪一聲，夏光希甩上電話，手中的檔案也在同一時刻滑落。

　　諸事不順，諸事不順！

　　夏光希氣得踢地上的檔案一腳，檔案被踢開，裡面的紙張散開到處亂飛，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英文字。

　　夏光希沮喪的看著地上的文件，再過兩個鐘頭，他就要和來自荷蘭的客戶見面，他卻什麼也沒準備好。

　　毒藥喝多了，真的對身體很不好。

　　過去他凡事都有韓以真幫忙，只要有她在，他什麼事情都不必擔心，什麼事情都不必他傷腦筋。

　　就是這樣，他才會中毒。

　　彎腰撿拾散落滿地的文件，夏光希自嘲。

　　就是這樣，他才會像一個無依的小孩，慌張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這一切都是習慣惹的禍，他已經不能沒有她。

　　愣愣盯著桌上的電話，夏光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電話去求救，他的桌上簡直一團糟。

　　不，不止桌子一團糟，他的人生也一團槽。過去那個愛鬧愛笑、有如邱比特般開朗的夏光希不見了，現在他的脾氣壞到連他也不認得自己，難怪所有助理都要跑掉。

　　重重地歎口氣，再次看著電話，夏光希明白該是求救的時候，他連條領帶都打不好。

　　他無奈地拿起話筒，撥韓以真的手機，電話還沒接通，又重重放下，瞪著話筒發呆。

　　「唉！」終究，他還是撥了她的手機，心跳加快地等待她的聲音響起。

　　「你奸。」韓以真的外表趨於中性，唯獨聲音十足女性化，細柔的嗓音有如春風。

　　「喂，咳咳。」他幾乎說不出話來。「妳好。」

　　接著是一陣沈默。

　　「有什麼事嗎？」韓以真沒想到他會打電話給她，那天他離去的時候似乎很生氣，一副不想再聽到她聲音的樣子。

　　「我……」夏光希搔頭。「妳……妳好嗎？」

　　這大概是今天最無聊的新聞，打電話給人家問人家好不好，他是不是閒得發慌？

　　「我很好，謝謝。」韓以真耐住性子下掛他電話，卻發現很難，他的回答越來越無厘頭。

　　「我也很好。」他真的很無厘頭，但卻不是故意的，是真的不知該說什麼。

　　「沒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韓以真不想再和他瞎攪和下去，她還要上班。

　　「等一下！」怕她真的切斷通話，夏光希急忙喊住韓以真，又搔頭。

　　「到底有什麼事？」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他很煩。

　　「我……」他幾乎拔光頭髮。「我需要妳的幫忙！」

　　隨著夏光希這一句話落下，隨之而來的又是沈默，以及不解。

　　「你需要我的幫忙？」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對。」夏光希硬著頭皮答道。「等一下我要去見一個外國客戶，但是什麼事情都沒有準備好，妳能不能回來公司幫我？」

　　「你的秘書呢？」她已離職兩個禮拜，應該已經找到頂替的人。

　　「還沒找到我滿意的。」他說謊，他根本不想找人頂替她。

　　「那……總有助理吧？」她想起助理室那一堆野心勃勃的年輕妹妹，每一個都不介意頂替她的位置。

　　「都跑光了。」他困窘的回答，又惹來韓以真一陣沈默。

　　「為什麼跑光了？」這不台邏輯，大有問題。

　　「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解釋。「因為……妳到底要不要過來幫我？！」搞到最後，他索性用吼的，韓以真根本不想理他。

