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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神秘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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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開荒】 君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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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2-9 23:48:38
第八百三十六 初入水云

不止是這條大河,這幾月間,整個鎮涼國都是天災頻頻,水災地震,連綿降下。更有天外隕石墜落,光是死傷,便有近百億計。被波及到的災民,更不計其數。

岳羽也知道見好即收的道理,哪怕是大空,損失如此眾多的人口失蹤,也會引來修仙宗門注意。

他的演天珠世界內,如今是方圓上千萬里。再多的人口,一時也容不下。轉而開始收集其他物種,這幾十億人必要的糧食與種子,以及各類樹種與幼獸。甚至還選了幾條大河,專門選了些淡水魚類,放入到演夭珠中。

這些東西,若是等到演夭珠世界內正常進化,怕是要千百萬年,才有可能出現。

岳羽此刻實是沒時間,更無那耐性去等候。

唯獨可惜的是,此處離西海較遠,無法收集那海中的生物,眼下也只能等日後再說。

還有那勾陳星君的信仰,在珠內仍只是小範圍的傳播。此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只能慢慢擴展。想及那平和環境,也不利戰雪這樣的殺伐之神,收集願力。便乾脆又丟了十數萬六到五階的妖獸進去,用來唬人。

等到這一切全都辦妥,已是數月之後。而那珠內世界,也已然是生靈遍地。

岳羽再次祭起了陰陽五輪云象盤,推演天象。無論如何推演,都只覺這整個鎮涼國周邊,天機都是迷濛一片。

一隻蝴蝶扇一扇翅膀,可影響到千里之外。同樣任何一人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會影響到幾層關係之外的他人。

他此刻所收下的這些災民,在修士眼中,確實是微不是道。可這些人的命運變化,卻也同樣會使這天機更迭。

要想理清這團亂麻,是足夠那些個大羅金仙頭疼個幾菁年時間。甚至幾位道祖,粗亦是會感覺棘手。

至寺他自己,隱在這淆亂之中,至少百十年內,不愁會被人追索到真正蹤跡。便連幾日前,生在血云山脈之內的一切,都可全書矇蔽。

岳羽冷聲一笑,停止了推算。轉而又把那白》麓遮天令,重新祭起。整個人微一轉身,便又已是變了一番模樣。不但那臉變得俊俏無比,身上衣物也換了一身,變成那水云宗樣式,轉而向北面行去。

那天水國,便在鎮涼國北面七百萬里。國土只有鎮涼國的十五分之一,並無什麼類似五台宗的大派錟壓。國內只有三大道門,而這水云宗,便是其中之一,卻是其中最弱的一個。

只是那取自淵明道人的記憶,並不完全。岳羽以羲皇觀心術搜尋時,也不敢大過分。只知水云宗實力不弱,在這幾千萬里方圓之內可說是無人敢惹,可算是一方豪雄。

可到底宗門內情形如何,卻是全然不知。

岳羽飛遁到天水國內,以觀氣之法運遙一望。便只見這小國氣象,與那鎮涼國果然是不同。

後哪怕是國運大損,天災頻,卻也是仍舊是氣勢滂湃浩大。

這天水國雖是極其穩定,卻是小了不知多少倍,實在是無法與之比擬。

往往是三五輛為一隊,隱去了形跡,在空中四處梭巡。主要是鎮壓那作亂的妖獸,嚴防他國修士入境。

天水國面積人口,都只有鎮涼國十五分之一,這青銅戰車也只有千乘。不過這些戰車之精良,卻是毫不遜色。

岳羽略一凝思,便心知這必定是因鎮涼國另一道門華焰宗,乃是此界頂尖的煉器大宗之故。

這華焰乃是鎮涼國第一道門,宗內有數位太乙真仙,便是王室也極其倚重。若非是此國歷代君主,要借勢制衡,避免華焰宗獨大。水云宗早便被此宗擠出天水,沒有了立身根基。

當飛到那水云山附近時,岳羽卻又忽然停下。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座即便比之那廣陵天宮,還有強上數十倍有餘的巨山。

