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荒】 君臨 (全書完)

君臨 第1225章 一晃五年

        五年之後，無盡虛空之中，戰雪正是踏空懸立。手中拖著一本金色道典，而那雙宛如紅寶石般的血眸，正透過那重重時空風暴，望向身前不遠處，一個小千世界。

        ——在這虛空中顯現，彷彿極大，又似乎極小。

        「——這裡，應該便是那最後一處了！」

        口中呢喃著，戰雪掃視著這個世界，最後她目光，全都集中在一處海底仙宮之內。沉埋在兩萬丈深的海底淤泥之內，空無一人。

        「這次運氣，倒是不錯！」

        戰雪血眸之內，幽光閃爍。驀地是一道巨劍，從她袖內破空而出，強行斬開了那小千世界的空間壁壘。

        便在這處世界，承受那巨劍一擊，一陣動蕩之餘。戰雪那雙宛如通體白玉雕琢般的右手，驀地是向那世界之中強行探入。

        僅僅瞬息，便已是從那小千世界之內縮回。而手中也赫然多出一物，正是兩本金色的厚重典籍。

        幾乎是第一時間，便融入至那紫闕天章之中。整本書冊，是金光流轉，竟赫然隱聚著七彩瑞霞。

        戰雪神情不由是微怔，目裡全是訝然之意。這些霞光，分明是一層再純粹不足的功德之力。雖是稀薄，只相當於三品靈寶的程度，不值一哂。可這本道典，卻是仍舊缺了足足三頁！並未完全。

        「有造化玉牒、河圖洛書、地書冥書在前，此物也不算是開天第一本書冊，怎會如此？莫非是因這紫闕天章，乃是鴻鈞道祖，在不周山講道時，向所有生靈展示如何制書之故？」

        戰雪柳眉微蹙，一陣不解。細思了片刻，才隱隱猜知一二因由。

        啞然失笑之後，戰雪的緊皺著的眉心，舒展開來。只是目中一絲愁色，卻依舊未退。

        「三十六張天章殘頁，我已是尋來大半，只餘最後幾頁，便可完全復原。只是這最後幾頁，卻無論如何，都尋不到其所在。氣息無法感應，也推算不到——」

        取出了一張信符，戰雪將一束意念灌入其內。卻還未來得及打出，虛空中卻驀地幾道光華，接踵而至。

        戰雪不由是眉頭一挑，法力席捲，將那幾道靈光，盡皆取在了手內。

        「——表裡乾坤圖，白澤之角？」

        神情裡帶著幾絲訝然，戰雪心內，其實倒是未覺怎麼驚異。這兩樣靈物，都是早年岳羽手中，最得意的靈寶。可現如今，卻已不入流。

        前者有演天珠與鎮世鐘替代，後者雖能逆轉時光，可因品階太低之故。自她與師兄登入大羅金仙之後，便再難把時間，逆轉至天人感應之前。

        戰雪感覺不解的，只是岳羽將此二物，送至她手中之意。

        那白澤之角，不用想便能知曉，此乃是交給敖慧與岳冰倩幾人，以及那留在廣陵中的同門使用。

        可這表裡乾坤圖，確實是令人疑惑。

        當取在手中，戰雪的眼神，又是不自禁地一陣變幻。此物明顯已被岳羽祭煉，內中的空間，大了近三千倍左右。

        本來全盛之時，萬里左右的山河世界，此刻卻赫然是整整三千萬里方圓。

        此物內中，更堆滿了糧草肉食，還有各類衣物，以及那如山如海般的物資。

        粗略一算，竟是足夠令近百兆人口，在內生活足足一年時光！

        甚至便連水源，也是充沛之至。

        「師兄此舉，乃是何意？」

        面上雖是疑慮，戰雪心內，卻隱隱有了些猜測。

        兩樣靈物之外，還有一道紫色符詔。將之懸在身前，戰雪魂念只微微一探，內中所有信息意念，便全數瞭然。

        一共記有三事，第一件便是關於那白澤之角，內中的吩咐，果不出她所料。

        第二件，則是那表裡乾坤圖。除寥寥幾句交代之外，還有一張繪有無數時空坐標在內的圖案。

        戰雪先前便已猜知一二，此刻只心念微動，便已是一陣瞭然。

        「——這些坐標，便是即將煉成元辰星核的小千世界？一年之內，收集到一百二十兆人口麼？」

        仔細觀察那圖案，才知這洪荒世界的廣大。內中的記載的坐標，足達五千！

        而在這片虛空之中，五千的數目，僅僅只是滄海一栗而已——

        戰雪的意念，卻已瀏覽到下一道信息。神情先是微怔，接著便是滿溢著喜色。

        「——四月之後，前往水雲國，取西方大帝遺劍！」

        那人留在符詔之內的聲音，竟是斬釘截鐵，透著無比強烈的自信。那霸烈之氣，甚至直溢符外！

        ※ ※ ※ ※

        同一時刻，在演天珠世界，天意府中。

        岳羽正立於那仙杏之下，神情悵惘。

        「這一晃，便又是近四百載時光——」

        自那仙杏成長到先天超品，這演天珠內的時間流速，也再次激增。

        由之前的七十倍，增至七十四倍之巨！

        外界五年，這天意府內，便是足足三百七十年！

        而此刻在岳羽身後，赫然是整整十九層水藍色符文光輪，顯化於身後。

        最小的一圈不足十丈，最廣闊的一輪，則有足足十萬丈之巨。

        正反旋動，便宛如是諸天輪轉。氣息玄奧莫測，一股浩大無邊的威壓，籠罩著這方世界。

        而在那十九層之後，還有一層，廣達百萬餘丈，彷彿將整個天地都籠罩在內。

        只是淡淡的虛影，光輪之內的符文，亦是殘缺不全。卻與整個洪荒世界的法則大道，完美鑲嵌。甚至只是那一絲絲逸散於外的氣息，便足已將人碾碎。

        此外那前八個光輪中，除了那水藍色符文之外，更有無數紫金靈光，含蘊在內。

        這便是所謂的巫神元力，亦稱作混沌源力。乃是巫神之道的極致，同樣從這洪荒本源之內，獲得的力量。

        無需信仰，便可維持神格！

        乃是從共工神晶之內，剝奪而來，總共可維持八階的源力神位。

        到最巔峰的第二十階時，便是所謂的元力證道。亦是混元大羅無極太上金仙，聖人之境！

        ——由這混沌源力加持的虛擬法則，都可永恆存在，成為這世界受天地承認的大道法則！

        除非是這虛擬法則制定者的真身隕落，否則即便是聖人之境，也難破解，永恆存在。

        近四百載時光，終將這共工神晶內的所有一切，全數消化。

        對體內那五行真氣的控制，也勉強恢復到了混沌金仙之前。

        雖無幾年之前那般精湛，對法力控制，妙到毫巔。卻也勉強達至，那入微境界。

        至少已可勉強收束氣息，在崑崙鏡護持之下，不至於被他人察覺自己的准聖境界。

        接二連三，連續數張符詔，數道靈光打向了虛空之內，遙遙飛向虛空深處。

        岳羽正欲踏出這天意府洞天，卻忽的是心中微動，看向遠處。雙眼中，是立時微現亮澤。

        「愚弟恭喜師兄！半步便可踏入至大羅金仙境界——」

        話音直接傳至這天意府邊緣處，一座簡陋樓閣。然後只聽那方向，也傳來一聲朗笑道：「我極瀾修持數萬載，性命交修，也終將到這與天比壽的境界，真正長生。卻遠遠比不得師弟，四百年便踏入到准聖之境。說來此番，還虧得是師弟這座天意府，令我節省數千載時光——」

        言語裡帶著無盡感慨，也夾雜著幾分歡欣之意，笑意盈然道：「師弟有大事在身，且自去便是！吾有融雨化雲大法，區區天劫，還可應付！只需十幾日時光，便可出世助你！」

        岳羽唇角不由微挑，這時能得一位大羅金仙之助，也是不小戰力。

        只可惜，那北斗五氣水德星君之位，已給了季原。本來此位，交給極瀾，乃是最合適不過。

        不過如今在他麾下，空缺的神位仍舊極多，也不愁沒位置可以安置。

        凝思了片刻，岳羽驀地一抬手，將一團黑光打出道：「愚弟手中之物雖多，卻大多都有用處。唯獨此物空閒。師兄持之，或能有所助益！一旦金仙境界，吾為師兄，謀求北極神君之位！」

        只見那黑光之中，赫然正是那面雲滅離光旗。

        乃是當初雲靈宗之太清玄仙靈問，以身祭旗而制，後天一品的靈寶，正好適合極瀾。

        雲滅離光旗外，又彈出了十數點藍紫光華，正是三界真泉，與幾顆靈力沛然的丹藥。

        極瀾也知岳羽豪富，不止是自身幾件靈寶，都是此世最頂尖一流。其他的藥材靈物，這些年亦是積累到豐盈滿倉。

        兼且本身精通煉器煉丹，所煉之物，俱都精絕。因此也是毫不客氣，將這些靈物，都全數收起。

        ——至於那北極神君之位，岳羽見那極瀾再不言聲，便知對方已是允了。當下是微微一笑，再不停留，跨空而去。

        這北極神君，也是北方神位之一。地位僅次於北方安天玄聖大帝、與北斗五氣水德星君。

        本是天庭直屬，以鎮壓抗拒那北方玄武諸星。只是現如今，岳羽在北方稱雄。甚至玄武的一具元神化身，都在為岳羽效力。這個職位，自然也再無關緊要。只需在桃山戰前提及，那昊天斷無不允的道理。

君臨 第1226章 最後佈局

        從天意府內踏入現世，立時便是一股深沉如淵的氣息，覆蓋著整個帝宮天城。

        在這突如其來，又彷彿無邊無垠般威壓之下。這帝庭行宮之內，無數的宮女仙宮，都是被強行壓迫至匍匐在地。神情駭然，身軀顫慄，滿帶著驚愕不解之色。

        岳羽卻微一凝眉，他對這週身法力的控制，還遠遠不到家。

        此刻也只能是再盡力收束，使那週身氣息，盡量恢復常態。

        不願在這帝宮多留，岳羽一跨步，便已到那浮空天城之外，大約百萬里處。

        在此處懸空而立，僅僅半息時光，便只見烏巢在身後不遠處破空而來。

        望向岳羽時，立時是精芒爆閃：「恭賀陛下，果然是已證就七層魂印！登入准聖金仙境界！此次出關，可是準備去那桃山？」

        「正有此意！」

        岳羽聞言一笑，轉過身來，隨手一拋，將一團紫金色靈光打出，丟向了烏巢道：「朕去桃山之後，還請道兄，代朕主持這北方大局！等朕回歸——」

        那靈光顯現時，烏巢便心中一陣微驚。隱隱有熟悉氣息，那靈力波潮，雖是極力內斂，卻仍舊令人心驚。彷彿是先天至聖靈寶一級，磅礡無比！

        信手接過，卻是一枚印璽。而烏巢的面色，也是微微一變：「這是我父的鎮天璽！此物，果然是落在你手！」

        岳羽笑而不答，默然不語。

        而那烏巢，也是深呼了口氣，漸漸平靜。看著手中的紫玉璽印之內道：「陛下帝氣深濃，九龍十八爪。已幾乎堪比我父當年，超出那昊天不知多少。只是陛下，就不擔心，我烏巢強佔不還，奪了此物？」

        那九頭十八爪金龍，在印璽之內旋動遨遊。烏巢目中，也漸漸的透出幾分貪婪之色。

        岳羽聞言，卻微微一哂：「何用擔心？道兄你非是不願，實不能爾！」

        話說的是直白之至，你烏巢對這鎮天璽，並非是沒有貪念。只是鎮天璽，卻絕非是你烏巢所能掌握之物！

        烏巢聞言，面色立時是一陣變幻不定，最終卻是化為長聲一歎。

        當年帝俊太一稱雄天下，妖族盛氣凌人時，給人族修士的印象實在太深。

        而隕落之時，更是仇敵滿佈洪荒。

        所謂落井下石，那時即便是妖族之內，亦有無數大能出手，以期能獲些好處。

        故此如今，能坐上天帝大位的，可以是其他任意一人，卻絕不可能是他。

        即便奪下這鎮天璽又如何？三足金烏一脈的氣運，已在十萬載前，消耗到寥寥無幾。存身尚且艱難，更遑論天帝？

        此物落在他手中，最多也只相當於先天二品的靈物。

        將手中印璽收起，烏巢面上，已是再次恢復如常道：「陛下言語，還真是毫不留情面，令烏巢此刻是心痛如絞呢！不過此番陛下，倒盡可放心，有此物在，這南瞻部洲的北域之地，我定代你守的穩穩當當。只是還有一個疑惑不解。陛下此番佈局，可是為了那人？」

