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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煓梓]情迷酒神(眾神 fall in love 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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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8 16:56:19 |倒序瀏覽
情迷酒神【眾神 fall in love 之三】  作者:煓梓

如果說黎茵茵是純潔無瑕的天使,那他夏瀚希就是邪惡使壞的惡魔。
雖然他的個性有如酒神般陰晴不定,但由於浪蕩不羈的外表極其吸引人,
因此,自願做撲火飛蛾的女子沒有少過,他的茵茵就是其中之一。
明知自己不該碰她,可他仍是誘惑她一步步踏入他所設下的陷阱,要她一同墮落,
說實在的,這怨不得他,誰讓她父親偏要挑起兩人間的戰爭,
挑起他血液中的叛逆因子,她父親越是瞧不起他,
他就越是忍不住要沾惹他的寶貝女兒,讓他氣得跳腳,
呵,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最終她是會選擇當父親的乖女兒,還是他聽話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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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8 16:56:46
楔子

  Masquerade的音樂響起,歡笑聲瞬間充斥整座別墅。

  跳吧!歡笑吧!只要記得戴上面具,就能不斷旋轉。這是化妝舞會,是神話與現實的交會處,只要戴上面具,只要記得戴上面具,沒有什麼事不可能發生,沒有什麼人無法相遇,因為這是Masquerade;最瘋狂的化妝舞會,歡迎所有人參與。

  綠色的籐蔓沿著白色廊柱攀爬到地面,穿過如茵的綠草來到噴水池。噴水池上的雕像不是常見的天使,而是高舉著酒杯歡笑的酒神。祂聳立在別墅的中庭,朝面向祂的各個房間敬酒。呈ㄇ字型的別墅,到處都是房間,就如同它們的主人一樣放浪不羈,在開啟每一扇門時得到程度不等的驚喜或是悲傷,完全視主人的心情而定。

  畢竟,這是酒神的住處,是祂為享樂所建構起來的天堂,只有祂能決定誰才有資格踏進神的領域,祂正在開化妝舞會。

  跳吧!歡笑吧!

  這是酒神允諾的化妝舞會,只要戴上面具,只要記得戴上面具,就能在祂的天堂裡暢行無阻,與酒神同歡。

  Masquerade高亢的大合唱,在純白色的別墅裡面,像瀑布般漾開來。穿著華麗的賓客,每一個人莫不臉戴面具,手捧著酒杯,歡樂交談。

  在這神奇的一刻,天使與惡魔把酒言歡,日月同時出現。所有已知的規則被拋在一旁,人們來此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放縱再放縱,直到忘了自己真實身份為止。

  每一個來此放縱的賓客,都充分享受舞會帶來的歡樂。舞會的主人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喝不完的酒,無論何時都無限供應。

  到處都聽得見調笑聲,與神祇同樂的場面,在這一刻不再是夢想,每個賓客都充分活在當下。

  「哈哈哈……」其中有打扮成維多利亞女王的女賓客,不知是誰說了什麼好笑的笑話逗得她發笑,笑得花枝亂顫。

  「這真的是太扯了!」更有打扮成吸血鬼的男賓客,一面大笑,一面暢飲手上的紅葡萄酒,歡樂氣息,一覽無遺。

  面具接連面具,酒杯互碰酒杯。

  這個世界彷彿也跟著高亢的樂聲瘋狂了,旋轉了,跟著扭曲變形。

  忽地,一道白色的身影闖進這扭曲變形的世界。像是迷路的公主,跑錯了宮殿般格格不入,在一片頹廢的氣息中綻放著清新的芳香。

  於是,眾人都停下交談,轉而看向在門口徘徊的清秀佳人。

  身穿白色歐洲宮庭洋裝的女孩,臉上戴了一個同色系的面具。白皙修長的手指,像是溺水的人似地緊掐住兩邊的裙襬,嘴唇甚至還微微發抖。

  「好像有人跑錯地方了。」

  「應該說是誤闖叢林的小白兔。」

  「你看她的手還在抖呢,真可憐。」

  天使和惡魔一起竊笑,嘲笑在門口躊躇的小公主。小公主從來不被允許參加像這樣的party,什麼都不懂,她甚至不知道人們正在笑她。

  「妳在找人嗎?」一堆打扮成各種神話人物的賓客中,總算有人好心出來解圍,小公主卻又開始緊張。

  「我……」她不習慣和陌生男人說話,尤其他又戴著嚇人的面具。

  「妳儘管放心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忙哦!」雖然男人手上拿著一支三叉戟,臉上戴著海神的面具,但他的眼神卻泛出溫柔的光芒。

  小公主雖看不見他的臉,就算看了也不見得認識,但她喜歡他說話的音調,輕輕柔柔的,還滿好聽。

  「我想找瀚希哥。」小公主不太自在地回道,看得出她是真的不太習慣和男人說話,現場的賓客不禁竊笑。

  「又有一個女人要遭殃了。」Hank(夏瀚希)是把馬子的高手,這事人人都知道。但連純潔的小兔子都要吞下肚?嘖嘖,真是太壞了。

  「我帶妳去。」男人綻開笑容,承諾要帶她去找夏瀚希。至此,她總算完全放心。

  「麻煩你了。」小公主在眾人好奇的注目下,跟著海神裝扮的男人,穿越一根又一根的白色廊柱。

  她既緊張又不免好奇,這是她第一次踏進瀚希哥的家,不曉得他家是長這個樣子,跟她家完全不同。

  「瀚希,小公主來了。」男人找到一個背對他們的男子,拍他的肩。「我把她交給你,算是任務完成嘍!」

  男人和夏瀚希打啞謎,說些只有他們才懂的語言,夏瀚希點頭,隨口說了聲:「謝謝。」男人隨後離去。

  小公主覺得很不安,因為雖然男人說他是夏瀚希,但她看不見他的臉,從頭到尾只聽見他說謝謝,真的不敢肯定他就是她的瀚希哥。

  「要跳舞嗎?」夏瀚希臉上覆著一個金色的面具,身上披著古希臘神祇的白袍,白袍上別著一串金色的葡萄籐,小公主猜他應該是打扮成酒神。

  「我要找瀚希哥。」小公主將兩手緊緊藏在背後,唯恐酒神打扮的男子,硬要抓住她的手與她共舞,男子卻笑了。

  「我不就是瀚希哥嗎?」對她忠誠的表現,夏瀚希覺得相當滿意,稍稍拿下面具獎勵她。

  「瀚希哥!」小公主原本驚恐的眼眸,瞬間綻放出興奮的光彩,原來他真的是瀚希哥。

  「我們來跳舞吧,茵茵。」夏瀚希微笑戴回面具。「這是我精心為妳策劃的化妝舞會,希望妳會喜歡。」

  隨著夏瀚希朝黎茵茵伸出的手,Masquerade的音樂重新響起,所有賓客都走向舞池。

  黎茵茵畏畏地將手交給他,純白色的歐洲宮庭禮服,在夏瀚希的大力旋轉下隨之起舞。

  天使在轉,惡魔在轉,全世界都在轉。

  歡樂的漩渦,將黎茵茵捲入她不熟悉的世界。這個世界交錯著華麗與墮落,甚至帶著一絲惡意,但黎茵茵全然不覺,就算是惡意也是美麗,她已經完全掉進去。

  夢幻的霧氣,在她湖水般清澈的眼眸升起,掩蓋住黎茵茵的理智。高處傳來的鐘聲,恍若是暗示,也恍若是安排好的佈局,夏瀚希的腳步因此而停下來。

  他執起黎茵茵的手,親吻她的手背。酒神的魅力一向使人瘋狂,即使是純潔的小公主也會臉紅心跳,雙腳不由自主地跟他走。

  「瀚希哥,我們要去哪裡?」左手被夏瀚希緊緊握住,右手拉著洋裝的裙襬,黎茵茵一面費力跟上夏瀚希的腳步,一面問夏瀚希。

  夏瀚希不答話,但意味深長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週遭賓客不禁噗地一聲笑出來,用曖昧的眼光打量著他們。

  Hank要下手了,真壞。

  所有人都知道夏瀚希打算玩什麼遊戲,就黎茵茵一個人不知道。她單純得以為大家只是羨慕他們,因為瀚希哥正牽著她的手,帶她遠離這個天使與惡魔一起歡笑的虛幻世界。

  他們在眾人的注目下,自螺旋梯上樓。

  螺旋狀的階梯,像是埋伏在深海的漩渦,將人引向一個危險的邊緣。黎茵茵每走一步,就更接近這個邊緣一些,但她已經被這個世界迷惑了,以為這是天堂。

  天堂的大門在她眼前開啟,迎接她的是白色的蕾絲窗簾和一大片落地窗。黎茵茵迷惘地看著鑲嵌在白色框架內的落地窗,感覺上像回到她的房間,卻又如此不同。因為這個房間沒有洋娃娃,沒有超大型的玩具熊,有的只是一張白色大床,隱隱透露出某種訊息。

  「這是我們期待已久的時刻,對不對?」夏瀚希低沈沙啞的嗓音,像是天籟,又像迷煙在她耳邊加強暗示,黎茵茵已經完全被迷惑。

  她點點頭,任由夏瀚希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往柔軟的床鋪。她心跳加快地看著夏瀚希取下面具,她臉上的面具也在下一秒鐘脫落,顯現出她純真有如嬰兒般的臉。

  「茵茵……」伸手輕撫她媲美絲綢的肌膚,或許用嬰兒形容她並不恰當,她根本是株未經污染的花朵,養在深閨,誰也碰觸不到。

  「妳好美……」是啊,溫室裡的花朵最美麗,也最容易憔悴。只要多一點養分,多澆一些水,便很容易因為過多的愛而死掉,他的茵茵,就是如此。

  夏瀚希決定供給黎茵茵無限養分,而黎茵茵粉嫩如花瓣的肌膚,在吸收了夏瀚希刻意提供的養分後,完全綻放,顯得艷麗無比,頗能挑動男人的心。

  「妳真是個奇妙的組合,茵茵。」低頭貼上她的櫻唇,夏瀚希喃喃地說。「既保有小女孩的天真,又像女人一樣嬌媚,我都被妳迷惑了。」

  夏瀚希這話說得含含糊糊,黎茵茵根本聽不清楚。不過她也不在乎,因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唇上,她的瀚希哥正在吻她,這才是最重要的。

  白色的蕾絲窗簾在空中飛舞,床上的人兒,在微風的暗示下,越來越進入情境。希臘神話中的人物大多穿得很少,身處於酒神的殿堂,他們已經穿得太多,夏瀚希很快讓黎茵茵瞭解這一點。

  她身上的洋裝很快被除去,經由夏瀚希有如魔術師般的巧手,化成一堆雪白色的衣料。她的櫻唇,在他輾轉吮吻間,涓滴成香醇的紅酒,就連酒神自己也難逃誘惑。

  夏瀚希明知自己應該抵擋這誘惑,卻抵擋不了。明知他不該碰她,卻無法阻止骨子裡那股使壞的衝動。

  這一切都要從那個午後講起,或許還可以追溯到更早以前,如果「他」不那麼固執,不對他那麼有成見,也許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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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8 16:57:22
第一章

  陽光射進寧靜的後花園,仲夏的一切都顯得這般慵懶,只有自某個房間流洩而出的豎琴聲,勉強稱得上勤奮。

  優美的琴聲,像是來自天國的音樂,在純白色的空間裡流竄。

  在這座模仿歐洲宮殿而建的大屋子裡,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無論是廊柱或是窗台,無一不保持得雪白透亮,看得出主人對這棟房子費了不少心思。

  優美的琴聲,持續不斷在屋子的各個角落飄散。

  在屋子裡面工作的每一個人,無論是司機或是奶媽,都忍不住停下手邊的工作,閉上眼睛聆聽這優美的琴聲,完全沈浸於其中。

  每個人的心靈都被撫慰了。

  悠遠脆揚的豎琴,非但是眾神喜愛的樂器,更是凡人心靈的慰藉。藉由它的琴聲,天堂之門得以開啟,心靈得以被淨化,是最高雅的樂器。

  雙腳不自覺地停下來傾聽這來自天國的琴音,夏瀚希的心靈沒有得到撫慰,嘴角倒是微微勾起。

  他的茵茵又在練琴了,真乖。而且她的彈奏技巧好像越來越好了,連他這個對古典音樂沒多大興趣的人,都忍不住受她吸引,前途大有可為。

  夏瀚希又駐足了一會兒,才再度提起腳往目的地走去。悠揚的琴聲一路追隨,直至走廊的盡頭,他才停下來敲門。

  「喀喀。」走廊的盡頭,是一間很大的起居室,他要拜訪的人就在裡面。

  「請進。」門板的背後,立刻傳來一個極有威嚴的聲音,是黎茵茵的父親--黎柏勳。

  夏瀚希推門進去,黎柏勳剛好在這個時候抬頭,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會。

  「黎伯伯。」夏瀚希首先禮貌地向黎柏勳打招呼,黎柏勳也冷淡回應。

  「是你啊,瀚希。」他微微牽動嘴角,似乎不是那麼高興見到夏瀚希。「怎麼不通知一聲就過來,有什麼急事嗎?」

  「沒有什麼急事,只是送報表來而已。」夏瀚希盡力維持風度,試著不對黎柏勳冷淡的態度有過多反應,卻發現很難。

  「報表?」黎柏勳對夏瀚希的排斥,不只反映在態度上面,口氣更為淡漠,夏瀚希幾乎按捺不住。

  「這次進口的數量以及總金額。」他咬牙解釋。「我想您一定急著看明細,於是趕快親自送過來,以免耽誤您的時間。」

  「其實不必這麼麻煩,交由底下的人處理就可以,你不需要親自來一趟。」對於夏瀚希的熱心,黎柏勳毫不領情,甚至希望可以不必看見他。

  夏瀚希冷笑。

  就算他再怎麼厭惡他,也該給他留一點面子吧?居然連表面功夫都不屑做。

  「我還是覺得應該親自送來,這是禮貌。」黎柏勳越是希望他走,夏瀚希越是要找理由留下來,黎柏勳的臉色瞬間變冷。

  就如同夏瀚希所想的,黎柏勳並不喜歡夏瀚希。更甚者,用厭惡形容也不為過。在他的眼裡,夏瀚希只不過是一個不事生產的公子哥兒,仗著祖先的庇佑,過富裕的生活。雖然事業做得不錯,但那是因為根基太好,跟他個人沒有多大關係,他佔不到功勞。

  這是黎柏勳對夏瀚希的看法,換到夏瀚希這邊,一樣對黎柏勳沒好感,甚至帶有一點弒父情結。

  他們兩家是世交。

  從小,他就時常聽他父親將黎柏勳的名字掛在嘴邊,認為他很了不起,可以在短短幾年內,把一家中型企業發展成大型企業,直誇他是管理方面的天才。夏瀚希算是三兄弟裡面,對經營事業最有興趣的人,自然而然對黎柏勳產生好感。但他萬萬沒想到,三兄弟裡面黎柏勳最討厭的人,竟然是他,這讓一心嚮往跟他學習的夏瀚希產生了極大的挫折感,也激發了他血液中的叛逆因子,他沒有辦法忍受被人瞧不起。

  憤怒的眼神對上冰冷的注視,夏瀚希和黎柏勳雙方都清楚彼此對彼此的觀感,只是不點破,這就是商場的定律。

  「我先走了,您慢慢休息。」夏瀚希或許沒有黎柏勳那麼多經驗,卻也深諳商場的遊戲規則,並發誓從別的地方扳回一城。

  「謝謝你特地送報表過來,我就不送了。」黎柏勳亦禮貌的與他周旋,恨不得夏瀚希趕快離開他家,夏瀚希卻有別的主意。

  琴聲依然繚繞,如同炊煙裊裊不絕。

  出了起居室大門的夏瀚希,表面上是要離開黎家,其實是從另一個方向繞到後花園,因為黎茵茵的房間就在那裡。

  黎家的所有一切,都是以黎茵茵為中心,就連內部建築也是。為了方便她練琴,黎柏勳特別為她劃分出一塊區域,做為她的私人領域。樓下右邊較小的房間是琴室,專門用來讓她練習鋼琴及豎琴。左邊的房間佔地較廣,是小型表演室,用來訓練她的膽量及颱風,夏瀚希他們幾個堂兄弟就曾被邀請過幾次,充當臨時聽眾。而她的臥室,就設在琴室的樓上,臥室的外面,還有一個很低的陽台,身手好一點的人,還可以從陽台上一躍而下,當然攀爬也沒問題。

  這是黎柏勳為黎茵茵建構的殿堂,小巧精緻並且隱密。為了他的愛女,他灑下大把金錢,為她營造一個舒適雅致的環境。但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她卻又是只籠中鳥,只是這只籠中鳥的牢籠很美麗,即使身在其中,也不覺得被關,黎茵茵就是那只滿足的小鳥,在有限的框架裡面飛行。

  音樂是最綺麗的翅膀,可以飛越任何國界。

  藉著琴音,黎茵茵飛出牢籠,成了一隻無憂的小鳥。然而站在琴室門外聆聽的夏瀚希懷疑她懂得憂愁是什麼?恐怕完全都不懂。

  琴聲在最後一個旋律落下後乍然停止,只剩回音繞樑。黎茵茵悠悠地停下撫琴的手,像尊毫無生氣的木偶凝視前方的白牆。那兒,掛滿了各個偉大音樂家的肖像,他們正嚴厲地注視她。

  忽地,門口傳來一陣清脆的掌聲,將黎茵茵從嚴厲的注視中拯救出來,黎茵茵因此而展開笑顏。

  「瀚希哥!」她像只小鳥似的朝夏瀚希奔去,眼底儘是藏不住的快樂,夏瀚希見狀忍不住勾起嘴角。

  「茵茵。」他展開雙臂,捕捉朝他飛來的小鳥。這隻小鳥很嬌貴,養在深閨誰都碰不著,卻獨獨鍾情於他。

  「你怎麼來了?」黎茵茵真的很高興看到夏瀚希,他是她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生活中,唯一的陽光。

  「來看妳啊!」夏瀚希邪魅的笑容,不似陽光,倒帶有幾分「浪蕩伯爵」的味道,看得黎茵茵臉紅心跳,寂寞芳心無法自己。

  「真的嗎?」她高興到小臉都快燒起來。「你真的是來看我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然我來幹嘛?」他安撫像嗑了藥一樣興奮的黎茵茵。「當然是--噓,小聲一點,妳不希望被妳老爸發現我在這兒吧?」

  由於黎茵茵實在太過興奮了,夏瀚希不得不抑制她的情緒,黎茵茵連忙捂嘴。

  「我太不小心了,對不起。」黎茵茵當然怕被她父親發現,她最怕她父親,他管她管得很嚴,不許她隨便與人交往。

  「妳還真怕妳老爸。」明知道她擺脫不了黎柏勳的控制,夏瀚希仍忍不住出言諷刺,黎茵茵的臉又紅起來。

  「我才不怕我爸。」她心虛的辯解。「我只是尊重他。」

  「是啊!」夏瀚希壓根兒不接受她的辯釋。「尊重到他說什麼,妳就聽什麼,好一個聽話的女兒。」

  「我本來就很聽話嘛!」黎茵茵知道他生氣了,連忙露出最美的笑容安撫夏瀚希。「而且我也不只聽我爸爸的話,瀚希哥的話我也聽啊,你說對不對?」

  這倒是。

  即使夏瀚希再生氣,也不得不承認黎茵茵真的很聽話,一樣是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乖得很。

  他瞇眼打量眼前的黎茵茵,年輕的臉龐清純無比,卻又帶有一絲蓄勢待發的嬌艷。假以時日,她將成長為一個迷人的女性,屆時他將不再保有優勢。

  想到以後她會屬於別人,夏瀚希就一陣不爽。但若要他照顧她一輩子,他又不願意。而非常諷刺地,就算他有這個意願,黎柏勳那老頭也不會答應。他太愛他女兒了,然後又太討厭他。若是要黎柏勳把女兒交給他,他大概情願讓她終身不嫁,說不定他就打這個主意。

  夏瀚希和黎柏勳兩個人的戰爭,從個人觀感延燒到黎茵茵身上,越燒越激烈。而夏瀚希非常瞭解黎柏勳的心態,也認定黎柏勳之所以那麼討厭他,跟黎茵茵有關,因為他知道她喜歡他。

  「妳剛剛在練習哪一首曲子?」只不過抱歉,讓他失望了,他不會從這場戰役中退出。反而會因為黎茵茵的加入,更加挑起他的戰鬥心,他非戰贏不可。

  「沒有,只是隨便亂彈而已。」可憐的黎茵茵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這場戰爭中的籌碼,反而露出甜美的笑容。

  「最近不曉得怎麼搞的覺得很煩,好多指定曲子都不想練習,乾脆就胡亂編曲。」說著說著,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跟那些已逝的作曲家懺悔。

  「但我覺得妳編得很好,我還以為是哪一個名家的作品。」對於黎茵茵的編曲能力,夏瀚希有些驚訝,她似乎有這方面的才能。

  「真的嗎?」黎茵茵聞言喜出望外,高興得幾乎跳起來。「我還怕別人聽了以後會笑我亂來,沒想到還能得到讚美。」好棒。

  黎茵茵原本就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孩,尤其這讚美又出自於她最喜愛的瀚希哥嘴裡,她簡直快樂翻了。

  「妳對自己太沒信心了,茵茵。」夏瀚希且在她雀躍的心口塗上蜂蜜。「妳本來就有才華,而且妳知道嗎?妳彈奏豎琴的樣子,讓我聯想起希臘神話中的女神,我都看入迷了。」

  「我讓你想起哪一位女神?你快告訴我。」黎茵茵之所以喜歡夏瀚希,不單單是被他的外表吸引,還有他豐富的言詞,他知道好多她不知道的事。

  「這個嘛,我想想看……不告訴妳。」他偏頭,假裝思考,順便欣賞她雙頰酡紅的美麗模樣。

  「瀚希哥!」黎茵茵的雙頰更加紅潤了,小手掄起來作勢要揍他,夏瀚希只得抓住她的手,以免真的挨揍。

  「你真的很壞耶,故意吊人家胃口。」黎茵茵發亮的小臉,和閃爍的眼神,在在說明了她有多喜歡這種調情遊戲,語氣顯得特別嬌嗔。

  夏瀚希笑呵呵,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這種調情方式,對他來說,這就像是小孩子之間的遊戲,一點都不刺激。

  「瀚希哥,你不要賣關子,快告訴我,到底我讓你聯想起哪一位希臘女神--」

  「小姐,老爺子找妳!」

  黎茵茵正在跟夏瀚希撒嬌,奶媽有力的聲音突然自遠方響起,嚇了兩個人一跳。

  尤其是黎茵茵,她因為夏瀚希的突然造訪樂昏了,根本沒有想到黎柏勳在家。

  「小姐!」奶媽沒有聽見她的回音,卯起來呼叫黎茵茵,黎茵茵這才回神。

  「來、來了!」她慌亂回話。「我馬上過去!」

  黎茵茵直覺地想抽回手,才用力扯,兩手馬上被夏瀚希拉回去,且對上他不悅的眼神。

  「妳剛剛不是還想打我嗎,現在怎麼不玩了?」夏瀚希的口氣表明了他極度生氣,黎茵茵於是更加慌亂。

  「拜託你,瀚希哥。」她求饒似地看著夏瀚希。「爸爸正在找我,我必須馬上過去。」

  「這麼急?」夏瀚希的語氣非常嘲諷。「我記得幾分鐘以前,妳才說過不怕妳爸爸,這麼快就忘了?」

  「我……」黎茵茵找不到話辯解,只要稍稍一個輕微的小狀況,她就破功。

  「瀚希哥--」

  「小姐!小姐!」

  「我必須趕快過去。」黎茵茵原本想找其他原因解釋,但奶媽的聲音這時候又傳過來,並且伴隨著腳步聲,她好怕奶媽會衝進來找她。

  黎茵茵急得眼眶泛紅,拚命咬唇,夏瀚希見狀詛咒一聲,放過她。

  「好吧,妳可以走了。」免得把他氣到心臟瘀青。

  「謝謝瀚希哥。」好不容易重新獲得自由,黎茵茵當真急著離去,夏瀚希又把她拉回來。

  「等一下!」他超不爽的。「妳到底想不想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個女神?」

  「我當然想,但是……」黎茵茵一方面不希望惹夏瀚希生氣,一方面又好怕她父親久等不到她會發脾氣,真的是很為難。

  「想的話,明天下午兩點到Vickey's來,我就告訴妳答案。」夏瀚希才不管她多為難哩,他只管自己的心情。

  「但是我明天下午兩點要練鋼琴。」黎茵茵已經不只是為難,根本是不曉得該怎麼辦,下唇咬得更緊了。

  「我不管。」他就是知道她要練琴,才故意約這個時間。「如果妳還想見到我,還想叫我一聲﹃瀚希哥﹄,就按照時間到這個地點來。」

  夏瀚希丟給她一張名片,上頭印著酒館的全名和地址。

  「可是瀚希哥……」她低頭看手上的名片,差點沒有被上面的名稱給嚇死,瀚希哥居然叫她去酒館,這怎麼可以……

  「妳到底來不來?」對於她遲疑的表現,夏瀚希很不滿意,眼睛都瞇起來。

  「小姐,我過去嘍!」奶媽等不到黎茵茵,乾脆過來琴室找她,黎茵茵只得草草答應。

  「我去!」只要他不生氣,就算是酒館,她也願意冒險。「我一定準時赴約。」

  「Good  girl。」夏瀚希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別忘了明天下午兩點,知道嗎?」

  「知道了-- 」

  「小姐」

  「我先出去了!」

  為了不讓奶媽發現夏瀚希的行蹤,黎茵茵趕在奶媽接近琴室之前,衝出琴室,差點和奶媽撞滿懷。

  「徐媽。」她盡可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跟奶媽打招呼,奶媽仍是被她嚇著。

  「嚇了我一跳。」奶媽猛撫胸口。「我叫了小姐老半天,都沒反應,怎麼突然間衝出來?」嚇死她老人家。

  「對不起,徐媽,我沒聽到妳在叫我。」黎茵茵硬著頭皮說謊。「剛剛我在想事情,一直到聽見妳的腳步聲,才發現妳在叫我,真是抱歉。」

  「沒關係,老爺子找妳,請妳馬上過去。」她這個下人不打緊,惹惱了主子才糟。

  「我現在馬上過去,我們走……」黎茵茵也曉得父親的個性,勾住奶媽的手臂,就要去見她父親。

  「等一等,小姐。」奶媽注意到一個小地方。「我先把幫妳把琴室的門關好,免得被風吹亂了琴譜。」

  「不必了,徐媽。」黎茵茵用力把奶媽拖走。「反正這個地方不會有外人進來,一點小小的風也吹不動琴譜的,妳放心,不必關了。」

  「但是--」

  「我們走。」

  再一次地,黎茵茵發揮急中生智的本事,才沒讓夏瀚希曝光。雙手抱胸,始終冷眼旁觀這一切的夏瀚希,卻不怎麼感激黎茵茵的努力,在他惡劣的想法裡面,他還巴不得把事情公開,看黎柏勳會做何反應。

  ……還是算了吧!