水云宗受天水國王室苻詔,乃是鎮國大教,享有部分天水國氣運。觀這氣運精芒,的確是氣勢如虹。

不過岳羽如今本身的陣苻造詣,就不{於任何玉仙修士。再有那演夭珠與那陰陽五輪云象盤相助,更是非同尋常。

卻是可看出那旺盛氣芒中,所含的幾絲衰像。

混雜琪內,若非是太乙真仙之上,頂尖的陣符大家,實難辨認!

「這水云宗不是與天水國王室關係不淺?按那淵明的記憶,幾代王室君主,最後都是在這水云宗退位入道。怎麼好生生的,竟會有衰敗之兆?」

岳羽眼裡,全是疑惑之色。轉而又微微搖頭,沒去深思。一個大宗的興敗存亡之兆,不可能在幾年間便應驗。往往需要幾十幾百年時光,才可能生。期間每一個變故,每一件事,都可導致這氣運聲變化。由衰轉盛,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再說真要出什麼事,他大不了便不要這身份,從這水云宗脫身便可。

再次御劍而起,岳羽不緊不慢的遁入那山門之內。這地仙界的大宗,果然與廣陵是大為不同。

便是那巡山修士,也至少都是元嬰之境,往往還有大乘修士領銜。

只是不知為何,整個宗門,都彷彿是如臨大敵。

這些人往見岳羽到來,皆是眼露警惕之人。最後當辨認出岳羽身份之後,仫又眼露輕鬆之色。也不去理睬,自顧自四處巡山。只有其中一些大乘修士,神情有些不對,似是看出了什麼,又仿似是為這淵明道人的回歸而驚異。

岳籬一陣錯愕,一是為方才在這水云宗外,他並未望見此山,有殺伐之氣。

二卻是為這些弟子的態度,好歹也是二代弟子,又是天仙中期的修為。在那淵明的記憶中,更是門內嫡支之一。怎的這些人,不但是毫不見恭謹之意,反而多是眼帶鄙薄之色?

微微凝眉,岳羽也懶得去理會0

一路往那左側的一座山峰行去。

這水云山,共有九十九峰。每一處山峰,都是頂尖的四品仙脈,而主峰更是高達三品。

也是與廣陵山一般的格局,低輩的門人弟子,都是被安排在靈力較薄的山腳之下。只有大乘之上的高階修士,才可入住各處山峰。

——倒非是故意如此。而是普通人體質太0實在是承受不了,太強的靈力沖刷。

「一一果然不愧是地仙界,便連大乘修士,此宗之內都有六千。而仙人以上,更有十萬九千有餘。我這天仙境修士,在此處,卻是再昔通不過一一」

用靈覺稍稍感知一番,岳羽不由是暗暗插頭。也只能是以天玄界修士,素質要遠勝洪荒來自我安慰。

此地有道祖庇佑,那域外夭魔侵入,要比其他諸界難上數是百倍。資源之盛,更是無法比擬。

這水云宗九十九山,倒是有大半地方,是被閒置,甚至都未曾用來開藥固。

岳因過慣了窮日子,只覺此處實是奢侈之至。夭玄界內,如今可是每一處靈脈,都被利用到極致。哪裡能如這水云山般,如此浪費?