        岳羽目光微閃，接著便又是輕聲笑道：「自然是為了那一位！若非如此，朕又何需為此煞費苦心？」

        二人言談間，都以那人代稱，不言其姓名。倒非是故弄玄虛，也未有多少忌憚之意。

        只因這等混沌大羅太上金仙，感應最是靈敏，靈覺幾乎直貫三界。直喚其名，最易被人感知察覺。

        其實如今這洪荒之內，所有准聖金仙之下的修士在議論到他本人時，也多半不敢直呼他淵明或者岳羽之名。

        ——都以大帝、天君、北方那一位、劍仙之祖總總稱呼替代，也防被他感應窺探。

        「果然是他！」

        烏巢呼吸，不自禁的一陣粗重無比，眼現戾氣殺機。最後又轉而笑道：「，若真是如此，那方丈山龍台洞天，倒真不算什麼。我那本尊，不日便可北來。只是那時，陛下切莫讓烏巢失望。」

        話罷之後，烏巢直接是大笑數聲，破空離去。卻是再次跨空，返回了浮空天城。

        岳羽見狀，是一陣微微搖頭。此人對當初帝俊隕落之仇，實在是執著之至。只從方纔那笑聲，便可聽從這烏巢已是殺意滿腔，對那桃山之戰，更是期待備至。

        不過若非如此，他也無法說動此人，相助自己。

        收回了視線，岳羽再一跨步，往南面直直行去。飛遁了大約三十三億里，便遙遙望見遠處，也是一座幾乎不遜閣靈的巨山，雄偉無比。

        不過最惹人注目的，卻非是那山勢。而是此處高高衝起的浩大兵戈之氣。磅礡如柱，內泛血紅，聲勢幾乎與他的紫金氣柱不相上下。

        直徑大約六十萬丈的巨山之內，滿佈著軍帳營壘。無數帝庭兵車甲士，在內穿梭不定。

        岳羽仔細觀望了片刻，目中不由是微透讚賞之色，季原果然不愧是在那北狄國，連續擔任過幾萬載的國師之位，經驗豐富。

        雖未領過大局，可這排兵佈陣，都極有章法。陣型嚴整，大軍肅穆，令人是絲毫都看不出，這近千萬兵甲，其實是新建之軍。

        只憑這門本事，便遠不是極瀾可以比擬。令岳羽絕不後悔。把那北斗五氣水德星君之位，給了此人。

        此山名喚離周山，本是原來的水德星君昀冥，臨時選擇的君庭駐地。

        此刻卻化為一個巨大的兵營，整個帝庭，近四成實力，都被聚集在此。

        岳羽在外只看了片刻，身形便一個閃爍，出現在那山巔一處殿堂之內。

        此處那季原，正高坐於殿內。手持著一張八卦問靈盤，似乎是在推演著什麼。感覺岳羽入內，不由是微微一驚，立時站起身，躬身行禮道：「季原見過陛下！」

        岳羽微微一笑，一道法力揮出，將季原托起。毫不寒暄，直趨正題：「二十載之前，朕命你佈置的靈陣。可曾完成？」

        那季原本是心中一陣驚疑不定，方才岳羽將他身軀托起時，揮出的法力，彷彿是聲威不顯，卻令人完全無法抗拒，放在五年之前，這位北方安天玄聖大帝，雖也實力強橫，甚至可越階擊准聖，聲勢滔天。卻也絕無這般輕描淡寫，此外對那天地之靈的控制，也不知如何，這位大帝也是不如先前。

        此刻聞言，方才驚醒，忙開口答道：「陛下放心！五座大陣，季原已然完成。除了臣與那幾位參與此事的神將之外，皆無人知曉！只是這些大陣，總感覺，還有殘缺——」

        說到此處，不由是無比好奇的，看向岳羽。二十載前，突然打來一張陣圖，還有近兩百枚，彷彿隱含鴻蒙之氣的特異靈石。令他暗中佈置，卻始終是看不出，那大陣玄虛，只知是與時空相關。

        岳羽聞言一笑，知其疑惑之心。卻並不解釋，只一探手，便取出一塊血晶。看了眼內中情形，然後是微微一歎。

        在天意府內，那等靈力沛然之地，總共近一千八百載時光。卻依舊未使此物之內的二十道血符極限，全數填滿，只有十三道存於血晶之中。

        ——不過這十三道，也恰是足夠他所需。

        隨手取出了五道，打向了季原。後者接在手中後，漸漸的卻也是眼露恍然之色：「原來如此！怪不得陛下，不在那北境之地，不留一兵一卒。

        卻原來是這般佈置。只是南方桃山之事，又該如何是好？」

        岳羽卻毫不在意，微微一哂：「這個朕自有處置，星君只管把手中之事做好便可，無需擔憂！」

        又細細交代了幾句，岳羽便再次跨空離去，縮萬里之地於腳下，似慢實快的往南面行去。

        而此刻那離周山上，季原卻是飛身而起，極目遠眺，定定的望著岳羽再去的方向。

        「——這位大帝，實在好深沉的心機！怪不得二十幾年那般佈置，會如此奇怪。我以為他是被天道蒙昧，故此是有失水氓卻不意他，竟還有這等謀算！吾只窺得這冰山一 角，便已覺可驚可怖！」

        「還有方纔那氣息，居然隱隱有令吾臣服不敢抗拒之感。怎會如此？莫非陛下他，已然是登臨准聖金仙境界？」

        渾身上下，都湧起了無比驚悚之感。季原眼中，也漸漸的是滿佈驚駭。

        從閣靈山到中原之地，總計有數百億里。岳羽以前尚是大羅金仙時，便只需三四日時光，便可抵至。

        此刻證就混沌金仙時，更只需兩日左右。而若是不計代價，不擔心天地反噬，扭曲空間。只需三五個時辰。便可至中原朝歌。

        此處距離那西域桃山，仍舊還有一百二十億里之遙。

        岳羽卻定定的看向下方，眼露驚歎之色。

        到這洪荒之世，已差不多有兩百載時光。不過這中原之地，卻還是第一次抵臨。

        果然是人口稠密，人道昌盛之地。

        遙遙可見一道不可見的青色光華，籠罩在這天地之間，密密麻麻分佈於各處。

        那朝歌方向，更有一道僅僅遜他一籌的紫金帝氣，直重霄際。

        亦是九龍，有十六爪，同樣是威勢赫然。

        只當岳羽行至此處時，才稍稍收斂。卻依舊是張牙舞爪，在雲中舞動，一雙金瞳怒瞪著岳羽。

        那龍爪赫然也七對為實，只一對為虛！

君臨 第1227章 驪息二山

        「這凡間人皇，居然也是八九命格——」

        冷冷看著那紫金氣柱，還有那九條巨龍。岳羽的眼，不由是微微一瞇。

        中原之地，雖是諸侯國之間，歷年都有災荒戰亂，卻也有人口足達六千兆之巨，是北方的數十餘倍！足以支撐二十餘位，如上古后土共工那般的頂尖巫神。

        然而如今那天庭，雖是仙兵仙將近八千萬人，真正是媲美當年后土共工那一級的混沌金仙，也不過六七位而已。

        六千兆人口，總共才支撐著寥寥幾個十九階神位。

        追根究原，還是這人皇太過強勢之故。在下鉗制，使信眾不得擴展。這整個中原大地，只有近乎十分之一的人口，信仰天庭——

        這還是三皇五帝之後，那時皆是九九命格，不遜天帝。在上古之時，天庭幾乎被這幾位人皇壓制到無法維持存在。

        直到最後一位人族大帝虞舜退位之後，人皇位格降為八九，那九霄天庭，才漸漸有了自己的地位。

        原本岳羽對此，其實也不是很在意。此時此刻，才感覺那九頭紫金巨龍，特別刺眼，恨不得立時將之捏碎幾條才好。

        緊接著，岳羽忽而又是一聲失笑。暗自搖頭，這便是人之根性，便連他也不例外。

        若是放在以往，他初來洪荒之時。這人皇氣運，再怎麼熾烈鼎盛，也與他無關。

        可一旦起了爭奪那天帝大位之心，這世間人皇在他眼中，卻是刺目之至，厭惡之極。

        再仔細眺望，卻見那九條紫金巨龍，雖是氣焰極盛，威猛霸烈。卻隱隱已現出根基搖動之勢，其中幾頭巨龍，更是氣息浮動不穩。

        岳羽心中不由了悟，這般運勢，放在往日，其實也不算什麼。過些時日，若是再出現一兩位明君，便可扭轉國運。

        不過百餘年後，便是殺劫大起之時。

        一旦天發殺機，龍蛇起陸，只怕立時便是崩潰之局。

        而若他所料不錯，當改朝換代之後。這八九命格，當會再降一層，至七九之數。

        夏繼舜，所有人皇，皆是舜之血裔，故此可完整得那九九命格地氣。而當商繼夏，人皇之位，卻是行兵戈鼎革之事而來，故此由九九將至八九。

        而若他所料不差，那殺劫之後的人皇，自是當再降一層命格。

        「——封神之戰麼？」

        岳羽心中演算了千百餘次，然後冷冷一哂。

        也難怪那幾位道祖聖人，會如此迫不及待，打壓天庭權威。

        此次殺劫之後，便是神道大興。再不行此謀，便只能坐視天庭勢成。

        那新朝建後，雖仍可鉗制天庭。卻終不可如以往那般，死死控壓。

        『嘿』地一笑，岳羽一時也懶得再去理會。除非是有一日，他能登上天庭大帝之位，否則這人皇氣運，與他是暫無關聯。

        在此處等待了片刻，便只見一團金光飛來。尚在億萬里外，便使他心潮起伏，微生感應。遙遙望去，正是前軍兵馬大元帥敖霸。一身金甲，提著一柄朱紅色長槍，腳下踩著一道三尺光刃，穿空而至。遁速之快，竟毫不亞於岳羽見過的幾位混沌金仙，准聖人物。

        除了金色符甲之外，那長槍光刃，應該皆是其在龍墓中所得。

        穿戴之後，雖是相貌仍舊宛如女子，卻多出了幾分英武之氣。

        飛至近前，敖霸先是冷冷看了那帝都方向一眼。只見那紫龍盤旋，遮天蔽日。兩股帝氣沖蕩，便連自己的神念，在這帝都附近，也無法展開。這才稍稍放心，朝岳羽抱拳微禮道：「陛下吩咐諸事，皆已辦妥。所有符陣，都已佈置妥當！另有一事，那天庭情形，似乎是有些不妥。直到至今，入駐桃山附近的兵將，也不過三百萬人。大羅金仙，才只兩位。說是南方巫神作亂，要抽調兵將，前往鎮壓。」

        岳羽眉頭微挑，一聲冷笑。此事早在他意料之中，是毫不奇怪。

        微一拂袖，同樣是五張血符，打向了敖霸。神情淡淡道：「此事我已有所料，自有處置。你只管照我吩咐去做便可。即便那太黃當塗幾人問起，也不可洩露半句！」

        自大日真人北上，孟章神君寄托化身，代他坐鎮天庭。那太黃真人，與當塗真君，便被岳羽一併打發到那桃山附近，相助敖霸。

        這二人與昀冥的情形，與季原敖霸卻又有不同，哪怕是已被他控制元神，也無法完全放心。只能用，不能信。

        那敖霸聞言會意，雖是心中奇怪，岳羽準備以何法，處置那天庭之事，此刻卻也未再多問。接過了血符之後，又朝岳羽行了一禮。一雙紅眸之內，殺意微閃。便逕自遁空而去。

        岳羽則是冷冷看著手中血晶之內，剩餘的三道血符。而後是輕聲一笑，邁向了這朝歌皇城的西側。

        這朝歌之西，共有兩座雄山，皆是奇偉之至。較之於四方天柱，或者還差上一籌，卻足可與萬壽山比肩。

        一為驪山，傳聞那媧皇宮，便在其山巔處，自成世界。

        一為息山，其上的承天傚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神廟，是后土在這人世間的唯一道場。

