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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季]樓上的大野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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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17:32:48 |倒序瀏覽 | x 1
樓上的大野狼 作者:七季

一見鍾情追定你,為你打造避風港;
兩廂情願戀上你,只願住進你心裏。


她範若軒人長得可愛又能幹錯了嗎?她不過是熬夜寫個企劃案,
連樓上的住戶也要來惡整她,三更半夜的像在拆房子!
氣得範若軒沖上樓去“敦親睦鄰”,沒想到她好心幫忙,
卻被恥笑穿得像聖誕樹,還被“上下其手”了一番。更悲慘的是,
這個惡鄰居朱銘燁,竟然就是她的店面設計師!自從遇上他,
衰神便跟定範若軒,她不只每天滿街跑地把迷路迷上癮的朱銘燁,
撿回來工作;更被同事謠傳她這店長是“睡”來的,
教朱銘燁聽了後抓她去灌酒,可這酒喝一喝,
怎麼兩人就喝到床上去了?而且這朱銘燁竟敢在大飽性欲後,
毫不留戀的打算拍了拍屁股走人!還說她是“很好的房子”,
想睡就睡、想走就走嗎?惹得範若軒揚言,
一定要把這沒心沒肺的大野狼追回來,給她說清楚、講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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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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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17:33:19
第一章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啪!

  十隻手指狠狠地扣在鍵盤上,狠不得能捅出十個窟窿!手指的主人圓圓的臉,擰出忍無可忍的線條,對著白色鍵盤直喘粗氣。

  實在是……忍無可忍啊!

  範若軒盯著螢幕上打到一半的檔,調整呼吸,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一分鐘後,她的努力宣告白費。

  “搞什麼啦,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她仰頭,對著天花板大聲抱怨,聲音落在了空氣裏,響應她的仍只有樓上傳來的鏗鏘噪音。

  抓了把亂翹的頭髮,又看了眼電腦螢幕右下標注的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了!範若軒推開椅子,在房間裏繞起了圈。

  有沒有搞錯,她不記得樓上有住人啊!這麼說來,今天是聽管理員說過,有人搬進來了……幫幫忙好不好?哪有人大半夜還這麼吵的,她樓上到底是搬來了一個多沒常識的傢伙啊?

  頭頂還是不間斷地傳來硬物撞擊地板的噪音,範若軒仰著頭,又轉而看向打到一半的檔案。

  她真的好慘!在In night的公關部工作了兩年,好不容易脫離了社會新鮮人的身分,公司又搞什麼變動,說是要放棄原先穩固的香水市場,搞什麼內衣、成衣,與公司的大改革一樣,各地的專賣店也要同時作出改變。

  可是,到底是在什麼靈感的驅使下,讓上層想到要調派公關部的人,去當新分店的店長呢?而他們經理又是出於什麼考慮,把這個重大的使命交給了她?

  在總公司做得才剛順手一些,突然要她去管理一家店,還要立刻寫好一份新店的行銷企劃……她吃不消啊!

  看吧!企劃書拖到現在都還沒寫完,本來範若軒是打算熬個夜逼自己搞定的,誰知道屋漏偏逢連夜雨,沒人幫她也就算了,樓上的要不要這樣扯她後腿啊!

  “煩死了……煩死了!”穿著連帽睡衣的範若軒,像個狂躁的幽靈,在屋子裏飄來飄去。

  咚!又是什麼很沉重的東西掉到了地板上,嚇得她心臟又是一縮,如果人氣憤時眼裏真能噴出火,那麼此時天花板已經讓她燒出個大洞了!

  鼻孔裏噴出口惡氣,三分鐘後,範若軒來到了一扇陌生的門前。

  自從搬來大城市裏一個人生活,什麼鄰里和睦、敦親睦鄰早已成了兒時的記憶,她可是連鄰居住的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更是頭一次踏入自己樓層外的走道。

  範若軒拍拍心臟,一時衝動跑了上來,都沒想想後果,左鄰右舍都沒意見了,她來強出什麼頭?萬一開門的,是個有著健美教練身材和刀疤臉的壯男,怎麼辦?就算是作風強悍的歐巴桑,她也應付不來啊!但她真的快被企劃逼瘋了!範若軒很沒用地搖了搖頭,“回去、回去……”

  “鏗當!”又是一聲。

  欲轉的腳步定住,範若軒心裏咒?一聲,順勢憑這股衝動按響了門鈴。

  等了五秒鐘,範若軒剛才提起的勇氣又用光了,正想著對方可能沒聽到,她決定先回家去好了;卻在第六秒時,門開了。

  屋內很亮,男人背光站在門前,範若軒首先看到的,是男人被光打出的輪廓;很高、雙肩寬闊、臉上稜角分明、有著俐落的短髮,感覺上還……滿正常的,不像是個很兇悍的人。

  再一對上那男人的眼,範若軒心裏一抖,嚇得差點掉頭就跑。

  好可怕、好可怕,這男人的眼有夠冷!讓人不得不去懷疑,他是不是在房間分屍啊!

  “你是?”男人冷淡地將她由上到下掃了遍,丟出了兩個同樣冷淡的字。

  “你好,我是你樓下一四O五的住戶。”心中默念著,理在自己這邊,沒必要怕他!范若軒故作鎮定,擺出工作時的那副表情,“先生,你知不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

  門口還堆放著不少紙箱,看來他真的是才搬來,她可不想在人家搬來的第一天,就樹立一個敵人,希望自己的話說得夠委婉。

  男人鷹一樣的眼閃了一下,範若軒咧了咧嘴,隨時準備大呼救命!男人卻文不對題地吐出一句:“聖誕樹。”

  “啥?”耳朵下意識地貼過去。

  “你很像一棵聖誕樹。”

  這次範若軒真的聽得清清楚楚,在男人那冷峻目光的引導下,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

  因為一時的衝動行事,她忘了換衣服,此刻身上穿的還是那件連帽長睡衣,問題是,那件睡衣是綠色的,上面印著各種糖果和小動物的圖案。

  她知道這種睡衣很不受青睞,被認為是幼稚,但是那又怎樣?她就是覺得這樣大大的一件很舒服啊!她知道自己很矮,別人穿到膝蓋的衣服她能到小腿,但那又怎樣?難道那就能說,她現在的樣子是棵會走動的聖誕樹嗎?

  驚異地瞪大了眼,這人是太沒禮貌還是太沒常識?臉頰熱熱的,反倒激起了她隱藏頗深的頑固。

  “現在離耶誕節還早吧!”她跨前一步,“先生,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知道現在這個時間,一般人都在做什麼嗎?睡覺!還有就是像我這樣,通宵趕企劃的可憐人!睡著的人可能聽不到你發出的聲音,可是我很受影響耶!你弄出的那些噪音讓我沒辦法思考,如果不能完成工作,你要負責嗎?”

  男人似乎是從她帶怒的臉上看出了什麼,眼中又是一閃,“你在工作?穿著這件衣服?”

  “我就是喜歡這件睡衣!跟你有什麼關係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講話的重點啊!”

  “你用計算機工作?”

  “不然呢?”

  “你會用電腦?”

  “不、然、呢!”提高音量,範若軒確定自己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人,他以為她是什麼?穿著聖誕樹的山頂洞人嗎?還活在使用活字印刷時代的人?

  “進來。”

  啥?正被眼前的陌生男人逼到快要失控的範若軒,滿腦子都是罵人的話,倒被這突然的邀請搞得一愣。

  那男人還真的向旁邊一退,將大敞著的門對向她,她一眼望去,可以暢通無阻地看到房間走廊明亮的燈光下,堆砌的那些淩亂物品,和走廊盡頭那同樣亮著燈的客廳一角。

  “進來。”那男人又說了一遍,“這個時間了,不要在門口吵鬧,會影響到別人。”

  是啊!她剛才一時有些失控,聲調不免過高,吵到其他住戶就不好了……才怪!

  他也不想想,是誰那麼沒常識,大半夜吵得人不得安寧,才害得她也吵上門來,這會兒倒還反用起“擾民”這種理由教訓她,要不要臉啊!

  範若軒深深覺得,自己遇上了一個超不要臉,而且不講理的男人!

  “喀嚓!”又是一聲門響,不過這次的門響聲是由她身後發出的,那是門關上的聲音;範若軒的心跟著這一響顫了下,人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她的腳已經處在走廊那些垃圾中間了,她竟然真的聽那男人的話進了他家!

  開什麼玩笑!原來她這麼好控制嗎?想她一個妙齡單身女性,半夜三更穿著睡衣闖進一個陌生男人的家,真出了事都沒人會同情!

  “我、我要回去了!”光想,就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範若軒扭頭就要往回走。

  同一時間,她身上那件如阿拉伯傳統服飾的睡衣,卻被那男人輕易地揪起一塊布料,像牽著馬的韁繩一般,拉著她巧妙地避開走廊上的雜物,向客廳而去。

  范若軒完全震撼於她年過二十還會被人“牽”著走這一事實,低頭看著自己身前睡衣布料那人為的凸起,消失在某人攥起的掌中,畫面新奇,令她生生地發愣。

  走廊不長,她馬上又有了新的發現可以轉移注意力,那就是比走廊景象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客廳……這是人住的地方還是垃圾場?

  看到客廳的全貌,明明是就在她樓下的住戶,房型跟她家是一樣的,但是這裏無論怎麼看,都顯得那樣狹小;沿牆擺放的櫃子、電視還算正常,可是其他那些鋪天蓋地的紙箱、紙盒,讓門口和走廊的那些東西瞬間成了冰山一角,不值一提。

  旅行箱在地上彈開,露出裏面的衣褲,沙發和茶幾上也全是衣服之類的日常用品,幾乎把整個沙發都埋了起來;一個角落堆著一些疑似鞋子的東西,她甚至看到一條領帶被壓在櫃子下面,很好奇這是怎樣做到的。

  “你……”她愣愣地,發出內心的感歎,“這些東西不放臥室,堆在這裏做什麼?”

  “來不及,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沒想到還真有個聲音回答了她。

  “那就不要把這些東西都先打開啊!等到有空時再一樣一樣地整理,不是很好?”

  “我在找一條線。”男人此時已經鬆開了她的睡衣,大跨步越過沙發,邊走還念念有詞:“少了一條線……我只記得,好像是整理行李時和衣服放在一起了,到底是在哪個箱子……我忘了!只好全部翻開來找。”再向內走去,他在靠近陽臺的地方停了下來,繼而轉頭看她,那意思是示意她過去。

  範若軒警戒心大起,反而退後一步,說:“管你是在找什麼!我又不認識你,我要回去了!”

  “你叫什麼?”

  “範若軒啦!怎樣?”範若軒想,反正他知道她就住在樓下,還怕把名字告訴他嗎?想報復的話隨時放馬過來,以為她會怕嗎?

  “我是朱銘燁。”他又用那種示意的眼神看她,“過來。”

  “我管你叫豬還是狗,我要回家!”

  “我們已經認識了,你過來看一下,這條線要插在哪里。”朱銘燁舉起右手,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條線,應該就是他剛剛說的,找了半天的那條。

  範若軒深深有一種被應付的感覺,但在好奇心之下,她還是學著朱銘燁剛才的步子,越過地上的“重重障礙”,只是為了想知道,到底是什麼線會那麼重要。

  那是一條電腦的連接線,而在他的腳下,被沙發擋起來的地方,電腦的液晶螢幕和主機疲憊地分開在兩邊,中間散著幾條線。

  看起來,這像是在……組裝電腦?

  範若軒看看地上那些東西,再看看拿著那條線的男人,心思百轉千回;難道說,她剛剛一直聽到的噪音,就是他在找線時翻箱倒櫃的聲音,然後又變成了搬主機的聲音?這一整晚,他就只是在做這一件事?

  “你、你要我進你家,是為了什麼?”她話有些僵硬,顯然已經猜到男人的目的。

  “你說你會用電腦。”他說著,很自然地把線遞給了她,而她也很無力地接了過來。

  不過她並沒去理會手中的東西,“你不會?”

  拜託!電腦線能有幾條,相對應的接頭一看就知道,幾乎是連傻子都會組,他一個大男人,自己忙了大半夜,竟然……她看一眼地上,一條都沒接上!

  她差點直接把“白癡”兩個字噴出來了,那個男人倒是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一般都是請電腦公司的人來組裝,可是明天有工作要處理,需要電腦,只好自己弄了;你有工作,我也有,如果不弄好的話,我們兩個都沒辦法好好工作。”

  然後他讓開位置,督促她快點做好“該做”的事。

  範若軒多想就拿著手裏的那條線,在這男人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狠狠抽出幾條印子;她總覺得被戲弄了,可是具體上又說不太出來,而他的話又似乎是那麼合情合理,把他們說得像是站在統一戰線的戰友一般。

  瞪著他、繼續瞪著他、持續瞪著他……瞪得她眼都累了!終於,範若軒跨前一步,很沒形象地蹲了下去,睡衣拖在地上,讓她的身體看起來像是一個綠色大圓球。

  她應該覺得自己如何被戲弄呢?穿著睡衣被男人騙進家,卻是為了幫他裝電腦?那不然呢,她還想他是要做什麼?非要人家把她甩在床上她才滿意嗎?

  一個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年輕男人,卻連幾條電腦線都接不好,他也配?

  “弄好了啦!”

  連兩分鐘都不到,線就已經待在它們該待的地方,只要插上電源就能使用了。

  朱銘燁像在驗收一般,打開主機開關,螢幕亮了起來,他讚賞地挑起了眉。

  “你不知道世界上還有筆電這種東西嗎?不會組裝桌上型電腦,就用不需要組裝的啊!大半夜吵死人了!”

  “你不懂。”他盯著亮起的螢幕,隨意地說。

  本來想借著“恩人”的身分教訓他兩句的範若軒,輕易地又被惹火;這算什麼態度,利用完就翻臉不認人了?她一提氣,道:“我不懂,難道你懂?你懂就自己做呀!下次再弄得“鏗鏗當當”,我立刻報警告你擾民!”哼!轉頭、走人!

  “要走了嗎?”男人還很不緊不慢地,試圖挽留的樣子。

  “不走還做什麼?不會是連電視、冰箱、洗衣機之類的,也要別人幫你把插頭插好吧?你當我很閑啊,我還有……呀!”

  光顧著發洩怒氣,疏忽了腳下那些被散落衣服埋起來的地面,腳踝一痛,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倒,範若軒結結實實地,整個人呈現一個“大”字撲在了地上。

  橋段好老套,可是她的鼻子真的好痛啊!又酸又痛,在出聲喊“痛”前,眼淚就已經撲簌簌地向外噴出;好丟臉!可是她總不能一直這樣丟臉地趴著。

  “我是想說,你要不要喝杯咖啡?”朱銘燁的聲音後知後覺地飄了過來,正在範若軒正奮力爬起來的時候。

  要笑就笑好了,說什麼“喝咖啡”?糗她啊!

  捂著鼻子,擰著帶淚的眼憤恨地轉頭,快速掃向那男人,“誰稀罕你的咖啡!”

  範若軒再也顧不得其他,一心只想著她是不是被毀容了,甩下一句狠話,頭也不回地一路跌跌撞撞跑了出去;當然,在其他人眼中,她那也許更接近為“逃”。

  為什麼錯的人明明不是她,她卻搞得那麼落魄?給人當免費勞工、被人說像聖誕樹,還要被看到最丟臉的樣子……還是被一個隻知道名字的陌生男人!

  哦……她也要認真考慮搬家的問題了!

  隔天,範若軒頂著一張通宵熬夜的臉和紅腫的鼻頭,把企劃書交去了總公司,負責經理還很體貼地勸她不要光顧著工作,也要注意身體,不要把自己搞得這麼憔悴。

  天知道,她是真的憔悴,但才不是為了“工作”那種積極向上的理由,她昨天後半夜趴在桌前根本沒在想企劃,只是一心一意對著鏡子看著自己淒慘的臉,詛咒樓上那個該死的男人!

  和經理寒暄完後,範若軒又馬上離開了總公司,在下午一點以前趕去了交給她打理的那間分店。

  不大的店面位於商業區的十字路口,倒還算顯眼的位置,店外玻璃上貼著告示,說明這裏正在裝潢,和寫著距離正式開業的時間。

  每次看到這張告示,範若軒的氣都不打一處來,Innight的做事風格果然詭異!選店長又不是真的把店算成店長的資產,照理來說裝潢之類的前期籌備工作,都是應該由總公司派專人來做的,店長的任務只是管理行銷罷了。

  可是當她被任命為這家新分店的店長時,負責經理卻什麼都沒有交待,只是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很隨性地說“全交給你了,當成是你自己的來做就好”。

  那是什麼意思?意思就是,公司什麼都不管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拿著小職員的微薄薪水,卻要做管理階級的工作內容!不只店鋪營業後,就連開業前的一切都要由她一人負責!

  要是真的隨她怎麼做都好,倒也罷了,可是她知道,公司裏推薦她當店長的高層主管,都在等著開業時來看她的“成果”呢!如果讓他們不滿意……

  “可惡,這些老奸巨猾的東西!就光會指使別人,還要以恩人自居,說什麼“培養”,根本是他們懶得動那個腦子吧!”

  範若軒在空無一物的店內轉身上了樓梯,開放式的二樓有一張桌子,算是她在這裏的臨時辦公地點;她憤恨地把提包甩在桌上,一杯冰紅茶已經遞了過來。

  罐裝飲料中,她只喝冰紅茶,遞水的小妹妹是她請來的助手小圓,她不在店裏時,這裏就交給小圓打理。

  小圓剛出校門,比她小不了幾歲,但總是恭敬地叫她一聲“軒姐”;此時,小圓正盯著她的臉左瞧右瞧,終於還是沒忍住,問她:“軒姐,你感冒了啊?”

  “你是想問我鼻頭為什麼紅紅、眼睛為什麼腫腫對吧?我沒有感冒,只是睡眠不足外加不小心撞了一下罷了!”

  “是哦?人一睡不好,脾氣就會暴躁。”

  “你是說我很凶了?”

  “沒有啦!軒姐你這張娃娃臉,就算再怎麼凶也嚇不到人的;只是,看上去有點可憐兮兮,好慘的樣子……”

  “小圓!”她故意擺出惱火的樣子,小圓只是搔搔頭低笑起來,也不再回嘴。

  什麼嘛!沒想到就連小圓也學會怎樣激怒她最有效了,最近怎麼每一個人都在猛戳她的痛處?自從當了這個什麼勞什子店長、碰到了那個什麼勞什子的男人後,就沒有好事!

  “好痛!”範若軒吃痛地叫了聲。

  “軒姐!”小圓快一步接過她手中的瓶子,擔心地瞧著她,“有沒有怎樣?哪有人用瓶口戳鼻子的!”

  哦,這個可惡的小圓!她也沒有要拿鼻子喝飲料的意思,只不過是一時晃神手抬得高了點而已……都是那個男人啦,一想到他就沒好事!

  捂著再次受到攻擊的鼻子,範若軒一個勁地搖頭要小圓別管她,緩了好一會才沒那麼痛了;可惡,她的樣子一定更糟糕了,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啊?

  “對了,現在幾點了,那個室內設計師怎麼還沒來?”範若軒打起精神,想起正事,她趕著來店裏,是因為跟人約好了下午見面,對方是個神秘的室內設計師。

  突然接管這家店,首要、也是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裝潢;範若軒倒沒太擔心,找到自己做室內設計的表哥幫忙,表兄妹間要溝通也容易,做出來的效果也會比較令人滿意!

  可是她那個表哥卻在關鍵時刻“凸槌”,說什麼遇到了真愛要趕著跟人家求婚,以防對方跑掉他就悔恨終身,除此之外的什麼事都顧不得了:不過,當作補償,他信誓旦旦地保證會介紹一個比他更優秀的人來擔此重任,到時一定給她一個驚喜。

  為了那個驚喜,她表哥連對方的名字都沒有透露,只說她一定不會失望;不過她大概可以猜到,表哥是忙著追老婆,懶得再跟她多說一句。

  她討厭一切驚喜,可是又拗不過那個正沉浸在戀愛中的男人,只得這麼答應了下來,也是知道表哥還有些職業操守,不會隨便找個路人應付她,他說對方是業界的名人,那就肯定不會有錯了。

  她表哥跟對方約好今天下午一點在這裏見面,為此她拚命地趕了回來,還怕對方早到、失了禮,特別讓小圓從上午就留在這等著;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別說人了,連蒼蠅都沒進來半隻!

  對方是否真的是室內設計強人,她不清楚,可是如此沒有時間操守的人,她怎麼能放心跟他合作?還沒見面,範若軒就已經對那個人產生了一絲排斥。

  小圓也看了看表,不知該怎麼辦,“也許是遇上了塞車之類的意外!軒姐,要不要打電話聯絡一下對方?”

  “不用。”範若軒回道,心裏卻在罵自己,當時完全被表哥的緊張氣氛影響,聽他自顧自說了一堆,連該問的都忘了,連對方的電話都忘了要……這種事,怎麼能讓小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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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17:33:43
第二章

  範若軒正跟自己生著悶氣,想到要是被放鴿子,她的臉就丟大了!一樓那邊正好傳來了敲門聲。

  “來了、來了!”比起她的暗松一口氣,小圓的喜悅是表現在臉上的。

  見小圓睜著大眼意有所指地望著她,範若軒回了一個白眼,不悅道:“幹什麼,還讓本店長親自去迎接他不成?也不想想自己遲到了多久,有沒有那麼大的面子啊!就說本店長很忙,讓他等著!最好也讓他等上個半小時。”

  “軒姐,你今天的火氣真的很大耶,一會可不要跟對方吵起來,又不是小學生了……”

  “小圓!”

  “知道啦、知道啦,我去開門。”

  小圓剛笑嘻嘻地離開,范若軒連口氣都沒來及喘,又看到小圓努力保持鎮定,但明顯腳步很急地走了上來。

  範若軒有點納悶,難道來的人不是那個設計師,而是黑道收保護費的?

  剛站穩,小圓睜著眼,壓低聲音,生怕被誰聽到似地說:“軒姐,人在樓下,真的要讓人家等嗎?”

  範若軒擰眉,“小圓,你的表情不太對哦!想說什麼?”

  “我想說啊,我怕軒姐你會……後悔!對方可是個超級大帥哥呢!”

  “真的?”雙眼一亮,看帥哥一向是女人的畢生興趣,看小圓那點頭如搗蒜還笑得壞壞的樣子,範若軒坐不住了。

  可是當範若軒真正見到小圓形容的那位“超級大帥哥”時,她覺得自己的血都涼了,背後還莫名吹來一陣陰風;陰風,就是在陰魂不散的人出現時隨之而來的。

  一樓,一男、一女面面相覷,氣氛僵到一個極致。

  先開口的是那個男人,他說:“你的樣子看起來真慘,很像得了重感冒。”

  範若軒的鼻子頓時痛到快要燒起來,她強壓下心頭怒火,冷著臉直直地瞧著那個手上提著袋子、眼睛很可怕的大帥哥,問:“你就是我哥的朋友、那個“知名室內設計師”?我怎麼從沒聽過你的名字?”

  對方冷靜地回答:“很顯然,是你平常看的雜誌類型,選擇有誤。”

  對!她只看時裝雜誌,不看裝潢雜誌,那又怎樣?那又怎樣!

  “朱先生,我不管你來頭多大,你知道你遲到了多久嗎?”

  “抱歉,我迷路了。”

  “迷路這種理由你也說得出來?從那所公寓步行到這裏根本用不了半個小時,請問你是怎麼迷路的?”