　　「我很忙。」說著說著她就要掛電話。

　　「等一下Jeanie！」夏光希連忙把聲音放柔。「我……我真的很需要妳幫忙，妳能不能立刻過來？」

　　夏光希難得低聲下氣，韓以真除了驚訝以外還是驚訝，她第一次聽見他用這　可憐兮兮的語調說話。

　　「我……我問一下總經理，問他可以不可以，再答覆你。」本來她已打定主意不想理他，但不知怎麼地，她就是狠不下心。

　　「好……好，妳問問看。」夏光希直覺地想說不用問了，他說好就好，之後才想起他已不再是她的老闆，因此而懊惱不已。

　　兩人都若有所思的放下電話，心中滿是惆悵，不同的是韓以真還多了一絲不安。

　　這樣做好嗎？他已經不再是她的老闆，她怎麼能這麼輕易答應他的要求？

　　「Jeanie，湯普森公司的那份報告－－」夏宇希才走進秘書室，便看見她看著手機發呆，不禁停下腳步。

　　「發生了什麼事，妳怎麼那個表情？」夏宇希的眼睛很利，一下子就看出事情不對勁，韓以真一臉為難。

　　「夏光希總經理才剛來過電話。」她據實以報。

　　「所以呢？」夏宇希一點都不意外他二堂哥會有這個舉動，他忍得住才怪。

　　「所以……所以我能不能去幫他？」她衝動的說出口。

　　「嗯？」夏宇希挑眉，有點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因為他還沒有找到新的秘書，助理又全跑掉了，所以打電話找我幫忙。」她胡亂解釋，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擔心他，看得夏宇希幾乎想笑。

　　「這麼緊急嗎？」恐怕沒有這麼急，是他一顆慌張的心按捺不住。

　　「應該是，詳情我也不清楚，他只說很需要我。」同樣按捺不住的是韓以真那顆心，她也同樣慌亂。

　　「他一向就離不開妳。」夏宇希聞言喃喃自語，韓以真反倒聽不清。

　　「啊？」他說什麼？

　　「沒事。」夏宇希微笑。「所以妳怎麼說呢，馬上過去？」

　　「不，我說要問過你才知道可不可以。」她可是很有倫理觀念的。

　　「如果我說不行呢？」夏宇希反問韓以真。

　　「這個……」韓以真愣住，完全不知如何反應。

　　「去吧！我是跟妳開玩笑的，妳別當真。」夏宇希簡直快笑出來。

　　「哦！」韓以真也跟著笑，但是手已經在拿皮包，一副巴不得趕快離開的樣子。

　　「妳的英文名字是光希哥幫妳取的吧？」韓以真已經夠手忙腳亂了，夏宇希偏偏選在這時候同她說話，她只得胡亂答應。

　　「對，不好嗎？」當初他應徵夏光希秘書一職時，還沒有英文名字，Jeanie這名字是他給她的。

　　「不，很好，很適合妳。」

　　「真的嗎？」韓以真有點不好意思。「我本來是想取Jean就好，但夏光希總經理硬要我用這個名字。」

　　Jean在美語中是斜紋布，有耐磨耐操的意思，但在蘇格蘭的講法，則隱含了敬愛上帝、優雅仁慈的意含。Jeanie更不得了，有虔誠、全心奉獻、坦率的意思，跟她的行為風格完全相符。