        二者一南一北，遙相對峙，相距不足億里。

        岳羽遁至此處上空，兩邊望了一眼。然後是雙目微瞇，盯著那驪山山巔。

        那熟悉無比的氣息，竟是再一次感應。也幾乎可以肯定，那人正在這驪山之上。

        心中湧起了一股衝動，要不顧一切，至那驪山山巔處看一眼。

        面上是青氣微現，片刻之後，又恢復了平靜。岳羽強自壓抑著這股欲望，向那北面息山，踏空而去。

        至那山腳下時，卻並未往山巔遁去。而是身形向下穿梭，直透九淵地底。

        直入那第九層幽冥之內，只見這十八層地府中，最寬廣也最位於最底部的一層，依舊空曠之至。

        后土便在那最中央處靜坐，望見岳羽到來，也未起身。只將那元神投出，顯化身形。朝著岳羽驚喜笑道：「小弟果然是突破了准聖之境！」

        接著又微微驚異，鳳目內紫芒一閃，讚歎道：「居然已是十九階的神位，八階原力，已不下於蚩尤當年！我知你得了共工神晶，卻亦未曾料到，你能夠吸收得如此之快！你陣道造詣，居然已到如此境界！距離那至聖至明之境，莫非是只差一步！」

        「姐姐想左了！小弟這般進境，乃是孟章神君之功——」

        岳羽一聲苦笑，毫不覺驚訝。

        他的崑崙鏡，也只能在億萬里外，瞞過道祖聖人而已。一旦近在咫尺之間，必定是被洞穿無疑。

        后土雖未真正成聖，一身神通法力，卻也勝過了鎮元子數倍。

        再加上與他心念牽纏，羈絆極深。這身修為，瞞得過別人，卻絕瞞不過她。

        至於那共工神晶，確確實實是有一多半，是依賴那青龍的木靈星珠。

        若非是那幾滴造化真液，若非是催生出的數百顆菩提子，他要想徹底將共工神晶之內的那些法則大道吸收，轉為己用，至少還需得一萬五千餘載。

        稍稍解釋了一句，見后土面露恍然之色。岳羽直接是雙目灼然，定定與后土秀眸對視道：「姐姐當知我今日來意？」

        「自然是為桃山！」

        后土微微一笑，面透輕鬆之色：「原本還擔憂你應付不來，如今觀你修為，這才真正放心。我知你人手不足，那黃泉忘川，甚至還有九華，都可任你借調！」

        岳羽卻搖了搖頭：「人手無需太多，我如今麾下足矣。再若是姐姐部下插手，那三教也必定會不顧顏面。這人手，弟弟便不借了——」

        后土聞言，頓時又是一陣錯愕。而岳羽神情，則更是凝然無比：「姐姐這些年，當與那南方巫神，有些聯系？」

        后土目光，立時再次微微閃動，接著卻復又自嘲一笑：「確實有些聯系，這些人視姐姐為懦弱膽怯之輩，平時對我並不理會。只有三五位昔年知交，在南面苟延殘喘。為何好生生的，要提起此事？」

        「如此便好！」

        岳羽的眉頭微皺，又舒展開來：「姐姐可有把握，說動那十幾位南方巫神，在桃山戰起時，做出北犯中原之勢？」

        若說之前后土，還隱隱能對岳羽意圖，猜測一二。到此刻時，卻是完全的一頭霧水：「我記得昊天那廝，這些時日不正因南方不靖，隱有異動，無法集兵於桃山？」

        見岳羽面上，始終是似笑非笑，隱透著譏嘲之色。后土忽的一醒，然後柳眉也一陣緊凝：「姐姐與南方那幾位，雖有些關係。可這些人，肯不肯聽姐姐調度吩咐，卻實在難說。其中幾人，恨我入骨。哪怕我如今，只差一步，便可成就聖人——」

        岳羽唇角微挑，直接打斷了后土的言語道：「還請姐姐轉告，他日朕若為天帝，可留他們一條生路！從我者生，不從則亡！」

        后土的身軀，立時為之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定定望著岳羽。

        幾乎無法相信，方纔那番霸道無比，又自信到極點的言語，是出自岳羽之口——

君臨 第1228章 玉鼎真人

        當年涿鹿原大戰，人道大興，巫神潰退。蚩尤部下，卻仍有無數子民，退往南方存身，號曰九黎。

        當初逐鹿原戰後，所有南撤的部落，可謂是死傷無數。

        了如今歷經數萬餘載，這九黎部眾修養生息，亦有千兆人口，都信奉神明。

        供奉有十數位巫神，亦算是一方勢力，實力幾不亞於天庭。

        若是真正起兵北方，哪怕是無法將天庭攻下，也有令那昊天焦頭爛額的本事。

        更令人震驚的是岳羽言語，看似是霸道狂妄，可當細細思量時，卻又是令人心驚——

        后土強壓住心內的驚異，沉吟了片刻，接著是語氣略帶沉凝道：「昊天兵集南方，倒也並非全是心存叵測。最近九黎一族，確實是異動頻繁。」

        話到此處時，后土又一聲苦笑：「其實當年南方那幾位，之所以能在諸神隕落之後芶延殘喘，甚至這些年漸漸恢復元氣。都是因那洪荒諸多大能，有意留其一命，以掣肘昊天之故。而如今桃山戰起在即，這些人也必定是不顧一切，也要牽制天庭那些戰力。故此我那幾位當年至交，哪怕明知捲入其中不妥，亦不敢有違抗之意——」

        「這個弟弟自然知曉！」

        岳羽微微一哂，毫不在意。目內的神情，依舊是未曾有半分動搖，笑意盈盈：「我知讓他們違逆幾位道祖之意，是有些為難。不過若不冒半分風險，不肯付些代價。朕又有何必要，保全他們性命？不助我，哪怕能殘存於世，多活個數萬載。待劍仙盛世起時，也必定身隕。若是助我，或者能有一線生機。全看他們自己，如何選擇——」

        后土的氣息一窒，為之一陣啞然。岳羽說的直白，內蘊鋒銳，卻又極有道理。

        若不肯為岳羽冒險，他這弟弟又有何必要，要保全那幾人？

        凝思了片刻，后土便又搖了搖頭：「是我想差了，換作是旁人，絕難使那幾位俯首聽命，心甘情願，違逆我那幾位師兄。可若是弟弟你，或者真能有希望，令他們心 動。此事姐姐定然盡量達成，只是有一事不解。哪怕是你與昊天，早有貌合神離，此番桃山之事，亦互有算計。此時也是該攜手合力，共抗強敵之時。怎的非但不令那九黎族息兵，讓昊天騰出手來，反令其北上？真正北犯天庭？」

        岳羽並不答話，只伸出手，一指往后土額頭點去。後者竟也毫不抗拒，任由岳羽食指點在眉心正中。一道意念，灌注而來。

        只片刻之後，后土面上的笑意，便已全數消退，只剩下驚訝駭然：「怪不得，你會是如此佈置！我只知曉此次，弟弟你所謀甚大。卻不意竟是將整個洪荒天下，視為棋盤。所有巫神妖族，天庭三教，都盡在你算計之內——」

        這次卻是怔怔了足足半晌，后土默默推演，眸子裡的光澤，也是每過一刻，便更閃亮幾分。

        足足兩柱香時光，卻又再次「噗嗤」一聲輕笑，手捂著朱唇。面上竟隱隱透出幾分期待之色：「有趣！我那幾位師兄，都是聰明絕頂之人。不過這一次，卻是真正遇到 了對手。后土便在這地方靜觀，看弟弟展佈便是！」

        岳羽微微一笑，靜立於虛空。心中絕無半點自負之意，哪怕是此刻，他佈局已完，諸子落定。也不敢保證，一定能令那楊浩身後的幾人，落入自己算中。此番南行，仍舊是需慎之又慎。

        ※※※※

        當岳羽從九層幽冥之內出來，已是三日之後。

        看似是與之前來時無疑，全身巫力，卻精純了不少。便連體內五行真氣，亦是更為收斂。

        岳羽眉梢間，亦是隱透欣然。

        到底是自洪荒初開之後，便誕生在世的上古巫神。只僅僅十幾句決要，便令他對這神晶運用，愈發的是變化多端。那水系神力的品質，更提升半個層次。

        還有這一身道力，他這姐姐雖是巫神之軀，可這十餘萬載積累，早已全然通曉巫道二法。稍稍提點，便使岳羽受益良多。對體內真氣的操控，已不僅僅止是初入入微之境。

        此番入地府幽冥一行，除那南方九黎族一事敲定之外。后土的指點，可說是此番最大收穫！

        三日時間，與后土坐談論道，不亞於三百載時光靜修。

        他日若有閒暇，這地府倒是可以多來幾次。

        抬眼再望向那西方，只見百億里外，那道前些時日，還僅僅只是稍現形跡的血色庚白交雜的兵戈殺伐之氣，此刻卻宛如是巨柱般，聳立在天地之間。

        散發著無*的凌銳之氣，竟令岳羽瞳仁，隱隱為之一陣刺痛。

        岳羽雙目卻眨也不眨，定定地看向那處方向。更以崑崙鏡觀照，片刻之後，卻不屑一笑，繼續向那殺氣衝起之處前行。

        以縮地之法，在雲中行走。卻只是離開那朝歌十餘億里，岳羽身形便又停住。若有所思地，冷冷看向身後雲霧中某個方位。

        片刻之後，又似笑非笑，殺機沛然：「二位自朝歌時，便在朕身後遠遠跟隨。看在闡教面上，才留爾等一命。若再不知進退之道，休怪朕不留情面——」

        那雲空內是微微一聲歎息，兩個身影先後從雲霧中踏出：「陛下好敏銳的靈覺！玉鼎率弟子楊浩，見過陛下！」

        那兩人是一老一少，出言之人，乃是那位五旬左右的瘦削道人，自稱玉鼎。面色亦白皙如玉，風度翩翩。

        而後一位，岳羽之前卻是已見過一面。身穿金甲，頭戴紫冠，只是手中兵刃，換了一柄三尖兩刃刀。面色陰冷，是目如刀鋒，注視著岳羽，帶著隱隱敵意。彷彿隨時隨刻，便要刀起殺人！

        那玉鼎真人似乎也不是什麼善於言談之輩，一束魂念，將楊浩牢牢壓住，然後是朝著岳羽一禮：「玉鼎不善幻法，可卻精擅七十二般地煞變化，自問若要隱瞞這身法力之時，世間少有人能夠察覺，卻不意陛下，居然自始至終，都有感應。實在是班門弄斧！有所得罪之處，還請陛下見諒一二！」

        這玉鼎一身浩大氣息，卻又遠非是當年，被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光針重傷的文殊可比。