  “因為離得很近的樣子,我就走過來了,所以迷路。”順便加了句:“你知道,我剛搬過來,對周圍不太熟悉。”

  “不太熟悉就不要一個人瞎逛!你以為是在探險啊?這是工作、工作耶!”

  一邊的小圓齜著牙,一副欲上前又不太敢的樣子,看著快要抓狂的範若軒,哪里還有在工作的樣子?她是該阻止一下,還是繼續當透明人?因為,店長跟這位大帥哥設計師,好像不只是在為遲到的事發脾氣,她可以感覺到軒姐的怨氣越來越重了……

  然後,她看到了更教人跌破眼鏡的一幕。

  那位知名設計師在抓狂的範若軒面前,緩緩地舉起沒提袋子的那只手,伸出食指和拇指,一把捏住了範若軒的鼻子。

  霎時鴉雀無聲,小圓只聽到了自己的抽氣聲,那聲抽氣是在替範若軒喊疼。

  範若軒漲紅了臉,兩隻眼圈也同時紅了起來,要說什麼早就忘了,只要一張口她一定會大叫出來;好疼,真的好疼!這個傢伙沒有保留地在人傷口上撒鹽!

  “朱……先生?”小圓虛弱地開口,朱銘燁這才不緊不慢地松了手,不過他並沒有看小圓,而是對面前猶如雪地裏的小兔子的女人……笑了。

  “不是要工作嗎?那麼請帶我參觀一下整間房子的格局,然後告訴我范小姐想將其打造成什麼風格,我們可以先試著擬定幾個方案再作討論。”

  他沒事人一樣的態度,讓疼痛過度的範若軒更是腦中一片空白。

  心思百轉千回,在殺了這個男的和跟他認真討論方案間來回不定;難道說,她是被那淺淺一笑催眠了?不然這麼簡單的選擇,怎麼會教她猶豫不決?

  最後,範若軒沒讓自己犯下什麼大罪,而朱銘燁也沒為他的遲到道歉。

  範若軒堅信,讓她和朱銘燁共事是不可能的,她和這個男人連普通的交流都有問題,何況是共同裝潢起一家店面來?

  不幸的是,回家後範若軒上網搜索了一下朱銘燁這個人,不找不知道,本來以為很不起眼的一個名字,搜尋結果竟然達到上千則!而且還都是他本人,不是什麼同名同姓的。

  點開附帶照片的個人介紹和一些雜誌的訪談文章,範若軒真的有點傻眼,她表哥沒有亂說,他介紹的這個“知名”室內設計師,不只是在國內的室內設計界大有名氣,就是在國際上也獲獎無數!點開他的成就,其中竟然還有一些大家耳熟能詳的建築,其室內裝潢也是出自他手。

  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不知不覺間,範若軒發現她竟將朱銘燁的生平履歷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連各種訪談也沒有放過,那個有著雙淩厲雙眼、行為怪異的男人,一下子立體了起來,好像他已經不是那個搬到她樓上的討人厭住戶,而是文章中所寫的那樣……

  一個無數世界級裝潢會所極力挽留的男人!可是沒人能留得住他,他喜歡居無定所的生活、喜歡住各種各樣的地方,體驗各種不同的生活,所以絕對不在同一個地方住超過半年;很少有人能確切知道他身在何處,要想找他只能通過郵件,而他只以自己的名義接自己感興趣的工作,可即使如此,費盡方法想要找到朱銘燁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真的假的啊?這個好像從早期香港電影裏走出來的男人,真的是那個連電腦線怎麼接都弄不明白、毫無時間觀念、不懂得尊重女性的那個朱銘燁嗎?她那個表哥竟然認識這種人?

  因為工作的關係,範若軒非常需要向上級交出一份令他們滿意的成績單,其關鍵就在於對店面的風格定義上;而恰逢此時,老天為她送來了一個別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室內設計名人!如果這些文章不是朱銘燁花錢請人寫的,假如她放棄和他的合作機會,不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美好的前途?

  範若軒覺得自己真的很像一隻眼前吊著胡蘿蔔的馬,讓她不去看那根蘿蔔選擇別的方向跑,跟違背生物的本能一樣困難!

  所以,在內心的掙扎後,就算她多麼地無法容忍朱銘燁,他還是順利成為了與她合作的設計師;最可惡的是,當她好不容易理好情緒,強裝笑臉對他說“合作愉快”時,那個男人仍只是盯著她傷上加傷的可憐鼻頭,害得她脊背發涼。

  兩個月後,範若軒再來到店裏,店內已是一片完全不同的景象,到處堆放著裝飾器材,工人們忙碌地跑來跑去,朱銘燁設計圖上的樣子已經初見雛形。

  不得不說,牛皮真不是吹出來的!在看到朱銘燁提出的裝潢方案後,范若軒完全把他的人品問題丟去了腦後,那設計圖上所描繪的店面,與她想像中的幾乎一模一樣,她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朱銘燁,他竟然就能做出超乎她期待的作品,真不愧是世界級的!

  這讓之後的工作省事了許多,沒有經過太多的討論修改,店面就正式進入了裝潢階段;裝潢人員是朱銘燁請來的,與他有長期合作的關係,對他的作風很是熟悉,又讓彼此少了許多磨合階段,裝潢的進度一直保持得不錯。

  看上去一切都超乎想像的順利,除了……某人時常上演莫名其妙的失蹤戲碼!

  “范小姐,你來了!”一聲爽朗的招呼,範若軒尋聲望去,是在二樓裝玻璃的工頭,老李。

  範若軒暗歎了一口氣,爬上二樓,她是接到老李的電話才趕來的,每次一見他那過度爽朗的笑容就知道沒好事!

  來到二樓新打出的圓窗前,範若軒居高臨下地左右看了看,篤定而平靜地對老李說:“他又不見了。”

  這不是問句,而老李也笑呵呵地輕鬆回答:“是啊,剛才還在這裏,一晃眼,人就又不知去哪了,好像有人聽到他說要去買煙。”

  範若軒掐了掐眉心,“很好,上次他說去買麵包,結果兩小時後在三個街區外的保齡球館找到他;上上次他說去買飲料,結果人去了電影院大廳坐了一下午,晚上才找到;上上上次他說去買口香糖,結果……結果怎麼樣?”

  “好像是跑去了美術館。”

  “不對,那是更早之前的事了……”哦,懶得想了!“總之,他哪次說出去買東西,順利回來過的?這次又改成了煙,難道你們跟他合作了這麼多次,連他不抽煙都不曉得嗎?”

  “曉得啊!可是等我想起來要問時,他人已經不見了。”老李還是樂呵呵地,很無辜,獻寶一樣地舉起一片大玻璃給範若軒看,“范小姐,朱銘燁說這個圓形窗戶必須放這種磨砂玻璃,可是送來的玻璃尺寸出了問題,小了一號,普通玻璃倒是還有;我們是改裝普通的,還是再去訂磨砂的,晚一點再裝?”

  “我又不是設計師,也許用磨砂的是和整體風格配套,這種事還是要和他商量才行。”

  “是啊、是啊!”老李說著,眼睛卻是一動也不動地定在她身上,一點“與她無關”的意思都沒有。

  他那眼中所蘊含的期待,範若軒已經見識過無數次了。

  “為什麼每次他不見,都要我去找?”這個問題她也問過了無數次。

  “我們也派人去找過啊!可是每次能從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把他帶回來的人,只有范小姐你了,你不覺得這很巧嗎?”

  “一點也不!”

  “找不到設計師下決定,施工的進度就要延遲了,這對范小姐你也不好啊!況且……”老李一頓,用眼瞥了瞥不遠處的圓桌,“他把皮夾和手機都留在這裏了,如果又迷路了,恐怕短時間內真的回不來啊!”

  “那個大白癡!”一把抓過桌上的手機和皮夾,那個白癡有哪次是記得把這些東西帶走的?

  範若軒知道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堂堂一店之長,總是被工頭叫來當跑腿小妹,還一點抱怨的餘地都沒有;想一想,這一切都是為了她自己!

  跑到大街上,範若軒一邊注意著周圍可疑的建築,一邊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她因那個男人所受的罪;兩個月內,她瘦了足足六公斤!這可不單只是工作壓力就能解釋的!

  要說朱銘燁這個人迷路的本事,真的也是屬於世界級的!要不是專題報導和工人的作證,她都不敢相信世上真的有這種人。

  簡言之,朱銘燁是個室內設計愛好狂人,他討厭坐車,出門能用腿走的,就不用輪子,而他的行走路線跟目的毫無關係,他只是順著自己感興趣的建築走,直到尋覓到自己感興趣的地方,進去參觀一番才滿意;可是等他從那裏出來,自己是怎麼來的,卻已經完全沒印象了。

  他經常搬家,也是出於變換新環境的考慮,也許他真是個喜歡探險的人?可是,這與她又有什麼關係?憑什麼她必須想盡辦法揣測他的喜好、滿大街找可能引起他興趣的建築、猜測他可能的行走路線?

  她是什麼,警犬嗎?有的時候,她真的頻頻跑錯方向,找他一整天!這樣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摧殘,她怎麼可能不瘦?也許在店面裝潢好之前,她就已經瘋了也說不定!

  不過,朱銘燁去過一次的地方,就不會再去第二次,根據他失蹤的時間,也可以推斷他的行動範圍,這樣算來,可以去的地方倒是越來越少……範若軒歎了口氣,她好像真的快變成警犬了!竟然開始習慣了這種躲貓貓的遊戲,連經驗都總結出來了……

  在路過一家咖啡館時,範若軒停了下來,不是因為店內傳出的咖啡香。

  今天的運氣看起來不錯!她看了表一眼,只用了一小時又九分鐘!看過時間,她轉身推門而入。

  不大的咖啡館靠窗的一張桌旁,某個穿著輕便體面、面目俊朗的男人靠著椅背、迭起雙腿、目光放遠,似無目的地瞧著窗外,從側面看起來,真像是一張咖啡館的廣告畫!可是,再把這張畫面放大一點,就能看到他面前那張不大的圓桌上,擺著一杯咖啡、一杯檸檬水、一份套餐、一杯霜淇淋甜點、一盤甜甜圈,還有一個派。

  其中除了咖啡還在冒煙,甜甜圈還剩一個之外,其他東西只能透過包裝和殘渣判斷,小小的桌子顯得雜亂不堪,他到底是有多餓?

  在他桌不遠處站著一個小女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傻傻地望著他的桌子,好像抱著跟她一樣的疑問,不過朱銘燁並沒有去看那小女孩,或者他就是為了躲開小女孩,才一直望著窗外的?

  範若軒招呼都沒打,直接坐在他的對面,也把兩腿交迭、雙手抱胸,一副準備談判的架勢,“很好,這次是咖啡館,你買煙買到肚子很餓嗎?”

  “不會,三小時前剛吃過午飯。”朱銘燁很冷靜地面對這一桌殘羹剩飯,也不管範若軒話中的譏諷,十分認真地講了起來:“你不覺得這家店很有意思嗎?有著中式的方梁和立柱,給人十分穩重古樸的感覺,可並不是完全的仿古;它的整個裝潢色彩鮮明,藤條的編椅、暖色系的棉麻窗簾,以及鮮豔的植物,充滿了東南亞風情,兩者相互結合又不顯突兀。”

  “所以你就鬼使神差地進來了,還點了杯東西,可是等你把東西喝完、把這家店的設計記在腦中後,發現自己沒帶錢出來、沒錢付帳,可是幹坐著等又很無聊,於是乾脆又一直拚命點其他東西,邊吃邊等我來!”範若軒才不關心她所在的地方是什麼風格,她只關心坐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腦袋裏都在裝些什麼!

  朱銘燁並沒有因為她有讀心術,而表現得吃驚,他點了點頭,好像是在贊許她機靈似地說:“是。”

  “請問你有沒有想過,一般人是不可能以城市為範圍玩捉迷藏的,沒人能找到你的機率遠大於其他?如果你一直坐到半夜都還是沒人來,你是準備要一直吃到明天直接進醫院,還是跟店長乖乖去警局?”

  “你不是來了?”

  “你以為我願意嗎?”把皮夾一甩在桌上,跟他說話果然如同對牛彈琴!不,起碼牛不會還嘴、不會氣她!

  這一甩,力道過大,旁邊的小女孩嚇了一跳,眼珠子在兩人之間來回轉,竟然轉出了淚花,隱約地,像是要哭。

  範若軒嚇了一跳,從沒遇見過這樣的狀況,一時有點慌,而朱銘燁只是慢悠悠地收回皮夾和手機,在她看來更是氣人!

  “小妹妹,不要害怕,這個叔叔不會咬人的,我們沒有打架哦!”她陪著笑,誘哄著小女孩。

  可是那個惡叔叔很不配合,在這時候還冷冷地飄來一句:“明明是你嚇到她。”

  “是你的眼神太可怕嚇到小朋友、是你吃太多嚇到小朋友!是你氣我,才害得我一生氣嚇到她……總之,你要做什麼?”

  朱銘燁站起來,很莫名地瞧了她一眼,“當然是回去。”

  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在一怒一冷的兩人之間又轉了幾圈,向後退了退,咬著手指的口中,發出的明顯是抽泣聲。

  範若軒跟著竄起,一把拉過朱銘燁,這邊對小女孩展開燦爛的笑容,那邊低聲惡狠狠地在他耳邊道:“真懷疑你腦袋裏除了建築物外還有什麼!”

  在朱銘燁準備回答前,她先一步竄到他背後,兩隻細臂由後伸出,食指不偏不倚地按在了他的嘴角上,然後,向上一提。

  同時,範若軒的臉從他身後探出,保持笑容地對著那小女孩,給她看證據一樣,“妹妹你看啊!我們好好的,沒有在吵架,對不對?”

  附近幾桌的人都投來了好笑又好奇的目光,對朱銘燁這個“巨型玩偶”表示同情,而玩偶本身臉不紅、心不跳,在背後那女人繼續她愚蠢的舉動時,嘴巴一張一合,不出意外地咬住了她的手指。

  範若軒“哎唷”一聲,忙把手抽回來,對著指間那道淺淺的牙印半天沒說出話來,而在她的呆若木雞中,不只小女孩,咖啡館內四處都傳來了笑聲。

  她的臉霎時通紅,一想到剛才自己情急下的舉動……喔!

  “你的目的達到了,可以走了。”朱銘燁代她下了決定,順便分給了她一些勇氣,在她連不乏都邁不動時,一把拉起她的手,直接把她拉離了歡笑的人群。

  出了咖啡館,朱銘燁很快放開她的手,而範若軒也跟沒了發條的玩偶一樣,停了下來;她低著頭,呆呆地發著怔,等她終於回神時,一抬頭就看到了朱銘燁。

  “做什麼?”她問,做什麼一直盯著她看,還想繼續吵架給人看笑話嗎?

  “帶我回去。”朱銘燁理所當然地說。

  範若軒一歎氣,她倒是忘了,她是來接這傢伙回家的,沒有她,他怎麼找得到回家的路?

  “拜託,請你搞清楚,我是你的客戶,不是你的助理好不好?”她氣得有些無力,怎麼這個人向她發號施令得這麼理直氣壯?

  好吧!她也沒指望著能從他嘴裏聽到一句體貼的人話,只是自己跟自己發牢騷而已;而果然,朱銘燁也沒說什麼,只是等著她指明一個方向走回去。

  即使範若軒有多麼地著急,恨不得立刻叫輛計程車趕回店裏搞定那該死的玻璃,她也只能選擇穿著高跟鞋跟在朱銘燁身邊,一步一步走回去;因為朱銘燁說,一定要用走的回去,他吃得太飽需要消化。

  整天忙於新店的打理,以及跟朱銘燁的周旋,讓范若軒無意間忽略了很多其他事情,等她想起來時才發現,她已經有快一個月沒跟男朋友聯絡了!

  她跟男朋友祝子豪認識兩年,交往一年半,這一年半雖不說是轟轟烈烈,但也稱得上感情穩定,兩人在不同的公司、做性質完全不同的工作,因此可說是聚少離多,但是兩人從沒吵過架,每次見面也都很愉快。

  可能是平時聚少離多的日子過慣了,如今都已經快一個月完全沒有聯絡,她才意識到哪里不對勁;打電話給對方,竟然是無人接聽,到語音信箱留言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最後只能發簡訊,可是也沒有回音。

  也許是太忙了,就像她一樣,顧不上對方,這點也可以理解,她不就整整一個月忘記了他嗎?範若軒自我安慰著,他們平時都是雙方都有空時,才約在一個地方見面,從來沒有誰在沒有約定的情況下,貿然去找另一個人,現在想著應該去對方家看看,卻又覺得很彆扭。

  而且,她又還有其他事要忙……再等等吧!也許過兩天就能聯繫到他了。

  沒過多久,範若軒又把這件事忘掉了,不過總是有人會幫她想起來的。

  這天,她跟朱銘燁在一家餐廳吃飯,並不是為了聯絡感情,只是純粹要談一些工作上的事,當她提出要約他出來吃飯談公事時,朱銘燁一副她多此一舉的表情,有什麼事在家談不就得了?

  她就是不想跟他在家談,無論是他家還是她家,好像他們多熟似的!不過為了怕他當天迷路不知去了哪,害她連飯都不能吃還得去找他,雖說他們是“約定”在這見面的,可是她在出門前上了趟樓,直接把他從家拉出來,押著他一起過來了。

  兩人一起出門來餐廳吃飯,看起來還真像一對!範若軒拿著筷子在心裏吐槽,不禁苦笑。

  正在她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世界時,一隻手指已經無聲無息地靠近了她的嘴角,然後輕輕一挑,就是這個很輕的碰觸,讓範若軒如被雷擊般霎時清醒,她身子一僵,本能地向後仰去,動作太大還差點跌下椅子。

  “你幹什麼?”她捂著自己的嘴角,好像那裏剛被燙過一樣。

  朱銘燁很無辜,大概覺得她不可理喻,他把指間的白點對向她,說:“看你吃得很開心,吃得滿臉都是。”

  所以他好心幫她“擦”下來?誰要他多事啊!

  “拜託,我跟你吃飯怎麼可能開心?”她扶正自己,還是心有餘悸,有些怕怕地看著他,“還有,你不覺得你對人有些……太沒距離感了嗎?”

  “距離?”

  看朱銘燁的神情,好像是在目測桌子的寬度,範若軒一陣絕望,把他當正常人對待,是她的不對!“就是啊!我們又不是很熟,你不覺得你的行動有點太沒神經了嗎?捏鼻子什麼的,還有現在這樣,讓別人看到,誤會了怎麼辦?”

  “我這麼有名,都不怕被誰看到。”

  “因為你神經比別人粗、臉皮比別人厚!”範若軒突然閉嘴,事情真的不能隨便說,一說就要成真了,因為,她真的聽到隔壁有人提她的名字!

  這家餐廳的椅背都比較高,她看不到後面那桌人的樣子,不過從她們的聲音她已經能判斷出來,那是她還在總公司時,同屬公關部的同事。

  好死不死,這樣都能遇到!本來她應該去打個招呼的,可是剛剛跟朱銘燁說過那番話後,範若軒心裏莫名其妙地有點虛,好像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就是這猶豫的工夫,她聽到那些人在說什麼了。

  “真的?軒軒看起來不像那種人啊!”

  “那你看誰像那種人了?本來要她去當店長就很奇怪了,我們公關部跟銷售有什麼關係?我是聽秘書課的人講的啦!她們的消息應該正確。”

  “那她真的是因為跟部長睡了,才……”

  “想想也不是沒可能,我們這麼多人,偏偏就選中她,平時又不見她表現有多出色!”

  “可是我們部長不像是吃那套的人耶!”

  “男人嘛!誰知道呢……”

  越說越像真的了,等範若軒告訴自己要控制時,她已經站在那些女人的桌前了。

  兩方都很尷尬,範若軒是為自己的莽撞尷尬,而那些人更是見鬼一樣,一個個張著嘴、瞪著眼,看著她攥在手心裏的一雙筷子。

  “軒……軒軒?好巧哦,你也來這吃飯啊?”女人燦笑著,嘴角都要抽筋了。

  “這一說我才想起來,當初跟我說這家餐廳很好吃的人,就是你呢!”範若軒能聽到自己的咬牙聲。

  “是哦!那……”

  “你們剛才說的事,是誰說的?”

  “沒有啦!因為大家都在說……當然了,我們是絕對不信的,大家一起共事那麼久了……”

  “所謂“大家都在說”是什麼範圍?”

  “就是,那個……全公司啦……”

  範若軒眼前一陣眩暈,在她離開公司拚死拚活的這幾個月,她已經成了一個靠跟上司睡覺而升官的女人。

  拜託,他們公司很缺飯後八卦嗎?他們真以為店長是個什麼美差啊!這種謠言也不知道已經傳了多久……雖然不太可能,但難道說,這些也傳到了祝子豪的耳裏?所以他才不聯絡她、不理她了?難道說……他也相信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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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17:34:04
第三章

  “軒軒、軒軒……你先別氣,你……”一些急著勸她的女人,全都在同一時間僵住,這讓範若軒覺得有些奇怪。

  她們的視線,統一都落在了她的背後。

  怎麼頭皮刺刺的?

  不是頭皮刺刺的,是一個超無聊人士悄無聲息地站到她背後,像個背後靈一樣在揪她的頭髮玩。

  “你又是在做什麼!”範若軒捂著腦袋,差點忘了還有這傢伙的存在!不過,他也未免太會搶鏡頭了吧?也不看看當下是什麼狀況!

  她的自然卷非常嚴重,每天起床都要花很長時間打理,才能體面地出門,朱銘燁像是找到什麼樂趣似地,見她要躲還不依不饒地,她索性退後兩大步,警惕十足地瞪著他。

  “我叫你,你沒聽到。”她防護得太嚴密,讓朱銘燁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失了興趣。

  “那也不能亂揪人家頭髮啊!我剛剛才跟你說過的,距離感!”

  “你頭髮翹起來了,我只是將它壓平。”

  “那我還要道謝不成?你不會看看狀況啊!眼下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嗎?”提起“眼下”,範若軒猛地回身,果然,那幾個女人都像是在看戲一樣,臉上又是驚異又是止不住的好奇,眼珠子在他們兩人之間打轉個沒完。

  喔……真是亂上加亂!這個情形下,她可沒心情向這些女人介紹身邊這位超難搞的大設計師,事實上,連跟她們說話都不想多說一句了。

  “你叫我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問朱銘燁,選擇無視那些女人。

  “我是想跟你說我們該走了,帶我回家吧!”

  可能是平時聽這句聽得太多,範若軒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她只是看了眼他們的桌子,飯菜是吃得差不多了、該談的事也談完了,而她,也不想再繼續在這裏待下去。

  正要說“好”,朱銘燁卻怕她猶豫似地一把拉過她,拉著就往外走。

  這個動作來得太猛,害範若軒踉蹌了一下,要不是他抓得夠穩,她差點就跌倒了,“喂,你等一下!走慢點……喂!”

  等到朱銘燁真的聽她的話走得慢一點時,他們已經在離那家餐廳一條街的地方了。

  這時範若軒才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和平時有些不一樣,看看身前朱銘燁逐漸慢下的腳步,很自然地又看到了他握著自己的那只手。

  欸?不是說要她帶他回家嗎,怎麼反倒是他一直走在前面拉著她?再抬頭一看,哇……這傢伙的表情還真是有夠嚴肅的!