　　「光希哥真有先見之明。」佩服佩服，夏宇希不禁微笑。

　　「什麼？」韓以真又聽不懂。

　　「沒什　。」聽不懂就算了。「妳趕快過去吧，光希哥一定迫不及待想見妳了。」追了又跑，跑了又追，真不知道這一對在幹什麼。

　　「我很快就回來。」韓以真保證。

　　「別急，把所有事情都做完再回來，省得光希哥又找借口call妳。」夏宇希挑眉。

　　「他不會的。」他沒那麼閒。

　　「我比妳還瞭解他。」夏宇希搖搖手回道。

　　「那我走了。」韓以真很想問他什麼意思，不過她沒時間，夏光希還在等她。

　　「掰掰。」凝視韓以真慌張的背影，夏宇希臉上的笑意擴大。衷心希望他們能盡快發現彼此，有個美好結局。

第八章

　　「Shit！」和脖子上的領帶拔河的夏光希，在還沒有個完美結局之前，就已經先被領帶勒死了，這是哪門子的領帶？

　　一直以來，夏光希就不是很會打領帶，自從兩年前僱用了韓以真以後，更顯得笨拙，因為幾乎都由她代勞。

　　他看看牆上的鐘，離他打手機給她已經過二十分鐘，她還沒來，宇希是不是不想放人？

　　不安地思考這個可能性，夏光希的手越來越驚慌，幾乎糾在一起。

　　該死該死該死！他是不是白癡？連條領帶都不會打，他乾脆重回到幼稚園讀書算了！

　　新仇加上舊恨，夏光希益發怨恨脖子上的領帶，不明白為什麼男人非得打領帶不可。

　　他左想右想，就是想不出個道理。問題這是國際禮儀，他又要會見國外的客戶，無論再怎麼不喜歡，也只得忍了。

　　夏光希很認真地在打領帶，因為太認真了，以至於沒聽見開門聲，當然也沒看見韓以真進來。

　　「這東西到底要怎麼打？怎麼也弄不好……」他手忙腳亂的和領帶奮鬥，一旁的韓以真實在看不下去，只得走過去說道－－

　　「我來，你真是笨死了，一條領帶都打下好。」說著說著便接管領帶。

　　夏光希完全沒料到她真的會過來，欣喜之餘忘了說話，表情好像白癡。

　　「你這條領帶不行。」接手後的韓以真，不是幫他打領帶，而是拆領帶。

　　「是嗎？」他茫茫然的看著她的纖手，壓根兒不曉得她在做什麼，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醜死了，跟你的襯衫一點都不搭。」她不客氣的數落他。「粉紅色襯衫搭配鮮橘色的領帶，你以為你是要登台作秀嗎？」生眼睛沒看過這麼不會挑領帶的人，他是不是跟領帶有仇啊！

　　「我不是要登台作秀，我是要去見外國客戶。」他像傻子似的傻笑，一點都不介意她罵他。

　　「所以我才說你笨啊！」她繼續數落他。「要跟外國客戶見面，還挑了條這　可笑的領帶，你到底還要不要做生意？」

　　「妳知道我一向就不會挑領帶。」他目不轉睛地看她熟稔地按下密室的按鈕，進入他的私人領域。

　　「我的所有一切都由妳打理，只要妳一不在，我就像個嬰兒一樣無助。」然後，他又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走出密室，手上已經多了一條暗紅色領帶。

　　「別跟我裝可憐，我不吃這一套。」韓以真毫不客氣地把領帶往他脖子套，力道之大幾乎要勒死他。

　　「自己無能不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我可不是你的幫兇。」接著，她開始打領帶，熟練的程度令人歎為觀止。

　　「我沒說妳是幫兇。」他咧嘴一笑。「我只是說妳的能力很強，少了妳我好像斷手斷腳，渾身不自在。」

　　「再找一個新的秘書就好了。」雖然他話說得很動人，她也多少受到影響，但她嘴上還是不認輸。

　　「只要你一開口，一定有成堆的女性搶著要做你的秘書，幹嘛這麼委屈？」對她甜言蜜語。

　　「我……已經沒有人了。」夏光希羞於承認沒有人想幫他，但又覺得一定要讓她知道。

　　「什麼沒有人？」她停下忙碌的手，抬頭看他一眼，夏光希一陣臉紅。

　　「那個……咳咳。」他把頭轉過去，免得她看到他尷尬的表情。「所有助理都被我嚇跑了，現在已經沒有人想當我的秘書了。」

　　「你把人嚇跑了？」怎麼可能！

　　「嗯……嗯。」他不好意思的點頭。

　　「為什麼？」沒有道理啊，以前只要她一請假，助理室的妹妹們一定爭先恐後報名遞補她的位置，從來沒有發生過他說的那種情形。

　　「我、我也不知道。」他困窘的搔搔頭。「自從妳去當宇希的秘書以後，我的脾氣就一直處於隨時會發作的狀態，只要一點小事就會發脾氣。」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轉變，夏光希以開朗的個性和笑容著稱，一大堆辣妹就是敗在他有如陽光頑皮的笑容下，他才能毫不費力的一直換女朋友。

　　面對夏光希坦誠的告白，韓以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重新低下頭打領帶。而對於這樣的狀況，夏光希其實比她更無奈，他們變得好疏遠。

　　沈默充斥在他們的四周，他們不再有交談，現場唯一動的只有韓以真白皙有如蔥白的玉手，靈活地在領帶之間穿梭。

　　「Jeanie……」不，還有一股淡淡的芳香刺激著他的神經，引發他蠢蠢的慾望。

　　「嗯？」她頭也不抬地調整領帶，怎麼樣都無法弄好。

　　「妳……」他困難的吞吞口水。「妳什麼時候開始搽香水？」如果是因為宇希才搽的，他一定會……

　　「我一直都有搽啊，已經好幾年了。」只是她使用的香水很淡，近乎香氛，味道不是很濃烈，要靠得很近才聞得出來。

　　「妳一直有搽香水的習慣？」夏光希愣住，過去他從來沒有注意到。

　　「是啊！」她點頭，覺得自己的領帶打得不好，又拆開來重打。

　　「原來是這個樣子。」夏光希好高興她不是為了夏宇希才搽香水，但高興了沒幾秒鐘，又開始不安起來，他的心似乎越跳越快。

　　她的手吸引他的視線，她的臉也是。他們相處了兩年，她為他打過無數次領帶，但他從來沒有發現，她的輪廓竟是這麼美，五官竟是這麼有深度，她的皮膚，有如白色乳膠漆－－他最愛的塗裝材料……

