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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前夫好難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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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3 17:39:46 |倒序瀏覽 | x 2
前夫好難為 作者:淺草茉莉

對明經生這名律師、未來政治金童而言,
他真是越來越不了他美麗的妻子……不,應該說是“前妻”,
他們在一個星期前結束三年的婚姻,原因:她不快樂,
她剪去為君留的長髮,拋頭露臉的找工作,
貴婦跑趴的生活不要,寧願當個展場設計師爬上爬下刷油漆,
一提到他的秘書就變臉,疑神疑鬼老說他跟別的女人有一腿,
哼,他看想爬牆的人是她吧,沒事對那國際知名藝術家亂放電,
沒關係,當律師的心機都很重,離婚協議不忘附加保密條款,
兩人在媒體前繼續裝甜蜜,閃瞎觀眾的眼,
夫妻義務還是得履行,必要時戰場可從床上換到車上,
他可是想把她再一次變成明太太,
不過到底誰在搞破壞?把他們婚姻真相加油添醋八卦給記者聽,
這下好了,老婆真的可能變成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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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3 17:40:47
第一章

朦朧之間彷佛我又看見妳的臉依然帶著澹澹憂愁的雙眼忽隱忽現
就當全是一場夢不必掩飾我的錯無奈的苦笑不必找牽強的理由
就讓它日日夜夜刺痛我的胸口讓我眼神沒有焦點淚水模糊我的視線
輸了妳贏了世界又如何妳曾渴望的夢我想我永遠不會懂
我失去了妳贏了一切卻依然如此冷清有誰又能讓我傾心除了妳
妳我之間難道沒有剩下一點點一點曾經刻骨銘心的眷戀讓妳掛念
我只能說如今我已無處可躲當我默默黯然回首當我看盡潮起潮落
輸了妳Baby贏了世界又如何妳曾渴望的夢我想我永遠不會懂
我失去了妳贏了一切卻依然如此冷清有誰又能讓我傾心除了妳

——林志炫演唱的’輸了妳贏了世界又如何’


斜斜細雨在窗外飄著,典雅的餐廳裏彌漫著濃濃的咖啡香,倚在大片落地窗前的女人非常的引人注目。
她的長髮直達腰際,發質是少見的烏黑亮麗,襯托得膚色白裏透紅、細緻萬分,至於雙眸更是她五官的精華,澄澈分明不說,眨眼間總帶著輕愁的韻味,非常的勾人也非常的美麗動人。

她光是坐著不動就很讓人賞心悅目,心動的想多看上兩眼,不過,很可惜,此刻她整個人似乎染上了一層憂鬱,獨自坐在角落的這個位子上已超過四個小時,咖啡喝了一口就擱著沒再動過,那雙晶亮的眼睛也只是惆悵的凝望窗外,天際細雨濛濛,感覺既詩意也失意。

每個經過她身邊的人,都被她無法忽視的外貌吸引,同樣的,也被她落寞的神情所感染,全不禁皺起眉頭猜測起,她是否失戀了?

但,她怎麼可能失戀,已經有不少人認出她是誰,她早結婚了,對象可是臺灣政商界數一數二當紅的名人呢!
她是上流社會出名的名媛貴婦,有著得天獨厚的美貌,嫁給出類拔萃的丈夫,婚姻幸福得教人咬牙切齒,她若是失戀,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此刻她看起來確實鬱鬱寡歡,會有什麼事值得她發愁呢?就見她又歎了一聲,在坐足五個小時後終於起身買單了。

纖細的背影一離開,眾人的視線跟著追逐至窗外,有點捨不得她消失的看著她撐起雨傘,在細雨中轉進了對街的美髮沙龍。

啊!真是個優雅美麗的女人!眾人讚歎著,她與她丈夫真可謂是臺灣最完美相稱的一對童話組合了。

美髮沙龍內——

‘妳真的要剪發?’髮型設計師面對著她的要求,極為訝異。

‘嗯。’她堅定的點頭。

‘剪至耳根?’

‘是的。’

天啊,多可惜!

這頭長髮可是他剪發多年來,首見發質最好、幾乎是零損傷的發絲,這麼難得一見的美髮,必定留了很多年,也花費不少精神小心照顧才能有這樣的成果,這麼輕易剪去不心疼嗎?

‘不再考慮嗎?’

‘留長髮是因為有人曾經告訴我,長髮能拴住男人的心,但事實證明它什麼也拴不住。’能拴住的只是自己受傷的心。

長髮能拴住男人?有這種說法嗎?

‘妳確定?’髮型設計師忍不住再問一次,也許她會後悔了。

‘剪吧!’她此刻的眼神看起來彷佛將剪斷的不是一頭長髮而是一份感情。

他蹙了蹙眉,不再多問。

手中的剪刀一動,一刀就剪去了她及腰的長髮。

明經生細眯起那黑不見底的瞳眸,注視著眼前頭髮短得像男孩的女人。

她剪發了!

一股悶氣在胸臆間散漫開來。

這女人沒說一聲就剪去了他愛不釋手的長髮!

‘明天我父親要來家裏用餐,請妳準備一下。’

兩人一個星期前就已正式簽字離婚,結束了三年的夫妻關係,但仍協定暫時住在一起,原因是離婚的事牽扯層面甚廣還不宜公開,就連雙方父母也得保密。

兩方家庭都是名門望族、政治世家,禁不起離婚的醜聞傳出,況且男方的父親近來正積極運作要接替目前的議長,在這非常時刻,所有家族成員沒人敢在這當口鬧事,若影響了大家長的仕途,無人擔待得起。

更何況事關明氏家族裏最優秀且最具接班態勢的長公子明經生,更不能傳出絲毫醜聞。

而女方家族也是嚴謹的書香世家,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家庭觀念保守,女兒嫁出去就該幸福,容不得沾上婚變這種有辱門風的事。

明經生與楊水墨兩人一直是上流社會中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令人稱羨,離婚若曝光鐵定會被八卦媒體大肆渲染,經過協商他們還是決定不對外公開的好。

‘我明白了。’楊水墨澹澹的頷首。

‘明天我七點以前就會回到家,需要我帶什麼回來嗎?’

‘酒,你父親對紅酒情有獨鐘。’嫁過來多年,她一直用心記著每個明家人的喜好,盡責的做好明家媳婦的角色。

‘好,我會記得帶瓶紅酒回來。’

一陣沉默後——

‘我……要上班了。’遲疑後,她還是選擇告知。

這句話教他擰起眉心。’上班?’

‘嗯。’她目光橫過他,落在牆角陽光灑不進的陰影上,那兒終年陰陰鬱鬱的,就如同她內心的那片陰暗處……

‘我給的贍養費不夠妳生活嗎?’他每個月至少匯三十萬至她的戶頭,這應該足夠應付她所有的開支才對,如果不夠,只要她開口他不會吝於支付的,不解她為何還要辛苦的去工作

‘……我需要朋友。’

明經生愣了愣。’為了交朋友所以上班?’

‘我想認識不同的人。’

一股不是滋味湧上心頭。

‘我明經生的妻子為了幾萬塊需要拋頭露面的工作,妳想別人會怎麼猜?’

‘我不再是你明經生的妻子了。’楊水墨平靜的點出事實。

‘我們協議好了的,不是嗎?’他口氣危險的提醒她。

‘協議只是暫時不對外公開我們的婚姻狀況,但不能要我配合你演出一輩子的夫妻。’

他瞪著她,胸膛微微的起伏。’妳非工作不可?’

‘嗯。’

‘那到我的律師事務所來,我會替妳安排的。’

‘不用了,工作我已經找好了。’

‘這麼快放棄它,妳的工作還是由我安排的好。’

‘我沒興趣在你的羽翼下工作。’

‘我不會限制妳交朋友的。’說這話時,他聲音明顯的緊繃。

‘我也沒興趣盯著你與秘書的交往情形。’

‘翰鈴是我聘請的秘書,並不是女友,我們只有工作上的關係,沒有所謂的交往。’

‘是嗎?’她看似滿不在乎的聳了肩。’不過我還是沒打算倚著『老闆娘』的身分出現在你的事務所。’

‘妳真的這麼堅持?’他沉下臉來。

‘我在畫廊工作,是從前的大學學長介紹的,負責畫廊的展出佈置,我想這份工作應該還不至於丟你的臉。’

‘水墨——’

‘別企圖要我放棄,我想自立更生,想獨立生活。’她幹乾澀澀的說著。

明經生深深的凝望著她好半晌,最後歎了一口氣。’好吧,但答應我,別太辛苦了。’他出奇溫柔的要求。

她心頭承受不住的吃緊。

‘嗯,好。’拜託,請別再假裝對我溫柔了……

忽然難以忍受的站了起來,她想躲回房間去,不想再面對他’多情’的注視。

‘水墨。’兩人簽字離婚後已分房,他在她進到自己房間前喚住了她。

‘妳剪了頭髮……讓我很不習慣……’他在她身後突然地說。

楊水墨摀著唇,哽咽了。

‘長髮留太多年了,是該剪了,換個髮型,也換掉心情。’一說完,她儘量保持沉穩的腳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在關門的?那,表情深不可測的明經生視線緊緊的燒著那扇門。

‘妳是老崎的學妹,楊小姐?’

眼前的男人斯斯文文,鼻樑上一副細框眼鏡,搭配輕鬆隨興的穿著,楊水墨露出了微笑,他給她一種鄰家大哥的感覺。

‘我是。’

‘妳好,我是倪兆。’他也同樣欣賞的注視著面前少見的短髮美女。

‘你就是此次參展的大師?’她相當訝異。

大師?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畫家不是應該不修邊幅,不然也該留著長髮或大鬍子之類的嗎?

‘是啊,不過我大前天剛剪掉了一頭亂髮,前天美白牙齒,昨天才修剪指甲,今天出門前刮了鬍子,喔,洗衣店也正好送了乾淨的衣服來,現在的我很擔心,是不是有人認不出我了?’他笑睨著她,十分了然總有不少人在初見他時的訝異反應。

知道他在消遣人了,楊水墨尷尬地酡紅了臉。’呃……對不起是我太無禮,誰說藝術家就該披頭散髮、渾身邋遢、神經兮兮的——啊,我不是說你——哎呀,對、對不起!’越急於解釋,反而越說越糟,她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免得再闖禍。

真是的,沒出過社會工作過,也學過社交禮儀呀,自己是怎麼了?這麼失禮!

滿懷歉意的直盯著人家,就怕他生氣。

這人年紀才三十出頭,但成名得很早,據說是天才畫家,十三歲時就已在畫壇闖出名號,如今可是國際級的現代畫作大師,他的畫在國際市場上的叫價,突破了八十萬美金一幅,還相當搶手,爭相有人尋求收藏,這樣一個大師級人物被她說成這樣應該會不高興吧?

她有些忐忑。

就見倪兆抿嘴笑了起來。

這美女單純得可愛,尤其當她怯生生的偷覷他時,更顯得有趣,心底不由得對她起了好感。

‘不用道歉,妳說的又不是我,畢竟我現在乾乾淨淨的,讓人家認不出來我原來是個邋遢鬼了,不是嗎?’他故意朝她眨了眨眼。

她不禁又紅了雙腮,見到他親和力十足的模樣又噗哧一笑,確定這個人絕對沒有藝術家難搞的驕氣。

‘倪先生,我是楊水墨,負責你此次在我們畫廊展出的展場佈置,以後請你多多指教。’她朝他伸出手,正式自我介紹。

‘楊水墨……’不知為什麼,這個名字帶給他心跳莫名的微紊。’那就麻煩妳了。’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很柔軟,非常的柔軟。

‘三個月後就要開展了,這段時間有很多細節得親自跟你討論,希望你多幫忙。’她自然的縮回了手。

失去了柔軟的溫度,他略感失落,微微蹙了眉。

這蹙眉的動作,讓她感到緊張。有哪裡不對勁嗎?

聽說此次的畫展是他近五年來唯一的一次個展,外界相當注目,而他個人也極為重視,才會要求親自參與展場的佈置,但如果一開始他就對她不滿意,那可就不太妙了,說不定她會因而丟了這份工作。

‘倪先生,我畢業於藝術大學,學的就是展場設計,雖然我沒有正式籌辦個展的經驗,但是畫廊有很多前輩可以協助我,我不會教你失望的。’她趕緊說些讓他加強對她信心的話。

看著她心急的模樣,倪兆微擰的眉毛展開了。’放心,你們畫廊老闆老崎是我的死黨,他說妳是他的學妹,在學校時的校展、畢業展妳都幫了不少忙,做事很細心,是個值得信任的新人。’

‘學長真這麼說我?’意外聽到學長對她的評語,楊水墨興奮了起來。

‘是啊,所以我對妳不會沒信心的。’

她咬咬唇,眉眼都是笑,他盯著,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現在我挺慶倖老崎派來跟我共事的人是妳……’

站在一棟華麗的玻璃帷幕大樓前,楊水墨發起怔來。

這整棟十八層樓的商業大樓是屬於明家所有,分層出租,租金十分可觀,而位於五樓的兩百坪辦公大樓,是屬於明經生所開設的律師事務所。

明經生,明氏長男,正職是個知名的律師,專門辦理國際商業訴訟桉,副業則是幫著明家大老鞏固各界票源,並且在適當時機正式宣佈接替父親的棒子,朝政壇發展。

她就站在對街,望著這棟大樓,她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麼這麼衝動的跑來,她躊躇著不想走進去,不想見到那個人,那個導致她離婚的人。

踩著墨黑色高跟鞋的修長美腿,在大樓前來回踱步,瞪著氣派的大樓幾眼,再歎了幾口氣。算了,還是等他回家後再說吧。

轉身想離去,手機卻響了。

她接起電話。

‘是我。’

一聽這熟悉低沉的聲音,她瞬間微變了臉。

‘喔。’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不自然而且沙啞了。

‘既然來了怎麼不上來?’電話那頭問著。


她一震,頭迅速往上仰。’你知道我在你公司樓下?’他看見她了!

‘上來吧。’

‘我只是路……’原本想對他說自己只是恰巧路過,馬上就要走了之類的話,但繼而一想,他鐵定也看見她在大樓前猶豫不前的蠢樣子,當下懊惱的瞪著對街的五樓。那傢伙正在那個房間裏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逃不了了。

‘好,我現在就上去。’她硬著頭皮,決定還是得面對。

她似乎聽到他一聲輕微的籲氣聲?咦?他剛才很緊張嗎?

‘還是我下去好了,就快到午餐時間,我們提早去用餐好了,妳站在原地等我,我馬上就下去。’明經生突然又說。

他也覺得讓她上去不妥嗎?他想保護誰?她?還是——翰鈴?

心頭更悶了。’隨便你!’她口氣僵硬起來。

他聽出了她不悅的口吻,暗歎一聲,沒有多做解釋,馬上收了線下樓。

五分鐘後他步出大樓,她出神的望著一步步踩著沉穩步伐走近她的人,曾經以為這輩子他會一直這麼走向她,不會停頓也不會轉移方向,眼裏只有她也只看她一個人,就像現在他心無旁騖筆直地走向她一般……

她微笑地等著他的靠近,忽然,她身體僵住了,因為她看到了一個纖細的人影也走出了大樓,女人拿了一迭檔喚住他,他先是看了她一眼,表情有點複雜,但還是停下了腳步回身,那女人翻開檔讓他簽名,就在他簽名的同時女人注意到她,神情先是一愕接著尷尬的朝她點了頭。

楊水墨不由得深呼吸,無法回應那女人,轉過身當作沒看見她禮貌的招呼。

閉著眼,她心跳溷亂,此刻真想拔腿離去。

是的,她不該來的,更不該讓他發現,還是走吧——

‘水墨。’有人搭上她的肩了。

她倏地睜開眼,不由自主的往他身後望去,翰鈴不在了。

她不知是該鬆口氣,還是為自己可笑膽小的情緒氣憤。

‘走吧。’明經生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就跟往常一樣,在人前、在外頭,他總是牽著她的手錶現出恩愛來。
大馬路上沒有人會特別注意他們,她想將手抽回來,才輕微使力,他就握得更緊。

‘經生’

‘餐廳就在這附近,老闆娘我認識。’他握得很緊,緊到她有點疼了。

她心微微沉了,原來如此。

她沒再掙扎,但一股失望又生起。

在認識的人面前,她還是他最呵護的妻子……呵呵,真悲涼。

他牽著她進到一間高級的日本料理店,老闆娘一看見他立刻親自出來招呼,並且依名人規矩,安排了間隱密的包廂,讓他們可以不受打擾的舒適用餐。

她不是名人,但他是,因為他是,所以她的生活總得為他而調整妥協,也因為他的關係,她儘量低調,不想自己跟著太有名,但身為明氏家族接班人的妻子,想要低調,很難,媒體總想捕捉她的鏡頭,挖掘她的隱私,這也讓她喘不過氣來。

從前她總是忍著,現在,她越來越吃不消了。

進到包廂,連點菜也不用,老闆娘已經自動依著他的喜好送上菜了。

‘明先生、明太太,請慢用。’老闆娘笑臉迎人親自端上一壺清酒。雖然沒見過楊水墨,不過曾從報章雜誌看過她的照片,自然知道明經生帶來的人是’明太太’。

楊水墨勉強笑了笑,沒多說什麼,但見多識廣的老闆娘馬上就知道她不想應酬,識相的關上廂房離開了。

‘這是妳愛吃的酪梨壽司,嘗嘗。’明經生夾了一塊壽司到她盤裏。

老闆娘不是依著他的口味送菜的嗎,怎麼知道她喜歡酪梨做成的壽司卷?

看看桌上的料理,七、八盤都是她每上日本料理店都必點的菜色,她從不知道原來他們的口味這麼相近,平常他也喜歡吃這些菜?

沉思中夾起他送到盤裏的壽司送入口中。

‘好吃嗎?’他含笑的問。

‘嗯,很可口。’她滿足的點頭,真的很好吃。

‘那就多吃點吧。’他又將她愛吃的日式明蝦沙拉推至她面前。

原本不餓的肚子,看著這麼多的美食當前,忍不住不餓也叫餓了。

夾起沾滿日式醬汁的明蝦大口往嘴裏塞,完全忘了母親從小要求吃東西要細嚼慢嚥、保持優雅的教誨了。

看著她開心的吃著,明經生只是喝著清酒,桌上的東西一口都沒動。

當發現她嘴角沾上一小塊醬汁,自然的伸出手要幫她抹去,手一觸及她微俏的嘴角,兩人都一愣,彼此視線交流而過,氣氛頓時變得奇怪,溫暖的交流有著陌生的刺痛,她突然沒有食欲了,輕輕推開他的手,自己拿起紙巾拭了拭嘴角。

他徐徐地縮回手,情緒隱藏在低斂的眼眸裏,又喝了一口清酒。’妳怎麼會來找我?有事嗎?’他終於問起她的來意。

她這才想起自己找他的原因。’我想告訴你,我找到房子了——’

‘妳不能搬出去。’他臉色一整,立即抬首。

‘我想你需要空間——’

‘我說過就算離婚後,我們還是得保持原狀的!’

‘其實你大可不必每天這麼辛苦的回家做樣子,我不想給你壓力。’

‘妳的存在從來不會對我造成壓力。’

這句話一出,她頓時感到受傷了。’那是因為我不再是重要的人,當然對你構不上壓力……’

‘妳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不是我很清楚,反正都離婚了,也不重要了。我剛才說找到房子並不是表示我立即就會搬,我打算慢慢搬,初期也許一個月有幾天不回家,直到兩家人逐漸習慣我們的作息後我再正式搬出。’她想出和緩的辦法試著與他溝通。

‘我不會同意的。’他還是一口就回絕。

‘為什麼?’

‘我堅持我們得住在一個屋簷下,妳一天也不能搬離。’

‘如果你怕的是狗仔,我會小心的,就說那是我們新買的房子,我偶爾過去小住,很多說詞可以解釋的——’
‘我不允!’他依舊斷然的拒絕。

‘你!’
‘難道連跟我同在一個屋簷下,妳都已經不能忍受了嗎?’

‘對!’楊水墨瞪著他,鼓起勇氣說。

他漆黝的雙眸緩緩的眯起。’那也沒辦法,依著離婚協議書上的內容,這幾年妳必須配合我的決定。’

‘你是律師,協議書的內容都是你擬的——’

‘但也是妳同意才簽字的。’

‘我——’

‘才剛離婚,妳就這麼急著過新生活嗎?’

‘沒錯……’沖口還想說些什麼,但在他向來剛硬驕傲的眼裏,似乎看到了一抹教人不解的傷……

她微窒,竟沒勇氣再望他一眼,也不相信自己真的能傷他分毫。

低下首,乾脆死盯著自己的盤子。’我只是不想妨礙你們……’

明經生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沒有,妳沒有妨礙了誰!’他一反常態,情緒稍顯急切的說。

‘離了婚,也許你還存著對我的虧欠,也為了身分,必須與我綁在一起,你的無奈我能諒解,所以你不必再多說什麼話來讓我覺得好過,不必,真的不必。’如果他眼裏真的閃爍過什麼,那也該是心虛吧,對她愧疚的心虛。

他慢慢的鬆開握住她的手,改而用食指輕劃過她剪至耳際的短俏發線,那表情竟有些怔忡。

‘妳說的沒錯,我們是得綁在一塊,不論我們是否已經簽字離婚,或者是妳剪了發象徵了斷的決心,這些,都不會讓我同意讓妳離開我的視線,妳不能夠離開。’

楊水墨眼神迷茫了。這男人究竟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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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3 17:46:16
第二章

鈴鈴鈴~

空曠安靜的畫廊裏突然揚起一陣陣的手機鈴聲。

正專心為牆上一塊髒汙補漆的楊水墨蹙起眉心。

真吵!是誰呀?畫廊已打烊,是誰擅自走進來還放任手機響個不停?

難道不知道在畫廊裏保持安靜是一種禮貌嗎

鈴~

還不接,到底是誰

不悅的轉頭。’經生,你怎麼來了’見到意外的訪客,她驚訝的放下提在手裏的油漆桶。

‘今晚是李爺爺七十八歲大壽,父親出國了,但他打越洋電話回來,要我們代打赴宴,我是來接妳的。’明經生悠閒的倚在門邊說。

李爺爺是黨政大老,明家不派人去祝壽說不過去,他一定得出席,且為顯得重視,她這個明家’媳婦’當然得陪同向長輩拜?。

‘你打電話給我就可以了,我會準備好到會場與你會合的,你不必親自跑到這裏來接我。’

以前有好多次非夫妻一起出席不可的場合,他分不開身接她,也都是她自己打扮妥當,再由司機接送至會場與他碰面,他今天親自跑這一趟,有點奇怪,大忙人今天突然閑了嗎?

‘我剛好沒什麼事,所以就過來接妳了。’明經生環視著她工作的地方,約三、四百坪的空間規劃成幾個區塊,各有不同的風格,有的明亮,有的暗沉,有的鮮豔,有的樸質,這些設計想必是為了配合不同風格的畫作展出而做的變化。

目前他們所站的位置是所屬的區塊裏最大的一塊,旁邊的幾片移動牆被移開了,猜想應該是還想加大展場的範圍,未來要在這個區塊展出的人,應該分量不輕,幾乎吃了畫廊絕大部分的空間。

鈴鈴鈴~

才說完話口袋裏剛停的手機,又開始雞貓子喊叫了。

楊水墨瞪眼。’沒什麼事?等你先接完那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後,再說這種話吧。’她指著掛在他手臂上的那件昂貴的名牌風衣口袋裏的手機說。

雖然他的手機一直不給面子的拚命響,但明經生只是聳了肩,依舊瀟灑的倚在門邊看著她,沒有接電話的打算。

她這才驚覺,這傢伙就這樣看著她工作多久了?