  “呃……”左胸有點怪怪的,範若軒清了下喉嚨,跑快一步和他並肩,低聲說:“我只是猜測而已哦,只是猜測,如果猜錯的話算我自作多情好了;那個,你不會是……在替我解圍吧?”

  難道說,他以那種白目的方式打斷她和那些女人的對話,霸道地以回家為由把她帶出來,是不想她再繼續待在那裏,聽那些人胡言亂語?會嗎、會嗎?朱銘燁也會有這種體貼的一面、也懂得人情世故、也會替人打抱不平?

  不知為什麼,光是想到有這種可能,她憋悶的心就已經一陣陣地發熱。

  “那,你做了嗎?”

  “什、什麼?”她聽到了什麼?

  “你和那個部長睡了嗎?”朱銘燁目不斜視,看都不看她一眼,問出的話倒是十足勁爆。

  “喂!”

  “睡了沒有?”

  “當然沒有!怎麼可能啊?你是怎麼聽人說話的?再說這麼沒禮貌的問題……憑什麼我要對你解釋!”還用……還用那麼可怕的語氣!

  “是嗎?”朱銘燁根本沒有要吵架的意思,淡淡地點了一下頭,也不知什麼用意,害得範若軒一肚子氣話卡在一半,面對他這張忽而轉為平靜的臉,上不來又下不去,難受得要死。

  他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耶!想要對他這麼說,手臂被拉了下,腳下又是一絆,是朱銘燁突然間又加快了速度。

  “你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這個方向根本回不了家啊!”

  他還是拉著她一直跑,還以為他以前的路癡都是裝出來的,可是仔細一看,他到底是要去哪里啊?前面的路和他們所住的公寓,根本是相反的方向!

  “不回家。”朱銘燁不知是在為面子死撐還是真的早有打算,說出的話嚇了範若軒一跳。

  “不回家要去哪里?”

  “飯吃完了,當然是去喝酒。”

  “喝酒?誰有那個閒情陪你喝酒啊!我現在心情很差,你看不出來嗎?”她只想回家抱著枕頭大睡一覺,醒來後再面對這該死的世界。

  朱銘燁大步向前,說:“是我陪你喝。”

  欸?

  晚上十一點,範若軒家的門被暴力地推開,她醉得不成樣子,在男人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扶著牆進來。

  “這家店好安靜哦……怎麼都沒有客人?不好玩,我們再去下一家!”

  范若軒拉著朱銘燁的袖子,憨憨地笑,亂翹的頭加上她紅彤彤的娃娃臉,讓她看起來像極了很好騙的未成年少女。

  朱銘燁打開屋內的燈,因為格局跟他家是一樣的,他幾乎是熟門熟路地將她帶進屋,撥開沙發上亂放的玩偶,扶著範若軒的腰,可說是溫柔地將她放進沙發裏。

  一貼到舒適的靠背,範若軒發出滿意的歎息,更加往裏蹭了蹭,不過她沒老實多久,就又一揚頭,豪爽地叫了句:“Tequila!”

  不過沒人應她。

  等了半天,她微微張開眼,被自己家明亮的光照得有些頭暈,“這裏有點眼熟啊……嗯……”

  朱銘燁從廚房出來,看到的就是她望著客廳吊燈傻笑的樣子,他在她身邊坐下,把水杯遞到她嘴邊,範若軒的眼沒離開吊燈,嘴倒是乖乖張開,等喝了兩口後才皺起眉表示不滿。

  “不是要這個!”

  “只能喝這個,你喝得太醉了。”繼續送水。

  範若軒躲著那只杯子,口中還念念有詞:“怎麼是我喝得太醉?明明是你說要陪我喝酒的,是你一杯又一杯往我眼前送,現在又怪我喝得太醉,我又沒醉……嗝……”打了個酒嗝。

  好吧!她說的一部份是事實,朱銘燁也沒有心情跟醉鬼爭論什麼,只是耐心地舉著水杯,追著她躲來躲去的小嘴。

  “不過,沒想到你人還不錯嘛!”範若軒不知又想到什麼,大笑一聲,拍拍朱銘燁的肩,好哥們一樣,“我還以為你是用另一個星球的腦子在生活的人,沒想到你也挺有人情味的,還會陪……陪我喝酒!托你的福,我痛快多了,那些背後造謠生事的人,叫他們通通去死啦!哈哈……”

  “也許我是別有用心呢?”朱銘燁語調連個波動都沒有,平平靜靜的,但還是讓醉酒中的範若軒愣了一下,扭頭看他。

  “什麼別有用心?”她問,很不解。

  “比如想藉此博得你的好感,把你騙上床之類。”

  “噗……”那邊還沒說完,這邊已經忍不住沒形象地笑了出來,範若軒指著一本正經的朱銘燁,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什麼上床?博好感?為什麼啊!難不成你看上我了?”又不禁被自己的話給逗笑了。

  “不行嗎?”朱銘燁完全沒當她是醉鬼,她現在根本不怕他那有點受傷,又透出危險的神情。

  “當然不行,我有男朋友耶!哦對了,我要給他打電話才行,告訴他不要聽那些謠言,那都不是真的……嗯嗯,手機呢?”

  找來找去,朱銘燁順手把她的包包丟到角落,把水杯放在桌上,扳過她的肩,害得范若軒一時沒找准焦距,等視線清晰時,朱銘燁的臉在她面前無限放大。

  那是一雙很專注的眼,那雙眼的主人正經八百地說:“那種男人有什麼好?甩掉就可以了。”

  “甩掉?然後做你女朋友?對哦!那就不算劈腿了……”範若軒眨眨眼,又眨眨眼,望著朱銘燁的臉,“不會吧,你真的喜歡我啊?為什麼?”

  “如果你一定要一個理由,我以後會告訴你,現在我只想知道,如果我希望你當我女朋友的話,你願意嗎?”

  唔……好認真的臉!範若軒頭暈暈的,不禁想起了小圓的話,這傢伙,這麼看起來長得還真不賴啊!竟然說喜歡她,好有趣……

  “好啊!”她咧嘴笑開了,“那我當你女朋友好了。”

  “真的?”

  “真的!反正你會陪我喝酒嘛,也算是個好人。”又打了個嗝,搔搔腦袋,“然後呢,也要把我騙上床嗎?”

  一個天旋地轉間,範若軒本就不太能思考的腦袋更亂了,她什麼時候躺在沙發上了?而朱銘燁又什麼時候壓了上來?還壓得前胸貼前胸,一個大一點的呼吸都能撞到對方。

  他的臉離自己好近,因為太近反而有點模糊,範若軒的心一震,感覺到一隻溫暖的大手滑進了她的衣內。

  “你、你……”她有點結巴,她只是說著玩的,他要不要這麼聽話啊!

  “你都說“好”了,會變成這樣,當然是很自然的,怎麼是在開玩笑?”朱銘燁可以稱得上溫柔的話,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鬱。

  他一副殺人犯欲行兇的氣勢撲在她身上,當然不像是在開玩笑!可是、可是……

  他的指尖在她衣下感受著她細滑的肌膚,在她小腹流連地輕滑,她的身體便輕輕顫抖起來,這個反應讓他很滿意,但還不是最滿意的。

  “朱銘燁,不要這樣,好癢哦……”她推推他,腦筋還是轉不過來,只是覺得她好像後悔說了些什麼,可又不是那麼地後悔,好像真的被怎樣都無所謂,但心中又有個細小的聲音告訴她,不能這樣。

  “抱歉,我可是早就想對你這樣了。”在她奶油蛋糕般的小腹上吸咬一口,難得語帶不悅地說:“還有,能試著不要叫我叫得那麼生疏嗎?”

  “朱……銘、銘燁。”她抽了口涼氣。

  “謝謝。”

  “謝”什麼啊?丟臉死了!她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被他牽著鼻子走?范若軒總算弄清楚這裏是她的家,而他才剛進門沒多久,他們應該還有些別的事要做吧?範若軒又推了推他的頭,無奈舌頭打結,說的話很沒主人的威嚴。

  “那個,銘燁,我有點餓了耶!不如,我們先吃個宵夜?我記得我家還有一些泡面,還有……”

  “宵夜……那我就不客氣地開動了。”

  朱銘燁一點也不可憐她這慘兮兮的樣子,也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卑鄙無恥、趁人之危,他真的對他的“宵夜”開動了,這讓範若軒有種自掘墳墓之感。

  他坐直在她的腿邊,一把將她的長褲扯去,她兩條修長勻稱的腿白皙如上好玉脂,和酒紅色的沙發形成鮮明對比,讓他心跳頓時漏了半拍。

  這種感覺,青春期後他就再也沒感受過了。

  “銘燁!”她企圖坐起來,為他面頰那毫不避諱的視線而臉紅心跳。

  而他自然不允許,雖然知道她這樣連走路都成問題,可是仍為防止她真的跑掉,他抓住她一邊腳踝掛到沙發靠背上,而另一隻手則牽住她的腰,將她拉了回來。

  他俯下身,一口含住她腿根處細嫩的肉;範若軒舌頭打結,這畫面太具衝擊性,在她看來,男人正伏在她打開的雙腿間,他的臉頰甚至一動,就能蹭到她的真絲內褲。

  光是看到這一幕,她全身就湧起一股說不出的熱浪,臉燙得像能滴出岩漿來。

  “別這樣……啊!”細叫出聲,他的指捏起她另一條腿根部的肉,痛中又帶些麻癢,讓她整個下半身都為之一震,“大笨蛋……”

  他抬頭,寫著欲望的眼中含著一把火,“你這個形容,會更讓人充滿期待。”

  對什麼充滿期待,她根本不敢問,只能抿著嘴看他。

  “軒軒,你的臉好紅……當你穿著綠色睡衣,像棵聖誕樹一樣敲開我家門的時候,你臉上也是這樣粉粉嫩嫩的,讓人忍不住想戲弄。”

  “你不要再提那些了啦!”捂著臉,也不知道此時的眩暈是因為酒精還是別的什麼。

  她為什麼不反抗呢?因為她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了嗎?他的女朋友……

  “好,不提。”他按住她一邊的腿根,指尖隔著內褲輕輕抵在她的花縫間。

  她輕顫,他更是惡意地施加壓力,手指沿著花縫掃動,在薄薄的內褲上印出曖昧的形狀;光是這樣想像著那層薄薄布料下的風景,他就已經喉頭發燙,她的順從更是讓他有種歸屬感,像是在她心裏認定了他似的,簡直像他想都不敢想的兩情相悅。

  他的手指隔著內褲,觸到那小小的花核,她一聲抽氣,身子猛地一震。

  “這裏比較有感覺?”

  “不、不是!”她心音急促,每每面對這樣邪肆又帶幾分認真的他,腦袋都會變得好重。

  “小騙子。”

  她感覺自己的心重重向下砸去,他竟然就那樣俯下頭來,隔著內褲含住了她的花核!

  “不、不要!銘燁,不要那樣!”他怎麼用嘴碰她那裏!但他卻像早知道她的反應一樣,已先按住了她兩條腿根,讓她不能活動。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以一個曖昧的角度伏在她腿間,而她的下身正卷起一層層驚濤駭浪;他灼熱的舌沿著那條小小的溝,汲取著她的芳香,在感受到她小腹一個急促的收縮,他張口準確地含住她那已變得硬實的花核。

  “嗯啊……”她無助地按住他的頭,而他像是嘗上了癮,竟大肆吸吮起來。

  一股灼燙的熱流由她四肢百骸彙集到小腹,被他的唇舌勾弄向下流淌,以一種教人想要尖叫的方式溢出了體外。

  而他,馬上發現了這點,他邪肆的手指撥開她已變得透明的內褲邊緣,輕巧地滑入她被迫張開的雙腿間,觸碰到她柔軟嬌嫩的花瓣,輕撫著那顫抖的小花瓣,指腹搔弄著她下體早已被沾濕的柔毛,也讓那濕潤附上了他的手指。

  “好濕……”他的指抵在她收縮的花穴入口,“被人這樣看著比較刺激?”

  “不要亂說……才不是!”她深吸口氣,他的手竟在她那個地方搔癢!“還不是因為你、你……”他怎麼好像很熟練的樣子?怎麼會如此清楚她全身每個敏感點?她討厭這種感覺,會讓她失去冷靜及自己熟知的一切,變成一個完全陌生的自己。

  “這次說對了,這確實是我的責任!”朱銘燁一把扯掉那已變得濕漉漉的內褲,當她掛著露水的誘人花叢展現在他眼前時,他沒留間隙地直接以唇覆上她紅腫堅硬的花核,而手指也同一時間擠入了她的花穴。

  她失控地低叫,在他耳中成了催情的音符。

  當他灼熱的舌與她的花核真正相碰,那刺激是非凡的,他像在以舌玩弄一顆甜蜜的糖球,她感覺自己真的快要融化在他的熾熱挑逗裏;他兩指併攏探入她動情的花穴,指上的愛液讓他沒受到任何阻礙,整個沒入在她的體內,她柔軟溫暖的內壁緊緊包裹著他的手指,那令人窒息的美,好像是種無聲的邀請,讓他有種衝動,想更深地探取她所有秘密。

  花核被他肆意玩弄,花穴又在他手指無顧及的抽插中,沁出更多蜜液,雙重的刺激讓她瞬間失神,無助地挺起酸軟的腰。

  “軒軒,你真應該看看現在的自己。”朱銘燁不禁感歎,當她為了他而全然舒展開來時,她的美是無與倫比的。

  他的指在她體內快速地抽送起來,牙齒也惡意地摩擦那已敏感到不行的花核,每一個輕咬都教範若軒劇烈一顫,無助地嚶嚀出聲:“啊……不……銘燁……”不要突然這樣劇烈!她像是要爆炸了。

  “別怕,軒軒,你會喜歡的;你是我的女人,不該怕我。”跟著她身體的反應,朱銘燁加快手指的抽送,感覺到她已經快到極限,他一個深入,手指精准地戳到她深入的某一點上。

  “啊啊……”範若軒痙攣地顫抖,大量的愛液由花口湧出,弄濕了腿根和沙發。

  他嘴角噙著笑,被汗打濕的額頭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說明他並不像看起來的這般從容,“到了嗎?我很高興你喜歡……”

  朱銘燁的手指並沒有從她的體內抽出,而是緩慢地繼續著抽送的動作,延長著她的高潮。

  明知他又故意說些讓自己難為情的話,但範若軒就是無法當成沒聽見,那些字句打入她的腦中,卻在體內起了奇妙的化學反應,尤其當他的唇再次輕吻上她的花核,在高潮中的她,怎能抵禦這樣撩人心窩的挑逗?

  渾渾沌沌,連出口的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不……”還沒有結束嗎?為什麼她的身體在高潮過後,反而更加地空虛,是因他持續的挑逗,還是別的原因?她不清楚,也沒能力去思考了。

  只是,身體變得比之前還要難受,是千真萬確的,仍在她體內撥弄的兩指簡直是種酷刑,“不要了……”

  “如果真的不要,我會停止的,可是你吸得比之前還緊……很沒有說服力。”他抽出手指,在她眼前放入自己口中,彷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釀。

  她快被吸入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中了,為什麼會這樣難熬?身體又痛又癢,有種因空虛而成的恐慌,讓她不安到好想哭出來。

  “軒軒……你正用很饑渴的眼神看著我哦!”朱銘燁蹭了蹭她殷紅的頰,“別擔心,我會滿足你的,只要你需要。”

  “啊……”在他的操控下,範若軒本能地張開嘴,含住他伸入的手指吸吮起來。

  他一頓,另一手解開褲子拉煉,盤著青筋的駭人巨大,充滿侵入性地躍入她的視線;他握著自己的分身,跨坐在她大張的兩腿之間,讓她看著他將那巨大抵在她仍然收縮的花口處,只是停著不動。

  “簡直像作夢一樣……我一直都想這麼做。”朱銘燁的語中甚至包含著歎息,而充滿暗示性的話,讓她小腹處驟然聚起的壓力比之前更甚。

  “嗯嗯啊……”他的指在她口中與她的舌纏繞,那搔癢從喉間一直到小腹,唾液順著嘴角流出也不自知,她迷離的眼中寫滿了對他的渴望。

  “軒軒,我會讓你更舒服的。”他將她翻轉過來,讓她趴跪在沙發上,而他由後扶著她的腰,拇指撥開她的臀瓣,她的愛液順著腿根滑下,臀瓣間殷紅的花穴仍在顫抖。

  朱銘燁不得不深呼吸,才能將那已經緊繃至極的分身,對準那讓他理智暴走的銷魂入口,由後挺入的快感是超乎想像的,他擺動窄臀,只沒入了一個龍首。

  “啊!那裏……”要不是有手臂撐著,她早已癱軟在沙發上,剛經歷高潮的穴口,如今只被淺淺填入,都會引發巨大快感,那樣的充實、灼燙,令人心顫的快樂。

  可是他在沒入一個龍首後,就又靜止不動,大掌拍拍她的臀瓣,“軒軒,別怕,感受我一下。”

  意識到他話中的意思,她羞得想把頭埋進沙發裏。

  “別害羞,聽話。”他的手繞到她身前,掐起她充血的花核輕輕一揪。

  她高聲尖叫,腦子徹底混亂,什麼都顧不得,細腰輕擺向後一挺,主動邀請那勃發的巨大佔據自己的空虛;當他真正沒入她的體內時,陌生的刺痛向她狠狠襲來。

  “嗚!”冷不防地,範若軒咬上他的手臂,將被貫穿的疼痛全數轉移到他身上,即使如此,她還是難受地繃緊了身子。

  同樣的朱銘燁也不好受,過於緊繃的窄穴,讓他差點提前繳械投降,幸好手上的刺痛喚回他的自製力;手指仍在那花核上不住地摩挲,讓她可以漸漸放鬆下來,另一手探到胸前,隔著布料揉捏起她的柔軟,時不時還以指撚弄那小小的凸起。

  在酒精的作用和他的挑逗下,範若軒的身體越來越柔軟,夾緊的穴口也慢慢地軟化,讓他的巨大能夠緩緩地抽動,帶給她又痛又麻的感覺。

  “嗚……嗯……”痛感雖然還沒褪盡,但是那陣陣竄起的酥麻,卻教她再也無法忍受地低聲嬌吟,似是痛苦、似是期待。

  血液混合著蜜液,沿著大腿根部滲出,感覺到她的適應和接受,他試著慢慢地進出,像極有耐心地細細研磨一般,慢中自有節奏,讓她的花心漾起一股股的酸麻和搔癢,忍不住跟著他的律動而輕擺。

  “好乖……”在她漸漸適應他的巨大後,朱銘燁再次按住她的腰,將自己整個抽出,再一個狠狠地刺入!那是她無論怎樣索求也得不到的快感,既痛又爽,他的衝擊讓她眼前霎時罩上一片雲霧,放眼望去儘是模糊。

  “啊!銘燁……不,這樣……我會受不了……”在他的控制下,她一次次地迎向他,將他整個埋進她的體內。

  她的絲絨甬道緊緊包裹著他,這樣的柔滑又這樣的緊實,看著她那小小的花穴竟能吞咽下他的巨大,那淫魅的畫面讓他肌理繃緊、全身劇痛。

  “乖,你可以的!”見她的腰不自覺地隨著他的進入擺動起來,知道她已經完全不會排斥,他更是放開自己,任自己在她體內馳騁,感受著她的每一次敏感的顫抖,“很舒服嗎?是不是感覺很棒?”

  “啊……嗯……”為什麼他會知道?為什麼會是這麼舒服?

  不只身體,她整個人都像是踩在雲上,輕飄飄地,感覺就算這樣死去也無所謂,她從未體驗過這樣的快感。

  “好……好舒服、好棒!嗯啊啊……”自然而然地,不敢相信是自己吐出來的話,就那樣出了口。

  腰肢更賣力地擺動,什麼都不去想,只知道此時抱著自己的人是他,“銘燁、銘燁,再深一點!嗯啊,那裏……”

  她的放蕩、她的熱情,他全都要!他就是要讓她變成這樣,他要當她的男人!

  朱銘燁一個猛進,開始每一次都戳在她的敏感點上,一下又一下,每次刺入都換得她更高聲的魅叫。

  “知道為什麼這麼的舒服嗎?因為我抱的人是你……”再一個深深的挺進,“軒軒,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啊啊……好!”她沙啞地說,身體不自覺地迎合,“好……”

  聽到她的回答,他更興奮地抽動,“那就說要我,要你的男人滿足你!”

  “啊……銘燁,要我……”早已沉浸在欲望中的她,早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想順從自己的欲望、順從他的話。

  “我當然會!”他只想要她,不停地要、狠狠地要!直到連心也能彼此相連……

  他的背脊竄過死亡般的快感,在一個挺入時,將熾熱的種子全數灑進她的體內。

  他做了,他真的做了……望著因疲勞和醉意而昏睡過去的範若軒,朱銘燁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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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做了,她真的做了……而且還是跟那個人,朱銘燁!

  清晨的陽光很好,範若軒頭痛欲裂,連大好的陽光都成了一種變相的諷刺。

  她坐在床沿,扶著額頭一副在思考的苦悶模樣,實際上也的確苦悶,可她的苦悶已經到達不能透過思考來排解的地步了。

  如果那是醉後的一場春夢該有多好?雖然也很丟臉,但總不至於對她的人生產生什麼影響;可是她身上乾淨的睡衣、飄著洗髮精香氣的頭髮,和床頭櫃上擺著的一杯水和一粒藥,都在指向著一個現實……她記憶碎片中的那些情節絕不是夢!

  她不只跟那個男人做了,還做到昏睡了過去,而後在完全失去知覺的情況下,被他拖到浴室洗了澡、換了衣服、蓋好被子,還為她的宿醉準備好了藥。

  範若軒不爭氣地又看了一眼那顆藥、不爭氣地又大歎一口氣,扶著腦袋裝沉思者。

  怎麼會發生這麼扯的事?她自認酒量還可以,而且跟不熟的人喝酒她一向自製,從沒有讓自己喝多的紀錄;但這次不只喝多了,該做的、不該做的還都做了!而且印象中,感覺還不錯……

  “哦,我在想些什麼啊!”說著捶起了自己的頭。

  不論怎麼捶,有些記億還是消失了;比如,她雖然記得其中的一些環節、一些令人臉紅的感受,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引發這一切荒唐事的開端是什麼。

  並沒有什麼強迫的成份,好像是她說了什麼話,一些很重要的話,然後事情就自然而然地脫離了軌道;可是,那到底是什麼話呢?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那時他的眼神好認真,刺得她心都痛了,可是她只記得那雙眼,至於他那時說了些什麼,而她又說了些什麼,好像是被看不見的怪獸吞掉了一樣,連痕跡都找不到了。

  真該死!可是發生都發生了,還能怎樣?日子還是要過的,該面對的人總是還要見面。

  範若軒眼珠一轉,突然坐直看看周圍,當然是什麼都沒有。

  這麼說來,那個男人做完就走了,是不是說明他不想提昨晚的事?昨天他也跟著喝了不少,也許事後清醒了些,也像她如此煩惱,最後作出一個對雙方都好的決定……大人的心照不宣?

  “奇怪?”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難道是喝到了假酒,怎麼會這麼燒心?”

  酒後的誤會、大人間的秘密,她懂的啊!只是晚了一點才想到;心突然痛了下,是在嘲笑她的遲鈍嗎?

  總之,他不提,她就不提,她才恨不得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呢!不然追著他問多難看?教別人看到,還真以為她眼睛長去了後腦勺,看上了個怪咖!