  既然是戰爭,太快結束反而沒意思,他還有很多佈局,等著一一呈現,就慢慢的玩吧!

  夏瀚希下定決心後,隨即悄悄離開。換到黎茵茵這邊,就沒那麼好運,她父親關愛卻又銳利的注目,總是讓她窒息。

  「怎麼這麼慢才過來?」黎柏勳令人窒息的不單是眼神,還有嚴厲的語氣,在在讓她不能呼吸。

  「我、我在看書。」在強大的壓力之下,黎茵茵胡亂應答,接觸到奶媽不可思議的眼神後,又急忙改口。「不、不是,我是說,我剛剛在想事情,所以沒有聽見徐媽叫我,對不起。」

  「是這樣嗎?」黎柏勳打量愛女紅通通的小臉,總覺得她有什麼地方不對。「下次徐媽叫妳的時候,要立即反應,別讓老人家久等。」

  「是的,爸爸,我會小心。」她不安的答應她父親,不熟悉的謊言,讓她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立不安,好怕她的謊言會被揭穿。

  「我剛剛有注意聽妳彈奏豎琴,彈得亂七八糟,那是什麼曲子?」黎茵茵的謊言暫時得到安全,但另一個麻煩接踵而至,她父親顯然不像夏瀚希那樣欣賞她編曲的才華。

  「那、那是,」她幾乎說不出口。「那是我胡亂彈奏的,沒有曲名……」

  「胡亂彈奏?」這四個字讓黎柏勳的眉頭攏緊,也讓黎茵茵的心口揪得好緊,她父親最討厭她竄改規則。

  「我投注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栽培妳,就是為了讓妳胡亂彈奏的嗎?妳為什麼不遵守教授的指示,彈那些指定曲子就好,啊」黎柏勳果然發飆,他希望他的愛女規規矩矩,依照他規劃的路線生活,不希望節外生枝。

  「對不起,爸爸,我只是覺得無聊……」

  「無聊?」

  黎茵茵不辯解還好,一開口便發現自己說錯話,她還是乖乖低頭認錯,或許日子還比較好過。

  黎茵茵是對的,果然她一擺出認錯的姿態和懺悔的神色,黎柏勳的表情立刻就柔和下來,口氣也緩和許多。

  「算了,下次別再這麼做,知道嗎?」他訓誡愛女。

  「知道。」黎茵茵乖乖接受訓誡,黎柏勳的臉色立刻又好上許多。

  「明天下午兩點,一定要去練琴,知道嗎?」雖然黎柏勳知道,黎茵茵不會無故缺席,但仍不放心再叮嚀一次。

  「啊?」黎茵茵小愣了一下,她才在想怎麼找借口蹺課,她父親就提起這件事。

  「明天要換一個新教授。」黎柏勳沒注意到黎茵茵的反應,一顆心都擺到新教授的身上去。「這位新教授是一位國際知名的演奏家,從不收學生。我花了好大力氣才拜託對方讓妳試琴,妳一定要把握這次機會,好好表現,知道嗎?」

  黎柏勳為她找的,是一位國際著名的鋼琴演奏家,目前定居在德國,以華麗的演奏技巧著稱。

  黎茵茵都呆了。若只是平時的練習,她還可以找理由,假裝生病或是找朋友什麼的,然後想辦法偷溜。但是試琴這麼重大的事?她沒辦法缺席。這不單關係著她的未來,同時也關係著她父親對她的期望,她父親一直希望她能成為名聞中外的鋼琴演奏家。

  然而……

  如果妳還想見到我,還想叫我一聲「瀚希哥」,就按照時間到這個地點來。

  這也是瀚希哥第一次約她,而且他已經撂話,她若不到Vickey's找他,從此別再喊他的名字,也就是絕交。

  「……茵茵,知道嗎?」黎柏勳交代了老半天,才發現黎茵茵根本沒在聽他說話,眉頭又皺起來。

  「知、知道了。」她反射性的答應下來,心裡同時煩惱,如果她不去赴約,夏瀚希會不會真的不理她,不認她這個小妹妹。

  怎麼辦,她到底該不該去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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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8 16:57:42
第二章

  長長的紅磚道上,商店林立。

  在這一條媲美「香榭麗榭」的林蔭大道上,有為數不少的國際名品和個性化商店。當然也有不少餐廳及PUB,Vickey's  就位在其中。

  Vickey's  顧名思義就是「Vickey's的店」。

  可以想見的,這家酒館的主人英文名字就叫  Vickey,他以自己的名字做為店名

  ,號召了不少和他一樣有個性的年輕人,在台北市小有名氣。

  Vickey's  有個特色,那就是隱密。它的入口很小,小到你若不仔細看,很容易從它的店門口走過而不自知。它同時有個很袖珍的招牌,不過招牌雖小,卻很炫。尤其入夜以後,霓虹閃爍,花花綠綠很像放煙火,到了一定時間,還會「砰」一聲,噴出幾張免費招待券,也算是一種噱頭。

  總之,這是一家在白天不起眼,晚上也只有招牌吸引人的小酒館,若不用心找,經常會錯過這家店。遑論它的門前還有好幾棵濃密的大樹做為掩護,就更難找了。

  就是因為雞找,黎茵茵才會頭痛。她昨天晚上,翻來覆去想了一夜,最後還是決定赴約。她當然很渴望見到新的教授,但她更渴望和瀚希哥約會,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約她,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赴約,不然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到底在哪裡?

  黎茵茵手拿著  Vickey's  的名片,按照名片上的地址一家店一家店的找,怎麼也沒看見  Vickey's,她本來快放棄了,卻在樹蔭的細縫中,瞄到藏在其中的招牌,原來她早已經在它的門口來來去去好幾回,她真是個大傻瓜!

  好不容易才找到小酒館,黎茵茵手抓緊袋子--裡面全放著等會兒要用到的樂譜,便往  Vickey's  的門口沖,才發現它的入口小得好像迷宮,大約只容得下一個人穿越。

  她試探性地推推酒館的門,門沒鎖,隨便一推就打開,黎茵茵因此而嚇一跳。

  她先做一個深呼吸,將門板完全推開後走進去。迷宮在她眼前延續,只不過改個方式,換成了又長又窄的階梯,黎茵茵的心情,又開始忐忑起來。

  不……不會是鬼屋吧?

  黎茵茵真的好怕鬼,

  還是什麼整人遊戲專賣店?

  她也很怕那個。

  以前高中同學曾拿那種玩意兒整過她,到現在她還餘悸猶存,聽說那種店的感覺就和這間店很像,她會不會誤入歧途?

  黎茵茵怕鬼,更怕靠賣鬼賺錢的人。但幸好人鬼殊途,夏瀚希也沒有惡整她,但也沒有讓她好過就是,因為她並沒有一眼望見她的瀚希哥,而是見到一個發留過肩的男子。

  「妳好。」男子幾乎是在她一踏入酒館,就跟她打招呼,黎茵茵只得禮貌回應。

  「你好。」她惴惴不安地看著男子,男子外型相當帥氣,雖然長得不英俊,但相當有型,最重要的,很容易給人好感。

  「我是  Hnak  的朋友,也是這家酒館的老闆,我叫  Vickey。」男子看穿她不安的情緒,連忙露出笑容安撫黎茵茵,她趕緊欠身回禮。

  「我叫黎茵茵,請多指教。」良好的教養表露無遺。

  「很高興認識妳,茵茵。」Vickey的眼神有些驚訝,也有些困惑,似乎弄不清她為什麼在這裡。

  「妳是來找  Hank  的吧?他就在那個房間。」雖然不解,Vickey  仍舊告訴了她夏瀚希的藏身處,他就躲在另一側的包廂內。

  「我正是來找瀚希哥的,謝謝你,Vickey。」一旦確定夏瀚希確實在這裡,黎茵茵馬上露出甜美的笑容,令Vickey  更加困惑。

  「不客氣。」他看著黎茵茵消失在一道門的門內,對夏瀚希的不諒解在同時間升起,這麼清純的女孩子他也吞得下去?太泯滅天良了。

  Vickey  不清楚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但開始考慮借酒館給夏瀚希是否為一個好主意,他不願意有人受到傷害。

  天堂和地獄之間的界線,並不時常那麼清楚。天堂之門,有時也會淪為通往地獄的通道,黎茵茵正一步步往前走。

  一步,兩步。

  喜悅使她不做多想,便「砰」一聲打開通往天堂的大門,那兒夏瀚希正噙著地獄般的微笑,迎接他的獵物。

  「瀚希哥!」

  「茵茵!」

  黎茵茵如同每次見到夏瀚希時一樣飛撲到他懷中,他一樣接住她,兩人都露出了笑容。

  「這是我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跟我想像中差好多。」她的父親禁止她出入任何「不良場所」,特別是PUB。

  「妳真單純。」他就是知道她不能涉足這種地方,才故意要她來。「這種地方沒什麼了不起,就跟一般喝酒的地方一樣,光希和宇希也常來。」

  「宇希哥也會來這種地方?」黎茵茵愣住,無法將夏宇希和酒館連在一起,兩者似乎南轅北轍。

  「他也是人啊!也有七情六慾,也有煩悶的時候,為什麼不能來這個地方喝酒?」對於夏宇希所獲得的高評價,夏瀚希多少有點不爽,語氣也特別酸。

  「是這樣沒錯,但我還是無法想像他會來這個地方。」黎茵茵仍固執認為不可能。

  「而且、而且我也無法想像世希哥會來這個地方,他有來過嗎?」她接著又想起另一個哥哥。

  「沒有,他沒來過,世希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夏瀚希幾乎氣絕,明明是兩個人單獨約會,卻盡講別人的事,他都快發脾氣了。

  「我就知道世希哥沒來過,他不可能來的。」講別人的事也就算了,黎茵茵接著還進一步扯到世希,誰不知道黎柏勳有意將她嫁給世希,就她一個人沒知覺。

  這一切都看進夏瀚希的眼底,引發他最強烈的不滿。對於一個強調公平競爭的孩子來說,最沒辦法忍受的,就是父親偏袒某個孩子,即使黎柏動並不真是他們的父親。

  「妳是專門來跟我討論世希和宇希的事嗎?」夏瀚希老大不爽地提醒黎茵茵,黎茵茵才發現她說錯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他們。」她猛罵自己笨。「我只是很好奇平常你們都做些什麼,我幾乎都被關在家裡。」

  「原來妳也知道自己是只籠中鳥。」夏瀚希詫異挑眉,語氣極端嘲諷。

  「我知道我爸是管我管得嚴一點,但他也是為我好。」她不曉得為什麼兩個她最愛的人會處不來,他們分明一樣關心她。

  「為妳好?」夏瀚希冷哼。「把妳當成所有物,硬要妳做所有他希望妳做的事,這就叫為妳好?他的愛還真是令人不寒而慄。」

  「爸爸他沒有把我當成所有物,他只是--糟了!」黎茵茵話說到一半,突然間大叫,抓緊袋子就要落跑。

  「什麼事糟了?」他長腿頂住門板,不讓她開門。

  「我已經遲到了。」她兩手慌張不已的猛拉門把,無奈還是敵不過他的長腿,他可是足高她一粒頭。

  「妳還有約會?」想到這個可能性,夏瀚希的眼睛都瞇起來,長腿更加用力。

  「我要去練琴。」她用哀求的眼光看著他,急得都快哭出來。「今天的課我非去不可,因為有新教授要來,他要聽我彈琴。」

  「我以為我們已經先約好。」他根本不聽解釋,也無意把腳放下,看她怎麼打算。

  「瀚希哥!」她從來不懂得打算,只懂得怎麼哀求。而這招非常有用,就連夏瀚希也禁不住她的眼淚攻勢,稍稍心軟。

  「妳不知道我們要像現在這樣見面很不容易嗎?還急著去練琴。」他的語氣是稍微緩和了,但長腿依然頂在門板上,不讓她走。

  「我知道。」她淚眼汪汪地說。「但是我真的必須去練琴,本來我就打算過來跟你說一聲就立刻去練琴,沒想到拖這麼久。」都怪酒館太難找,害她找半天。

  「也就是說,妳一開始就打算爽約嘍?」她淚眼婆娑的模樣很動人,問題在於她說話的內容不對,夏瀚希的語氣又冷起來。

  「我沒有,我沒有打算爽約。」黎茵茵可憐兮兮地搖頭。「而且我也沒有想到會臨時更換教授,對不起。」

  「我不要這種道歉。」儘管黎茵茵已經表現出最大誠意,夏瀚希仍覺得不滿意,堅持不接受她的道歉。

  「啊?」黎茵茵呆住,她都已經說對不起了,還能怎麼樣?

  「我費盡心機安排今天的約會,不是為了要聽妳說抱歉,妳若真的想道歉,就要採取我的方式。」他也不是那麼難伺候,只要找對門路就行。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什麼才是你要的方式。」黎茵茵急了,她真的沒有時間,但又不想惹夏瀚希生氣,小臉好不為難。

  「簡單,這就是我想要的方式。」他將她一把拉過去,用實際行動說明。

  「我要的,就是這種道歉。」接著,他趁她還沒回神前,低頭封住她的嘴,黎茵茵完全不能思考。

  瀚希哥……要的是這種方式?

  黎茵茵可以感覺到夏瀚希在吻她,卻無法相信。

  這就是……瀚希哥想要的道歉?

  櫻唇在他的挑逗下幻化為粉嫩的花瓣,黎茵茵初綻花蕾的同時,心底升起一堆問號,卻沒有人能夠回答。

  她一直以為他只是把她當成小妹妹,也一直安慰自己,這已經非常令人滿足,她不能要求更多。

  可是現在!現在他的唇流連在她的唇際,並且大膽地用舌尖撬開她從未為人開啟的芳腔,她的大腦因此而缺氧,連最後的一點思考能力,也隨著他這大膽的舉動消失殆盡,腦子裡滿滿只有感覺。

  存在於黎茵茵腦中的問號,在夏瀚希攻入她的唇腔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夏瀚希的心中卻相反地升起許多問號,並覺得有趣。

  沒想到她的唇竟這麼柔軟、味道竟那麼甜,這真是始料末及。他一向就喜歡逗她,喜歡看她的小臉,因為他說的笑話而泛起紅暈的可愛模樣。但他從沒想過她的唇竟也是如此可愛、如此吸引人,這可是個大發現。

  夏瀚希十分享受這令人驚喜的大發現,黎茵茵甜沁的芳腔,就像是覆滿香氛的樂園,讓人忍不住直想往深處走去一窺究竟。而她乖巧又默契十足的配合,更是讓夏瀚希欲罷不能地一直探索,貪婪的舌尖,幾乎踏遍她的唇腔。

  「妳真是個驚喜。」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吮吻,夏瀚希終於退出她的芳硿,手指撫著她的唇喃喃說道。

  「沒想到妳的唇這麼甜,讓人流連忘返。」他忍不住又低下頭,輕碰了一下她的芳唇,她的小嘴因此而微微開啟。

  黎茵茵知道她該說些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怔怔地看著夏瀚希,整個人恍神。

  「妳該去練琴了。」他喜歡看她為他著迷的樣子,乖乖的,呆呆的,像一隻迷途的小狗。

  「練……琴?」黎茵茵果然迷路了,現在她腦裡面只容得下夏瀚希的影子,剩下的事情,都是空白。

  「練習鋼琴啊!」他笑笑地提醒她。「妳不是說今天換了個新教授,非去不可?」

  「是啊!」她仍是迷迷糊糊。「今天換了一個新教授,我一定要--完了!」

  黎茵茵這才想起來,她還有鋼琴課要上,她已經嚴重遲到。

  「我要走了。」她爸爸一定會殺了她,居然讓教授久等。

  「慢走。」這次夏瀚希不留她,因為他知道黎茵茵自己會捨不得離開,他只管等著撒餌就行。

  果然,黎茵茵才剛要衝出門口,就忍不住回首,紅著小臉吶吶的說道:「瀚希哥,你還沒告訴我,我像哪個女神……」

  這本是她來的目的,也是夏瀚希撒下的餌。

  「想知道的話,明天同一時間回到這裡,我就告訴妳。」他明白她已經吞下這個餌,他在她眼中看見期待,還有更多的不安,這都是墜入愛河的訊息。

  黎茵茵點點頭,是不是餌她不清楚,但她一想到又能再看見瀚希哥她就覺得好高興,眼中洋溢著幸福。

  「瀚希哥再見。」初嘗禁果的小公主,心中滿是快樂,就連走路,也像跳舞一樣輕快。

  「謝謝你,Vickey,我們下次見。」此刻她的心情好到看見誰,都想抱著他一起跳舞,因為她的瀚希哥也喜歡她,啦啦啦。

  黎茵茵像只快樂的小鳥般離開酒館,Vickey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麼,但很替她擔心。

  這時夏瀚希剛好從包廂裡面出來,一開門就看見好友極不贊成的表情,看來小公主又成功擄獲一個忠心的手下。

  「你不該玩這種惡劣的遊戲。」雖然不知道實際狀況是什麼,但  Vickey  看得出來黎茵茵已經掉人夏瀚希的陷阱之中,遂出聲勸告他。

  「放心,我不會玩過頭。」他不否認自己正在策劃某種遊戲,但他不打算告訴好友。

  「才怪。」Vickey  嗤之以鼻。「不要以為任何事情你都能控制,事情的結局往往超出意料。」

  「只是個小妹妹。」他明白  Vickey  擔心事情會出差錯,但他有把握絕對不會。

  「就因為她是個小妹妹,所以我才擔心。」身為夏瀚希的多年好友,Vickey  比誰都明白他的殺傷力,那往往教人痛不欲生。

  夏瀚希聳聳肩,是小妹妹又怎麼樣?他有把握遊戲一定會朝著他規劃的方向進行,當然結局也是。

  「喂,明天酒館借我。」夏瀚希囑咐Vickey。

  「又要?」Vickey  哀嚎,一點也不想成為幫兇。

  「別囉唆,只是要你提早開門,又不是叫你歇業,幹嘛那張哭喪臉?」夏瀚希手伸得長長的,跟  Vickey  借鑰匙。

  Vickey  心不甘、情不願的把鑰匙交出去,總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對。



  隔天,又到了黎茵茵練琴的時間,她很早就做好準備。黎茵茵幾乎每天都要練琴,一直以來也都有很好的老師,像她現在的教授,就是量內知名的鑽琴演奏家,在國外也享有一定知名度,是個非常傑出的教授。

  她是個好學生,極少缺席,而且從不遲到早退。每個教過她的老師,莫不豎起大拇指稱讚她,但她卻在昨天破了例,這點讓她很不安心。

  一整天,她都忐忑不安,深怕被她父親知道以後會生氣,更怕自己到時會因為過於緊張而露出馬腳,那她就完了。

  時間是最痛苦的折磨,戀愛中的少女,總是希望能幸福的度過每一天,牆上的鍾還沒走到一點,她就已經在算指針。

  十二點五十八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黎茵茵打算一點整就衝出去,趕到  Vickey's  去見夏瀚希。昨晚一整夜她都沒合眼,一直在想夏瀚希以及他的吻。她真的沒想到,他對她也有感覺,她還以為他一直把她當成小妹妹呢!原來不是這樣。

  牆上的指針滴答滴答地走,長短不一的箭頭,在最後刻劃成一個完美的V字,黎茵茵迫不及待的拿起裝有樂譜的背袋。

  「小姐!老爺子找妳,請妳馬上到起居室來。」奶媽匆忙的呼喊聲,打亂黎茵茵的腳步,她的小臉都垮下來。

  她既煩躁,又不安地來到起居室,她的父親早已坐在沙發上等她。

  「爸。」黎茵茵緊張到手心冒汗,因為她父親正以嚴厲的目光看著她,這就表示麻煩大了,她昨天遲到的事情,極可能已經傳進他的耳裡。

  「聽說妳昨天練琴的時候遲到了,這是怎麼回事?」

  她沒猜錯,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黎柏動的眼睛,永遠都有眼線。

  「沒什麼。」她不自然的扯謊。「只是因為發生了一場小小的車禍,耽誤了一點時間。」

  「車禍?」黎柏動的口氣更嚴厲了,黎茵茵整個人都縮起來。

  「就、就計程車嘛!」她胡亂掰借口。「我昨天搭的計程車跟別的計程車擦撞,兩個司機談了很久,所以才會遲到半個鐘頭。」

  「妳為什麼搭計程車?」黎柏動正想問她這件事。「老陳說妳昨天沒叫他就悄悄的走了,他根本來不及送妳。」

  「我、我怕遲到嘛!」她又扯謊。「我想第一次會見新教授,應該要早點出門,沒想到……」

  「誰叫妳自作聰明,反而弄巧成拙!」對於女兒的粗心大意,黎柏勳極為不滿,語氣又嚴厲起來。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自作主張。」黎茵茵急忙道歉,省得再辯解下去事情越弄越糟,黎柏勳的語氣果然緩和許多。

  「知道錯就好。」他比了比手指,要黎茵茵坐下。「以後出門一定要搭老陳的車子,若再像昨天一樣出錯,才是真正得不償失。」

  「是的,爸爸,以後我一定會搭家裡的車子。」黎茵茵依照他的指示,在他身邊的椅子坐下,就怕他又追問昨天的事,幸好他很快就換話題。

  「昨天我和妳的新教授談過了,他很意外妳竟然這麼有天分,同意考慮收妳為學生。」黎柏勳之所以這麼快原諒黎茵茵的過失,是因為她得到了新教授的認同,黎茵茵相當驚訝。

  「希德先生這麼說?」昨天她太過於緊張,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彈些什麼,當然也不敢猜測對方的反應。

  「嗯。」黎柏勳點頭。「希德先生說妳對樂曲的理解和彈奏技巧,都已經達到一定的程度,唯獨缺乏個人色彩,還需要再訓練。」

  一個成功的演奏家,除了純熟的技巧外,還要有獨特的演奏方式,如此才能豐富樂曲的生命。

  「我知道我還不夠成熟。」黎茵茵雖然驚訝,但很高興能夠獲得這位德籍演奏家的讚美,這是每個學琴的人皆夢寐以求的事。

  「所以他才考慮收妳為學生。」黎柏動說道。「希德先生認為妳的演奏方式太僵化,需要不同的訓練。不過他的行程排得太滿,暫時還抽不出空來考慮,等他結束這次的巡迴演奏會後,才能給我確切的答覆。」

  通常一個演奏家不會隨便答應招收學生,一旦承諾考慮,招收的機率就相當高,換句話說,她極有可能成為希德先生的學生,到德國去。

  德國!