　　「Jeanie……」他忍不住呼喊她的名字。

　　「幹嘛？」她直覺回應。

　　「我……」他猛吞口水。「我給妳兩倍的薪水，妳回來幫我工作好不好？」

　　他原本想說他從沒發現她是這麼迷人，但不知怎麼搞的，話到了口中硬是轉個彎，換成最不討喜的字句。

　　「你現在沒有立場說這種話，我已經是夏宇希總經理的秘書。」她還以為他是要跟她道歉或是什麼的，哪知竟扯到錢。

　　「我知道。」該死，他到底在說什麼？完全失去重點。「我只是覺得過去兩年我們合作得好好的，沒有理由不再繼續合作下去，妳說對不對？」

　　他笑得很可愛，好像兩個星期前趕她走這件事完全沒有發生過，韓以真不禁勃緊手中的領帶。

　　「我快斷氣了，Jeanie！」夏光希哎哎叫，韓以真全然置之不理。

　　「活該。」這點報復算什麼，應該乾脆把他勒死才對。「領帶打好了，如果沒事我要回去工作了，再見。」

　　才說完話，她又要轉身。

　　「不要走，Jeanie！」眼看著她要離開，夏光希叫住她。

　　韓以真屏息以待。

　　「我……我的文件還沒弄好，妳能不能順便幫我把文件弄好再走？」   

　　說他是白癡。他還不承認。明明想說的話不是這些，但一出口就完全變了樣，韓以真的臉都拉不來。

　　「把文件給我。」她伸手搶過他手上的檔案，飛也似的重新組合。

　　夏光希又爭取到一些時間偷看她的側臉，看著看著心好痛，她真的不願意再待在他的身邊？

　　「整理好了，還給你。」韓以真把重新整理過的檔案交還給夏光希，才發現他在打量她，目光好似從未見過。

　　「看什麼，還不趕快接過檔案？」她以為他又要嘲笑她是中性人，口氣很不客氣。

　　「好……好。」他恍神的接過檔案，感覺心在跳，他！他好想吻她……

　　「我走了，沒事不要call我。」韓以真臨走之前撂話，要夏光希安分點，他除了點頭之外，別無他法。

　　既然西線無戰事，韓以真自然是拿起皮包走人，夏光希內心的衝動，也在這一刻到達最高點。

　　「Jeanie！」他沒有辦法阻止自己追出去：心中的想念叫他一定要攔阻她的腳步，可是已經太慢了，她已搭電梯下樓，他追不到她。

　　「妳不要走嘛！真的不要走……」他對著電梯門喃喃自語，電梯門卻無法給他回應。

　　「我……」他茫然地盯著電梯門。「我好想念妳……」

　　好想念妳。



　　手機的和弦音樂響個不停，叮叮噹噹地吵死人，韓以真和夏宇希只得暫時停下討論，先去搞定電話再說。

　　「對不起，我忘了把手機設定成振動。」韓以真一面尷尬地向夏宇希道歉，一面拿起手機。

　　「沒關係，一定又是光希哥，妳快接。」夏宇希笑著答道。

　　夏宇希神機妙算，電話果然是夏光希打來的，手機上正顯示出他的號碼。

　　「怎麼了？」韓以真一掀開接起手機便凶巴巴，嚇了夏光希一跳。

　　「沒有啦！」最近她好凶。「我只是有點事情想請妳幫忙，妳能不能馬上過來

　　「又有什麼事？」這就是她生氣的原因。「你該不會又是哪條領帶不見了，或是襯衫縐了？這點小事自己解決就好，不要沒事就我。」

　　「不是那些事啦。」夏光希被數落得有點不奸意思。「那些事我會自己想辦法，我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找妳。」