  理清了頭緒後,範若軒自我鼓勵,打算無視朱銘燁到底,而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那天她出門,像個賊一樣左看右看,確定不會碰到朱銘燁後,一溜煙跑出了公寓;而去到店裏時,她希望那個男人“又”失蹤了,不過很可惜並沒有,她遠遠地看到朱銘燁在二樓跟師傅老李說話。

  兩人的談話因她的出現而頓了一下,當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範若軒的腿很沒用地抖了下,不知何時,那張臉對她產生的影響超出了她的預估。

  她想試著輕鬆地打個招呼,以暗示自己並不在意那場誤會,可是做得並不成功;相反的,倒是朱銘燁更加遊刃有餘,他很罕見地對她笑了一下,很友好的那種,好像多年不見的朋友偶然遇到。

  那種態度……什麼意思啊?裝什麼瀟灑!男人啊,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些吃過就算的混蛋!範若軒“哼”了一聲,揚著下巴上樓,瞪了他一眼後,連多停一秒都不肯,直接拉過老李問起裝潢的事情,把他這個設計師晾在了一邊;這種小小的報復,讓她受傷的心得到了一點平衡,可是……為什麼她也會覺得有一點點受傷呢?

  沒過幾天,範若軒又接到老李的電話,還是為那件事,朱銘燁“又”失蹤了!

  最近她仍總是接到類似的電話,不過她的回應不再是“我馬上過去”,而是“管他去死啊!”弄得老李每次被掛電話都很委屈。

  她也知道不該對不相關的人發脾氣,可是她沒有辦法啊!

  自從那一晚過後,隔天朱銘燁竟還公然邀她去吃飯,正在賭氣的她當然不去!本來以為他被拒絕後會說些什麼,雖然不一定會是道歉,但他總要對那晚的事說些什麼吧?可是,他卻什麼都沒說!被她拒絕了也沒再說什麼。

  看著他沒事人一樣地轉身走掉,範若軒掌中的力道足以捏爆橘子!誰想到,隔天朱銘燁又再度邀她吃飯,被拒絕後仍是沒任何情緒地走掉;再隔天、再再隔天也都一樣,好像每天向她提議一起吃飯,只是他要完成的一件任務,而任務的結果與他毫不相干,只要完成就好。

  如果起初的幾天是為那晚的事賭氣,那麼越之後,她的氣越是跑錯方向,到最後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氣什麼了,只是一見到那張臉,就很想揮拳頭!

  憑什麼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他,想著他請她吃飯的理由,想到幾次都差點脫口問出;憑什麼在發生那件事後她還要滿大街找他!她到底欠他什麼啊?要被他搞亂自己的生活!她又不是沒人可在意,她也有自己的男朋友啊!

  而這次,她更是有足夠的理由不去管那個迷路狂了,她就是要去見自己的男明友!

  祝子豪終於回她電話了,還跟她約了要見面,聽他的聲音,並不像是為了什麼事而生氣的樣子;這麼久不見,她當然要以自己的男友為優先,哪里有空再去管樓上的那個怪咖?

  范若軒抵達餐廳時,祝子豪已經在座位上了,高高的個子、帥帥的臉,令人不敢相信,他其實是在中情局工作的;那種國家單位的感覺都很神秘,裏面的員工也都很低調,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有限的時間,每一次見面的機會她都很珍惜,就算心裏有再大的不快,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抱歉,你等很久了嗎?”她乖乖地坐下。

  祝子豪看了一眼表,說:“你遲到了六分鐘。”

  “一路上有點事耽誤了……”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你平時也要與人交際,遵守時間觀念是基本的禮貌。”

  她這都叫“不守時”,那他要是見到某人,還不抓狂?範若軒一愣,自己怎麼會走神,又想起那像夥了?

  “那……我們先點東西好不好?”

  範若軒剛拿過菜單,祝子豪擺了擺手,“我一會還有事,馬上就走;我是看到你打了很多通電話、留了很多簡訊,才來見你一面;你的簡訊毫無內容,讓我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是沒什麼事啦!只是突然想到,我們好久沒聯絡了……”

  “以往我們也經常兩、三個月不聯絡,彼此的工作都忙,這個年紀還是應該把精力多放在工作上,這點,我以為我們早已達到共識了。”

  範若軒點點頭,當初他們交往也是把醜話說在前面的,可是祝子豪既然都來了,讓他就這麼回去他肯定是會不滿的,因為這就代表了他花費的時間沒得到任何回報、起到任何作用,這種效率的浪費,是他沒辦法容忍的。

  於是範若軒想了又想,還是支吾地說:“我只是有點擔心,你會不會是聽了什麼奇怪的謠言,對我有些誤會。”

  “你是指In night在傳你跟部長上床以得到店長職務的事嗎?我已經從莉芳那聽說了。”

  莉芳是和她同屬公關部的同事,也是上次吃飯時隔壁桌的其中一人,莉芳和祝子豪早就認識,當初她跟祝子豪認識也是透過莉芳。

  可即使如此,聽到這還是有些怪怪的,她怎麼都聯繫不到的男朋友,莉芳卻好像能跟他說許多事?

  不過無所謂啦,看來他並沒把那些遙言當回事,想到這,範若軒又高興了起來。

  果然,祝子豪接著說:“那些事我不會在意,那根本是些無稽之談,無聊的人製造的無聊八卦,什麼地方都會有些這樣的人。”

  她笑,“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

  “當然,公關部比你長得漂亮、比你優秀的人那麼多,如果是以上床為選擇,怎麼會選上你?這種事稍微想想就知道了,我很忙,才沒空為這點事傷神。”

  “是哦……”

  “倒是最近我從莉芳那聽說,你跟一個陌生男人走得很近。”

  又是莉芳!在她日夜找不到他人時,莉芳還真跟他說了不少呢!最可惡的是,這個時候偏偏談到那個男人,明顯是質問的口氣。

  本來她是理直氣壯的,可現在,那個人是她心虛的源頭!

  “你們一起吃飯,表現親密。”

  “哪有!那個只是合作對象而已啦,是店裏請的室內設計師!”範若軒連忙解釋,過程中祝子豪始終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讓她緊張得眼都不敢眨一下。

  眨一下就會表現出心虛了,她絕不能讓他看出來!否則……後患無窮啊!

  經過十分鐘的解釋,祝子豪總算將視線離開了她,喝了口手邊的檸檬水,說:“原來是這樣,那種人只是合作一次的對象,不用投入那麼多精力;不能完成工作是他的責任,你沒有理由過度配合,就算他是個怪人,你總該對自己的行為有些分寸,拿捏之間不要教人看了笑話。”

  “是,我已經沒在理他了……”

  “那好,就這樣,我先走了。”

  “欸,真這麼急?我們還……”還沒聊聊彼此的事情呢!

  不過,祝子豪已經走了,走時在桌上留了些錢,應該是那杯檸檬水的錢。

  範若軒看著那幾張鈔票,呆呆地發起愣來。

  天快黑時,她獨自往店面的方向走,回去前還是要去店裏看一下的;她全身有種說不上的疲累,明明沒走什麼路,卻連推門的動作都有氣無力的。

  看到她的店,精神多少恢復了一些;店面一天比一天更像樣子,並且完全朝她設想中的方向發展,裝修過程中,朱銘燁並沒有讓當初的設計理念走偏,細節部份也只能用“吹毛求疵”來形容,為此,他還跟老李吵過不少架,不過最後老李都妥協了。

  她打從心眼裏喜歡這家店,如果總公司真的讓她當自己的店來管理,那她也真的願意。

  預訂的燈具已經送來,此時都集中堆放在一個地方,範若軒抱胸而站,低頭看著那些燈具盒,想像著裝上它們後店內的光景。

  頭皮感覺一刺,她幾乎是反射性地轉身,同時目露凶光;背後不出所料,朱銘燁一臉漠然地飄然出現,不是說他又迷路了嗎?怎麼會在店裏,自己回來的?疑惑自然而然升起,不過也只是在心裏自己咕噥而已,她可不會問出來,好像她有多關心他似的。

  怎樣,難道又要請她吃飯?她狠瞪著他。

  “怎麼了,有心事?”朱銘燁沒提吃飯,倒弄得早已想好臺詞的範若軒一個錯愕。

  怎麼換臺詞了,而且那是什麼意思?

  “要你管!”她脫口而出,又晃起腦袋,“不要再揪我的頭髮!”

  “你沒精神頭髮就會亂翹”朱銘燁以指當梳子,慢慢梳攏她的發,像在逗只鬧彆扭的貓,這讓範若軒覺得自己很沒人權,惱得面頰一陣燥熱。

  “哪來的歪理?從來沒聽說過,不要靠我這麼近啦!”

  這次朱銘燁聽話了,還真的停下手,不過並沒離開她,而是那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她知道自己矮,但被人這麼看著還是讓她有點自尊受損。

  “我去見男朋友也要向你報告不成?”

  “男朋友?”朱銘燁眼一挑,那陰陽怪氣的樣子,教范若軒莫名有種說錯話的感覺,怎麼她自己也覺得怪怪的?

  可朱銘燁馬上又一副了然的樣子,掠過陰霾的臉快速恢復正常,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什麼?什麼叫“知道了”。我又不是真的在向你報告!”

  可朱銘燁根本不管她,一下又成了設計師的角色,指著角落的燈說:“原本打算間隔散佈屋頂四周的小燈,我打算改為三個一組,就像美術館裏那樣,不過燈光是橙紅的。”

  一聽到和她的寶貝店面有關的事,範若軒的反應也不慢,立刻按對方所說的想像了一下畫面,點了點頭也看向那些燈,“這樣啊,因為分配太平均,會有點找不到焦點?”

  “嗯,有大燈在光線不成問題,旁支的小燈可以不用那麼中規中矩,加強一些重點,可以讓整體顯得比較有跳躍性。”

  “聽起來不錯,滿好玩的樣子,改過的設計圖等一下拿給我看一下。”

  “好。”

  範若軒一愣,欸?自己怎麼又能和這傢伙正常對話了,她不是已經不想再理他了嗎?不是還在生著他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嗎?

  怎麼突然一下子氣氛變得這麼融洽?害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咳。”她清清喉嚨,板起臉來,“還有別的事嗎?”

  “還有一件。”朱銘燁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不要!”這個朱銘燁,真的越發的不可理喻了,比她剛認識他時還要難以捉摸;不過想想,他們本來也沒認識多長時間,怎麼感覺時間仿佛已經過很久了呢?

  最終朱銘燁的修改非常好,那個效果令范若軒滿意至極,眼看著截止日期快到了,總公司機來驗收的人也要來了;最後階段,範若軒每天都忙到很晚,神經緊繃。

  這天也和往常一樣,範若軒拖著疲勞的身子回到家,累得眼皮都不太能抬起來的她,在換鞋時又很倒楣地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腳。

  打開燈一看,連換了一半的鞋都忘去了腦後,范若軒完全傻眼。

  這還是她家嗎,怎麼像是剛被洗劫過一遍似的?這一點也不誇張,剛剛絆了她一下的東西是她的另一隻鞋子,而她那只鞋子本來應該在鞋櫃裏的;不只那只而已,鞋櫃大開,玄關處散著她所有的鞋。

  範若軒快要進入睡眠狀態的神經全數被喚醒,第一個動作是轉身再把門打開,跑出去看看門牌上的名字,是她家沒錯,再仔細看看門鎖,沒有被破壞的痕跡,而她回來時明明是掏鑰匙開的門,說明那時門是關著的。

  開什麼玩笑!範若軒甩掉腳上的高跟鞋,光著腳跑進屋,順便打開家裏所有的燈,所見之景不低於看“二0一二”給她的震撼。

  她的家真的被洗劫了一番!家裏的櫃子沒有一個是關著的,裏面的東西沒有一個還在原位,其中最亂的是她的臥室,化妝台的抽屜竟然在床上,而抽屜裏的東西也散了一床。

  她跑進跑出,被這景象嚇傻,等到把房子各處都轉了不下五圈後,才想到看看有沒有丟什麼東西,結果是,什麼都沒丟,存摺、首飾什麼的全都在,雖然不在原本的位置,但都沒丟。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呆立在房廳中央,看著這災難現場一樣的地方,範若軒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過度的驚嚇、過度的緊張過後,什麼頭緒也理不出來,生出的只有過度的恐懼。

  她又沒招惹什麼人,不可能是報復;再說,純粹把她家弄亂,連杯子都沒碎一個又算什麼報復?惡作劇?誰會這麼無聊!重要的是,誰能在家裏沒人的情況下,不破壞門進來做這些?想不通的事最可怕,此時範若軒已是睡意全無,被自己腦中一個接一個恐怖的想像,弄得站都站不穩,終於一個失重跌坐在地毯上。

  不知這樣失魂落魄地坐了多久,範若軒全身一顫,她聽到背後有腳步聲。

  “誰!”恐懼到了極點是憤怒,她回頭大叫的同時,把手中唯一的武器,沙發靠墊,丟了出去,又快速地抄起茶幾上的玻璃水壺也要跟著丟出去;幸好她還有些本能,在沙發靠墊落入來人的手中時,看清了那人的臉,及時把水壺抱住才沒發生血案。

  朱銘燁接住她丟來的靠墊,目光已將公寓掃視一遍,最後回到她身上,他難得地眉間皺了起來,竟教範若軒覺得有些安心。

  “你怎麼進來的?”她沒什麼好氣,為自己那一瞬的安心感而氣惱。

  “你沒關門,我覺得不對勁就進來看看。”朱銘燁一臉很無辜地說。

  一定是剛才查看門後太急著沖進屋,結果忘了關門!範若軒又一想,那也還是不對!

  “你不是住我樓上,怎麼會來這層?”再看表,“時間也這麼剛好,你也剛回家啊?”

  “時間是很剛好,我也才剛回家,我都坐到這層,然後走到走廊另一側,走樓梯上去。”

  “哪有人會做這麼多此一舉的事,總不會只是單純為了在回家時經過找門前吧?”範若軒對此嗤之以鼻。

  欸,怎麼、怎麼……怎麼他把頭別過去了?怎麼、怎麼……怎麼他好像很難堪的樣子?

  范若軒半張著嘴,忘了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該不會被她說中了吧?他真是為了經過她家門前才總早一層出電梯的?

  不可能,沒理由啊!退一百萬步說,就算是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她又不會在他剛好經過時開門,如果不是他剛才說起,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他已經持續了多久。

  別人有可能永遠不會察覺的事,一直做又有什麼用?

  “你……你不會是……”

  “你不會是懷疑這些是我做的吧?”朱銘燁的臉好快速地恢復成平常的樣子,讓範若軒還以為她看錯了。

  如果不是聽出他刻意掩飾的平靜語調,她真的會以為剛才只是她一時眼花。

  “因為你太可疑了啊!”本來是沒那麼懷疑的,這下越看他越覺得可疑了。

  搞什麼嘛!一想到她在吃面時、或在看電視時、洗澡時,他正從她門前經過,她就……

  “沒有更可疑的人了嗎?”

  “沒有。”很肯定。

  朱銘燁低頭想了想,問她:“要不要報警?”

  “可是我查看了,又沒丟東西……”

  “內衣、內褲呢?”

  “喂!拜託你,既然是幫人家想事情就嚴肅點!”

  “丟了嗎?”

  “沒有啦!”

  什麼嘛!一下變成大偵探了,就這樣莫名其妙替自己洗刷嫌疑了嗎?不過,範若軒倒沒真的認為做這種事的人是他。

  看朱銘燁托著下巴這麼認真思考的樣子,突然覺得他們這樣很好笑,一個傻兮兮地坐在地上、抱著水壺,一個站在亂七八糟的東西中間,假正經地思考。

  第一次他們見面時,他家好像也是像這樣亂糟糟的,立場完全對調了,有種奇異的喜感。

  莫名地,範若軒覺得不那麼害怕了。

  “這個樣子,都沒辦法睡覺了。”心裏沒那麼緊張,範若軒總算有空想到現實問題。

  “你還打算在這裏過夜?”朱銘岸的話讓她有點不解。

  “這裏是我家耶!”

  “剛剛迎接了一個未知客人的家。”他強調,“什麼東西都沒碰未免太可疑了,也許是在什麼地方裝了攝影機也說不定,也許那人還沒走,只是躲在什麼地方,等你一個人時……”

  “哇啊!”範若軒從地板彈起,三兩步跑過去揪住朱銘燁的袖子,連他手臂上的肉也一併狠掐了一把,“不要說這麼恐怖的話好不好?我真的會害怕耶!”

  他掃她一眼,“沒有在嚇你,只是有那種可能。”

  “那你說該怎麼辦,住飯店嗎?”

  “用不著那麼麻煩,我家就在樓上。”

  “你家?”他完全把她的詫異理解成了肯定,點了下頭,轉身拉著她就走。

  範若軒覺得自己可能受的刺激太大了,腦子轉得比平時慢了好幾拍,竟然就這麼跟著他上了樓……她竟然沒大腦地又被這男人牽著鼻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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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17:41:33
第五章

  朱銘燁的房間已經跟她第一次來時不同,行李都已經整理好,屋內乾淨整潔;從自己那垃圾場一樣的家跳入這種環境中,範若軒倒是意外的平靜;可教她完全放鬆是不可能的,就算這裏再舒適也是朱銘燁的家!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問題。

  她坐在沙發上,惴惴不安、動都不敢動,只有一雙眼不停左顧右盼;一個杯子遞到她眼前,她反射性地接過,拿過來才發現杯子裏是熱牛奶。

  “喝吧!”朱銘燁說,轉身坐到另一邊。

  她點點頭,實在不明白他怎麼能這麼自然,而且,怎麼突然又這樣體貼?不會是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吧?可是牛奶又不會醉人,只會讓人舒緩神經、壓壓驚罷了……

  她抿了一小口,不習慣喝個牛奶還要被人注視。

  “我看,我還是去住飯店好了。”

  “潛進你家的人也許就在附近什麼地方躲著,你不怕被跟蹤嗎?”

  範若軒咬了咬牙,心裏咒?起這個混蛋,也不知道是有意在嚇唬她還是好心提醒;總之,她總怕聽到什麼,他就說什麼,該死的每個字都打在她脆弱的神經上!

  “真是奇怪,到底是什麼人?不會是什麼貓啊、狗啊之類的吧?”她不去理他,也不再提出去住的事,低頭喝著牛奶,“也許是我壓力太大得了人格分裂,其實是我自己弄亂的?也對!不然還有誰能那麼自由地進出我家呢?”

  “你壓力很大嗎,為什麼?”朱銘燁的好心無端端換回一個白眼,他也不惱,看了看表、拍拍褲子站了起來,對範若軒伸出了一隻手,說:“你家鑰匙給我。”

  “憑什麼。”一副戒備樣。

  “你先在這休息,我再下去看看。”

  範若軒眨眨眼,他的意思是叫她先在他家休息,他再去她家查看一番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不會吧,他會這麼好心?她才不信。

  “要是萬一那房子裏真的被人裝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或者乾脆那人就躲在那沒走,你怎麼辦?”欸,不對,她說這個做什麼?

  雖然剛才查看房子時比較慌亂,但她也大概知道這種可能性是很低的,那她怎麼還多這個嘴?她只要說那裏是她家,他不能擅自進入不就得了?

  朱銘燁對她皺起的包子臉熟視無睹,依然伸著手,很堅持。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才不用你雞婆,跟你又不是很熟!”範若軒一撇頭,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那麼一點點感動。

  朱銘燁又等了一會,見她還是沒反應才慢慢將手放下,隨之說:“可是我們很熟。”

  “是指知道姓名的那種嗎?那充其量只是點頭之交!”她可不要再上第二次當,上次被他拉進這屋子,就只因為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就要被迫為他裝電腦。

  “可是我們在交往。”朱銘燁又說。

  “所以我說那又怎樣?那只是……”只是,只是……

  交往?猛地揚頭,對上朱銘燁沉定如常的臉,和那緊抿的嘴角,好像那裏從來沒吐出過什麼嚇人的話一樣。

  “我們在什麼?”她小小聲、小小聲地問,很怕自己剛剛真的是幻聽。

  “交往。”

  “什麼時候的事?”

  “那天,我們一起去喝酒、上床、交往。”

  範若軒立即石化,這怎麼跟她的記憶完全不一樣?這對她的打擊怎麼比她家被不知來路的人翻搗還大!

  三分鐘後,範若軒喝下了第三杯牛奶,才終於鼓起勇氣問朱銘燁是怎麼回事,在聽完他簡潔過火但震撼十足的說明後,範若軒覺得自己連耳垂都要燃燒起來。

  簡單來說,他們之間有一個天大的誤會,她總算明白朱銘燁那些有違常理的舉動是什麼意思了,他邀她吃飯,是在邀她約會,這根本不是什麼什麼“大人間的默契”,是她起得太簡單了;在他的腦中,他們儼然是一對正在交往中的情侶!

  他跟她交往,為什麼?他喜歡她嗎?所以才每天多走一些路繞過她家門前,可能嗎?對於朱銘燁的想法,範若軒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首先,她就不明白是什麼契機讓他喜歡上了她,更何況之後的交往?

  況且,她竟然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劈了腿!

  “不行,你必須忘了那些.或許是當時你也喝醉了產生了幻聽,我不可能說過那種話。”她捂著狂跳的心,不管怎樣,要先把事情說清楚。

  “可那時你明明說了“好”。”

  “那是幻聽!我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答應?就算是喝醉了也不可能!”說得她好像很沒節操的樣子。

  他問她要不要和他交往,她就高興地點頭說好……開什麼玩笑!

  “你說過。”

  “所以呢?就因為一個“好”字,我就必須跟你交往了?而你也就因為這一個字,就認定我是你女朋友了?”

  氣死她了,他竟然點頭!配上他那天生淩厲的眼神,看上去有種惡狠狠的篤定。

  範若軒吸了口氣,她是大人,要理性解決這個問題,“你到底是有多久沒女朋友了?”

  對於這個突然的問題,朱銘燁一愣後還是不加思索地回答:“三年。”

  “三年?”範若軒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好吧,她明白了,這下一切都說得通了;就說她在他眼中只不過是一棵“聖誕樹”而已,他一個國際知名室內設計師,多金又長得不差,怎麼可能看得上她?怎麼可能會有理由喜歡上她?

  他只是空窗期太久,而她又沒大腦地跟他去喝什麼酒,把自己灌醉跟他上了床;他一定認為她是個很隨便的女人、很好搞的女人,才順便問了她一句“要不要和我交往”,而她既然答了“好”,他有什麼理由推辭?

  交往,說得好聽,在他眼中那只是“炮友”而已吧!

  她咧嘴,不禁下意識地雙手抱頭,只差把頭埋在雙膝間,範若軒也不太曉得,她是址被這個“炮友”的結論侮辱到了,還是在恨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那個“好”字侮辱了自己。

  一想到在他眼中,她只是棵送上門的聖誕樹,她的理性就面臨崩潰。

  也許是她的痛苦表現得太明顯,連一向行為與常人不同的朱銘燁也伸過手來,想要拍拍她。

  而她哪里還允許他的靠近?將他的手甩去了一邊,上一刻還是驚異的眼現在滿是怒氣,“不要碰我啦!跟你說,我可不是你的什麼“女朋友”,也不會和你“交往”!”

  “為什麼?”他竟然問,還很認真地。

  他的表情太認真,讓范若軒一時啞口,她甩了下頭,甩去腦中的怪念頭,他怎麼會因為這句話受傷呢?她一定走看錯了,他那才不是什麼受傷的表情!