如果不是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鈴聲驚擾到她,她根本不知道旁邊有人佇立觀看?

他這樣盯著她看,讓她感到很不自在,再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一件格子破襯衫,襯衫上還有不少處的油漆污痕,為避免油漆滴落發上,頭上也好笑的戴著用報紙折成的帽子,全身骯髒邋遢極了,她難為情的拉了拉圍裙上的皺折。他應該不曾看過她這麼骯髒的樣子吧!

‘妳的工作不是只要負責展場設計跟監工就可以了嗎,還得負責刷油漆?’他聲音低沉,目光審視的看著她。

楊水墨局促的抿了唇,又拍了拍衣袖上的油漆細沫。’刷油漆不是我的工作,因為油漆工人剛離開,可是我發現還有幾處牆面刷得不理想,而且有一點髒汙,所以我就想自己動手修補一下。’她低?的解釋。

‘嗯。’他頷首。’那妳繼續吧。’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嘴角含著澹薄的笑意,一副不會干擾她工作的樣子。

‘你不是說——’

‘不趕時間,晚宴八點才開始。’明經生看了眼牆面菱形造型的壁鐘,短針才指著五點鐘的方向。

‘喔。’既然八點才開始,那他這麼早來接她做什麼真奇怪。

‘需要我幫忙嗎?’看她愣著沒有馬上繼續未完成的工作,他開口問。

幫忙?她看了他一身超級筆挺的白襯衫,純絲綢制的藍領帶,名牌鐵灰色西裝褲,一絲不苟的名貴整齊裝扮,刷油漆?她搖了頭。

‘不必了,你再等我幾分鐘,我只要再修補一個地方就可以了。’

盤算自己也不能拖太久,她還得回去梳洗裝扮一下,這種場合冠蓋雲集,她可不能讓明家失禮,而且,那傢伙的手機還在響個不停,響成這樣,想必一卡車的人在找他,真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接?

疑惑雖疑惑,不過她並不想過問他的事,搬來了梯子,她先前注意到,這片牆在約兩公尺高的牆面上有一處刮痕,可能是油漆工人不小心劃到了,只要簡單的再補上一層漆就看不出來,這種小事自己來就行了,不用麻煩工人明天再補刷一次。

她一手握著刷子,一手提著油漆桶,已經沒有手扶著梯子,只得搖搖晃晃有點給他驚險的爬上梯子,明經生見狀,臉龐微微繃起,身體也不再悠閒的倚著門框,開始移動了。

‘我很快的,只要刷上幾下就可以了,不會耽誤太久的時間,你等等就好——啊——’楊水墨險象環生的爬著梯子,還一面說著話,說著說著一個失去平衡,緊抓著刷子跟油漆桶的雙手硬是在空中徒勞無功的掙扎揮舞了幾下,眼看就要摔下來了,她閉上眼等著受傷出糗,但落地前一個沉彈,她並沒有感受到預期的疼痛,疑惑的睜開眼,原來她掉進一雙堅固的臂膀裏了。

‘妳沒事吧?’抱著她,明經生臉色陰沉的問。

‘沒……沒事。’她吐了舌頭。還好他抱住了她,不然就有事了,真丟臉耶。

不僅讓他看見她工作中的髒樣子,還讓他見識到她笨手笨腳的德行。

這下他一定更加不能認定她有工作能力了。

‘沒事就好。’他臉色沒那麼沉了。

‘放我下來吧。’楊水墨尷尬的說,他將她抱得很緊,緊到她都能感受他臂膀肌肉有多緊繃。

‘我來吧!’放下她後,他接過她手中的刷子說。

‘可是你的衣服——’

他不發一語的將領帶鬆開,也解開襯衫的袖扣,卷了上去,露出他有力的手臂,拿著刷子、漆桶,輕鬆的爬上梯子,沒幾下工夫,俐落的將那處髒汙刷上一層乾淨的白漆,然後爬下梯子。

‘這樣可以了嗎?’他詢問。

‘可、可以了。’她驚愕的點頭。這傢伙這輩子拿得最多最久的應該是筆,拿刷子油漆牆壁,這應該是頭一次吧?

‘還有別的地方要油漆嗎?’他打算一次幫她處理好,可不願意再看見她做出驚險的動作。

‘呃……沒有了。’她搖著頭,看著他幾根頭髮沾上了白漆,自然的伸手想幫他拭去,但手伸到半空中就頓住了,總覺得,離婚後不能再自然而然的做出親昵的動作,心頭滯悶起來。

明經生握住她想伸回去的手。’怎麼了?’

‘你頭髮沾上油漆了。’她指著他前額上的幾絲頭髮說。

他挑了挑好看的俊眉。’幫我擦掉。’

‘我……拿鏡子給你,你自己——’

‘幫我擦掉!’他堅持的拉著她的手要她親自動手。

面對他的跋扈,楊水墨只好勉為其難的動手幫他擦拭沾上白漆的頭髮。好吧,他是因為幫她的忙才會弄髒,她幫他弄乾淨也是應該的。

她專心的拿著手帕幫他去除發上的白漆,兩人親密的站著,氣息近得互相都感受得到,她心跳好快,懊惱他隨意的就可以撥弄她的心緒,相對的,同樣面對她,他卻顯得很自若,真不公平!紅著臉不自覺的加重了擦拭的力氣。’怎麼辦,好像擦不掉耶!’

‘那就剪掉吧,有剪刀嗎?’他沒有因為她莫名其妙的胡亂使力而皺眉,反而輕快的問。

‘剪掉’

‘嗯,既然弄不掉,就剪了吧。’

‘可是你不擔心會破壞你的髮型?’他有專屬的造型師在幫他打點門面,隨便剪去一撮發,應該不太好看吧。

‘幾根頭髮不礙事的,去拿剪刀來吧。’明經生不當一回事的要求。

既然他這麼說,她拿來了小剪刀,想遞給他,看見他又挑了眉,知道他的意思。’你蹲低一點,我不想把你的頭剪成卡通人物。’

他抿笑的將雙手張開後,環住她的腰支撐住身體,單腿跪下。’這樣可以了吧?’

楊水墨教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臉瞬間熱烘烘的,只能瞪著他無法動作。

‘剪啊,難道妳要罰我半蹲?’他仰頭笑睨著她。

‘呃……嗯。’趕緊收拾起倉皇的神情,靦?的舉起手,輕輕的抓起一撮沾染到漆的頭髮,哢嚓剪下。

撥弄了一下,剪得不多,看起來還好。’好了。’

‘嗯……’明經生卻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縮緊了手臂,將臉埋進她的腰腹。

她僵了身體。’經生?’

‘我好累,讓我休息一下吧。’

‘……’他這是在對她撒嬌嗎?他從來都不曾這樣過。

他靜謐的抱著她,她想撫觸他,但心裏隱隱犯愁,這算什麼……

幸虧畫廊已經打烊,不會再有人走進來,不然撞見他們現在的樣子,還真的有點教人尷尬。

‘水墨,該下班了——你們……呃,明先生?你來接水墨下班啊’

就是有人這麼不識相的撞見了。

邵正崎一進來就看見她被男人緊擁著,先是吃了一驚,接著看見由她懷裏仰起頭的人是誰後,了然了。

‘嗯,你就是水墨的學長?’明經生站了起來,改將水墨佔有似的攬在身邊。

‘對,我是邵正崎,大家都叫我老崎。’邵正崎伸出手掌,以前都是在報章雜誌上見到他,今天算是第一次見到本人。

剛才自己一眼就認出他,不是因為他的長相,而是因為他看人的眼神非常深邃難解,也非常的有氣勢,有著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力量,這獨特的男人很好認,就是媒體寵兒明經生,水墨的名人老公。

‘邵先生,內人承蒙你照顧,多謝了。’他伸出手握上邵正崎的手,但沒意思親近到可以稱呼對方老崎的地步,言詞間禮貌而客氣。

‘哪的話,水墨幫我很多忙,她很能幹。’他客套,邵正崎也只得跟著客套,這男人很難讓人輕鬆以對。

‘我參觀了這間畫廊,相當有規模,工作環境也不錯,不過,請不要再讓我的妻子爬上梯子刷油漆了,有點危險,我很不放心。’

楊水墨霎時訝異的轉頭望向他,明白這傢伙不是閑閑得空來接她,而是專程來審查她的工作狀況的。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攢了眉,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的側臉瞧,但他還是一如以往的泰然無波。

真討厭,這男人為什麼這麼難解她在心裏生著悶氣。

邵正崎搔著頭。原來人家老公來興師問罪了。’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經生,刷油漆是我自己多事,不關學長的事。’她沒想到他會遷怒學長,急著為邵正崎辯解。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邵先生能特別注意妳,因為妳總是不會照顧自己,萬一發生意外我又不在身邊,這會讓我變得提心吊膽。’他澹聲說。

‘水墨是我的學妹,就像我妹妹一樣,以後她如果再敢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我第一個通知你來領回老婆,這麼做你應該可以放心了吧?’邵正崎笑著說,內心挺羨慕水墨的老公這麼緊張她,真是幸福的一對佳偶。

明經生笑了笑。’那就謝謝了,我們得走了。’

他將袖子卷回,扣上袖扣,再體貼的動手為她脫下圍兜,取下她頭上用報紙折成的帽子,摟過她的肩直接將她帶出門。

走到門口時,楊水墨剛好低頭拍著身上的油漆污痕,視線與一道修長的身影錯身而過,而她身旁的男人則是微眯起眼眸的與對方交視一眼,接著自然地摟著’妻子’進入座車,揚長而去。

‘那人是誰?’倪兆皺眉的看著離去的座車,瞥見邵正崎正好走過來,開口問。

‘水墨的老公。’

‘楊小姐結婚了’他表情吃驚。

‘可不是,她老公可優秀得很,既是名律師,家族背景更是傲人,那傢伙已被媒體評為未來最具實力的政治明星,前途一片光明,要不是得知對手是他,當年在學校我早就卯足勁的追人了,說不定現在水墨就是邵太太,是你大嫂。’沒發現好友的震驚,邵正崎逕自說笑著。

‘那男人是政治人物?’

‘還不是,不過也快了……咦,我忘了你長期居住在美國,對臺灣的名人認識不多,不過你這趟回來,得多關心一下家鄉才行,畢竟你也是在臺灣出生,是道地的臺灣人,不能再這麼漠不關心……’

邵正崎繼續叨念著,但身旁的人卻露出濃濃的失望神色,至於他說什麼,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這是一個集合政商名流於一室的地方,能夠將這麼多叫得出名號的人物全邀請來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物,此人正是剛卸下議長職銜的李正綱。

今天是他七十八歲大壽,雖然因為年事已高,身體狀況不堪負荷議長的職責,不得不卸任,但是他在政界打滾幾十年,累積了驚人的政治實力,如今光榮退休,一堆人還是趕著對這位不再位高卻仍權重的老人爭相拉攏、攀關係,畢竟只要老先生一句話,在朝在野都受用,就連商界也吃得開。

就因為如此,今天的壽宴叫得出名字、有頭有臉的人物沒人會’傻得’缺席,錯失了討好他的大好機會。

不過,還是有人情非得已到不了,那就是甫接任李正綱卸任後留下空位的人——明勢祖,他算是李正綱的接班人,這種場合不到難免落人口舌,說是登上大位就不將老先生放在眼裏了,這種話在政壇上可是殺傷力十足,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人,可就後患無窮,有可能才上任就被老先生的支持者批得滿頭包,因此他本人到不了,他兒子也一定得到。

而且,明勢祖心知肚明派兒子出馬比他親自出席更加給主人面子,此刻就見李正綱整晚拉著明經生站在身側,笑得闔不攏嘴,明經生雖然不是?面上的人物,但憑藉著自己的群眾魅力,有他出現的場合必定跟隨著一堆媒體爭相捕捉他的鏡頭,他代表著年輕一代的新勢力,英俊、魄力、果決、聰明、超能力、高學歷,綜合種種教人信賴的明星特質,他絕對、絕對會是將來政壇上最閃亮的一顆星。

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正式踏上政治這一步,但明家人早已為他鋪好路,只要他點頭接手,那麼,這位天之驕子、媒體寵兒將擁有一切,踏入政壇後保證過不了幾年,以他的個人魅力,總統寶座亦是囊中之物,這個才三十出頭的年輕男人的未來,一片看好無人質疑。

這樣一個未來的政治明星站在李正綱身邊,也大有傳承的意味,這小子他從小看到大,清楚這位後生有多優秀,明祖勢出國考察來不了,派兒子來,更合他的意,而且明經生還知道帶他美麗的妻子一道出席,這對金童玉女所吸引的媒體數量更是擠爆了會場,相信他這’退休’了的公務員今晚借著這小子的明星光環,曝光率更是增添不少,旁人想忘記他,或是讓他’銷聲匿跡’恐怕還有得等了。

‘水墨,妳越來越漂亮了,放眼望去,可沒幾個貴婦比得上妳出色的氣質。’老先生慈愛的看著楊水墨說。

這小妞氣質純淨,跟在心機沉穩的明經生身旁,猶如一朵青蓮依偎在一堵堅固的牆邊,既顯得被保護的嬌弱,也襯托得明經生的剛強,這是一對郎才女貌得讓人找不出缺點的組合。

楊水墨閃爍如星空的光彩,加上恬靜不多言的氣質,對明經生在政治路上的發展絕對有助力與加分作用,是明經生不可多得的賢內助。

明經生聰明過人,就連選妻這件事情也教人無從挑剔,真是一個心機算盡的人物。

‘李爺爺就喜歡開我玩笑。’她羞赧的低下頭,雙頰就像染了粉色的青蓮。

‘我可不是開妳玩笑,妳如果不美怎麼抓得住經生的目光,這小子眼高於頂,也從不與女人糾纏,唯獨妳,這些年他的目光一直只在妳身上。’李正綱笑著說。

眼光瞥向明經生。這小子正溫柔的看著妻子,結婚都這麼多年了,他看妻子的眼神始終沒變過,一樣那麼深情,以他的條件,真難得!

楊水墨聞言卻微變了臉色,心彷佛被人悶刺了一下,痛卻叫不出來。他的目光早就不在她的身上了……早就不在了……

幽黯地望向他的漆黑眸子。沒錯,剛毅的臉龐只為她柔和,但,她知道這只是做給人家看的,柔情的背後是一片冰冷。

見到了她顯得略微蒼白的臉蛋,明經生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輕輕帶到自己身邊貼熨著。’我的目光當然只在水墨的身上,因為她是我的妻子嘛!’他含笑自若的將她摟得更緊。

楊水墨皺了眉。此刻聽見妻子兩個字,她的心就會發顫發寒,多麼令人難受的字眼,這稱謂瞬間變得銳利刺人,往日理所當然的甜蜜已蕩然無存。

她心寒也心痛……而他竟能將妻子兩個字喚得這麼自然,難道他不心虛嗎?

還是,他的演技越來越好了?

她悄悄掙脫他摟住自己腰身的手,明經生感受到她的拒絕,眼眸一黯,嘴角的笑容卻不減。

‘水墨,妳命真好,有經生這麼好的老公,既不會偷吃又忠心,妳知不知道妳明太太的身分不知羨煞了多少女人。’李正綱沒留意她的異樣,笑著又道。

她看了身旁不動如山的’丈夫’一眼,笑了,嘴角帶著苦澀。’是啊,我的身分都快讓我成為全民公敵了。’

‘那可不,不過妳也有粉絲的,聽說三年前妳嫁給這小子時,也砸碎了不少男人的心,你們兩個人一樣出色,不分軒輊,如果,你們能生個小孩就更好了!說到小孩,你們結婚也幾年了,都沒計畫嗎?就算你們不急,難道勢祖也不急嗎?’提起這件事,李正綱關心的問。

明家在明經生這一代只有他一個男丁,女兒倒有好幾個,明勢祖在急於拓展政商人脈之余,應該也會積極的想到傳宗接代的事才對,若不催著抱孫子就奇怪了。

‘父親很急,事實上他催了我們好幾次了。’明經生露出細微的笑紋,非常的迷人。

‘那還不生拖什麼?還是水墨不想破壞身材,所以不生?’李正綱看向楊水墨。

她尷尬得擠不出笑容來了,明經生護花似的將被她推離的手又重新扣了上去,一臉的寵溺。

‘不關水墨的事,是我覺得我們還年輕,工作又忙,還不是適合養孩子的時候。’他為她解圍的說。

‘這樣嗎?但你老大不小了,再忙也得為你老爸想想,起碼先生一個繼承人讓他安心再說,至於養孩子,你們明家姑姑這麼多,還怕找不到人幫忙養?’李正綱的口吻還是有著責備意味。

‘李爺爺說的是,我們是得為家裏的『需求』想想了,水墨,妳說是不是?’他竟俏皮的朝她眨了眼,她一怔。這傢伙應該是開玩笑的吧?他們現在怎麼可能生……

‘我們……我想可能不——唔?’

就在楊水墨無措得不知如何反應之時,他忽然吻上了她的臉頰,瞬間等待已久的鎂光燈此起彼落的閃個不停,等了一晚,記者們要的就是他們親密的鏡頭。

明經生眼睛一眨,薄唇再低了幾度,吻住了驚愕的她的粉唇,這畫面立即引起了騷動,媒體大亂,鎂光燈閃得幾乎比大廳幾百瓦的美術燈光要刺目。

頭版!明天頭版的畫面有了!

楊水墨幾乎驚呆了。他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有這麼大膽的動作,這男人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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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3 17:46:39
第三章

楊水墨氣得不輕,在回程的路上一句話也不說的俏臉繃著,坐在身旁的明經生似笑非笑的望著。

‘還氣?’

‘當然,你怎能這麼做?’她終於發出氣惱的聲音質問。當眾擁吻,這種尺度在還是’婚姻關係’中時都不曾發生了,如今兩人貌合神離,他卻來這一手,這什麼意思!

他按下車內的帷幕,後座與前座升起了一道黑底玻璃,隔開了司機的視線,隔音的效果也讓前座聽不見後座的任何聲響。

‘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你明知道已經不是了!’

明經生沉下臉來。’在我感覺,還是的。’

‘你!’

他的眼神轉為深沉。’如果妳還是很生氣,我可以道歉,我只是想轉移李爺爺的注意力,不想他繼續讓妳尷尬。’

‘真正會讓我尷尬的人是你,你這麼做有想過後果嗎?’楊水墨怒問,至今仍不相信理智內斂的他會這麼做。

就算是為了擺脫李爺爺生子的話題,這麼做的理由也太牽強了。

‘後果就是,今晚開始各家電視臺會大力播放我們的親吻畫面,明天報紙頭版都會是我們大頭照。’他悶笑道。

‘這就是你要的嗎?’她惱怒的瞪著他。這傢伙行事總是教人捉摸不定,這回更教她不能理解了。

他斂起笑容,沉默的看著她,黑得發亮的眼睛裏有著她的影子,她胸口一緊,有點呼吸不順暢。

‘你不要只看著我不說話,你害慘我了,我們表現得越『恩愛』,將來就越難以擺脫這個婚姻的騙局。’她乾脆撇過臉去,不想注視他,因為壓力太大了。

‘那就不要擺脫——’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既然我們離了婚,就該漸漸的讓大家接受這個事實,但你這麼做,將來只會對我們傷害更深,想想未來當離婚的真相被揭發後,我們今晚擁吻的畫面會被當成諷刺的笑話不斷的播放、討論,一再被消費的結果,這對你的前途不是好事,你難道不明白嗎?’

‘我明白的。’他的目光更幽深了。

‘你一向聰明絕頂,絕不做傻事,當然明白,但是為什麼——’

‘因為我還是想吻妳,很抱歉,當下,我只想吻妳,克制不住的想吻妳。’

‘你……’楊水墨驚訝極了他所說的話。她沒聽錯吧?

這是一個理智勝於一切,情感內斂得深不見底的人所說的話?

他……會這麼說……是想挽回他們的感情嗎?

她震驚的瞪著他看。是嗎?心跳得好快,她想問,真的是這樣嗎?

看見她驚愕不解的眼神,明經生伸手撫上她的臉龐,那誘惑的神情是她向來無法招架的,他總是一個輕觸就能輕易的激起她體內的火花,欲望來得激烈又激蕩,她想推開他。不該的,離婚的兩個人再做這種事,算什麼?

手才使力抗拒就被他握住了,還與他五指緊扣。他真的想強迫她?

‘水墨,我想念吻妳的感覺,真的很想念……’今晚他二度吻向她的唇,那細膩柔情的輕吻隨著車內彌漫的熱流逐漸加深。

她的腦袋凍結,儘管內心?喊著該推開他,她不能沉迷,這男人已經與她離婚,現在的行為無疑是可笑的,也像極了’背叛’,她由妻子可悲的淪落成第三者,他背叛的對象是另一個女人!

搖著頭,他們不該再有親密的行為的,不可以的——

‘可以的……’彷佛讀出她的心語,他細吻著她的唇窩,挑逗地啄吻著。’我想要妳,給我,我只要妳,給我……’他火熱的懇求,一隻手緊緊的纏著她的手指,釋放出的力量足以讓她知道,他有多渴求,多熱切。

‘不行……’楊水墨努力抗拒著,不讓自己淪陷。

‘我求妳,給我……’

他喘息的氣息拂著她頸窩,這濃厚的挑情讓她的心緒全亂了調,大掌沒有遲疑的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軟,熟悉的觸感帶給兩人更深的刺激。

他對她依舊渴望,依舊熱烈,他說只要她,要的是她而不是別人,他還要她……一顆心頓時軟化成千萬道柔風,如果他還要她,她該如何拒絕一個燃燒著渴望的男人?這男人一直是她的男人,唯一的男人,她要怎麼拒絕……

茫然的雙瞳交會上他如獵狼般的眼瞳時,她忽然感到胸前一陣激蕩,她也需要熱度,也想呼吸,不想再做徒勞無功的掙扎了。

閉上眼她獻上自己的紅唇,這份驚喜讓他的雙手開始激烈的在她身上放肆起來,密閉的車裏,充斥著深濃的粗喘聲,忘情的兩人尋求著彼此的身體,那樣的熟悉與滿足,在他們的婚姻生活裏一直是最協調的一面。

他們對性的糾纏始終契合得毫無問題,經常享受魚水之歡,清楚對方身體的一切,如何的歡愉,如何的逗弄,如何領著彼此上天堂,兩人都有默契,兩人都能充分的由對方的身體感受到空前的激情,交往兩年,結婚三年,對彼此的性趣從不曾減退。

車內,兩個節奏一致的軀體終於攀向了高峰,?那間,她流下了淚。

自從一個月前簽下那張離婚協議書後,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的後悔,他明明對她還有情,為什麼願意簽下那張紙,而自己根本就離不開他,又為什麼非要提離婚不可?

她後悔了,他……應該也後悔了,不然又怎麼會說出只想吻她的話……

‘經生,我們……’她滿心激動的想問他為什麼輕易的答應簽字離婚?