　　「什麼事情？」每次都說重要，每次去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煩都煩死。

　　「妳過來了就知道。」夏光希故意不說，留給她想像的空間，韓以真乾脆掛他電話。

　　「我沒空！」她啪一聲合上手機，氣得連胸部都在喘動，夏宇希好笑地看著她，覺得他們越來越有希望。

　　「光希哥又請妳過去幫忙？」他淡淡的問韓以真，只見她一臉尷尬。

　　「嗯。」她勉強微笑。「這次不知道又有什麼事，故作神秘。」

　　「妳不去嗎？」能夠展現志氣是很好，但這樣就沒有戲唱了。

　　「我還有工作。」她婉轉拒絕夏宇希的好意，夏宇希倒是沒說什麼，只是笑笑地拿起報表，繼續討論。

　　「我是覺得這個地方－－」他話才剛說出口，韓以真的手機又響起，又是夏光希。

　　「這個傢伙……」她氣呼呼的瞪著手機，恨他囉唆的同時卻也放不下他，這些都看進夏宇希的眼底。

　　「妳還是去一趟吧！」夏宇希莞爾。「我早說過他會不停地call妳，妳還不信。」

　　說他是未卜先知也行，他二堂哥的醋勁可不是蓋的，至今他還沒有殺過來揍他一拳已經是奇跡。

　　「對不起。」韓以真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下次我會記得關機。」

　　「嗯。」夏宇希表面上點頭，但心裡十分懷疑她會這麼做，這兩個人根本斷不了關聯。

　　「那麼，我走了。」韓以真又拿起皮包。

　　「慢走。」夏宇希早已習慣她慌張的模樣，只希望她不要太緊張跌倒。

　　「要不要我叫司機送妳？」雖然他習慣自己開車，但公司仍然備有禮車和司機接待重要客戶。

　　「不必，我搭計程車就好。」韓以真微笑婉拒。

　　也對，搭計程車比較快，上下車都方便，才不會讓他二堂哥久等。

　　想起自己居然還得扮紅娘，夏宇希就不禁莞爾，低頭繼續看報表。

　　韓以真搭計程車火速趕往夏光希的公司，他早已像頭不安的獅子在辦公室裡面走來走去，一看見她就笑逐顏開。

　　「妳來了。」他像看到情人一樣高興。

　　「對，這次又有什麼事？我還得趕回公司。」相較之下，她的口氣卻是壞得要死，一副恨不得殺了他的模樣。

　　他反射性的畏縮。

　　「其實、其實也沒有什麼事……」他只是想見她……

　　「什麼，沒事？」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可怕。

　　「呃，我是說……」他搔頭。「其實、其實我是想問妳，新的咖啡粉放在哪裡，我一直都找不到……」

　　在她殺人似的眼光之下，他的聲音逐漸變小，細如蚊蚋。

　　「……跟我來！」夏光希的聲音變小，韓以真的音量倒是挺大的，他又嚇了一跳。

　　「這裡，就是放咖啡粉的地方。」她蹲在一個木櫃旁，裡面放滿了咖啡粉和奶精。

　　「還有這裡，是放糖的地方。」她又突然站起來，打開櫃子的最上層，上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茶品。

　　「你如果想喝茶，就打開這個櫃子，看是要錫蘭紅茶或是日本綠茶，這裡統統都有，一開就找得到，知道了嗎？」

　　韓以真既氣憤又無奈地跟夏光希說明各類飲品的擺放位置，夏光希的眼光卻放在她身上，他們兩個人的臉靠得好近。

　　她的皮膚，真的好白皙細緻，教人好想撫摸。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伸出手來，就快要貼近她的臉頰，這時候韓以真卻突然發飄。

　　「知道了嗎？！」問半天不回答，搞什麼？

　　女霸王發威，夏光希瞬間清醒，急忙收回手。

　　「知、知道了。」該死，他怎麼會突然想摸她，心兒還怦怦地跳。

　　「知道了就好。」她砰一聲關上櫃門，表情凶巴巴。「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要回去了，下午還要開會。」

　　「妳跟著宇希一起開會？」一想到他們頭黏在一起的親密模樣，夏光希心口頓時醋意橫生，幾乎被這股醋意淹死。

　　「不關你的事。」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只能幫夏宇希準備資料，而不能跟著去開會，那很沒面子。