  這兩個簡單的國字,頓時成了電擊,將仍處在錯愕中的黎茵茵打醒。

  去德國學琴,等於要離開瀚希哥,這對她來說,無疑是最殘忍的結果,她才剛確認他的感情,說什麼也不能去德國。

  「……妳高興嗎?」

  黎茵茵已經被這突來的訊息嚇呆了,連她父親對她說了什麼都沒聽清楚,只得張大嘴問。

  「什麼?」她不想去德國,不想離開瀚希哥。

  「我問妳能去德國學琴高興嗎?」黎柏勳不曉得她在想些什麼,但對她恍神的模樣很不高興,眉頭又皺起來。

  「高、高興。」其實黎茵茵一點也不快樂,但她又不敢直截了當告訴黎柏勳,只好說些違心之論。

  「還好妳沒讓我失望。」真正高興的人是黎柏勳,他花了大把的鈔票和時間,總算沒有白費,看樣子他女兒要成為國際級演奏家,指日可待。

  黎柏勳對黎茵茵的期望都寫在眼底。看見這種情形的黎茵茵,更是不敢誠實說出自己的想法,只得盡快逃離。

  「我去練琴了。」在德籍教授還沒允諾收她為學生之前,她還是跟著原來的教授學琴,這給她很大喘息空間。

  「嗯,去吧!」黎柏勳整個心思都放在如何規劃女兒的前途上面,沒空注意到她不自在的表情,黎茵茵飛也似地跳上車。

  「陳叔叔,麻煩載我去練琴。」由於黎柏勳嚴禁她搭計程車,黎茵茵只好搭家裡的車子,不過她已經想好脫身的辦法。

  「好,我馬上載妳去。」被黎茵茵暱稱為陳叔叔的司機,在黎家服務已有十多年,主要工作是接送黎柏勳上下班,不過到了這個時間,他一定會空下來載她去練琴,只是今天特別早就是。

  司機瞄了瞄駕駛座旁邊的電子鐘,上面顯示著一點二十九分,離她練琴的時間還有半個鐘頭,不曉得她幹嘛這麼早去?但在後座坐立不安的黎茵茵,可一點都不覺得早,離她和夏瀚希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半個鐘頭,她真擔心會遲到。

  她想起無意間聽來的消息,說夏瀚希所有的女朋友幾乎都是倒貼,沒有一個是他主動追求,她就一陣心驚膽跳,好怕自己會被除名。

  黎茵茵一向就迷戀夏瀚希,不幸的是,迷戀他的女人不只她一個,而且聽說他最討厭等人。

  「陳叔叔,我突然想起來,我今天不必練琴,你不必載我去教授那裡了。」黎茵茵想到的脫身方法就是中途開溜,私會夏瀚希。

  「咦?」司機錯愕。

  「今天早上教授打手機給我,說她今天臨時有事,沒辦法為我上課。但我一時忘了,還要你載我來練琴,真是對不起。」黎茵茵做一長串解釋,但是說得太快,自己也聽不太清楚,司機更是一頭霧水。

  「那現在……是要回家嗎?」司機說著說著就要轉動方向盤掉頭。

  「不可以,陳叔叔!」她疾聲阻止司機。「呃,我是說,我現在還不想回家,想要……到處逛逛!」

  「妳想逛街?」司機一臉驚訝的看著她,黎茵茵連忙點頭。

  「對。」這真是個好借口。「難得我可以不必練琴,我想趁這個機會,好好逛街,看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可買。」

  「好吧!」仔細想想,她也真可憐,除了練琴之外還是練琴,完全沒有自由可言。「那小姐妳就自己一個人逛逛,我晚點再來接妳。」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搭計程車回去。」黎茵茵自告奮勇的說道。

  「不行。」司機搖頭。「老爺交代過,不能讓妳自己搭計程車,一定要我載妳才可以。」

  「那……好吧!」黎茵茵只得投降。「一個鐘頭後,你在這個地方接我,我會在這裡等你。」

  「妳要在這個地方下車?」司機轉頭好奇地打量黎茵茵。

  「嗯,反正只是隨便逛逛。」她盡可能表現出一副自在的神情,司機果然被騙過。

  「我一個鐘頭後來接妳。」司機和黎茵茵約定好了時間,就打開門讓她下車,她鎮定地和他揮揮手。

  一待車子離去,她立即朝反方向跑去,  Vickey's  就在這條街上,這也是她為什麼願意讓司機載的原因,因為正好順路。

  黎茵茵以為一切都天衣無縫,她成功騙過了司機,教授也的確來過電話,通知她不必練琴,就算父親日後追究起責任,她也可以推說一時忘了,反正所有事情都吻合。

  黎茵茵將不必練琴視為好預兆,認為這是上天有意要幫她,才讓她剛好今天不必練琴。本來事情也照著她的計劃進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司機臨時回轉,他還得去黎柏勳的公司幫他拿文件。

  咦,那是?

  司機一面回轉,一面好奇的打量前方正在奔跑的小人兒,懷疑那就是黎茵茵。

  她的背影跟她好像,穿著也一模一樣,但她是往一家酒館的方向跑,這就不可能是她了。

  黎茵茵素來以乖巧出名,純潔如她,不太可能涉足那種地方。因此司機就算懷疑,也只會當自己眼花,沒再想太多。

  就在司機加足馬力,往前方的道路奔馳時,黎茵茵也沖得很快,不過她還是遲到。

  「瀚希哥!」她一推開酒館的門,就忙著喊夏瀚希的名字,不過沒有人回應,就連酒館老闆,都不在酒館裡。

  「瀚希哥!」但是她不死心,仍是邊喊人邊推門,這個酒館外表看起來很小,實際上佔地頗大,光包廂就好幾間。

  果然夏瀚希就在其中的一間包廂裡面,他正不耐煩地低頭看表,表情冷得不得了,一看就知道正在生氣。

  「妳遲到了。」他從不掩飾他的怒氣,特別是在她面前。

  「對不起。」黎茵茵畏縮,她最怕他生氣,更怕他不理她。

  「我正要走。」他可以忍受遲到,但那是在公事上,私領域慢一秒鐘都不行。

  「不要啦,瀚希哥。」黎茵茵苦苦哀求。「我出門的時候剛好被我爸爸叫住,所以才會遲到。」她不是故意。

  「妳爸爸?」這倒有趣。「妳告訴他,妳要來這裡?」不錯哦,勇氣可嘉。

  「呃,當然沒有,」被他這麼一問,她反倒愣住。「我爸爸他……不知道我要來這裡……」

  也就是偷溜。

  「我想也是,妳哪來這麼大的勇氣,告訴他妳跑來見我的事。」簡直是妄想。

  夏瀚希明知黎茵茵不可能告訴黎柏勳他們私底下見面的事,但還是忍不住動怒。

  「瀚希哥,你別生氣嘛!」黎茵茵不曉得怎麼應付他突來的怒氣,只能請他不要生氣。

  「妳父親從來就不喜歡我。」夏瀚希越想越氣。「就算我一天到晚在妳家進進出出,他還是一樣把我當成隱形人對待,他只喜歡世希。」

  「沒有這回事,瀚希哥。」黎茵茵趕緊安慰他。「我爸爸他沒有不喜歡你啊,你想太多了。」

  「哦?」他一點都不信。「他哪一點喜歡我?我倒要聽聽看。」

  「這……」黎茵茵的本意是想安慰他,沒想到安慰不成反惹一身腥,變成了當事人。

  「妳說啊,他什麼時候喜歡過我?」她猶疑不定的態度教夏瀚希更加火大,她說不出話就是表示其實她也認同他的話,只是不敢承認。

  黎茵茵是真的不敢承認,她父親不喜歡他是事實,就算單純如她,也感受得到他們之間的緊張關係。

  「我是不在乎妳爸怎麼想,但妳好像很在乎,那我們就算了。」夏瀚希不是傻瓜,也無意像個傻瓜忍受這一切,單手推開黎茵茵就要離去。

  「等一下,瀚希哥!」黎茵茵連忙抓住夏瀚希的手臂,柔聲哀求。「我並沒有像你說的那麼在乎我爸,我也很在乎你,我要怎麼說你才相信?」

  「妳在乎我?」在她嬌嗔似的哀求下,夏瀚希果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嗯,非常非常在乎。」她趕緊點頭,就怕表情不夠誠懇,他又翻臉。

  「那好,證明給我看。」他不會翻臉,但也不能輕易被摸頭。「只要妳能拿出證據,我就相信妳。」在乎他。

  「我要怎麼證明?」她愣住,不曉得怎麼應付他奇怪的舉動,她完全沒有經驗。

  「不會很困難。」他笑笑,潔白的牙齒在他勾起嘴角時無意間展露,黎茵茵的心跳因此而漏半拍。

  「昨天我怎麼做,妳就照著怎麼做,只要這樣證明就行。」簡單。

  「可是昨天、昨天!」他有吻她呀,難道也要她像那樣回吻回去?

  「怎麼,妳不想證明?」夏瀚希把眉毛挑得高高的,一副隨時會離開的樣子,她的臉急得都紅起來。

  「我想。」她趕緊表明自己的心意。「但是……」但是她不會、也不懂……

  「不想就算了。」他明明知道她在猶豫什麼,還是掉頭走人。

  「瀚希哥!」情急之下,她連忙拉住他,送上自己的小嘴。兩片粉嫩的櫻唇,就這麼遭吞沒。

  她是真的不懂得怎麼吻人,夏瀚希比誰都明白她的純潔。只是她的反應雖生澀,無意間流洩出來的氣味卻更為香沁,他都快沈溺其中。

  黎茵茵是一株栽種在天境的珍貴花朵,不接觸世俗但又嚮往世俗,一旦沾染塵埃,便會變得異常嬌艷,夏瀚希即是那道黑暗光線。

  泛著光圈的花朵,在黑暗的包覆下,逐漸失去了聖潔,顯露出藏在底層的冶艷。隨著他們呼吸的每一次升高,黎茵茵這朵花開得更嬌艷,終至完全綻放。

  「妳真是不可思議。」外表純潔,實際上卻會勾引人。夏瀚希的嘴唇幾乎離不開黎茵茵。

  「是嗎?」黎茵茵根本毫無知覺,她只是跟隨著他的唇舌起舞而已。

  「妳還會懷疑我的話。」他低笑,將嘴唇由她的芳腔轉到她的玉頸,黎茵茵不曉得他為什麼一直啃她的脖子,但覺得很舒服。

  「我不是懷疑你的話。」只是不懂,黎茵茵試著解釋。

  「妳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就隨便亂說。」他明白她的想法,那也是他希望她做的,他希望她茫然。

  黎茵茵向來是個聽話的孩子,她聽她父親的話,也聽夏瀚希的話。而且她覺得他真的好懂她哦!這也是她特別喜歡他的原因,總是知道怎麼逗她。

  「如果我當場在這裡和妳做愛,妳敢不敢?」他知道怎麼逗她,也知道怎麼嚇她,黎茵茵果然花容失色。

  「做、做……」她連最後一個字都講不出口,小臉紅到像要燒起來。

  「開玩笑的。」夏瀚希見狀大笑。他的茵茵真有趣,這麼大的人還這麼害羞,萬一哪一天他們要是真的做愛,那她不就要羞到鑽到地下去了?

  「瀚希哥!」她氣呼呼的掄起拳頭,作勢要打他。當然她這拳頭又落入夏瀚希的大手之中,心甘情願被他禁錮。

  「但是說真的,我真的希望能夠天天像這樣吻妳。」他禁錮她的方式很多,調笑不過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肢體語言。

  「我也希望。」她仰頭接受他的吻,對他全然開放,夏瀚希幾乎把持不住。

  「妳該回去了。」不行,還太快。這只是剛開始,不能因一時貪歡而破壞全盤計劃,

  「啊?。」黎茵茵太陶醉了,一時間還無法反應,只能呆呆地看著夏瀚希。

  「不然妳那愛女心切的爸爸,又要到處找妳了,到時妳還要編借口,多累。」夏瀚希輕佻的語調中,充滿了濃濃的諷刺,不過黎茵茵沒空幫她父親辯解,她差點忘了她跟司機約好一個鐘頭後見!

  「我先走了,」她手忙腳亂的拉好衣服、順頭髮,唯恐一不小心露餡。

  夏瀚希根本懶得答話,這都快成為例行公事,只是她的動作一次比一次慌張,要整理的東西一次比一次多,這次是上衣,下次大概就是裙子了。

  黎茵茵匆匆忙忙拿起袋子,就要往門口沖。這一切都落入夏瀚希的眼底,也始終冷眼旁觀,但他有信心她一定會回頭。

  「明天還來不來?」他單手插進褲袋的模樣非常瀟灑,只要是女性都難逃魅力。

  「來!」她一直是他的頭號追隨者,只要他開口她一定跟隨,即使那意味著必須排除萬難。

  夏瀚希滿意地勾起嘴角,露出她最愛看的笑容。那是浪蕩到幾近邪惡的陷阱,是禁錮她的牢籠,她卻自願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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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8 16:58:07
第三章

  雖說是陷阱、是牢籠,黎茵茵也是自願走進去,但她還是有所顧忌,其中最大的顧忌是她父親。

  連續扯了幾次謊,黎茵茵真的覺得很不安,而且她也很怕露出馬腳,但又很想和夏瀚希繼續交往。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只好央求他更改約會時間,自己再想法子和他會面。

  她趁著早上練琴時間,偷偷撥打夏瀚希的手機。她的時間排得很緊湊,早上八點起床,八點半陪她父親吃早餐。九點鐘準時練琴,一直要練到十一點,下午兩點再去上課,上到四點,每天都是如此。嚴格說起來,她沒什麼休息時間,就算星期假日也得從早到晚練琴,或是去聽演奏會,唯一的空檔只剩中午三個鐘頭,而且這個時間經常有人盯著,通常是她的奶媽或是司機。

  黎茵茵右手忙著彈琴,左手則忙著撥電話。她不確定夏瀚希是否已經起床,聽說他經常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這些放浪的行徑,在她父親眼中不可饒恕,換到她眼裡卻極具魅力,她其實最喜歡這種壞壞的男子。

  電話嘟嘟嘟地響,黎茵茵的心臟亦怦怦地跳,幾秒鐘後便聽見夏瀚希沙啞的聲音,自聽筒那頭傳來。

  「喂?」他的聲音帶著濃厚的睡意,一聽就知道他還沒有起床。

  「喂。」這是黎茵茵第一次在他睡覺的時候打電話給他,感覺特別緊張。

  「哪位?」夏瀚希狂打哈欠,昨天他玩到快天亮才摸上床,根本還沒清醒。

  「是我。」她抓緊電話,幻想他在床上的樣子,一定很性感。

  「茵茵?」他的模樣是挺性感的,因為他習慣裸睡,被單又不肯好好覆蓋在他身上,老是溜至腹部以下。

  「嗯,瀚希哥。」她刻意把聲音壓低,就怕一時興奮洩了底,那就不好了。

  「妳怎麼一大早就打電話給我,太想我啦?」他跟她開玩笑,黎茵茵的臉都紅起來,瀚希哥真的好壞。

  「嗯……嗯。」她很想學一般女孩跟他打情罵俏,但怎樣都裝不出來,只得老實招認。

  「乖。」他忍不住揚起嘴角,讚揚她的誠實,他的茵茵果然跟其他女孩都不一樣。

  「其實、其實除了想你之外,我還有一件事情想拜託瀚希哥。」黎茵茵幾乎不太敢把要求說出口,怕他會生氣。

  「什麼事想拜託我?」可惜他的心情太好,想要惹毛他還不容易,除非是犯了他的大忌。

  「我們今天的約會,能不能提前?」

  好死不死,夏瀚希這個人最討厭時間改來改去,她還真是犯了他的大忌。

  「妳想改到幾點?」他的口氣倏地降至冰點,黎茵茵又緊張起來。

  「十二點。」她怯怯地回道。「我幾乎每次練琴都遲到,已經快找不到借口安撫我爸了,所以我才想提前……」

  「妳確定妳有辦法偷溜出來嗎?」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處境,只是對她的怯懦感到很不耐煩,她就不能勇敢一點?

  「我試試看……」其實她也無法確定……

  「什麼?!」她真的想惹惱他,夏瀚希倏地翻臉。

  「不,我是說,我一定會到。」她吞口水,就怕他生氣。

  「真是……」他氣得想掛她電話,但一想到遊戲有可能會玩不下去,不得不收斂怒氣。

  「可以嗎,瀚希哥?」但是電話彼端的黎茵茵不瞭解他的想法,只是一味追問。「可以改到十二點見嗎?」

  「可以。」他冷冷答應。

  「那、那就待會兒見了……」

  黎茵茵唯唯諾諾地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急著切斷手機,動作甚至比夏瀚希還快。

  ……該死!

  他氣憤的丟下手機,不知道拿她這種個性怎麼辦才好,她就連和他說話,都還在彈鋼琴。

  算了。

  他推開棉被,赤裸著身體下床。

  反正是遊戲,幹嘛在乎她的反應,只要照著自己的步調去玩就好了。

  夏瀚希決定不去理會黎茵茵的反應,最好也不去理會她的感覺。反正他從來就是個自私的人,喜怒只在一念之間,想那麼多幹嘛?

  懶洋洋地穿好衣服,夏瀚希連鬍子都懶得刮,直接拿起車鑰匙,殺到  Vickey那裡。

  Vickey正在清理吧檯。酒館的營業時間是從晚上八點到隔天凌晨六點,一般員工都是在一下班後便立刻蹺頭,但由於  Vickey  自己是老闆,沒辦法學員工一樣開溜,只好留下來整理環境。

  「哈囉,Vickey。」難得夏瀚希肯抽空陪他,  Vickey  卻不領情。

  「哈囉,Hank。」Vickey  擺明了不歡迎。「你一大早出現一定有問題,又來借酒館?」

  「沒錯,Vickey,你真聰明。」夏瀚希邊打哈欠邊點頭,頹廢的模樣看得Vickey頻搖頭。

  「你昨晚又玩到幾點?」他想不透他那身精力是怎麼來的,總是玩不累。

  「五六點吧?我猜。」他哪知道啊,又沒看表,不過依稀瞄到天色泛白就是。

  夏瀚希不甚肯定的回答,又讓Vickey一陣無奈。到底是他經營酒館,還是Hank經營酒館?都快搞不清楚對象了。

  「好啦!酒館借我,今天會早一點還你。」夏瀚希墮落的神情,不只女人,連男人都會著迷,不過對  Vickey  沒用,他已經免疫。

  「就會找我麻煩。」他咕噥。「自己有大房子不用,偏愛借我的小酒館,你為什麼不乾脆叫她去你的房子就好?」老愛用他的地方當作犯罪地點。

  「不行,我的房子太遠,而且它還有別的用途。」不宜太早曝光。

  「什麼用途?」Vickey  聽不懂,但直覺得夏瀚希的表情有問題。

  「沒事,反正你只要借我酒館就好。」其他的事不必管太多。

  夏瀚希的表情擺明了不會告訴Vickey,Vickey  只得歎氣。

  「說真的,你到底對她存什麼樣的感覺?」

  「你說茵茵?」

  Vickey  點頭。

  夏瀚希沈吟。

  他對她存什麼樣的感覺?說真的,他也抓不太出來,當然也無法清楚回答好友。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他據實以答。

  「咦?」Vickey  驚訝。

  「我很早就認識茵茵,也知道她喜歡我、崇拜我。我對她來說,就像枯燥生活中的一道陽光,只有我會耐心逗她笑、跟她玩,所以她喜歡我,非常喜歡。」

  聽起來就像被關了好幾年的小狗,找到了除了主人之外,唯一肯跟牠玩的對象,很自然就對他產生迷戀。

  「你呢?」他還真同情那女孩。「你也喜歡她嗎?」

  「我?」夏瀚希指指自己。

  Vickey  又點頭。

  「我不知道。」夏瀚希的臉上呈現出些許迷惘。「我猜我也有點喜歡她,但有時候又覺得她這種一味的崇拜很煩、很幼稚,很想擺脫。可是一旦擺脫了,又會開始想念她迷戀的表情,我是不是很矛盾?」

  他反問  Vickey。

  「是很矛盾。」Vickey  回道。

  「所以說嘍!」他不想去碰觸這個話題是有道理的,那會使他自覺得像個傻瓜,夏瀚希聳肩。

  「算我服了你。」居然能這麼冷靜檢討自己的缺陷。

  「鑰匙給你。」Vickey  將鑰匙丟給夏瀚希。「你要借酒館可以,但我要先警告你,遊戲別玩過頭。小心傷人傷己,得不償失。」

  話畢,Vickey  即拂袖而去。夏瀚希可以從  Vickey  慍怒的語氣中,聞到不贊成的味道,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計劃能不能成功。

  你到底對她存什麼樣的感覺?

  不過,好友這句話還是有到達他的耳裡,甚至心裡。

  你也喜歡她嗎?

  好友對他的質疑,他也曾問過自己,答案卻是無解。

  無意識地晃到吧檯裡面,挖出寄放的酒。夏瀚希對黎茵茵的感覺,就像不斷在酒杯裡面冒著的氣泡,形成又消失。

  隨著酒杯裡不斷浮冒的氣泡,他的回憶也被推擠到最上層,第一次見到黎茵茵的那一天……

  心型的氣球,像是來自天際的祝福,飄散在黎家的各個角落。

  在這棟媲美歐洲宮殿的建築裡,洋溢著平日少見的歡樂氣氛。行事低調的黎柏勳,雖在商界佔有一席之地,對於私事卻極為保密。年輕即喪偶的他,少了女主人在身邊打點,對於宴客自然是興趣缺缺。

  不過,今天是他寶貝女兒十六歲的生日,無論如何都要大肆慶祝。為此,他邀請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到府中作客。其中不乏一些政治人物,和商場上有名望的家族,夏氏王朝的五個堂兄弟,也在受邀的行列。

  金黃色的香檳酒上浮滿了氣泡,賓客的喧嘩也達到最高潮。

  夏家的五個堂兄弟,雖然禮貌的站在一起,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分屬於兩個不同的陣營。夏偉希、夏光希,夏瀚希三兄弟鬧成一團,夏世希和夏宇希卻很安靜,甚至可以說是悶。

  同屬於一個家族的堂兄弟,卻可以發展出如此截然不同的性格,真可說是人類遺傳學上的大發現。

  難得夏家五個堂兄弟都到齊,受邀前來的女賓客,當然得趁這個機會眼睛大吃冰淇淋,才不會虧待自己。

  女賓客們卯起來對夏家堂兄弟放電,夏家堂兄弟的眼睛卻無聊地望著空蕩蕩的樓梯,據說待會兒宴會的女主人會從這個地方現身,大家都在等。

  等啊等。

  正當大家等到快發霉的時候,一直播放古典音樂的喇叭,這時終於有動靜,傳來黎柏勳蒼勁有力的聲音。

  「各位先生女士,各位嘉賓,歡迎並感謝大家來參加小女十六歲的生日party,讓各位久等了,現在就讓我介紹小女茵茵給大家認識!」

  隨著黎柏勳充滿驕傲的簡介,隨之登場的是一個長相清麗,氣質脫俗的美少女從米白色的樓梯走下來,大家都看傻了眼。

  他們都聽說過黎柏勳有個漂亮的女兒,但從沒見過,不曉得竟是這麼出色。她的臉很小,是所謂的巴掌臉。她的五官,精緻可比洋娃娃。她的秀髮,烏黑亮麗宛如一道黑色瀑布。而她的皮膚,白皙吹彈可破,更是宛若人偶。

  每個來訪的賓客都不吝對黎茵茵表現出讚歎,讚美她是朵深谷幽蘭,清新脫俗卻又吐露出一股淡淡的芳香。夏家的五個堂兄弟亦深有同感,只是五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但一樣喜歡黎茵茵就是。

  十六歲的黎茵茵,因為家教嚴,還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多人。她緊張到小手頻發抖,兩手偷藏在洋裝後面掩飾緊張,好希望能有什麼東西轉移她的注意力,剛好就瞄到有一個人在對她笑,那個人就是夏瀚希。

  她的心跳立刻漏跳一拍,直覺得書中的人物出現,跑到現實中與她相逢。同是學琴的朋友從國外帶了一本羅曼史小說送給她,內容是描寫一個浪蕩伯爵和農家女的戀愛故事,書裡面的浪蕩伯爵,就長得他的模樣。

  黎茵茵不知道對著她微笑的人是誰,但知道自己已經迷上他了。她的臉頰因為他的注視而酡紅,心跳因為他若有似無的微笑而加快,他真的好迷人。

  「各位嘉賓,煩請各位移駕到表演室,小女茵茵要為大家彈奏鋼琴。」

  屬於男女之聞的魔咒方才編織,黎柏勳興奮威嚴的聲音隨即戳破這張魔網。黎茵茵勉強微笑,在大家的簇擁下,進入小型表演廳,秀眼且不忘偷偷注意夏瀚希有沒有跟進來,他是最後一個入座的人。

  黎柏勳刻意安排黎茵茵彈了幾首高難度的曲子,展現她從三歲起就不曾間斷練習的琴藝。黎茵茵雖然緊張,但畢竟熱能生巧,況且她也不想在夏瀚希的面前丟臉,很輕易就彈完所有安排的樂曲。

  「啪啪啪啪……」

  琴音乍然歇止,掌聲在這一刻響起。黎茵茵已經為她人生第一場公開表演,做了一次最完美的演出。

  「謝謝各位,謝謝。」她站起來向所有來賓敬禮,現場掌聲不絕於耳。黎柏動很快地請大家到前廳去,那兒,有他特地準備的點心和外燴,必定能滿足每一位賓客的胃。

  當然,他之所以舉辦黎茵茵的生日  party,除了向大家正式宣告「吾家有女初長成」之外,還有另一個用意,那便是為她尋覓未來的結婚對象。

  表面上他帶著黎茵茵一一向賓客敬酒,打招呼,其實他的對象老早鎖定夏世希。夏世希的成熟穩重,頗得他的信任和喜愛。個性雖稍嫌陰沈了點,但若論人品家世和長相,還沒多少人及得上他。當然他弟弟夏宇希也很出色,但夏世希畢竟是長子,總是比較有機會,茵茵跟著他,一定會幸福。

  黎柏勳的算盤打得精,在場的賓客倒也不含糊,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他的用意。

  只是用意歸用意,基本的禮貌卻不得不顧。黎柏勳除了為黎茵茵介紹夏世希、夏宇希兄弟外,也得顧及另一家的面子,將他們介紹給黎茵茵。

  「妳好,茵茵,很高興認識妳。」

  夏偉希代表其他兩位兄弟,跟黎茵茵問好。黎茵茵立刻對他產生好感,但眼睛總不自覺地溜到夏瀚希身上,他正用同樣感興趣的眼光,打量著她。

  「茵茵,妳去和世希聊聊,快去。」

  除了明顯想將黎茵茵和夏世希湊成一對之外,黎柏勳提防夏瀚希的意圖亦十分明顯,他不希望夏瀚希接近他女兒。

  黎茵茵勉為其難的偕同夏世希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夏瀚希的視線追隨其後,但很快即轉往黎柏勳的方向。

  他討厭他們三兄弟,夏瀚希撇嘴。

  他認為他們三兄弟太輕浮、太遊戲人間,不配跟他女兒交往,要不是基於交情和禮貌,他大概也不會邀請他們來吧?