        比不得陸壓青龍，卻隱隱有與那九華比肩之勢，而那一身氣血，肉身之強，更遠遠超出後者。

        現身之時，便是一股壓懾之力，遙遙迫至。岳羽卻毫不理會，只定定的看著楊浩。
        
        當年天玄界一戰之後，此人亦是進境極速。此刻在他眼中，竟隱隱有幾分莫測之感。

        雖未登入准聖之境，卻給岳羽一種莫名感覺。若這楊浩願意，即便是那混沌金仙，亦可抗衡。

        也是毫不掩飾其敵意，瞳孔之內，滿是銳澤，殺機畢顯。

        岳羽胸內，也同樣是殺意如潮。

        ——只需將此子誅滅，一切皆可了結。那桃山之戰，也可免去。

        不過他心裡，到底是理智居多。是深知此刻，非是殺此人之機。

        一是因玉鼎在旁，不好動手；二則是因此刻因果未結。

        ——雖明知對方，必定會往桃山救母，與他之間，也是必定有一番大戰。不過這些，畢竟還未曾真正發生。在此人真正動手之前，都不足以成為誅殺這楊浩的理由。

        ——即便拋去這些不談，若無此子，他此番的佈局，豈不是白費苦功？又如何能引那些人，自己跳上台來？

        微微一笑，岳羽面色又恢復如常，轉望向玉鼎：「這位便是玉鼎道友的弟子楊浩？一身九轉玄功，確實是已得道友真傳，不愧你闡教三代第一人——」」

        言語間，卻是以長輩自居。那楊浩面色微微一青，卻復又止住，恢復到常態，便那赤裸裸的殺意，也已斂去。

        雖同是大羅金仙境，然而眼前之人，卻已是一方大帝，身俱九九天帝命格！麾下的准聖人物，便有數位。也確實有著與玉鼎，平輩相稱的資格。

        岳羽不由是心下暗讚，此人確然不凡。毫不為他言語所動，倒是顯得他，有些欠缺風度，妄作小人了。

        那玉鼎見狀，也是滿意一笑：「陛下過譽了，這孩子雖有幾分本事。這闡教三代第一人之名，卻還當不得。」

        自謙了一句，玉鼎的語氣，又忽而一轉道：「陛下此番西行，可是欲去那桃山？」

        岳羽並不答話，意味不明的看了那楊浩一眼，才一聲笑道：「聞說桃山有人生事，故此朕正欲往那桃山一行——」

        楊浩的氣息再次一冷，凜然意念，將他是遙遙鎖定。岳羽卻毫不在意，只神情淡然，望著對面那面白如玉，卻氣度沉凝的中年道者。

        玉鼎真人略一凝眉，便又搖頭道：「當年我闌教對陛下，乃至紅雲一脈，都多有冒犯之處！如今想來，也頗為後悔。好在你我兩家的恩怨，仍可化解。我教雲中子師
兄，更與陛下師祖紅雲，頗有淵源——」

        岳羽心中頓時微怔，雲中子？此人他雖未見過，卻遠遠感應到一次。

        這闌教弟子，與自己祖師，能有何淵源？

君臨 第1229章 至聖純陽

        到底是已達至神而明之的巔峰境界，只微一轉念，便已明瞭因果。

        紅雲乃是先天第一朵雲氣所化，而雲中子則是誕生於雲中的第一道雷霆。

        他對雲中子，倒是並無什麼惡感。不過紫雲與他那幾位師兄弟，恐怕都將此人恨極。

        依舊是神情不變，只笑意盈盈的聽著。那玉鼎這時，這時也看出岳羽眼中的敷衍，只得停下，面透惋惜之色：「陛下真要去那桃山？我教與陛下的恩怨，便真的無可化解？」

        「若無必要，誰願與闡教為敵？」

        淡笑一聲，岳羽語氣略帶自嘲道：「可惜是吾身為北方安天玄聖大帝，這桃山，卻是不能不去！話說回來，爾闡教既願與朕和解，這次便不能退讓一步，以示誠意？為何獨獨要讓朕，不去那桃山？謀取朕祖師遺物，更屢次三番暗算我水雲宗，貴教總需給我個交代才是！」

        那玉鼎真人的面上，竟是略略一紅，接著便又搖頭苦笑：「陛下！我那幾位師弟，確有不少錯處。只是此番之事，卻與他事不同。陛下就不覺得，母子分離，幾萬年不得相見，乃是世間最殘忍之事？就沒有半點憐憫之心？要做這個惡人？」

        「惡人？憐憫？」

        岳羽便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再好笑不過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無比肆意狂狷：「說什麼殘忍，爾等真要覺得殘忍。當初便不該引誘雲華公主，與凡人交合！到如今，卻來做這善人，就不覺虛偽透頂？」

        說來此處時，岳羽又斜睨了一眼那楊浩：「若說憐憫，其實朕倒是感覺，你這弟子頗為可憐。尚未出生，便已被人算計，當成工具使用。甚至被人使喚，親人相殘。豈不是這世間，最可憐之人？」

        楊浩的面色恬淡，便彷彿岳羽，不是在說自己一般。只眼眸裡，深沉如淵，似乎是壓抑著什麼。

        玉鼎的面色，卻是慘白無比。怔然了良久，才重重一歎：「陛下好一張利口！我玉鼎這一生，都磊落坦蕩，問心無愧。卻只對我這弟子，感覺虧欠良多。故此今日這一戰，是必定不顧一切，也要使雲華公主，從桃山脫困！陛下此番，是真欲與我玉鼎為敵。哪怕是隕落於此，也在所不惜？」

        那目光銳利如劍，帶著決然之意，直迫而來，竟隱隱有衝擊心神之力。

        岳羽心中微沉，知曉這玉鼎所言，未帶半分虛假。既然說是要不顧一切，只怕那大戰起時，也必定會不惜性命。

        胸內卻是微生敬佩之意，這玉鼎確乃闡教之內，少見的誠實君子。

        這楊浩自出生之後，都自始至終，受人擺布，是其不幸。不過能拜玉鼎為師，卻又是其幸事。

        只是可惜，這桃山一戰，他卻同樣不可能，有半分退讓！

        心中微一歎息，岳羽的面上，也轉為無比凝然。與玉鼎真人目光對視，竟不見半分怯退避讓之意：「與你玉鼎為敵又如何？朕此番倒也不介意，令一位闡教金仙，隕落朕手！」

        那玉鼎的瞳仁深處，頓時掠過了幾分微不可查的訝異之色。卻還來未得及說話，遠處便驟然傳來一聲，滿帶譏嘲之意的冷笑：「令吾等隕落？玄聖陛下，倒真是大言不慚！若依我看，陛下雖是氣運深隆，此番能否保住性命，卻還是兩說！」

        岳羽眉頭一挑，往來處望去，只見一位青布麻鞋的中年道人，正從虛空中走出。

        二者之間，雖是從未曾見面。不過這身氣息，岳羽卻也同樣是熟悉之至。

        「文殊廣法天尊？」

        與百餘年前，被他以二十重巔峰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光針重創之時不同。

        這文殊恢復之後，僅僅百餘年時光，便亦有不小進境。居然也是大羅金仙的巔峰之境！

        此刻正是唇角含笑，滿透著冷諷哂意。

        行至玉鼎楊浩二人身旁站定，然後那文殊的視線，便略帶戲謔地遙遙望來：「陛下對自己處境，當也知曉一二。敢出此狂言，必定是有些自信。我文殊倒甚是好奇，陛下手中，會有何底牌！」

        岳羽卻哈哈一聲大笑，都懶得與這人說話。朝著玉鼎拱手一揖，便逕自是踏步離去。只一眨眼，便是十數萬里之外。

        那文殊的雙眉，頓時倒豎，面色陰晴不定，目中亦隱透怒容。

        半息之後，才恢復如常，冷笑著負手身後：「不意這淵明，居然已是目中無人至此！也不知他，到底是如此得來的天帝位格。」

        「倒非是真個狂妄！」

        玉鼎搖了搖頭，神色複雜：「只是明知多談無益，故此是再不願與我等多談而已！哪怕真是看個看不上我等，也自有其緣由。此子能在北方，連挫妖族，甚至我闡教，也屢次三番受挫。這淵明的能力，又豈是尋常人物，能夠比擬？又怎可能，是真正囂狂自大之輩？」

        文殊道人氣息微窒，竟也未出言反駁。這淵明能以一人孤劍之力，最終站到與那些上古大能比肩的地步，這等成就，無可辯駁。他能鄙薄此人的性情，卻無法否認其能力。

        此刻只得是輕哼了一聲，轉頭朝玉鼎道：「師兄本就不該存有與此人和解之念！這紅雲一脈的幾個弟子，本事不見如何，卻個個都是性情傲絕，不願向人低頭。哪裡有化解恩怨的可能？沒得折了我闡教顏面！」

        玉鼎真人卻沒理會，轉頭看向自己弟子：「浩兒，你覺得此子如何？」

        那楊浩卻是定定注視著那岳羽離去的方向，片刻之後，卻是一口濁氣吐出：「虧得是師尊提點，此人確然乃是我這一戰中，最強之敵。說來奇怪，這淵明分明只有證就金仙魂印。我也不知為何，總感覺他是危險之至。能在極樂天內，使諸犍隕亡，當塗降服，怕是果然有能匹敵准聖之力！」

        玉鼎真人，不由是欣慰一笑，接著目內又透出幾分愁色：「此番桃山之戰，以幾位老師的佈置，按說是已然穩穩當當，至少有九成把握。只是望見了此人，卻總覺這桃山之戰，怕是有些變數！」

        文殊聞言，卻是微微一哂：「師兄太謹慎了！這玄聖大帝麾下的准聖金仙，誠然已可比擬天庭。令浩兒救母之事，再增變數。若是這昊天淵明，真正能攜手合力，勝負怕是真要在五五之間！只可惜——」

        話音一頓，文殊卻是再次面透嘲意，遠遠看向那西面：「有那人相助，只怕這淵明，此番能否逃得一條性命，都未可知！可憐這淵明，怕還是蒙在鼓中！」

        玉鼎神情微怔，接著是一陣釋然：「我倒是忘了那一位！此人氣運極盛，又有后土護持。便是我，不到萬不得已，也不願對他下殺手。性命應當能保全，只是他在北方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基業，怕是要垮去大半，大傷元氣！」