　　「哦……哦！」他自討沒趣的搔搔頭，一臉尷尬。

　　「我走了，不要再call我，再call我就關機。」

　　韓以真威脅夏光希不許再跟她聯絡，但誰理她啊！隔天早上，她的手機照樣出現夏光希的大名。

　　「我不是說不要再call我？」一大早她才剛打開電腦，他又來電。

　　「那妳關機啊！」夏光希頂嘴。「妳不是說要關機？」

　　「奸，我現在立刻關機－－」

　　「等一下！」夏光希大聲阻止韓以真，以免她真的關機。

　　「幹嘛？」她真的很不想接他的電話，他只會找碴。

　　「我……」他手指無意識的拍打桌面，想這次又要找什麼借口。「我的檔案很亂，妳能不能過來幫我整理一下？只要幾個鐘頭就好了。」

　　「不行，我不能過去整理。」這次她乾脆拒絕。

　　「拜託啦，Jeanie。」夏光希苦苦哀求。「真的只要幾個鐘頭，我的檔案亂得慘不忍堵，完全找不到資料。」

　　「叫助理室的助理上來幫你。」她不奉陪。

　　「助理全跑光了，妳忘了？」他又不是傻子，要那些助理幹嘛，他要的是她。

　　夏光希一肚子壞心眼，但韓以真不知道，還以為他很可憐，真的沒人幫他。

　　「你的檔案真的很亂嗎？昨天我看還好啊！」怎麼到了今天就變亂。

　　「亂得一塌糊塗。」他保證。「昨天妳沒瞧仔細，檔案真的很亂，我連一份最基本的損益平衡表都找不到，妳看有多亂。」

　　「可是……」她為難地看著一旁的夏宇希，他正低頭看報表，俊秀的臉龐被濃岔的頭髮遮住，看不出是在生氣還是在笑。但她好像隱約看見他的肩膀在動，她是個是看錯了？

　　「拜託啦，Jeanie，過來幫我一下。」夏光希哄道。

　　「我……」她一臉無奈的問夏宇希。「可以嗎，我可以過去幫他嗎？」

　　「我沒意見。」夏宇希仍然低頭，但嘴角的笑意已經大到掩藏不住，韓以真更加尷尬。

　　「好啦，我過去幫你，只有幾個鐘頭哦！」最後她終究還是投降，不過附但書，夏光希當然說ok。

　　「好，我等妳，妳馬上過來這裡。」他興奮不已的掛上電話，對著牆壁傻笑，韓以真也在笑，不過卻是尷尬的苦笑。

　　「他、他又call我了。」她真的覺得對夏宇希很不好意思，明明是他的秘書，卻一天到晚往老東家跑，一點都不盡責。

　　「我知道。」他什麼都知道；知道他二堂哥放不下她，也知道她對他二堂哥依然有所留戀，但這是正常的，因為他們都還沒發現彼此的心。

　　「那……那我可以去嗎？」她幾乎個好意思問。

　　「看妳自己嘍！」他不會阻止她，也不會幫她出主意，她必須自己決定。

　　決定通常需要花一點時間，但韓以真僅是猶豫了幾秒鐘便拿起皮包，夏宇希再次感受到愛情的偉大。

　　競連一分鐘都不到就衝下樓，真厲害。

　　勾起嘴角，撥開垂至額前的劉海，夏宇希繼續研究手上的報表。

　　另一方面，夏光希則是面對著牆壁不停傻笑，因為韓以真說馬上過來。

　　她要過來了，地就要回到他身邊了，她就要－－糟了，檔案！

　　猛然察覺自己撤下的謊有破功之虞，夏光希像被火燙到屁股似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匆匆忙忙地衝向一旁檔案櫃，胡搞一通。

　　A到K……L到Q……R到Z……

　　韓以真原本按照英文字母整理得好好的檔案，經夏光希胡亂安插，二十六個字母瞬間亂跳，前後左右都分不清楚，接著他又進攻放滿了各式報表的抽屜，東塞一張，西插一份，依照年度區分的抽屜硬是變得混亂無比，夏光希這才滿意地住手。

　　這樣就對了，呵呵。

　　夏光希嘴角剛揚起，腦中立刻又有壞主意。光是弄亂檔案撐不了多久，乾脆把辦公室也搞髒好了，這樣他就又有借口把她留下來。

　　既想之，則行動之。

　　不一會兒的功夫，夏光希的辦公室已經變成小型垃圾場，地上滾滿空的啤酒罐。為了增加可信度，他還特別把花生殼從垃圾桶裡面挖出來，像施肥一樣沿著行進動線灑在地板上，光收拾這些就要花掉不少時間，更何況還有一大堆髒碗盤要洗了。