  夏瀚希完全能瞭解黎柏勳的想法,卻不能苟同。難道他不明白他們三兄弟對黎茵茵根本都沒興趣,只把她當作小妹妹。

  只不過啊……

  不以為然地回應黎柏勳嚴厲的表情,夏瀚希的叛逆全寫在臉上。

  他這個人有個壞習慣,要說劣根性也可以。那即便是:越是不能碰的東西,他就越要碰;越不讓他做的事,他就越想嘗試,黎柏勳阻擋不了。

  夏瀚希從來就不是一個容易打發的人,黎柏勳也非常清楚這一點,兩人僅是眼神交會,彼此心照不宣的傳達了訊息以後,便各自挪開視線做自己的事,可說是一場最安靜的戰爭。

  場景換到黎茵茵這邊,同樣很安靜,安靜到她快要窒息。

  她偷偷地瞄夏世希一眼,他幾乎不說話,表情跟冰一樣冷。雖然始終對她很客氣,但她就是感到渾身不對勁,好希望有個人能夠突然出現救她。

  也許是偶然,抑或是故意。

  就在她這麼希望的時候,夏瀚希出現在走廊的另一端,帶給她春天一般的暖意。

  黎茵茵癡癡地看著他的側影,夏瀚希彷彿感應到她的呼喚,側過身來回看她。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黎茵茵心跳不止,夏瀚希這時卻提起腳步,朝著她走近……

  「瀚希哥。」

  黎茵茵略微緊張的聲音,在夏瀚希想到渾然忘我之際,翻越時空的藩籬,來到多年後的今天,夏瀚希驟然清醒。

  他低頭看表,還不到十二點,看樣子他的茵茵真的想到辦法溜出來,也真夠為難她。

  「瀚希哥!」黎茵茵仍在呼喊他的名字,只不過越喊越急。

  這時夏瀚希腦中突然興起捉弄她的念頭,想跟她玩捉迷藏遊戲。於是匆匆忙忙胞去把燈全關起來,酒館瞬間陷入黑暗。

  黑暗不期然排山倒海向她壓近,黎茵茵差點尖叫。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才明明還有燈光的,會不會是跳電了?

  儘管嚇得半死,黎茵茵還是勇敢摸黑走下樓梯,朝酒館邁進,只不過聲音一直發抖。

  「瀚希哥?」她邊抖邊推開酒館的門,酒館內部一片漆黑。

  「你在裡面嗎,瀚希哥?」她真的很害怕,但為了怕違背承諾,她依然勇敢走進去,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怎麼辦?

  黎茵茵好著急。

  四週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瀚希哥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裡面--「啊--」

  一聲慘叫。

  尖叫的人是黎茵茵,一雙不知打哪兒伸出來的手臂,忽地從她的背後抱住她,引發她最強烈的懼意。

  「啊--啊--啊--」她持續尖叫,一聲比一聲還要淒厲,眼淚並且簌簌地流下來,夏瀚希的耳朵都快被震聾了。

  「茵茵,是我。」沒辦法,他只好出面自首,黎茵茵還在尖叫。

  「啊--」她叫得好像即將被謀殺了一樣,夏瀚希只得把她轉過身,用吻封住她的嘴,把她的恐懼全吞進肚子裡面。

  「瀚希哥?」黎茵茵嚇得整張臉都白了,唯一還有血色的地方,只剩剛被吻紅的嘴唇。

  「還會有別人嗎?」他眨眼。

  夏瀚希原本是想和黎茵茵開玩笑的,哪知玩笑沒開到,反倒逼出她一臉淚水,她都快哭成淚人兒。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壞人。」黎茵茵又是啜泣,又是揉眼,模樣好不可憐。

  「妳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怕壞人。」夏瀚希抱著她輕搖,安撫她的情緒同時也安撫她的心。

  「對。」她承認她很膽小。「但是你會保護我,對吧?」

  黎茵茵簡單的一句問話,將夏瀚希一時中斷的記憶,又重新連結起來。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他就對她說過這句話,給過她這份承諾……

  夏瀚希朝黎茵茵走去,每走一步,黎茵茵的心跳就更快一些。

  她因為父親的命令,不得不和夏世希單獨相處,可是她覺得很無趣,完全沒有交集的氣氛快把她悶死了。

  她一直幻想,有朝一日能夠遇見王子--不,應該說她希望有一天能夠遇見書中的浪蕩伯爵。但這只是夢想,她並沒有傻到相信它會實現,但如今卻真實呈現在她的眼前,並離她越來越近。

  「哈囉!我叫夏瀚希,妳是茵茵,對吧?」

  幻想中的人物走入真實世界,且朝她伸出手,她除了屏住呼吸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你好。」還有一樣她能做的,就是猛吞口水。「我是、我是黎茵茵,請多指教……」

  「妳真可愛。」夏瀚希笑嘻嘻,和夏世希的沈悶完全不同。「而且妳不必緊張,叫我瀚希哥就行了。」

  「啊?」黎茵茵嚇了一跳,「叫、叫你瀚希哥?」可以嗎?

  「是啊!」夏瀚希點頭。「當然妳也可以稱世希為世希哥,他不會介意的,對吧世希?」

  「如果她願意的話,當然可以。」夏世希瞇起眼,無聲警告夏瀚希不要亂來。

  「我就說吧!」夏瀚希根本懶得理會夏世希的警告,只管玩他的。

  黎茵茵昏頭了。

  按照他的算法,她一下多出好幾個哥哥,夏家從一排到五,共有五個堂兄弟,那她不就有五個哥哥?

  「我們去後花園散步好不好?我剛剛好像有看見一些黃色的玫瑰花,我想再去看看。」夏瀚希不想他玩遊戲的時候,還有人干擾,最好是能擺脫夏世希的監視。

  「好……好。」對於這突來的邀請,黎茵茵受寵若驚。夏瀚希很有風度的打彎手臂攙扶黎茵茵,更是讓她產生一種回到古代歐洲宮庭的錯覺,她很快陷進去。

  夏瀚希非常清楚自己的魅力,也明白夏世希對黎茵茵根本沒意思,只是礙於禮貌,不得不應付她而已。

  這正中他的下懷,閒雜人等越少越好。夏瀚希通常懶得玩遊戲,但黎柏勳激起他的鬥志,讓他覺得若不好好陪他玩一場遊戲,就太對不起他了,何況黎茵茵真的很誘人。

  「妳是我見過氣質最好的女孩子。」吸引他的不單是她的美貌,還有她清靈的氣息,彷彿一個初降人間的仙子。

  「你見過很多女孩子嗎?」受到他的讚美,她的臉都紅起來,但同時也好奇他的交友狀況。

  「對,我很花。」誠實是最有效的春藥,夏瀚希毫不避諱。「如果妳害怕的話,最好馬上離開,比較不會受傷害。」

  這是警告,也是玩笑。然而無論是警告或是玩笑,聽在黎茵茵的耳裡,都是最有魅力的字眼,書上的浪蕩伯爵,好像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不過我雖然很花,卻很強壯。若是有壞人不識相敢欺侮妳,我一定會把他打得頭暈眼花,幫妳把壞人趕跑。」夏瀚希看得出來,她已經完全迷上他,這個承諾只是加強迷戀的強度。

  他沒猜錯,黎茵茵確實已經完全迷上他,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即使明顯只是玩笑,她也信以為真。

  屬於少女的嬌羞,在她眼底像玫瑰花一樣綻放。花園裡縱使有萬紫千紅,也要相形見絀。夏瀚希被她純真的美吸引住,假以時日,她必定能成長為最美麗的花朵,並且稀有。

  「茵茵,妳在這裡做什麼?」

  他們好不容易才有第一次接觸的機會,黎柏勳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破壞他們的好事,黎茵茵嚇一跳。

  「我在這裡和瀚希哥說話……」她不知所措的看著父親,又看看夏瀚希,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

  「瀚希哥?」聽見這個親密的稱謂,黎柏動的眼睛都亮起來,銳利如寶劍。

  這把劍,當然是指向夏瀚希,而他也不在乎。就第一次交手而言,他的收穫不錯,至少已經製造出緊張氣氛,黎柏勳得小心了,呵。

  「馬上給我進屋子去!」黎柏勳不明白夏瀚希的企圖,但他知道絕不能讓他有跟愛女單獨相處的機會,一定要將他們分開。

  「但是……」她還想留下來……

  「馬上進去!」

  黎茵茵悻悻然地離開,但黎柏勳和夏瀚希對彼此的敵意,並末隨著她的離去消失,反而越來越烈……

  「但是你會保護我,對吧?」黎茵茵略帶鼻音的啜泣,又再一次提醒夏瀚希該回到現實,他勉強把自己從記憶中拉回來。

  「對,我會保護妳……」他輕撫她的秀髮,心中閃過一絲罪惡感。茵茵是這麼天真,什麼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瞭解他的本質……

  「我就知道。」她笑得很美、很天真,夏瀚希的心更加痛了。就像  Vickey  說的,他是一個矛盾的人,有時他懷疑是否瞭解自己?

  「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我要走了。」

  黎茵茵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他心中的罪惡感趕光光,轉換成不可抑制的怒氣。

  「妳要走了?」這是什麼荒謬的劇情,就算是偷情也未免太匆忙。

  「是這樣的……」黎茵茵幾乎不太敢說話,他看起來很生氣。「剛才我出門前接到教授電話,她說今天臨時有事,要提早一個鐘頭練琴……」

  「妳的突發事件比天災還多。」一會兒是她爸爸,一會兒是教授,他永遠排在最後順位。

  夏瀚希忍不住咒罵。

  「瀚希哥……」她也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有事嘛……

  「既然妳這麼重視練琴,那妳乾脆只要練琴就好了,以後也不必見面!」省得他像傻瓜一樣被耍弄著玩。

  「練琴很重要,但和你見面也很重要,兩者不能混為一談啦!」黎茵茵知道這次他真的生氣了,卯起來拉扯他的袖子撒嬌,夏瀚希給她最後機會。

  「好,那我問妳。」他低頭看著她。「我和練琴,哪一樣重要?」

  這是個幼稚的問題,然則越是幼稚的問題,有時越容易成為關鍵,端視答題者如何回答。

  「我……」黎茵茵根本無法選擇。音樂是一輩子的事業,也是她最珍貴的寶物。從小到大,她就只認得它、接觸它,現在當然還有瀚希哥,但她真的很難選……

  「算了,我是白癡才會問妳這個問題。」夏瀚希一向高高在上,不要說選擇題,就算猶豫都是罪該萬死,他當然走人。

  「瀚希哥!」被不客氣推開的黎茵茵,則是跟在他後面苦苦哀求。她真的不是有意猶豫,但她真的不能放棄音樂,真的不能嘛……

  「對了,這個給妳。」在黎茵茵的哀求下,夏瀚希果真停下腳步,不過卻是丟給她鑰匙。

  「自己關門。」他丟給她的,是酒館的鑰匙。

  黎茵茵愣愣地看著手中那一大串鑰匙,根本不知道哪一支是哪一支,更別提酒館外面的電動卷門要怎麼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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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8 16:58:26
第四章

  紊亂的音階,像不規則的樓梯,蜿蜒蛇行,攀附在黑白分明的鋼琴鍵上。

  教授攢起了秀眉,注視黎茵茵僵硬的手指。在正式開始前,她明明已經做過音階練習,為何手指還這麼遲鈍,指法這麼不靈活?

  「好了,今天就練習到這裡,妳回去吧!」教授對她有些失望,她今天明顯不專心。

  「啊?」黎茵茵自己倒沒有發覺,直到看見教授不以為然的表情,才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喃喃說對不起。

  「是不是有什麼困擾妳的事情,妳可以跟教授說,教授會盡量幫妳。」黎茵茵跟著她學琴已經超過三年,已產生相當的感情。

  「沒有。」黎茵茵連忙搖頭,懇求教授。「沒有什麼事情困擾我……但是這件事情您能不能不要跟我爸爸說?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專心練琴。」

  「這--好吧!」看見黎茵茵驚懼的眼神,教授的心都軟了,看來這孩子真的很怕她爸爸。

  「謝謝教授。」黎茵茵拚命跟教授道謝,教授覺得她很可憐。她父親真的對她太過嚴厲些,她完全沒有自由,

  黎茵茵有天分,就怕她父親過分的偏執,會折損她的天分,導致反效果。

  教授的憂慮不是沒有道理的,黎茵茵果然在下課後,就立刻撥夏瀚希的手機,但是他都不接。

  怎麼辦?

  瀚希哥真的生氣了。

  黎茵茵最怕夏瀚希生氣,他一生氣她便會手足無措,慌亂不已。

  最糟的是,酒館的鑰匙還在她手上,瀚希哥又不接電話,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

  「小姐,要回去了嗎?」

  她已經夠慌亂了,司機又突然冒出來插一腳,她嚇得差一點弄掉手機。

  「好,好的,陳叔叔,」她急急忙忙把手機塞進袋子裡面,對著司機猛笑,「我們現在馬上回家。」

  黎茵茵盡可能的表現自然,司機卻是一臉懷疑。

  她真的很不對勁。

  司機猶豫著該不該向黎柏勳報告,她的舉動越來越奇怪。

  之前他還懷疑是自己眼花,看錯人。但今天她提早出門,又告訴他說跟同學有約,要他在上次下車的地點讓她下車。這種種舉動在他看來都不單純,特別是他還親眼目睹過她進入一家酒館,更是讓他心生懷疑,但她看起來又很正常。

  司機老陳不是一個愛打小報告的人,尤其他知道黎柏勳對黎茵茵的限制有多嚴格,他的隨便一句話,都有可能讓她受到更嚴厲的對待,想想便作罷。

  黎茵茵不知道自己已在無意間洩漏行蹤,一顆心全懸掛在夏瀚希上頭,即使到了家裡,還不放棄撥他的手機。

  一次、兩次、三次……

  然而無論她怎麼撥,夏瀚希就是不接她的電話,害她好煩惱。

  完蛋了,都快到了酒館開店的時間,鑰匙卻還在她手上,她該怎麼辦?

  黎茵茵是個乖巧的女孩,夏瀚希負氣要她關好酒館,她還當真一一上鎖才去練琴,一點都不馬虎。

  她不知所措地看著手上的鑰匙,十幾把連成一串的鑰匙,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她的表情於是更加為難……啊,有了!

  猛然想起,還有一個解決辦法。黎茵茵急忙拿過袋子,胡亂搜索,終於給她找到  Vickey  的名片。

  幸好她在臨走前,還記得從櫃檯拿名片,不然就死定了。

  黎茵茵照著名片上的號碼,撥  Vickey  的手機,很快就有回應。

  她連忙報上姓名,簡單說明打電話給他的原因,兩人約好半個鐘頭後在酒館見。

  三十分鐘後,就看見黎茵茵跳下計程車,手中還拿著一串鑰匙。但讓她失望的是酒館早已開門,Vickey  也老早在酒館裡忙進忙出,她白操心了。

  「嗨,茵茵。」不過,他還是很親切地叫著她的名字。

  「嗨,Vickey。」她有點沮喪,也有點驚訝的走近O形吧檯,Vickey  就在裡面。

  「你怎麼有……」她指著門口,說不太出來。

  「鑰匙?」Vickey  笑著代替她把話說完,她猛點頭。

  「我有備鑰啊!」他拿起擱在櫃檯上的鑰匙,對著黎茵茵搖晃。黎茵茵頓時像一顆洩氣的氣球,肩膀都垮下來,暗罵自己笨,居然沒有想到他還有備鑰。

  「鑰匙還你。」她將酒館的鑰匙放回  Vickey  的前面,Vickey  都笑出來。

  「謝謝。」她真的好可愛。「我請妳喝一杯酒,當作是妳送回鑰匙的酬勞。」

  「不必了,你不是還要做開店前的準備,這樣會不會太打擾你……」

  「沒關係。」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Hank  真該死。「反正距離正式營業時間,還有好幾個鐘頭,妳就安心的喝吧!」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那就謝謝你了。」坦白說,她也很好奇調酒到底好不好喝,便大大方方坐上高腳椅,看  Vickey  調酒。

  Vickey  是個調酒高手,並且領有執照。他最拿手的是自創雞尾酒,有不少專業雜誌都曾報導過他的作品,特別是正在調的這杯「清秀佳人」。

  「哪,給妳。」為了黎茵茵,他還特地在上面灑上幾片玫瑰花瓣,讓色澤看起來更美。

  「哇,好漂亮!」黎茵茵果然一眼就著迷,興奮不已的接過調酒,粉紅色的汁液中還冒著一粒一粒小氣泡,視覺效果絕佳。

  「喝喝看,味道不錯哦!」Vickey  大力推銷他的得意作品,黎茵茵很聽話地將它們喝下肚,小臉都亮起來。

  「真好喝!」毫無困難就能喝光。

  「不要喝這麼快,這種酒的後坐力很強,很容易醉。」Vickey  警告她。

  黎茵茵聞言,馬上用手把嘴巴遮起來,驚恐的看著酒杯。Vickey  看她天真的動作,噗哧一聲笑出來,無奈地搖頭。

  「妳一向都是這麼聽話嗎?」他說不能喝,她立刻就遠離酒杯,真個是訓練有素。

  「嗯。」黎茵茵點頭,不明白這有什麼不好,這樣才能獲得保護。

  「難怪妳會被  Hank  耍得團團轉。」他最愛玩弄像她這種純情的女生,再狠狠甩掉。

  Vickey  歎氣。

  「你跟瀚希哥很熟嗎?」她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瀚希哥的確很愛捉弄她,她也沒有辦法。

  「我跟他們五個堂兄弟都很熟,不過世希沒來過這裡,他喜歡自己一個人喝酒。」外號「冥王」的他,個性真的很沈,又不合群,他的事業能做得那麼成功,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但是你跟瀚希哥特別熟,對吧?」黎茵茵雖天真,但也有起碼的觀察力,看得出來他們交情特別不一樣。

  「對,我跟瀚希特別熟。」熟到酒館借他去犯罪,唉!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黎茵茵興沖沖地問。

  「我們是高中同學。」Vickey  微笑解釋。「而且我們還一起組過  band,我是  bass  手,Hank  是主唱,我們因此而認識。」

  「哇,你們還組過樂團啊?」黎茵茵的小臉淨是崇拜。

  「組好玩的。」Vickey  得意的輕咳了幾聲。「不過那時候就迷倒了不少寂寞少女,據說還有別校的女生,偷偷跑來我們學校看我們表演呢!」厲害吧。

  「你們好棒,還能上台表演。」不像她,只能被安排在自家的表演廳演奏,上不了大場面。

  「好玩嘛!」Vickey  笑開。「學生時代,總要做些瘋狂的事,才不會辜負青春。」

  「現在為什麼不再組團了?」黎茵茵覺得好可惜,好想聽夏瀚希唱歌。

  「大家都長大了啊!」這是很好理解的事。「出社會以後,大家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更何況  Hank  那個人,對任何事情都只有三分鐘熱度,瘋過了以後就算,當然組不了團。」

  其實,Vickey  是想藉著這個機會暗示黎茵茵,夏瀚希對她也是抱持這種心態,不過她好像完全聽不懂。

  「原來瀚希哥以前就是一個很出色的人,那他會不會游泳?」她聽不懂暗示就算了,還進一步追問夏瀚希的瑣事,Vickey  哭笑不得。

  「他會,而且很會游,是個游泳健將。」

  「我就知道。」瀚希哥的體格超棒的。

  「茵茵--」

  「他也喜歡喝酒嗎?」她敲敲面前的空酒杯,Vickey  點頭。

  「喜歡--」

  「他會不會抽煙?」

  「會--」

  「他會不會經常上健身房,保持身材?。」

  「他常去--」

  「他喜歡什麼顏色?」

  黎茵茵最後問到這個問題,Vickey  已經懶得回答,她對  Hank  還真好奇。

  「妳不是跟他認識了很多年,怎麼連這些事都不清楚?」還要問他。

  「耶?」黎茵茵先是瞪大眼,後不好意思的低頭。「因為、因為我爸爸不太贊成我跟他在一起,所以有關瀚希哥的事,我很多都不知道……」

  「妳爸爸不喜歡  Hank?」啊,他明白了,原來是因為她父親的關係,

  「嗯。」黎茵茵無奈的點頭。「但是你可不要告訴他哦!不然瀚希哥會生氣。」

  他早生氣了。

  Vickey  比誰都瞭解夏瀚希的脾氣,以及劣根性。

  因為她父親對他有成見,所以他故意和她交往,挑戰她父親的權威。他正是那種:你不給他,他偏要的性格。表面上瀟灑,很具吸引力,其實暗地裡潛藏著一股要命的殺傷力,黎茵茵顯然已經成了俎上肉,但她並不瞭解。

  「也許妳爸爸是對的,Hank  並不是一個適合交往的對象,最好趁早分開。」免得到時傷痕纍纍,Vickey  勸黎茵茵。

  「為什麼你要這麼說?」黎茵茵不解。「你們不是朋友嗎?」

  黎茵茵誤以為  Vickey  是在說夏瀚希的壞話。Vickey  苦笑,他若真要說  Hank  的壞話,恐怕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哪會只嚷嚷幾句。

  「沒什麼,這只是我的意見,要不要聽隨妳,我不勉強。」他看得出她已經完全陷進去,再說也是徒然。

  「嗯。」Vickey  無奈的口吻,反而讓她覺得自己的心胸狹窄,人家只是為她好。

  「我還想再喝一杯。」黎茵茵難得喝到這麼好喝的飲料,想也不想地把杯子推向  Vickey,要求續杯。

  「不行。」Vickey  拒絕。「這是酒,不是汽水,我不能再給妳。」

  「可是……」她委屈地嘟起嘴,樣子好像小孩。

  「不過要是妳已經成年,那就另當別論。」Vickey  幾乎快笑出來。

  「我已經成年了。」黎茵茵聽了以後,眼睛閃閃發亮,笑得好不愉快。「我上個月才剛過完二十歲的生日,早已是大人了--槽了!」

  Vickey  才聽得津津有味,黎茵茵卻突然大叫。

  「什麼事槽了?」失火了嗎,幹嘛叫得這麼大聲?

  「我必須在吃飯前趕回去,我爸爸會回家吃晚餐。」說完,她馬上跳下高腳椅,拔腿就跑。

  「謝謝你的酒,再見!」另外,她也不忘禮貌,還記得向  Vickey  道謝,但是  Vickey  一點也笑不出來。

  她真的已經二十歲,是她說的「大人」了嗎?

  唉!



  華燈初上,霓虹四處閃爍。

  城市的夜,潛藏著太多危險、太多誘惑。尤其是香醇的美酒,像是來自天上的瓊漿,撫慰著每個上班族疲憊的心,有許多上班族都喜歡下班後喝一杯。

  Vickey's  所在的紅磚道,就有為數不少的PUB和酒吧。但這些酒吧的招牌,都不像  Vickey's  的這麼炫,只見  Vickey's  的小招牌,「砰」地一聲噴出幾張免費的招待券,嚇了過往行人一跳。

  「嚇死我了。」被嚇著的行人邊笑邊拍胸口。「妳看,是免費招待券耶!」真好。

  「干跪下去喝一杯吧!」同伴手指  Vickey's  的人口。

  「嗯,走吧!」

  才剛開店不到兩個小時,Vickey's  裡面就擠滿人,晚到的夏瀚希差點找不到座位。

  「生意還是這麼好啊?」好不容易擠進酒館,就只剩吧檯前的位置,夏瀚希只好湊合點坐。

  「你來啦!」Vickey  的表情看起來不太愉快。

  「幹嘛,我欠你錢啊?臉臭得要死。」夏瀚希不明白他幹了什麼好事,惹來好友怒目相視,Vickey  一副想扁他的樣子。

  「我不該生氣嗎?」他本來就欠扁。「我問你,你為什麼把鑰匙丟給茵茵?」害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原來是茵茵大小姐去跟他告狀了,夏瀚希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茵茵告訴你的?」沒想到她還有這個心機。

  「她沒那麼無聊。」Vickey  冷冷回道。「是她拿了一大串鑰匙,不知道該怎麼辦。又怕沒有鑰匙我開不了店,所以才打電話跟我約時間,將鑰匙還給我。」

  「她還真有心。」夏瀚希輕忽的態度,著實令人發火。

  「你還好意思說?」Vickey  覺得很不可思議。「你一聲不響的把鑰匙丟給她以後就自己走掉,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不懂得如何關門?」

  「是她先丟下我的,我只是如法炮製而已。」他是有想過她可能會不太瞭解那一大串鑰匙的用途,但so  what?誰要她先對不起他?