        旁邊楊浩，則是默然不語。只眼神漸漸激動熾熱，隱透期待之意。

        二位師長言語間，既然是已認定了，那位北方安天玄聖大帝，無有半分勝算。那麼此戰，多半已是大局已定。

        ——與母親雲華相見之日，應當便在這近日之內！

        而這淵明，雖能挑動他心中戰意。可相較於被封印數萬載時光的母親，卻又不算什麼——

        他雖好勝，可對這等毫無懸念之戰，卻實在是毫無興趣。

        ※ ※ ※ ※

        抵達桃山附近，岳羽用了足足一日時光。

        此處不遠，便是那水雲宗。岳羽行到那天水國附近。便直接一拂袖，隔著千百萬里，將那水雲山內，諸多水雲宗內外門弟子，全數招攝過來。

        ——雖是遠不及鎮元子的袖裡乾坤，那吞天噬地般的氣勢，卻也同樣是聲勢滔天。

        金仙神通，蓋世法力，全顯無疑。

        此事他已經極瀾真人允可，故此也懶得再問其他幾位長老之意。

        是直接將這些人，送入至鎮世鐘內的小千世界。

        然後是再看了一眼，水雲之東那血雲籠罩的山谷。

        那口被九階劫雷，封印之劍，依舊是劍氣凌厲，試圖從那雷光之中掙脫。

        而此時岳羽，也已能真正觀其品階。

        「後天至聖麼？」

        口中呢喃著，岳羽眼中，也不由是略顯異澤。

        這口劍，已不能簡單地用後天至聖劍器來衡量。同那鴻蒙劍典一般，此劍也承載著當年西方大帝，畢生劍意精華。

        日日被這雷光淬煉，那劍身材質，也已然轉化。

        「這口劍，應該是後天至聖純陽！不遜先天至聖！」

        望了周圍一眼，岳羽不由暗笑。此劍在此，被封印十萬載時光，絕非是僅僅是天嫉之故。

        未敢有人來取才是真！此刻這附近，也不知有多少已然抵達此間的准聖人物，正以意念遙遙觀照那處所在。

        岳羽甚至能清晰感覺，其中的貪念渴望。只是一當觸及這口劍，所蘊的劍意，卻又紛紛是透出遺憾之意。

        ——而此刻那股要把那天地斬破的強烈意念，與岳羽體內的鴻蒙劍意，竟是在激盪共鳴！

君臨 第1230章 搶布靈陣

　　劍意共鳴，岳羽心中也驀地升起一股明悟。
　　
　　自己此刻，甚至只需一個意念，便可使漫天紅雲之內的那口劍，御為己所用——

　　只是這念頭，才剛升起，便又被他拋開。

　　這口劍在他的手中，只會被埋沒。有三妙如意滅絕劍在手，再有天意劍、逆天刀為兵刃，其他還有數件頂階靈寶。

　　此劍雖強，在他而言，卻並非是必須之物。

　　世間同樣身具鴻蒙劍意，又真正能盡展此劍威能的，只有戰雪，不會再有他人。

　　哪怕是日後，那位純陽金仙，亦無法為此劍之主！

　　此刻最令他感興趣的，卻是此劍的品階材質。

　　「雷霆煉劍，純陽之法麼？這方法，日後重煉天意逆天二刃之時，倒是可再借鑒一二！」

　　口中呢喃了一聲，岳羽便毫不留戀地，遁身離去。一刻鐘後，再出現時，已是那桃山之旁。

　　此地山勢雖不甚沉雄巍峨，卻可稱奇偉。那滿山桃樹，正是花開之時，一眼望去，只見一片嫣紅，壯麗無比。

　　此地之北，大約一億兩千萬里外，便是因山。

　　正是敖霸，與他麾下總計七百萬大軍，駐紮之處。大半皆是精銳，內是禁軍所屬。其餘前軍六路神將，戰力雖是稍差。可麾下兵馬，卻把那三玄水靈陣，操練得是嫻熟之至。

　　此刻睚眦玄武、當塗太黃，俱皆隱在那大軍內。氣息深沉莫測，便連那些准聖金仙的魂念，亦不敢輕易靠近。

　　而在此地之南，大約一億一千萬里之外，同樣是一座高約七十萬丈的雄山。亦有兵將駐紮，卻僅僅只有二百萬人。

　　內中果如敖霸所言，只有兩位大羅金仙，坐鎮其內。

　　不過此刻，卻另多一道，熟悉無比的氣息，更勝當塗太黃。

　　岳羽魂念稍稍感應了一番，便不再理會。往前一踏步，便已至那桃山之巍。

　　只見此處山峰頂部，赫然是一塊十萬丈方圓的深紅色巨石，繪滿了玄異靈符。

　　而在這桃山四處，另有一百零八根足可千人環抱，長不知幾百萬丈的鐵釘，深深釘入山內。

　　然後是玉石之下，無數黝黑的鎖鏈，四面八方，蔓延往下，纏繞著那些鐵釘。到半山腰處，便直透地底之內，同樣不見蹤跡。

　　心知此石此釘此鏈，都是那鎮壓雲華之物。岳羽神情似笑非笑，一指向前點出，立時便只覺一股排斥之力，向外反彈。

　　即便是加至三萬條真龍之力，亦難靠近那巨石十丈之內。到七萬石力量時，那巨石內赫然是隱透紅芒，彷彿下一刻，便要噴薄而出！

　　「好靈寶！」

　　岳羽微微一聲讚歎，無論是這巨石，還是這鎖鏈鐵釘，都是一品的先天靈寶。

　　以陣法加持之後，威能是遠遠超出了那大羅金仙的能力之外。

　　甚至混沌金仙至此，亦可抗拒一二。

　　那雲華只是太清玄仙境界，自然不值得昊天，如此煞費苦心。

　　三件先天一品的靈寶，防的自然是外人，打破封印。

　　岳羽再觀這桃山周圍靈陣，與之前敖慧，以心念傳遞的桃山陣圖，並無二致。

　　也不知是否那昊天手筆，還是他人所為。只觀這陣，也確是可圈可點。

　　即便是在他這般一等一的陣道宗師眼中，也仍可算精妙之作。

　　再一道魂念，透過那重重封印阻隔，探入地底。只見一位二旬左右，與昊天面貌三分相似的絕美女子，正在那山腹之中盤坐修行。

　　周圍是一百零八釘柱，無數鎖鏈，密密麻麻的纏繞。

　　不過那鎖鏈之內，卻是一座與世隔絕，百萬丈方圓的小型仙宮，應有盡有。

　　岳羽不由是唇角微挑，那昊天到底非是真正無情之人。雖是將自家妹妹，封印在這桃山之下。卻也極盡可能，給雲華最佳環境。

　　——內中的仙丹靈藥，一樣不缺，靈力充沛，堪比最頂階的洞天世界。只需能靜心修持，遲早可突破大羅金仙之境，自己破封而出。

　　與其說是封印，倒不如說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意念湧動，將那雲華全身上下，通體刷過。不等這位天庭公主察覺，岳羽便已將自己魂念收回。然後是望向了下方——

　　在桃山之下，另有四千餘玉仙與天仙修士，正在忙碌。一部分是各自手持陣圖，比照那山勢靈脈，把一顆顆靈石打入地底。另一部分，則是以各種靈獸血液，又或藥汁為墨，繪製符文。

　　赫然是廣及三千萬里，這個範圍內，無論草木人獸，所有生靈，都被全數遷走。

　　岳羽冷冷看了眼，卻驀地一道融雨化雲真氣揮出。半空中，凝聚無數水汽，赫然匯攏成一口擎天巨劍，往下方直斬！

　　使那已逐漸成型的大陣，立時被揮滅大半，不成模樣。

　　那數千天仙玉仙，都俱在劍勢掃蕩之內。當岳羽那雲光巨劍，掃蕩而過，都是心驚膽顫，驚悚到無法動作，只道是必死無疑。可當巨劍過時，卻個個都是毫髮無損。

　　正心中驚異，只道是這劍勢，只是虛有其表。卻又各個眼神駭然，看向下方。

　　只見這南北兩千萬里的地面，竟都是被這劍光，硬生生掃平百丈，光滑無比！

　　按說這等能為，普通的太乙真仙，勉力亦可辦到。問題是那些削去的土層，都是被直接粉碎為微不可見的靈子芥塵！在天地飄散——

　　對這雲光巨劍的操縱，亦是令人驚懼。明明是帶著毀天滅地之勢而來，卻偏偏是能令此地的幾千人等，不損分毫！

　　那山下，頓時是數千道駭然視線，望向了桃山山巔。

　　距離這桃山不知幾億里遠處，那十幾道准聖氣息，亦是微微一凝，透出幾分忌憚之意。

　　岳羽卻是毫不理會，微一拂袖。身後便立時數十萬道色澤各異，明暗不一的靈光，紛紛浮起。

　　升騰至天空百萬丈高處，而後是一顆顆如流星群般墜落，打入那土層之內，燦麗無比。

　　下方處，亦是無數血液，如小溪般，四面八方流倘而下。往山腹山腳，自然蔓延。

　　此地之靈脈，他早已瞭然於胸。欲布之陣，也早已在天意府內四百年中，推算已定。

　　而此刻佈陣，自然也是毫無半分凝滯。血液所過之處，赫然都是一道道連續不斷的血色符文，自然凝就。

　　「——居然是諸犍之血！」

　　虛空中，傳出一聲驚歎。岳羽微一挑眉，目光如刀，望向了那聲音傳出之所。

　　那人卻似乎是不願生事，話音落時，便已離開了原地。

　　「帝釋天？」

　　岳羽雙目微微冷凝，傳說此人，乃是北俱蘆洲，著名的混沌金仙。

　　與梵天等諸多大能聯手，對抗西方教，已有十數萬載。

　　只是觀今日情形，怕已是被那西方二聖所招攬。

　　這人眼光，甚是不錯。這符文血墨，乃是他當初以青帝長生訣催生出的青籐，所吸收的諸犍之血。再混雜一些藥汁靈液，三界真泉等物，最終成就。

　　雖不是最絕頂的繪陣之物，卻另有其能。

　　冷哼了一聲，岳羽懶得去理會。只是下一刻，那南方雲際間，又有一道彩色華光墜落。

　　在他身旁，方一落定，便是微帶怒意，聲音冷寒道：「陛下此舉，乃是何意？可知此陣，是由三茅真君親自推演？我手下這數千仙修，費時百日，才勉強繪成大半？你這一劍，使我前功盡棄！」

　　不用回頭，便知身後之人，便知是九天玄女。岳羽卻微現訝異之色：「三茅真君？原來是他——」

　　原道是這桃山之戰，這天庭與他，幾乎是與整個洪荒，所有仙修為敵。

　　卻不意昊天，居然還能得這位大能佈陣。此人雖非出身太古，卻也是頂尖大能。傳下茅山一派，也算是道家正宗，洪荒最絕頂的陣道宗師之一。

　　回憶方纔那些仙修所佈之陣，倒也確堪稱是靈妙無方。若不是其中，一些毫無必要的晦澀之處，便連他也有些不解。幾處靈脈推算，更是錯漏寥寥，幾乎便不遜色於自己！

　　當然，只是只是幾乎而已——

　　冷然一哂，岳羽都懶得去辯解。直接笑道：「若玄女娘娘不滿，朕此刻便提兵返回便是——」

　　那九天玄女神情頓時一怔，下一刻，面色便又恢復緩和：「陛下何出此言？若這桃山被斬開，不止是我天庭要聲望大損，昊天陛下五萬載前所定之天條，全盤崩潰。便連陛下的北方天庭，亦要受損！」

　　「自然是要受損！」

　　岳羽冷然一哂：「只是我聽說中央天庭，至今都只準備出兵四百萬，五位大羅金仙可對？這教我如何放心？說不定在你家昊天陛下眼裡，我淵明性命，要更勝過那這裡的雲華公主，還有那所謂天條——」

　　那九天玄女眸子裡，再次掠過了一絲驚色。

　　這些事情，昊天素已有旨意，卻都是秘而不宣，不曾聲張。

　　這安天玄聖大帝能夠知曉，要麼是憑其紫微斗數，奇門遁甲，推演得知。要麼便是在天庭，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若是前者，這岳羽算力，未免強得有些可怖。若是後者，也同樣令人，無法輕鬆起來。

　　而最後那幾句，更是令人無比心驚。

君臨 第1231章 劍傷相柳！

        只驚愕了片刻，九天玄女便已是反應過來。故作愕然地張了張嘴，接著又嫣然一笑。

        「陛下多心了！如今不止是南方九黎一族，這中原腹地，我天庭鎮壓的諸多上古凶獸，也是異動不斷。想必陛下，應有所知！此番我中央天庭，能抽出四百萬大軍，已是極限。不過——」

        九天玄女驀地仰望天際道：「稍後李長庚李太宰，碧霞元君，都會趕至此間。另有昊天陛下一具三屍法身，亦會親至此間！其餘幾位，因要鎮壓天庭，實在無法至此。不知陛下，可感滿意？」

        岳羽心中微動，又迅速恢復平靜。這等實力，也確實不遜色於他。

        李長庚與昊天，都是這世間，最頂尖混沌金仙，都是混沌大羅太上一級。

        而那碧霞元君，乃是瑤池聖母之妹。如今修為，雖是差了前二者一層，卻跟腳深厚，前程無量。

        兩方實力相加，已足有與此地周圍，那些混沌金仙相抗之力。

        只是總感覺這其中，總有些詭異味道。

        唇角冷挑，岳羽是嘿然不語，只繼續操控那些靈石，一顆顆往地下墜落。

        九天玄女眼神之內，則是閃過了一絲幾不可察的輕鬆之色。接著又微微凝眉道：「陛下，此處的靈陣，似乎有些不妥！昊天陛下，有過吩咐——」

        岳羽卻毫不在意，直接一聲笑道：「方纔那座大陣已毀，那楊浩也已至此間，估計三五日內，便欲來攻山。玄女娘娘可有把握，將那三茅真君所設之陣，再布一次？」

        九天玄女的面色一怔，接著那嬌俏面上，滿是惱色。

        再布一次大陣，又談何容易？

        那材料倒是不缺，可除非是那三茅真君，不顧闡截二教嫉恨，親至此間。又或是如岳羽這般，對此處地勢靈脈，都瞭如指掌的陣道宗師。這世間又有誰，能有這般能耐，在三日之間，便將一個籠罩兩千萬萬里方圓的法陣布成？