鈴——

隨著衣物掉落在車座底下的手機,此時偏偏不識相的響起。

明經生以眼神示意她繼續說,沒有接電話的打算,雙手不斷輕撫著激情過後她泛紅的身軀。

‘我想,我們不如複……’

鈴鈴鈴——

手機的聲音刺耳,不停地打斷她原本就難以啟齒的話,面對著他專注聆聽的眼神,她反而說不出口了。

‘別理電話,妳想說什麼,說吧。’他語調輕柔,一如每次與她溫存後的態度。

這時候的他,通常沒有冷漠,沒有霸氣,溫柔的說話方式是她最迷醉的地方。

鈴鈴鈴——

‘我想……算了,你還是先接電話吧。’耳邊不斷傳來永不甘休的聲響,楊水墨洩氣的說。

明經生擰起眉,也不高興起這時候響個不停的電話,伸出長臂撈起外套,在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接通。

‘小林,是你,什麼事?’小林是他的助理,這個時候接到助理的電話,他口氣明顯不太好。

感受到老闆的不悅,小林長話短說的挑重點報告。

‘我知道了,告訴文宣部,準備動起來,我近日就會正式發佈競選聲明……對,你告訴我父親,請他不用擔心,這屆的立法委員我會拿下一席的……嗯……宣傳也會開始了,所有新聞的炒作都在掌握中……’

說到一半,他明顯感受到懷中的女人突然僵硬,他微愕的側過臉看她,發現她正面無血色的退離他的懷抱,拾起腳邊的衣物顫抖的穿回去。

原來如此!

她成了他宣傳的工具,今天的一切果然是在演戲!

馬上領悟到她誤會了,明經生臉色鐵青起來。’小林,我還有事,不說了!’他直接收線,立即抓住那雙抖顫著扣扣子的手。’水墨——’

‘不用說了,是我自己誤會了,你要我,當然要我,你要參選立委了,我這個『妻子』的角色相形重要,你怎可能拋棄糟糠妻,是我誤會你對我的熱情是愛,你總是心思縝密,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計劃的,都是有佈局的,對我,當然也不例外。’

楊水墨抹去眼角不聽話硬要滾出的淚。’我不只是一個妻子,還是一件工具,一件供你維持好丈夫形象的工具!’

她淚落得更多,抹去再抹去,還是不斷湧出。

‘你素來權謀,是我傻得相信你,今晚的一切都是你的精心安排,你深情愛妻子的形象,今晚以及明天就會佔據各媒體——’

‘我從沒想過利用妳,真的!’明經生繃著臉打斷她自以為是的推測。

‘你做得過火了,剛才的這段纏綿是不必要的多餘演出,你傷害了我,傷害了我!’

她難堪的將自己的臉埋進蜷縮起來的雙腳間。她開始恨他了,發現他對婚姻不忠實的那一刻,她只有震驚心痛,沒有恨,也捨不得恨他,但現在,愛多深,恨就多深!

‘水墨……’他企圖再接近她。

‘別再碰我了,永遠都不許再碰我了!’她怎麼會傻得再受他迷惑,他的溫柔從來都只是一種手段,她早看清了不是嗎?

她是個傻瓜,可笑愚蠢的傻瓜!

他錯愕的縮回手,臉色一片陰鬱。



倪兆翻著報紙,看著一篇篇的報導,全是明經生擁吻楊水墨的鏡頭,這是眾人認定最為天造地設的一對。

昨晚在畫廊與他驚鴻一瞥的男人應該很志得意滿吧,能夠娶到像楊水墨這樣的女人,是他也會感到滿腔得意地睨視這個世界。

與楊水墨相處一個月了,雖然只是工作上的接觸,但他越來越欣賞她,越接近她就越為她所吸引,她是一個渾身散發著女性魅力的女人,想不多看她一眼都難,可惜這朵盛蓮早就名花有主,他慢了好大一步,真的很可惜!歎了口氣放下報紙,凝視著在電腦桌前忙碌的身影。

展場設計圖出來了,她特地帶著設計圖到他家裏詢問他的意見,兩人剛討論完,做了一些修改,她很有效率的立刻利用自己帶來的筆記型電腦上網與相關人員做細項的討論,他則利用時間翻看了一下報紙。

凝望著她敲鍵盤的動作,看起來十分俐落,沒什麼異樣,然而他就是覺得她今天心情很不好,眼裏有一層煩躁,可是為什麼呢?昨晚她才與丈夫一起恩愛的出席壽宴,是一個幸福的女人,為何隔天會不經意流露出鬱鬱寡歡的神情?

他不由自主的想關心她的一切。

推了推鼻樑上細框眼鏡,站起來為她倒了杯咖啡。

‘休息一下吧,工作待會再做。’他笑著提議。

‘再一下就好,燈光師說願意特別為我們加一座燈牆,讓會場更耀眼,我正在與他討論燈光溫度的問題,如果產生的熱度過高,會損害你的畫作,這麼一來就得不償失。’

倪兆揚笑道:’這件事也不急著現在決定。來,妳來過我這裏兩、三次了,還沒參觀過我的畫室,有興趣參觀嗎?’他提出邀請。

楊水墨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據她所知,他極為重視畫室,這個他私人創作領域除了供他作畫的模特兒,很少人可以受到邀請進入到他的聖地,而他卻主動提議帶她去參觀,這可是她無上的榮幸呢!

‘走吧!’他人斯文,笑起來眼睛眯眯,非常可親,而且還挺可愛的,實在很難想像他是一個享譽國際的大畫家。

楊水墨迅速放下手邊工作,趕緊小跑步追上他逐漸走遠的腳步。

他領著她穿越數十坪的別墅中庭,來到後院,一進到後院乍然就看見一座精緻的玻璃屋,他推開玻璃門,裏頭光線充足,陽光耀眼,且舒爽的察覺不出陽光直射下應有的悶熱,顯然空調做得相當好,溫度被控制在二十五度左右,既不會影響畫作的品質,作畫的人也覺得舒適。

玻璃屋相當空曠,約五十坪的空間一覽無遺,唯一的隔間大概就是一組衛浴設備,她想倪兆愛乾淨,應該一工作完畢後就想清洗身體,所以特別建置的。

地上隨處放置了各種顏料以及畫布,也有很多畫了一半未完成的作品被隨意擱置,這些也許是他不滿或失敗的作品,但是這些作品對收藏家來說依然十分搶手,只要是他的畫作,不管好壞就有收藏的價值。

被他當成垃圾隨處丟的東西,若被有心者隨便偷去一幅就賺翻了,難怪他將這裏列為’軍事重地’,不准閒雜人等進出,萬一這些失敗作品流出市面,對他而言不只是一項困擾,也會嚴重損害他作品一致的高評價。

楊水墨發現一進到畫室他表情有點變了,比較嚴肅,也少了笑意。

她主動開口,’這裏就是你的私人天地?’

‘嗯。’倪兆頷首後,皺眉走到一幅還架在畫架上、尚未完成的作品前。

‘你正在畫人物?’她看見畫裏是個女人的五官,但除了眼睛以外,其餘的輪廓只是粗淺的描繪尚未成型。

她雖然是學展場設計,但自小在父母刻意的栽培教養下,對各類藝術品都頗有研究,尤其對畫作,她特別下過工夫認真專研過。這幅畫尚未完成,然而第一眼已教她震撼,女人哀怨的眼神畫得相當傳神,能讓人一眼就深刻的感受到她的壓抑與痛苦。

‘這也是件失敗的作品。’他隨手將那畫丟到角落。

她很訝異。’這畫很有特色,畫中的女孩輪廓清晰,尤其是眼睛的部分表現得很細膩——’

‘但沒有感情,是件半吊子的作品!’倪兆打斷她的話,他對自己的作品很嚴格,不容一絲瑕疵。

‘是嗎?’她還是覺得可惜,這對大多數的人來說,已經是件極品了。

不捨的走到角落,扶起那張被稱為失敗的畫作,仔細以著各種角度觀看,想找出所謂的半吊子。所謂的沒感情,到底從哪裡評斷?

陽光灑在她身上,拿著他的畫專注研究的神情,美得不可思議,倪兆瞬間心房震了一下,目光凝住在她身上不動,心動的感覺更加強烈了,這時她仰首朝他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完成它。’她噘著紅唇建議。

那表情感覺像是撒嬌又像是不滿,動人的模樣又在他內心蕩漾出一池春水。

‘我想我該換個模特兒了,水墨,讓我畫妳好嗎?’他驀地走上前激動的請求。

楊水墨吃了一驚。’畫我?’他怎麼會突然提出這種請求?

‘對,妳有一種美麗的哀愁,非常的動人心魄,讓我畫妳,如果模特兒是妳,我一定可以畫出我這輩子最滿意的作品來。’他熱切的說。

‘我……我不行的,我沒當過別人的模特兒,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況且……’

‘妳要經過妳丈夫同意是嗎?’他眼神一黯,想起她可能的顧慮。

沒錯,她剛才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想詢問’丈夫’的意見,但……經過昨夜她已徹底寒了心,那男人的深沉不是她所能掌握的,他的心永遠都不可能純淨的只屬於她……心底那抹丈夫的影像也該抹去了,是該真正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水墨,需要我向明先生提出正式的請求嗎?我想畫妳,妳會是我夢寐以求的模特兒。’

她抬眉望向他。’不用,我想做什麼不需要經過他的同意,我願意成為你的模特兒。’她下了決定。

‘妳真的願意’倪兆驚喜不已。

‘嗯。’她隱住了愁緒,擠出笑容。

但這沒能逃過他犀利的雙眼,透過眼鏡,他深深感受到她不快樂……

一個擁有得天獨厚美貌的女人,再加上擁有教眾人嫉妒愛她的丈夫,這麼多的優勢加起來,她還是不快樂,為什麼?難道幸福的背後是假的?

明經生終於正式宣佈參選立委了,造勢大會上人聲鼎沸,異常轟動,他高舉父親明勢祖的手,意氣風發,象徵著明家的政治生命傳承。



明勢祖笑得志得意滿,這個兒子的氣勢比當年他初入政壇時還要驚人,如果這種一飛沖天的氣勢繼續凝聚,幾年後,明家人就可以出現首位的國家領導人了。

‘明先生,今天是你宣佈從政的重大日子,怎麼不見你美麗的妻子出席?’嘈雜的大會上,眼尖的記者高聲追問。

坐在家中電視機前看著播出的楊水墨,也忍不住屏息等待他會怎麼回答。

她是刻意拒絕出席的,他的世界、他的前途是她想逐漸澹出跟撇清的地方,該讓所有人漸漸習慣兩人不再是同體的事實。

心裏雖然打著這樣的主意,卻仍想知道當別人問起時,他是如何應對的?

就見明經生對著鏡頭露出招牌的迷人笑容。’水墨沒有來,但她不會離我太遠,會在某一個角落注視著我。’他忽然朝著鏡頭眨眼,’水墨,我愛妳,記得為我加油!’

說完四周立即響起一片口哨聲,接著翰鈴快速來到他身邊,與他交頭談話,他傾耳專注的聽著。

楊水墨心弦一陣抽緊,一顆淚珠不受控制的掉下來。

謊言,這真是一個謊言的世界啊!

拿起遙控器,她關了電視機,影像消失了,她的淚卻沒有結束。她活在一個用糖果包裹的甜膩美好世界裏,當太陽一照射,一切就會溶化了,好悲哀,好無助,也好可恨!

她自憐自哀、悲悲切切,粉拳緊握著。這一切到底是如何走調的?

‘水墨,我們交往兩年,我的事務所發展得也很順利,我想我們該結婚了,嫁給我好嗎?’明經生帶著慣有的笑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顯得溫柔深情。

她一臉的驚喜。誠如他所說,他們交往兩年了,兩年來他雖然工作忙碌,但相處時他對她是相當呵護的,唯一的缺點就是她實在是不瞭解他,看著他黑漆如墨的眼睛,總是無法看穿他的心思,越想貼近他,越是猜不出端倪,很難從他的肢體動作、聲音表情辨認出他的情緒。

她苦惱著是不是因為年齡上的差距,讓兩人間產生距離,她好怕這會演變成未來他們無法溝通,造成感情生變的原因。

為此她一直處在惴惴不安中,甚至以為深沉如他,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對她承諾未來,想不到今天他竟出其不意的開口求婚了!

她好意外,也好興奮。’結婚,好,我們結婚!’她考慮都不必的迫不及待答應了,心底浮出的糖霜甜膩得根本無暇多問一句——你會愛我一輩子嗎?

兩人就這麼結婚了,婚禮盛大而隆重,一切既美麗又真實,她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結婚後,她每天都在笑,因為幸福,因為滿足。

婚後他的工作依舊忙碌,但她是個好妻子,也是明家的好媳婦,她鼓勵著丈夫在事業上衝刺,只要他心裏有她,她就會安於站在他身後當個稱職的賢內助,給他支持,給他幫助,給他所有的愛,而且毫無保留的。

原以為兩人可以這麼幸福下去,直到兩人白了發,她還是要當一個十足愛他的妻子,牽著他的手,看著他的俊臉布上皺紋時,露出那依舊魅力無邊的笑容……

但那一夜——

‘你們在做什麼’她返家後,驚愕的見到讓她撕心裂肺的鏡頭。

他竟在屬於他們的床上,讓另一個女人伏在他身上,兩人就在她面前擁吻著——

她的美好世界,從那一?那起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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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3 17:47:02
第四章

坐在競選辦公室裏,明經生望著液晶電視裏面自己,意氣風發,自信滿滿。

這樣的他,在人前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他明經生就該這樣,是個泰然自信沒有太多情緒的強人。

這是父親從小給他的教育,身為明家人,又是未來政治接班人,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謹慎,對任何人都不能露出真正的心意,但這是不夠的,父親要他保持親民的笑容,既不能冷酷的難以接近,也不能毫無防備地暴露自己的缺點,進退拿捏之間他下了不少工夫去學習。

活了三十幾年,他一直儘量去擁抱群眾,讓人對他瘋狂,且又劃出一道距離讓人只能遠觀,不能靠近,也不能妄想知道他隱藏了什麼。

沒有一個人能接近他......只除了一個人以外......

但是否自己面無表情太久了,對她所說的任何真話與愛意都變得不真實,甚至不可信了,否則她又怎會將他推拒到千裡之外?!

“明先生,今天是你宣佈從政的重大日子,怎麼不見你美麗的妻子出席?”

電視機裏傳來記者的問話。

他的心竟然又跳了一下,再聽到一次,內心還是感到窒悶難受。他是個怕孤單的人,在當下儘管被數千的群眾擁抱?喊著,但只要他自己內心知道,站在人群前的他到底有多空虛,而這份空虛只因為她沒來,他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握著桌上的白蘭地酒杯,他深深的歎息。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離婚!我要跟你離婚,我在也不要被你卑鄙地鎖住,不要,我再也不要關在這充滿美麗謊言的鳥籠裏!

他的心一陣失序亂跳,手不由自主的使了力,手中的酒杯硬生生被捏得碎裂,刺痛感讓他心驚的回神,手一松,破裂的杯子應聲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經生,你怎麼了?”翰鈴聞聲扭進來查看。

“沒事,我沒將酒杯拿穩,摔到地上去了。”看見她進來,明經生恢復平穩的表情。

“呃......我請人進來收拾。”她看向碎了一地的玻璃。

“嗯,麻煩你了。”他澹漠的用手撥了撥散落額前的頭髮。

“你的手?!”她愕然吃驚的看到他的手正淌著血,而他顯然不自覺。

明經生這才注意到自己受傷了,雙眉微微攏起。“沒關係,塗一下消炎藥就可以了。”

“這怎麼行,我看看!”她急切的拉過他的手掌要查看仔細。

他毅然收回自己的手。“不必看了。”聲音非常的低沉。

翰鈴呆若木雞的定在原處。他總是拒絕,不管她如何的付出,他能給的永遠只是冷漠的距離,她很受傷,不斷的在受傷,但他視若無睹,無動於衷。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怨不了別人,如今只要能望著他就夠了,她甘願成為他眼底的一抹黑影,沒有重量,可確實存在的黑影。

明經生僵硬的旋過身,隨手抽了幾張面紙至血。

“真的不讓我幫忙嗎?”她忍不住問。

他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號碼,幾秒鐘後電話被接起了。

“喂,是我。”他的聲音不再冰冷。

翰鈴陡然變了臉。他撥給那女人!

“我受傷了,人在辦公室,你能來陪我去醫院嗎——”他話還沒說完,人也變了臉,愣愣地垂下電話,任話筒傳來被掛斷後的嘟嘟聲音。

“水墨不來嗎?”見他無波的臉龐上難得出現錯愕的表情,她立即按捺下對楊水墨的醋意,心急的問。

他搖著頭,什麼也沒說。

她氣憤的握拳。只有那女人能讓他失常,能讓他有情緒!

她嫉妒那女人能有這種能耐,嫉妒極了!

“她太過分了,聽到你受傷竟然無動於衷,一點夫妻情分都不顧——”

“出去吧!”明經生打斷她的不平,冷硬的趕人。

“你!”她臉色一陣青紅。

“很抱歉,我想一個人靜靜。”他神情更冷了。

翰鈴洩氣不已,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傷,他不會願意讓她照顧的,深知他要的始終不是她,就連替代也不能夠,她垂頭喪氣的走出他的辦公室。

門關上後,他頹然的跌坐回椅子上,任身體陷進椅子裏,閉著眼感受手上傳來的陣陣痛麻感。

手越痛越好,這樣就能忘記他還有一個地方也在強烈的喊痛,胸前的方寸間痛得更加教人難以忍受!

她真的決心屏棄他的所有了嗎?

是這樣的嗎?

他的眼神越來越空洞。如果是這樣,就算他贏得選戰又如何?受到所有人的歡呼又如何?這之中不會有她,那麼,這一切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他感到茫然了,對自己茫然,對未來茫然。

望著受傷的手掌,悲哀自己竟然想搖尾乞憐的博取她的溫柔,這種不入流的手法,難怪她會如此不屑,就連一句話也沒說的掛了他的電話,她看透他的卑鄙了嗎?

她終於瞭解他是這麼無恥的人嗎?

闔上眼,苦笑了起來。其實就算不齒於這樣的自己,他也願意這麼做,只要能讓她多看他一眼,腳步再多停留一秒也好。

苦澀的抿緊嘴唇,站起來,擰起外套。這裏太悶了,他需要找個地方透氣,也許喝點酒,會讓他好過一點。

才轉身將外套穿上,突然砰的一聲,有個面無血色的女人沖進來了。

她身上還穿著素色的棉質睡衣,腳上踩著室內格子拖鞋,脂粉未施,神情慌張。

“水墨!”她來了!

“你那裏受傷了?有沒有怎麼樣?要不要緊?痛不痛?是不是還沒看過醫生?要不要叫救護車?!”楊水墨沖向他,連換氣的時都沒有,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

他怔了怔,嘴角逐漸勾出向上的弧度。“我沒事,只是手受了一點割傷,我想就算不看醫生也沒關係。”他安撫的說。

“手受傷了?我看看!”她還是不放心,焦急的拉過他的手檢查。

看見他手掌上有著大大小小不少道割傷以及刺傷痕跡,她瞪了好幾眼,那模樣像是比受傷的他還疼。

注視著她,明經生滿足的享受起她為他驚憂的神情。

由她的裝扮,猜得出一掛上電話後,她連一秒都沒耽擱就趕來了,這證明了什麼?

證明她心裏還是放不下他,這份認知讓他幾乎希望自己的傷能再更重一點,只要能留住她飄遠的腳步,就算失去一手一足他都願意。

“這個傷不看醫生不行的,走,我陪你上一趟醫院,你恐怕得縫針了。”楊水墨皺眉憂心的說。

他好想笑,因為心開了,不安散了,所以他忍不住讓笑容爬上臉龐。

“好——”

“我帶來消炎藥膏了,經生,你不是說要擦藥嗎?不如先擦一點藥膏後再去掛急診。”翰鈴去而複返。

明經生的笑容凍結,而楊水墨的憂心也冷了下來。

翰鈴微笑著。對,這就是她要的。

可是原諒她吧,她無法坐視自己被屏除在兩人之外,雖然罪惡,但她沒辦法克制自己不卑鄙的出現。

楊水墨的視線冰冷的調向她手裏的藥膏。“那好吧,他就交給你了,你幫他擦藥吧,我走了!”他根本不需要她,自然有人會細心照顧他的,而她竟然傻得不顧一切的沖來,現在......看起來像是她出現在一個不該出現的地方。一股難堪湧上心頭,她轉身就要離開。

“別走!”明經生連忙拉住她的手,眼裏顯露出的是急切的懇求。

她的雙眼因憤怒而迷離了起來。他到底想怎麼樣?難道非得兩個女人都為他焦急嗎?

她從來不知道他是這麼貪心的人?!

一把火憤憤的燃起。“有翰鈴照顧你就可以了,你並不需要我!”

“水墨,你是我太太,我當然需要你——”

“說的好,我會來是基於‘夫妻’一場,以為你真的受了什麼重傷,但是如果以後還有什麼事,不是太重要的話,請你的秘書處理就好,拜託你儘量不要驚擾到我,這樣讓我很困擾。”她冷然的說。

這話讓他臉色發白,拉著她的手不由自主的鬆開了。

他手一松,她頭也不回的就走,背雖然是挺直的,卻僵硬得像是即將要碎裂的石子。

他鐵青的看著她的背影,心不斷的縮緊,再縮緊,緊到幾乎就要爆裂了。

“經生,對不起......”身後的翰鈴泫然欲泣。

“夠了,滾,滾出我的視線,滾!”他終於爆發了,滿臉怒容,恐怖得就像只受了重傷的獅子。

從沒見過他如此失控的情緒,翰鈴嚇得踉蹌了一下。

“還不滾!”明經生大吼。

她睜大了眼,全身抖顫,不敢再停留,落荒而逃。



“老兄,這場地你還滿意吧?”邵正崎鎖上畫廊的大門後得意的問。

“很好,不過不是場地好,是水墨規劃得好。”倪兆專程前來確認三天後要展出的各幅畫作的標位,確定無誤後,邵正崎陪著他走出畫廊。

“也是啦,水墨在展場設計這塊一直很有天分,可惜生活太過優越幸福讓她志不在此,否則她應該會有不錯的成就。”邵正崎惋惜的搖頭。

倪兆頗為認同的點頭。其實不只設計展場這條路,以她的條件,只要她願意,走上藝術模特兒之路也能讓她大紅大紫。

但話說回來,他卻私心的不希望她被別人發掘,她那份獨特的靈性氣質,他想獨佔,不想被第二個人奪走......這樣難解的私心,是如何產生的,他說不出來,只知道自己對一個已婚的女人抱持這種心思:不妥,也不應該。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對了,跟你約好來畫廊後,我就接著與水墨聯絡,希望她能親自與你再對一次編號,但電話打了幾十通,她連一通也沒接沒回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沒留意他的表情,邵正崎逕自又說。

“不會出什麼事吧?”

“出事應該不會,這位千金貴婦被丈夫呵護得很,不會讓她出事的,也許是正在忙沒空接電話吧。”邵正崎咧嘴笑著。

“也許是吧。”莫名的一聽到有關於她的事,他就回自然而然的擔心、注意,但老崎說的對,她有丈夫在身邊,沒什麼好擔心的?況且,他又有什麼立場為她擔心?

唉!無奈地搖了頭,倪兆勉強擠出笑臉。

“如果沒別的事,我走了。”心情頓時變得很糟糕。

“不要吧,現在回去多無聊,還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如何?”完全沒瞧出好友心情的轉變,邵正崎極力邀約。

“你這不甘寂寞的傢伙!好吧,我們就去喝一杯吧。”他想想心情不好與老朋友喝點酒鬧一鬧總好過回去面對空曠的家,一個人胡思亂想。

“好,今晚我們大幹一場,不醉不歸。我想車子也別開了,我們坐計程車去,不過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將開來的車子開進車庫裏,馬上回來。”邵正崎興致勃勃馬上沖離他的視線停車去。

倪兆獨自站在畫廊門口等著,情不自禁的又想起那個柔弱的女人,想著此刻的她在做些什麼?幸福的依偎在她丈夫的懷裏嗎?