  “不為什麼,因為我已經有個交往穩定的男朋友了。”

  “你不是已經跟他分手了?”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她自己的事,好像她一下子都不清楚了?

  “上次,你氣呼呼地回來,說是去見他了。”

  哪次?她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來;不知該歎氣還是該怎樣,這個男人真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啊!只是看她見了祝子豪後氣呼呼,就斷定她是去和他談分手了?

  “沒有,我們沒有分手。”

  “你說過不再和他在一起的。”

  “我沒說過!請你不要擅自篡改我的人生好嗎?酒後的話能當真嗎?何況我一點點都不記得了,你也快點忘了吧!”然後再找個吃他這套的女人當炮友!她在心中加了句。

  朱銘燁淩厲的眼垂了下去,才讓人注意到原來他的睫毛很長,他沉沉地,有些悶悶地說:“你說過的。”

  聽不下去了!範若軒掏出鑰匙往桌上一甩,看都不看他,“看你是要去我家還是哪都隨便你,快出去啦!”

  這裏明明是他的家,她這個受人幫忙的人此時擺出主人的姿態趕人,大概會是另一場舌戰的開始。

  吵就吵到底好了,吵翻了心裏也就痛快了,只要不提什麼交不交往的事,找個能讓她大吼一通的話題最好!

  可是,朱銘燁像是被這氣氛洗腦了一樣,一向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他竟然也會被別人所染,又或者不是如此……範若軒搞不清楚;總之,他拿起那串鑰匙,吭都沒吭一聲地離開了。

  聽到他默默關門的聲音,那麼的輕,卻震得範若軒一陣心痛,這種好像自己做了錯事一樣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她才委屈呢,她真的好委屈啊!

  摸摸刺痛的眼下,指尖立刻有了些黏濕,“瞧吧,倒楣的那個人明明是我……”

  已經這麼倒楣了,從恐懼到驚嚇、到氣憤、到無奈,範若軒自認為這一天她的刺激受得更多了,可沒想到,這一晚她還是睡得很好,而且還是在朱銘燁家的沙發上。

  不愧是專業人士選的沙發,實在是太舒服了!在迷迷糊糊閉上眼前,範若軒這麼想著,那時房子的主人不知道人在哪里。

  隔天一大清早,範若軒是被電話聲吵起來的,鈴聲太熟悉了,是她的手機。

  她爬起來,尋著聲音找到手機的方向,費力地構著。

  “喂?”

  “是我。”

  她一驚,整個人睡意全無,打電話來的人竟然是祝子豪!天知道他主動打電話給她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出來!她直覺反應是有什麼天大的事發生了。

  範若軒已經作好了聽到所有事情的準備,但事情還是出乎她的預料,祝子豪說他現在就在她家門前,他還說,進入她家來個地毯式搜索的人就是他;祝子豪的最後一句話,是叫她馬上回家,然後就掛了電話。

  範若軒木然地拿著沒了聲音的手機,直到薄被從她身上滑落地板,才曉得回神。

  拾起被子,她又愣了一下,薄薄的被子手感極好,上面淡粉的小花很是討喜,看過一次就不會忘,可她不記得這裏原先有這條被子。

  這麼說,是她睡著的時候有人為她蓋上的?

  是啊,祝子豪是因為她家沒人才打電話給她的,所以這裏並不是她家,這裏是朱銘燁的家……朱銘燁的家!

  猛地轉頭,朱銘燁本人就站在沙發後面不遠處,看樣子是剛從廚房出來,他身上甚至還圍著一條很不搭他的可愛圍裙。

  “你在那幹什麼?”範若軒反射性問道。

  “作早餐。”朱銘燁似乎對這沒什麼興趣,問她:“誰打來的電話?”

  對了!電話!

  “要你管!”範若軒快速爬下沙發,拉拉穿了一夜的襯衫、裙子,匆匆忙忙沖進洗手間照鏡子,確定鏡子裏的人不至於太過狼狽後,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

  在她忙碌地轉來轉去時,朱銘燁始終都站在那裏看著她,一直看她拿好自己的東西沖出了他的家門,連聲招呼都不打。

  範若軒心中狂亂,一大早就沒好事,真希望多一點時間能讓她想想跟祝子豪說什麼,可又怕耽誤時間太長、他等得不耐煩。

  幸好,只是下層樓的問題,只要跟祝子豪說她出去買早餐就好了,在朱銘燁家的事絕對、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從樓梯口出來,遠遠地就看到她家門前站著一個人,背脊挺得筆直,除了祝子豪還能有誰?她小跑步過去,祝子豪見她來了,並沒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

  “你不在家,去做什麼了?”

  果然一見面就是這句!範若軒早有準備,笑道:“去樓下買早餐,已經在樓下吃過了。”她真是聰明啊,省得祝子豪要問她早餐在哪,她可交不出來。

  “買早餐走樓梯上來?這裏可是十四層。”他瞥一眼她來的方向,那是安全通道的方向,範若軒頓時冒出一身冷汗,只想著走樓梯可以快一點,把最重要的事給忘了!可祝子豪還有接下來的一句:“還是和別人一起去買早餐?”

  哪來的“別人”?其實她已經想到了,只是不想去面對,她真的很不想扭頭看,深怕會看到不該看的人。

  可很明顯,從祝子豪的目光就能知道,有其他人跟著她一起出現了,而她只顧著編謊話,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帶著條尾巴。

  範若軒瞪著眼,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覺得自己人生最戲劇性的一天已經來到了;而她背後的那個人顯然不甘寂寞,她不扭頭,他乾脆上前一步來到她身側,主動跟祝子豪打起了招呼……不對,是不客氣地質問起祝子豪。

  “你來幹什麼?”朱銘燁簡單的一句話讓範若軒佩服不已。

  而祝子豪也很意外被突然被人這麼問,他仔細打量了一下朱銘燁,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晃了下遞到範若軒眼前,說:“我是來還鑰匙的。”

  那把鑰匙出現時,範若軒的眼就沒離開過,此時也是傻傻地接走,拿在手裏看了又看,“這不是我家的鑰匙嗎,你怎麼會有?”

  “我另外打了一副備用。”

  “備用?你背著我打了我家的鑰匙,還趁我不在家時進我家翻箱倒櫃……”直到現在,範若軒才想到電話裏說的事,想到她昨晚的心神不定罪魁禍首,竟是自己的男朋友,她內心的詫異絕對多過了氣憤。

  或許她受的刺激太過密集,已經不會生氣了。

  “抱歉,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家是否有不該出現的東西。”

  “你想找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結果我對你說的你根本不相信嗎?”非要來趁人不備、親自搜查一番才放心?“我從來都沒未經你允許進入你家!”

  “因為我不會做出讓你不信任的事,”祝子豪說:“本來什麼都沒有發現,我是來向你道歉的,不過現在看來是不必了。”

  “什麼意思?”

  “你一大早跟一個男人一起買早餐回來,還有別的解釋嗎?”

  “拜託你不要說得這麼教人誤會好嗎?他不是……他只是……”天啊,要她怎麼說啊!

  而且,她有什麼可解釋的?她竟然被人當成嫌疑犯一樣搜查耶,這是非法入侵耶!而她,還要向犯人解釋自己的無辜,她是犯賤哦?

  祝子豪看了朱銘燁一眼,很輕蔑的那種,然後又轉向了範若軒,“我不管他是誰,總之我不想再從莉芳口中聽到關於你不好的傳言,你要搞清楚你是誰的女朋友;鑰匙還給你,我不會再用了,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們的事吧,我還要趕著上班,先走了。”

  範若軒呆愣了兩秒,一隻手搭在她肩上,她不解地轉頭,正看到朱銘燁朝著祝子豪的背影叫了一聲:“喂!”

  這可能是她聽過朱銘燁發出過最沉亮的一個音了,聲音不大,但有足夠的磁力將人吸住,即使是自恃高人一等的祝子豪。

  祝子豪停下,轉過身來,範若軒心都提到了祝子豪,不知道朱銘燁又要說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

  事實上朱銘燁什麼都沒說,就在祝子豪回頭的瞬間,他也同時俯下頭來,放在範若軒肩上的那只手臂緊緊環著她,讓她不能動彈,同時以唇覆住了她的唇。

  他只是在祝子豪的面前吻了她而已,雖然從祝子豪的角度只能看到朱銘燁的後腦,但範若軒是知道的,那個唇有多輕、有多長、有著比他聲音高出許多倍的磁力。

  和朱銘燁的那一晚她早已記不真切,可如今這個吻是實實在在的,在一個最糟糕的時間、一個最糟糕的地點、在一個最不應該的人面前,他如此深長地吻了她。

  結束了這個吻,朱銘岸依然用他那起沒什麼起伏的聲調,帶些懶散地對祝子豪說:“我不認為還有什麼需要考慮的。”

  祝子豪沉著眼,可以看出他臉上的僵硬緊繃,皮膚幾乎要裂開了,與朱銘燁長久的對視後,他最終還是轉向了範若軒,說:“軒軒,你知道我為什麼親自跑這一趟嗎?”

  範若軒甚至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明明看到他的嘴在動,可是聽不到聲音,但後面一句她聽到了,祝子豪慢慢地說.“如果我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是可以的,我故意把你家弄得很亂,我想你會很慌亂,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依靠我,可是我沒有等到你的電話;我來你家,是想看看你昨晚是不是沒有回來,可實際上你回來了、看到了,顯然也很無措,可是你並沒有選擇將這些告訴我。”

  “我……”

  “女人都是很現實的,你的心中要很清楚地明白,誰才是對你最有利的那個。”

  什麼,什麼最有力?他的意思是說,他已經做得很足夠了,一個社會菁英才是長久的依靠,讓她看清現實嗎?

  他竟然用“現實”兩個字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她做他的女朋友,並不是出於這些考量啊!就像他從沒相信過她所說的話,必須親自來查證一番才放心一樣,他也從沒相信過女人對他會是出於單純的喜歡,喜歡他這個人。

  一時間一切都變得很混亂,範若軒有種迷失了方向的錯覺,可她連動都沒有動過,祝子豪就不見了。

  “這個男人對你不好,不要他了。”

  “啪!”好響的一個巴掌,打得範若軒掌心發麻。

  半晌的寧靜後,發麻的掌心好像都發出了“滋滋”的燒焦聲,範若軒知道那只是她的錯覺,但她相信朱銘燁的臉一定比她手上的滋味更加難過;她甩了他一巴掌,狠狠的、不給自己留一點退路地將所有混濁的情感,都灌注在這一巴掌上,直到掌心麻熱,才有了真的動手打人的真實感。

  範若軒長這麼大,這還是她第一次跟人動手,對方還是一個比她高出許多的健壯男人,此時他臉側紅紅的一片,和他的悶不吭聲形成了很好的對比。

  “這個男人對我不好,哪個男人又對我好了?你嗎?”範若軒握緊了拳頭,憤恨地想再給他一巴掌,卻已經怎麼也提不起力了,“你們都是一些隻會自說自話的混蛋而已!”

  正好是自己家門前,她才不要看朱銘燁是副什麼表情,順手推門就進去了,心中很沒用地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是在逃命,她不怕朱銘燁會追上來還擊,她只是怕再聽到他開口說什麼,她也害怕讓他看到她的樣子,怕他發現她的嘴唇一直在抖個不停。

  范若軒不曉得朱銘燁離開了沒,門一關上,她整個人虛脫一樣連站立都成了困難;無力地靠在門上,後來乾脆往地上一坐,抱著腦袋,不曉得自己為什麼這麼傷心。

  最近,她也變得怪怪的了。

  她找不到反駁祝子豪的話,情理上,就算她報警抓他都不算過份,可她竟然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不只沒對他發脾氣,還心虛得不得了。

  所以說,是她錯了嗎?是她跟祝子豪說了不會再見朱銘燁,可她卻在最需要男朋友在身邊的時候,跑到了朱銘燁家,是她錯了嗎?那麼,難怪祝子豪會不相信她了,想想,她根本是個不值得相信的人啊!

  跟別的男人上床之後,還若無其事地跑到那男人家裏去的女人,有什麼權力責備自己的男朋友的多疑?

  哦!這麼想來,她真是個爛透了的女人啊!就像在剛才,在祝子豪的咄咄逼人下,她本欲為了證明自己跟他在一起,不是為了什麼“有利”因素,乾脆跟他提出分手,總比被他當作劈腿的爛女人好。

  可話到嘴邊又被她吞了回去,是她真的捨不得這個相處了一年半的男人嗎?是她在心裏已經原諒了他闖空門的行為,並對他抱有愧疚嗎?

  都不是,她不願意正視那時心中真正所想,那一瞬間制止住她的因素是,如果她跟祝子豪提出分手,就如了朱銘燁的願了。

  結果,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對自己的不瞭解來得這麼突然,讓她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誰是在乎她的、也不知道她是在乎誰的,說得好像自己桃花很旺、多受歡迎似的,仔細想想,其實她什麼也沒有得到,但有什麼東西卻仿佛水遠地失去了。

  只有對自己的厭惡,和因那份失去而在心中漸漸明瞭起來的那一點自覺,讓她陷入了更深的自我厭惡中;活了二十幾個年頭,竟突然發現原來她並不懂得怎樣才算愛一個人,也不曉得怎麼樣才算是被一個人所愛。

  想想真是好笑!有夠失落。

  那天,範若軒一整天都沒有去店裏,她還是第一次為了私事而把工作放到一邊,那件私事只不過是打掃房屋而已。

  可她覺得把被祝子豪翻亂的這間房子恢復原狀,是一件無比重要的事,她不停地打掃了一天,把每件衣服按季節分類疊好、把所有食品罐頭按日期排好、把地板擦得可以映出人影,連玻璃都擦了一遍。

  她在整理的是自己的心情,以為房子恢復了原樣,她的心也就理出了一個頭緒;結果忙到了很晚,當她虛脫地跌進沙發中,看著自己一天的成就,發現原來什麼都沒有改變。

  她改變不了隔天還要繼續面對朱銘燁的現實。

  朱銘燁的臉腫了好大一片,依稀可見是五指山的痕跡,所有人都對他抱以好奇的目光,膽子大的還上前假裝關懷地問一下;當然,在這兩類人裏都不包括範若軒。

  裝潢已經到了貼壁紙的階段,貼好後陸續把櫃檯、擺設之類的東西擺進來,就算結束了;這期間范若軒必須時常在店裏,注意工人不要打碎東西,所以就算她整天裝失明,朱銘燁在東她就絕對在西,可周圍工人們的談話聲還是能傳進她耳裏。

  當有人嘻笑著問朱銘燁,是不是他和女朋友吵架時,那個混蛋竟然答“嗯”!雖然聽他承認得那麼爽快,工人也都不好意思繼續深問下去,只是留個曖昧的笑聲,可這卻害得範若軒先後打碎了一個杯子、一個從加拿大空運過來的水晶裝飾盤。

  那個盤子好貴的啊!她欲哭無淚,心裏明白朱銘燁那麼說就是為了讓她注意到她,所以她偏不看他,是他害得她失戀的!

  沒錯,她跟祝子豪分手了,在思考了許多天后,她打電話給祝子豪;祝子豪十分冷靜地問她是否真的考慮好時,她只是在心中對自己說,這個決定是她思量後的必然,她不會後悔,這與其他男人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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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17:41:53
第六章

  眼看著店面裝修已進入最後階段,範若軒也隨之振作起來,她告訴自己,店一開業,她跟朱銘燁的合作關係也就宣告結束,那時也就不用強迫自己整日面對他了。

  不用強迫自己、不用強迫自己……

  “朱銘燁!這樣子行不行啊?”范若軒穿著本季最流行的服裝蹲在新店大門前,旁邊放著兩個顏料桶,她的任務是把紅色和黃色調和成朱銘燁所想要的橙色,用來漆大門邊框,這是朱銘燁的突發奇想,也得到了她的認可。

  可問題是,什麼才是“他想要的橙色”啊?一會說黃色太多、顏色太淺,一會又紅色太多,憑什麼她堂堂店長不但要作他的助埋,還要兼打雜小妹!難道他不曉得他們之間的關係正處於於一種很尷尬、很微妙的階段嗎?她都處處躲著他了,他卻總是藉機找她的碴!

  朱銘燁跟正在刷窗框的老李說了幾句話,走過來看了看她面前放著的那個桶,搖了搖頭,“紅色加太多了,要再放些黃色。”

  範若軒刷子一丟,不在乎工人們早就在等的這場好戲,終於不顧形象地吼了起來:“怎麼也弄不對,你不會自己調啊!本來只是漆個門框而已,加到現在,這些顏料足夠漆半間店的了,我哪知道你想要的橙色到底是哪國的顏色?怎麼弄都弄不對!”

  朱銘燁看了她一眼,“那你覺得你調出的這是什麼顏色?”

  “橙色。”毫不猶豫地回答,事實上她調來調去顏色看起來都一樣,她看不出有什麼區別。

  “好,那就用一這個。”

  “什、什麼?你不是說顏色太深?”她是看不出來,可她相信專業人士的話啊,一直不斷地加這個、加那個……

  等等!範若軒眯起眼來,打量著朱銘燁,打量著他那張本來留有她手印的臉。

  “朱銘燁,你該不會是在耍我吧?”

  其實橙色就是橙色,是某人想看她抓狂的樣子,才一直命令添這、添那;她不太相信世上有這麼無聊的人,可朱銘燁那張嚴肅無表情的臉就是在告訴她,她猜對了!

  在她長久的注視下,朱銘燁嘴角一勾,笑了下,好像是在說,他成功了!

  不知道什麼原因,她臉一熱,想到自己這些天來對他的無視,一下有了一種破功的挫敗感。

  “我不管了啦!”哪有這麼少根筋的人?她可是那樣甩了他一巴掌耶,他怎麼還能當沒事人一樣戲弄她!而且,她怎麼還是不長記性,又讓他得逞了!

  周圍窸窸窣窣響起竊笑,範若軒知道自己又教人看笑話了。

  在這樣窘迫的時候響起的電話有如救命,她看都沒看就接起來,一聽裏面人的聲音,人就僵在了那。

  那人說他是祝子豪的同事,說他們一起去溫泉旅行,現在祝子豪喝醉了酒吵著要見她,不然他就去跳樓。

  祝子豪喝醉了酒?還要跳樓、還要見她?

  她以為對方一定是打錯了電話,可每年這個時候,祝子豪所在的部門都會去郊外一家固定的溫泉旅館兩天,這她也是知道的,說分手的時候他是那麼冷淡,如今突然說想見她,這……

  有人敲了敲她的肩,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拍掉了那只手,腦子裏只想著要去一趟;對方可是說要去死耶!是玩笑最好,可對方是祝子豪耶,他懂得開玩笑嗎?萬一是真的……

  反正那旅館在哪她也認得,開車兩個多小時的路。

  車、車,她的車呢?

  “你的車昨天送去保養了。”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輕而冷地響起。

  “對哦!我忘記了……”一扭頭,瞪著朱銘燁,難道她把心裏的OS都說出來了不成?“你怎麼知道我在找車?而且你怎麼知道我的車送去保養了?”

  最重要的是,他下巴怎麼都快墊在她肩上了!她遲鈍地這才跑遠兩步,“你偷聽我講電話!”

  不只這樣!他八成還在監視她的行動,不然怎麼知道她把車送去保養?天啊,她身邊的都是些什麼男人啊?不是非法入侵就是隔樓監視,她招誰惹誰了?

  她打他巴掌他都能滿不在乎,現在又怎麼會在乎她的指控?朱銘燁用默認代替回答,意外地說:“我送你去。”

  “你?”範若軒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正看到路邊停車位那停著一輛黑色的車子,那是朱銘燁的車;她認得這輛車,是偶然見他開過,不過此時她才感到奇怪,從他們所住的公寓到這裏很近,一般不是特別緊急她都不會開車,何況是一向習慣步行的他?

  這麼說來,最近朱銘燁好像一直都開車到店裏,總不是為這一天在作準備吧?除非他有預知能力,那麼,是為什麼,他有什麼不得不開車的理由嗎?

  範若軒驚覺她想的方向出現了偏差,忙強行止住,狐疑地看著朱銘燁:“你知道我要去哪嗎?還說要送我。”

  “你要去見祝子豪,我送你去。”

  好吧!他果然把她的電話聽得很徹底,可他的態度也太奇怪了,“誰會信你這麼好心。”

  朱銘燁聳肩,不承認也不反駁,完全把決定權交在她手裏。

  範若軒心知其中肯定有陰謀,可坐計程車是不可能的,太遠了,眼下能開的車又只有他那一輛……怎麼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五分鐘後,範若軒已經在路上了。

  她也不太清楚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在找死,因為旁邊開車的人是億萬個會開車的人裏,最不適合的那一個!她真的是心裏掛念著祝子豪,什麼都顧不得了嗎?是念在和他的舊情、是念在那麼清高的人竟說不見到她會死,還是她怕他真的做出什麼危險的事,自己會愧疚一輩子?

  斷斷續續地想著這些問題,眼看車子出了市區,卻在通住郊區的路上拐進了另一個路口。

  “路不對啊!”

  “這邊比較近。”朱銘燁說。

  “是哦!”她點點頭,繼續想見到祝子豪後該說些什麼,直到路的兩旁連別的車都沒有、連建築物都沒有,範若軒才意識到前面是通到哪里去的。

  該死!她怎麼就這麼相信他呢?前面根本不是什麼溫泉旅館,前面是一片湖啊!

  果然,在她想到的同時,那片湖也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這個地方除了湖之外什麼都沒有,在盛夏時還會有人來野餐、情侶約會什麼的,像現在這種眼看快入秋的時節,人們就很少往這邊來了,況且還是在晚上,真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掉頭、掉頭啦!這算什麼鬼近路?差太遠了!”範若軒忙叫道。

  朱銘燁哪里會掉頭?車子筆直地朝湖開了過去,範若軒一邊罵著自己、一邊腦中警鈴大作,衝動之下連跳車的念頭都有了,直到車子開到了湖邊,才總算停了下來。

  朱銘燁目祝前方,這才慢慢地說:“好像迷路了。”

  “迷你個頭啊!別以為你有前科我就會相信!”她撞門,因為門被他鎖住了,“你把我帶來這鬼地方來做什麼,不知道我有急事嗎?”

  不對,就是因為他知道,才這麼做的!

  她倒抽一口冷氣,門鎖終於解開了,她卻猶豫著要不要下車,因為朱銘燁率先開門走了下去,當然,他還很理智地拿走了鑰匙。

  她幾乎是別無選擇的,和與他共處在狹小的車子裏相比,她也跟著走了出去。

  朱銘燁面朝那片湖,在她下車的同時轉過身來,表情和他開始時說要載她,完全是兩個人。

  “你說對了,我才不會那麼好心。”

  “你真是有夠混蛋!”範若軒氣得有些頭痛,“就算你沒心幫忙,也用不著添亂吧?我真是沒想到……”

  “你怎麼會沒想到?”

  “好吧,我想到了,但沒想到你會做得這麼絕!”

  對此,朱銘燁搖了搖頭,並不緊不慢地朝她走了過來,“你既然上了我的車,就該想到有這種後果,你知道我不可能帶你去見那個男人,那種男人是死是活有什麼關係?”

  範若軒在心裏說,是跟他沒關係,會內疚、寢食難安的那個人是她!他憑什麼替她作決定,就因為他說過喜歡地?