除了這座四品仙脈之外,水云宗還控制著數座靈山。聽說規模是僅僅只比本山遜色一籌,卻不知那邊,又是何等樣的情形。

淵明居住的山峰,名喚極淵,乃是取自其師之名。道號極淵真人,本是這水云山祖師九十九位真傳弟子之一,不過即便到如今,也只是天仙頂峰的修為。傳說是數萬年前,因修行一門水系神通出了岔子,引致寒力失控,動彈不得。

淵明此番前去那血云山脈,尋那火骨焰菊,便是為緩解其師傷勢。

極淵峰乃是諸峰之中最小的一座,卻也高達二十佘萬丈,如一道筆直的長槍,倒插於此處。

而尚未曾入內,岳羽便已感覺此處之冷清。其餘山峰,莫不都有弟子上萬。唯獨這極淵峰內,只有不到千人而已。

岳羽只看情形,便已是對那淵明的地位,已然是有些瞭然。值連那些巡山弟子之前的怪異神情,也不覺絲毫奇怪。

原道那極淵真人,乃是一代弟子。拜在這水云山祖師門下,為真傳弟子。即便眼下因傷勢之故,修為不得寸進,總有些師古情分在。如今看來,卻是未必如此。

「我要用這淵明身份,怕是未必便能如我所願,可以坐享清淨,韜光養晦一一」

心中剛掠過此念,岳羽便只聽山峰之上,傳下一聲驚喜歡呼道:「竟是淵明師兄」

岳羽微微機眉,仰頭上望,只見一名藍衣中年,正是疾速度下遁。只眨眼功夫,便已到了他眼前,眉梢面上全是壓抑不住的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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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 極淵之主

岳羽目光撇了一眼,看此人形貌,在那淵明的記憶中倒是見過數次。應該是淵明道人的兩個師兄之一,名喚淵靜,排名第二十九。其餘有師兄弟幾十位,卻大多都是死於雷劫與爭鬥。此峰近千修士,都是他那些已然隕落的師兄所留。

他也不知淵明與此人關係如何,只約莫記得,淵明外出尋覓那火骨焰菊之時,曾經約過自己兩位師兄。大師兄淵文道人外出不在,以符傳信,卻渺無音信。這淵靜卻是直接乾脆地拒絕,理由是需有人坐鎮這極淵峰。

淵明為人厚道,想來也不會為此事心生怨恨。可若是太過熱情,也是有些不妥。

心中這般微一轉念,岳羽便不冷不淡的應了一聲,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後淡淡問道:「淵靜師兄,不知老師可在?」

那本是熱情無比的淵靜見狀,是微微愣神。接著是一聲苦笑道:「我就知師弟一定會見怪。其實我這邊,卻是不得已。你可知我們這極淵峰上下弟子,自你走後,便受夠了其他諸峰的侮辱欺凌?特別是你久久未歸,門內傳出師弟你死訊之後,便連弟子的月俸,都被剋扣泰半——」

他話說到一半,便在岳羽清冷的視線中說不下去,只得搖頭道:「老師他四年之前剛回來,便又隨大師伯,以秘法前往天外異域,至今都不見有消息傳回」

岳羽知曉這所謂天外異域,便是這洪荒本界土生土長之人,對其他洪荒碎片的稱呼。

這時聞言,卻是心中微動。不意這水云宗雖小,竟也有帶挈天仙修士,出入此界壁壘之能。

卻不知到底是這水云宗那三位太乙真仙的神通,還是掌握著什麼仙寶異物。

不過無論是緣由為何,岳羽都極感興趣。

只要能出入此界,他便可憑著戰雪的神國坐標,來尋到黃昏界與天玄界,與岳張氏幾人見面,甚至再次聯繫宗門。

這念頭在他心中一閃,岳羽原本那若是見情況不妙,便立時遠走的念頭,卻是淡了幾分。

無論如何,在離開這水云宗之前,需得先打聽出此宗底細之說。

畢竟換做其他大宗,即便有這樣的手段,也不是自己所能輕易接觸。

面色裝出了幾許焦急神色,轉瞬之後,岳羽便又是恢復了淡然道:「既是老師不在,那師弟我便回府閉關去了師兄請便——」

說完話,岳羽便是逕自直往『自己』那洞府方向行去。那淵靜聞言,卻是眼神微微一亮道:「師弟,莫非你此次前往那鎮涼國,那火骨焰菊已是到手了?」

岳羽的神情微冷,心中是莫名的,生出了警惕之意。回頭上下打量了這淵靜一眼,是愈發的不喜。此人修為,雖是比他那師弟淵明還要弱上一層,只有靈仙境頂峰。給他的感覺,卻宛如是一條隱在草叢內的毒蛇,冰冷危險。