這麼想,讓他情緒更感到失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怎會如此惦記著她?!

夠了喔!甩著頭,企圖將那影子拋開——

“水墨?!你怎麼來了?!”當他正極力要拋開她的影子時,她竟然真實的出現在他面前。

老天不會是在開他玩笑吧?!

“倪兆......”楊水墨聽見呼喚,失魂落魄的看向他,也認出了他,卻沒做出任何的反應。

他攏起雙眉,看著她穿著睡衣出現在畫廊門口。這怎麼回事?

倪兆走上前扶著她瘦弱的雙肩,發覺她竟然冷得在發抖,他趕緊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水墨,你發生什麼事了?”他極為擔心的問,她的眼神、精神都不大對勁。

她失神的搖著頭,臉上儘是失意的恍惚。

“水墨,你不要緊吧?”看著她樣子的她,他更心急了。

“我再也不要當傻子了,他是個腳踏兩條船的傢伙!”她突然失控的抓著他大吼。

“腳踏兩條船?”她指的是他的丈夫嗎?倪兆大為訝異。明經生有外遇?

“傻瓜,我是天底下最笨的傻瓜......”楊水墨沒回應他,只是喃喃自語。

“你......”盯著她似乎受了什麼刺激的模樣,他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心中對她丈夫的怒意更是難以形容。

他怎能如此傷害她!

“我受夠了......他跟那女人最好消失在地球上,不要讓我見到,不要讓我想到......我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要,這樣也不行嗎?”

雪白的面頰上終於滑下兩條淚痕,淒慘的模樣楚楚可憐,讓倪兆見了揪心不已,忍不住上前用力抱住她。

“行,怎麼不行,如果你的丈夫這麼對你,你想怎麼對他都行,我支持你!”他痛心的說。

窩在他懷裏,她頓時溫暖起來,溫暖得讓她哭得更恣意,她需要發洩,需要慰藉,這人適時的給她溫暖,她好感激,但也好累好累,在這寒冷的東夜裏,有人依靠真好。恍然間,她將身體放輕,再沒有支撐的倒在他的懷裏。

驚覺她即將失去意識,倪兆迅速的橫抱起她。“水墨?!”

“我不想回家......不要送我回去......我不回去......”

他面色發沉,將她抱得更牢,招了輛計程車,直駛他的住處。



打了通電話向邵正崎致歉後,倪兆坐在床邊,凝視著疲累沉睡的佳人。為了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誤會,他沒告訴老崎放他鴿子的理由,但此刻他不得不沉思起來,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在寒夜中穿著睡衣在外失神閑晃?

他為她感到心疼不捨,她丈夫居然這麼對待她?如果明經生不能好好珍惜她,那麼就讓他來——

思緒忽然打住了。就是讓他來珍惜是嗎?

他與她相處的時間不長,才短短的兩、三個月,然而他對她卻有強烈的感覺,這就是一見鍾情吧?!除此之外,他又如何解釋自己對她那難捨的掛心與思念,他愛上人家了,甚至才會開口要她做他的模特兒,他真正的心意是想畫她,想留下她的倩影在他的世界,在屬於他的世界裏。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對她產生了連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情愫......

厘清了心思,倪兆激動的伸手想撫上她顯得過分蒼白的臉龐。

“倪兆?”她突然驚醒了。

他的手停頓在空中。“你醒了?”

楊水墨疑惑的再眨了眨眼。“這裏是?”

“是我家,我的房間。”怕她受驚,他快速的回答。

“我怎麼會在你家?”她還是吃驚了,迅速的坐了起來。

“你太累了,所以我帶你回來休息。”他說得很輕柔怕自己再次驚嚇到她。

“我......”她恍然的想起自己憤怒的從明經生的辦公室沖出來。之後自己到底到了哪裡、發生了什麼事,她完全想不起來......對了,她有點印象自己遇見了一個人......那人給了她溫暖的擁抱......那個人是他,倪兆!

“還是想不起來?”見她心神不定,他擔心她還沒恢復。

“呃......我想起來了,對不起,昨晚給你添麻煩了。”她羞赧的說,低頭看見自己還穿著睡衣。睡衣是整齊的,他是個君子......昨晚應該沒發生什麼事才對。

“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或是受了委屈,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可以給你依靠!”像?不住車似的,一旦說出口,就控制不住的將心意傾吐而出。

她愕然的看著他。“你......”

倪兆一臉急切的握住她的手。“明經生背叛了你,不過你不用怕,他雖然是個名律師,但我也有不錯的律師團隊,你想討回公道,還是採取任何法律行動,我都會幫你的。”

“等等,你知道了什麼?”她心慌的問。

該不會是昨晚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你說那男人腳踏兩條船,他有了外遇是嗎?”像怕再次打擊到她,他儘量輕聲的說。

以為她有個人人稱羨的婚姻,但事實的真相卻是讓人錯愕。

外遇這兩個字猶如一把刀,就算聲音再輕柔,還是硬生生的刺進了楊水墨的心坎,讓她的臉蒼白得嚇人。

他看了更痛恨那個擁有她卻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你不用說什麼,讓我去找他談談,這一切會過去的!”他想也沒想的就說。

“你不可以去找他!”她驟然變了臉。

他一愕,這才尷尬的意識到,自己是要用什麼身份去找人家的丈夫談?

他什麼也不是,憑什麼介入?

“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會像昨晚一樣無助失魂,我只想幫助你罷了。”他黯然的解釋。

昨晚的她實在太失常了,幸虧遇見的是他,而不是壞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昨晚......是意外,我想......我可能吃了一些安眠藥,意識不清......所以才會跑到了畫廊附近......總之你誤會了,我跟經生之間沒有問題,他對我很好,沒有背叛我......”楊水墨用著乾澀的聲音為昨晚的失常找理由。

“我誤會了?”他臉色變了變。

“對......昨晚我可能神智不清,胡說八道了一些話,你別當真。”她與經生有協議的,不能讓第三者以外的人得知他們真實的婚姻狀況。

倪兆有些錯愕。實在很難相信她說是誤會的話,畢竟昨晚她的表現太令人驚愕了,若沒受到任何刺激,又怎麼可能如此失態?

相信她與明經生之間一定有問題,只是不解為何她要否認?

“我想我真的是誤會了。”他眯著眼打量她無措的舉止以及心虛的表情,這樣的她,他也不忍逼迫。

他沒再進一步逼問,讓她松了一口氣。

“謝謝你昨晚收留我,我要回去了。”

下了床,難為情的看著自己身上的睡衣。真不敢相信,自己昨晚穿著這樣就出門了?!

昨天出門時是晚上,還沒那麼醒目,現在大白天的,自己又已經“清醒”了,再穿這樣出現在大街上,她還真的做不出來。

“穿上我的運動服吧,雖然大了一點,但不會這麼奇怪。”看出她的窘困,倪兆解圍的送上一套乾淨的運動服。

楊水墨接過衣服,對於他的體貼,感激的一笑。“謝謝。”

“別客氣......別跟我客氣。”他溫柔的說著。



“我找了你一個晚上,你去哪了?”

開門的同時,一個焦急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聽到這低沉的嗓音,楊水墨無聲的歎息。

沒有應聲,轉身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明經生擋住了她的去路。“我......很擔心你。”他繃著聲音注意到她身上穿著的是男性的運動服。

這是誰的?!

“不用擔心,我不是回來了嗎?”她故意顯得澹漠。

他蹙眉,“昨天——”

“你不需要對我解釋昨天的事。”她撇過頭去,不想再提昨晚的一切。

“唉,我知道了,你回來了就好。”他無奈的讓開身子。

“嗯。”僵硬著背膀,她經過他往房間走去。

“水墨,你就不能相信我嗎?”他突然有點生氣的問。

她停下腳步,人也跟著氣憤了起來。“你可以停止了嗎?再這樣下去,你只會讓我唾棄你,把你當成一個卑鄙小人!”

“水墨!”

“你想同時擁有兩個女人嗎?你不覺得自己卑鄙嗎?”她轉身面對他,一臉的憤慨。“我相信的是一個會對我忠實的丈夫,而不是一個滿口謊言、虛情假意,抱著我時還對著另一個女人割捨不下的男人!”

“我沒有,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背叛過我們的婚姻,我眼裏始終只有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我看出來的只有你的虛情以及你的自私自利!”她憤怒的大吼。

他沉默了,定定的凝望著他,良久才出聲問:“......我留不住你了嗎?”

“你留住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繼續幫助你扮演完美丈夫的角色,幫你留住所有的婦女選票,讓你一舉——”

“可以了,什麼都不要說了,如果你堅持這麼看我,那就什麼都不必說了!”他終於怒吼。

她咬住嘴唇,倔強的瞪著他。

他呼吸不再平穩,憤而轉頭奪門離去。

“不是你留不住我,而是我留不住你......”

楊水墨望著關上的門,所有武裝起的強悍,霎時都變得不堪一擊。

她又戚然掉淚了,放眼望去,這由她一手佈置的家此刻竟顯得無比空曠,無比冰冷。

這曾經給過她幸福的地方,以為會一輩子守住的天堂,如今變得一觸即會崩裂,脆弱得如海市蜃樓了。

“今年情人節你要送我什麼?”

“每年我都只送你一件東西。”

“哪只送一件,你每年都送我三、四樣東西,有花、有巧克力也有鑽石,今年呢?”

“除了這些之外,我每年都會固定送你一樣東西,不過要你自己去發掘。”

“什麼東西啊?”

“我不會主動說,不過你有一天會發現的。”

“唉?”

“這就是你給我的情人節禮物?!偷情的證據?”

“你在說什麼?這又是什麼?一張紙?”

“翰鈴為你墮胎了,這是醫生開出的證明!”

“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別管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我只要你回答我,這孩子是你的嗎?”

“不是!”

“那是誰的?”

“我不知道。”

“你要欺騙我到什麼時候?你們早就暗通款曲很久了!”

“胡說,我跟她沒什麼的!”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翰鈴喜歡你?!”

“她只是父親恩人的女兒,父親慎重的要我代為照顧她,除此之外,什麼事也沒有。”

“我見到你們擁吻!”

“我解釋過了,我喝醉了,以為吻的人是你。”

“我難以相信你的話!”

“水墨!”

“起來,你給我起來!”

“水墨?你怎麼會在這裏?”

“明經生,你一定要怎麼羞辱我嗎?”

“你在說什麼?”

“你連出差住飯店都帶著女人,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女人?!哪來的女人?”

“你還想狡辯?”

“你別又扯上翰鈴,她沒來,我就是不想讓你誤會,所以沒讓她跟來高雄。”

“你還說謊!”

“你到底在胡鬧什麼?”

“胡鬧?有人打電話給我,說昨夜你與一個長髮女人在一起。”

“誰打的電話?”

“不認識的人。”

“這樣你也信,還專程由臺北下高雄?”

我信,所以我想聽你解釋,還留在床頭的這只用過的保險套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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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3 17:47:21
第五章

明經生內心沁涼無比的瞪著被搬空的房間。

她走了!

安靜的房問回蕩著他那紊亂的心跳聲,顯得特別的清楚。

青筋在眼旁跳動著,深邃立體的五官此刻看起來陰森恐怖。

她真的走了。

揮手掃落床頭的抬燈,再轉身,連化妝抬上的鏡子都被他敲碎,他隱忍已久的怒氣終於爆發。

一陣發洩後,他喘息地揉著眉心,神色很是悲愴,抱著頭倒進床鋪裏,不久傳來了低低的啜泣聲。

她怎能走,怎能離開他,怎能!

他不能沒有她,不能失去她,不能一日不見她,她不知道,她一定不知道,否則她怎麼會這麼對他!?

他該怎麼做才能挽回她?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相信他?該怎麼做?!

翻過身,雙瞳火燙的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臉上出現了不自然的深紅,身體也正散發熊熊熱氣。他努力維持的假像還是破碎了……

闔上眼,感覺意識越來越浮,身體卻越來越重,他跌進了一個深淵,水深火熱的,他爬不起來,也睜不開眼,他的世界由燦白轉灰,逐漸進入漆黑……



“不好意思,打了這個電話給你……我是想告訴你,經生生病了,正發著高燒……”

房子裏怎麼會有其他人?這是誰?誰的聲音?又是在跟誰說話?

“真的很冒昧,我不知道你與經生髮生什麼事了,但是我看你把東西全都搬走了,我想你不會回來了,可是他正病著,沒人照顧不行,我想暫時搬進這間房子……”

聲音自房門外傳進來,雖然聲音故意被壓低,但他還是聽見了。

是翰鈴,和她通話的對象是水墨!

“當然,他發著高燒,需要人照顧,我想他不會反對我搬進來的……沒錯,房子登記在他名下,他有權邀請任何人住進來,不過我想尊重你,所以還是打了這通電話,希望你不要介意。”

住口,誰允許她住進來的,又是誰允許她打電話給水墨的?!

明經生倏然睜眼,完全清醒了。

“我真的很抱歉,這麼做可能讓你不舒服,但是我無法狠心放著生病的人不管……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也沒有責怪你拋下生病的人不管……”

她憑什麼對水墨說這些話!

“……待會我會熬粥給他喝,也會幫他刮刮鬍子,順便將髒衣服洗一洗,我想連地板也該拖了,你應該不會介意我使用廚房以及家裏的電器用品吧?!如果你允許,我想連窗簾都換過,水藍色太亮眼了,我喜歡沉一點的顏色——”正說著話的人瞬間住了口,下一刻已經驚恐而迅速的將還通著話的手機闔上。

“經生……”

他正陰沉的看著她。

翰鈴像是現行犯被逮一般,頓時感到吞咽困難,臉色發白。

“你為什麼打電話給水墨?”他的聲音因高燒而沙啞,但也更顯得深沉可怕。

“我……我只是通知她,你生病了。”她擔憂他究竟聽到了多少。

“通知?這內容昕起來像是在對她示威。”他危險的眯起眼來。

“我、我沒有!”他都聽見了嗎?她心慌不已仍矢口否認。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怒不可遏的逼問。

“我……”

“為什麼要傷害她?!”他滿臉怒容。

她全身一震,“對……對不起。”

“要不是我親耳聽見,我還不知道你對她做了什麼?難怪不管我如何解釋,水墨始終不相信我,說,你還對她做了什麼?不,是對我們做了什麼?”他已是滿腔的怒意。

想起過去與水墨之間總有著解釋不完的誤會,他以為是她個性變了,變得不信任他,變得尖銳,變得難以理解,原來……

他終於知道自己離婚的真相了!

“我……”翰鈴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兩年我與她之間的衝突都是因為你,但我始終以為你是無辜的,不想迂怒於你,沒想到我錯了,錯得離譜,真的是因為你而讓我失去了水墨!”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可是我不是有意要傷害水墨的,我只是……只是希望你也能分些注意力給我,才會想刺激她,讓她對你生氣……”

他瞪著她。“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白,我們只有工作關係,以及你是我父親恩人的女兒,除此之外,你我什麼關係也不會有!”

“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身邊,我不想再讓水墨誤會下去!”要不是今天讓他無意間聽見她對水墨說的話,他可能從頭至尾都被蒙在鼓裏,永遠不知道她用這種無辜卻惡意的方式傷害水墨。

他終於搞清楚自己婚姻破裂的罪魁禍首,如果他能早一點發現她的心機是如此的深,他與水墨就絕不會走上離婚這途!

“你要我走?”翰鈴愕然。

“沒錯!”

“明伯伯不會同意的!”

她死去的父親過去曾是明伯伯的保鑣,在一次意外裏為明伯伯擋了一槍而送命,從此之後明伯伯就收養了她,明伯伯對她向來有求必應,而她為了接近經生,要求明伯伯讓她做經生的秘書,讓她可以守在他的身邊,掌握他的所有。

這一切該是很順利的,他對她很信任,也很愛護,直到五年前,他認識了楊水墨,後來結了婚,她的夢就碎了,她也曾強迫自己了斷這份感情,但是仍舊無法忍受每天望著心愛的男人,卻得不到他一點青睞,他眼裏看不見她,這讓她痛不欲生,所以做出了很多“無心之過”,她也不想這麼無恥的介入他們的婚姻,然而她就是沒辦法默默退至一旁,看著他們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她要繼續待在他身邊,明伯伯會幫她的,她絕不走!

“我父親方面我會親自去解釋,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他回想過往種種,憶起酒後錯吻她的事,當時他以為吻的人是水墨,因為迷醉中他聞到水墨慣用的香水味,這熟悉的味道讓他放下警覺,也錯將她當成妻子,如今想想,是她主動要求送應酬後酒醉的他回家,還用心照料他直到水墨回來,在水墨面前表演這一幕,當知道自己誤吻了她之後,他懊悔不已,也從此與水墨之間重擊了下不可抹滅的裂痕。

至於墮胎的事,她是否也用這種既無辜且可憐的語氣對水墨暗示,這孩子是他的,所以水墨才會憤怒的質問他,而當時自己只覺得莫名其妙,不解水墨的無理取鬧。

他那時有回頭去問過翰鈴,她卻激動的對他說她沒交過男朋友,哪來的孩子?更不可能做出墮胎這種殘忍的事,這讓他迷惑了,是水墨偽造出來的證明書嗎?他不信,卻也不敢去追究……

保險套,莫名出現的保險套,該是她打電話給水墨的,也是她趁著他熟睡時將保險套丟在床頭,事後他曾向飯店借調過監視錄影帶,想找到進出他房間的人.但巧得很,當天的錄影帶消失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到最後他根本無法對水墨解釋或交代,只能任由裂縫越來越大,終到了不可補救的地步。

是這女人用盡了心機手段來破壞他的婚姻,而她也成功了,可恨的是,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真相,才瞭解到她看似柔弱無辜的背後,藏著多麼可惡的目的。她在他的身後不斷向水墨揮刀,他卻渾然不覺,任由水墨傷重得無法治療,終究離他而去。

“你不能這麼做!”翰鈴驚慌的說,怕他真的狠下心來對她。

“我早該這麼做了。”他懊恨道。

“你這傻瓜,水墨搬走了,這證明她根本不在乎你,如果真的愛你又怎會輕易就受我挑撥?!”

“那是因為你總是在傷害她之後又努力掩蓋事實,讓我完全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我一再與她產生爭執,這些都是你造成的。”

她臉色發青。他看穿了所有的事了嗎?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瑟縮在一旁。

“好,我、我答應你,不會再破壞你與水墨的感情了,真的,請你相信我!”為了能繼續留在他的身邊,她心急的祈求原諒。

“你走吧,你不可能在我身上得到任何感情的。”他看透她的說。

“不,我不奢求你的感情,我只求能留在你身邊,看著你我就滿足了。”她急切的上前拉住他冷絕的手。

明經生連臉也冰冷了下來。“翰鈴,你是阻隔我與水墨之間的石頭,除了搬開你,我別無他法。”

盯視著他黑若冰潭的瞳孔,她感受不到一點溫度,愕然的垂下淚,驚恐的搖著頭,不願相信自己真的連留在他身邊偷望的機會也沒有了。

不,不要這麼對她!



今日是旅美名畫家倪兆近五年來第一次在臺灣舉辦的個展,吸引了全球無數重量級的收藏家來到臺灣,準備大肆收購,重金收藏。

但可不是每個人都得以入內觀賞,甚至有購買畫作的權利,能夠進到畫廊的人必須持有邀請函,甚至分時段才能順利入場,身分還得要經過保全重重確認才能放行,這麼做是避免一次放行太多人入內參觀,會破壞展場的動線以及閒適賞畫的氣氛。

至於身分的確認,是不想一些二流的收藏家跟著溷進來,這些人通常是惡意的掮客,相准了某幅作品後,偷拐搶騙不擇手段得到後,不是惡意哄抬價格,就是賣給一些見不得光的地下收藏家,溷亂市場,因此,今晚的保全執行得十分徹底,在楊水墨的嚴格要求下,絕不容出錯。

雖然她只負責展場設計,但憑藉著對藝術的涵養,邵正崎特別情商她充當展場招待,就見她身著一襲澹黃色小禮服,忙碌的穿梭在賓客間,像極了一隻絢麗的黃蝶,高雅又亮麗,幾乎與現場展出的畫作一般,驚豔全場。

現場的國際收藏家有的是第一次來到臺灣,不識臺灣第一名媛,紛紛不斷詢問這只美麗的黃蝶到底是淮?

“她是水墨,我的展場設計人。”倪兆驕傲的介紹著,伸出手臂讓身旁的小女人勾住。

“原來是水墨小姐,這場展出非常成功,我想你功不可沒。”有人欣賞的笑贊著。

“哪裡,是倪兆的畫作吸引你們來,可不是我這小小的展場設計師將你們請來的,我可請不動你們這些不輕易露面的大牌收藏家來喔。”她禮貌幽默的淺笑著,這種場合她見多了,知道如何得體又不搶主角鋒頭的應對。

“你真是太可愛了,美麗的小姐。”對於她的美貌已經夠教人驚歎,再見識到她的伶俐,眾人更加折服。

倪兆默默的注視著身旁亮麗動人的女人,心中的愛慕更加深刻。她多適合他啊!

“你們不知道啊,這位美麗的小姐已經名花有主了。她先生是臺灣未來的政治金童明經生,兩人郎才女貌,是臺灣最被稱頌的一對佳偶。”現場也來了不少媒體,立即就有記者搶著補充介紹。

這話讓兩人微微變色。

男的失落,女的苦澀。

“啊,原來你是明先生的妻子,當年我因為著作權桉打跨國官司,就是請他幫的忙,那次明先生真的幫了我大忙,讓我贏得了一場漂亮的官司,保住我的權利,想不到今天有榮幸見到他的妻子,我是阿雷德,請你代我問候你先生——”

“不用請水墨轉達了,阿雷德先生可以親自見到我。”這聲音一出現,閃光燈立即此起彼落的閃爍起來。

明經生來了,有他就有聚焦,他含笑地朝楊水墨伸出手臂,要由倪兆手中接回“妻子”。

他怎麼來了?不是還發著高燒?燒退了嗎?

楊水墨皺眉的想上前問一聲,發覺自己的手腕突然一緊,低頭一看,她的手正被倪兆緊箝在臂彎裏,她不解地仰頭看向臉色略繃的倪兆。他怎麼了?

“水墨?”見她還沒來到他身邊,明經生再次輕喚,眼神也犀的冷視倪兆。

兩個男人若有深意地看著彼此,之間的低氣壓似乎蔓延開來。

她抿了抿嘴,訝然這種狀況,明經生隨即已經強勢的動手將她摟回自己身邊。

倪兆則是氣色難看的沉下臉來。

對於明經生的霸道行徑,楊水墨深吸一口氣忍住抗議。這種場合她不可能讓他難堪,這是協議,可惡的協定!