　　確定辦公室已經像豬窩一樣骯髒，夏光希臉上的笑意擴到最大，相信這必定要花掉韓以真不少時間。

　　「喀！」

　　不遠處傳來開門的聲音，告訴夏光希她人已經到了。於是他趕緊衝回檔案櫃前

　　「哈囉！」他人靠在檔案櫃上，模樣非常瀟灑，但額頭冒著細汗。

　　韓以真皺著眉走進他的辦公室，將皮包隨手放上沙發，斜眼打量四周，懷疑的開口。

　　「昨天好像沒有這麼亂。」她指環境。

　　「是嗎？」他勉強微笑。「應該是妳沒注意，昨天妳來就這麼亂了，今天只是更亂一些。」

　　「我不覺得。」她明明沒有記錯。「昨天地板上沒有這些花生殼，啤酒罐也沒這麼多……你看，有些還在滴。」

　　「哎喲，那妳得趕緊整理了。」夏光希順水推舟，來個調虎離山，轉移韓以真的注意。

　　「妳知道地毯最怕濕，一旦弄濕了，就會變得很難清洗，說不定還會留下痕跡。」他笑得有如天使一樣無辜。

　　「這倒是。」韓以真果然中計。「以前就弄髒過好幾回，你真該改掉在辦公室喝酒的壞習慣。」

　　「我一定改。」他保證道。「但是妳可不可以先幫我把辦公室整理一下？髒死了。」

　　「我是來幫你整理檔案的。」韓以真嘴裡雖然如此抱怨，但手還是不由自主地動起來，開始撿啤酒罐。

　　「對不起。」夏光希皮皮地笑一笑，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他簡直樂透了。

　　對嘛，這樣才對。她本來就是屬於他的，幹嘛跑去為宇希工作？根本放錯位置。

　　夏光希看著韓以真高姚苗條的身影在辦公室內轉來轉去:心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韓以真見狀用力將啤酒罐丟進垃圾桶，惡狠狠地瞪他，夏光希自然畏縮。

　　「頂多我也一起幫忙好了，別瞪我。」若說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應該是她態度上的轉變，變得恰北北。

　　「哼！」韓以真根本懶得理他，把她當老媽子一樣使喚，還要她像以前一樣溫順，下輩子吧！

　　「我幫妳掃地好嗎？呃，那些花生殼。」他求饒似地指著地上的花生殼，韓以真二話不說把掃帚塞給他。

　　夏光希撇撇嘴巴，覺得她真的變得好凶。一定是宇希不曉得灌輸了她什麼觀念，害他間接受害。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地板，眼睛偷瞄一公尺遠的韓以真，她正彎腰收拾桌上的空盤子，嘴巴抿得好緊。

　　他輕咳了一聲，往她的身邊靠近，手中的掃帚不斷地揮啊揮，花生殼都快跳起舞來。

　　無獨有偶，夏光希的心臟也隨之起舞，怦怦跳個不停。韓以真白皙的肌膚像是上奸的絲綢，讓人忍不住想偷摸一下，她的嘴唇，要命的吸引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夏光希對韓以真的感覺改了，由毫不在意改為男女間的慾望。或許人都要經過提點，或是領略失去後的可貴，才會發現對方真正的價值，他和韓以真，就是如此。

　　不管怎麼樣，他好想碰她，奸想在她耳邊輕聲訴說：不要走，留在他身邊。但他舊突然間說出來太突兀，只好偷偷摸摸低下頭，試圖出其不意來個第一次接觸，不料……

　　「你到底在掃什麼地？花生殼都飛到我腳上來了！」

　　韓以真一聲巨吼，宣告第一次接觸陣亡。都怪他該死的掃地技術，居然掃地掃到她腳上。

　　「對不起。」他無奈的道歉，痛罵自己無能，虧他還號稱愛神，乾脆去撞壁算了。

　　「不會掃地就不要掃嘛！掃把給我。」

　　這下好了，連用來充當求愛工具的掃帚都被沒收，他還玩什麼玩？

　　夏光希哀聲連連，不明白把馬子高手的他，為什麼一下子變得跟初嘗戀愛滋味的高中生一樣蹩腳，搞不好高中生都比他還行。

　　不得已，夏光希只得回到檔案櫃前，重新拿起檔案亂翻。他的詭計雖然沒有完全得逞，但至少成功拖延了時間，等她將辦公室掃乾淨，已經過了一個鐘頭。

　　「我臉上有東西嗎？」雖然他已經盡力掩飾，但仍被韓以真發現他在偷看她，不耐煩的反問。

　　「沒有，咳咳。」他假裝咳嗽。「妳臉上沒有東西，我只是在想妳什麼時候才要過來整理檔案。」他好下手。

　　「就快過去了。」她又給他一記衛生眼。「辦公室搞得這麼亂，還敢催我，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什麼？！」他驚訝不已的合上檔案，以為自己聽錯，她居然敢罵他？