  「你真是個大混蛋。」這種話也說得出來,Vickey  氣絕。

  「注意你說話的口氣。」夏瀚希瞇眼。「我們要為茵茵翻臉嗎?」

  「Why  not?」Vickey  的口氣也冷得很。「像茵茵那種好女孩,你都好意思欺侮,和我翻臉又算得了什麼?」piece  of  cake;小意思罷了。

  「她已經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可不認為她有  Vickcy  說得那麼純潔。

  「才怪。」Vickey  反唇相稽。「而且依我來看,你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樣幼稚。」

  這算是他們成為朋友以來,Vickey  對夏瀚希說過最重的話,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變得非常緊張。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跟你借酒館。」省得被囉唆個沒完,夏瀚希冷冷撂話。

  「不借酒館,你要去哪裡進行你的惡劣遊戲?」不再逼迫他成為共犯是很好,但  Vickey  怕他會選擇更離譜的地方幹壞事。

  「這不關你的事,不是嗎?」夏瀚希睥睨地看了他一眼,隨後離開,Vickey  除了歎氣之外還是歎氣。

  真不知道他這大少爺脾氣,什麼時候才要改?再這麼任性下去,真會害死人。

  原則上,Vickey  並不煩惱他和夏瀚希友誼的存續問題,他們是老朋友了,爭吵只是一時。他反倒比較煩惱黎茵茵,並且為她擔心。

  「你怎麼苦著一張臉?」

  Vickey  是真的很擔心黎茵茵,擔心到剛進門的夏宇希都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好,Vickey  只得唉聲歎氣。

  「沒什麼,只是在煩惱一件事。」要不要把夏瀚希的劣行告訴夏宇希。

  「煩惱生意不好?」夏宇希回頭看看四周的人潮。「不會吧!我看你生意好得很,不需要煩惱。」

  「我不是在煩惱生意,我是在煩惱別的事。」Vickey  瞪了夏宇希一眼,不曉得他為什麼這麼喜歡說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抱歉。」他只是想把氣氛炒熱一點,沒有別的意思。

  「好吧,我告訴你。」Vickey  決定放棄掙扎,告訴夏宇希。「Hank  最近不知道在玩什麼遊戲……」

  接下來,就只看見  Vickey  皺著眉,將夏瀚希跟他借酒館,私會黎茵茵的事,一一說出來。Vickey  越說眉頭越緊,夏宇希的表情益發沉重,怎麼也想不到竟會發生這種事。

  「我看  Hank  是瘋了。」說也說不聽,唉!

  Vickey  歎氣。

  「他本來就是這種個性。」夏宇希一點也不意外夏瀚希的舉動,誰要黎柏動確實提防著他。

  「怎麼辦?」Vickey  超煩惱。「該怎麼處理?」怎樣才能夠不傷害到茵茵。

  「我也不知道。」只好見招拆招,夏宇希回道。「anyway,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會密切注意這件事的後續發展。」盡可能保護茵茵。

  「你還真疼茵茵。」Vickey  有些驚訝,他看起來不像是會關心別人的人。

  「她是個很可愛的小妹妹。」夏宇希懶得解釋這純粹是誤會,誰教他的外表長得如此冷漠。

  兩人就這件事做了一番討論,接著聊到公事,最後又聊回到夏家老大、老二的身上。

  「裴蜜雪還是不肯點頭答應?」

  「是啊!」

  「Kort  又把他的秘書開除?」

  「嗯。」

  這即便是夏偉希和夏光希最近的慘況。一個永遠進不了禮堂,一個永遠都在開除秘書,都要拿出事後追求的功夫。

  「你呢,找到秘書了嗎?」還有一個一樣慘的人,那就是夏宇希,老是沒有秘書可用。

  「還沒有。」夏宇希搖頭。

  「不要灰心,總會出現一個適合的人。」Vickey  拍拍夏宇希的肩膀,安慰他。

  「又不是在找女朋友。」夏宇希表示他一點都不急,反正也習慣了。

  「只是你找秘書的標準比女朋友還嚴,我懷疑誰能夠通得過你的考驗。」Vickey  消遣夏宇希。

  夏宇希聳聳肩,笑著說真找不到就算了,大不了不要秘書。兩個大男人說說笑笑,時間很快就過了……

  另一方面,夏瀚希的心情卻是蕩到谷底,非常不爽。

  他不想理會  Vickey  的指責,但好友的指責卻無時無刻跟著他,讓他無所遁形。

  「可惡!」他氣得拿起手機,找黎茵茵算帳。黎茵茵正在練琴,一聽見手機響,立刻就拿起來接聽。

  「喂,請問哪位?」她還在彈琴。

  「Hank。」他故意報上自己的英文名宇,生氣可見一斑,

  「瀚希哥!」不期然聽見他的聲音,黎茵茵喜出望外地停止彈琴,兩手緊緊抓住手機,興奮的大叫。

  「你終於回我電話了--」猛然想起父親就在另一頭的書房內辦公,黎茵茵連忙用手摀住嘴,再也不敢出聲。

  「妳老爸在旁邊?」夏瀚希亦感覺到情況不對,老大不爽的問。

  「沒有,他在書房。」她小小聲的回答。「但我怕太興奮了被他發現,只好小聲一點。」

  她很興奮。這四個字多少彌補了一點夏瀚希受創的自尊心,其實每次只要她傾訴真正心意,他都會軟化下來。

  「我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你,你都沒接。」想起白天慌張的心情,黎茵茵不免有點小抱怨。

  「我故意的。」他可不認為她有這麼委屈。「誰叫妳要爽約?」

  「我沒有爽約。」她辯解。「我只是提早離開。」

  「都一樣。」不解釋還好,越解釋他越不爽。「在我的觀念裡面,這兩者沒有什麼不同。」同樣讓他火大。

  「對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對。」一聽見他發火,她馬上道歉。「但是我不是故意要提早走,我也沒想到教授會突然更改上課時間。」

  「妳就不能一天不練琴嗎?」老是跟他說對不起,他都快聽煩了。

  「呃。」她被他暴烈的語氣嚇著。「可是、可是我若不去練琴,我爸爸就會發現我們兩個人的事,到時候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

  「還說妳爸不討厭我!」提到黎柏勳,他更火大。「我看我乾脆去找妳爸說清楚算了,省得妳這麼辛苦。」還得偷偷摸摸。

  「不可以!」黎茵茵被他突來的決定,嚇到緊抓住手機。「你不可以找我爸爸談,不然我可能會被送到德國--」

  「德國?」夏瀚希瞇眼。

  「沒什麼。」儘管黎茵茵立即收口,還是慢了一步。

  「妳說什麼德國?」他明明有聽見這兩個字,休想唬瞬他。

  黎茵茵知道事到如今她非說不可了,正想跟他進一步說明的時候,黎柏勳突然毫無預警的走進琴室,她只得抓緊手機胡扯。

  「希德教授的演奏技巧真的很棒,他要是有機會再來台灣開演奏會的話,妳一定要去聽,就這樣嘍,掰掰。」

  黎茵茵還沒來得及向夏瀚希解釋,便跟他說一大堆他聽不懂的話,之後關掉手機。夏瀚希看著嘟嘟響的手機,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她掛他電話。

  很好,居然掛他電話,她不想活了。

  他火冒三丈的再撥一次她的手機,這次更扯,乾脆直接關機,不接電話了。

  夏瀚希怒氣沖沖地摔手機,最新一款的手機立刻分屍,滾到角落。

  「妳跟誰講電話?」

  夏瀚希郁卒,黎茵茵的日子也不好過,還得接受她父親的拷問。

  「跟一個同樣是學琴的朋友。」她緊張地回道。

  「同樣都是學琴的,會不知道希德教授?」雖然她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但黎柏勳總感覺到哪裡不對,注視她的眼光凌厲無比。

  「因為、因為鋼琴只是她的副修,她主攻小提琴,所以對鋼琴這方面比較不熱……」

  在黎柏勳銳利的目光之下,她幾乎無法扯謊。黎柏勳雖然覺得她怪怪的,但她平日跟他說話就是這個樣子,也就不再想太多,更何況他還有別的事。

  「我只是來看看妳練琴的情況,現在我要出門拜訪客戶,妳繼續練琴。」黎柏勳囑咐。

  「是,爸爸,我會繼續練。」她點頭,巴不得他趕快出門。

  「嗯。」黎柏勳又看了她一眼,才走出琴室,出門辦公事。

  黎茵茵一直等到車子的聲音消失不見,才急忙重開手機,撥夏瀚希的手機號碼,但為時已晚。

  「您撥的號碼,暫時沒有回應……」

  完了,瀚希哥又不接電話了,她死定了。

  一整個晚上,黎茵茵不停地重複撥夏瀚希的手機,他一整個晚上都沒接。

  事實上,他的手機早已分屍,躺在角落裡無聲歎息。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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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8 16:58:45
第五章

  接連好幾天,夏瀚希都不接黎茵茵的電話,她煩惱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他不但關掉手機,就連酒館也不去,而且聽  Vickey  的口氣,他們好像正在冷戰。黎茵茵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總不好意思再要  Vickey  代為傳話,只好自己想辦法。

  她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到辦法。本來她和夏瀚希之間,一向就是靠手機聯絡。在她父親的嚴格管制下,他們根本沒有什麼見面的機會,E-mail也行不通,因為她父親不許她上網,唯一的管道,只剩他的公司。

  黎茵茵決定直接去夏瀚希的公司,跟他解釋清楚:她不是故意要掛他電話,是因為她父親剛好進來,她非得這麼做不可,不然下場會更慘。

  儘管黎茵茵已經作好決定,但仍是困難重重。

  首先她就必須先通過司機這一關,這意味著她又得說謊。

  「陳叔叔,我今天臨時有事,不去練琴了。」

  在通往教授家的路上,黎茵茵突然要司機停車,司機嚇了一跳。

  「妳今天不去練琴?」司機將車緊急停在路邊,黎茵茵猛點頭。

  「對,所以你可以休假,去做自己的事,我自己搭計程車回家。」她笑得恍若天使。

  「這樣不太好吧?」能有幾個鐘頭休息當然很好,但他總覺得不對勁。「萬一被老爺發現我沒有送妳去練琴,會被開除的。」

  「只要你不說,就沒有人會知道啦!陳叔叔你不必擔心。」她天使般的笑容裡面,隱含了太多的心虛,司機卻沒有看出來。

  「但是……」

  「拜託啦,陳叔叔。」她採取哀兵政策。「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非辦不可,你就不要告訴我爸爸,讓我下車,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拜託拜託!」

  黎茵茵左一句拜託,右一句她非走不可,加以不斷懇求,都讓司機感受到事情的重要性,只是不知內容為何就是。

  「好吧,我答應妳,但是下不為例哦!」司機拗不過她,只得點頭。

  「謝謝你,陳叔叔,你人最好了!」黎茵茵興奮的親了一下司機的臉頰,司機嚇著,他到她家服務最少超過十年,還沒見過她這麼熱情的舉動呢!

  好不容易通過第一個關卡的黎茵茵,二話不說衝下車,接著再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教授,謊稱她人不舒服,不能去上課。並拜託教授不要告訴她父親,因為她不想讓他擔心,然後一切搞定。

  耶,過關!

  黎茵茵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大概她平常的形象太好了,偶爾說謊,別人也不會懷疑到她頭上,她才能這麼輕易的騙過所有人,但她還是很不安就是。

  愛情可以以任何形式存在。它可以是道牆,是浮雲,是激流,也可以是迷煙。

  Smoke  gets  in  your  eyes,情煙把眼迷。

  黎茵茵被情煙迷了眼,以至於看不清事情的真相,直住製造煙霧的人的方向走左。

  「我想找夏瀚希總經理,麻煩為我通報一聲。」愛情遮去了她的眼睛,卻也放大了她的膽子,面對接待人員的詢問,她居然無畏無懼。

  黎茵茵或許膽小,但她天生帶有一股大小姐的氣勢,櫃檯接待人員竟然沒問明她的身份,就讓她乘坐直達電梯,這可氣壞了秘書。

  「總經理,外面有個姓黎的小姐要找你,要讓她進去嗎?」

  舉凡在職場打混過的人,都曉得用詞有多重要。秘書用「讓」而不用「請」,表明了她對黎茵茵的輕視和敵意,黎茵茵卻單純得聽不出來。

  「茵茵,她怎麼來了?」

  倒是夏瀚希比秘書熱絡,幾乎稱得上是狂喜。

  「快請她進來!」這確實是個驚喜,她第一次踏進他的公司,意義格外重大。

  在秘書嫉妒的眼神下,黎茵茵被「請」進夏瀚希的辦公室。黎茵茵一面走進辦公室,一面回頭看秘書,對方的嘴臉,真的很不好看。

  「她一直瞪我。」黎茵茵不曉得怎麼回事,只覺得秘書的表情好可怕,惡龍似的。

  「誰,秘書嗎?」夏瀚希茫然。

  「嗯。」她點頭。「她好像很不喜歡我。」

  夏瀚希聞言恍然大悟,忍不住勾起嘴角。所有的惡龍都不愛小公主,牠們比較常見的舉動是吃掉小公主,而不是保護小公主,更何況這只惡龍還跟王子有一腿,當然就更會噴火了。

  「別理她,她不像我一樣喜歡驚喜。」他用玩笑化解她的疑慮。

  黎茵茵根本沒有任何疑慮,她甚至單純到看不出他和秘書之間的特殊關係。

  「我不會在意。」她漾開一個甜美的微笑,夏瀚希的心立刻融化,她的笑容是全世界純度最高的糖,幾乎沒有人能夠抗拒。

  「妳今天不用練琴?」夏瀚希誤以為她是閒閒沒事做,才會來公司找他。

  「當然要。」她點頭。「但是為了瀚希哥,我可以一天不練琴,你比任何事都重要。」

  「妳的意思是說……妳為了我,特地不去練琴,是這個樣子嗎?」夏瀚希沒想到她竟然肯為他做這麼大的犧牲,眼睛都亮起來。

  「是啊。」黎茵茵很認真的回道。「為了請假,我費好大的功夫,說了好多的謊,我真的覺得好不安哦……」

  想到自己一直對關心她的人說謊,黎茵茵就一臉愧色,越來越沒力氣。夏瀚希卻是相反地精神飽滿,他終究還是贏過黎柏勳。

  「你在笑什麼?」

  夏瀚希沒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露出得意之色,黎茵茵卻注意到了,並且困惑的問。

  「沒事。」他連忙斂起笑容,在心裡大聲歡呼勝利。黎柏勳再強,也壓抑不了少女蠢蠢欲動的心,他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這樣你就不會再生氣了吧?」黎茵茵最關心的還是他的心情。「我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你和練琴哪一樣重要,瀚希哥應該不會再生氣了,對不對?」

  黎茵茵殷切、充滿期盼的表情,在在提醒夏瀚希,他自己說過的話,和發過的脾氣。夏瀚希驚訝之餘,不免佩服她的好記性,他幾乎忘了這件事。

  「你不會再生氣了吧?」只要是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她都牢牢記在心底。

  「我不會再生氣了。」他輕撫她的面頰,說她很乖,讚美她這麼聽話,心底卻很不安。

  就像  Vickey  說的,他真的是太壞了,

  他根本不在乎她,但她對他的用心,又讓他覺得很窩心,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

  「瀚希哥!」偏偏黎茵茵又單純到惹人愛憐,仰望著他的小臉,泛出美麗的光暈,恍若黑暗後的晨曦,引人走向光明。

  「妳的模樣,真像是晨曦女神……」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想要光明,他一向就認為黑暗很美,最適合他這種墮落的人類。

  「晨曦女神?」黎茵茵迷惘的表情,就像清晨的晨霧那樣化不開,直到夏瀚希曾經說過的話閃進她的腦海裡,她才恍然大悟,

  「原來就是這個女神!」晨曦女神;好美的名字。

  「嗯?」反倒是夏瀚希自己不懂她在喊什麼,換他一臉茫然。

  「你曾說過,我彈奏豎琴的模樣,讓你聯想起一位希臘女神,你忘了啊?」黎茵茵甜蜜蜜地提醒夏瀚希,他這才想起自己確實說過這句話。

  「沒想到妳還記得這件事。」他是說過她像希臘女神,不過那是誘惑她去酒館的借口,並沒有認真放在心上。

  「這是當然的。」黎茵茵的表情非常認真。「只要是瀚希哥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牢牢記住,一刻也不敢忘記。」

  小學生背課本,也不過如此。黎茵茵的行為舉止雖稍嫌幼稚,但看在夏瀚希眼裡,卻有著無限感動,並衍生出一股很濃的罪惡感。

  「妳是最棒的。」火唇貼上黎茵茵嬌艷的柔嫩,夏瀚希只能以這個方式,對她傳達無聲的道歉。

  黎茵茵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但很喜歡他道歉的方式,亦全力配合。

  這就是他為什麼道歉的原因。

  她太無辜、太純潔,讓人在憐憫她的同時,亦產生一股染指她的衝動。又如同一個嗜血的惡魔,想親眼目睹純白的布疋濺上艷紅的鮮血,都是一種變態的慾望。

  夏瀚希不否認自己是有那麼一點小變態。尤其當她如春花一樣在他懷裡顫抖,唇瓣在他的輾轉吸吮下,渲染成一片嫣紅的時候,更是教他無法自己,沈溺在她唇問的萬紫千紅,許久無法自拔。

  他們吻得很深,很沈,同時很狂。

  埋伏在身體深處的慾望,像是沙漠中的駝鈴,指引著迷失的人們找到靈魂的出口,卻又不小心掉入看不見的流沙,被滾滾黃沙吞沒。

  慾望的流沙,將他們兩人捲進地心的最底層,隨著地底的熔漿起伏波動。他們的眼神迷濛了,呼吸也變快了。慾望驅使夏瀚希要得更多,於是他打開黎茵茵襯衫上的扣子,黎茵茵嚇一跳。

  「瀚希哥……」她不確定她是否該讓他這樣做,這已經超出想像的範圍。

  他微笑,再度覆上她的唇,無聲告訴她想像都是假的。真正的男女關係,就該像他們這個樣子,這才是成人間的遊戲。

  黎茵茵雖已成年,但實則與未成年無異,不過她很樂意學習。

  在夏瀚希的引導下,她漸漸懂得怎麼呻吟,怎麼開放自己。

  「茵茵……」夏瀚希沒想到,她小小的身軀下,竟藏著如此瑰麗的美景。正想更一步,秘書突然敲門。

  「總經理,有訪客。」她故意把門敲得很大聲,就怕裡面的人聽不見她的話。

  夏瀚希的眉頭都皺起來,過去他和秘書的關係一直都維持得不錯,看來該重新考慮他們的關係。

  「我正在忙。」不希望被打擾。

  說著說著他又要低下頭。

  「但是夏宇希總經理堅持要見你。」秘書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口吻,讓他的眉頭擰得更緊。

  「宇希?」

  聽見這兩個字,外面沒反應,他懷裡的黎茵茵反倒先跳起來,慌亂地扣扣子。

  「我、我要回去了。」她沒想到夏宇希會突然來訪,整個人都慌起來。

  「幹嘛,我們是在做賊嗎?」他超不爽的。「妳是不是怕被人發現我們在一起?」

  「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怕人發現我們在一起。」她支支吾吾。「我只是怕宇希哥知道了以後,會告訴我爸爸,所以……」

  「妳終究是一個離不開父親的  baby,我看我們現在就分手算了,省得偷偷摸摸。」夏瀚希冷哼,受夠了她的不斷閃躲和逃避。

  「瀚希哥……」黎茵茵答不出話,她害怕是事實,她要怎麼解釋?

  「總經理,可以請夏宇希總經理進去嗎?」

  秘書又在外面催促,黎茵茵還沒想出該怎麼解釋,就聽見夏瀚希發出一聲不文雅的詛咒,接著把她推出去。

  「妳可以滾了。」省得留在這裡礙眼。

  夏瀚希趕人。

  「瀚希哥!」黎茵茵知道這次他真的生氣了,拚命想講些好聽的話,卻想不出來。

  「出去!」夏瀚希不客氣的把黎茵茵趕出辦公室,一個人生悶氣。遊戲玩到這個地步還真是窩囊,他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你好,瀚希哥。」

  他的心情已經夠差了,夏宇希偏偏又來攪局,他的心情更不好。

  夏瀚希強忍住揍人的衝動,冷眼看夏宇希挑了單人沙發坐下,發誓他要是敢說有灰塵的話,先一刀砍死他再說。

  「墊子好像有點髒,該拿去送洗了。」結果他不挑剔灰塵,換挑剔墊子,一樣令人生氣。

  「抱歉,你愛坐就坐,不坐拉倒。」夏瀚希冷冷回道,希望他快滾。

  結果夏宇希不滾也不坐,而是選擇站立,隔一小段距離與他對看,兩個身高相等的堂兄弟,就這麼對幹起來。

  「你打算怎麼處理茵茵的事?」夏宇希開門見山,說明來意。「你對茵茵,究竟抱持何種態度?」

  這原本是極私密的事情,現在卻弄得人人皆知。夏瀚希懷疑照這樣發展下去,會不會上明天報紙的頭版頭條,他的遊戲也不必玩了。

  「這不關你的事,你管太多了。」夏瀚希也懶得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八成是  Vickey  洩密。

  「不見得。」夏宇希反駁。「如果只是你個人的事情我管不著,問題是你的舉動極有可能危害集團。」

  「危害集團?」他在說什麼傻話?

  「對。」不是傻話,而是千真萬確。「你應該知道黎柏勳的個性,這件事要是被他發現,極可能會引起他的報復,他不要你碰他女兒。」

  「他不讓我碰,卻希望世希碰,真是可笑!」

  黎柏勳的企圖,就像陽光下的放大鏡,每個人都一清二楚。

  「不管可不可笑,對黎柏勳來說,都不是說笑,你最好早日離開她。」免得弄到最後無法挽回。

  「我和茵茵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需要他插手。

  「就怕到時候你處理不了。」夏宇希沒夏瀚希的自信,因為他明白黎柏勳絕不可能答應他堂哥追求黎茵茵,更何況他並不是真心。

  「我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夏瀚希再一次強調。

  「不好意思,我一定要管。」茵茵就像他的小妹妹,他有義務保護她不受到傷害,即使對象是他的親堂哥。

  堂兄弟的戰爭,從交叉持股到如何保護小妹妹,都有不同的意見,就看誰比較有實力。

  「大家走著瞧,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夏瀚希堅持要獲得最後勝利,夏宇希只能在一旁替他憂慮。

  挑起戰爭的一方,往往是最終的失敗者,這幾乎已經成了定律。



  「可惡!」

  這頭夏瀚希罵得凶,認為全世界都跟他作對。另一頭的黎茵茵卻是膽顫心跳,鎮日憂心不安,害怕她的秘密會被發現,她說太多的謊了。

  她實在不該說謊。

  玉手像只飛躍的羚羊,在鋼琴鍵上穿梭滑動,黎茵茵不斷責備自己。

  大家都那麼疼她、那麼關心她,她竟用一大堆謊話騙他們,真的是很不應該。

  她真的覺得對大家很抱歉。

  但是,如果她不這麼做,就見不到瀚希哥。她父親對他的成見,讓她無法像一般正常女生那樣,大方公開和他交往,只能偷偷摸摸。

  她爸爸為什麼就不能收起成見呢?

  黎茵茵的焦慮,完全反應在雜亂的指法上。

  爸爸他為什麼就不能給瀚希哥一個機會,讓瀚希哥證明自己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生活靡爛,個性不穩定,只會濫用祖先的財產?據她所知,他除了會玩以外,工作方面也不錯,是三兄弟裡面最強的呢!

  黎茵茵拚命在心裡為夏瀚希辯解,認為黎柏勳不該對夏瀚希有成見,同時又對自己扯出一大堆謊言,感到非常不安,指法於是更加紊亂。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把樂曲彈得亂七八槽,也不知道黎柏動還沒去上班,只是一味沈溺在混亂的思緒之中,越彈越亂。

  茵茵是怎麼回事,怎麼胡亂彈琴?

  她自己沒發現,黎柏勳倒是注意到了,眉頭並且攢起來。

  最近稍一沒空盯她,她就跟著放鬆,這怎麼行呢?