皺了皺眉,岳羽便乾脆是避而不答道:「那火骨焰菊之事,且等老師回來再說」

淵靜仍是有些不甘,意欲再問。卻到底還是看出岳羽的神情不對,是愈發的寒意森然。只得訕訕一笑道:「幾年不見,你我師兄弟不意卻是生分了。師弟請便,過上些時日,師兄再來尋你把臂通游,一敘別情——」

岳羽目光閃了閃,卻並不應聲,只是神情漠然地點了點頭,直往那峰頂行去。

這一路遁行,岳羽便已是看出不對。他到來之後,竟是上千修士飛遁而出。從最低的金丹到大乘修士,還有數位靈仙。都遠遠望著,神色複雜無比。倒不像是有什麼歡欣之意,不過多多少少流露出了些輕鬆之色。

聽那淵靜的言語,似乎是自從這淵明不在之後,整個極淵峰上下,便是受盡了其他諸峰弟子欺辱。

那麼那輕鬆之色,應該是為他返回之後。這極淵峰,終有能做主之人。

「奇怪即便淵明不在,這淵靜又是上不得檯面。可這峰內,不是還有那大師兄,與極淵真人?」

岳羽心裡是暗暗疑惑不已,卻一時間無暇去理會。逕自飛至淵明所有的那處洞府。

這卻是一座,與歸墟宮內那些浮空小島一般,是倒立的山峰。

將一整截山峰砍下,以靈陣加持浮於此處。再從極淵峰內,抽出幾條靈脈,延入這浮空島內。

岳羽方一落下遁光,便已是感覺驚喜之至。此處的靈力之盛,竟是可相當於仙脈三品且同樣是少有的五行俱全。

這淵明也極有品位之人,島內卻並無什麼宮殿之類,只有百十餘間竹屋。佔地雖小,卻建得極其雅緻。旁邊便是一處巨大天湖,而湖週四岸,則是栽滿了各種觀賞性的樹木花草,紅花翠柳,相映成趣。