        ——岳羽這般做法，是早已料定了自己，是無可奈何。

        而此時此刻，也確然是無法可想。
        
        輕哼了一聲，九天玄女乾脆是面色冷凝，一身寒意熾烈的立於一旁，靜靜的看著岳羽佈陣。

        半息之後，面上便開始顯出驚異之色。

        這大陣與地勢貼合，把此地幾乎所有靈脈，都全數包容在內。近乎是完美無瑕的，契合一體。

        竟是果然比那三茅真君，也要強上數分。再以諸犍之血繪製陣符，無數高品靈石為陣基，使此陣尚未真正成就，便已聚集起無數靈能，漸漸達至磅礡如濤之境。

        整個靈陣，都以幻術為主，崑崙九連鎖心大陣為骨，又另出樞機，結合數十上古大陣精華。這倒是不出人意料，這位水劍仙淵明，在南海之時，便顯出驚人的幻法神通。本身修行的的融雨化雲大法，更是名震洪荒的水系大法！

        與這水系幻陣相合，正是相得益彰——

        只是其中，卻仍有些許多看不懂的符文，令人費解。更有一部分符陣，明明是毫無問題，與大陣契合，卻偏偏給人一種詭異之感。

        總覺得這其中，應是別有玄虛。

        凝思了足足半個時辰，九天玄女仍舊是無法完成推演，便乾脆是轉過頭，看向岳羽。

        「聞說幾十年前，陛下曾在萬壽山，精研那地書百載，已盡得其中玄奧。今日觀此陣，是果不其然——」

        一聲讚歎，透著無盡的欽佩之意。岳羽聞言，則是暗暗一哂。知曉這九天玄女眼中所指，是他這座大陣，與地勢靈脈的契合。

        地書之內，記載著所有開天之後的土系大道，這地脈靈脈的運用，自然也包含在內。

        在五莊觀內，萬餘載苦參，使他的陣道，在這方面，確實強出其他陣道宗師一截。

        只是此女的讚歎，只是一個引子，並未有多少真心實意。真正目的，應該還在其後。

        果然片刻之後，九天玄女便語峰一轉道：「只是恕玄女眼拙，陣符之道，也只粗通而已。有些地方，卻看不太懂。不知陛下，可否解釋提點一二？」

        岳羽目內，不由微透笑意，面上卻冷峻如故：「娘娘既已說了自己，只粗通陣道。我解釋了，又有何用？難不成一時半刻，便可使得你成就陣道大家？」

        話音未落，旁邊便傳來一聲爆裂之聲。身旁的九天玄女，一口銀牙緊咬，目裡滿是恚怒之意。一身法力，竟控制不住。使這桃山之巔，靈力激盪。

        無數綻放出粉紅顏色的桃木，都在這靈力壓迫之下，紛紛化為齏粉！

        岳羽不由是心中暗覺可惜，此刻卻只做未見，繼續操縱著那靈石與諸犍之血，使大陣向遠處蔓延。

        受挫之後，這九天玄女，便再未打擾。彷彿泥雕木塑般，立於一旁。

        之後幾日，反是這桃山之外，連續有些動靜。

        赫然兩千餘萬妖仙，陸續在億里之外匯聚。另還些部分西方的仙修門派，在此地聚集了足足五百萬仙修。人數雖遠不如妖族，卻是秩序森然，行動之間，儼然一體，那氣勢卻是更有勝之！

        那天庭剩餘的兩百萬兵將，也是在兩日之後趕至，同樣是入駐桃山之南，那座名為始原山的巨大山脈。

        至於九天玄女，所言的李長庚等人，卻是遲遲未至。

        岳羽卻毫不在意。只自顧自，把這大陣布就。

        僅僅兩日，這桃山之外，所有南北兩千萬里範圍之內，便已是滿佈水雲。

        ——哪怕是大羅金仙，以靈眼觀望，也無法穿透那重重雲氣。更有絲絲幻力生成，縈繞於內，生成七彩瘴霧。

        旁邊九天玄女，此刻終是忍不住，是倒吸了一口寒氣。哪怕是她，此刻觀望這靈陣之內，也不由是有心神搖動之感。

        在這靈陣中樞之地，尚且如此。他人入陣之時，那幻法效果自是可想而知——

        不是大羅金仙者，幾無資格入陣一行——

        眼見著岳羽這座，也可算是崑崙九連鎖心大陣的法陣，漸漸布成。

        那水靈波潮，是一波強過一波，激盪數億餘里。

        也就在那最後幾個符文成就的霎那，天際間，驀地九道雲氣射下。銳利如劍，向下方大陣直掃而來。

        「相柳？」

        岳羽目光微縮，冷哼一聲。將水雲劍招出，驀地一劍橫斬。千萬丈水雲巨劍凝就，掃蕩乾坤！

        只一劍，便將那九道雲氣，全數揮滅！然後是口吐清音：「加持！」

        那一億兩千萬里之外的因山，立時是數座大陣聚成。一道道法力，貫空而至。

        岳羽身後，更連續十八重符文光輪一層層展開。而腳下尚未徹底完成的大陣，竟也全力催動。將那水汽幻力，還有一絲絲庚金之靈，全數向岳羽聚籠而去。

        一劍之內，匯聚無數種力量。驀地是直刺雲空，那令人無比驚艷的劍光閃耀處，只聽是一聲劇烈嘶嚎。

        那第一層雲霄中，竟赫然是無數腥臭無比的鮮血飆灑。一隻足達十萬丈，雙目圓睜的巨大蛇頭，竟被這道劍光，生生斬落！

        而下一刻，那桃山山巔處，竟又是一道劍光再起，穿入那雲霧之內。

        只覺是靈力震盪，整個天地在這衝擊之下，彷彿要崩潰一般，猛地外張。

        兩股同樣無比強橫的力量，在那雲層之內擊撞糾纏。一股犀利無匹，另一股卻是暴虐之至。都將那周邊雲霧與水靈之力，運用到了極致。

        片刻僵持，那後者便在劍光衝擊之下，法力漸漸地潰退外界。

        也就在這時，那幾億里外的遠處，驀地騰起一股黃芒。與劍光對沖，卻是稍觸既退，毫不戀戰。而那隱藏在雲霧中的龐大存在，亦是趁著這劍勢微凝之際，瘋狂逃遁。

        「幻月凝真，因果之道——」

        九天玄女仰首望天，是一陣怔怔失語。早在岳羽第一劍起時，心神便已是驚駭到，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此刻才覺，這淵明所習的幻月凝真大法，與那融雨化雲真訣，二者之間，實在是絕配。

        兩門神通之間，相輔相乘，各自彌補弱點。以融雨化雲，補前者之虛幻。以幻月凝真，無限加強後者的威能。使這兩門大法，都可發揮到極致！

        單一一種，或者是不足為道，在諸多大神通中，並不出眾。可一旦合一，這戰力，卻已是接近無上層次！

        這身根基，已然是絕不遜色於昊天，甚至更有勝之。而她玄女，更是遠遠不及。

        也不知此人，是如何將這兩門並不衝突，卻也是完全不相干的神通大法，近乎完美地融於一體？

        ——還有那因果法則的運用，即便是與她這等混沌金仙相較，也是不差分毫！

        若非是清楚知曉，這淵明其實早已是掌握了部分因果之道，甚至生之法則。

        這身法力氣息，也仍舊停留在金仙之境。那星空，亦未有對應星象。

        她幾乎便以為，這位北方安天玄聖大帝，已然是證就了第七層魂印！

        而眼前這位一身龍袍，冷峻無比的俊美少年，此刻在她眼中，也宛如是妖孽！

君臨 第1232章 昊天抵臨

        這世間，怎的會有這等絕頂天資的人物？

        九天玄女不由是雙拳緊攥，壓制著胸中那股郁氣殺機。

        ——不是准聖金仙又如何？此刻的淵明，一身融雨化雲真訣，結合那幻月凝真大法。再有大陣之助，戰力還更勝過那准聖金仙！

        五年前，北海極樂天那一戰。此人斬殺諸犍，又令當塗真君那人物，為之甘心效命。她與昊天，總猜測此人手中，是另有奇寶。可以今日觀之，卻也未必如此——

        只是手提著一口普普通通的後天一品水雲劍，便能有如此蓋世聲威。若是當初在那極樂天內，同樣有座大陣相助，幾百萬仙修加持。那諸犍當塗，真個未必是其敵手！

        ——再若是此人，真正證就混沌金仙之時。其戰力之強絕，只怕更是無法想像！

        這般的妖孽，實是讓人難抑殺機。

        岳羽卻絲毫未覺，身旁的九天玄女神情有異。一劍將那相柳，傷至潰退而逃，便不再追擊。信手將水雲劍收起，定定的看向了幾億里外遠處。

        「方纔那出手之人，是大庭神君？」

        大庭乃當初炎帝神農，曾經用過的姓氏，嘗百草之後才改易名為神農氏。

        方纔那擊出黃光之人，卻是神農之弟，也號大庭神君。

        不由是微覺棘手，那三位人皇，他都欠下不小人情。神農氏的一顆菩提子靈種，更是助益良多。

        這人既是神農之弟，倒真不好下手。

        那九天玄女，心神也微微一醒，然後冷笑哂道：「雖是神農之弟，卻是作惡多端，殺戮無數。炎帝早已不認他，親手將之壓在明農山下！還有這相柳，本乃共工從神。共工隕後，興雲起浪，食人無數，所到之處，盡成澤國。禹皇治水時，將之封印於斷石山。如今竟都跑了出來——」

        言語中，帶著濃濃的譏嘲之意：「那幾位為助楊浩，實在是無所不用其極！就不懼這兩位凶獸凶人，再次狂性大發，為他們招惹孽力因果？」

        岳羽莞爾一笑，心忖這二人能夠脫困，應該便是自己引發的天機變化之一。

        若非是他的北方帝庭崛起，連續數位混沌金仙，投入麾下，聲勢幾乎堪比天庭。這二人，應當還在被鎮壓之中，需得幾萬載。甚至永生永世，都被鎮壓。

        這些都與他無關，不過當初炎帝既是選擇將那大庭神君鎮壓，而非是誅斬。想來對自家弟弟，還有著一些情分。

        之後向此人出手時，稍稍注意便是。也不介意，再將這大庭神君，鎮壓個三五萬載。

        那天際間，忽而又是一聲淒絕厲吼，彷彿是嬰兒啼哭。一股肉眼可見音波，四下滾蕩傳開。激起罡風勁湧，裹帶著震撼心神之力、

        岳羽與九天玄女二人，居於陣內，待得那音浪傳至，啼哭之聲入耳之時，已是削弱到了極致。

        卻依舊是只覺神魂動盪，心神難以自持。

        「是九嬰！」
        
        九天玄女身軀微鎮，眼露出凝然之色。

        九嬰亦乃上古凶獸，水火之怪，能噴水吐火。同樣是身有九首，聲如嬰兒啼哭，最擅的便是攻人心神。

        加上之前二人，出手試探的准聖人物，赫然已有三位之巨！

        岳羽冷哼了一聲，毫不在意，將最後部分靈石布就，所有符文都刻錄妥當。

        只見那山下大陣，都是一波波靈光流轉，那雲氣越發的濃厚，無盡幻象，蘊於其內。

        岳羽緊接著，又信手往北面一招。只見那睚眦玄武，都紛紛是騰空而來。

        都是萬丈長的身軀，可到岳羽身邊時，便已是縮至一人大小。

        玄武依舊是懶洋洋，昏昏欲睡般的表情。一到山巔，便趴伏在了地上。

        睚眦的情形，卻不知為何，竟也有些不安。那巨眸死死盯著西面，眼含著忌憚之色。

        岳羽只一眼，便知曉那是因九嬰之故。若說二頭上古凶獸的戰力，睚眦要遠遠勝過九嬰數倍！不過後者的音攻之法，卻又恰恰是克制著睚眦。

        微微一笑，岳羽手中取出一枚土黃色圓環，裝飾成獸環樣式，套在了睚眦的頸項。使睚眦，立時便安定了下來。伸出巨爪，摸了摸了脖頸處，眼裡滿是喜色。

        九天玄女開始時，眼為那圓環的模樣所迷，還不怎麼在意。片刻之後，卻又是一陣心驚。仔細辨認了一番，幾乎壓抑不住，驚呼出聲。

        「這是定神環！上古大巫天吳的定神環？」

        那獸環雖是外套了一層金屬，可那超品先天靈寶的靈光卻未做絲毫遮掩。那安定心神之力，便連她亦有所感。幾乎可以確定，此物必是那定神環無疑！

        岳羽掃了九天玄女一眼，便未怎麼在意。逕自以那殘餘的諸犍之血，在睚眦身外，繪製著符文。

        諸犍亦乃金系神獸，而此刻岳羽所繪，卻是一個金甲符陣。

        此陣並不出奇，修士鬥法時，也經常使用。不過此刻，結合睚眦的諸天庚靈虛空返照大法，卻另有奇效。

        只見那符文成就的霎那，睚眦週身，赫然無數庚金之靈，匯攏而來，在其週身上下，幻化出無數金色甲片。

        九天玄女的面色，卻更是陰晴不定。

        此刻的睚眦，根本就是一個刺蝟——無人敢碰，亦毫無弱點的刺蝟！

        本是神情懶散的玄武，驀地睜眼，同樣是有些驚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睚眦。那黑藍色巨眸內，亦是透出幾分濃重之色。