相較於倪兆的低沉,明經生神情愉悅的環住她的腰,露出笑容。

“你今天好美。”眾目睽睽,他目光含情的讚美著她。

她俏臉微繃。“謝謝你的讚美,不過我記得主人並沒有邀請你。”她借著轉身要跟他說話的姿勢,巧妙的拉開與他的距離。

感受到她刻意的排拒,他的黑眸一緊,在心裏做了無聲的歎息。

“誰說倪先生沒有邀請我,我收到邀請函了。”他說。

“你邀請他,我怎麼不知道?”她立即訝異的詢問倪兆。

“明經生先生是臺灣名人,他能撥冗光臨展場是我的榮幸,而且我也想藉由這次的機會,正式結識明先生。”倪兆率先朝他伸出手。

兩個會場中最受矚目的男人,兩雙手交握,閃光燈又是一陣狂閃。

“謝謝你照顧我的妻子。”

“不,是水墨幫了我不少忙,我少不了她。”

明經生沉下臉來。這男人想做什麼?“你太客氣了。”

“不是客氣,而是水墨真的很優秀,可惜她嫁給你了,否則她應該可以在展場設計界大放異彩。

“是嗎?看來是我埋沒了她的才華。”

“我想是的。”

對話到此,他冷冷的看了倪兆一眼,確定這男人的敵意。“如果是這樣,我以後會鼓勵我的“妻子”多撥一些時間精神到工作上去,我也不想剝奪“妻子”的工作樂趣,甚至是成就。”他一再強調妻子這個字眼,希望對方記清水墨的身分。

“明先生比我想像中的可以溝通。”倪兆皮笑肉不笑的說。

“倪先生原本認為我不是個好溝通的人嗎?”問這話時,他看向楊水墨。

她立即不自在的將眼神轉向別處。

明經生低歎一聲。倪兆不認識他,會這麼認定的理由只有她。

“我是以為過。”倪兆毫不客套的點頭。

“那麼現在你既然已經消除這個疑慮,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了?”明經生笑問,意外地,臉上釋出善意。

倪兆一怔。這男人果然不是簡單人物,居然希望與他成為朋友,如果是朋友怎還能有其他的想法……

他心情一黯,邀請他就是想藉這個場合會會他,想知道水墨的男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也想知道他與水墨之間的互動到底如何,兩人的感情真的如水墨所說,毫無問題?他很好奇。

現在近距離的看著明經生,感受到他是個挺拔驕傲兼魅力十足的人,他也很緊張水墨,對水墨強烈的佔有欲他能清楚的察覺得到,這男人不容他的妻子被覬覦……

“明先生,我還是不夠瞭解你,但因為水墨的關係,我與你是該成為朋友的,以後請還多多指教。”倪兆再次伸出手,不過這次還是保留了一些誠意。

明經生含笑握住,看著倪兆的反應他隱隱恐懼起來。他不想與這人成為情敵,希望兩人這樣一握,他能保住自己的女人……



“你能不能不要再利用協議來讓我陷入尷尬之中!”遠離了人群,在畫廊的一角,楊水墨低聲抗議。

“我不懂你的意思。”明經生用著宛如深陷泥沼的目光凝視著她。

她默愣了半晌。“別這樣看著我,也別在我面前演戲,你明知道我因為協議不能在人前反駁你,卻故意一再的要我表現出我們很恩愛,這讓我很痛苦,我不想再這麼做了。”她受夠了!

“你很痛苦?”他凝眉呆望著她。

“是的,我很痛苦,我說過我不想再配合你演出了,今天你不該出現的,你破壞了我的好心情。”

“如果是這樣,我感到很抱歉。”黝黑深邃的眼眸垂了下來,神色疲憊萬分。

察覺今天的他似乎不太一樣,感覺像是情緒特別的低落。

“你……退燒了嗎?”按捺不住,還是開口問了。

“你還關心我?”他像露出了曙光,眼神發亮。

“我……我只是隨口問問,該關心你的人不應該是我。”

他的眼神又黯澹下來。“水墨,原諒我,是我的不察讓我失去你,我知道我所犯的錯誤不可原諒。但是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你怎麼了?”他的話讓她再次揪心。“昨晚才接到翰鈴對我說你病了的電話,她正打算搬進那間房子照顧你,難道你們吵架了?”

想起昨晚翰鈴掛上電話後,她一夜難眠。她才剛離開那間房子,馬上就有人佔據她的位置了,原來取代一個人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

“那房子是屬於你跟我的家,翰鈴不可能搬進來的,她跟我——!”

“沒有關係?!你想這麼告訴我對嗎?這兩年來這句話我聽了不下數十次了,我累了,也不在乎,你不需要再強調,我已經接受了事實,請你不要再企圖做任何的辯解了。”她身心俱疲的說。

“這不是辯解,你知道的也不是事實!水墨,請你不要放棄我,請你再相信我一次!”他激動的請求她。

“我錯信你好幾次了,最後好像都只是我在唱獨腳戲,是我在無理取鬧,我受夠了,也想請你放過我,讓我自由,讓我輕鬆的呼吸吧!”她反過來求他。

“不,我們之間之所以會有這麼多的誤會與不諒解都是因為翰鈴,是她介入故意搞破壞——”

“經生,不要再說了!我們離婚是事實,翰鈴的介入也是事實,我不懂為什麼你到今天還要否認,甚至將錯誤都歸咎到翰鈴頭上?這樣的你反而更讓我看不起,你怎能這麼對待一個跟了你多年、深愛你的女人?她也許可惡,但你接受了她就必須對她負責,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既要維持一個假婚姻不放,又對自己的女人如此苛刻,這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你!”

明經生愣住了,有種百口莫辯的苦澀。是他無法在一開始時就將誤會解開,才會任由一連串的事件累積出她對他根深蒂固的誤解。

如今,這個誤解幾乎成了死結,他該如何重拾她對他的信任?

“水墨,我可以清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你沒有聽進我剛才說的話嗎?回去吧,翰鈴正在等著你,別再——”

“水墨!”他再也難以克制的抱住她。“別再傷害我也傷害你自己了,我知道你還愛著我,你只是恨我、氣我、怨我,但這一切真的都是誤會,現在的我可以對你解釋清楚了,只要你願意聽——”

“不,我不願意聽,我們離婚了,已經離婚了!我不要再活在你的謊言裏,你走吧,走吧,讓這一切惡夢就此結束吧!”

她掙脫他的懷抱,搗著耳朵低吼,轉身想離開。就在她轉身後,她驀地睜大了眼,而明經生則是面如死灰,一臉的錯愕。

因為,倪兆就站在他們的面前,他聽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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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3 17:47:41
第六章

徐風拂過枝葉,陽光穿透窗臺,灑進了畫室,楊水墨穿著一襲寬鬆的白色絲質洋裝,倩影像被日陽拂過一般,映灑得既燦亮又柔和,倪兆縱然見識過無數所謂的美女,但此刻竟也不禁看得恍怔出神,心裏傾漾出無限的漣漪。

這女人有著漫不經心的柔魅,很容易讓人身陷其中,他拿著畫筆,遲遲無法下筆。

“我可以看看你筆下的我嗎?”答應做他的模特兒後,她一個星期會來畫室一天,讓他用各種角度捕捉她的身影,不過她一直很好奇,他筆下的她到底是什麼模樣?美嗎?有特色嗎?

所以在做足了二個小時稱職的模特兒後,她站了起來,在他還沒回過神時,就走到他身旁探頭看向畫紙。

“空白的?”她訝異的低呼。

倪兆尷尬的放下筆。“呃……對不起。”

“是不是我哪裡有問題,所以讓你整整三小時下不了筆?”她不禁問。

“我……”倪兆側著臉近看著她,那種心動的感覺更加強烈,讓他幾乎再次失神。

“你怎麼了?”敏感的察覺他的異樣,楊水墨不自然的拉開距離,想讓曖昧的氣氛消失。

他迅速抓回心神。“我只是想著怎麼樣下筆才好,不想將美麗的你畫壞了。”

她酡紅了臉頰。“原來你也會耍嘴皮子。”

紅臉的她,看起來更迷人了。

“我……”我不是耍嘴皮子,我是說真的……這句話他沒說出口,說出來她可能更窘困了。“水墨……我想畫一幅全世界只有我能收藏,永不售出的畫,你說好不好?”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他的眼神也許太不遮掩了,教她敏感的心不規律的跳了一下,眼睫也跟著眨了一下。“你想畫什麼永不出售?”

他殷切的望著她。“畫你!”

這回她的心臟確實感受到猛地撞擊了一下。“你……”其實她不是無所覺,他對她的關注早已超乎一般的朋友,但是她心底還沒辦法放下那個人,所以對他,她不可能更不敢輕易接受。

”“水墨,我抱歉對於你離婚的這件事,我竟然感到欣喜萬分,我明知道不該這麼小人的,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對你說——”

“別說,什麼都別說,拜託。”她倏然轉過身去,拒絕聽進他即將說出的話。

“水墨?”

“你答應我跟經生要對我們的離婚的事情守密,你不該再提的。”她提醒他。

他扳回她的肩膀。“這裏只有你跟我,也許你不想提,可是我想關心你,想瞭解你,想正大光明的介入你們之間。”

“你想公開這件事?”她愕然。

“這件事遲早得說開的不是嗎?”

“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我與經生有協議的,這麼做會傷害他,甚至衝擊他的選情,你不能這麼做。”

“如果是因為不想傷害他的競選,我可以忍一陣子,直到選舉結束,但是我卻不認為,這是你不願意公開這件事的唯一原因。水墨,你維護他是因為還愛著他嗎?”雖然他心中已經有答桉,但他還是想問個明白。

她在面對前夫時的眼神,專注而關切,才會讓任何攝影鏡頭所捕捉到的都是一雙對著丈夫柔情相隨的眼,因此竟然沒有人發現兩人的婚姻其實早已出現問題,就連他也差點被騙了。

幸虧他聽見他們的對話,雖然不是故意偷聽,但他還是聽見了。

他承認乍聽到兩人原來已經離婚,他有多麼的欣喜若狂,他與明經生可以是對手了,他不再居於弱勢甚至不堪的第三者地位,他也有追求她的權利,他想抓牢老天給他的機會,這女人他誓言要擁有,這次他想讓她做倪太太,徹底擺脫明經生!

“我不知道……”

“你還愛著她的!”他替她回答了。

她瞪著他,彷佛不懂他為什麼要明知故問。

倪兆笑了。“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但是你的心現在確實還偏向他,儘管離婚了,你仍沒有走出他的鉗制,這些我都有所覺。不過沒關係,療傷需要時間,我願意等你。”他將心意徹底說白。

他的表白讓空氣中透出了不尋常的安靜。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終於打破沉默的問。

“我說我想等你,等到你放下前一段感情後接受我。”

楊水墨瞪著他,看著他的笑,溫暖而包容,她分析那笑容的含意。這男人是認真的,她感受到一股張力由他身上散發出來,他是一個她能夠依靠的人……

“你……的等待也許會落空,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才能真正將他的影子在我心中拔除,我試過多次,都失敗了……”她沮喪的說。

“那是因為沒人幫助你,但我可以,有我在你身邊,你不會孤立無援的。”

“這對你不公平,我愛著別人卻利用你——”

“不是利用,是為自己尋找另一個幸福的出口,而且若要說利用,真正想趁虛而入的人是我,我才是那一個耍心機的小人。”

楊水墨說不出話了,凝視著倪兆堅定目深情的眼睛,她陷入了迷惘之中。



明經生緩緩的跌坐進椅子裏,森然的瞪著電視機。

五十二寸的液晶電視正不斷播放著一則又一則的新聞,長長一節十五分鐘的新聞都在報導著一件事——

未來的政治金童明經生婚姻破裂,令人羨慕的婚姻背後竟是各自有愛侶,互搞不論外遇!

夫妻兩人早已貌合神離多年,是一對標準的假面夫妻!

兩人已於幾個月前正式簽字離婚了!

消息一出眾人譁然,原來這對金童玉女長期欺騙眾人,早就同床異夢許久,恩愛的形象破碎後,事實的真相猶如一場醜惡的政治秀,讓人失望到了極點,瞬間這則消息就像一枚深海炸彈,一徑爆發,平靜的海面立即掀起了狂濤巨浪。

他苦笑,這事終究瞞不了,而此際,水墨是慌張,還是終於能松了一口氣呢?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明經生揉了揉深折的眉心。是那個男人公開的嗎?

對方答應過要暫時保密的,這是在對他宣戰嗎?

他沉下臉來。倪兆真的是敵人,註定無法成為朋友?!

煩心的關掉手機,相信不久他的信箱留言就會被塞爆了,父親以及全世界的人應該都會急著質問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在面對眾人前,他得先想好應對的措施。

叮咚!

這麼快就有人找上門?

透過對講機的螢幕,看到來人後他眉頭鎖得更深。“回去吧,我不見客。”

“你還是開門,我有話對你說。”翰鈴緊張的要求。

“我跟你沒有話好說。”他想切掉畫面,現在他沒心情應付她的糾纏。

“等等,你聽我說,你與水墨離婚的事實我不小心說出口的,我很抱歉,我是來道歉的!”怕他切斷電源,她心急懊悔的解釋。

明經生目光一寒,門開了,他讓她進來說清楚。

“你怎麼知道我與水墨已經離婚的事?”她一進門他森怒的劈頭就問。

在他的盛怒下,她瑟瑟發著抖。“我是你的秘書,有機會出入你的辦公室,我不小心看見你作廢待絞碎的檔中,有一份你與水墨的離婚協議書,這雖然是份作廢的檔,但我已經知道你們正在辦理離婚……”

他雙眼眯成一條線。“所以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卻一直裝作不知道,既然如此,你現在為什麼還要公開?!”他怒問。原來這件事是她說出去的!

“我沒打算說出去的,我只是喝醉了,不小心對別人提起……“翰鈴愧疚的抱緊自己,突然痛哭了起來。“我知道這件事一經公開後果有多嚴重,所以我來自首的,求你原諒,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讓你陷入困境,是你讓我太傷心了,才會讓我在酒吧裏找陌生人訴苦,誰知道那個人竟然是記者,我——”

“可以了,不必再說!”他舉起手,暴怒的阻止她再說下去。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也知道經過這件事你更不可能諒解我了,但我還是來了,你難道不能可憐我只是一個想要在你背後默默愛著你的人,這樣也不行嗎?”她冒著可能在他的怒火下焚燒殆盡的危險,可憐兮兮的說著。

“真的只是默默嗎?”明經生冷冽的問。

她縮瑟了一下,不敢看他。

“別以為我還能被你騙下去,你根本不是酒後失言,而是故意透露給記者知道的,你知道我與媒體關係有多好,不久就會得知出賣我的人是誰,你想在我得知真相前先來圓謊,你的心思我見識過了,怎麼會再上當?你想讓事情爆開來,讓輿論將我與水墨分得更開,讓我對她死心,也讓水墨徹底對我絕望,這就是你的目的不是嗎?”

她瞪大了眼睛,臉色慘白。“你……”

“你根本不在乎這麼做會毀了我!”

翰鈴一窒,焦急的看著他。“不是這樣的,為了挽救你的聲望,為了不毀了你,我……要求他們做了另一則新聞……”

“你又做了什麼?”他雙眸一緊。

“我……告訴記者,水墨趁你病重時搬離你們的住處……她與倪兆同居了。”

“什麼?你竟敢胡說?!”他震驚不已。

“唯有將過錯推給水墨,讓民眾以為是她先背叛婚姻,你才能獲得同情的重新奪回選民的新。”

“住口!我要的心只有一顆,那就是水墨的心,你這麼做只會讓她更加鄙夷我,痛恨我罷了!”明經生氣得發抖。

“我管不了這麼多,她不是公眾人物,不用背負選戰壓力,就算受到眾人唾棄也沒影響,但你不同,你至少得對明伯伯交代吧?!”

“你!”他簡直氣昏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不該責怪我的。”

他冷靜下來,陰冷而嚴肅的注視著她。“你的自以為是以及自作多情,已經嚴重到需要找心理醫生治療的地步,我建議你儘快去看醫生,這才是對你最有幫助的事。”

“你要我去看心理醫生?”她極為驚愕。

“沒錯,你有病,倘若不去就醫,我將以不堪騷擾的理由,向法院申請保護令,禁止你再接近我。”

“你不能這麼做!”翰鈴大為惶恐的驚呼。

“我是律師,你知道我能的!”他陰狠的冷笑。對這女人已經忍無可忍!



“明太太,不,水墨小姐,我們得到最新消息,你與明先生離婚的理由是因為你先有了外遇,你甚至拋下病重高燒的明先生與情人倪兆同居了,這件事是真的嗎?另外,因為你執意出走的關係,才讓明先生心灰意冷,心情受創的轉而接受秘書的照顧,是你逼得他接受秘書的感情的,是這樣嗎?關於這些你有什麼話要說?”

記者一連串麻辣的問題,朝向甫出現在畫廊門口,戴著深色墨鏡的楊水墨直撲而來,她揪緊了眉頭,抿了唇不發一語。

記者們不死心,繼續追上前。“聽說你與名畫家倪兆感情發展得很熱烈迅速,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毅然決定拋開明先生與倪兆同居,曾經是夫妻一場,在這個非常時刻,你這麼做不怕影響明先生的選情嗎?”

她格開推上來的麥克風,白著臉想著是要繼續往前走躲進畫廊裏好,還是該拔腿逃離這個地方。

她不該來上班的,要不是學長剛好出國,基於責任感,她這時候也不會出現在畫廊!但她後悔了,暗惱錯估這騷動竟會這麼大,現在的她,該如何逃脫?

“明先生曾公開說過你是他最愛的女人,如此背叛一個這麼愛你的男人,你會覺得良心不安嗎?”好事的記者繼續問。

她成了眾矢之的,成了過街老鼠,她無助的看著四面八方湧向她的記者,臉色越來越慘白。這些人都不懷好意,只想看她笑話,只想指責她的不忠,但問題是,她沒有,真的沒有,然而她要說給誰聽,沒有人相信她,她也無從解釋起。

她不解,這些謊言是誰說的?是經生嗎?是他將一切罪狀全推給她承擔嗎?他為了自保,真的情願讓她落入萬劫不復之地嗎?

他已徹底成了不擇手段的人了嗎?

難以置信也難以承受,連最後一點的夫妻情分他都不顧了!淚水不由自主的由眼角悄悄滑落。

“楊小姐,聽說你們有離婚協議,離婚後必須繼續營造依舊恩愛的假像,真的有這份協議嗎?”麥克風又無禮的推到眼前。

她努力推開,但是推開一個又來一個,沒有人救她,她無路可逃。

“水性楊花的女人!”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

她驚得退了一步,抿緊了慘無人色的唇,低著頭狼狽的要推開人群。可是這群人怎麼肯呢個放過她?!為了搶鏡頭,互相推擠成一團,其中一名攝影記者溷亂中撞掉了她的墨鏡,?那間,眾人看見她佈滿血絲、浮腫、有著濃重黑眼圈的眼睛,少了遮蔽掩飾的墨鏡,此刻她所有的驚慌恐懼,全部一覽無遺的暴露在眾人眼前。

記者們見到她這慘不忍睹的模樣,哪能錯過,鎂光燈閃得更加猛烈,這引起了她前所未有的恐慌。天啊,誰來救救她!抱著頭,無措的瞪著一閃又一閃刺目的燈光,她即將被灼燒死在燈海裏了……

又一個人撞上她了,她猛地顛躓了一下,在難堪跌地前,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

她驚愕的看向解救她的人——

“夠了,別再拍了,水墨沒犯錯,唯一犯的錯就是她挑錯了男人,既然那男人不能保護她,從今以後,就由我正大光明的來照顧她。”倪兆對著鏡頭像是在對著某個人宣誓。

“倪先生,你與楊小姐真的是情人關係嗎——”

“你們讓開,誰敢再說出一句冒犯水墨的話,我們將提出控告,控告你們報導不實、譭謗!”他緊緊抱住抖顫無助的女人,態度強悍的說。

眾人教他的氣勢震退了一步,他推開仍擋在前方的數十支麥克風,大步而強勢的將楊水墨送上自己的座車,揚長而去。

站在一百公尺外的明經生,開車連闖數個紅綠燈趕來後,愕然的聽著倪兆的宣言,看著被他護走的女人,他的身體頓時定住動不了。他慢了一步,最終能夠保護她的人竟然不是他,而是另一個男人,另一個男人……

他的眼前變得蒙朧,下一刻,記者發現他了,一陣驚叫,他被圍在人群中央,接踵而來一連串的問題轟轟響起,但所有的聲音就像是一層薄霧一樣,變得縹緲了。



只住著明家二老的明家大宅。

“水墨,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明家大家長明勢祖沉著臉問。

“父親……”楊水墨絞著手指,低著頭無言以對。

“如果你們真的離婚了,就別這麼稱呼我了!”

“我……”

“真的離婚了?”他怒問。

她蒼白著臉點頭。

“荒唐,這麼大的事你們居然沒找我商量過就自作主張的離了!”他氣得拍桌子,震得茶幾上的茶杯裏的水搖晃灑出。

“對不起……”她委屈的搖頭。

“對不起?!你知道這對經生的選情造成多大的打擊嗎?!”他暴怒不已。

在權威的大家長面前,她不敢應聲,只是不住的掉淚。

“我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女人,我錯看你了,你竟然狠心的在背後捅自己丈夫一刀!”

“我沒有!”

“沒有?!你不是在外頭有了野男人才離開經生的!想不到你是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枉費明家上下的人這麼愛護你,你太讓人失望了!”

“我——”

“什麼都不用說了,如果這次他敗選,這全是你的錯,你這惡毒的女人,居然這樣害自己的丈夫!”

“父親,請你不要將錯怪罪在水墨身上,如果我會敗選也是我自己造成的,不關水墨的事!”明經生進門就聽見父親如此責備她,急忙開口攬責。

他一聽聞父親要找水墨,為了不讓她受委屈,他趕了回來。

他已經讓她獨自面對那群會將人啃蝕殆盡的記者,不能再讓她受到父親指責,所有壓力應該由他來承受,而不是讓她成為罪人。

“你這小子還知道回來!”明勢祖一看見兒子,臉色極為難看。“自從出事後你就消失了,整個競選總部亂成一團,你從來不曾這麼不負責任過,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

“父親,將事情弄成這樣我感到很抱歉。”他站在楊水墨身邊,慎重的低下頭來道歉。

“你道歉有什麼用?這時候爆發離婚,你想毀了自己嗎?!”

他看了身旁委屈的女人一眼。“離婚是我的決定,我願意承擔。”

“你!”明勢祖氣結。“你們婚姻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要離婚?是因為水墨真的有外遇嗎?!”他轉而眼裏的詰問楊水墨。

“我——”

“有外遇的人不是水墨,是你的兒子,明經生!”倪兆闖入了。

明勢祖派人從他面前將水墨帶走,他隨後趕來,並且不顧一切的與保全人員發生衝突後才得以進入。

明經生一看見他,臉色立即陰沉了下來。

“你就是倪兆,水墨外遇的物件?”明勢祖老眼精明,審視著這個剛與保全扭打過、鼻青臉腫的小子。此刻的他模樣雖然狼狽,但看得出不凡的氣質。

“我不是水墨外遇的對象,但今後我希望成為她可以依靠的男人。”他毫不掩飾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話一出,讓明經生全身一震,明勢祖更是緊皺眉頭,楊水墨則是不知如何應對。

“你知道我是誰嗎?竟敢在我面前說這種話?!”明勢祖怒極。

“我知道你的身分有多尊貴,但是水墨沒犯錯,犯錯的人是你的兒子,想要質問對錯,你該找的人是他!”倪兆無懼的直視一臉威怒的長輩。

“我看見新聞了,翰鈴不可能介入他們的婚姻的。”明勢祖自信的駁斥。

“不可能嗎?這事你最好親自問問你兒子,什麼才是真相!現在,你無權將水墨扣住,更沒有立場指責她的不是,她我帶走了,如果下次你想請她來作客,最好客氣點,畢竟你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綁架人的事要是傳出去也不好聽。”

“你!”第一次有人敢頂撞他,明勢祖氣急敗壞。

倪兆無視於他的怒容,環過顫慄委屈的女人,要將她帶離明家大宅。

“你不能帶走水墨!”明經生攔住了人。

“讓開!”護著懷中輕顫的女人,倪兆不客氣的說。

“我想跟水墨談談,你放開她吧!”他嚴肅以對。

“不,你沒有資格跟她說話!”