  黎柏動心想要再多注意她一點兒,毫無知覺的黎茵茵卻敷衍了事,十一點一到,就準時合上琴蓋,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夏瀚希。

  「是我,茵茵。」她好怕夏瀚希會不接她電話,幸好夏瀚希今天的心情不錯,依然耐心地拿著手機。

  「我不是故意的。」黎茵茵盡可能的解釋。「那天,我真是太著急了,所以不得不先走。」

  夏瀚希雖然手裡拿著手機,但完全沒聽她在說什麼,只顧著忙自己的工作。

  「你不要生氣嘛!」黎茵茵倒情願他發飆,他不說話的樣子好可怕,比大吼大叫還要嚇人。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可憐兮兮的求他原諒,夏瀚希乾脆把手機關起來,讓黎茵茵連求饒的機會也沒有。

  「完了。」黎茵茵懊惱的合上手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夏瀚希是有名的難搞定,但也因為如此,他才顯得這麼迷人,她已經深深為之著迷。

  黎茵茵的煩惱全寫在臉上,她以為沒有人看見,但她錯了。她的一舉一動,黎柏勳全看在眼底,眉頭並且越攢越緊。

  他原本是想進來訓誡她幾句,沒想到意外讓他看見她在講手機。而且聽她的口氣,對方應該是男生,不然她不會用那種語調說話。

  換句話說,他女兒戀愛了,只是不知道對象是誰。

  由於黎茵茵從頭到尾都沒有喊出夏瀚希的名字,黎柏勳也只能靠自己想像。他決定不打草驚蛇,先暗地裡觀察再說。

  黎茵茵也因為太煩惱了,沒注意到琴室的門開了又關,只是一心想該怎麼安撫夏瀚希的情緒,這代表她又得說謊。

  但是,她豁出去了,什麼也不管。

  只要瀚希哥不生氣,叫她說一千次謊都可以,她不能沒有瀚希哥。

  下午練琴時間到,她謊稱生病,要在家裡休息,叫司機不必送她。司機雖然擔心,但她的臉色看起來真的是不太好,只好勉強點頭,叫她好好養病,自己也可以乘機休息。

  黎茵茵一聽見司機走開的聲音,立刻從被窩裡面溜出來,隨手塞了幾粒抱枕在被子裡,將被子整理一下,製造她在睡覺的假象。接著拿起皮包,趁著奶媽不注意的時候,從後花園的另一側偷偷溜走,跳上計程車直奔夏瀚希的公司。

  她自以為一切都很完美,就算出錯,此刻也沒有心情理會。她只擔心夏瀚希不肯見她,這比什麼都還要糟糕。

  一路上,黎茵茵的心情都是起伏不安,直到秘書為她通報,她還是像搭雲霄飛車一樣,心臟怦怦跳個不停,深怕吃閉門羹……

  「你怎麼還在這裡?」

  讓黎茵茵料想不到的是黎柏勳,他因為忘了帶文件,回家拿文件,卻意外看見司機。

  「小姐說她人不舒服,不去練琴,現正在房間休息。」司機趕緊澄清不是他偷懶,而是黎茵茵的意思。

  「不舒服?」黎柏勳皺眉。

  「好像是感冒的樣子。」司機解釋。

  「嗯……」黎柏勳沈吟。「走,去看看。」

  黎柏勳要司機一起跟著去察看黎茵茵的房間,司機不明就裡地跟著去,才發現黎茵茵根本不在房間裡面。

  「這種情形有多久了?」黎柏勳鐵著一張臉,注視空無一人的床鋪,上面放了幾粒抱枕。

  「我、我也不知道。」司機嚇了一跳。「這是小姐第一次用身體下舒服當借口不去練琴,以前她都是--」

  「都是怎麼樣?」黎柏勳相信司機一定是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事,才會突然住口。

  「她……她之前是有些怪怪的,但我以為她真的有事,或和朋友有約,沒想到……」她竟然騙他。

  「怎麼個怪法?」他就是知道這其中必定有問題,才會要司機一起過來檢查,沒想到真的給他猜中。

  沒辦法,司機只好把黎茵茵老是中途下車的事情告訴他,黎柏動聽完了以後大怒。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拖到現在才告訴我?!」黎柏勳責罵司機。

  司機不敢回話,他延遲通報是事實,老闆生氣也是應該。

  「算了,你說茵茵都在什麼地方下車?」現在責備司機也無濟於事,還是想怎麼挽救比較要緊。

  「我載您去。」司機這次學乖了,不用嘴解釋,而是親自載黎柏勳到黎茵茵時常下車的地方,黎柏勳暴跳如雷。

  「她居然來酒館?!」一直以來,他就非常注重她的教養,不讓她涉足任何不良場所,結果她居然跑來酒館喝酒。

  「呃,其實她來的時間都是大白天,我也不確定酒館有沒有開,但我的確看見過她朝地下室走去……」司機原本是想為黎茵茵說話,不料越弄越糟,黎柏勳簡直氣到快把車頂給掀了。

  「可惡!!」他發誓,他一定要揪出那個帶壞他女兒的壞男人,然後把他碎屍萬段!

  黎柏勳氣呼呼的發誓。同一時間,黎茵茵卻是喘呼呼地巴著夏瀚希求饒,要他原諒她。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嘛!」他是沒有給她閉門羹,卻也沒給她好臉色,她都快急死,

  夏瀚希不理她,管她怎麼撒嬌,他都當作沒看見,黎茵茵更急了。

  「瀚希哥--」

  「放手。」他把她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拿開,黎茵茵又巴上去。

  「瀚希哥--」

  「不要叫我的名字。」既然全世界都反對他們在一起,他乾脆稱了大家的意,省得彼此痛苦。

  「你不要生氣嘛!」從沒看過他這種表情的黎茵茵嚇呆了,更加不願離開他身邊,夏瀚希垂眼冷冷看她。

  「妳就只會叫我不要生氣。」超沒用的。「除了哀求之外,妳幾乎沒有自己決定任何事,妳的人生,真的打算這麼過?」

  他下否認自己壞,但他至少能夠自己作主,反觀她什麼事都要依靠別人,什麼事都不能自己下決定,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思?

  「我……」黎茵茵答不出話,她樣樣不能作主是事實,她就像只籠中鳥,完全沒有自由。

  「妳走吧,我不想再和妳說話。」累。

  「我……我不能走!」就算她是籠中鳥好了,她也想爭取自由,尤其是和他戀愛的自由。

  「茵茵……」

  「我願意做任何你希望我做的事!」這就是她爭取自由的方式--全然聽話,夏瀚希真是哭笑不得。

  「妳真的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既然如此,好吧!遊戲總是要繼續,就隨便她了。

  「嗯。」她乖巧的點頭。

  「那妳每天都不要去練琴。」他挑戰她的極限。「如果妳真的愛我,想跟我在一起,就不要去練琴,妳做得到嗎?」

  這根本就是另類的生存遊戲,要愛情或是要前途,隨個人選擇。只是他強迫黎茵茵玩的這場殘酷遊戲中,還包括了一項誘人的大獎,那即是黎柏勳哀傷的眼淚,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見他傷心的樣子。

  「妳做得到嗎?」見黎茵茵沈默不語,夏瀚希進一步追問,只見她果斷的點頭。

  「做得到。」為了得到他的愛情,她什麼都敢答應,什麼都點頭,即使已遠遠超過她的負荷。

  陷入愛情的人最傻。

  夏瀚希深深明白這個道理,也不吝用吻來獎勵她的勇氣,她真的好勇敢。

  就這樣,她又再一次掉入他的陷阱中,只是這次無路可退。

  因為,謊言不一定每次都是有用,一不小心,反而容易成為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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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8 16:59:09
第六章

  黎茵茵話雖然說得很勇敢,但真正面對困境時,她仍是提不起勇氣大聲爭取自由,依舊選擇逃避。

  隔天,又到了上課時間。

  她故技重施,謊稱自己感冒還沒好,沒有力氣練琴。司機很體貼地要她好好休息,等她病好了再送她上課。黎茵茵感激地跟他說謝謝,以為她又成功騙過司機,怎知司機老早和她父親串通好,打算跟蹤她。

  她偷偷摸摸地從後花園的另一側溜出去,絲毫沒有察覺她父親就在不遠處的轎車內,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開車。」黎柏勳幾乎在她跳上計程車的那一刻,便囑咐司機開車。司機沒敢怠慢,盡可能追上前面的計程車。

  當計程車停在一棟熟悉的建築物前時,黎柏勳的臉都綠了。茵茵屬意的對象,竟然是夏瀚希?難怪她會去酒館那種墮落的地方,完全是被他帶壞。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絕對不容許他用心栽培的女兒被帶壞,定要阻止他們繼續交往下可!

  「老爺,要上去嗎?」在黎家服務十幾年,想不知道內情是不可能的事,況且黎柏勳從不掩飾他對夏瀚希的厭惡。

  「不必,我另有打算。」黎柏勳的確很想當場把女兒拖回家,但那只會壞事,對實際一點幫助也沒有。

  「先回家再說。」黎柏勳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就算生氣,也得強忍,女兒的未來就掌握在他手裡,不可輕舉妄動。

  黎柏勳相當沈得住氣,他甚至沒對黎茵茵發脾氣,也不問她上課的情形,讓黎茵茵誤以為一切風平浪靜。

  次日,他像往常一樣,吃完早餐就去上班。黎茵茵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仍依照平時一樣按表操課,到琴室練琴。

  就在她的十指在琴鍵上滑動的同時,黎柏勳亦來到夏瀚希的公司要求見他。

  夏瀚希起先以為是因為公事,直到看見黎柏勤不悅的臉色,和憤怒的眼神,他才明白已經東窗事發。

  這樣也好,

  他冷笑。

  與其老是和茵茵玩那些無聊的調情遊戲,還不如現在就掀出底牌,節省大家的時間。

  「離開茵茵。」黎柏勳顯然深有同感,開門見山就要夏瀚希滾蛋。

  夏瀚希冷冷打量黎柏勳,幾乎分不清,誰才是這棟辦公大樓的主人。

  「我為什麼要離開她?」抱歉,他這個人從不聽從命令,特別是發號施令的人已經惹毛他。

  「什麼?」黎柏勳瞇眼,不敢相信居然被拒絕。

  「我為什麼不能和她交往?」夏瀚希怎麼也想不通。「論人品,論長相,論家世,我有哪一點不如人?」為什麼一味將他排除在追求的名單之外。

  「就長相及家世來說,你的確是比別人出色,但問題出在人品。」身為一個為女兒未來著想的父親,家世不是唯一考量,人品才最重要。

  「你的生活靡爛,工作方面也只是馬馬虎虎。脾氣又陰晴不定,對任何事情只有三分鐘熱度,我不能把女兒交給你這種人。」從小看著他們五個堂兄弟長大,他們誰是哪一種個性,他看得一清二楚,任何人休想逃過他的法眼。

  「你這麼說並不公平。」他不否認自己的行為是放浪點,但人不風流枉少年,難道他就沒有瘋狂的時候?

  「隨你辯解。」黎柏勳根本懶得聽。「反正你給我離茵茵遠一點,就算是要結為親戚,也輪不到你,沒有你在一旁興風作浪的分。」

  「世希根本對茵茵沒感覺,你不要癡心妄想了。」什麼興風作浪?笑死人了。追根究柢就是他不肯承認自己的計劃落空,以為一切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就算如此,那也是我跟世希之間的問題,輪不到你來插手。」破壞一切。

  「我已經插手了。」他就是手癢犯賤,怎樣?

  「夏瀚希--」

  「不要以為任何事情你都能掌控,這件事情你就掌控不了,事情已經遠遠超過你能控制的範圍。」夏瀚希公然向黎柏勳宣戰。

  「沒有什麼事情是我控制不了的。」黎柏勳樂於接下他丟來的戰帖。「茵茵是我女兒,我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回歸正途。」

  「選擇我就不是正途?」夏瀚希不明白黎柏勳為什麼對他這麼有成見,他根本什麼都沒做。

  「難道不是嗎?」黎柏勳冷漠反問,「我問你,你對茵茵是真心的嗎?你敢大聲告訴我,這不是一場為了對抗我而精心設計出來的愛情遊戲,你敢說嗎?」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他既不是真心愛黎茵茵,也沒辦法大聲駁斥黎柏勳,他說的話都是無稽之談,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被我猜中了吧?」見他說不出話,黎柏勳冷笑。「我早知道你這種個性。」

  別以為他只會一味阻止,而是他太瞭解他;瞭解他俊美如神的外表下,藏著什麼樣的劣根性,那是一般外人不容易看見的。

  「你只猜對了一半。」他猜對了這是場預謀,但沒猜對他對黎茵茵的心意,那是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感情。

  「鬼扯。」黎柏勳根本不想和夏瀚希說話,只想趕快把事情辦好趕快定,於是撂話。

  「總之,我不會把茵茵交給你。」黎柏勳說。「無論你玩什麼把戲,我都不會讓你們在一起,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們分手!」

  黎柏勳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氣憤的走人。夏瀚希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裡去,一樣是忿忿不平,甚至氣到想殺人。

  他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們分手?好,那他就先一步得到茵茵,讓黎柏勳知道他的厲害。

  你等著瞧吧,黎柏勳。

  夏瀚希氣憤地瞇眼。

  你已經惹毛我,我要讓你知道,姜不一定是老的辣,小蝦米也可以扳倒大鯨魚!

  「叫小姐到客廳來。」

  正當那端夏瀚希發誓要扳倒黎柏勳,黎柏勳這端卻是早他一步斬斷他的退路,意欲讓他動彈不得。

  黎茵茵不明就裡的來到客廳,黎柏勳一看見她,劈頭就問她最近有沒有按照時間上課,嚇得她無法答話。

  「我,我……」她原本想說有,但在她爸爸嚴厲的注視下,一句謊都扯不出來,只是一直支吾。

  「妳是不是想告訴我,這幾天妳的身體不太好,所以沒去上課?」她說不出口,他代她說,省得她想破頭。

  「爸爸……」黎茵茵驚訝地張著小嘴,臉色蒼白的看著他,黎柏勳突然暴怒。

  「我都知道了!」他對黎茵茵吼。「我已經知道妳偷偷背著我跟夏瀚希交往,妳還想瞞我到幾時?」

  「爸爸--」

  「妳居然說謊!」想到他就心痛。「妳居然為了那個小子,欺騙我和所有的人,妳真是令我失望!」

  「對不起,爸爸。」黎茵茵的眼淚倏地流下來。「我不是故意要對你說謊,我只是怕你若知道了以後會生氣,才不敢告訴您。」

  「我是生氣。」黎柏勳回道。「妳明明知道我有多討厭他,卻硬要跟他在一起,我不會答應妳的。」

  「爸爸!」這不公平,這一點都不公平,她父親為什麼不肯給瀚希哥一次機會?

  「他不是真心的,茵茵。」黎柏勳反過來勸她。「他只是為了報復我對他的冷漠,才故意追求妳,從來就不是真心。」

  「不,我不相信!」黎茵茵拒絕承認這個可能。「瀚希哥他是愛我的,而且爸你不公平,你對世希哥和宇希哥都那麼好,對瀚希哥就那麼冷漠,他有哪一點惹你不快?為什麼對他這麼冷漠?」

  「好啊,妳居然為了一個外人對著我吼,果真是翅膀長硬,女大不中留了!」黎柏勳不敢相信向來乖巧的女兒,居然一夕之間全變了個樣,氣得直發抖。

  「爸爸……」她自己也嚇一跳,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對父親吼,一時也慌了手腳。

  「無論妳怎麼說,我都不會讓你們在一起。」黎柏勳殘忍的決定。「無論妳如何懇求,你們還是要分開。」

  他深吸一口氣。

  「從今天開始,妳課也不必去上了,每天都在家裡練琴。」他會再找一個肯到家裡授課的老師。「還有,不許妳使用家裡的電話,手機也要沒收,看妳怎麼再和那小子聯絡!」

  換句話說,她被軟禁了,再也不能踏出大門一步。

  黎茵茵刷白了一張臉。

  她的謊言為她換來一座更堅固的牢籠,從今以後,她是真的完全失去自由。



  接下來的幾天,黎茵茵都像囚犯一樣被關在屋子裡,完全呼吸不到自由空氣。

  她不是練琴,就是吃飯睡覺。當然她也可以看電視,但就算看電視,也有奶媽在一旁盯著,她唯一能獨處的時間只剩睡覺,所以她幾乎都在睡覺。

  白色落地窗旁邊的蕾絲窗簾,在微風的吹拂下,撩起裙襬跳舞。巨型的絨毛玩具熊,像個盡責的守衛,在角落安靜地坐著。牆上的天使掛鐘,滴答滴答的響。在這靜謐的午後,就連天使,也快入睡了

  好靜……

  突然間,一道人影闖進室內,破壞這份寧靜,並且俘虜了床上的人兒。

  黎茵茵嚇得大叫,但是嘴巴很快被捂起來,只聽見「嗯嗯」的聲音,傳達她內心的恐懼。

  「別叫,是我。」夏瀚希出聲安撫懷裡嚇得發抖的小人兒,黎茵茵立刻破涕而笑。

  「瀚希哥!」她像只小狗磨蹭夏瀚希的胸口,搞得他不知道該笑還是哭,她未免太想念他了吧!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幾乎是被人二十四小時盯著,由奶媽和一位新進的女傭輪流盯梢。

  「爬陽台呀!」他指指外面低到不行的陽台,那一點都難不倒他。

  「這樣不就像蜘蛛人了?」想到他居然從陽台爬上來,黎茵茵就覺得好笑,格格笑個不停。

  「妳還好意思說?」他輕輕揉她的頭,玩笑性的懲罰她。「已經過好幾天了,妳一直沒來找我,也沒有半通電話,我不學蜘蛛人爬牆,還能怎樣?」

  「對不起,瀚希哥。」她委屈不已的道歉。「我爸爸不讓我出門,也不許我接聽或是撥打電話,還派人二十四小時輪流監視我。每天下午兩點左右,他還會定時回來看我有沒有在家,我根本找不出方法跟你聯絡。」

  「妳爸還真變態,都什麼時代了,還在玩這種三十年前的遊戲,真好笑。」落伍。

  「瀚希哥!」她不否認她父親的手法是有些老舊,但也別這樣說他嘛!

  「難道不是嗎?」他反問她。「他是不是叫妳不能跟我交往?」

  「你怎麼知道?」黎茵茵瞪大眼。

  「因為他來找過我,並警告我不要碰他女兒,我當然一清二楚。」夏瀚希冷笑。

  「呃,其實……其實他也是為我好,如果我爸爸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請你不要介意……」黎茵茵知道她父親一定是先將他嚴厲地訓斥一頓,然後再警告他不許碰她,他就是這種人。

  「妳還在為他說話?」真正讓他介意的是她的態度,她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

  「翰希哥……」

  「到這個時候,妳還是沒辦法違抗妳父親……」他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好!算我白來一趟--」

  「等一下,瀚希哥!」她拉住即將起身的夏瀚希,淚流滿面。「你不要這個樣子,我真的很為難。」一個是她父親,一個是她所愛的人,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和平相處呢?

  「我知道妳的難處。」在黎茵茵的眼淚攻勢下,他終於又坐下來。「但妳也要考慮到我的心情,我真的很不爽。」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的心情好一點?」眼見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黎茵茵趕緊撒嬌。

  「當然是擁有妳。」這點不用說明。

  黎茵茵的臉馬上紅起來。他的暗示這麼明顯,就連呆子都知道,何況她自己也很期待。

  於是她閉上眼睛,接受來自愛人的親吻。隨著親吻的加深,床褥越陷越深,吻到最後,黎茵茵已是衣衫不整,玉肩半露,她卻還意猶未盡。

  「妳很可愛,但不是現在。」夏瀚希突然收手,對著一臉陶醉的黎茵茵說。「按照著這張卡片的時間和地點來找我,我們再繼續未完成的事。」

  他給她的是一張化妝舞會的邀請卡,地點是他家;她從未涉足的秘境。時間是他剛剛隨手填上去的:下午兩點半,他似乎特別鍾愛這個時段。

  「為什麼要去那裡?」她不懂。

  「來了就知道。」他故意不說明原因,留給她想像空間,逗得她臉都紅起來。

  「別忘了戴面具,這是化妝舞會。」他不放心的交代黎茵茵,就怕她破壞整體美感。

  「我懂。」她點點頭,完全拜倒在他邪魅的風情下,他連眨眼都好有魅力。

  「我先走了。」確定獵物已經掉人陷阱,他微笑。「那天妳一定要來,知道嗎?」不然就白費心機。

  「知道。」她還是只能像個木偶般點頭,乖乖任他擺佈。

  「乖孩子。」夏瀚希最後再用一個輕吻獎勵她之後,便消失在陽台。若不是手上確實握著邀請卡,她會以為是一場夢。

  化妝舞會?

  看著手上印製精美,卻又帶有那麼一點狂野味道的卡片,黎茵茵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起來。

  按照著這張卡片的時間和地點來找我,我們再繼續未完成的事。

  好不容易,他們終於也走到這一步,只要她能擺脫監視,但是要怎麼擺脫監視呢?

  想著想著,她又開始煩惱起來。



  惡意的遊戲,總是在緘默中進行。除非主事者故意想遺留痕跡,否則很難察覺。

  話說就在黎柏勳嚴詞訓誡夏瀚希的那一天,他腦中的惡劣計劃也在同一天形成,並比黎柏勳早一步執行。

  黎柏勳玩的是三十年前流行的囚禁遊戲,他不同,他玩的可是老祖宗幾千年前就流傳下來的誘惑遊戲,怎麼看都比他高明。

  而且這個遊戲,要以黎柏動的眼淚做為代價,其中或許還會連累到黎茵茵,但他管不了這麼多,誰要黎柏勳真的惹毛他。

  為了親眼看見黎柏勳的眼淚,夏瀚希一手策劃了化妝舞會,邀請一堆狐朋狗友,打算讓黎柏勳明白,何謂墮落。

  墮落就是不停地跳舞再跳舞,喝酒再喝酒,玩鬧再玩鬧。為了增加遊戲的刺激感,夏瀚希還特地為黎柏勳安排一個娛興節目,不過這需要他的女兒配合就是。

  或許是長久以來的歧視所造成的積怨,夏瀚希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徹底使壞。他先一手策劃了化妝舞會,接著安排同樣參加舞會的好友,故意在舞會那天,打電話到黎家留言,要黎茵茵不要忘了當天的舞會。因為她被禁止接電話,所以這通留言一定能引起黎柏勳的注意,接下來就是好戲登場。

  這一切計算看似複雜,其實很簡單,夏瀚希玩得相當順手。

  舉行舞會的那一天,他的白色別墅裡面擠滿了各式各樣的神話人物。天使與惡魔手牽手,暢談世界的大未來。吸血鬼和驅魔人,手執酒杯談論最近的股市。其中更有打扮成維多利亞女王的女賓客,不知是誰說了什麼好笑的笑話逗得她發笑,笑得花枝亂顫。

  「砰,乾杯!」

  面具接連著面具,酒杯互碰著酒杯。

  Masquerad旦局亢的大合唱,在純白色的別墅裡面,像瀑布般漾開來。這個世界彷彿也跟著高亢的樂聲瘋狂了,旋轉了,跟著扭曲變形。

  「她會來嗎?」海神打扮的男子,手端著香檳,問他身邊的男子,男子微笑。

  「她會來的。」夏瀚希有信心黎茵茵必能排除萬難,前來參加舞會,不為什麼,就為那份迷戀。

  「你要我留的message我都留了,任務算是完成。」海神朋友夠義氧,做酒神打扮的夏瀚希卻搖頭。

  「還沒。」他搖頭。「待會兒她要是找不到人,記得把她帶到我身邊。」如此才算完成任務。

  「幹嘛,搞神秘啊?」海神用手拐了夏瀚希一記,夏瀚希大笑。

  「是啊,不然怎麼能算化妝舞會呢?」當然不能直接掀底牌。

  「說的也是。」海神同意道。

  「哈哈哈!」

  夏瀚希在笑,週遭賓客也在笑。畢竟酒神都已經舉杯邀約,要大家不醉不歸,他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盡情享樂就是。

  別忘了,這是酒神的住處,是祂為享樂所建構起來的天堂,只有祂能決定誰才有資格踏進神的領域,祂正在開化妝舞會。

  跳吧!歡笑吧!

  這是酒神允諾的化妝舞會,只要戴上面具,只要記得戴上面具,就能在祂的天堂裡暢行無阻,與酒神同歡。

  「怎麼突然沒有聲音了?」海神發現到所有賓客都停下交談,注視著門口乍然出現的小公主,她臉上雖覆蓋著一個白色面具,但仍看得出緊張。

  「她來了。」夏瀚希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他早說過她會來的。「喂,該你登場了,去把她帶來。」

  「非去不可嗎?」海神看來有些無奈,大概跟他沒想到黎茵茵如此純潔有關。

  「非去不可。」他可是重要的關鍵,怎能漏掉,呵呵。

  「好吧!」海神不得已,只好穿越人群,去將小公主帶來。做小公主打扮的黎茵茵非常緊張,她是第一次參加化妝舞會,找不到衣服穿,只好把演奏時的禮服穿來,不曉得會不會很怪,不然大家怎麼都盯著她猛瞧?