        睚眦則是歡喜之極，那不安盡數退去。先是得意洋洋地，圍繞著岳羽轉了幾圈。然後是驀地轉向西面，同樣是一聲嘶吼咆哮。

        沒有九嬰那震盪心神之力，卻同樣是使天地風雲變色。

        也直到此刻，九天玄女，才勉力壓住心中震駭，眼神幽幽道：「陛下在極樂天內，果然是收穫豐厚。不意天吳的定神環，也落入陛下之手。與這睚眦，更是天作之合！陛下只此一獸，便可抵得四五位混沌金仙。甚至連李太宰般的太上一級，只怕也不敢輕易招惹。實是可喜可賀，只是——」

        聲音一頓，九天玄女的話鋒便又是一轉：「陛下就不擔心，這睚眦有朝一日，逃出您掌控之外？」

        岳羽嘿然一笑，懶得答話，只以魂念感知，檢查著下方整個靈陣。

        其實對此陣，他也並不如何在意。真正能助他的大陣，隱在五千萬里之外。早在五載之前，便已布就。

        山下這大陣，有則更佳，若是無有，那也無所謂。陣內的那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部分符文結構。一個作用是外陣接口，另一個作用，卻是故弄玄虛。

        半晌之後，卻是神情微動，與九天玄女一起，齊齊仰頭看向了東面天空。只見那天際間，總數三道光華，陸續劃空而至。

        同樣是往這桃山之巔投來，遁光一金一白，再還有最後，是一道藍光。

        岳羽雙眼不由一瞇，眼神裡精芒微閃。

        知曉這三人，必是九天玄女所言的昊天李長庚，還有那碧霞元君。

        俱是三屍法身降臨，聲勢磅礡無燾。

        遁光陸續按落，那昊天依舊是一身黃金戰甲，手持方天大戟。後面的李長庚，也仍然是慈眉善目，滿臉笑意，表情和煦。望見岳羽，立時是躬身一禮，半點禮數不缺。

        令岳羽注目的，卻是二人身後，那位女子。

        頭戴霞冠，容貌隱在珠簾之後，看不清形貌。不過一身水靈法力，卻是無比精純。

        相較於岳羽，模擬出的融雨化雲真氣，也僅僅只遜色半籌。

        此刻那珠簾之內，正有透出兩道視線，也是好奇無比地，朝岳羽上下打量。

        岳羽是笑意盈盈，朝著這碧霞元君頷首為禮。卻忽的只覺這山巔氣氛，驀地一陣冷凝。

        回頭望時，只見那昊天，正是神情陰冷，看著山下大陣。竟是未曾有片言隻語，只狠狠瞪了一眼九天玄女，便把視線移開。

        待得他目光，再望見睚眦頸項中，那定神環時，瞳孔更是一陣緊縮，便連李長庚與碧霞元君的視線，亦被吸引，紛紛投望了過來，然後是俱皆變色！

        足足過了片刻，那昊天才一聲輕笑：「恭喜玄聖大帝，再得一強助！」

        岳羽笑而不答，只微微一揖，算是見禮。而那昊天，也是轉望向那塊紅色玉石，以及山腹之下。

        眼裡面，透出無盡的傷感之色。而下一刻，一股凜然殺機，驀地透體而出。

        「區區一個幻目天照之法，居然也敢來窺視我等！」

        那黃金色方天大戟驀地揮斬，竟是險險擦著岳羽身形，斬向了山峰南側。

        戟鋒銳絕，將天地撕裂，直擊三萬丈外。驀地是一陣靈力激盪，只見一個巨大幻目，在那處方向，赫然顯現！

        而下一刻，便被這黃金戟影，撕成粉碎！化為點點靈光，在天際間消散。

        岳羽眉頭一挑，然後是沒心沒肺地輕聲一笑。昊天這一戟，明顯是裹含著示威之意。
        
        只是當日龍墓一戰，這位天帝的一身神通，他早已是心中有數。

        至於那幻目天照之法，他早已感知。只是這等神通，卻非是他如今境界，能夠察覺——

君臨 第1233章 戰起之前

　　便在那巨大幻目粉碎的霎那，數億里外的雲空之外。同樣有一團橢圓形的水汽雲光，被生生撕碎。

　　「——這一戟，才真正可算是配得上他天帝之名！這昊天，我等以往，卻是有些輕視了。如此神通，若是換作我，怕是撐不得一合。也不知二十五載前，到底是誰，在南海龍墓令他鎩羽而歸？」

　　那水汽雲光之前，共有四人。正是文殊、玉鼎與楊浩，後者瞑目而坐，渾身上下，金紋閃爍，透出陣陣金光。

　　最後一人，俊秀有如女子，一身白色道衫，赫然便是慈航。

　　那文殊口中讚歎了一聲，眼神是漸漸意味深長。

　　「這些年，也虧得他，如此隱忍！」

　　言語間，雖微含忌憚嘲諷，卻並無多少敵意。倒是旁邊的慈航卻是眉頭緊凝。

　　「昊天之強，你我早有意料。師尊那裡，近來三番五次，都有提及。此人上古之時，亦曾聞名一方，才被祖師挑選為弟子之一，絕無可能是平庸之輩！在我眼裡，反倒是那大陣、那睚眦，好生棘手——」

　　「睚毗？」

　　文殊的面容微微扭曲，神情變幻不定，最後一聲輕歎：「這也是一個妖孽！那定神環怎麼偏偏就落入這淵明之手。諸天庚靈虛空返照大法，若再加上這定神環。世間靈寶，除了那巔峰時的崑崙鏡，或者始祖二龍復生。我幾乎便想不到有何靈寶神通可制！混沌金仙之下，即便來得再多也是無用。而即便准聖人物，若是太初境，無論是四五位還是七八位，乃至十餘二十，都是平手——」

　　「唯一方法，便是以力破之！」

　　慈航眉頭一皺，打斷了文殊的言語，接著是苦澀一笑：「此番我等召集的諸多准聖，能穩穩勝過這睚眦的，只有一位。有那昊天在，怕也騰不出手來。如今之計，只能遣四五位混沌金仙牽制。此番也虧得是師弟的幻目天照之法能提前觀得那睚眦的定神環。不然我等，怕是要措手不及！」

　　話音頓了頓慈航驀地又一拂袖，召來一片雲光，使整個桃山周邊三千萬里，俱皆現於眼裡：「還有這座大陣，頗有些古怪。便是我，也有些看不太懂！可惜的是這兩天，十一位混沌金仙，才到六位。若非如此，我必不容此陣布成！」

　　文殊卻微微一笑：「師兄此言，好生古怪！幾日之前不才說過若不任由此人佈陣。以那淵明的謹慎，也未必就會全無防備，落入我等算中？再說有那人在，哪怕這位北方安天玄聖大帝的陣道，再如何精妙，又能如何？」

　　慈航聞言一笑也不辯解。

　　轉首望向了一旁，一直是一言不發的玉鼎。

　　只見後者正眉頭緊皺，似乎在深思著什麼。不由微微訝然：「師兄，可是師弟的佈置，有何疏漏之處！」

　　玉鼎聞言猛地一醒，然後卻是微微搖頭：「天羅地網，無論如何推算，那人都毫無勝機！此子被吾等封印在桃山之下的可能，高達九成！至不濟，也能折其羽翼！」

　　慈航文殊面上，剛露出了幾分笑意。玉鼎的語氣，便又是一轉：「只是這幾日，也不知為何。玉鼎總覺有些不安，似乎有災劫降臨一般——」

　　不止是文殊，便連慈航眼中，也不由是面露愕然之色。緊隨其後，也是陷入凝思。

　　玉鼎真人，乃是同門之中，除廣成子、雲中子之外的第一人。一身法力，已趨至混沌大羅太初金仙的巔峰之境。

　　而他二人，乃是人族之身。雖受原始寵愛，卻入門太晚。這些年，雖也至大羅金仙境界，可修為較之幾位太古時代，便已存在的年長師兄，實在差了不可以道里計。

　　不止這法力，無論是經驗見識，還是對天地大道的認知，都是遠遠遜色。

　　哪怕其靈覺，因其先天跟腳之故，素來不甚出眾。可既說出這般言語，便由不得二人不重視。

　　「或者是吾錯覺！以區區幾百萬兵將，四五位混沌金仙，抗拒這許多洪荒大能，還有那數千萬仙修。無論如何，都沒可能有反敗為勝！」

　　玉鼎自嘲一笑，接著面上，卻又透出幾分認真之色：「只是為以防萬一，此番桃山之戰，我會隨浩兒同去！」

　　那文殊頓時眉心一皺：「臨來之前，師尊有過交代。我等師兄弟，不得直接沾染因果——」

　　話音未落，便只見玉鼎身形，驀地變化，龜形龍首。然後再身形一幻，轉成一位紅臉龜背的道人。

　　「霸下？」

　　慈航一聲驚咦，顯出幾分意外之色。接著片刻之後，竟是轉而一笑：「如此也好！若有師兄坐鎮，此番慈航，也能更放心一些。只是請師兄謹記，不到萬不得己時，絕不可出手！」

　　「為兄自然省得！除非是浩兒有身隕之險，否則無論情勢如何，為兄都只會坐視——」

　　玉鼎微微頜首，神情裡卻透出幾分躊躇之意。

　　——雖是心中不安之至，卻也同樣感覺此舉，是全無必要。

　　※※※※

　　也就在玉鼎三人，議論之時，距離桃山同樣只有數億里的雲海之中。

　　一位眼現金芒的三旬女仙，正是居高臨下，俯視著那桃山地界。

　　「好一座大陣！雖有些不通之處，卻盡得幻陣之妙，不遜色於那真正的崑崙九連陣。這等人物，有些可惜了——」

　　旁邊卻是一位三旬左右，面白無鬚的男子，氣質溫文爾雅，又兼有雄渾氣度。這時聞言，卻搖著頭道：「師姐此言，最好是只在我面前說說。近來教內諸多弟子，對此人已是恨之入骨，巴不得這淵明身死道消。若是知曉金靈師姐，是這般態度，必定是心生不滿！」

　　「我管他們如何！」

　　那金靈聖母，卻是直接一聲冷哂，滿含著不屑之意：「師尊收徒，也實在太濫，良莠不齊！這些人只想著這淵明，令妖族顏面無存，為北俱蘆洲，那些所謂的至交好友，打抱不平。卻又何曾想過，自己乃是截教弟子？人族之興，對師尊而言，亦是大有益之事！」

　　男子神情一怔，接著一聲苦笑：「師姐何用如此？人族之興，對師祖而言，固然有益。可我截教之興，也確實是借了部分妖族氣運之故。如今已是混雜一處，再分割不得。妖族之衰，對我教而言，亦無好處！」

　　那金靈聖母，聞言也是面現苦澀之意，最後是微微一歎：「這個我自然知曉！只是這淵明，卻是我極看好之人。雖與北方妖族，有血海深仇，這些年殺戮無數。可只要是與他無犯，不曾為敵，卻也能和睦相處，並不歧視。我本以為，以此子之能，終有一日能統御那北俱蘆洲。使人妖之間，各得其安。卻偏偏，他要來這桃山。十有九成，要半途夭折——」