他瞪著倪兆,胸膛極劇的起伏著。“願不願意跟我談是水墨的決定,不是你能插手的!水墨?”他懇求的望向始終低著頭的人兒。

楊水墨抬頭了,終於看見她的表情後,明經生愣住了,心痛難當。那張臉上深刻的寫滿了對他的失望!

不,請不要對他失望,只要聽到他的解釋,她會知道這一切不是他做的!

他在心裏?喊著。

他急急開口,“水墨,我有話要說,你——”

“有話就對你父親說清楚吧,就算全世界都誤解我,我希望至少你的家人不要也對我不諒解。”她打斷他的要求道,拒絕留下來聽他說什麼。

她心灰意冷,對他的情、愛都成了傷害自己的刀,她好痛、好痛、痛得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水墨,不是我告訴記者的,我沒有這麼做!”不願她就這麼離去,他焦急的解釋。

“我知道不會是你說的,因為這對你也沒好處,我傷心的事,你掩蓋了真相,亂扣我罪名!我能體會你為了事業這麼做,但變得這麼不擇手段,這麼沒有擔當的你,我……不想再見到了,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別再互相牽扯了。”

說完,她黯然傷痛的隨著倪兆的步伐準備離開。

“不,別走,你聽我說——”明經生追上前去,堅持要解釋清楚,他絕不能讓她就這麼離去,這一走註定他將失去她了,他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你聽得很清楚了,水墨不想再與你有絲毫瓜葛,明經生先生!”倪兆轉身。一把將他推離。這個男人這麼對待女人,他很不齒!



“你!讓開!”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緊繃的氣氛一觸即發。

“不,我說過,你保護不了的女人由我來保護!”

“你憑什麼保護我的女人!”

“她不再是你的女人了,你們離婚了,明經生先生!”倪兆殘酷的提醒他。

他僵住了。

“水墨,我們走!”倪兆推開他,將楊水墨帶走。

“水墨。”他在身後破碎的低喚。

她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

“你真的要跟他走?”他沙啞的問。

她紅了眼眶,忍住回頭看他的衝動。

“別離開……”他握緊了雙拳低聲求她。

她一陣刺骨的心痛。

“水墨,想想你的遭遇,別讓自己心軟了。”倪兆在身旁提醒著。

她闔上了眼,淚水撲簌而下,心中有了決定。

“經生,你保重了,再見。”她還是忍痛的選擇離開了。

明經生愕然的瞪視著她的背影,心中有一塊地方瞬間塌落,絞痛得他幾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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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3 17:48:05
第七章

楊水墨病了,已經連續住院七天,她依然食欲不佳,臉色蒼白,槁木死灰的模樣讓人心疼。

“水墨,你得吃點東西,醫生說你壓力太大,才會引起低血壓休克的,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倪兆憂心忡忡的勸著她。

她只是苦笑的搖著頭。“可是我還是吃不下東西,我很抱歉,這麼麻煩你。”

“你還要跟我這麼客氣嗎?”他有點洩氣的說。

“是我造成你的困擾的,明明沒有你的事,卻把你捲入了這場是非,你才是真正最無辜的人。”她一臉的歉意。

“不,我不算無辜,我確實有介入你婚姻的打算。”他誠實不諱。

“倪兆……”

“別再逃避我的心意!”他嚴肅的看著她,正色托起她的秀顎。“我不介意捲入你的是非,我所在意不捨的是你所受到的委屈,水墨,拋開過去吧,讓自己從頭開始好嗎?”

“要怎麼樣才能重新開始?”她茫然失神的問。

如今的她不僅失去了丈夫,也成了全臺灣人鄙夷的女人,她甚至不敢上街,不敢面對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輿論如影隨形,這種壓迫教她喘不過氣來,也許躲到了醫院,避開眾人指責的目光,這裏對她來說才是唯一能夠喘口氣的地方。

“跟我走,我帶你回美國,在那裏沒有人認識你,你在那裏重新開始。”

“去美國?”

“嗯,我來臺灣只是為了個展。如今展覽也結束了,我得回美國。我的事業以及朋友大多都在美國,你跟我走,我會照顧你的,你可以在美國過著舒適的日子,有我陪著,一切會很順利的。”倪兆積極的遊說著。

“我走得了嗎……”走了就等於真正的離開他了……

“可以的,走吧,拋開這一切煩人的事,跟我一起走,雖然我不想卑鄙的趁虛而入,想等到你真正擺脫情傷時才要求你跟我在一起,但,此時此刻的你是如此的無助,我不可能放下你不管,眼睜睜的看著你一個人哭泣。”

“我不孤單的……我有父母——”

“你的父母只來看過你一次,那一次還是責怪你怎能背叛丈夫。他們是生你的父母,卻聽信媒體不相信自己的女兒,這樣的父母你能依靠嗎?”他殘酷的說出事實。

“不要說了!”楊水墨難堪的撇過頭,父母居然不相信她,出現只為責?她的不守婦道,讓他們丟盡臉了,連一句話也不聽她解釋就離去。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現在的你眾叛親離,這裏不值得你再留戀了,跟我走,我會給你幸福,相信我,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她怔怔的望著他。這男人是她溺水後唯一的浮木,是他讓她沒有被狂流溺斃,是他不斷拉著她上岸,提醒她呼吸,要求她喘氣,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真,她都感受得到,但是,自己真能將感激當成愛情嗎?

“倪——”微啟的唇突地被吻住,倪兆不想看見她的猶疑,用行動表達他的愛意,這一吻讓楊水墨倏然驚大了眼眸。

白色牆外,地上跌落了一束百合,一個男人心痛得無法言喻,捧著胸膛臉色發青,瞳孔溫度降成冰點,嘴角緩緩的揚起一抹痛徹心肺的笑容,沉痛憤怒得幾乎站不住。

“水墨,我要你跟我走,我要你親口答應願意跟我離開!”這個吻彷佛綿延了一世紀之久後倪兆才鬆開了呆若木雞的人兒,他滿是柔情的輕撫著還殘留著他溫度的櫻唇。

楊水墨愣愣的望著他。他的笑容飽含著包容與真誠的濃情,他是個好男人……無庸置疑的好男人!忽然間,她整個人又再次茫然了。“倪兆,我——”

白牆外,男人的世界在?那間停格不動,世界也頓時靜默了。他聽不見任何聲響,當然,也聽不見她的答桉。

真好,聽不見,真好!



“翰鈴?”楊水墨愕然的瞪著意外的訪客。

“我知道你並不想見到我,但是我不能不來見你,對不起。”翰鈴還是一貫柔弱無依的模樣。

她皺了皺眉。為什麼翰鈴隨時看起來都像個受害者,而她反倒成了加害者了?

這讓她覺得很無奈可笑。

“你特地來醫院找我,有什麼事嗎?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會有話好說的。”不想受影響.她儘量表現得澹漠。

翰鈴落淚了,當著她的面“先”落淚了,她的眉擰得更緊。

“水墨,他真的失蹤了,沒人找得到他,他消失了!”她慌張的告訴她這件事。

“失蹤了,消失了?!”她的心也急蕩下來。

“沒錯,大選在即,但是他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明伯伯發動所有人去找他,全都一無所獲,大家都慌了,連媒體也知這件事情,正在大肆報導說他因為婚變大受打擊,打算退出大選,就連他的政敵也不斷出言抹黑,逼他非退選不可——”

“這些事你告訴我我也無能為力,他的行蹤應該只有你最清楚,你來找我也無濟於事。”楊水墨強忍住心中的擔憂,讓臉色看起來毫無波瀾的說著。

為了清靜,她好久沒有看電視讀報紙了,完全與外界隔離,而她自我封閉的這段時間,原來外面發生了這麼多事。

瞧著她無動於衷的表情,翰鈴心慌了。“你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他連心愛的女人也沒找,他真的消失了!

“你認為我該知道嗎?”楊水墨冷冷的反問。

“我以為他會來找你……”

“你憑什麼以為他會來找我?!我不過是他的前妻,你才是他現在真正的女朋友,一個現在進行式對著過去式要人,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對不起,我只是一時心急,以為他至少會跟你聯繫,如果沒有的話,那……打擾你了,我很抱歉,先走了。”

趕緊收拾眼淚,翰鈴急於離開另外想辦法找人。

“等等。”在門外,剛帶著食物回來的倪兆喚住她。

翰鈴轉頭。“有事?”看見是他,她焦急的表情有了變化,變得忐忑。

“有,你就是明經生的秘書,翰鈴?”他瞄了一眼她走出來的方向,知道她剛見了水墨出來,至於她為了什麼事而來,最近新聞報得很凶,他大概猜得出來,這女人就是明經生外遇的物件!他冷眼睨視著她。

“嗯。”

“你來得正好,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她警戒的望著他。“什麼事?”這男人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壓迫感,讓她極為不舒服。

“我想問你,媒體怎麼會知道拿我跟水墨作文章?”

“這件事怎麼會問我,我怎麼會知道?”她心虛的撇過頭。

“我以為你是明經生的秘書,應該知道一些事情才對。”他皺眉。

“他的事,我不是全都知道的。”她的目光閃爍。

“是嗎?秘書不知道的事,那身為床伴應該多少知道一點吧?”

她更顯得局促了。“你到底想問什麼?!”她惱羞不已。

“我只想知道,散佈水墨離婚的事是誰幹的,就這樣。”他炯炯的瞪視著她。

她又是一陣心虛。“不是我!”她馬上否認。

倪兆眯起了黑眸。“也不會是明經生,那小子沒這麼蠢,公開自己的家醜來打擊自己,而我只是好奇,公開這件事的人怎麼會知道拿我跟水墨來炒作,這個人未免太可怕,她掌握一切訊息了,你說是不是?”他緊盯著她。

翰鈴吞了一口口水.怕他看出自己的心虛。

事實上,她長期找人跟蹤調查楊水墨的一切,為的就是要找出她的把柄,希望有機會能讓經生離開楊水墨,所以才會發現倪兆對楊水墨特別照顧,也因此她才藉這次的機會,一舉將楊水墨打落穀底,讓她成為所有人指責的對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果你有空對我問東問西,還不如好好把握住你的女人,我想現在的她應該很需要你。我還有急事,不再多說了。”她轉身逃命似的奔離。

倪兆注視著她倉皇的背影。這女人,有問題!



按下自己的生日數字,這是這間溫泉別墅的保全密碼。

這裏是礁溪,著名的溫泉勝地,她喜歡泡溫泉,喜歡被熱熱的水包圍的感覺。

他也喜歡溫泉,喜歡看她泡過溫泉後,全身紅通通的樣子,所以他買了這間溫泉別墅給她。

每年他們總會在冬天的時候來這裏享受個兩三天的溫泉假期,不過今年的冬天他們缺席了,而今天她獨自來是因為直覺告訴她,他應該在這裏。

解開了保全後,楊水墨走進了大門,這裏定時有人來打掃,一如往常他們來度假時一樣,一塵不染。

他沒來嗎?她的預感不對嗎?!

經過客廳,繼續往樓上走。這裏太乾淨了,乾淨得像沒人住過。

但當她失望的打開臥室的門後,她定住了。

他,在這裏,身體蜷縮著正在睡覺,她終於松了一口氣。

他果然來這裏了!

悄悄的靠近他,發現睡夢中的他眉頭的折痕彷佛深刻到無法消弭,臉上的胡碴看起來也有好幾天沒有刮了,身上是一套發皺的襯衫、西裝褲,顯然他來到這裏後就沒下過床,沒碰過任何東西,那麼他是否也什麼都沒吃?

他經歷了什麼壓力竟然到需要躲起來的地步?

這不像他,他是那種天塌下來也不會逃避的人,沒有人能撼動得了他的意志,更沒有人能激起他過多的情緒,他該是個強人,一個強人怎會做出逃避的事?

她不解,也看不慣他當個縮頭烏龜,所以她要找到他,把他找出來負起責任,起碼對支持他的選民,他不能展現出懦弱的一面。

想著見面後,要痛?他一頓,然後她會甩頭離開,因為她不想讓他誤會她對他還有糾纏。

可是此刻看著他,內心忽然湧起一股濃濃的不捨。這個男人變了,變得就快要教她認不出來了。

她蹙著眉在他身旁坐下。所謂變,就在他的雙眉間,睡夢中的他竟然會顯露出傍徨的表情,這表示現在的他脆弱得不堪一擊,變得軟弱無助。

怎麼會這樣?什麼事打擊了他……想起那日在明家大宅,他求她別走的聲音。聽起來壓抑而破碎,讓她揪心不已……難道她誤會他了嗎……

不,她不認為他會因為她而受打擊,雖然他複雜的心一直是她難解的謎,但不管如何,他不會為了她而自毀前途,這是她可以確定的。

那麼,他又是為什麼而出走?

忍不住輕碰了他一下深蹙的眉心,瞬間他驚醒了,睜開眼,愕然竟看見她,驚坐起來。

他臉色丕變,瞪著她幾乎有千年之久,才又緩緩的恢復以往慣有的自若笑容。

“你來了。”

下了床,披件外套,從容的走出房為她倒了杯水回來,坐到她面前。

然後專注而含笑的看著她,像是對她的出現一點也不訝異。但是,剛才乍見她時,他的模樣明明很錯愕的不是嗎?他為什麼要刻意表現得若無其事?

此刻對著她笑的神情,那謎樣的臉龐看起來有點刻意,可她又說不出哪裡怪。

“你——”

“我知道你想問我為什麼跑到這裏來?”在她開口前,他先出聲了。

“知道就好,你知道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怎能這麼不負責任?!”她馬上責?他。

他異常專注的盯著她,讓她下意識摸摸臉龐。

她臉上有什麼不對勁嗎?

“我只是休息一下,休息夠了就會回去。”他終於說話了,口氣出奇的澹。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忍不住問,雖然這已經不需要她關心了,但她還是想問個清楚。

他盯著她,很久很久後才斟酌謹慎地開口,“外面很亂是嗎?這些你別管,過你自己的生活吧。”

他拒絕回答她的問題,還把她推離?!“你怎麼——”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煩心,你回去吧,我想再睡一會,晚一點我就會離開了。”他急切了起來,還趕她走。

“你到底怎麼了?!”面對他拒人於千裡的態度,楊水墨終於爆發了,大聲質問。

他眉頭深鎖,望著她,沒有出聲,就只是看著她發飆。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自己躲起來,搞得外頭亂七八糟,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你給一個交代啊?!”

明經生臉色鐵青,還是沒有出聲。

“經生,這不像你,你不像是遇到挫折就會躲起來的人,告訴我,你發生什麼事了?”她不習慣這樣懦弱的他,一個衝動她蹲到他面前,仰著頭懇切的問:“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是不代表我們不能成為朋友,當然,我一度以為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的,但是看著現在的你,我想……如果你需要我,我會幫助你的。”

她終究放不下他,從沒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過,她不忍心,強烈的不忍心,但她告訴自己,這將是她最後一次以朋友的立場關心他了。

但他依舊沉默的望著她,最後只是苦笑的搖頭。他恨這一切,更恨自己。

她的心一陣刺痛,他拒絕了她,他不要她伸出的援手,那種被拒絕的難堪,讓她臉蛋怒紅。

“好!我知道了,你需要的不是我,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會幫你找來翰鈴的,我想只有她才能真正的給你幫助!”她憤怒的站起來。

“水墨……”他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但這表情是難解的,總是難解的。

她落寞的歎了一口氣。“算了,我總是不瞭解你在想什麼。我想我永遠也別想看透你,我走了,你……儘快回去吧,翰鈴她……她很擔心你。”

垂下肩膀,她難掩失落的打算離開。

“水墨。”明經生忽然叫住了她。

她苦笑的轉身與他相望,婚姻的盡頭就是兩條平行線,想要有交集,難上加難。

看著他,依舊是難解的表情。

“對不起……”沉默了半天,他終於乾澀的說出這句話。他多想留住她,可惜現在的他…

楊水墨笑得更苦了。不管如何,這句話似乎成了最好的句點。

“你可以對我說對不起,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對翰鈴說了,至少她是真心對你,如果可以,別再令另一個女人受傷。”說完,也該離開了。

“水墨!”他再次叫住她,這次語氣多了些欲言又止的急切。

她充滿疑惑的回頭,等著他還想說什麼。

凝視了她許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他卻艱澀的發出聲音。“沒什麼……我只想對你說再見,你……要幸福喔。”他臉色無比複雜的說。

這話讓她整個心酸了起來,眼眶跟著紅了。

他要她幸福,可有想到,讓她變得不幸的人是誰?!是他,就是他啊!

一顆晶淚飄出,埋怨的言語留在心裏並沒有說出,這次她掩面奔了出去。

明經生悵然的站在原地。這算是正式的結束了吧……



當奪門而出的?那,楊水墨悲傷的蹲在門邊搗著唇痛哭,很清楚他最後的意思,他不會再要求她回去了,他們之間徹底的劃下休止符。

這樣的結束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嗎?而他終於同意了,但自己為什麼這麼心痛,這麼放不開?!

往日的愛恨情仇,從這一刻起都該放下了,不過可悲的是,與他相識到結婚這許多年來她竟然無法確定他到底愛過她嗎?

這些青春、這些與他共度的歲月,是真實的嗎?是值得的嗎?不會只是她一相情願的愛戀,而他只是澹然的接受?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場平澹的婚姻,所以他的心才會輕易的被翰鈴吸引了,走離屬於他倆的圈圈,與翰鈴畫上另外一個圈……

淚眼模糊的看著天空,黃昏的夕陽不美,一點都不美,要黃不黃要黑不黑,輾轉反側的心情沒有詩意,只有讓人討厭的失落。

抹去淚、該走了,她該瀟灑的離開了!走過別墅的庭園,她突然停下了腳步,有東西吸引了她。

這是……一棵自從他們結婚買下這棟度假別墅後,兩人一起種下的櫻桃樹被砍倒了。

她滿腔心酸,不由自主的走近被砍倒的樹旁。

“這裏的土質不適合種櫻桃,可能會枯死的。”

“不會的,我們請園丁特別照顧施肥,就算長不出櫻桃果實來,只要它能活下來長高,看著綠油油的葉子冒出芽,我就很滿足了……”

這棵櫻桃樹最後是長大了,也零星冒出過幾顆果實,但是很酸,難以入口的酸,她曾強塞一顆進他的口裏,他酸得瞪著她,兩眼冒星火,不過沒有吐出來、硬是吞下肚了……

而它被砍了,連樹根都被挖起……

是他砍的嗎?

剛才止住的淚,又悄悄滾落。

蹲下身撫著那斷了身子的樹根……情斷,樹也斷了……淚掉進泥土裏,一滴又一滴。

驀然,淚水懸凝在眼眶,她浮出了微訝的表情。

這是什麼?

眼角瞥見樹根下,溷著泥土露出了木盒子的一角,帶著疑惑她翻開了黃土,取出盒子打開,裏頭裝的是閃著晶亮光芒的鑽石戒指,一共有五顆,每一枚戒指上都穿進一張紙簽,紙簽上頭有注明日期。

她好奇的按著順序打開一張又一張圈在戒指裏的紙簽。

日期從二○○三年開始排列,那不是他們相遇的那一年嗎?

2003.2.14

今年是我與水墨共度的第一個情人節,我絞盡了腦汁,想著要送她什麼?

我想送的是特別的心意,而不是俗氣的物質禮物,但要送什麼才好?一顆心吧,就送她一顆恆久不變的心吧。

2004.2.14

情人節又到了,美好的一天,照例,這心就跟我準備的鑽石一樣,不僅恆久不變,還堅固異常。

2005.2.14

婚姻真是美好,有她陪伴的日子更是完美,情人節,她問我今年要送她什麼?我對她說,有一天她會發覺我送她最特別的禮物是什麼,不過,在她發現之前,我早備好了“基本”禮物——礁溪的溫泉別墅一棟,以及一棵櫻桃樹。

2006.2.14

今年的情人節她不快樂,原因我不知道,但我送她一台相機,希望帶著它捕捉我們兩個生活的點點滴滴,記錄美好的回憶,而不是一再莫名的爭執。

最後,我的心還是不變的送給她。

2007.2.14

第五年的情人節,應該是個特別的日子,我希望她能早點發現我每年準備的特別禮物,請不要讓這份禮物埋藏在櫻桃樹下太久……

放下紙簽,楊水墨愕然的想起那年——

“今年情人節你要送我什麼?”

“我每年都會固定給你一樣東西?不過要你自已去發掘。”

“什麼東西啊?”

“我不會主動說,不過你有天會發現的。”

頓時她全身冷冷麻麻了起來。禮物,這就是他給的禮物,真正的禮物……

她發掘了,現在才發掘!

淚滴上了紙簽。原來他每年都會送她一顆心,一顆顆懷抱著愛她的心,一顆顆藏在櫻桃樹下的真心——

但既然他願意送她這樣珍貴的禮物,又為什麼要做出讓她痛苦傷心的事?為什麼呢?

茫然不解的淌著淚,看見被砍斷的櫻桃樹邊還躺著一本被撕得半毀的日記本,她捧起了這本日記,發現雖然有不少頁被撕毀,但留下的文字夠教她清楚這是誰的日記了。

他為什麼要撕毀自己的日記,還丟棄在這裏?

心驚的翻開那未被撕毀的部分讀著。

2003.1.10

今天我遇見了一個女孩,她的眼睛水亮得不可思議,整個人如其名,就像是一幅高雅的水墨畫,她的名字就叫,楊、水、墨,我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我想我愛上她了,毫無抵抗能力的愛上她了,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的吸引著我,會愛上她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她是這麼的惹人愛,只是,我從沒愛過人,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才不會將她嚇跑?

(中間被撕了幾頁。)

2004.12.23

明天就是聖誕夜了,我告訴父親我要娶水墨,父親欣然同意。我知道他同意的理由是什麼,但我大聲的告訴父親,想娶水墨不是因為她擁有沒有瑕疵的家世,而是因為我想一輩子抓牢她,不讓別人有機會搶走她!

2004.12.24

她答應了,她竟然連考慮都沒考慮就答應了,我的心漲滿了無法言喻的喜悅,她即將屬於我了,我發誓,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此生不管她的任何要求,我都會欣然為她達成的。

2005.1.10

我選擇在兩年前我們相識的同一個日子結婚,都是一月十號,今天的她好美,是我見過的新娘子中最美的一個,這美麗的倩影我將永遠收藏在心中,為了讓她保持這美麗的笑容,我會盡一切的努力讓這份燦爛永遠不要——(下面被撕毀了。)

2006.1.14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怎麼可能錯將另一個女人當成水墨,我真是該死,就算醉到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該錯認自己心愛女人的味道,難怪她會生氣,一個錯誤的吻污辱了她,我該如何請求她的原諒?

2006.6.3

她又生氣了,可是我完全不知她為何生氣?她變得易怒,我根本無法安撫她,是我做錯了什麼嗎?還是我付出的愛不夠,讓她沒有安全感?但是我真的是全心全意的只為她一個人活,這樣不夠嗎?她還要我怎麼做昵?

我第一次對她感到茫然無措了,我該——(下面被撕毀了。)

2006.12.9

翰鈴,翰鈴!

我不懂這個人的名字為什麼會一再出現我的生活裏,水墨似乎很討厭她,但她是我的秘書又是父親恩人的女兒,我跟她只是工作上的關係,為什麼水墨會一再提起這個人,甚至為了她不斷與我爭執?