  「要跳舞嗎?」

  還有她臉上的面具,也是她父親去威尼斯出差的時候買給她的,她也胡亂戴來。

  「我要找瀚希哥。」不確定邀舞的人的真實身份,她把手緊緊藏在身後,才不會讓陌生人佔了便宜。

  「我不就是瀚希哥嗎?」夏瀚希這時終於拿下面具,讓她看清楚他的臉,黎茵茵興奮的大叫。

  「瀚希哥!」她好想告訴他,她好害怕。剛剛最起碼有好幾打的人,拿著好奇的眼光打量她,她都快嚇死。

  「我們來跳舞吧,茵茵。」夏瀚希微笑戴回面具。「這是我精心為妳策劃的化妝舞會,希望妳會喜歡。」

  夏瀚希朝她伸出手,而她忘了恐懼,全然沈浸在他專注親密的凝視中。

  隨著他們腳步的移動,Masquerade的音樂重新響起,所有賓客都走向舞池。

  黎茵茵醉了,傾倒了。

  夏瀚希的微笑是那麼動人,親密的注視令人臉紅心跳。而他高超的舞技,更是將她的白色洋裝,旋轉成高雅的花朵,在舞池裡不停地綻放。

  面具接連著面具,歡笑交雜著歡笑。

  歡樂的漩渦,將黎茵茵捲入她不熟悉的世界。這個世界交錯著華麗與墮落,甚至帶著一絲惡意,但黎茵茵全然不覺,就算是惡意也是美麗,她已經完全掉進去。

  夢幻的霧氣,在她湖水般清澈的眼眸升起,黎茵茵已經完全失去理智。而這時高處傳來的鐘聲,恍若是暗示,也恍若是安排好的佈局,夏瀚希的腳步因此而停下來。

  「瀚希哥,我們要去哪裡?」左手被夏瀚希緊緊握住,右手拉著洋裝的裙襬,黎茵茵問。

  夏瀚希不答話,但意味深長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黎茵茵除了臉紅心跳之外,還有更深的期待,他打算實現諾言。

  他們在眾人的注目下,自螺旋梯上樓。螺旋狀的階梯,像是埋伏在深海的漩渦,將人引向一個危險的邊緣。黎茵茵每走一步,就更接近這個邊緣一些,但她已經被這個世界迷惑了,以為這是天堂。

  天堂的大門在她眼前開啟,迎接她的是白色的蕾絲窗簾和一大片落地窗。

  黎茵茵迷惘地看著鑲嵌在白色框架內的落地窗,感覺上像回到她的房間,卻又如此不同。因為這個房間沒有洋娃娃,沒有超大型的玩具熊,有的只是一張白色大床,隱隱透露出某種訊息。

  「這是我們期待已久的時刻,對不對?」夏瀚希低沈沙啞的嗓音,像是天籟,又像迷煙在她耳邊加強暗示,黎茵茵已經完全被迷惑。

  她點點頭,任由夏瀚希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往柔軟的床鋪。她心跳加快地看著夏瀚希取下面具,她臉上的面具也在下一秒鐘脫落,顯現出她純真有如嬰兒般的臉。

  「茵茵……」伸手輕撫她媲美絲綢的肌膚。「妳好美……」

  這是他對她說過最動聽的話,以前他不是稱讚她驚奇,就說她不可思議,今天是第一次使用這個字眼。

  在他的讚美和親吻之下,黎茵茵的臉頰瞬間轉為嫣紅,肌膚在他的輕撫下,變得粉透,恍若一朵迎向黎明綻放的稀有玫瑰,花瓣中且含著水珠。

  「妳真是個奇妙的組合,茵茵。」他的愛撫、他的言語,就是滋潤她的露水。「既保有小女孩的天真,又像女人一樣嬌媚,我都被妳迷惑了。」

  真正迷惑她的是他的舉動,他正除去她身上的洋裝,深深的吻她。而她除了全力配合之外,什麼也不能做。

  危險的遊戲,在這一刻進入高潮。

  隨著兩人吻的加深,他們身上的衣服也越來越少,終至赤裸。放縱自己獻給酒神的結果,就是完全失去理智,只懂得貪歡。

  他們吻得天昏地暗,一發不可收拾,就在他們幾乎真正做愛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黎茵茵反射性的拿起被單遮住自己,並尖叫。

  「啊--」

  她是該叫,因為進來的人是黎柏勳,她死定了。

  「爸爸……」但是她太驚訝,沒空想到生命問題,只知道顫抖。

  「把衣服穿好,我們回家。」黎柏勳倒也沈得住氣,僅是要她把衣服穿好,剩下什麼都沒做。

  「爸爸--」

  「快穿好!」黎柏勳冷著臉,警告她別再多話,他已經快到達忍耐極限。

  黎茵茵像個小媳婦,把洋裝拿到浴室去穿。她一邊穿一邊哭,一來是因為恐懼,二來是因為丟臉,她居然讓她爸爸抓到她在男人的床上,她真的很對不起他。

  「不必這麼生氣,這是每個父親都必須經歷的過程,你只是提早一點。」夏瀚希早算好了他會在這個時候進來,說話完全不避諱。

  「這是你的詭計,對不對?」黎柏勳聞言氣憤的瞇眼。「為了報復,你故意引誘茵茵,讓她掉入你的陷阱之中。」

  「爸爸……」黎茵茵剛好這時候換好衣服走出來,聽見他們的對話,臉都白了,夏瀚希一臉不以為意。

  「我沒設什麼陷阱,我和茵茵完全是兩情相悅。」他反駁。「倒是你,才是真正的大變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腦海中的齷齪想法,你根本把她視為所有物,想獨佔茵茵。」

  有一種說法說女兒是父親前世最後的情人,本來他還不相信,但黎柏勳的所做所為剛好印證了這句話,他真是有夠變態。

  「我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茵茵好,不像你玩弄茵茵。」他對茵茵的用心不容得他污蔑,黎柏勳迅速反擊。

  「你們不要再吵了……」黎茵茵不知道誰說得對,但無論哪一方對,她都不希望他們針鋒相對,那只會傷她的心。

  「我玩弄她?」夏瀚希冷笑。「好吧!為了堵住你的嘴,我娶她好了,這樣你就沒有話說了吧!」

  早在策劃這場遊戲之初,他就已經做好最壞打算。反正他也喜歡茵茵,乾脆順水推舟,一次搞定好了,省得以後還要和他過招。

  「瀚希哥!」黎茵茵因這突來的驚喜,高興到合不攏嘴。瀚希哥竟然想娶她?她好高興!

  「抱歉,事情恐怕不能如你所願。」未料,黎柏勳突然丟出來的訊息,同時震撼了他們兩個人。

  「茵茵的出路我已經安排好了,我要送她到德國學琴。」將他們阻絕於千里之外。

  「你要送茵茵出國?」夏瀚希當場刷白了臉,不相信居然發生了這種事。

  「爸爸!」黎茵茵也是。雖然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但她總是偷偷祈禱不會發生,沒想到還是逃不過。

  「所以不勞你費心,我自有安排。」黎柏勳僅僅一句話,就拆掉夏瀚希的佈局。

  「怎麼可能……」夏瀚希瞬間不會說話。他花了這麼大的心血就為今天,結果不但沒看見黎柏勳掉淚,反而連茵茵都失去,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我們走,茵茵。」黎柏勳終究是最後的贏家,不僅破了夏瀚希的佈局,還順利帶走女兒。

  「爸爸……」她是被他帶著走,但也頻頻回首,回顧她摯愛的男人。

  挑起戰爭的一方,往往是最終的失敗者。但勝利的那一方也付出了代價,那即是,藏在心底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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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8 16:59:33
第七章

  被強行拉回家的黎茵茵,不但不能體會她父親心中的痛苦,反而卯起來和她父親吵架,只為了夏瀚希那一句「我娶她」,她可以犧牲一切。

  「我不要去德國。」

  一回到家,她就表明心跡,表情之倔強,前所未見。

  「妳說什麼?」同樣地,黎柏勳也比平常更強硬,這次黎茵茵卻不退讓。

  「我說,我不要去德國。」她不知打哪兒找來的勇氣,或許是她父親當面拒絕夏瀚希太刺激她,讓她產生一股強烈的叛逆,不想再受人擺佈。

  「不可以,希德先生已經答應要收妳為學生,說什麼妳都得去。」黎柏勳冷冷的說道,由不得她任性。

  「什麼?」黎茵茵愣住,她怎麼都不知道這件事?

  「一個鐘頭前,希德先生剛來過電話,說要收妳為學生,要妳盡快到德國。」他一接到電話,馬上趕回家告訴她這個好消息,誰曉得她竟然跑去參加化妝舞會!

  「但是、但是他不是還在全世界巡迴演奏,怎麼會……」

  「已經結束了。」黎柏勳極端憤怒地回應她的一臉癡呆。「妳連希德教授的動態都沒注意,可見妳根本是玩瘋了,枉費我花了這麼多心血栽培妳。」

  黎柏勳痛心疾首,痛斥她太不應該。黎茵茵本該羞愧的低下頭,但她已經受夠了,再也不想當個無生命的洋娃娃,任人擺佈。

  「……對,我是玩瘋了,而且我覺得很快樂。」

  令黎柏勳大感意外地,黎茵茵非但沒有檢討自己的行為,反而大方承認自己的錯誤。

  「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快樂,一點都不想恢復正常。」

  「茵茵……」

  「爸,我不要去德國。」黎茵茵的口氣益發堅定。「我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想當只籠中鳥,聽從您為我安排的一切。」

  「茵茵!」

  「我不要去德國!」她已經決定。「我的人生要由我自己安排,過去我聽您的,現在您也該聽一聽我的心聲,我不想去德國,不想去,不想去,不想去--」

  「啪」地一聲。

  一個巨大的力道,將黎茵茵的臉打偏到另一邊去。黎茵茵撫著發紅的臉頰,慢慢轉過來看她父親,這是他第一次打她,真的好痛。

  「妳以為那小子對妳是真心的嗎?」真正痛的是他的心,她居然為了一個男人背叛他。

  「妳以為夏瀚希說要跟妳結婚,是真的?告訴妳,這些都只是夏瀚希的詭計,他只不過想利用妳來對抗我。」不要傻傻上當。

  「我不相信!」黎茵茵死命地搖頭。「瀚希哥才不會這樣對我,他是真心愛我--」

  「真心愛妳?」黎柏勳冷笑。「妳到現在還被他騙得團團轉,他若真心愛妳,就不會故意在答錄機上留言,指引我去找妳。他這麼做,只是想當面羞辱我罷了。」

  「什麼留言?」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要妳別忘了去赴約的留言!」黎柏勳氣呼呼地吼道。「我就是聽了這些留言,才知道妳人在那裡。」

  「也許瀚希哥他只是怕我忘記去赴約。」她還在為他辯解。

  「是這樣嗎?」黎柏勳冷笑。「忘了只要提醒一聲,有必要把時間地點和舉辦舞會的目的重複一次,他有這麼傻嗎?」

  他有這麼傻嗎?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瀚希哥是他家三兄弟中最聰明的,雖然有點壞,有點任性,但絕不笨。

  「我不信。」爸爸一定聽錯,或有人惡作劇,瀚希哥絕不會這樣對她。

  「妳可以自己證實。」黎柏勳要她自己走到電話答錄機旁邊,親耳聽電話錄音。她遲疑的走過去,心中祈禱這只是惡作劇。

  「嗨,茵茵。」

  然而從答錄機裡面竄出來的呼喚,像是晴天霹靂,將黎茵茵的願望當場打碎。這是那個海神裝扮男人的聲音,她認得,他的聲音特別溫柔。

  「我是  Hank  的朋友,我叫Ken。Hank要我提醒妳,別忘了今天下午三點鐘的舞會。記得要打扮哦,這是化妝舞會。還有,妳還記得舞會的地點嗎?為了怕妳忘記,我再重複一次,地址是……」

  接下來,就只聽見Ken用柔柔的聲音,反覆強調舞會的地址。當然,他也沒漏掉舞會是在夏瀚希家舉行,並且說很期待她的光臨,大家都很想見她。

  「喀。」

  留言結束,黎茵茵的心也在同一時間破碎。原來她爸爸說的都是真的,瀚希哥真的有叫人在電話答錄機裡面留言,故意留下線索,好讓她爸爸能夠找到她。

  我把她交給你,算是任務完成嘍!

  她想起Ken和夏瀚希兩人啞謎似的對話,當時聽不懂,如今卻格外清晰。

  這是我精心為妳策劃的化妝舞會,希望妳會喜歡。

  她亦想起他說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當時她以為他是為了嬌寵她,才特別舉辦化妝舞會。因為他是那麼開心地帶著她跳舞,帶著她不停地轉啊轉,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到了天堂,誰知道竟是殘酷的地獄。

  別忘了今天下午三點鐘的舞會,記得要打扮哦,這是化妝舞會。

  邀請卡上寫的是兩點半,不是三點。當她到達舞會已經兩點五十分,她和瀚希哥再跳了一陣子的舞,剛好三點,因為她隱約有聽見鐘聲,莫非那是暗示?

  那是暗示。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才體會到夏瀚希的可怕。他設了種種陷阱讓她往下跳,這些陷阱都瑰麗到令人目眩神迷,不想察覺。但他在迷惑人的同時卻也不忘準備解藥,這通留言,就是最有效的解藥,她已全然清醒。

  「妳都懂了吧?」

  是的,她都懂了,懂得他為什麼把時間定在兩點半。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她父親會回來。也知道她為了見他,甘願冒任何危險,即使被她父親發現她不在家,也在所不惜。

  「妳都明白了吧?」

  是的,她都明白了,明白自己掉入了什麼樣的陷阱。就像她父親說的,他根本不是真心愛她,只是利用她對抗她父親,而她竟傻傻地成了他的棋子。

  「茵茵……」

  她不知道她哭了,這並不是新鮮事,她本來就愛哭。問題是以前她的淚水多半摻雜了撒嬌,可是這次的淚水是純粹的痛,瀚希哥怎能這樣對她?

  「嗚……」她痛到忍受不住,整個人蹲下來痛哭。如果大地願意裂開一條縫將她吞沒,她會很感激,但是它沒有這麼仁慈,仍然密合得好好的,破碎的只有她的心。

  她的心好痛……

  悔恨的淚水,像是地震過後的海嘯,將她無情吞沒。原來她所謂的「愛情」,在別人眼裡不過是笑話,她的單純無知,成了最佳的利用工具,她的父親也因此而受到傷害。

  「茵茵。」黎柏勳蹲下身,將黎茵茵擁入懷裡安慰。如果說夏瀚希策劃這一切只是為了擊敗他,那麼他做到了。他心中的淚水,已經化為實際的涓滴,濕潤他的眼眶。

  「不要哭了。」都怪他保護得不夠嚴密,才讓夏瀚希有可乘之機。但是再也不會了!從現在開始,他會加倍看緊他心愛的女兒,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聽爸爸的話,把這一切忘掉,到德國重新開始。」有了這一層距離的屏障,夏瀚希再也碰不到她,反正他也只是玩玩而已。

  「德國?」黎茵茵看著黎柏勳,彷彿到這一刻才聽清楚他的話,事實上他已經講過好幾次。

  「去德國好好的學琴,學點真本事回來。」黎柏勳點頭。「過去是我不夠小心,才會讓妳分了心。這次難得希德先生肯收妳為學生,妳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要再放縱。」

  原來,她爸爸把她這次的戀愛,當成是「放縱」,黎茵茵哭笑不得。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其實都把她當成所有物,都以為可以隨他們的喜好拿捏,只是運用的方式不同罷了。

  她爸爸是強制執行,夏瀚希則更高明,運用了他天生的好本領:誘惑。也活該她太容易上當,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只籠中鳥,看不見外面的花花世界,才會被他要得團團轉。

  「不要去德國……」但是,她不恨他。因為這件事,她反而找到了新的力量,看見過去看不見的事,她要獨立。

  「我不但不去德國,而且我要搬出去住。」過去她一直以為受保護是件美好的事,但現在她有不同想法,也許外面的世界更美。

  「妳說什麼,搬出去?」黎柏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爸爸。」她的語氣,比任何時候都堅決。「我要離開家,一個人獨立。」

  「妳瘋了!」黎柏勳的臉都扭曲起來。「只因為這件小小的意外,妳就要拒絕大好機會……」

  他氣得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總之不可以!」他拿出一貫的威嚴。「我已經答應希德先生要在下個月初辦好所有手續,妳一定要去德國!」

  「我不要,我就是不去。」她吃了秤砣鐵了心,堅持到庭。

  「茵茵--」

  「我再也不要聽從你安排的人生,我要選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我要獨立。」

  「妳獨立個屁!」黎柏勳氣得口不擇言。「從小到大,妳什麼時候自己動過手?妳連上超市買個東西都不會!妳不聽從我安排的人生,妳還能聽從誰安排的人生,妳的瀚希哥嗎?」

  他甚至氣到用夏瀚希來刺激她。「別忘了,他只是在利用妳,利用妳打擊我罷了!」

  兩個男人的戰爭,本不該遷怒到她身上。但他們殺紅了眼,她又剛好都是雙方的武器,就算想走也走不掉。

  「我還是堅持要搬出去。」但是,她累了。再也不想夾在中間,再也不想為哪一方說話,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妳要是敢搬出去,我就和妳斷絕父女關係,妳看我敢不敢!」黎柏勳沒有辦法忍受如此的違逆,對他來說這就是背叛,是最不可原諒的事。

  「我只是想獨立,為什麼你就不能瞭解?」她試著跟黎柏勳講理,卻失敗了。

  「妳什麼都不會,怎麼獨立?」他反問她。

  「我可以學。」她異常倔強。

  「好……妳果然被那小子帶壞了,再也不是我的乖女兒。」無法接受她的轉變,黎柏勳直接把帳算到夏瀚希的頭上。

  「不是這樣的。」這和誰都沒有關係,是她自己的決定,她只是希望--

  「妳想獨立就去獨立,就當作我沒有生妳這個女兒!」黎柏勳太心痛了,他一手呵護大的寶貝,居然當著他的面鬧革命,教他如何不心寒?

  「爸爸!」

  「妳也別想我會資助妳一毛錢。」黎柏勳氣憤的撂話。「不要以為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美麗,等妳到了外頭吃苦,妳就會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保護妳。」沒想到竟遭到如此的背叛。

  「爸爸--」

  「滾,立刻給我滾!」黎柏勳已然失去理智。

  「爸爸!」

  「滾!」

  惡意的遊戲,總是在緘默中進行。

  只是任誰都沒想到,這惡意的遊戲,竟是以如此激烈的爭吵收場,



  黎茵茵真的搬出去住,實踐了她口中的「獨立」。在搬出去的那一天,黎柏勳始終冷著一張臉,一句挽留或鼓勵的話都不願對她說,父女倆至此正式決裂。

  對於這樣的結果,黎茵茵並不意外。她父親最恨她不聽話,這次她不但不聽話,還跟他唱反調,難怪他看都不看她一眼。

  黎茵茵的行李不多,她的家境雖然優渥,但她擁有的卻很少,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琴譜,這又是她最不願帶走的,而且就算帶走了也沒有用,因為她不會再彈琴。

  對自己曾經擁有的一切,包括琴室和表演室做了最後一番巡禮,黎茵茵毅然決然的走出黎家的大門,開始一個人生活。

  想當然耳,黎柏勳沒有資助她任何一毛錢。不過她也不像黎柏勳想像中那樣:身無分文。她每個月都有零用錢,過年或生日還有紅包,而且幾乎都沒什麼用到,十幾年存下來,已經是個小富婆,生活根本不成問題。

  問題是黎茵茵雖然在金錢上不虞匱乏,但在日常生活上,卻遭遇到極大困擾,她根本什麼也不會。

  「這些東西要擺哪邊,都塞在同一個櫃子可以嗎?」看著地上擺滿的那一堆日常用品,黎茵茵喃喃地問自己。

  在高中同學的幫助下,她找到了一間老舊公寓,並住了下來。由於是出租公寓,基本的床、衣櫥、櫃子和梳妝台都有,她不必再重買。但衛生紙、牙膏等民生用品就沒有了,她必須親自採購,而她完全沒有經驗,因為過去這些事輪不到她操心,她只需要專心練琴,剩下的事情,自然會有人發落。

  只是她既然發下了豪語,說要獨立生活,這些事情當然不能假手他人。為了證明自己完全可以獨立,除了租房子的事情靠同學幫忙外,幾乎所有事情都自己來,包括採購。

  「衛生紙應該放在洗手間,還是櫃子?」她是買了生活日用品,卻不懂得如何分類。以前這些事,都有奶媽或是女傭代勞,她只管使用。

  「……不管了,通通把它們塞進櫃子再說。」黎茵茵自言自語老半天,最後決定把買來的日常用品,統統塞進櫃子,以後要用的時候再翻出來找。

  她打開櫃子,準備把日用品放進去。不過櫃子裡面已經有住戶,而且是大部分女生看到幾乎都會尖叫的小強,黎茵茵果然放聲大叫。

  「啊--」她嚇得一把丟掉手中的衛生紙,連退好幾步。外號小強的蟑螂不曉得被她嚇著還是正想出來透透氣,居然當著她的面,從櫃子裡面飛出來,黎茵茵於是更加惶恐。

  「啊--啊--啊--」她先是尖叫,後來才想到就算她叫得再大聲,也不會有司機或是奶媽過來幫她解決蟑螂,她必須靠自己。

  不得已,她只好慌慌張張的蹲下來,從地上那堆日常用品中尋找殺蟲劑。

  「哪一罐、哪一罐才是殺蟲劑……在這兒。」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殺蟑螂螞蟻藥,按照罐子上的指示,對著正在空中漫步的蟑螂猛噴。

  這不容易,一來是她太緊張,二來是小強太會躲。在追逐牠的時候,她就被滿地滾的日用品絆倒過好幾回,等她好不容易成功消滅蟑螂,她也已經和牠一樣摔在地上,鮮血直流了。

  好痛。

  黎茵茵疲倦地看著膝蓋上的傷口,盡可能忍住眼淚。傷口並不大,但真正傷她的是自己的無能,她居然被一隻蟑螂整得如此淒慘,牠不過想要自由而已。

  自由。

  這兩個字像是要嘲笑她一樣地藉著蟑螂借屍還魂,活生生地重現在她的面前。她就是因為渴望自由,想要飛出牢籠,才要求獨立。但是獨立並不容易,直到現在,她才知道父親將她保護得有多好,她又有多脆弱,就連一隻蟑螂,都可以毫無困難的欺侮她……啊,不許哭。

  黎茵茵命令自己一定要堅強,不可以因為這點小事,就輕易掉淚。她強打起精神,將所有東西都塞進櫃子裡。等她整理完畢,又突然覺得口渴,只得又重新把所有東西都拿出來,挖出放在最裡面的奶粉,再把所有東西塞回去。

  如此沒效率的事情,不要說旁人看不過去,黎茵茵自己也很無奈。但她實在沒有概念,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過久了,使她變成生活白癡,面對這突來的轉變,她只得從頭開始學習。

  她疲倦地拿起奶粉,打算沖泡一杯熱騰騰的牛奶,好好稿賞自己。奶粉罐既大又圓開口又相當扁平,黎茵茵著實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拉開罐子裡面的拉環,怎料竟因為一時手滑,整罐奶粉「砰」一聲掉到地上,奶粉灑滿地,她的熱牛奶也不必喝了。

  怔怔地看著有如雪花覆蓋地板的奶粉,黎茵茵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挫折感,眼淚簌簌地流下來。

  她怎麼會這麼笨?

  黎茵茵責罵自己。

  她怎麼會連一罐奶粉都開不好,她甚至應付不了一隻蟑螂。

  習慣城堡的小公主,一旦失去了保護她的堡壘,便會變得慌張、無助,黎茵茵就是如此。

  更甚者,這堡壘是她自己要求要撤除的,她沒有資格抱怨,只能默默接受這殘忍的事實--她什麼都不會。

  連日來的疲倦和挫折,使得黎茵茵的眼淚,有如潰決的堤防,一發不可收拾。

  她哭得很傷心,因為她終於能體會父親的用心,他真的把她保護得太好,只是在保護她的同時,卻也剝奪了她的謀生能力,讓她連一些生活瑣事都無法應付。

  慚愧的淚水,在黎茵茵的眼中凝聚。

  散佈在地上的奶粉,彷彿也在為她歎息。

  人,終究還是要學習獨立啊!



  黎茵茵主動撤掉了將她包得密不透風的城堡,「夏氏集團」卻因夏瀚希魯莽的行為而受到衝擊,引發一場不小的地震。

  痛失愛女的黎柏勳果然對「夏氏集團」採取了報復行動,除了中止和他們的合作關係之外,並在許多重要的合併案上,轉而支持其他公司,讓「夏氏集團」蒙受不少損失。

  更慘的是,這些損失,五個堂兄弟統統有分。不只如此,連他們遠在國外的父母都打電話回來關心,問他們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並威脅要回來親自處理。

  面對這突然飛來的橫禍,第一個跳腳的是夏偉希。原因無他,因為他是長子,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裡,長子本來就該多承擔一點責任,因此他也是第一個殺去找夏瀚希的人。

  「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夏偉希一踏進夏瀚希的辦公室就開罵。

  「黎柏勳把所有在我們公司持有的股份全都賣了,你知不知道?」夏偉希因為裴蜜雪遲遲不願進禮堂的事,自己都快煩死,卻還要撥空處理親弟弟的事,他是招誰惹誰?

  「賣了就賣了,再買回來就好了,幹嘛這麼緊張?」夏瀚希早料到黎柏勳可能會採取一些報復手段,但沒想到竟是這麼激烈,現在並不是拋售持股的好時機。

  「你以為事情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夏偉希快被夏瀚希的態度氣死。「黎柏勳從我們還在吃奶的時候,就和公司有來往,手中握有的股份,比你我加起來還多,你以為這麼好買?」

  「不夠錢的話,我可以借你。」夏瀚希仍是一副欠揍的表情。

  「瀚希!」夏偉希簡直快吐血,他怎麼老是說不聽?

  「你快出去,我還要工作。」說不聽也就罷了,夏瀚希甚至還對自己的親大哥發出逐客令,氣得夏偉希詛咒連連,罵他若是有一天被整倒了活該,沒人會同情他。

  「該死!」夏瀚希表面上無所謂,其實內心相當慌張,這個遊戲似乎已經玩過頭。

  隔天,換夏光希登場。

  「你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

  老大沒效換老二,這次換夏光希闖進他公司罵人。

  「黎柏勳把所有產品都臨時抽掉,我的購物頻道就快要開天窗啦!」

  一個是被出清股份,一個是產品全數被抽回,夏偉希和夏光希兩兄弟還真慘。

  「再找別的廠商遞補就好了,有這麼難嗎?」夏瀚希受夠了自家兄弟的騷擾,他們為什麼就不能離他遠一點,還他一個清靜?