  他喜歡她,就是在她生氣時連句好話都不說、在她傷心時連句安慰都沒有,還在她著急時落井下石?在他興致來時,可以憑心情逗她、氣她,而全然不管她的心裏有多矛盾,從不說一句能解除她這些矛盾的話,這就叫喜歡?

  這樣霸道、自我的喜歡,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送我去溫泉旅館。”她莫名堅持,已經不是全為了祝子豪。

  “為什麼不和他分手?”

  “你管我!”已經分了!可是關他屁事?範若軒恨死了他這種態度,她有什麼必要向他報告自己的感情生活!

  “當然要管,你應該和我在一起。”

  範若軒瞪大了眼,“憑什麼?”

  “我喜歡你。”

  又是這句!範若軒實在忍不住了,他所謂的“喜歡”到底是什麼東西?

  “好!”她點點頭,“你倒是說說,喜歡我是怎麼的喜歡?有什麼理由讓你喜歡我、你對我又知道多少?”他們甚至稱不上熟識,不是嗎?

  朱銘燁沉默了,似乎在認真地咀嚼著她的問題,她看到他的眉頭都皺了起來,這也讓她的心跟著揪了起來。

  在他長久的思量後,範若軒聽到他說:“我喜歡摸摸你、碰碰你。”

  頭一陣暈,她真的很戲劇性地退了兩步,幸好手到了引擎蓋才得以穩住身體,這是什麼屁話?摸她、碰她?他這麼執著地騷擾她,還真是因為他“喜歡”騷擾她啊!

  真是怒極反笑,範若軒低笑了起來,這算什麼理由?試圖跟他深談一番的她也太笨了,還期待著真能談出個什麼結果,她跟這個男人,果然是不同次元的生物。

  “好吧,你喜歡我,很好……那請問我喜歡你嗎?”她笑問。

  “當然。”他這麼的肯定,害她受傷的心還是一抽。

  她不禁抬頭與他對視,他不是說笑的,那個眼神真的充滿信心,她對自己都從來沒有過這種信心,他卻十分地篤定。

  她搖頭,“我不喜歡你,不當你的女朋友,我說過很多遍了,想找人上床,請你去找別人。”

  “你呢,還是要去找那個男人?”

  “那又怎樣?”她倔強地頂回去。

  朱銘燁不知何時已走到她的身前,面前的光被他擋住,仿佛黑暗突然降臨。

  “我不能讓你為了和我賭氣,而去找別的男人,你喜歡的人是我,只可能是我的。”

  “你哪來的信心就這麼肯定?再說,你也要搞清楚,誰才是“別的男人”!”

  話說一半,範若軒猛地低頭,一雙手正摸上她襯衫扣子,並將之一顆、一顆地解了開來。

  范若軒簡直不敢相信,在看到這一幕後她竟能如此地沉著,看著他慢慢脫掉她的外衣,是心灰意冷了?好像她原本抱著什麼希望似的。

  不是本來就清楚的嗎?她對他不過就是這種炮友,他一直纏著她,只是不甘心他也有得不到的女人吧!就像他所想的,她必須是喜歡他的,沒有女人會不愛他。

  那又怎樣?很意外,她竟能用一種清脆和緩的聲音問他:“然後呢?把人帶到這種偏僻的地方,然後強姦,你就滿意了?”

  朱銘燁的手一頓,望見的是她倔強的眼,那眼裏寫滿了對他的不屑。

  還以為他覺得沒意思,懂得住手了,範若軒真的有一瞬間是那樣認為的,心才稍一鬆懈,可對方並沒有停手,反而更加俐落地脫去她所有衣服。

  她不禁顫抖起來,可不屈服的那點自尊又支撐著她,告訴她不能認輸,這個時候絕不能服軟;她不在乎的、也不稀罕,這種只有肉體的關係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不一會,她的身體完全在他面前展現,平坦的小腹因微急的呼吸而略微起伏,細長的雙臂此時無措地包裹在胸前,掩著那一對嬌乳,卻讓雙乳顯得更加聚攏圓潤,黑色的只有她的發,垂在肩上,跟著夜風和她微顫的身體一起,不知撥弄著誰的心弦。

  眼中一下暗了,心火霍地燒起,朱銘燁的影子罩上她的雪白身軀,將她困在他與車之間。

  她反射性地低下頭,此時又有點後海自己的一時意氣用事,他注意到她摟著自己的指甲已經陷進了肉裏。

  她不喜歡他,真的嗎?像是為驗證那個結論一樣,他低下頭,呵出的氣炙著她的耳。

  “這不會是強姦。”他的掌磨蹭著她蕾絲內褲的邊緣。

  冰冷的身子被燙熱的掌心一碰,他的話更像一種暗示,讓她急欲逃開似的身子一側,卻被他一條手臂攔下,那手臂抵住車前蓋,成了她身側的一條欄桿。

  在這天地間,她赤裸地面對一個男人,來得這麼突然,是什麼在驅使著她?此時已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了。

  “你、我之間這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在她低垂的頭顱旁輕輕呵氣,“你一定也是願意的。”

  像是被他的話燙到一般,她突地揚起了頭。

  一瞬間四目相對,他身軀一顫,對上她一雙霧濛濛的眸子,並不是水霧,她那雙透著晶亮的眸,此時如籠霧般暗成一片,像只脫了隊的幼獸,尋不到伴,看起來那樣地教人可憐心痛。

  這樣的軟弱,是誰讓她這樣委屈、是誰教她這樣難過?他嗎?她那種像是出於疲於辯解而現出的軟弱,是對他的無奈?

  他不信!

  一手攬過她的後腦,發瘋似地含住了她的唇,不去看她的眼,火舌霸道地撬開她的齒,用力地吸吮,像是要填補些什麼,與她消極抵抗的舌緊緊纏繞,說什麼也不放開;他挑撥著她的小舌,直到感受到她的呼吸全亂,在他懷中輕顫起來,他撫著她光裸的背,以指在她凝脂般的背肌劃下一道道更深的顫慄。

  她環在身前的兩手改為抵在他的胸前,試圖要推開他一般,,他不許,反而一手伸至兩人之間,毫無柔情可言地握起她一邊乳肉,以指惡意地夾起她早已挺立的乳尖。

  “唔唔……”怎麼會這樣?範若軒腦袋裏閃過一些畫面,是被她忘掉的那一晚,她真的快不能呼吸了……

  她濕潤的眼角沁出淚水,只是得不到空氣的難過罷了,那淚水順著眼角流下,同樣也貼在了他的臉上。

  他如遭雷擊,驀地將她推開。

  她腿一軟,無力地撐著車蓋,大口呼吸,完全不知此時一臉殷紅、雙乳緊翹的她,在他眼中是什麼樣子。

  她坐在車引擎蓋上,有些顫抖地抬起手臂,護住那被他捏出紅印的乳肉,一雙眼睛因淚而徹底變成水盈盈,面露桃粉,被吻腫的紅吻微張,說:“這樣有什麼意義呢?”幾縷發絲貼著她的面頰,她有些瑟瑟發抖。

  可能是那雙水眸誤導了什麼,他口中還留有她的餘香,此刻全教那雙眸勾得喉頭發緊。

  她望著他,幾乎要縮成一團了。

  “你……別哭。”他怎麼推開她的、又怎麼撲上去,一把上前擁她入懷,手掌所貼覆的細滑帶著讓人心疼的冰冷。

  他將她的手伸進他的衣衫,貼著他的胸肌,仿佛借此能讓那雙冰涼的小手暖一些。

  “或許你覺得沒意義,但對我很重要的。”

  重要?對他?範若軒為這似有深意的話而迷茫起來。

  他將她貼在他胸前的雙手繞去了他的背後,讓她的雙手在他身後交握,而他的胸膛,因此毫無阻礙地貼覆上了一方柔軟!

  他低頭,只見自己襯衫大開,而一個小女人就抱著他,與他緊緊相貼,他不知道她在想著什麼,但他很高興她沒有抵抗,沒有推開他。

  “什麼是重要的?”她幾乎自言自語,無意的動作讓臉頰在他胸前蹭了蹭,而她柔軟雙乳在他身前的微小摩擦,更是帶出了他從內而外的觸動。

  一個俯身將她壓在了引擎蓋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帶著迷茫的小臉。

  “你的真話是重要的。”沙啞、無奈,又有些惡狠狠地。

  真話,是什麼呢?有一些話,她跟他說了許多遍了,為什麼他能那麼肯定那些話是假的,為什麼要這樣拚命?她望著他,不再是清清淡淡的神色,望得這樣專注,這樣的深,仿佛她的眼中真的只有他;仿佛,她是在疼惜著他,連她也迷惑了。

  顫抖的手滑過她的下頷,沿著她頸子的曲線來到鎖骨,脂腹觸感如絲、如玉,似有吸力,讓人流連;她沒有反抗,卻在他的指尖來到她一側乳肉上緣時,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

  那是純然的反射動作,是一種類似本能的躲避,就算裝也裝不來,她一顫,口中逸出細小的呻吟,他的手掌覆在了她的乳上,輕如羽。

  很奇怪,她沒有進一步的抗拒,只是縮著肩、顫動著,任由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輕掃著她早已挺立的乳尖,握起她一方渾圓,在掌中揉捏摩擦。

  “啊……”當他夾著她的乳尖,手指使力的同時伸舌去舔時,她再也控制不住,全身痙攣地一抖,雙手抵在他的發上,想推走那磨人的搔癢。

  她的胸變得又脹又痛,一種莫名的搔癢更是竄過全身,在這氣氛下,他身上的每一寸熱度都會被無限放大,對她造成令人心悸的影響。

  “讓我屈服,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她眸目氤氳,呼吸越來越促,輕輕地問。

  她十指陷在他的發中,柔軟的指腹按在他的頭皮上,自己也不曉得這是種拒絕還是種迎合。

  “這樣的關係,又能得到什麼?啊!”她一挺胸,因他毫無預警地用牙齒咬住她的乳尖。

  他抬頭,對上她迷離的眼,嬌媚的表情、柔和的語氣;他隱含愛欲、直勾勾的視線盯著她的眼,直到她瞥開了眼,朱銘燁似是歎了口氣,說:“很多,而且,這也不是“屈服”,你和我是兩情相悅。”

  心音如鼓,範若軒一驚,自己的雙腿被人抬起,整個背無力地貼在引擎蓋上,一條腿則掛在他的手臂上,而他的另一隻手竟暴力地扯掉她的內褲,直接探入了她的兩腿之間。

  這麼明目張膽的行為讓她又怯又驚,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搔癢的疼痛,他的手指探入她的花縫,按在她的花口處。

  “瞧這裏,這麼的濕。”他為兩指上那晶瑩透明的愛液震動,“如果是強迫,有可能變成這樣嗎?”

  “啊……”他的手指試探性地探入那誘人花穴,她一挺腰,反射性地用手臂擋住臉,“不要說……那只是……”

  他哪里肯就此放過,望著她羞怯的樣子,他也同樣像是被什麼心思折磨得大起大落,他要她的回答,他同樣需要一句非常重要的話;兩指緩緩沒入她濕潤的花穴,她的幽閉、緊閉讓他全身緊繃如石,兩指在她體內勾起,面前的人立刻給予激動的回應,口中流出曖昧的呻吟。

  “只是什麼?那一夜你也是這樣釋放熱情。”他眸深如湖,在兩指抽出時,更帶出更多愛液。

  她不自覺地扭動腰肢,似無限留戀他帶給她的滿足,沒有一絲一毫的抗拒,“口是心非,你應該記得的,就算只是感受,這裏的敏感、因我而動的顫抖,你敢說你心中是不願的?”

  “才不是……”一股無形的壓力聚集到小腹處,她好難過,那熟悉的空虛快速席捲了她。

  “你在逞強,為什麼?”他兩指揪起她花間充血的花核,稍使力一掐,她尖聲喘息,冰冷的身子此時已和他一樣,覆了層曖昧的汗液。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她不住地顫抖著。

  “想知道你其實是想被我欺負的,就像我想要欺負你一樣,我們想的是一樣的。”她是心甘情願的。

  在他低沉沙啞的話語中,一個熱燙如火又堅硬如鐵的巨物,同時抵上她空虛顫抖的花口,讓她全身一個顫慄,“你……”

  他扶著她的腰,只輕輕一頂,讓那碩大進入一個頭,在她剛感受到他的堅實時,又毫不猶豫地撤出;她已完全為他敞開,而他偏要折磨她、逼問她。

  “軒軒,這種感覺是不可能完全忘掉的,有沒有記起那晚的事,和那晚你對我說的話呢?那麼熱情地渴望著我的軒軒,就是現在的你,是不是?”

  “啊!”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伸手主動抱著他,讓他的熾熱壟罩著她,在他耳邊低泣,“是……不要再這樣了,給我……”

  一個深挺,她抵制不住地高叫,花穴被完全地刺入,那火熱的充實填補了她的空虛;在滿足的顫抖中,他完全撤離,又是一個深入的挺進。

  “軒軒!”他低咆,拉高她的腿,每一下都撞向她體內最脆弱敏感的那個點上。

  “啊……銘、銘燁……”指甲在他肌理繃緊的背上留下抓痕,她忍不住那翻天覆地的衝擊,張口咬住他的肩頭。

  “哦!”他難忍激動,一掌抓起她一邊乳肉,失了控制地大力揉捏。

  一切都脫了序,在這夜幕下,只剩一高一低交錯的喘息。

  他在她體內釋放自己,而後又把她抱進車裏,讓她跨坐在他的腿上,又一輪瘋狂的佔有,好像對她,多少都是不夠的。

  直到她的哭叫變得低弱嘶啞,整個人只能無力地癱軟在他的懷中,任他予取予求。

  他心憐她,泛熱的掌心撫慰受傷的小貓一樣在她的裸背來回,他的堅挺仍在她體內,不捨得離開。

  “軒軒、軒軒,你必須是我的女人,你明白嗎?”他咬著她的耳朵,將她的名字由他口中吹進她的耳裏,“你要快點喜歡上我,不然很快就會把我忘了的。”

  她乖乖地環著他的脖子,全身的感知都離她而去,她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卻憶起了一些其他片斷;那時他同樣在她耳旁呢喃,內容是什麼不太記得了,但是她很高興地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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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17:42:10
第七章

  在朱銘燁的干預下,範若軒最終沒能去見祝子豪,她甚至一度忘記了這件事,直到她被手機鈴聲吵醒,接到了莉芳的電話。

  在迷迷糊糊中,她聽到莉芳細聲細語地讓她不要擔心,她已經趕去旅館照顧祝子豪,他也沒什麼事情,鬧了一會就睡著了。

  範若軒說了聲“好,知道了”就掛掉了電話,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方說的話代表什麼……那好像是一種示威耶!

  而她呢,衣衫不整地睡死在朱銘燁的車後座,她狼狽地爬起來,不敢對向後照鏡中朱銘燁的眼睛,總覺得這一切都尷尬得要命;可朱銘燁還是保持他一貫的作風,從不知尷尬為何物,見她掛了電話,語帶平常地說了句:“我送你回家。”

  她只點了點頭,不敢再提什麼去溫泉旅館的事了。

  到頭來,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啊?而朱銘燁呢,又是為了什麼?那時他所表現的渴望與佔有欲,讓她失神淪陷。

  就算心裏告訴自己他沒道理對她認真,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淪陷在他深邃的目光中,甚至不禁要去猜想,難道他是認真的,不是玩玩而已?

  他說不出喜歡她的理由,那麼也許真是她魅力無邊、荷爾蒙的吸引?

  不可能啦,想那麼多!範若軒歎息著敲敲自己的頭,千萬不能認真,男人都是些口是心非的生物!就像祝子豪,交往時也信誓旦旦地說過他會如何珍視她,結果還不是換一個人也沒差?

  關鍵時,當他需要某人時,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是誰?而她呢?當她需要某人時,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又是誰?

  不自覺地抬眼,偷偷地望了眼後照鏡,又被朱銘燁那鷹樣的目光嚇得縮回了脖子。

  以前全身心投入在店裏,又有意地忽視朱銘燁,當範若軒發現他開始時不時開車來店裏時,也就反射性地多注意起這方面。

  這一注意,還真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她已經很久沒當過朱銘燁的尋人助理,因為他空閒時出去探險的情況大大減少,可並不是說這個設計師突然變得超級負責,全天都在現場不離開,而是他趁人不備地消失,不再是單純的散步迷路。

  他有時會開著車子,不知去了哪里,可在晚上範若軒來店裏前一般都會回來,這也是她過了很久才發現不對勁的原因。

  要不是有一天範若軒查看手機的通話紀錄,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好久沒接到老李的尋人電話,也許再過久一點,她還是不曉得朱銘燁的小動作;她告訴自己這並不是她在犯賤,不給人當奴隸心裏就不舒坦,但她還是問了老李,這才知道,原來朱銘燁是找到了新的樂趣,致使他忙了很久都沒空迷路。

  可是,他在忙些什麼啊?只要完成店裏的工作,他的個人時間別人本就不該過問,他有必要像有意避開她視線似地偷偷進行某事嗎?

  有意避開地……

  範若軒發現,她有點接受不了這幾個字,就像是……被背叛了?

  開什麼玩笑!沒有承諾哪來的背叛?她會不會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些啊?可話是這麼說,她做的卻又是另一回事。

  范若軒開始有意改變去店裏的時間,有時早一會、有時又晚一會、有時整天都在;朱銘燁並非每天都會離開,但他真的時常悄無聲息地消失,連著車子一起!就算她在時也是如此。

  這麼說,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他根本沒有要回避她的意思,可這也不能讓她悶悶的心好過一點,反而更加的不痛快起來。

  終於有一天,當朱銘燁再次駕著他的車離去,範若軒快速地交代小圓所有事,快速地上車、快速地尾隨而去。

  她不是在關心他哦,真的不是!她只是有點好奇,又有點不甘心,倒是要看看他是去了哪里!

  最後,範若軒跟到了一家豪華飯店的門前。

  光是看到飯店招牌,她的心已經是一沉,範若軒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也有偷偷摸摸尾隨別人的一天,不過她幾乎沒什麼猶豫,就跟著進了飯店。

  她跟著朱銘燁進了一樓咖啡廳,找了個邊角的位子坐下,從她所在,正好能看到朱銘燁的後腦。

  別告訴她,他特地開半小時車來這種地方,就是為了喝杯咖啡!

  “小姐,請問您要些什麼?”服務生禮貌地問。

  範若軒看都沒看菜單一眼,“白開水。”

  “呃……請問白開水就可以了嗎?”

  “可以了、可以了,啊,等一下!”那邊,朱銘燁突然轉頭,嚇得範若軒忙豎起功能表像書一樣架在前面,把臉埋進去;這在服務生眼裏一定是十分可疑的,搞不好還會被轟出去,她胡亂地看看菜單,抱怨道:“這功能表上寫什麼,怎麼都看不懂啊!”

  功能表被服務生提了起來,然後迅速翻轉再擋到她眼前,服務生冷冷地說:“小姐,現在就看得懂了。”

  靠!這個服務生一定是故意的!範若軒丟臉地又掃了眼,點了杯咖啡,又假裝看了好久,直到認為已經沒有危險了,才把功能表還給服務生。

  再看朱銘燁那邊,他的對面已經坐下個十分漂亮的女人。

  什麼嘛,果然是來見女人的!範若軒哼了聲,嘲笑自己竟然會因此覺得失落,不然呢?她真以為朱銘燁三年沒交女朋友,是因為沒女人緣嗎?

  瞧那個女人,身材好像歐美雜誌上的模特兒,臉則是日韓系的甜美,笑一笑,風裏都多幾分醉意;可是,她要不要對朱銘燁笑得那麼殷勤啊?朱銘燁光那雙眼就嚇死人了,對著他真能笑得出來嗎?

  不過,也許他也只是看著她時才有那種要吃人的眼神吧!看著別的女人就柔情似水得要命也說不定?她又不像這個女人,嫣然一笑春風醉,印象中,她好像沒對朱銘燁擺過什麼好臉色?

  對著她這張苦瓜臉他也能說什麼喜歡……虧她好像還有一點點相信了!還傻乎乎地跟來,以為像朱銘燁那種思維跟普通人不一樣的怪傢伙,是不會學尋常男人那樣處處留情的,結果,男人就是男人!

  接過服務生端來的咖啡,範若軒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附帶的小湯匙,直到臨近桌的外國人發出了一聲驚訝的“My god”;範若軒不解地看看老外,再看看老外盯著的自己的手。

  她也嚇了一跳,她竟然把湯匙按彎了!

  天,這又不是在變魔術!範若軒咧了咧嘴,這才感覺到手指傳來的疼痛,她用太大力了啦!

  那個外國人顯然看得津津有味,眼看著就要鼓掌了;範若軒尷尬地笑笑,想跟他客氣兩句,叫他不要那麼激動,眼角一閃,那個坐朱銘燁對面的美女起身要走了。

  怎麼這麼快!範若軒來不及跟外國人客套,頭一轉瞥向窗外,把湯匙丟在杯子裏,讓咖啡淹沒那彎曲的部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那個混蛋不會就這麼跟人家直接上樓了吧?目光在窗外,範若軒看看晴朗的天,自言自語地又告訴自己不太可能,現在天還早呢!

  哦,他幹嘛幫他算時間、她幹嘛心裏七上八下的?他愛去哪就去哪!

  感覺到桌子輕輕震動了下,範若軒眨眨眼,一轉目光,差點直接把桌子翻了。

  “你、你……”她結結巴巴,對著剛在自己對面落座的朱銘燁。

  “抱歉,讓你久等了。”朱銘燁依然一副看見豬在飛也不會大驚小怪的臉。

  “誰“久等”你啊,神經!”範若軒險些咬到舌頭,支吾了半天:“我只是來這喝咖啡而已,那個小圓推薦的啊!說這裏的咖啡用的都是得過什麼獎的咖啡豆,讓我一定來試試,我看今天天氣不錯,店裏又沒什麼事,就來了,誰知道你也在,真是倒楣!”

  “你很在意嗎?”

  “胡說,我才不……”一頓,有種要說錯話的感覺,連忙改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啦!如果是咖啡的話,我當然在意,不然怎麼會大老遠跑這一趟?”

  “你在意我跟別的女人見面,才一直跟著我的,不是嗎?還拿反了菜單、弄壞了湯匙。”說著,沒給範若軒任何掩飾罪行的機會,朱銘燁從她的杯子裏挑起那支垂頭喪氣的小湯匙,展示在她面前。

  範若軒吞了口口水,一陣的絕望。

  “你、你都看了多久了?”她以為是在跟蹤他,其實一直被監視的人是她吧!

  “從你一出店門開始,我還怕你跟丟了,特地在路口時開得很慢。”朱銘燁悠閒閑地說,而後用他一貫篤定的目光直視她,“你會在意,我很高興。”

  “高興個屁啦!”都被人抓到小辮子了,所幸破罐破摔,“我看是我壞了你和美女的好事才是真的,你心裏是恨死我了!”

  “我跟她才沒什麼好事,本來我也準備回去了。”他說著,已經準備要走。

  倒是範若軒覺得有些彆扭,她這算什麼嘛!丟臉的事都做盡了還被人當場抓到,結果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卻只是說“我跟她沒好事”,一般這種情況下,假如他心裏真的有她的話,不是應該和他解釋一下那個女人是誰嗎?他就用一句“沒好事”帶過,算什麼意思?

  是覺得沒必要讓她知道吧?而她,怎麼可能追著去問?