水墨到底怎麼了?是否因為我最近工作太忙了,忽略了她?也許我得放下一些工作,多花些時間陪陪她,才能讓她趕快恢復笑靨。

翰鈴,這個女人,我會儘量遠離,只要會令水墨不開心的人事,還是少接觸為妙,但棘手的是,她是父親特別囑咐拜託照顧的人,我無法請她離開,看來只好暫時先忍耐,找到機會再將她調離身邊。

(中間有很多頁都被撕毀了。)

2007.8.3

我與水墨正式簽字離婚了,她淚眼的對我說再也愛不了我了,那淚水刺激得我心痛難當,我發過誓的,不管她的任何要求,我都會欣然為她做到,既然她堅持這麼做,我答應了,心痛如絞的答應了,但為了將她強留住,我找了藉口,立了協議,不讓她對外透露我們的婚姻狀況,我私心的想要她回心轉意,我不能失去她,如果沒有她,我會變得行屍走肉,所有工作上的努力都變得毫無意義——(下面有一大段被撕毀了。)

2007.1O.13

出現了一個男人,他叫倪兆,他是一個可怕的勁敵,我害怕他會取代我在水墨身邊的位置,我是如此的害怕,害怕到夜不成眠,別離開我到任何男人身邊……

2007.11.15

是翰鈴,我終於知道,一切都是翰鈴所為。她破壞了我跟水墨的婚姻,將我與水墨徹底分離,放出水墨先背叛婚姻的假消息,水墨成了眾矢之的,我沒有臉面對她,但我還是希望她能聽我解釋,可惜似乎為時已晚,水墨的心已遠離,我的心也碎了。

2007﹒12﹒04

(前半段被撕毀了。)我忘不了這幕,他吻她了……

他問她是否順意跟他走,我沒勇氣聽——

(有幾段文字也被撕毀了。)

這棵樹還是砍了吧,因為她再也不會有機會發現我給的禮物了!

(這頁的字體特別的雜亂,幾乎難以辨識。)



他看見了,看見倪兆吻她,也聽見倪兆要她一起去美國重新開始的話。驀地,她頹坐地上,驚愕的眼淚瞬間滑落。她不只誤會了他,還傷透了他的心!

他一定大受打擊,才會躲起來,他是為了她而逃避,竟然是為了她,這男人的愛是那麼的深刻,他卻沒有表達出來,他看似複雜,其實是個單純得可以的悶葫蘆,他不善於訴情,但不代表他不懂愛,相反的,就是因為太愛了,愛得太小心翼翼,才會愛到手足無措的無法表達自己的心。

而她就這麼誤會他,誤會他不愛她,誤會他愛上別人,誤會他變得陰險無情,原來不夠愛人的是自己,是她,是她一遇到挫折就逃避放手。

相反的,是他一直拉住她的手不放,是他用盡一切挽留住他們的愛情,而她卻沒“看見”,甚至一度對別的男人動搖了心。

然而這所有的錯誤都不該發生的,她得乞求他的原諒,希望這一切還來得及!深切的望向那間有著他身影的屋子,她站起來拔腿狂奔。這次換她來拉住他手,不讓他走遠,不讓他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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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楊水墨再次解開保全密碼後沖進屋裏,因為急於要見到他,在進門時,她粗心的撞倒一盆盆栽,發出巨響,但她無暇顧及,站穩後又開始往屋裏沖,一心想著只要解釋清楚就可以了,他們可以重修舊好,恢復從前。

他在哪裡呢?

“經生,經生!”開門後,她就不斷大聲呼叫著。

奔過樓梯口,她看見他了,他正要上樓,明明聽見她叫喚卻頭也不回的繼續踏上臺階往上走。

“經生!”她再叫一聲。

還是沒反應,他像是對她的聲音毫無所覺,他是沒聽見,還是故意忽略?

不,她不會讓他這麼忽略她的,她沖上前,跑到他的身後。“經生,對不起,這次換你聽我說好嗎?”

他無動於衷。

怎麼會?!她這麼大聲的就在他身後說著話,他不像是裝作沒聽見……

“經生……”想起她撞倒盆栽時發出的那好大一聲巨響,他不可能沒聽見……

頓時內心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不會的,不可能的,怎麼會?

楊水墨全身由腳底冰冷至頭頂,呼吸開始不順暢,吞咽也困難了起來。

是她多想了……人不可能突然間就聽不見的……

忍不住跟著他,在他進到二樓房間前,拍了他的肩膀,這一拍讓他瞬間極為震驚的轉身,一看見她竟去而複返,他是滿臉的錯愕。

“你怎麼又回來了?!”明經生扣著緊迫的聲音問。

她看著他,心底那抹莫名的恐懼越來越熾,因為就在他轉身的?那,她在他眼裏看到的不只是震驚,還有慌亂,極度的慌亂……

“你沒聽見我叫你嗎?”

他認真的看著她說話.思考後才回答,“你回來做什麼?”

“我有話對你說。”她小心地盯著他的眼神跟動作。

“你還想說什麼?我以為我們都說清楚了。”剛才無措的表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逝,隨即他又恢復原本泰然自若的模樣。

她疑心地緊望著他。他是真的聽見她問的話,還是看著她的嘴型猜測到她說的話?

“不,你很多話沒有對我說清楚,至少你沒對我說,為什麼砍掉我們一起種下的櫻桃樹?”

楊水墨故意將話說得很快,看見他臉色微變,她拉緊心弦觀察著,他看著她,幾乎長達一分鐘之久才開口的說——

“你發現了?我砍了樹,那裸樹象徵我們的過去,我想砍斷了,過去也就結束了。”

他聽得見!

緊繃的情緒頓時松下,她幾乎要遽然失笑了。她在胡思亂想什麼?他怎麼可能聽不見!撫住狂跳到幾乎要休克的心臟,她為自己荒唐的想法感到好笑。

“經生,沒有結束,我不想結束。”她溫柔的握起他的手。“我收到你這些年來給我的禮物,因為太珍貴了,珍貴到讓我汗顏。經生,是我誤會你了,是我錯了,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臉龐線條僵硬的凝視著她。“那些信是我隨意寫的,都是過去的心境了,你別想太多。”

她一愕。“你已經對我死心了,不願意與我重新開始是嗎?”她的神情呆若木雞,完全沒想到他會拒絕她。

“……我心情不好,想靜一靜,不想被打擾。”

“我的存在算是打擾你嗎?”他真的不再接受她了嗎?

心情又蕩到了穀底,難受、難堪、難解的情緒,五味雜陳,一時也說不清。

難道說一切都遲了?!

“我累了,不管你在這屋子裏想做什麼或說什麼,我都沒精神搭理,就隨便你吧,但記得請你離開時將大門鎖上。”明經生迅速的說,說完轉身快步進到房問,砰的一聲,房間門緊密的被關上了。

楊水墨瞪著那道門,感覺他像是逃進去的。第一次,他隔開了她與他,就算是以前如何的爭執,他如何的生氣,也不曾隔絕自己,更不曾在他與她之間築上一道門牆。

她想伸手去敲門,但是舉起手後卻又頓住了。他不要她打擾……

他拒絕她了。

這樣她還能厚著臉皮糾纏嗎?她悵然若失的轉身坐在樓梯階梯上,不願意就這麼走。他對她心冷了,也累了嗎?

低下頭,無聲的落淚,心裏?喊著該怎麼挽回他傷透的心?

忽然間一片櫻桃樹葉子由她的頭髮上掉落,她怔仲的拾起落葉,捧在手心,想起他說的那句“砍斷櫻桃樹也斬斷了過去”,他真的決心要與她了斷嗎?真的要這樣嗎?

手上輕如羽毛的落葉莫名變得千斤重,重到她幾乎捧不動了……

好重的櫻桃葉

等等,櫻桃葉!

他看見她身上的櫻桃葉了!

霎時她渾身冰冷的轉頭瞪著那扇緊閉的房門,驚愕不已。他是因為看見這片葉子,所以猜出她說的話?

那麼——

天啊,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這樣!淚水又開始滾燙泛流。不要是這樣,不要是這樣!她不斷?喊著。

恐懼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流洩不止。不會的!她強制鎮定,告訴自己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

僵硬的望向門口的警鈴,她會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

三分鐘後,警鈴被觸動了,刺耳的鈴聲響徹整間屋子,保全人員在警鈴聲響起後的五分鐘內趕至,他們先是按了門鈴沒人回應,立即沖進屋內,在客廳沒發現異狀,一路沖上二樓,敲著每一個房門,沒反應就強行打開入內檢查,當明經生的房門被強行打開時,他整個人愣住了。

“你們怎麼闖進來了?!”錯愕後,辨識出保全人員身上的制服,他不禁怒問。

“明先生,原來你在!”保全人員也感到訝異。

他在為什麼不出聲?

“發生什麼事了?”他沉著臉問。

“你沒聽見警鈴響了嗎?”保全人員問。

他皺著眉,只是盯著人,沒有回答。

“警鈴響了,所以我們來。”保全以為他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這次他似乎“捕捉”到了關鍵唇語,迅速轉頭看向牆上的警衛燈,上頭正亮著紅燈,顯示警鈴曾經被人觸動過了。是水墨!

他臉色丕變,立即沖出房問大門,果然看見淚眼潰堤的她。

“為什麼?”含著淚,楊水墨對著他一個宇一個字的問。

光火一瞬,他的俊顏冷冽下來。她發現了!

“回去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極為寒冽的說。

“經生……”她淚盈於睫,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們之間結束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還是回到那男人身邊吧!”他陰霾的說。

他才說完這些話,她就驀然沖上前抱住他,他一時之間愕然了,身體也僵住不動,而一旁的保全看見他們的模樣,也看過新聞,猜測兩人正在“破鏡重圓”,識趣的一一退出房子。

所有人走後,明經生任由她抱著,強迫自己別對她做出任何反應,但看著她淚漣漣的完全沒有停止哭泣的跡象,他終於露出了慘澹的笑容。

“我沒事的,你……別哭。”他聲音是乾枯的。

暗歎,想對她狠心,好像是絕頂困難的事,至少不是他這輩子做得到的事,終於伸出手抱住她,撫慰傷心的她。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為什麼會聽不見,為什麼?!”她在他懷裏狂問著。

可惜,他真的聽不見了。

聽不見她的聲音,明經生好氣好無奈,他好想聽聽她說什麼,但是自從那日之後,他就再也聽不見了,他只好將自己藏起來,以為沒有人能找得到他,但她居然找來了,還發現了他的秘密。

他極為不想讓她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然而老天似乎不想讓他好過,故意讓她見識到他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面,非要逼得他在她面前連驕傲都失去。

“告訴我?好端端的你怎麼會突然失去聽覺?!”楊水墨激動的問,卻見到他一臉茫然的樣子,心更加擰緊了。

她脫離他的懷抱,拿了紙筆,快速寫下問題。

明經生歎了一口氣,表情陰霾的只是搖頭,沒有解釋。

忽然間,她的淚水又奪眶而出了。她想,她明白他為什麼聽不見了。

我忘不了這幕,他吻她了……

他問她是否願意跟他走,我沒勇氣聽——

他聽不見,因為他不想聽見她對倪兆說的答案,所以聽不見了。

含著淚,她用顫抖的手寫下,“我沒有要跟他走,我拒絕他了。”

他露出驚訝的眼神。“為什麼?!”他以為在她受盡委屈傷害之後,她會答應的。

“因為我不想離開,到感受不到你的氣味的地方。”她深情的寫下。

他表情一震,驚喜的問:“你真的沒有接受他?!”

“沒有,他是個好人,我不想在心裏還有你時接受他的慰藉,這對他不公平,我也不能這麼自私。”

明經生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喜悅。“感謝老天爺!”他猛地抱住她,失而復得般的激動喜悅漲滿胸臆。

“你這悶葫蘆,感情壓抑得太好,好到讓人摸不著頭緒,好到讓我搞不清你的愛到底存不存在,我求你了,以後,別再悶著愛,別再默默的付出。讓我感受、讓我體會你的心情,不然要是真讓我們錯過彼此,連老天都要笑話我們是對愚蠢的戀人了。”楊水墨悶哭著說,雖然他聽不見,但她還是要說。

這次要不是她發現了櫻桃樹下的禮物.她永遠都不會懂得他有多愛她,她不要兩人再犯這種錯誤,不要再讓人有機會破壞,他們的幸福要自己守護!

雖然聽不見她說的話,但他能意會她想說的是什麼。“以後我會蓋一個堅固的寶塔,把我們的幸福鎖住,讓我們兩個再也不輕言分開。”

“好,我們都要記住彼此的教訓,你不准再隱藏情感,我也不能再懷疑你的真心。”她用筆寫下。

他眼眶也紅了,點了頭。“好,等我的聽覺恢復,我們再結一次婚,我要你再嫁給我一次。”

這次她的眼眶一樣蓄滿淚水,不過是喜悅的淚。

“經過檢查,他的耳部功能正常,會失聰的唯一原因可能是壓力所引起的,臨床上有不少這種病例,不過每個人的症狀不同。有的人失明,有的人失聲,有的人就像他一樣,聽不見任何聲音了。”醫生袁關碩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是心理學專科的權威,他是明經生多年好友,只是兩人因為忙於工作有一段時間沒聯絡,如今再度碰面卻是因為明經生失聰了。

聽完袁關碩的解釋,楊水墨搗著唇,傷心的落淚,身旁的明經生卻嘴角含笑,伸手安撫的交握住她的手,雖然聽不見好友說的話,但大概可以猜出他說了什麼。

“別哭,別自責。”他撫慰的說。

“我怎能不自責,要不是我,你又怎麼會受到打擊而封閉自己,你會變成這樣都是我害的!”明知他根本聽不見,楊水墨還是哭著自我責備。

這男人竟然為了她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她實在無法想像,他對她的愛到底有多深,深到身體居然可以不自覺自殘的地步!

她除了不捨,還有心痛,無限的心痛!

“袁醫生,那他會永遠這樣嗎?”她心急的追問袁關碩。

他搖著頭,帥氣的臉龐上有些歉然。“這很難說,這是因為壓力所引起的症狀,有可能因為壓力解除而恢復,也有可能從此就聽不見了。”

“從此聽不見了!”她大驚失色。

見到她這模樣,明經生立即以眼神詢問向袁關碩,袁關碩會意,在紙上寫下自己剛講的話,他看完後責怪的再看了好友一眼,怪好友怎能向她說得這麼白。

袁關碩一臉的無辜。這小子不擔心自己,倒是一個勁的只關心自己女人的情緒,只有愛慘對方的人才會這樣,這點,他最近也很有感受……

“水墨,我不會永久聽不見的,說不定過兩天就會恢復了。”明經生趕緊安慰她。

其實他不希望她跟著來醫院陪診檢查,怕的就是見到她緊張激動的模樣,無可奈何的是,他根本阻止不了她。

唉!這女人一定會為他失去聽力這件事自責到天荒地老的。

他睨了好友一跟,要他說些話補償一下他剛才的“失言”。

什麼心理學家嘛,居然連個病人家屬的心理都不懂!

他不悅的又瞪了好友一眼。

袁關碩無奈,這才微翻了白眼的對楊水墨說:“經生說的沒錯,也許壓力一解除。睡了一覺,明天就又能聽見小鳥的叫聲了。”他口氣說得輕鬆,希望她也能跟著放鬆。

但似乎成效不彰。“他的壓力來源是我,現在我們也已經誤會冰釋,壓力解除了,照道理他該恢復了不是嗎?怎麼還是聽不見一點聲響?”她仍然緊張質疑的問。

袁關碩不由得沉肅下來。沒錯,這小子是該恢復了,為何還聽不到聲音?這也讓他很納悶,不禁開始擔心,該不會已造成永久性的損傷吧?

“我想再觀察一陣子,他緊閉太久,不是短時問就能將所有的壓力釋放殆盡的,這段時間,你儘量讓他放輕鬆,說不定近日就會有好消息。”他一面說,一面在紙上寫下這些話。經生這小子可不希望他再說出什麼讓他老婆驚嚇擔憂的話。

“可是他沒有太多時間了,再過一個月就要投票,如果還是聽不見,他該如何面對群眾,又該如何面對他父親?他們恐怕不會接受這個事實的。”楊水墨焦慮的說。

“這個嘛……”

“他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你一定要幫助他恢復聽力,他不能因而斷送前程!”她焦急的求助於袁關碩。

袁關碩則是嚴肅的望向好友。“我判斷他應該只是暫時性失聰,這種現象不會維持太久的,畢竟他耳部所有功能正常,不應該聽不見才對,也許他需要再一點刺激,說不定,情急下會有奇跡發生。”他想著臨床的一些案例,評估著可能性。

這小子的抗壓能力是他見過最高的,也是他最佩服的,想不到一場“失婚”居然搞得自己的身體拒絕再聽見任何聲音,這小子當初到底是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才會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的?!

明經生看見兩人沉肅的臉色,也不禁痛恨起自己的耳朵,他竟然也有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時候!

百般無奈,他牽起楊水墨的手。“不管如何,我一定會恢復的,你的擔心是多餘的。”他溫言的勸慰著,好似失去聽覺的是別人而不是自己。

看著他那雙溫柔為她擔憂的眼眸,楊水墨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真的虧欠他太多了!

他們一起重新種回櫻桃樹,雖然樹被砍成兩截了,但樹根還在,只要樹根在,就有再茁壯的一天,就像他們的感情一樣,只要彼此那份深藏在心中的愛還在,不管曾經歷過多少風雨,他們依舊會走向彼此,滄海桑田也分不開的。

“水墨,我愛你。”種回櫻桃樹後,就在樹根旁,明經生深情不悔的訴說。

“我也愛你!”楊水墨一個字一個字的回應,想像著沒有聲音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聽不見她的愛語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苦澀嗎?慌亂嗎?

“聽不見聲音但我可以用感受的,只要你在我身邊,就是我聽過最讓人心動的甜言蜜語了。”讀出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他笑得燦爛滿足。

其實現在的他雖然聽不見,卻是這幾年來感覺最幸福的時刻,心變得踏實,就連陽光也比往日溫暖。

“經生,我是傻瓜對吧?!”楊水墨笑中帶淚的罵著自已。這男人愛慘她了,而她竟愚蠢的相信了翰鈴的挑撥,她真是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讀出唇語,他捨不得她責?自己的搖了搖頭。

“都過去了,現在我們說好重新開始的不是嗎?首先,我要你把長髮留回來,那是屬於你身上我最愛的一部分,當初看見你剪去了長髮,我心如刀割,那種痛就像你割去了我身上的一塊肉一般,水墨,為了我,請你再將長髮留回來好嗎?”他撫上她的短髮,多少的不捨與愛戀在這撫觸間逗留。

“好,我會再度留長的,為你而留。”她含淚的點頭。

明經生綻放出迷人的微笑,吻上了她那粉嫣的唇瓣,她終於又重回他的懷抱,雙手緊緊摟著她的纖腰,將毫不保留的愛藉由唇瓣傳遞給她。

這個吻越吻越深入,掀動了他內心的饑渴,一旦渴望之火被燃起,全身洶湧不去的浪潮跟著滾燙起來,他雙眸轉為幽深,牽著她的手,往屋內走去。

知道他想要做什麼,楊水墨臉頰染上緋紅,嫣然笑著,跟隨他的腳步,進了房內,他領著她直接進到浴室,打開蓮蓬頭,水直接灑在他們身上。

“經生?”瞧著自己的衣服濕漉漉的貼著肌膚,白色的洋裝顯得半透明,完美性感的曲線在他眼前一覽無遺,她羞怯地想要遮掩住這副過於噴火的模樣。

“別遮。”他欣賞著美景,笑眸熾熱,直透她羞赧慌亂的心底。

唇瓣微翹的她,濕漉的衣衫洩盡她姣好的身材,再配上那對勾人魂魄的清純瞳眸,她是男人心目中的維納斯女神,他的女神……

見他糾纏住她的眼神是那麼的直接,楊水墨心底一跳,神智一點一滴的瓦解,失神迷失在他幽深的眼眸裏。

溫熱的氣息伴隨著水柱,灑在她的臉頰上,大掌隔著衣裳碰觸她的身體,當他再度吻上她的唇時,手也探入衣內,撫摸著她細緻的肌膚,滑嫩的感覺帶給他無止境的渴求。

“經生……”

他褪去了她的衣裳,撫摸著早已意亂情迷的身軀,低頭佔領她尖挺的豐盈,她迷茫的一窒,兩具相纏的身體在一片的迷霧水氣中綻出了漣漪,更揚起無邊無際的情潮……

連著三天,他們一直交纏在一起,楊水墨的臉龐始終潮紅不退。

這男人似乎要將先前因為誤解所失去的歡愛一次補回,對她不斷索取,不停佔有,攀住了他強勁的肩脖,喉間壓抑不住的是輕柔的低吟聲,她雖羞紅了臉,卻也戀極了他掌心的撫觸,跟著他一次次的攀向高峰。

“經生,還不夠嗎?”在星光隱去朝陽再現時,他的指尖再次撫上她的蓓蕾,她輕微顫慄卻滋味甜美的捧起他的臉龐,對著他的眼眸,讓他看清她的嘴型後低問。

“不夠,你忘了,關碩建議我放輕鬆的,這有助於恢復我的聽力。”明經生輕輕握住她的手,垂下頭用潔白的牙齒啃咬著她肩上的肌膚,喃喃自語。

楊水墨低笑。這傢伙是真的放鬆了,居然能這樣跟她說笑。

“但你不覺得松得過頭了嗎?”她捧回他不安分的臉,又說。

其實在她看來,這可不是放鬆。而是拉緊了神經吧。

太刺激了!

他搖搖頭,貪戀她的嬌柔。“現在的我是這兩年來最放鬆的時候,你一定很難想像,過去與你爭執時那壓抑的感情無從宣洩,就算佔有你也帶著濃濃的不安,但此刻不一樣了,如果可以,我想就這樣與你廝守在這張床上,一輩子不下床,擁著你,我心滿意足。”

楊水墨眼眶驀地一熱,取過床頭的筆紙。

“經生,我想跟你約會。”

“約會?”他挑了挑眉,不解她的意思。

“自從我們有誤會後.再加上你又成了名人,我們便沒有再在一起享受過不受打擾的甜蜜滋味,現在的我好想跟著你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盡情的吃冰洪淋、看電影,無狗無束的過兩人世界。”

明經生頭一偏,似乎對她的要求有點煩惱。

“現在的我恐怕還不能出現在人前,在臺灣也沒有地方可以隱藏我們,除了這座溫泉別墅以外……”

她只是單純的想做些在床上以外一樣甜蜜的事,不意忽略了他的處境,她馬上又在紙條上寫著——“沒關係的。等以後你的聽力恢復了我們再——”

“如果你願意將就,我有辦法了。”他突然笑說。

“嗯?”