岳羽只望一眼,便只覺是心中歡喜。他本性便不喜奢華,這等簡而精的景緻,可說是正對他脾胃。

微一閃身,出現在這主樓之內。岳羽還沒來得及把此地靈脈,再仔細觀察一番。便有兩個元嬰修為,唇紅齒白的道童,往這邊急急走了過來。

望見岳羽,俱都神情大喜,俯身便拜道:「天幸大老爺能安然返回,否則我等師兄弟,都快被那些腌臢之人欺負死了——」

岳羽是饒有興致地,看了這兩人一眼。知道這兩個人,既是那淵明的道童,也是他新收的弟子。一個叫做明道,一個叫做明修。皆是從他道號之內,取了一明字。

原本以為這般模樣,必定是變化而成。原本壽數,只怕是沒有上千,也有幾百。

然而這時以魂識稍稍一探,才不由是吃了一驚。這二人雖是吃了定顏丹,才保持著十五歲模樣。可其真實歲數,竟然也是真的只有二十上下

岳羽心內,頓時是一陣無語。所謂同人不同命,便是如此。

記得他當初修到元嬰境時,也已是二十出頭。

這二人修士資質,其實只不過一般偏上。只因是出身於地仙界內,便一步登天。幾年時間,便修至元嬰境界,甚至距離那大乘境,也是不遠。

可憐他與妹妹,以及冉力二人,十幾年用盡無數靈丹,才苦修到元嬰境。

他還想盡了辦法,儘量壓制,穩固四人根基。生恐一個不穩,會有走火入魔之虞。

暗暗搖頭,想及那淵明遺願中,便有未曾仔細調教這兩個弟子之恨。岳羽便也就耐下性子,出言開始考教二人修行進展,以及這幾年所悟之道。

不由是暗暗搖頭不已,這二人水準,竟是連天玄界,普通的金丹修士都不如。也虧了他們,可以一路修行到元嬰境。

思及自己這些時日,所接觸的,要麼是飛昇上來的仙修,要麼便是鎮涼國供奉的那些身具力的精銳修士。又或者,是那些鎮涼散仙。

岳羽心中,不由是立時升起了一股怪異無比的念頭。

搞不好,這淵明的本領天資,在這地仙界內,其實可算是出類拔萃之輩,天才之屬。

觀自己這兩個弟子,若是放在天玄界。除了法力稍強外,怕是真個連金丹修士都打不過。

說起來,當日那些散仙修士的戰力,的確稍弱了一線。再若是考慮到這些人,能夠不入諸宗,獨自逍遙世間,必定有些實力。怕是這洪荒本界的修士,比他想像的還要不堪。

隨意指點了一番,岳羽又用言語,引二人說出被欺侮之事。

卻是與那淵靜所言的差不多。乃是月俸中的丹藥數目,被剋扣盡半。

只是那淵靜坐鎮這鎮涼峰,卻未曾起到什麼作用,也沒聽說此人,去為弟子爭取什麼。倒是最近,與門內集丹閣的閣主,走得極近。

岳羽暗暗搖頭,對此人的觀感,是愈發惡劣。

天下無不孝的神仙,他們這些修士,對『孝』字都是看得極重,一個對自己師長,都不能盡心盡力之人,可見其為人如何。

那極淵雖是修為弱了些,可按那淵明的記憶。這位上古天仙,對自己的弟子,卻無半分不公不慈之處。

大約講了半日時光,這明道明修的眼裡,已俱都是驚喜之極。只覺此次,實在是受益匪淺。雖是有些奇怪,自家老師今日授道,為何會這般的簡單易懂,深入淺出。明明是同樣的道法,卻全無往日裡的晦澀艱難。卻都未曾去細思,只靜靜傾聽,是深恐漏了一句。

直到那酉時將至,岳羽這才停下,正欲打發了這二人離去。便忽聽得這浮空島之外,傳出了幾聲大笑聲響:「淵明師弟既然已回來了,怎的不到師兄我那裡坐坐」

話音落時,一道虹光已急降而至。那島外靈陣,立時升騰而起,自發地開始阻攔。卻被這虹光毫不客氣地猛然一壓,強行壓碎。

當在岳羽身前降下之時,卻只見這虹光之內,竟是兩人。一位卻是滿頭白髮,卻神態自信之極,紅光滿面的道人,而另一位,卻正是不久前才分手的淵靜。那神情間,全是尷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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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八 連海真人

這白髮老人大大咧咧,也不等岳羽同意,便逕自走到他身旁坐下,神色怪異道:「前幾月聽說那五台宗,將整個血云山脈封住。那先天元胎之內,修士更是死傷無數,聽說光是天仙,便死了幾近千數。原還以為淵明師弟這次定然罹難,我水云宗上下,莫不是惋惜不已。不想時隔數月,師弟竟是安然返回,真是可喜可賀——」