  她定定地看著朱銘燁,想來他每次出去,都一定會在工事完成前回去驗收,那應該是真的沒時間跟女人有什麼“好事”,那跟她的“好事”呢,他真的認為她會是不同的那一個嗎?

  好啦,走就走!一想到被服務生發現湯匙壞掉了要賠,她才不情願把錢給那個壞心的服務生,此時不走更待何是?

  可衰事找上門時,就是躲也躲不掉。

  她還沒出飯店大門,迎面又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朝她走了過來,竟然是莉芳。

  怎麼每次都能撞到她啊!難道監視她的人不只朱銘燁和祝子豪,還包括女人嗎?她也未免太受歡迎了吧!

  範若軒沒有頭疼的時間,莉芳已經燦笑著過來,眼神意有所指地在她和朱銘燁之間轉啊轉,範若軒都懶得解釋什麼了。

  “原來你真跟這個帥哥在一起了啊?難怪子豪那麼好的男人都甘心放棄。”莉芳開門見山,完全沒有之前的客套,讓範若軒覺得有點不適應。

  她從沒聽過她這樣說話,跟著語氣也不自覺強硬起來:“告訴子豪的人不就是你嗎?”

  說到底,跟祝子豪說那些有的沒的事情的人,不正是她?如果沒有她的熱心,她和祝子豪又怎麼會鬧得不歡而散?

  “我們是朋友啊,朋友當然為朋友著想!子豪對你那麼認真,我可不想他有什麼事情被蒙在鼓裏;誰知啊,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沒想到你還真的敢跟他分手,像他那種條件的男人放棄太可惜了!真是想不通你,他最近可是真的很失落呢!”

  “反正你一定會在一旁安慰不是嗎?”

  莉芳一愣,一笑,“很自然的吧,我們是朋友嘛!”見範若軒不答,她自知沒趣似地,又說:“其實你也不必太在意啦!子豪那個人條件太好,從沒女人跟他提出過分手;他覺得只要他強硬一點,你自然會服軟去跟他道歉,沒想到結果出乎意料,他跟我說,他只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而已,並沒有要繼續纏著你的意思,我也會把你已經找到別人的事告訴他,像上次那麼誇張的電話,你不會再接到了。”

  “謝謝哦!那就麻煩你轉告他了。”

  過了半天,見範若軒也沒有其他要說的,莉芳哼了聲,說了句“那就這樣”,在與她擦身而過時還瞪了朱銘燁一眼。

  什麼嘛!範若軒可沒忽略她那一眼。

  說的她多不知好歹一樣,好像她一定會悔恨終生,她那麼看重祝子豪,不會自己去做他女朋友嗎?憑什麼一副婆婆的架勢諷刺她啊?

  “走吧。”朱銘燁說。

  “走什麼走?你都不氣哦!”就算莉芳針對的人是她,可在他的立場聽來也不是什麼好話吧,他會不會太過平靜?忍辱負重的能力也太強了。

  現在的男人都這麼好脾氣的嗎?

  再一看朱銘燁,範若軒更洩氣了,他、他、他……竟然還在笑!

  “你笑什麼啦?頭殼壞掉喔!”推他一把。

  朱銘燁也不躲,就那麼被她硬生生推後一步,臉上仍掛著笑容,“你跟他分手了?”連聲音裏都是藏不住的歡喜。

  糟糕!範若軒這才想到,這件事怎麼能讓他知道?以他那超乎常人的自信,八成又會認定她是為了他才和祝子豪分手的!

  “你可別搞錯了,那是我私人的事情……”

  “而且她剛才說我是你找的“別人”,你也沒有反駁。”

  拜託,被個陌生女人不客氣地稱呼為“別人”他也能高興得起來哦?會不會太樂觀了些?

  “我那時注意力都放在別處,哪會在意那種小事!”

  “那不是小事!軒軒,你愛上我了。”

  “你別再煩我了啦!今天真是最倒楣的一天……”範若軒掩著耳朵快步走。

  後面的人不緊不慢地大步跟上,愉快地說:“今天真是最好的一天。”

  這個朱銘燁,不只有事沒事總說喜歡她,還一次又一次地對她強調,她也是喜歡他的;再這麼下去,範若軒真怕自己會被他洗腦。

  所以,範若軒一方面告訴自己“不可能”,她永遠都不會承認她喜歡朱銘燁;而另一方面,她又總在問自己,為什麼那麼怕承認?其實她對他跟對其他人很不一樣。

  如果換一個人,專以破壞她的生活為樂、害她被人誤會、害她跟男朋友分手,她是否用得著整天說服自己並不喜歡那個人?根本不用,她只會很確定自己恨死了那個人!

  而她能放棄解開誤會的機會,選擇跟祝子豪分手,卻不敢正視她對朱銘燁其實並不討厭,這是否說明了,那些其實並不完全都是誤會?她可以大方承認她對不起祝子豪、可以面對祝子豪的冷漠和莉芳的諷刺!卻不能承認她的確是有一點點喜歡朱銘燁的,雖然這一切從某種程度上,他都是罪魁禍首。

  她不敢面對這個事實,只是一直將這種感覺壓在心底,保持在一個懵懵懂懂的程度;範若軒明白,她害怕有一天發現,她愛上了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男人,那會是件很痛苦的事。

  但在她提防著這一點的同時,事情卻不由她控制地慢慢進展著,無論嘴上再怎麼強硬,她的心是在為誰而動,她又怎麼會毫無感覺?

  範若軒沒想到的是,那個神秘女人的謎題會這麼快就解開,快到才過了兩天,她就又見到了那個女人,並且這次還是因為朱銘燁的關係。

  那是兩天后,在她負責的新店開幕典禮上。

  那天去了很多人,主要是總公司那些高級主管們,包括和她傳過莫須有緋聞的部長,還有一些明星名人助陣,再有就是當地的電視臺來報導,而那個女人並不屬於這些人裏的任何一種。

  那天,範若軒早早去到店裏作開幕前的準備,等人來得都差不多時,她一眼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個女人外貌太過耀眼,想不發現都難;小圓還以為她是什麼剛出道的明星,一開始,範若軒也是這麼以為的,但她忙於手中的工作,並沒來得及去顧及她。

  到了表演時,明星嘉賓裏並不包括那個女人,剪綵時她也只是站在人群之外;範若軒耐著性子等那些新聞記者們拍完照片,而後又耐著性子跟主管們介紹這家店的裝潢特色,當然理所應當地贏得好評一片。

  說實話,對於她的這份心血,如果有人說出一個“不”字,就算是總裁,她也敢用啤酒瓶敲他的頭,她真的太喜歡這家店的一切了,大到整體感覺、小到邊邊角角,全是她夢到過,卻無法呈現出來的完美。

  這就是間為她而生的店!直到這個時候,她才覺得為了“店長”兩個字,做再多都是值得的。

  等到裝樣子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新店開業第一天的生意正式開始營運,身為店長的她忙著接待顧客。

  下一會兒,小圓找了過來,“軒姐,有人要見你,就是剛才的那位大美女。”

  她還沒走?要見她?範若軒心中有著萬般疑惑,也有著更多的好奇,她把工作交給小圓,一個人出去,那女人就在店門前等著她。

  “你好,我是店長範若軒。”她伸出手,表示友好;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對方,她不禁想起美女上次和朱銘燁吃飯時的笑臉,跟現在看著她的樣子,可真是天差地別。

  美女沒急著和她握手,倒是先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看得範若軒覺得不自在時,她才冷冷地飄出一句:“我說呢,原來是你。”

  “啥?難道我們認識?”範若軒一愣,一般人第一次見面怎麼會說這個?可如果她見過這麼醒目的人,不可能會忘記的。

  剛想問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美女伸出手來友好地握住她的,直視她的眼中也有了些笑意,“你好,我是VINA雜誌的編輯,我叫顧伊欣。”

  “VINA”?範若軒想了一下,覺得這應該不是服裝向的雜誌。

  見她露出疑惑,顏伊欣好脾氣地解釋道:“我們是法國發行量第一的家居雜誌,在國內沒有銷售。”

  “哦……”一聽到“家居”兩個字,再想到她和朱銘燁在一起的樣子,範若軒總算是有點頭緒了。

  果然,顧伊欣接著又說:“我並不是受邀來的媒體,只是碰巧遇到了這家店開幕,所以順便來看看,因為我知道這家店是朱先生設計的……”順便又把朱銘燁的才能吹噓了一番。

  換言之,顧伊欣只是來看朱銘燁的成果,與In night無關。

  聽完她對朱銘燁滔滔不絕的讚美,範若軒也終於想到這個人是誰了,她們是沒見過面,但她知道顧伊欣這個名字;當時范若軒上網查朱銘燁的資料時,看過很多關於他的專訪,其中絕大多數的採訪記者,都是這個顧伊欣!

  一想到她是誰,範若軒開始對眼的的美人刮目相看,以為她是朱銘燁的超級粉絲。

  “可是,顧小姐你也看到了,現在店裏有點忙,如果你願意等的話,晚些時候我再為你介紹店裏的裝潢,好嗎?”雖然她不是他們邀請來的媒體,但也是來頭很大的雜誌編輯,范若軒還是真誠以對。

  “不必了,反正你這種外行人也不曉得該怎樣介紹,剛才我已經進去轉了一圈,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朱先生的手,真是絕美的平衡感!改天我會帶著相機再來一次,到時請務必允許我為貴店拍照。”說著,顧伊欣露出十分陶醉的樣子。

  “是哦……”她果然是朱銘燁超級大粉絲,“那顧小姐找我是……”

  “哦,我不是要找你的。”顧伊欣笑了笑,“我回國是為了找朱先生,法國一家著名餐廳要開分店,想請朱先生擔任設計師,但由於他行蹤比較不定,對方聯絡不到他的人,就找到了我們雜誌,因為我們長期對朱先生追蹤報導;我是他的責任編輯,打電話跟他說了這件事,卻被他一口回絕,不過我認為這是難得的機會,就請了年假飛過來,想再跟他談談。”

  幫有名的店作設計,的確對提高知名度有很好的作用,朱銘燁會拒絕,難道是因為In night?

  範若軒剛這麼想,顧伊欣又接著說:“朱先生堅持要以這間店為先,這種想法我認為是很不明智的,像這種不起眼的小店,既然設計圖已經完成,就沒必要再管它,但朱先生無論如何也不接受我的建議;所以我只是想來看看,是什麼樣的店讓他如此堅持,這在之前是很少有的,我以為是店面的原因,還查了資料,但來了之後才知道,原來跟那沒有關係。”

  “對啦,是我哥拜託他幫忙的。”范若軒不太高興顧伊欣說得好像她占了他多大便宜一樣。

  “我知道你是范先生的妹妹。”顧伊欣天外飛來一句。

  “你也認得我哥?”

  “不認得,只知道他也是很優秀的室內設計師,是朱先生的同期,但我沒有追蹤報導過他。”顧伊欣以恢復了第一眼見她時那種審視的目光,好像還有什麼話含在嘴裏沒有說出。

  這個女人,怎麼神神秘秘的?“顧小姐,拜託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好嗎?這樣讓人很不舒服!”

  顧伊欣似在斟酌,果然單刀直入,說:“那我就直接問了,請問你是不是愛上了朱先生?”

  “啊?什麼?”

  “原來是這樣,果然如此啊!”

  “什麼是“這樣”?怎麼回事,你倒是說清楚啊!”她突然甩了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又不等人回答,自顧自得出了結論,讓人搞不清楚她在搞什麼鬼。

  範若軒哪里會就這樣放過顧伊欣?如果不問清楚,她連覺都睡不著了!

  在範若軒的追問下,顧伊欣沉澱了一下,用一種帶些憐憫的目光看著她,說:“朱先生告訴我,他不去法國是因為一個女人。”

  “女人?”範若軒指指自己,顧伊欣則點了下頭;可她高興不起來,因為顧伊欣的目光明顯是在同情她,果然,她還有後半句。

  “范小姐,我長年跟朱先生的報導,對他也算是有所瞭解;讓他回法國接那份工作雖然很重要,但同為女人,我也不想看你受到傷害。”

  “我、我沒受什麼傷害啊!”範若軒不小心結巴了一下,覺得喉頭有點發堵。

  “朱先生的眼光我是瞭解的,他喜歡嬌小的亞洲女性,並且一旦相中一個目標就不會放棄,就像是相中一間有挑戰性的房屋,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征服她、讓她變成他期望中的樣子。”

  “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朱銘燁不去法國是為了我沒錯,可他只是為了得到我,在那之前就像一件任務還沒完成,所以他不甘心走?”

  “被他甩掉是很慘的,那樣的女人我見過很多。”顧伊欣笑了笑,並不正面回答,真誠地說。

  範若軒促笑,“這個人真的很奇怪耶!我們不過是第一次見面,你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我跟朱銘燁才不是那種關係,而且,我和他的事也輪不到你來過問吧?”

  顧伊欣只是個雜誌編輯,因為工作的關係才和朱銘燁有所往來,可她對他的關注明顯已經超過了工作夥伴的界限,甚至請年假、用了私人時間,來勸朱銘燁接一份他本來拒絕的工作!不只如此,還管到她頭上來了,好像範若軒已經被判了死刑,需要她來解救一樣。

  “這麼說吧!朱先生在法國時因為接觸的亞洲女性較少,當他性伴侶的那個人就是我。”顧伊欣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句話就把範若軒驚得呆若木雞,可她還像沒事人一樣,用很平常的語調繼續說:“當然,我不像其他和朱先生上床的女人那樣,愛上他而受傷,我很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而他也同樣清楚這點,征服我不是他的目的,所以直到今天,我還是他的編輯。”

  “你……他……”

  “抱歉,我說這些也許有些多餘,朱先生已經決定要去法國,反正他在一個地方不會待超過三個月,這次已經夠久了;只是我怕他走了你會很難過,才告訴你這些話。”

  “他要走?去法國?”範若軒好像變成了一尊木偶,只會重複別的人話。

  “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顧伊欣說,“看剛才你面對那問題時的表情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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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範若軒漫步走回公寓,並不是有什麼心情散步,而是她不確定在現在的狀況下,開車會不會出事故;她的腦袋完全不能正常運轉,從顧伊欣離開後,她就像少了什麼零件似的頻頻出錯,幸虧有小圓在才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損失。

  顧伊欣說,朱銘燁不會在一個地方待超過三個月,現在他要走了,去法國,而她,身為他回國的玩物,任務也已經結束了,因為他最終得到了這件玩物,就如他所期望的那樣。

  這是什麼,一個人的感情遊戲嗎?只是一個男人的自我消遣娛樂,而她的感情充其量只是附加的籌碼,她投入了,他就算贏?

  但範若軒不願意被他牽著鼻子走,也不會被顧伊欣牽著鼻子走,她受夠了!誰敢把她的感情當遊戲,她就讓誰死得很難看!

  但她光這樣胡思亂想也沒有用,憑什麼讓外人一個接一個地擾亂她的生活,而她卻只有自我苦惱的份?

  範若軒加快腳步,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氣,正好藉著這股火,按下十五層的電梯,直朝朱銘燁家而去。

  朱銘燁一開門,看到是她愣了一下,而她憋了一肚子火,在看到朱銘燁時也愣住了。

  “你在幹什麼?”她指著他,僵硬地問道。

  朱銘燁穿著簡單的T恤和長褲,這本來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問題是他的衣服上全是白白的泡泡,頭髮上、手臂上也全是泡泡,整個人顯得狼狽而……卡通。

  “洗衣服。”朱銘燁一邊把手臂上的泡泡抹在身上,一邊問她:“你小時候玩過堆沙的遊戲嗎?”

  有人把衣服穿在身上洗的嗎?範若軒心裏吐槽著,還是反射性地答:“不就是用鏟子把沙子堆起來而已嘛!問這幹什麼?”

  “進來。”他讓開一條路。

  範若軒沒有猶豫,直接跟朱銘燁去了盥洗室,才到門口她就已經傻眼,再走進去一看,還真有種進入卡通世界的感覺。

  好多的泡泡!馬桶上、地板上、洗手臺上,源源不絕的泡泡自洗衣機中湧出,把地板淹沒成了泡泡的海洋,看上去頗有幾分浪漫的情調,如果這裏換成別的場景的話。

  朱銘燁把什麼東西交到她手裏,她發了足夠時間的呆後低頭一看,是一把藍色的小鏟子,養花的人會用的那種。

  朱銘燁手裏拿了把同款白色的,說:“開始吧!”

  她根本不用問開始做什麼,他已經作出了示範,用鏟子把地上的泡泡鏟起來,丟進馬桶裏,如此反覆,而洗衣機還在同時製造出更多的泡泡。

  範若軒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終於忍受不了,一把關掉了洗衣機。

  小小的空間突然安靜下來,朱銘燁也停下來轉身看她,好像是在問她幹什麼這麼做。

  “請問,你該不會每次都是這樣洗衣服的吧?”範若軒將他的狼狽看在眼裏。

  “不!”朱銘燁好像看出她在把他當白癡,很果斷地否認,“但每次出現這種狀況都會這麼做,洗衣粉總是會倒多。”

  “也未免太多了!你手是抖得多厲害?再說,泡泡一直往外溢,這樣清它又有什麼用?當然是先把機器關掉啊!”

  “可是洗衣機上的說明,每次洗衣時間是四十六分鐘,時間到了它會自動停。”然後他還問她:“還沒洗完,你怎麼把它關掉了?”

  “你啊!機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先把洗衣機關掉了,把水倒掉換新的再開,不就行了?你這樣洗出來的衣服穿著也會癢癢的,因為洗衣粉太多了,根本洗不掉啊!”

  他皺眉,不能認同,“可是再開的話,等機器停就超過四十六分鐘了。”

  “那也不會把你的衣服洗爛掉!你以為這是在做核彈嗎?需要那麼精確!只是洗幾件衣服而已。”

  朱銘燁看著那台洗衣機,似乎是在仔細思考她所說的話的可信度。

  她都快忘了,這傢伙是個機械白癡!說明書上寫一次四十六分鐘為佳,他就完全照辦,難道時間到了,就算甩幹的衣服上還黏黏的他也照穿不誤?

  範若軒懷疑他那靈活創新的思維,全都用到裝潢設計上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想通了,認同地放掉洗衣機裏的水,範若軒很高興自己的話勝過了白紙黑字的說明書。

  “啊,你身上沾到泡沬了。”換入了新水,朱銘燁轉身之餘看了她一眼,突然發現什麼新奇物般地說。

  “不會吧,哪里?”她連忙看往自己身上,她這件套裝是專為今天新店開業買的,很是昂貴,才穿一天就弄上肥皂泡,讓她心疼死了;但她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她著急地又問:“在哪里?”

  “這裏。”朱銘燁說著,用他那只滿是泡沫的手在她衣服上一點,紫色的平滑衣料上頓時多了一道軟趴趴的白,“現在有了。”他說。

  她後知後覺,當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朱銘燁已經得意地笑了起來。

  他他他……他還有閒情耍她?這情緒未免也變換得太快了吧?是知道自己家沒有被肥皂泡淹沒的危險,頓時放心了嗎?范若軒明知她又被耍了,可是她已經無力理他了。

  範若軒注意到除了洗衣機裏的那些之外,旁邊還堆著許多衣服;看朱銘燁這樣,平時也不常洗衣服,她不禁又多嘴問了句:“你把衣服都堆在一起洗,是在大掃除嗎?”

  “嗯……不是,只是整理一下。”

  奇怪,這問題很難答嗎,怎麼他有些支支吾吾的?

  朱銘燁卻在這時轉移話題,問她:“今天不是開幕嗎?我以為你會很忙。”

  “我是很忙沒錯。”

  “可你還是來找我了。”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來找你的?”範若軒看著他。

  “幫我處理洗衣機、清理肥皂泡沫。”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她一聽忍不住扶額頭,“你想得太多了,我沒有預知能力。”

  範若軒本來一肚子火的,但是經他這麼一鬧,脾氣又發不起來了,他真的是顧伊欣口中那個精明到家、樂於周旋在感情遊戲中的無恥男人嗎?

  “既然沒有泡沫再溢出來,就不用急著打掃了,你想喝點什麼?我家只有果汁。”

  “那就果汁。”範若軒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她熟門熟路地走去客廳,在經過朱銘燁的臥室時見臥室門開著,反射性地向裏面掃了一眼,這一掃,有個東西牢牢吸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他放在床上攤開的大行李箱,裏面已經零落地塞了一些東西,以那個行李箱的大小來看,她不相信那只是兩天一夜的短期旅遊。

  正在她盯著那只行李箱目不轉睛時,臥室的門被朱銘燁一拉,快速地隔絕了她的目光。

  他剛從廚房出來,一手拿著杯子,裏面的果汁甚至灑出了一些,可見他關門的動作真的很急;再看他的臉色,很像是做了什麼錯事怕被發現,因而極力掩飾的小孩。

  朱銘燁也會有這種表情?他這舉動把範若軒帶回了現實,泡泡世界的遊戲玩完了,可沒有人會真的像童話世界的人那樣,心思透明、正邪分明。

  “你要出遠門嗎?還把衣服都洗好了,看來這一趟不是很近。”她問他。

  “嗯,要去一趟法國。”

  “法國”兩個字,無疑戳到了範若軒的痛處,看著他那張有些莫可奈何的臉,不知為何她突然想笑,“法國?要去多久,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如果我不問的話,你是不是打算永遠都不告訴我,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你這個人人間蒸發為止?”

  對她突然興起的怒氣,朱銘燁用著剛剛看洗衣機的眼神看著她,有點狼狽、有點手足無措,半晌才說:“我是打算要告訴你的。”

  “哦,打算要告訴我?那你關門關得那麼快幹嘛?怕我知道了就抱著你的大腿,求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嗎?你未免也想得太美了,真以為你是情聖啊!”她哼笑,帶有一些只有她自己知曉的自嘲,“你所謂的“喜歡”,該不會就是喜歡看女人如你的意,被你弄得要死要活的傻樣子吧?”

  “你明知道不是那樣。”

  “我就是不知道!”她上前。“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喜歡”,卻連出國這種事都不告訴我!其實仔細想想,你根本沒有告訴過我任何事,你一直都在自說自話,只是為了自我滿足而已!”

  朱銘燁愣了下,在範若軒詫異的目光中快步走掉;她看到他去客廳裏翻箱倒櫃,又快速地走回來,遞了幾張票給她,一張歌劇票、一張舞臺劇票,還有一張電影票,日期分別是明天、後天和大後天。

  “這是什麼意思?”她問。

  “我想約你去看的,我大後天晚上的飛機,在那之前,我想和你多相處,軒軒,我是喜歡你的。”

  這話她已經聽很多遍了,看著那些票,範若軒的眼中有了一絲蒙朧,她抬頭,與他對視且久,問他:“你跟顧伊欣上過床是嗎?”

  “你見過她?”