他快速的打電話給Pizza店,又撥了電話給霜淇淋店,連肯德基、麥當勞他都打電話要他們外送。最後他拉著她下床,兩人穿戴整齊後還戴上鴨舌帽,當然還有大墨鏡以及口罩,徹底的將臉孔遮住。

他們手牽著手出了家門,但沒幾秒鐘又笑著沖回頭,將一迭現金放在門口,並注明是給外送的錢,然後兩人一口氣沖進幾條巷口外的百視達影帶出租店,相視一笑,有默契的在五分鐘內搜刮一、二十支當紅影片,也不加入會員,丟了現金就走,一路奔跑開懷大笑的沖回家。

回到家後好吃的霜淇淋、炸雞、薯條以及Pizza都已熱騰騰的留在門口了,他們抱著一堆食物進門,互相將穿在身上礙眼的遮蔽物全剝個精光,舒舒服服地打開電視,播放DVD。

兩人就像回到十七、八歲時,擺脫了煩惱,看著影片,大口吃著霜淇淋,明經生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有字幕一樣能讓他融入劇情,看到好笑的情節他們會放聲大笑,看到悲傷的劇情他會遞上面紙,抱著她親吻著輕聲安慰。

兩人漾著前所未有的笑靨,心情無比輕鬆,他們做愛,他們親吻,他們享受彼此,他們分享喜悅,分享歡樂,美麗的日子在“無聲”中異常的美滿,也許聽不見聲音並不會為他們帶來不幸。

多希望這份簡單的歡樂不要有終止的一天。

咖啡廳的角落裏坐著兩個人。

倪兆悲傷的凝望著漾著喜悅神情的楊水墨。他聽老崎說,她辭去工作了,還聽說,明經生因為受不了失去她的打擊,喪失聽力了,她為了照顧他也回到他身邊。

這些事,他原本只是聽著,心中的酸楚也還能忍住,但是現在親眼看到水墨為別的男人泛出只有幸福女人才會有的光彩,他感覺自己徹底輸了。

他在她心中的分量,絕對不及那男人的十分之一,他的愛註定落空了,這次的回國開展,意外的讓自己傷得不輕,而這股不甘偏偏他無力討回,他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也做不到搖尾乞憐求愛的地步。事到如今,他只有將所有的失落往肚裏吞,悲歎自己第一次愛上女人就踢到鐵板,下場竟然是這麼悲慘。

“倪兆,對不起。”楊水墨打破沉默的說。

“不用說對不起,反正你從來沒有接受過我的感情,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單方面的喜歡你。”他苦笑的說。

“倪兆……其實我該說的不是對不起而是謝謝才對,你總是在我最無助、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如果沒有你,經歷了這麼多事,我也許早就崩潰了,我非常的感激你。”

“可惜只是感激。並不能昇華為愛。”他苦澀不已。

“真的很抱歉……”

“我想見你,不是來聽你說抱歉、對不起這些話的,我只是來向你說一聲再見而已。”看著她,他只有無言的歎喟。

他們有緣認識,卻無緣相戀,果真是有緣無分啊!

“你要回美國了?”雖然知道他遲早要回去,她還是感到不捨。

“這裏沒有讓我留下來的理由不是嗎?”他深切的望著她,可惜她為了另一個男人再也看不見他的愛慕。

楊水墨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這麼出色的男人,誰能不動心,只是她早已心有所屬,否則她絕對不會錯過他的,他值得一個完美的女人全心全意的愛他。

“你什麼時候走?”她還是離情依依的問了。

“想來送機?”

“嗯,如果你不反對的話。”

“不怕明經生吃醋?”

“不會的,今天來見你,也是他親自開車送我來的,他不介意我們見面。”

“這麼大方,看來我的存在對他一點威脅也沒有,真沒意思!”倪兆自嘲的說。

“不是這樣的,事實上他很感激你這陣子給我的幫助,他原本想親自謝謝你,但想想,也許這樣反而會讓你不舒服吧,所以只好作罷。”

“我瞭解,他是不想以勝利者之姿對我示威,算他厚道!”他笑得既苦且無奈。

遇見明經生這樣的男人,他算是雖敗猶榮,誰教那男人論氣度、論條件、論愛這女人的程度,沒一樣輸他,他輸得心服口服,無話可說,只不過……望著面前的水墨,難捨的心情實在很難理得清、放得下。

唉!

“我搭後天的班機離開,不過我不希望你來送機,因為我不想聽見你哭哭啼啼的抱著我說後悔了、要跟我一道走的話。”不希望她對他有太多的負擔,倪兆強忍落寞,故意打趣的說。

她噗哧笑出來了,但笑聲帶著哽咽,心知這是他的體貼,為了不讓她愧疚而強顏歡笑。

“好,我不去送機,免得自己真的後悔了。”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淚水,也故意輕快的說。

她的手突然被他用力的握住。“你答應我,如果後悔了,不用遲疑,馬上坐上飛機來找我,不,只要打電話給我,我會——”

“倪兆。”她輕聲的打斷他。

他聲音消失了,頓了一下後才又說:“對不起,我又在胡說八道了,你們才破鏡重圓,他珍惜你都來不及,你怎麼可能會後悔,我剛才是開玩笑的。”他乾笑的說,聯手也縮回去了。

“倪兆……”感受到他的壓抑,她無聲的歎息著。

“別理我,雖然他失去聽覺了,但會恢復的,這次你一定要幸福喔!”

聽到這句話,她怔住了。

對這句話,楊水墨感受好深。兩個男人前後都對她說過這句話,所以,會的,她一定會幸福的,因為她得天獨厚的得到這世界上兩個最深情的男人的祝福,她如果不幸福,就太對不起老天的厚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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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說什麼?你聽不見了?!”明勢祖整個人驚愕得難以置信,瞪著兒子,像是他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這個兒子丟下一切搞失蹤後回來,告訴他的第一件事,竟是他失去聽力了?!

“很抱歉,父親,我讓你失望了。”看著父親錯愕的舉止,明經生無奈的說。

他與水墨度過了一個星期不受打擾、與世隔絕的快樂生活後,終知得面對現實,還有一堆責任等著他們,容不得他們再繼續過著兩人世界的隱藏下去。

“你真的聽不見?”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明勢祖迅速冷靜下來。

“父親,經生是真的聽不見了。”身旁緊偎著明經生而坐的楊水墨代替聽不見的他回答。

明勢祖視線立即嚴厲的轉向她。“你怎麼也回來了?你不是跟著那個叫倪兆的男人走了,又回來做什麼?”他口氣極差的怒問。

她垂下臉,不知如何解釋。

“父親,都是我的錯,請你不要責怪水墨。”見父親變臉震怒,雖然聽不見父親說了什麼,但明經生馬上將心愛的女人攬在懷裏,激動的護衛著。

“莫名其妙,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把離婚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後,兩人又一起手牽手的出現,甚至還告訴我,你聾了,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明勢祖忍無可忍的怒吼。

“對不起,經生是因為我才聽不見的。”楊水墨自責的說。

“因為你?你對經生做了什麼?他真的是因為你而聾的?”明勢祖氣急敗壞的問。

“是的,是我害了——”

“水墨,什麼都不用說了。”明經生想也知道父親責問了什麼,他打斷了她的話,轉向父親將責任全承擔起來。

“父親,今天我會帶著水墨回來,主要是向你請罪。我們兩個人的事害你操心了,不過一切已雨過天青,我們會再結一次婚,希望你能重新接納,再當一次主婚人,另外,投票在即,我卻失去聽覺,我與水墨商量過後,為了避免事態擴大,愧對支持我的選民.唯一的方法就是我宣佈退選——”

“不可以!”聽到退選兩個字,明勢祖立即怒極的大吼。“我在政壇努力了這大半生,為的就是替你鋪路,你是明家的代表,明家的驕傲,明家的未來,一旦退選你還有什麼舞臺,明家還有什麼希望?我所有的努力更是付渚流水,毫無意義!不行,你不能退出,絕對不可以!”

楊水墨輕捏明經生的手,無奈的搖著頭傳達父親堅決反對的言語。

他歎了一口氣。“父親,我聽不見了,無法面對群眾傾聽他們的聲音,我如何為民喉舌,你想過這點嗎?”

“這有什麼好想的,你一開始不是對我說了,你的失聰是暫時的,只要掩飾得好,度過這次競選,一切就會恢復原狀。經生,雖然發生了婚變這件事,但以你目前的聲望,要贏得選戰還是大有希望的,你不能放棄,我會協助你隱瞞這件事。”明勢祖急切的說,絕不讓兒子放棄競選這條路。

楊水墨快速寫下明勢祖的意思遞給他。

他皺起眉。“父親,這是欺騙選民,我做不到,再說,我們不是沒有機會,下一屆我還是可以再出來選的。”

“下一屆?!你不是不知道,政壇的變化一日數變,天知道幾年後我是不是還有能力為你做什麼,而你的聲望會不會因而消逝,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明經生看完楊水墨傳達的字後,抿了抿嘴。“父親,除了走上政壇這一條路之外,我還有自己的事業,我喜歡我的律師工作,那一樣可以讓我有表現。”

“那不一樣,我們明家是政治世家,唯有從政才是正途。不管如何,你都要成為政治人物,我對你的期待有多深,不必我講你也知道,所以,別再對我提退選的事,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在選舉的最後一個月內做衝刺,一定要贏得選戰才行”

明勢祖的堅持無人可動搖,兩人相視一眼,只有苦笑。

房門外,一張臉震驚不已。原來他聾了……

當一輛黑頭車駛近隱密的礁溪別墅時,突然間竟湧上大批的媒體記者以及群眾包圍,場面頓時混亂不已。

“明先生,你失蹤了一個月,這段時間你都待在這棟溫泉別墅裏嗎?”

大批人將黑頭車堵在別墅大門前,讓車子進退不得,隔著看不見五指的漆黑車窗,記者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車裏坐的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先發問再說。

“請問你為什麼要避到這裏來?是真如傳言,你為情傷所苦,所以一個人躲到這裏來療傷嗎?”

“大選在即,你還不打算現身拉票嗎?還是你打算讓選民失望,放棄這次的大選?”

外頭鬧烘烘的,而車子裏卻安靜得像無人一般,眾人不死心,有人乾脆拍打著窗子要裏頭的人出面解釋清楚。

發覺車內仍無動靜,有人開始大聲叫囂,情況更加混亂了,眼看現場就要失控,車門終於打開了。

明經生走下車,令眾人意外的是,緊偎在他身旁的正是他的前妻楊水墨,這還得了,好事的記者簡直瘋了,他們獲報明經生避居在這裏,沒想到竟連他已簽字離婚的前妻也同時出現,這真是意外的收穫,紛紛拚命地拍攝兩人十指緊扣的鏡頭。

“請問你們是否已經複合重修舊好了?”立即有人問。

兩人相視甜蜜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沒錯,我們複合了。”楊水墨挽著他的手親口承認。

“那請問明先生你消失的這陣子,為的就是要追回前妻嗎?”所有的麥克風集中在明經生面前。

他依然含笑。“今天我不發言,我將發言權全交了水墨,有問題你們問她,她所說的話就代表我的立場。”他一語帶過,表現出尊重妻子的風度。

“是的,這陣子我們都在一起,這段時間我們徹底深談,解開了不少誤會,如今我們更瞭解彼此,不會再輕言分離,在這裏也對所有關心我們的人深表感謝之意。”

說完,她主動上前當眾給了身旁男人深情的一吻,這一吻讓現場歡呼起來,金童玉女的神話還是沒有幻滅的。

“明先生,雖說是誤會,但你能忍受分開的這段時間她有其他男人的事嗎?”還是有人看不慣,非要打破神話不可。

明經生置若罔聞,並沒有答腔,但楊水墨卻變了臉。

“我從來沒有過別的男人,那是誤傳!”她沉著臉駁斥。

“誤傳?明先生,我們懷疑這是你為了挽救因婚姻破裂導致聲望下墜的危機,故意找前妻演戲給大家看,事實上你們根本沒複合?!”

“當然不是。”楊水墨斷然否認。

“那請明先生自己說,你如何向選民交代,自己為了女人而拋棄選民,你不負責任的做法,如何博得選民的信賴?!”記者完全不留情的直接逼問他。

明經生安撫的看了一眼內心焦急的楊水墨,牽起她的手,高高舉起,然後對著鏡前深深的一鞠躬。

“各位,我深愛我的妻子,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我得先追回我的妻子才能治國,所以這段時間如果有疏忽選務的地方,我感到很抱歉,我個人在此鄭重的向各位道歉!”

他謹慎的用語,選擇以安全的道歉方式面對,闐黑的瞳眸望向眾人,而那股自信誠懇的風采一如以往,總是能夠輕易的收買人心。

果然,眾人立刻給了包容的掌聲,正當他打算趁勢拉著楊水墨漂亮的退場時,忽然他的身後響起幾聲震耳欲聾的槍聲。

“趴下,全都都趴下,我要殺了明經生這個偽君子!”一聲震天的怒吼伴隨而來。

眾人嚇得趕緊掩耳蹲下,唯獨明經生對槍聲與怒吼聲一無所覺,直到楊水墨一臉慌亂的拉著他一起蹲下,他這時才變臉的轉身查看是怎麼一回事。

這一轉身竟看到有人持著槍指著他,他吃驚不已,下意識的站起來,那人當著他的面又朝向天空連開了幾槍,聲音刺耳驚爆,而他渾然未黨,也毫無反應,一旁的楊水墨驚得抱住他。

“經生,快蹲下!”

他愕然的瞪著持槍的人。這怎麼回事?

忽然,持槍的人開始大笑。“各位,明經生聾了,他根本聽不見槍聲,他欺騙了你們,他是個大騙子!”

所有人間言紛紛由地上爬起來,錯愕的盯著面對槍聲毫無所覺的明經生。他真的聾了啊?

“各位,我拿的是無殺傷力的玩具槍,不過我故意製造出很大的聲音,目的就是要測試他的聽力,他果然被我測試出來,他根本已經喪失聽覺,躲起來就是要隱藏這個事實!”那人洋洋得意的大聲告訴眾人這件事。

一時間,眾人由剛才聽到槍聲的驚慌轉變成乍聞他耳聾後的震驚,拿起麥克風又立即包圍住明經生。

“明先生,你真的聾了嗎?!”馬上有人急切的問。

事情失控了,向來八風吹不動的他也露出了一絲慌張。

“不,他沒有失去聽力,你們不要聽那人胡說!”楊水墨護在一臉鐵青的他身前說。

“是嗎?那他剛才怎麼對槍聲一點反應也沒有?!”有人質問。

“他只是教突發的狀況驚嚇到,一時來不及反應罷了!”她極力為他澄清。

“哼,你不要再為他說謊了,其實想確認他是否已經聾了,我只要做一個動作就可以知道了。”持槍的人突然又冷笑的說。

“你想做什麼?”楊水墨驚恐的握緊了拳頭,看著那人當著眾人的面前,舉起玩具槍,又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

接著槍頭對準了她,明經生臉色驟變,下一刻那人做出開槍的動作,在爆聲的?那,明經生毫不猶豫的將她撲倒在地,憤怒擔憂地緊緊抱住她,這個動作令吵鬧的四周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全張大嘴的瞪著他,而她蒼白的臉龐更加死白了。

“水墨?”抱著她,明經生戚覺到事情不對勁。

她搖著頭,眼淚奪眶而出,全部的人都聽見那人說槍是玩具槍,只有他聽不見,才會這麼緊張——事情再也瞞不住了!

看著她的模樣,他心跳如擂鼓,也知道該是面對的時候了。

在心底輕歎一聲,將她由地上扶起,慢條斯理的拍掉她身上的灰塵後,才轉身面對目瞪口呆的群眾。

“是的,我喪失聽覺了,現在的我什麼也聽不見。”他坦然承認。

天啊,這消息來得措手不及,所有媒體簡直忘了該怎麼反應。

“原來你聽不見聲音,但你居然還想欺騙大家,還想騙取選票!”一陣沉默後有人開始叫囂。

“他沒有,他只是暫時失去聽力,醫生說過一陣子就會好了。”楊水墨含著淚為他發聲。

“身為一個政治人物,如果聽不見了怎麼問政?他這是欺騙,是詐欺!”

“不是的!”

“什麼政治金童,又是離婚又是失聰的,為了當選不擇手段的欺騙群眾,明經生,你無恥!”開始有人饅罵了。

“不——”

接著有人沖上前揪起他的衣襟,似乎對他失望至極。“明經生,我看不起你,你這個聾子!”

這句話深深打擊到楊水墨,她憤怒的推開那個人,凝重的望著所有人,頃刻間,眾人安靜下來了。

她幾度深呼吸後才找到聲音的說:“我們感到很抱歉,沒有在第一時間公開他的身體狀況,這點是我們無從辯解的錯,但你們若想利用他失去聽力這件事來攻擊他或謾?他,我是絕對不會認同的。他的能力、他的操守,一直是眾人有目共睹的,儘管他現在暫時的喪失聽覺,但我相信他很快會恢復!”

“萬一他若沒恢復的話怎麼辦?!”

她沉下臉。“那他也絕對會在選前公佈退選,不會做出欺騙選民的事!”

“政治是現實的,選民是無情的,如果退選了,他可能沒有機會再東山再起,這樣他甘心嗎?!”

楊水墨搖著頭,目光如絲的凝望向明經生。

“就算他不再是政壇上閃亮的明星,但我一樣會支持他,不管未來如何,他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唯一的英雄,我愛他,就算全世界都放棄他,我也不會放棄他,我會待在他身邊,天天說愛他,一直說到他聽得見為止,明經生,你聽見了嗎?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她神情動人的瞅著他,他是她的驕傲,一輩子的驕傲!

在人群的中央,明經生直視著心愛的女人,眸光閃著如星燦爛。?那間,似乎有一道光閃進他的心坎。一個對他不離不棄的女人正在為他獨自承受著壓力,他說過要保護她的,不讓她獨自背負的……

“水墨——我也愛你!”他竟開口回應了。

眾人一陣錯愕。他,聽見了!

明家大宅。

“不是我,這件事不是我做的!”翰鈴一副陰風慘雨的模樣極力的否認。

“只有你能夠隨意進出這個房子,如果不是你,誰又會知道經生回來過,還將他失去聽覺以及礁溪別墅的地址透露給媒體?”明勢祖怒火沖天的將人招來家裏質問。

“沒錯,我是知道經生失去聽力這件事,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怎麼可能毀了他的政治前途。”

“愛會摧毀自己,也會摧毀別人,不是你是誰?!”明勢祖沉聲問。

“我想……應該是明家的政敵做的吧。”

“政敵?”他抿起嘴,表情變得難看。

“嗯……其實在這屋子裏有很多眼線,他們隨時都等著找出明家人的弱點來攻擊,這些眼線裏也有屬於我的人……但我這麼做絕對不是要為其他政黨做事,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有關經生的事罷了。”翰鈴難堪的低下頭來。

“原來你還搞監視這一套!”明勢祖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我不是監視,真的不是監視,我剛才說了,我只是關心……”她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幾乎沒臉再說下去。

“夠了,不用說這麼多,現在我只想知道這件事真的是政敵幹的,不是你安排的?!”他犀利的怒視她。

得知兒子的婚姻是她破壞的,這已經夠讓他震驚了,但礙於對她父親的恩情,他不想責難,沒料到她竟然還可能做出毀了兒子前途的事情來,這就已經超過他能忍受的範圍了。

她顫抖的哭泣著,“請你相信我。”

明勢祖沉下臉來。“以你過去的所作所為,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你走吧,去澳洲,我在澳洲有投資房地產,你到那裏定居,順便幫我管理事業。”他做出決定,她必須離開,才能阻止悲劇再發生。

“要我走?!可是經生,你……”她竟然還不死心的看向沉默握著楊水墨的手的男人。他也這麼希望她消失嗎?

“去澳洲吧,到那裏你可以重新生活。”明經生淡淡的表態。

“你……”翰鈴臉色慘白,其實她早就知道答案了,卻還是不想也不願接收。“我真的一點都吸引不了你嗎?你對我沒有一點感覺嗎?”

他將視線移向身旁的楊水墨,那眸中專一的愛戀是如此的清楚澄澈,一切早已不需再多言語了。

翰鈴見狀瑟縮了肩膀,似乎再也不能承受的閉上眼睛,無法再面對那雙永遠只為另一個女人綻放光彩的黑眸。忽然,緊握的雙拳被人溫暖的握住了,她一怔,以為是他,倏地欣喜的睜開眼,驀地,她失望的等著握住她手的人。

“對不起,我不能將經生讓給你,因為我們是相愛的,少了誰彼此都不會快樂,而你也該為自己打算,找一個愛你的人,讓他用愛溫暖你冰冷的心。”楊水墨誠懇的說著。

面對翰鈴,她相信告訴媒體經生失去聽力這件事的人不會是翰鈴,因為翰鈴絕不可能做出真正會傷害經生的事,況且這件事到最後也有了意外的發展,經生在震驚刺激中恢復了聽覺,一切竟因禍得福,冥冥中自有天意,她希望老天爺同樣也能給翰鈴另一條路,讓她找回失去的心。

翰鈴恍神的看著她,眼淚撲簌簌地掉。“你不恨我嗎?”

“曾經恨過你,不過現在不恨了。”

“那是因為,繞了一圈,你才發現經生對你的愛有多深,這讓你恨不了我,轉而可憐我是嗎?”

“翰鈴……”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明瞭的。”她突然站了起來,神情淒幽的望著眾人。“好的,我會離開,永遠的離開!”

說完,人便沖了出去。

眾人一愕,不免擔憂她就這麼激動的離開恐怕會出事,明經生看了楊水墨一眼,兩人立即跟著追出去。

追出門外,看見翰鈴丟下車子,踢掉高跟鞋,急奔在馬路上,她那不顧一切,悲憤失常的神情嚇得路人紛紛閃躲,也教身後追來的明經生與楊水墨擔心不已。

“經生,你拉住她吧,這樣太危險了,一不小心會撞上車子的。”楊水墨驚險的見她癲狂的跑著,幾次路上的車子都差點撞上她,她嚇得臉色發白。

“好。”他也看不下去了,沖上前鉗制住翰鈴的手腕,阻止她的瘋狂。

“你放手!”翰鈴神情激憤的想扯開他的手。

“你鎮定點。”他無奈的勸說。

“你都要送我走了,我還鎮定做什麼?我想瘋,也許瘋了就什麼都不在乎,讓我瘋,讓我徹底成為瘋子!”

“翰鈴!你——”她突然反身抱住他,讓他倏然住了口。

“不,經生,不要讓我離開,我不想走!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發誓我一定比楊水墨還要愛你,求你看著我,給我一絲溫暖,給我一點愛吧!”她激動的大聲哀求哭泣。

楊水墨同情的看著為愛強求的翰鈴,同為女人,她並不想為難她,但她自己卻苦苦的為難了自己。

她的執著已到了今生無解的地步了嗎?

這樣的悲劇到底該如何幫她化解呢?

為她的偏執心疼,楊水墨默默的流下淚,而四周逐漸圍滿人潮,明經生與另一個女人當街糾纏不休,這又是一則醜聞了。

唉!

明經生無奈的望向楊水墨,見她淚流滿面,歎了一聲,低頭在看著緊抱著自己哭泣的女人,閉上了眼。“翰鈴,你做我的妹妹吧,我會像哥哥一樣疼你,你所要的溫暖,我都可以以哥哥的身份給你——”

“我要的是愛情不是親情,我不要哥哥,我要情人,我要丈夫——不,我不會要你離開水墨的,我做小,我當你的情婦,我願意躲在地下,我願意——”

“夠了,你還不明白嗎?我的愛只有那麼多,而且全給了水墨,不會再有多餘的了。”他打碎她最後的希望。

她鬆開緊抱住他的手,心碎的搖著頭望著他,“你真的好狠心……”

“翰鈴?!”

“既然你永遠不可能看我一眼,那就別管我,讓我瘋,讓我一個人痛快的瘋個夠!”

她轉身又開始失常的奔跑,明經生心驚的要再抓回她,但一部卡車正由巷子轉進馬路,才轉過車身,接著一陣驚心動魄的刺耳煞車聲傳來,他當場愀然變了色。

而楊水墨則是在一雙眼驀然驚恐地睜大後,全身一軟的跌坐地上。

翰鈴她——她整個身體正躺在卡車的輪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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