　　「原來師姐，是這般想法！卻是師弟我，會錯了意——」

　　那中年男子面現慚色，接著是目露深思之色道：「此人確是奇才！不過也正因太過出眾，不知收斂、性格過於剛強，才惹人忌憚。若是能韜光養晦，數千載時光潛心經營，逐步蠶食，那北俱蘆洲，對他而言，便是囊中之物一般！」

　　一聲歎息後，中年男子忽又一笑：「不過我素聞這位安天玄聖大帝，手段了得，智計出眾。此番能否安然脫身，那也難說。說不定，此子能再次翻轉乾坤？」

　　金靈聖母，卻直接一搖頭，滿臉都是疲憊之色：「如何可能？那慈航的佈置，你我都清楚。脫身之機，是微乎其微。即便能安然北返，亦是羽翼盡失，根基全毀。萬載之內，再難有復起之機——」

　　言語間，是夾含著無限歎息，滿透著遺憾之意。那中年男子聞言，亦不反駁。看向那桃山方向，目光裡亦是帶著幾分惋惜。

　　※※※※

　　幾乎便在同時間，在那遙遠北方。同樣有兩個人影，正負手立於高空。

　　前方一人，藍髮冰眸，正是鯤鵬。眼神幽幽，直視北方。

　　「吾自太古之時，縱橫洪荒。至今已有二十餘萬載，有生以來，便從未在他人手裡吃虧過！」

　　「不意這三十年來，先有睚眦受制，十數妖聖身隕。後有極樂天諸楗之隕，當塗叛離。連續兩次，都栽在一個小小太清玄仙境之手！使我妖族，盡失南瞻部洲之地！」

　　聲音低沉，卻滿含著如濤怒意。使下方波潮激盪，狂風舞動，巨浪紛卷。

　　而那彷彿強壓著暴怒的聲音，猶自未絕。

　　「甚至到如今，想要與那人公平一戰，都毫無勝算。此番即便借那人族之力牽制，亦無十足把握，恢復這南瞻部洲之北！豈不可笑？」

　　嘿然一聲冷笑，鯤鵬驀地回首，看向了身後。只見那以他無邊妖力，凝聚而成的雲海之內。竟是成千上萬，無數的妖獸，隱於其內，影影綽綽。

　　不過此刻鯤鵬，卻只注視身後一人，渾身金衣，面容清雋，那雙目內，正是電芒隱生！

　　「羽翼仙！你可願助我？」

君臨 第1234章 福德金仙

　　「那昊天抵臨之後，李長庚便與九天玄女一起，前往南面那座始原山坐鎮。

　　只餘昊天與碧霞元君二人，留在這桃山之上。與岳羽面對面，靜坐於這山巔處。

　　碧霞元君一直便是好奇地注視岳羽，而那昊天，此刻卻正是眼神悵惘，往山腹之內，那座被鎖在巨釘鎖鏈之內的仙府洞天望去。

　　瞳孔之內，閃爍無數金紋符篆，透過那萬丈土層，神情是無比傷感。

　　「當初聞聽雲華與凡人結合時，朕曾傷心欲狂，恨不得將所有參與之人，全數毀去，碎屍萬段！可到最後，卻偏又發現自己，原來拿這些人，是無可奈何——」

　　岳羽在對面，卻是聽得一陣愣神。

　　說來他這淵明身份，與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

　　也不知這位天帝，為何卻要好生生的，跟他說起這些。彷彿把他當成知音，一訴衷腸一般。

　　昊天自嘲一笑，帶著無盡的的傷感之意：「其實也是朕害了雲華，若非是朕以為大局在握，頒布天律，欲統御天仙群仙。也不至於使她，被那些人算計！最後朕實在是無可奈何，天庭岌岌可危，師尊更生雷霆之怒。竟是不能不親手將我這妹妹，壓在桃山之下——」

　　岳羽的面色沉凝，眼瞼微斂，靜靜傾聽。他也不知這昊天，到底是真是傷心，還是虛情假意。不過只聽這語氣，卻而是語出至誠。

　　再看昊天之旁，那碧霞元君，卻是神色如常，無悲無喜。既未感慨，亦未現鄙薄，毫不為昊天言語所動。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那 昊天的聲音沉默了片刻」便又繼續道：「當初封印之時，是想著自己日後，只怕是還有無數腥風惡雨。雲華法力太低，遲早還是要被人謀算。有過一次，便有第二次。這次是與凡人交合，下一次，便可能是性命之憂。因此乾脆便將之封在桃山之下，也可使她躲開這世間一切風浪。卻不意最後，又使我那外甥，恨我入骨！」

　　說到此處，只見那昊天的雙頰，竟赫然是兩行清淚流下。

　　岳羽又是一陣錯愕，哪怕是他天生鐵石心腸，看透世情。慣以一顆猜疑之心，看那世間之事。此刻也忍不住，為之動搖。

　　更不知這位全稱——「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的中央天帝，在自己面前真情流露，到底是出於何意——

　　那昊天說完之後，又神情怔怔，看著那山腹下方良久。直過了半晌，才神情複雜地，看著岳羽道：「淵明，你可知我對你，有多艷羨？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即便是出身水雲宗，卻也非是不可拋棄割捨——」

　　岳羽心中不由暗暗一哂，他岳羽如何可能，沒有牽掛？岳張氏，岳冰倩、還有初三、冉力幾人。至於那水雲宗、廣陵宗。更非是如昊天所言般，可以拋棄割捨。

　　只是這世間，若是有人，敢朝他們下手。那麼他岳羽，即便是拼著這條性命不要，即便是道消身隕，即便與天道為敵，即便獨抗那天下仙修，亦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沉默了片刻，岳羽又忽地一笑，神情無比認真：「若陛下實在不願與那楊浩為敵，可以開釋雲華。我北方帝庭，絕無異議——」

　　這一刻，卻也是真心實意，只需這昊天說一個是字，點一點頭。他立時便可率兵北返，再不管這雲華之事。

　　哪怕是那天條全毀，天庭四方神位，威嚴盡失，也是毫不在意。

　　至於此刻在北面的那個人，雖是有些可惜，卻也只能是等日再說。對不起陸壓，那也認了。

　　這山巔處寂靜了片刻，只有碧霞元君，眸子裡奇光微閃。彷彿第一次見面一般，再次上下審視著岳羽。

　　那昊天眸子光澤閃動，似乎也滿是意外之色。片刻之後，卻堅定無比的搖了搖頭：「雲華被封，是我對不起她！不過這能解桃山封印之人，只能是朕！」

　　岳羽幾乎忍不住，要出聲哈哈大笑。此刻卻克制住，面色平靜如井中之水，未有半點波瀾。

　　這整個山巔，亦是再次恢復了沉寂。睚眦玄武，在旁邊趴伏，碧霞元君自始至終，都未有過言語。

　　而昊天岳羽，亦是閉目盤坐，彷彿入睡了一般，又好似雕塑。

　　在這桃山之頂，默然靜坐了大約兩日。碧霞元君才忽而有了動作，仰首看向了天空。

　　「是四明真人！」

　　昊天亦睜開眼，甚至都未曾看一眼，便已下斷言。

　　從入定中甦醒過來岳羽，卻也微微頜首，認可了昊天判斷。

　　這四明真人，也是西方有數的准聖之一，與鎮元子為首的地仙有些聯系。卻又若即若離。

　　不意這一次，也被請來。

　　這道浩大無比氣息，在附近四億里處落下。之後卻又接二連三，連續數道光彩，陸續遁至。

　　昊天的眉頭，也立時是為之一陣緊皺。

　　「——九水丈人、上元仙子，妙行真人，長生大君、玄元道君，太虛真人——」
　　幾乎是每說一個名字，岳羽心內，便為之跳動一次。

　　這幾人，不止是在這洪荒之內，如雷貫耳。即便是在他前世生存的後世，也是道家有名的尊神金仙。

　　那傳世千載的真靈位業圖中，都是榜上有名之人。

　　最後一句，更是令岳羽眉頭一跳。

　　「太虛真人，是赤松子？」

　　那昊天神情鐵青，聞得岳羽之言，也不以為意。是無比凝重的點了點頭：「正是此人！」

　　岳羽不由一聲苦笑，原道是此番趕來的准聖人物，混沌金仙。最強之人，應該是那帝釋天，卻不意最後，竟還多了一位太虛真人！

　　此人跟腳，似乎是一株先天赤松，只因早早得道，開啟了靈智，故此才未列入至十大先天靈根之內。

　　輩分極高，乃是與紅雲同輩人物。曾贈炎帝百草鞭，授黃帝長生之法。

　　上古之時，更曾與青帝一戰，彼此不分勝負。

　　這般人物抵臨，哪怕是他早有萬全佈置，此刻也不由一陣凝眉，感覺頭疼之至。

　　似赤松子這般，即便實力不如鎮元子，也差不了太多。

　　彼此實力，天差地別。即便有什麼算計，也難奏效。

　　心念電轉，開始計算著這一變數。岳羽心神漸漸的，卻又恢復平靜。

　　即便真是這赤松子又如何？若是底牌盡出，他仍有三成勝機！

　　那碧霞元君，這次卻破天荒的漠然開口：「這位赤松子前輩，素來是與世無爭。乃是世間少見的福德之仙，不沾因果，不染殺孽，與闌截二教，也並無太多交情。此來絕非是為助那楊浩——」

　　語氣冰冷，岳羽正感好奇之時，驀地只見天空中一位青衣道人，毫無預兆地，從雲空中踏出。四下裡眺望了一眼，神情淡然：「諸位道 友降臨此間，免不得要做上一場。以諸位之神通，一旦戰起，這方世界，定是寸土無存。天地無辜，生靈無辜。爾等雙方，一定要一意孤行？」

　　昊天立時是一聲冷哼：「朕奉師命，代掌群仙。

　　立法規天律，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今日斷然退讓不得！」

　　遠處也驀地一聲大笑，聽聲音，竟是之前那帝釋天：「吾雖是化外之人，卻也知曉，母子分離，有違人倫！必當傾力一戰，助我那楊浩小友！」

　　那太虛真人的眉頭微微一皺，接著也不再勸，只聲音冷凝道：「洪荒破碎，使本源重傷，至今未癒。再若有何變故，此世難存。爾等當心中有數，各自好自為之！」

　　話音方落，只見那青袍道人的身軀，驀地散開，化作一片青光瀰漫天地。

　　竟赫然將整個十億里方圓天空，都盡數籠罩。與外界徹底隔絕，獨成一方天地。

　　而那昊天見狀，也是雙拳驀地一握，眼現驚佩之色。

　　「好一個萬古長青！這南瞻部洲之西，有如此能為者，除鎮元大仙之外，也只有這位赤松子——」

　　岳羽亦是雙目微瞇，眺目望向了天空。

　　這赤松子的萬古長青大法，是與青帝長生決齊名與世的木系神通。

　　也知曉這位太虛真人，是準備以一己之力，將這方天地護持。

　　——近二十位混沌金仙大戰，光是力量餘波，便可毀滅無數事物。

　　這一戰中，無論是昊天、李長庚、還是那帝釋天，都有著不亞於共工祝融的神威。
　　
　　哪怕只是三屍法身，亦不可小覷。傾力一戰，確足以使此世崩滅！

　　要想護住這桃山周圍，十億里之地，也確需蓋世法力！

　　「——不愧是福德金仙！」

　　碧霞元君亦是一聲讚歎，面上總算是浮露出些許表情。

　　而下一刻，數億里外的遠處，驀地傳出一聲輕嘯，似龍吼，又似虎嘯，陽剛霸烈。

　　緊隨這音浪，一點金光，也如梭般升騰至三百萬丈，然後是俯衝而至。

　　昊天眉頭輕挑，再次手握住那方天畫戟，神情是複雜無比。

　　「——是我那外甥！」

　　岳羽亦是長身站起，只隨手一招，那水雲劍，便已懸浮在身旁。

　　知曉這桃山之戰，自此刻起，終於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