  “很好,你默認了。”看到朱銘燁的臉,範若軒總算知道那個時候,當顧伊欣問她是不是喜歡朱銘燁時,她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怎樣了。

  那就是所謂的“默認”。

  這麼說就很容易理解了,那時在飯店,朱銘燁巧妙地沒有向她介紹顧伊欣,是他根本就不想讓她認識她;但他沒想到顧伊欣會去範若軒的店裏,沒想到她還是從顧伊欣那裏,知道了他做過的事。

  “那是以前的事了。”朱銘燁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複雜。

  她搖頭,“那不是重點。”

  重點是,還被顧伊欣生疏地稱為“朱先生”的他,就已經理所當然地跟人家滾床單了,難怪他對她都沒有任何瞭解,就一口一個“喜歡她”,他“喜歡”的物件根本不需要去瞭解。

  她知道自己很愚蠢,但她還是問出了心中最怕知道的那個問題:“朱銘燁,我對你來說,究竟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朱銘燁對這種問法感到新鮮,但他仍然很認真地思考;範若軒從沒如此有耐心地等待過一個答案,最後朱銘燁張開嘴,低沉緩慢地說:“我想,大概是一間房子。”

  一間房子?她不甘心受人擺佈,所以她親口問他,可她聽到了些什麼?一間房子!顧伊欣的話猶在她的耳邊,容不得她再去忽略。

  範若軒拿過他手裏的果汁,仰頭一飲而盡,再原樣放回去,又從他另一隻手上拿過那三張票,疊得整整齊齊,而後從中間齊刷刷地撕成兩半。

  “去你的房子!想住就住、想走就走嗎?老娘不陪你玩了!”

  他明顯一僵,淩厲的雙眼始終鎖在她的臉上,但範若軒已經不在乎這點小事了,她也不管自己穿的衣服有多貴,拿袖子當抹布在臉上一抹,怒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哭啊!不過我這可不是在為你.是為了我自己!”

  “軒軒,你別哭……”朱銘燁晃著一個空杯子,樣子有點可笑,這個沒事就捏她鼻子、揉她臉頰的人,現在倒是裹足不前了。

  他為難的樣子似乎是弄不懂她為什麼這麼激動,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很好的房子!”

  也許她就像他所住的這章房子一樣,某天霸道地把自己的東西堆放在各處,強行在這裏安家落戶,卻不問這房子是不是願意給他住;當這間房子再也找不到上一位主人留下的痕跡,到處都充滿著他的影子時,他又卷起行囊準備離開。

  沒有人會問房子的意見,房子於他而言,就更只是任他改造的玩物;他倒是很誠實,連句虛偽的假話都懶得說,他唯一的誇獎,就是她是他所住過的房子裏“很好”的那個。

  那種“很好”,是不是代表他還沒有完全得到、比較有挑戰性?他的表情難得誠懇,可這些話,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別的意思。

  範若軒突然一驚,因自己的雙肩被朱銘燁猛地扳正,杯子掉在地上摔個粉碎,她低呼了一聲,他卻毫無反應,是她的表情透露出了些什麼,讓他感到了什麼危機,他才做出這種嚇人的舉動嗎?

  “做什麼?放開我!”她倒沒真的掙扎,這種時候她一點也不怕他了。

  “你在生氣?為什麼,是氣我沒告訴你要去法國的事?還是氣我沒告訴你伊欣的事?”

  “你以為我的心眼是有多小?這麼容易生氣,再說,我又何必為了你生氣?”

  “伊欣、伊欣”……人家可只是稱他“朱先生”呢,叫得那麼親密!

  “不對,軒軒,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我們之間不該有秘密。”

  他還真敢說!不提還好,一提這個,範若軒更是有種被深深侮辱的感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一把將他推開。

  “沒有秘密?我對你的確是,因為我的生活全在你的監視之下,你就是藉此來獲得一種能夠控制我的滿足感的,不是嗎?這只是你單方面的“沒有秘密”;可是說到底,除了這些日常生活的瑣事,你對我又知道什麼?你知道我愛吃什麼嗎?知道我愛看什麼嗎?知道我心裏是在想些什麼嗎?”

  火山一爆發不可收拾,範若軒進而說:“而我呢,我對你又瞭解些什麼?你突然搬到我的樓上,在我哥的介紹下和你有了工作關係,除此之外,我又知道什麼?連你什麼時候出國、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這種事,都要由別的女人來告訴我!這樣你也能說是“沒有秘密”?好像我們真的很要好一樣,其實想想,你和我根本只是互相知道姓名、上過幾次床的陌生人而已吧!”

  “你喜歡吃街邊王記的鴨脖子,每個星期都要特地過去吃一次,而且從不打包,在那種小店裏吃最有感覺;你愛看什麼我不確定,所以我買了各種票,希望裏面有一種是你喜歡的;甚至你在想什麼,這也是我需要知道的。”朱銘燁說,“我沒有要隱瞞你的意思,顧伊欣會知道,是因為她和我認識很多年的朋友。”

  最後,他停頓了下,著重強調道  “我們不是陌生人。”

  ““朋友、朋友”!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子,有著數不盡的紅顏知己、有著用不完的嚇人自信,只是些活在自己世界的自大狂而已!”範若軒沒想到有天也能從朱銘燁的口中聽到“朋友”這兩個字,這真是最好用的擋箭牌啊!“朋友就是要你們在沒有女朋友時,一起滾床單的夥伴嗎?你也想讓我變成那樣的朋友?沒門!”

  “我跟那傢伙不一樣。”

  他也知道反感?範若軒一笑,“是不一樣,起碼他跟莉芳的友誼還沒發展到床上,起碼他沒在做了這麼多違心事後,還能一口一個“多麼喜歡我”!祝子豪是清高,但他不虛偽,不會玩弄別人的感情!”

  “你……”朱銘燁好久沒說出話來,空氣中只有範若軒的大喘息和吸鼻子的聲音。

  她怒目而視,沒有任何妥協的意思,她倒要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麼歪理來;而朱銘燁那雙刺人的眼,在她的怒火中暗淡了下去。

  “那,還是他比較好?你已經不喜歡我了?”

  “你是豬啊!到底有沒有在聽人講什麼!”天啊,她是對豬彈琴、對熊彈琴、對個聾子彈琴啊!

  “我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說過那樣的話,你能不能不要活在自己的臆想世界裏?拜託你要去法國還是火星都好,不要再給我的生活添加不需要的刺激了,我心臟沒那麼堅強!”

  “軒軒……”

  “不要攔著我!我就是來說這些的,以後請你不要再從我家門前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謝謝!”

  朱銘燁看著地板上她的一雙高跟鞋,也不知有沒有真的在聽,半晌才說出一句:“那……小心碎玻璃。”

  “……虛偽!”範若軒氣得一腳就踩在杯子的碎片上,踩得嘎嘎響,好像這樣能順便踩碎其他什麼讓她困擾的東西一樣。

  這個人真是……她不管了啦!真是的,為什麼結束了一年半的戀情,比結束這段曖昧不明的孽緣,還要讓她來得難過?

  可是,範若軒沒有想到,就算這樣還是沒有結束,朱銘燁就像是得了某種偏執狂,不只自己狂,還一定要引得她也發狂。

  從那天起,朱銘燁真的沒再出現在她面前,可是從第二天範若軒剛到家時起,樓上就斷斷續續地傳出了東西砸地板的聲音。

  起初,她還只當是朱銘燁在整理行李,這個混蛋搬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吵得人不得安寧,沒想到走還不走得老老實實,依然要牽連別人才滿意。

  可沒過多久,她就發現不是那樣的,就算朱銘燁家的東西再多、就算他連櫃子也一起打包,也用不著一連吵四、五個小時啊!

  而且仔細聽,那聲音並不是毫無章法的,甚至可以說十分的有節奏性,更像是一種暗號;她跟自己說是她多想了,但是再隔天她下班回家沒過多久,那敲擊聲又來了,還跟昨天一樣,保持著一定的節奏,而且就在她的臥室上方。

  “靠!”範若軒穿著睡衣抱胸而站,仰著腦袋盯著天花板瞧。

  咚、咚、咚、咚咚咚……

  昨天這種聲音足足響了五個小時,該不會到他真正離開前,她都要再忍受三天這種噪音污染,搞得她神經衰弱?

  朱銘燁那傢伙肯定是故意的!他雖然很聽話地不來見她,但他卻在引她上去見他!就像以前一樣,用噪音鬧得她忍無可忍,找上門去;不知道為什麼,範若軒一下就想到了這種可能,並且堅信不移。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她捶著自己的心臟,心裏是又氣、又難受,不明白自己上輩子是欠了他什麼。

  那聲音聽得她心好亂,但不是煩躁的那種亂;就像他說的話,有時毫無重點,教人摸不著頭緒;有時又有重點得過了頭,但同樣教人摸不著頭緒,她只知道,聽到他說話,心就會很亂。

  “誰怕誰啊!”範若軒深吸一口氣,跑出了臥室。

  過了一會兒,她從廚房搬來一把椅子擺好,光著腳踩上去,舉起掃帚……

  “咚咚咚、咚咚咚!”就只有他會敲嗎?她也會,看誰先受不了!

  就這樣,在三更半夜時,就聽公寓某處,激烈的“咚咚”聲不斷,有來有往、你來我往,有響就有應,好不熱鬧。

  最後,受不了的是住在周圍的鄰居,有人打電話報了警。

  淩晨一點,範若軒還是穿著那件綠睡衣,抱著胸,只不過她人是站在走廊裏,面前是穿著制服的員警,而她的旁邊還有同樣身著睡衣的朱銘燁。

  “你們兩個都多大的人了,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鄰居的抱怨不斷,有問題不能當面解決嗎?”員警先生也一臉疲憊,顯然為了他們跑這一趟,心情很不爽。

  他絮絮叨叨說了好久,說得範若軒都覺得自己一下回到了學齡前,只有縮著脖子挨?的份,“是他先開始的……”

  “你當你們是在開演奏會喔?一個開頭另一個就能跟著嗎?”又是滔滔不絕的一頓訓斥。

  範若軒堵著氣,好不容易等到員警訓得痛快了,又嚴厲地囑咐了一番才走掉。

  望著員警漸遠的背影,範若軒的火越來越大,“好啦,這下你滿意了!”她直接對旁邊的人大吼,也不管這分貝有可能再把員警引回來。

  “嗯。”朱銘燁依舊呈現他的直線思維,完全聽不出別人在諷刺的樣子,“我是想告訴你,我坐明晚八點的飛機走。”

  “那又怎樣?”她別過頭去不看他。

  “你要來送機嗎?”

  “你覺得有可能嗎?難道說你也想學電影裏那樣,等不到人去送就不上飛機了?”

  朱銘燁一點遲疑也沒有地搖頭,害範若軒又倒吸了口氣,怎麼每次她想氣他,到頭來,受氣的都是自己?

  “我希望你能來。”朱銘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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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17:44:21
第九章

  最後範若軒沒去送機,以她內心對朱銘燁的憤怒,當然不可能去送機,但那並不是說她那天沒去璣場。

  朱銘燁那句“八點的飛機”簡直像一句魔咒,整夜整日地煩擾、折磨著她;要走就走,走得這麼拖泥帶水是什麼意思嘛!真以為她會在最後一刻後悔,跑到機場跟他吻別,說不論幾年、幾十年,她都會等他回來嗎?

  範若軒才不會讓他得逞,但她也不會為了不如他的意而勉強自己,她去機場只是因為她想去,她在內心說服自己,她只是為了看他那張等不到她而失落的臉才去的。

  七點半,範若軒跑進機場大廳,氣喘吁吁地四下張望,廣播裏正在播放著朱銘燁所乘那班飛機准點起飛,請乘客開始登機的訊息。

  範若軒躲在柱子後面,鬼鬼祟祟地左望右望,機場人來人往,就是看不見朱銘燁。

  怎麼會?難道他出門晚了,趕不上飛機,還是一早就跑去登機了?

  朱銘燁明明說希望她可以來送機,但是他卻早早的就登機了,難道說他只是在說客氣話?還是因為她說了不會來,他就完全死了心,只掛念著在法國等他的顧伊欣了?

  隨著時間的過去,登機口的人漸漸稀少,範若軒拳頭握緊,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會就這麼等到八點;直到航班起飛,她還是站在那根柱子後面,只是望著四周行人的神情變得很可怕。

  她怎麼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同樣的當!明明心裏已經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了,怎麼就是不甘心呢?她為什麼就不能大方地面對自己是被他玩弄了的事實?總在心中某個小小的角落重複著“不可能、說不通”。

  她這樣安慰自己,最後卻落了個這樣尷尬的境地!

  “范若軒小姐、范若軒小姐,聽到廣播請到櫃檯,有您的東西……”

  因為滿心的憤恨,等廣播重複了許多次後,範若軒才反應過來那是在叫她。

  她看看自己背的包包還在、拉鏈也好好的,有什麼東西有機會弄丟?心裏有些疑惑,但腳已經反射性地去了招領櫃檯。

  兩位元美美的服務人員微笑著遞給她一個信封,她拿過來一看,那根本不是她的東西,只是信封上寫著她的名字而已,而且,那字出明顯不是她的。

  “這是什麼?”範若軒拿著那個信封,能感受到裏面非常薄,不像是信紙之類的東西,比那還要薄。

  “這是一位朱銘燁先生寄放在這裏的,說趕不及跟您見面,希望把這信封轉交給您。”

  “你們連這種事也管?”

  服務小姐兩人對視,尷尬地笑笑,“因為那位先生態度很堅決,放下東西人就走了;總之,您來了就好……”

  那個混蛋可以用這種曲折又不保險的方法,給她留了個勞什子的信封,就不能晚一點上那該死的飛機,直接交給她嗎?他到底是篤定她會來還是不來啊!這信封難道又代表著什麼陰謀?

  “我不能要,這不是我的東西。”她把信封推回去,如果朱銘燁打電話來問,知道信封被人取走了,就知道她一定來過,說不定會在海那邊笑她說得到、做不到。

  “啊?”

  “我不是範若軒,你們要給誰就給誰吧!”

  服務人員的笑臉瞬間變成苦瓜臉,如果是失物還好說,這種東西她們實在很難處理。

  在後悔之前,範若軒不顧服務人員的勸說,大步離開機場。

  那個男人已經走了,人都不在了,她為什麼還要被他留下的東西束縛?她沒有他的任何東西,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她堅信自己的做法是對的,就算心中總會湧上不安,也有意將之拋去腦後,直到有一天店裏來了一位客人。

  不是別人,正是她那個追老婆成功、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表哥。

  她還以為表哥是專程來看她的,結果他一直對這家店大加讚揚,讚揚的內容竟然和顧伊欣同出一轍;她都忘了,她表哥也是搞室內設計的,看來與這個行業有關的人,都有點偏執。

  她表哥可能是跟老婆的日子過得太幸福了,說話都變得怪怪的,在參觀完店後,竟然說了句:“不錯,還真是充滿了你的氣息,能感受到愛!”

  “表哥你在說什麼啊?我的店當然有我的氣息,跟愛有什麼關係?我看你是想表嫂了吧!”

  她沒想到一句玩笑話話,讓她的表哥露出十分驚訝的神情,好像她說了什麼白癡話一樣,“不會吧?軒軒,那小子沒跟你告白啊?”

  “咳咳!”範若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表哥,拜託你不要嚇唬人好不好,誰對誰告白啊!”

  “當然是朱銘燁那小子對你啦!”表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絕對沒有取笑她的意思,“本來我就奇怪,那小子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怎麼會突然熱心起來接我的爛攤、為這種小店如此盡心?我早就懷疑他的目的是你了,這次一看這家店的樣子,保證不會出錯啊!”

  範若軒按著太陽穴,怎麼最近她的感情生活,好像所有人都比她清楚明白?

  “軒軒,我是說真的啦!”性情直爽的表哥大手一揮,“你在這待了這麼久,都沒有感覺到嗎?這裏的一切分明就是為你而設計的嘛!你是這裏的女王,任何人一走進來,就知道這裏是你的城堡,是你的王子為你建造的!”

  “表哥,拜託你講話就好好講,不要這麼肉麻好不好?聽起來有點噁心耶!”她真不明白他們這些人,說話怎麼都讓人聽不懂。

  “有什麼噁心的!你要知道我被人懷疑很多年是同性戀,而且物件還是朱銘燁,那才叫惡呢!”

  “啥?”

  表哥生怕她會誤會,給表嫂打小報告,連忙解釋:“不是啦!是三年前有一天,朱銘燁那小子到我家玩,翻我的相簿時看到一張我和你的合照,就跟我要走了;我還以為他是要做什麼,結果聽人說,他竟然把那張照片擺在床頭!看到的人就自然誤會了,現在想想,他擺那照片才不是為了看我,八成是因為照片裏有你吧!”

  “照片?什麼照片?你是說,他三年前就知道我了?”範若軒覺得有點亂、又有點漸漸清晰的感覺。

  三年前……空窗三年?他說他喜歡她……

  “不可能、不可能,哪有人會那樣的!”她喃喃自語著。

  “軒軒,你在說什麼啊?我以為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呢!那小子是比較害羞啦!但你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他害羞?”

  “是啊,除了設計上的事,他很少跟人說話的,我一度懷疑那傢伙有點交流障礙,真怕他把事倩搞砸,他主動要求一定要設計某個地方,這可是頭一遭!”表哥又欣賞起店面,不住讚歎:“真是絕美,那小子肯定是愛上你了啦!”

  “不要再說了!”

  她表哥嚇了一跳,“軒軒,你怎麼了?怎麼突然發起脾氣來了?”

  “你們怎麼每個人說的都不一樣啊!朱銘燁害羞?他是無恥吧!說什麼喜歡我然後又自己走掉,跟顧伊欣去法國浪漫了,他甚至跟他的責任編輯上床,還承認得理所當然耶!有什麼節操可言?”

  “顧伊欣?有點耳熟,那不是朱銘燁的前女友嗎?”

  “前什麼?”

  “女友啊!三年前他們在一起過,後來和平分手了,據我所知,那之後就只有工作上的事,朱銘燁才和她見面;妹妹啊!誰能沒有過去呢?你就不要這麼鑽牛角尖了。”

  不是她鑽牛角尖,但是顧伊欣告訴她的明明不是這樣;朱銘燁說,他跟顧伊欣上床是很久以前的事,這麼說,是三年前的事了……

  範若軒抱著頭,蹲了下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會有這種人!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明明問了他那麼多次,他都說不出喜歡我哪里!”

  表哥了然地挑眉,笑了,他終於聽明白了,溫柔地拍拍自己的寶貝妹妹,“軒軒啊,那祝子豪又喜歡你哪里?”

  “聽話、賢慧、會作飯,雖然都是我裝出來的。”

  “這麼明確啊?可是我卻想不明白我是喜歡你表嫂哪里;你呢,你又能說出喜歡朱銘燁的哪里嗎?”

  “我沒有喜歡他!”為什麼每個人都這麼說?每個人都比她本人還要確定這一點!

  “哦,你不是喜歡他,你是愛上他了!只可憐了朱銘燁吃了嘴笨的虧,只留下這家店給你又有什麼用呢?如果你不正視他,永遠都發現不了他的用意啦!”

  店,朱銘燁留給她的店?拜託,他們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好嗎?可要說是他留下來的……

  當初在裝潢設計這間店的記憶,一點一滴浮現,如走馬燈般掠過範若軒的腦海……她也未免太好騙了,誰說什麼就信什麼,弄得反反覆覆又有什麼意思?

  表哥說,朱銘燁不是耍著她玩的,但如果他真的三年前就知道她這個人的話,為什麼第一次見面時要裝不認識?是她跟照片裏長得不一樣了嗎?

  等等,照片?“啊!”急急站起,頭一陣暈,“照片!”

  “妹子,你又想到什麼啦?是不是該好好感激一下老哥我啊?”

  “表哥,幫我看店,我要出去一趟!”

  “好、好,你去、你去!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我就不送了啊!”

  範若軒沒心思跟她的壞表哥貧嘴,她飛也似地趕去了機場,直朝著失物認領處而去。

  還是那兩個漂亮的服務人員。

  “信封!我是來拿信封的!”她沒帶行李,連個包包都沒背,就這麼跑來了機場,是為了那個信封。

  萬幸的是信封還在,服務人員像交燙手山芋一樣地交給了她。

  她當場撕開,拉出裏面薄薄的一片東西,映入她眼中的,是三年前,他們一家人去關島時的照片;照片是她和表哥的合影,她笑得有些憨傻。

  “那個混蛋!玩弄人也該有個限度啊!”

  想到那天他慌張地關上臥室的門,也許是她搞錯了,他怕她看到的並不是行李箱,而是立在床頭櫃上、某樣被她忽略了的小東西。

  範若軒做了一件這輩子最瘋狂的事,她請了年假直飛法國,因為顧伊欣曾說過要給店裏拍照,她有她的電話,便直接打了過去,她知道顧伊欣一定知道朱銘燁在哪。

  意外的是.顧伊欣並沒有找什麼理由推託,直接跟她約在朱銘燁新接工作的那家餐廳外見面。

  範若軒下了飛機就趕了過去,顧伊欣還是那麼美,只是那美麗的臉上,多了幾分教人深思的無奈笑容。

  “你好,范小姐,我知道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謝謝你告訴我地點。”範若軒推門就要進去,被顧伊欣技巧地攔了下來。

  “我不建議你就這麼進去,他就在裏面,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說得好像在動物園看熊貓一樣!范若軒透過窗戶向裏望,一眼就看到了朱銘燁,因為偌大的空間中,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可是,他在做什麼呢?

  幾百坪的餐廳一片雪白,全部是未加裝飾過的白牆,顯得更加空曠;而在這一片白茫茫中央,支著一把小小的躺椅,只是與空間相比,那把椅子太過細小而已。

  朱銘燁就躺在那把小椅子上,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像是個迷失在星空中的旅人。

  他動也不動,顧伊欣說:“他已經這樣很多天了,自從到了法國,工作就一直沒有進展,他看的根本不是這間餐廳,他的心還留在你的小店裏。

  “你為什麼要騙我?”範若軒還是問了。

  而顧伊欣似乎很瞭解她指的什麼,她笑了一下,“我沒有騙你,起碼不是全部都騙了你啊!他喜歡亞洲女陸是真的,先是和我交往,而後又因為你和我分手;我無法接受的是,那個時候,他甚至都還不認識你,卻認定你對他是特別的。”

  “因為我?”

  “你驚訝的樣子和三年前的我一樣;那時朱銘燁指著照片裏的你說,看到那女孩就能想到很多事,眼前展開無盡的想像,他覺得那個女孩對他是特別的;我笑他,以為他只是在一張照片上得到了靈感,過些日子就會忘掉,誰知道一過就是三年,他真的找到了你;所以當我見到你時,一眼就認出了你,但我不願意承認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尤其是看到那間店內的樣子時。”

  顧伊欣看著範若軒,“他說的對,他真的展開了無盡的想像,他把他的熱忱全都給了那家小店,走進那裏,就像是走進他的心裏,那種直白讓我嫉護得發瘋;更讓我不甘心的是,你看不懂,你只把那當成一筆交易!”

  “所以你才說了那些誤導人的話,故意想讓我討厭他?”

  “我只是想讓他忘了你。”顧伊欣望向窗內,“但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朱銘燁,才華盡失、光芒暗淡,這不是朱銘燁,只是個失戀的傻男人罷了,一點魅力也沒有。”

  “原來,你喜歡的是他的光環。”

  “是啊,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所以我才說,我們只是朋友,只能做朋友而已。”顧伊欣看她,“我還是很不甘心,我這麼懂他,卻無法走近他的身邊;而你只是個庸俗的商人,卻能在他心裏住了這麼多年,憑什麼?”

  “又不是我願意的。”

  “你這是在炫耀嗎?”

  “當然不是,被這種少根筋的男人放在心裏,不論多少年,都只會是個負擔而已;庸俗的商人不懂傷春悲秋,只會不擇手段地去解決問題,也許這就是我來的目的。”

  顧伊欣笑了,“要進去嗎?”

  “才不。”範若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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