　　「你活得不耐煩了。」他沒聽錯，她就是在罵他。

　　夏光希的嘴張得老大，再次確認韓以真在夏宇希的身邊沒好處，越變越壞。

　　韓以真壓根兒不理會他見鬼的表情，把清潔工具放回置物室以後走向檔案櫃，還不客氣地要他讓路。

　　「借過。」她並且進一步的將他推開，霸佔檔案櫃，他只得委曲求全地縮在一邊。

　　夏光希不能說他很喜歡現在的情勢，因為完全倒過來，以前都是他凶她忍耐，現在是她發脾氣他不敢說話，簡直相差太多了嘛！

　　靠在檔案櫃旁夏光希發誓，他遲早要找夏宇希要回他的秘書，他再也受不了失去她了。

　　直到看不見她的影子，夏光希才發現自己有多需要她，有多想念她。她就像是必要的空氣，只要一不在，就有缺氧的危險，讓他難以呼吸。

　　「到底是怎麼弄的，怎麼亂成一團？」將檔案抽出來重新整理，韓以真對他搞破壞的功力大為折服，完全亂掉。

　　夏光希聳聳肩，尷尬地笑笑，總不能說是他故意弄亂的吧？鐵定被罵死。

　　韓以真熟稔地整理檔案，一邊整理，一邊念夏光希，夏光希突然覺得好感動，他奸懷念這種感覺。

　　「Jeanie，妳回來好不好？我真的好想念妳。」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也很意外自己竟然能這麼輕易就說出，韓以真十分驚訝。

　　「你才不想念我，你只是想念我的工作能力。」也許是被他傷太多次心了，韓以真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表白，事實上，這也不算表白。

　　「不，我真的想念妳。」他深吸一口氣。「當然我也想念妳的工作能力，但我更想念妳的人。」

　　「我有什麼好想的？」她一點都不相信他的鬼話。「既沒胸部又沒屁股，你沒事想念一個中性人做什麼？」

　　韓以真把他曾經說過的話還給他，夏光希才知道自己傷她有多深。

　　「妳不是中性人。」他困窘的搔搔頭，韓以真一臉不信。

　　「對，我不是中性人，只是不男不女而已。」然後，她又把他過去常掛在嘴邊的話一起還給他，夏光希更加困窘。

　　「我沒有那個意思。」他也不曉得自己過去為什麼那麼惡毒，只是一昧這麼認定。

　　「才怪。」她冷哼，飛快將檔案整理好，從A排到Z。

　　「Jeanie，妳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他只是覺得她可以承受他開的玩笑，就這樣做了，絲毫沒有考慮她的感受。

　　「鬼才會相信你，不要再說了，我要整理你那邊的抽屜，你快讓開。」顯然她已經下定決心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夏光希只得使出絕招，

　　「妳不聽我解釋我就不讓開。」夏光希緊緊壓住抽屜。

　　「那我就不要整理。」她火大轉身，打算跟他say  good－bye，夏光希連忙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硬扳過來。

　　「Jeanie－－」

　　「幹嘛？！」

　　韓以真惡狠狠的語氣，對上夏光希哀求的眼神，他瞬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妳……」妳不要生氣，聽我解釋。「妳……妳的檔案還沒有整理好，不能離開。」

　　他頭搖得像博浪鼓，韓以真越看越火大，他以為她閒閒沒事，專門供他差使就奸，還要聽他這些無意義的廢話？

　　「我再也不會幫你整理檔案了。」她下定決心，管他多慘，都不再幫他。

　　「什麼？」夏光希一臉錯愕。

　　「還有，以後無論你打多少通電話，我都不會接。」她撂話。「不要忘了，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秘書，沒有必要幫你做這些事，再見。」

　　接著，她下巴拾得老高的離開，夏光希只能站在檔案櫃前發呆。

　　不要忘了，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秘書，沒有必要幫你做這些事，再見。

　　……看樣子該去跟他二堂弟要回他的秘書，他再也不能忍受這種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