  「當然難。」夏光希同樣不爽。「你以為配合廠商有這麼好找?何況黎柏勳的產品,佔了購物台百分之四十六的銷售利潤,一下子掉了快一半的利潤,你要我怎麼想辦法?」

  「我找別的供應商給你。」其實損失最慘重的,是夏瀚希本人。黎柏勳在進口和出口業務方面的總金額,比夏光希的損失還多上好幾倍。這些業務都是由他經手,他才是真正大失血。

  「瀚希!」夏光希平時是嘻嘻哈哈沒錯,但他還分得出輕重好壞,明白這次若不好好解決,絕對還有後續,黎柏勳不會這麼輕易罷休。

  「你到底是把茵茵怎麼了,惹得黎柏勳如此生氣?」他們三兄弟都認識黎茵茵,也都喜歡黎茵茵。她就像是大家的小妹妹,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弟弟會對她下手,真是太不應該了。

  夏瀚希不答話,事實上他太羞愧了答不出來,只得惱羞成怒地將自己的二哥趕出去。

  「回去,不要再來煩我了,我什麼事情都不想解釋!」夏瀚希當場把夏光希轟出辦公室,夏光希氣得發抖,發誓再也不理他。

  夏瀚希頓時成了全民公敵,他除了頻頻詛咒之外,也想不出其他反制方法,但是事情並未落幕。

  自己的兄弟還好解決,自己的堂弟就未必。夏世希不用說,一定是冷著一張臉,要夏瀚希負責所有損失。夏宇希就麻煩些,因為他關心的不只是實質的商業損失問題,還有黎茵茵的利益。

  「你知道茵茵目前的狀況嗎?」夏宇希不像其他的堂兄,一來就問公司的業務,而是把箭頭瞄準另一個方向。

  「一定又被關起來了,還要問嗎?」夏瀚希以為黎柏勳又來囚禁那一套,態度滿不在乎,夏宇希的眼睛都瞇起來。

  「茵茵搬出去了。」夏宇希無意使用難聽的字眼,但他三堂哥的樣子真的很像混蛋,他差點就這樣罵他了。

  「搬出去?」夏瀚希倏地被震醒,居然有這種事?

  「你不曉得這件事?」夏宇希難以置信的問夏瀚希。

  夏瀚希的表情是全然的茫然,他真的不知道。

  「真是服了你了。」居然能夠輕易毀了一個人的前途,又毫不在乎。

  「她為什麼……要搬出去?」他是想過她可能會被囚禁,或被送去德國,但一個人搬出去住……怎麼會?

  「因為她想要獨立。」夏宇希淡淡回道。「我猜她大概是受夠了受人擺佈的生活,不想再當你們的傀儡,乾脆一個人生活。」

  夏宇希這番話,無疑是當著夏瀚希的面宣告:他的所有劣行,黎茵茵都知道了。

  她知道他不是真心喜歡她,不是真心追求她,而且他打賭他要  Ken  錄的那段留言,她也都聽見了,並因此受到強大的打擊。

  「我實在不想這麼罵你,但你真的是個大混蛋。」夏宇希終究還是憋不住怒氣,把心中的話說出口,夏瀚希卻無力反擊。

  「拜你之賜,現在茵茵已經無法再彈琴了。」當然也沒有所謂的前途可言。「恭喜你,你終於擊倒黎柏勳,希望這項成就,能帶給你快樂。」

  夏宇希說完這句話,便走了。他的腳步很輕,說話的語氣也不特別重,甚至連罵人都是心平氣和,不帶髒字眼,但說的每一句話,都帶給夏瀚希重擊!

  茵茵她已經知道……他不是真心愛她。

  茵茵她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詭計,她只是他的棋子。

  這些都是必然的,畢竟這是他一手策劃出來的遊戲,沒有理由不照著他指定的方向定,但任何事情都有意外……

  你到底對她有什麼樣的感覺?

  他對茵茵的感覺,就是最大的意外,這意外巨大到他自己也承受不住。

  我猜我也有點喜歡她,但有時候又覺得她這種一味的崇拜很煩、很幼稚,很想擺脫。可是一旦擺脫了,又會開始想念她迷戀的表情,我是不是很矛盾?

  他是很矛盾,他甚至矛盾到無法忍受自己製造出來的結果,現在茵茵一定很恨他,

  恭喜你,你終於擊倒黎柏勳,希望這項成就,能帶給你快樂。

  其實他沒有擊倒黎柏勳,真正被擊倒的人是他,而且他也不可能得到絲毫快感,因為茵茵已經知道實情。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失去她的崇拜、她的信任,夏瀚希開始恐慌。更糟糕的是,她居然一個人搬出去住,她什麼都不懂,怎麼能夠一個人獨自生活?

  想到這裡,他又慌了起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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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8 16:59:57
第八章

  悔恨交加的夏瀚希,發動了所有力量尋找黎茵茵,無奈她就像風中的柳絮,消失不留一點痕跡。

  白天,他忙著應付接連不斷的麻煩。晚上則是泡在PUB裡面喝酒,用酒精麻痺自己。如此日復一日,他都快絕望了,黎茵茵卻依舊沒有消息。

  城市那一端,夏瀚希手拿著酒杯,無意識地凝望窗外。城市這一頭,黎茵茵卻是兩手端著盤子,忙碌地穿梭在桌子之間,按照順序送咖啡。

  「這杯熱的卡布奇諾是三號桌那位戴帽子的先生的,這杯巧克力冰沙是五號桌那個穿洋裝的小姐的,千萬不要弄錯……」黎茵茵小小聲的告誡自己,順便為自己加油。她到這家咖啡店工作已經快一個星期了,這一星期裡面,她幾乎每天都會犯錯,希望今天一切順利。

  「先生,這是你的卡布奇諾。」自從那天她不小心打翻奶粉起,她就發誓再也不掉淚,而忘掉眼淚最好的方法,就是工作。

  「謝謝。」戴帽子的客人,對黎茵茵微笑,她也回他一個笑容。

  她緊接著又往下一桌走去,這次穿洋裝的小姐,還沒等黎茵茵放下咖啡,就對她露出親切的笑容,她瞬間覺得工作真好。

  「老闆,我今天都沒有出錯耶!」興奮之餘,黎茵茵蹦蹦跳跳地跑去向原本一臉擔憂的老闆報備。雖然只是小小的成就,卻帶給她無限的滿足感,黎茵茵的臉都亮了起來。

  「是啊,恭喜妳。」不要說黎茵茵,老闆自己也很感動,從他決定僱用她的那一天起,她幾乎天天都出錯,今天總算OK了。

  「對不起,帶給你這麼多麻煩。」黎茵茵也知道自己很差勁,不是打翻飲料,就是弄錯客人。

  「沒關係,只要有進步那就好了。」老闆是個大好人,不但很有耐心,更有愛心,一直給她鼓勵。

  黎茵茵微笑。第一次找工作,就能遇見這麼好的老闆,她的運氣真好,非得再加油不可。

  離家一個月,她學到了許多從前學不到的事,其中最大的收穫,就是與人相處。過去,她是個害羞的小女孩,只懂在有限的圈圈裡生活。現在,她雖然不敢說自己有多大方,但最起碼不再畏懼和陌生人說話,她甚至還能幫人指路呢!

  體會到獨立的好處,黎茵茵於是更加賣力工作,臉上的微笑也更甜。

  日子在忙碌與學習中悄悄過去,不知不覺,黎茵茵已經在咖啡店工作了兩個禮拜,也吸引到一批崇拜她的客人,他們幾乎天天都來報到。

  「你們不覺得她很有氣質嗎?」總會有一大票男生聚集在咖啡店的角落,像追星族一樣的盯著她,並且互相討論。

  「是啊,而且超美的。」其中有不少人流口水,卻不敢輕舉妄動,只敢遠遠欣賞黎茵茵。

  「如果說她有學什麼樂器,我也不覺得意外。」學音樂的人,總有一股特殊氣質,尤其她長髮飄逸,手指又嫩白修長,怎麼看都像鋼琴家。

  「是啊是啊!」人美手指也美,說話又輕聲細語超有教養,她怎麼不是他們的女朋友?

  「唉!」

  就如同追著大明星跑的粉絲,這群大男生也只敢躲在角落,欣賞她的一舉一動,沒人敢放大膽追求。

  黎茵茵意外成了咖啡店的活招牌,店裡的男客人一下子爆增了好幾倍。黎茵茵整天忙著端咖啡、招呼客人,忙得不可開交。咖啡店的好生意,終於引起了旁人的側目。

  「哇,這間咖啡店的生意真好,我看我乾脆也來改行賣咖啡好了。」才剛關好門,準備下班的  Vickey,偶然從咖啡店的落地窗經過,看見裡面人滿為患,不禁吹起口哨。

  「一間小小的咖啡店,竟然擠進了這麼多人,到底有幾桌?」Vickey  一時心血來潮,玩起數數看遊戲。

  一二三四五……

  數到第五桌的時候,他忽地停下來,表情困惑不已。

  「茵茵?」Vickey  不敢置信地看著正在為客人點餐的黎茵茵,她手裡拿著筆,彎身跟客人介紹店裡賣的早餐,這似乎是他們的主力產品之一。

  「怎麼會……」Vickey  太驚訝了,他甚至懷疑自己看錯,那不可能是茵茵。

  為了證實自己沒有眼花,他索性放棄猜測,直接殺進咖啡店找黎茵茵,打算若是弄錯了就道歉。

  「歡迎光臨--」

  結果他沒看錯,真的是黎茵茵,她也很驚訝看到  Vickey。

  「Vickey!」黎茵茵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這個地方相逢,笑得異常燦爛。

  「茵茵。」倒是vicke 彷彿見鬼了一樣,一臉驚惶地打量她的制服,紅白相間的襯衫,看起來跟她一點都不搭!

  「你等我一下。」黎茵茵先將客人的點餐單交給櫃檯,再跑回來對著  Vickey  笑,他依然一副見鬼的表情。

  「妳怎麼……會在這裡?」不能怪他有這種表情,除了她身上那件不搭軋的襯衫之外,她頭上那頂紅色的船形帽才是真的恐怖,將她靈秀的氣質,瞬間折損一半。

  「我在工作啊!」黎茵茵覺得他的表情好好玩,不禁噗哧一聲笑出來,Vickey  卻一臉嚴肅。

  「妳為什麼要工作?」他不懂,她的家境明明很好。

  「因為我要養活自己。」她笑著答。

  「養活自己?」她不解釋還好,越解釋他越迷糊。

  「你不知道嗎?」黎茵茵驚訝反問。「我已經一個人搬出來住。」

  這真是個大驚喜,但  Vickey  卻笑不出來。在他的想法裡,這簡直糟透了。

  「那妳的鋼琴怎麼辦,妳不再練琴了嗎?」自從他和夏瀚希決裂後,他就不再過問夏瀚希的事,夏瀚希也不去他的酒館,他自然不知道她搬出來的事。

  「我不再練琴了。」談到她最喜歡的鋼琴,黎茵茵的小臉瞬間黯淡下來,但還是強顏歡笑。

  「為什麼不再練琴?」Vickey  追問。

  「因為沒必要。」黎茵茵聳肩。

  「茵茵--」

  「茵茵,妳可不可以過來一下?這一桌的帳有些問題!」

  Vickey  才想更進一步說服黎茵茵不要放棄鋼琴,櫃檯的收銀人員,就拿著一張紅色的帳單對著他們揮舞,黎茵茵只得說抱歉。

  「對不起,我還有工作,下次再聊了。」黎茵茵趕緊跑過去櫃檯,看帳單有什麼問題。

  Vickey  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她應該身穿禮服,站在台上接受觀眾的獻花及掌聲,不應該穿著可笑的制服,穿梭在咖啡店裡鞠躬彎腰,這一切都是H尋那傢伙害的。

  遊戲玩過頭的結果,是每個人都是輸家,誰也佔不到便宜。

  不必追問黎茵茵獨自搬出來的原因,Vickey  也曉得八成是東窗事發,被她父親發現她和  Hank  交往的事。雖然他不知道最後為什麼會搞成她一個人搬出來住,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應該有人為這個結果負責,這個該負責的人當然就是  Hank,都是他害她變成如此的,他必須出面解決。

  Vickey  決定讓夏瀚希明白,自己是一個多混帳的人,因此馬上就打電話給夏瀚希,告訴他發現黎茵茵在咖啡店工作的事,夏瀚希當場跳起來。

  「你說的那家咖啡店在哪裡?」就和  Vickey  一樣,夏瀚希也無法相信她居然在咖啡店打工。原來他都找錯方向,難怪一直找不到她。

  「在我酒館的附近。」Vickey  冷冷地將咖啡店的地址念出來,發誓他要是敢說不干他的事,立刻衝到他公司殺他。

  「我馬上過去!」幸好夏瀚希還識相,Vickey  才沒有當場摔手機。

  他迷惘地看著咖啡店內的黎茵茵,心想自己該不該留下來當和事佬?後來想一想作罷,還是讓他們自己談吧!他這個外人不宜插手。

  Vickey  完成了階段性任務,隨即離開咖啡店。十分鐘後,夏瀚希衝進咖啡店,看見的卻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黎茵茵沒有喊「歡迎光臨」,因為她正忙著應付一大群衝著她來的男客人。

  這群客人,顯然比較知道怎麼引起她的注意。就只看見他們輪流跟黎茵茵開玩笑、提問題,想辦法延長她為他們點餐的時間。黎茵茵很少被人這樣搭訕,不是很習慣,但基於職責,還是很親切地跟這群不斷跟她聊天的大男生,介紹店裡面最受歡迎的早餐,大家笑鬧成一團。

  夏瀚希都呆了。

  他從沒有看過,黎茵茵跟別人這樣玩鬧。她總是很害羞、很喜歡閃躲。她就像是一隻小貓咪,只有在看見主人的時候,才會欣喜若狂地衝到主人的懷裡尋求安慰,這個主人就是他,從來沒有別人。

  嫉妒的霧氣在他的眼底升起,遮蔽了他的眼睛。

  在經歷了將近一個月找不到她的痛苦折磨後,親眼目睹她與其他男人調笑,無疑是最大的打擊,他因此失去理智。

  他想也不想地衝到她身邊,當著滿屋子人的面,抓起她的手大聲地吼:「妳在幹什麼?!」

  他的語氣非常殘暴,大家都嚇了一跳,黎茵茵也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我問妳,妳在這裡幹嘛?」見黎茵茵不答話,夏瀚希再重複一次,表情越趨凶狠。

  黎茵茵不是不願答話,而是答不出來,乍見他的痛苦和喜悅全部和在一起,在她胸口翻攪,讓她像個頓失聲音的音障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位先生--」客人看不慣夏瀚希的作為,想站起來勸他不要亂來,卻被他推回到座位。

  「妳怎麼不說話?」夏瀚希冷笑。「剛剛妳明明還跟這些男人有說有笑,現在卻突然變成啞巴,是因為心虛嗎?」

  他越說越過分,連無辜的客人也扯進來。

  「我正在工作,請你放手。」黎茵茵好不容易才找回聲音,要夏瀚希別胡鬧,他的笑容卻越來越冷。

  「工作?」他俊眸掃過坐在位子上的那些男生,都是些小毛頭。「我看妳不是在工作,而是在引誘男人吧?」

  「喂,這位先生--」剛剛那位客人又站起來,一樣被夏瀚希推回去。

  「我真的是在工作。」她不想表現出求饒的樣子,但大家都在看,她真的很難堪。

  「別笑死人了,妳哪曉得怎麼工作?」他一點也下信。「像妳這種溫室的花朵,只懂得怎麼裝清純勾引人,不會真的工作。」

  言下之意,她到咖啡店打工,只是為了招蜂引蝶。她這一身制服,也只是穿假的,她真正的目的是勾引男人。

  黎茵茵發誓過,她不會再哭。她也答應過自己,若是有機會再見到他,一定會微笑面對。但她沒有料到,這兩樣誓言,都在他殘酷的言語下一一打破。她的眼眶不僅泛紅,而且也笑不出來。他為什麼非得如此?他還傷她傷得不夠深嗎?一定要這樣當眾侮辱她才行?

  「臭小子,你以為你是誰?欠揍!」仰慕黎茵茵的客人,看到黎茵茵的眼淚,一時怒火攻心,起身一拳就揮過去。

  夏瀚希一手將他的攻擊擋下來,對方不甘心,又用另一隻手再給他一拳,夏瀚希這次沒能閃過,俊臉平白挨了一拳。

  「可惡!」他放掉黎茵茵,全力給對方一記右勾拳,把對方打回座位。

  「夥伴們,上!」同行的朋友不甘心同伴被打成豬頭,一擁而上圍過去打群架,其他的客人紛紛離座,以免被波及,咖啡店瞬間變成戰場。

  面對這突來的狀況,黎茵茵只能捂嘴尖叫,拜託他們不要打了,這個時候,不曉得哪來的狗仔隊,衝進咖啡店對著和客人扭成一團的夏瀚希猛照,就連咖啡店老闆也受波及,莫名其妙上了鏡頭。

  「喀嚓、喀嚓。」

  一個個打架、尖叫的畫面,登上當晚報紙的頭版。標題是:酒神發酒瘋,大鬧咖啡店。

  想當然耳,咖啡店老闆不敢再僱用她,黎茵茵也沒臉要求老闆再給她一次機會,光是店裡被砸碎的那一大片玻璃,就夠瞧的了。

  打群架的結果是所有人都被拎到警察局,黎茵茵也以證人的身份去做筆錄,在警察局待了幾分鐘。

  做完了筆錄,回到出租公寓,已經累垮的黎茵茵盡可能不去想夏瀚希憤怒的臉,盡可能不去理會他尖銳的言語,卻發現很難。

  妳很得意吧?這麼多人因為妳而進了警察局,妳一定得意洋洋。

  就算在警局做筆錄,他仍是不願意放過她,堅持要給她難堪。

  她不曉得,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她不曉得,他為什麼恨她?從頭到尾,她才是受傷的那個人,他始終躲在一旁的角落嘲笑她、數落她,把她當成傻子。

  黎茵茵著實累了,愛情太傷神,可笑的是她連愛情都構不上邊,她只是夏瀚希惡劣遊戲中的棋子。

  不想再沈浸在悲傷的情緒,黎茵茵決定先去洗澡,卻在無意問瞥見擺在桌上的手機。

  她愣愣地看著粉紅色的手機,那是除了衣服以外,她唯一從家裡帶出來的東西。雖然已經換了號碼,但她過去的回憶全部在裡面,並未隨著換號而消逝。

  黎茵茵遲疑地拿起手機,打開相簿。相簿裡面的照片不多,有奶媽,有司機,還有固定時間會來家裡打掃的阿姨,最重要的,有她父親。

  爸爸!

  她輕撫螢幕上那張嚴肅的臉,彷彿聽見他用沈痛的語調,告誡她不可以接近夏瀚希,因為他是個壞胚子。

  爸你不公平,你對世希哥和宇希哥都那麼好,對翰希哥就那麼冷漠,他有哪一點惹你不快?為什麼對他這麼冷漠?

  曾經,她對他吼,指責他對夏瀚希有成見。直到今天,她才能體會他老人家的用心,因為他看見了她看不見的東西。

  「爸爸……」她突然好想聽他的聲音,就算是教訓也好,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於是,她撥了家裡的電話,聽見她父親嚴肅的聲音,電話這頭的她,卻無法應答,

  「喂,你是哪位?」

  她真的、真的好想念她父親,真的對他好抱歉。

  「……茵茵?」

  她好想、好想回到他的身邊,告訴他: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話,現在已經嘗到苦果。

  「喂?」

  「喀。」

  終究,她還是無法跟她父親說抱歉,只能緊緊握住已然斷線的手機,暗自哭泣。

  嗚……爸爸,我對不起你。



  黎茵茵雖然失去了咖啡店的工作,但她並不氣餒,又找到了便利商店的工作。

  便利商店和咖啡店的工作不同,咖啡店需要親切的招呼客人,便利商店不需要太應付客人,但要搬貨及補貨,這對黎茵茵的體力,是一項極大的負擔。

  「茵茵,冰箱裡面的飲料都空了,趕快去補貨!」

  黎茵茵的身材嬌小,力氣也不太夠。剛好她工作的這家便利商店,又位於補習街的交叉路口,生意好得不得了,她幾乎隨時都在補貨。

  「我馬上過去!」店裡面大排長龍,她就算想補貨,還得到處喊「借過」,可見有多忙。

  櫃檯裡面的收銀員忙著為客人結帳,黎茵茵則是忙著到後面的倉庫搬貨。老實說,這工作並不適合她。憑她的力氣,並不足以承受這幾十公斤的重量,但她還是咬牙做了。

  「好重!」她一次搬兩箱飲料。並不是她想逞強,而是飲料消失的速度太快,她一定得這麼做不可。

  她是很有責任心,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兩箱飲料對她來說實在太重,只見她搖搖晃晃了一陣,連人帶飲料,一起跌倒在地上。

  「好痛!」被散落一地的飲料罐砸傷腳,黎茵茵痛得倒抽一口氣,她的小腿都瘀傷了。

  歎口氣,揉揉受傷的小腿,黎茵茵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將掉落的飲料,一罐一罐撿回破掉的紙箱。

  一二三四……二十三,最後一罐跑到哪裡去了?

  黎茵茵四處尋找失落的飲料,這個時候有一個人蹲下來陪她一起找,她驚訝的抬頭,最後一罐飲料就在他手上。

  「這應該就是妳要找的飲料。」夏宇希將飲料交到黎茵茵的手上,她的臉上仍掛著驚訝的表情,半天不能回神。

  「宇、宇希哥。」她真的很意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當然知道了。」夏宇希溫柔回道。「妳是我的小妹妹,妳的一舉一動我都很關心,我還知道之前妳在咖啡店打工,對吧?」

  簡單的幾句話,道盡了一切。

  從他溫柔的表情,黎茵茵看見了用心以及關心,因為如果沒有用心找,是不可能找到她的。

  「宇希哥……」她以為自己已經被全世界遺棄了,沒想到還有人關心。

  「不要太壓抑自己的情緒,有什麼委屈就大聲說出來,我在聆聽。」他明白她的感覺,孤獨並不好受,倔強必須付出代價。但問題她已經付出太多,該是停止的時候。

  「宇希哥……」她搖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心中的委屈不足以對外人道,更何況其中有許多委屈是自己掙來的,她能多說什麼?

  黎茵茵說不出話,但在她眼眶打轉的淚水,已經代替她發言。夏宇希沒有辦法用言語安慰黎茵茵,只能把胸膛借給黎茵茵,讓她盡情發洩。

  多日來積壓的疲倦和委屈,終於在這一刻崩潰。

  藉著夏宇希寬闊有如大海的胸膛,黎茵茵將她不敢、也不願在外人面前流露的情緒一次釋放。夏宇希溫柔地摸摸她的頭,無聲安慰黎茵茵,他一向就心疼這個小妹妹。她太乖、太單純,讓人不由得想要保護,但她卻因為他的親堂哥而受傷。

  黎茵茵又持續哭了好幾分鐘,直到發現夏宇希的胸前已經濕成一片,她才趕緊把臉挪開。

  「對不起,弄濕了你的襯衫。」都忘了他有嚴重的潔癖,真不好意思。

  黎茵茵向他道歉。

  「沒關係,送洗就好了,不必這麼緊張。」夏宇希搖頭。大家好像都把他當成變態,他並沒有愛乾淨到那個地步。

  「我應該回去工作了,謝謝你特地來看我。」黎茵茵真的很感謝夏宇希的用心,但他只是微笑。

  「工作還習慣嗎?」他問黎茵茵。

  「還好。」黎茵茵回道。「雖然忙了一點,但還應付得過去,會習慣的」

  「是嗎?」夏宇希察看店裡面川流不息的人潮,怎麼樣也無法相信她的話。

  「真的沒有問題。」她微笑保證,不想他知道她有多不適應,便利商店的工作比咖啡店粗重多了。

  夏宇希不是呆子,這家店的人潮多到足以和螞蟻媲美,貨架上商品消失的速度比食人魚吞食大象還要快,她怎麼受得了這麼粗重的工作?

  「茵茵,我想拜託妳一件事。」夏宇希決心帶她脫離這種勞力生活,她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什麼事?」黎茵茵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幫人,嘴巴張得大大的。

  「來當我的秘書。」這就是他幫她的方式--給她工作。

  黎茵茵的嘴張得更大了,大到幾乎合不起來,他居然要她當他的秘書?

  「別跟我開玩笑,宇希哥。」一點都不好笑。

  「我沒那個時間。」跟她開玩笑。「我是真的誠心誠意邀請妳來當我的秘書,請答應我。」

  「但是我沒有任何經驗。」她一臉迷惑,不認為自己能夠勝任。

  「我知道妳沒有經驗。」他肚明心知。「但經驗是可以學習的,我相信妳一定能做得很好。」

  「宇希哥……」

  「答應我吧,茵茵。」他採取柔情攻勢,換個方式說服她。「妳知道我老是找不到秘書,真的很痛苦。」

  這是商界普遍流傳的笑話,就連黎茵茵這個跟商業無關的人,都聽過這個笑話,可見他有多龜毛。

  「但是--」

  「而且若讓瀚希哥知道妳在這裡工作,說不定他又會跑到這裡來鬧場,到時候對妳也不太好。」

  夏宇希考慮的因素很多,除了不忍心她做粗重的工作之外,最主要還考慮到他堂哥,怕她因為他的關係,再度成為笑柄。

  「我……」經夏宇希這麼一說,黎茵茵倒是沒有話說,她真的不想再次成為人們注目的焦點。

  「所以,還是答應我吧!我真的很缺秘書。」他進一步勸她。

  「可是我怕會為你帶來麻煩。」看見夏宇希強裝出來的懇求表情,黎茵茵笑了。她當然也希望不必再做粗重的工作,但也怕夏瀚希找他麻煩。

  「我不怕麻煩。」他微笑保證,再多的麻煩他都能應付。

  「那……好吧,我答應你。」

  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勝任,但她會盡力去做。

  就這樣,黎茵茵成了夏宇希的秘書,學習過去她從不曾接觸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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