岳羽皺了皺眉,只覺這話聽起來是含著一股怪味。他不認得此人,淵明的記憶之內,也沒有見過有此人的相貌。

乾脆把眼望向了淵靜,與自己那兩個名義上徒弟明道明修。只見前者已然是恢復了平靜,聲色不露,看不出什麼。

而明道明修二人,卻是隱含憤恨之色,卻又不敢現於面上。只能把臉繃緊,一臉的寒意。

岳羽思及這兩兄弟,方才曾說起淵靜與那集丹閣閣主交好之事。心中再稍一推算,再結合那淵明關於宗門內人物的記憶。便知曉這白髮老者,必定是那集丹閣的閣主連海真人無疑。

只是他心下雖已確認身份,言語內卻不敢那般冒險。只漠然道:「勞師兄你擔憂了。淵明剛剛返回,略感疲累,不是會客之時。要不師兄隔日再來?」

雖是問話,岳羽語氣裡的送客之意,卻全不容反駁。更微帶不悅,此人既是敢剋扣極淵峰這千餘弟子的月例,那他也沒必要,對此人太過客氣。

那連海真人神色微僵,接著是毫不在意的笑道:「師弟說笑了其實本座今日此來,是聽說淵明師弟在外尋到了一顆火骨焰菊。不知能否借於師兄我看看?此物罕有,當世不足千朵。若能有緣觀之,必可使師兄我的煉丹術再進一層——」

岳羽眉頭頓時冷然微挑,看向了那淵靜,眼神裡全是冷冽寒意。

去鎮涼國尋覓火骨焰菊之事,淵明只與淵文淵靜兩人提起過,並未告知於他人。

而今日剛剛才返回不久,這淵靜便陪著連海真人,一起過來。其中意味,不問可知。

這火骨焰菊一旦到這連海手中,怕是難有可能再從他那裡要回,

冷然一聲輕哂,岳羽收回了視線,垂眉斂目道:「怕是要讓師兄失望了,此物與我那老師生死攸關,概不外借。」

連海真人的面色,霎時便跨了下來,陰沉如水道:「師弟不肯外借,大約是不放心本座可對?既然如今,那便在此地觀覽一番如何?師兄我不帶走便是——」

他目光掃了掃身側,那邊淵靜立時會意,點頭笑道:「都是同門師兄弟,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師弟儘管取出來看看,其實此物,我也是好奇——」

岳羽暗暗搖頭,他對那淵明極淵本沒什麼感覺。只打算把淵明的遺願完成而已,這時卻不由為這兩師徒感覺不值。

且不說在那淵明神魂中搜索到的那些碎散畫面裡,極淵對自己的幾個弟子,無不都是盡心培育。便是淵明本人,平時亦是對淵靜尊敬之極。

若是在廣陵宗內,有這樣的敗類。即便不送入執律殿,宗門之內,也無其容身之地。

心下里寒意再盛數分,岳羽面上卻是絲毫不顯,淡然搖頭道:「師兄還是免開尊口的為好若是此物老師用過之後,還有剩餘。師弟必定親自送來,登門致歉。可是眼下,要我取出那火骨焰菊,卻斷不可能。兩位師兄請回,莫壞了你我師兄弟情分——」

連海真人眼中透出的怒意立時更熾,更微含凶戾之意。接著下一刻,便已是恢復了平常面色道:「師弟何用如此小氣,一朵火骨焰菊,拿來看看又有何妨?此物可是藏在你這袖內可對?」

話至此處,連海竟是直接一道法力揮出,強行抓向了岳羽的右手衣袖。聲勢浩大,竟赫然是接近一千二百萬石,地仙界的十二條真龍之力。更隱含了數條空間法則,直接將岳羽的袖裡乾坤,牢牢鎖死,令他沒有把內中之物,轉移到其他地方的可能。

岳羽微微訝然,心中錯愕無比。倒不是為此人出手之時,所顯出的精深道法。而是再未曾想到,這連海真人,會是這般的強橫霸道,毫無忌憚。

言語討要不到,便毫不顧師兄弟情面,直接是動手強搶

微一皺眉,岳羽亦同樣是一道法力揮出,與此人抗衡。二人之間,頓時是一聲宛如悶雷般的爆裂聲響。

淵明修為稍弱此人一籌,只有天仙境中期,不過在同階修士中,卻是中等偏上。

岳羽便使出了十龍之力,雖是弱上一線,卻剛好能勉強抵禦。

心裡暗暗驚異,這連海倒真有些本事。普通剛晉階的天仙,最多三龍之力便已是極限。連海能在後期,爬到十二龍之力,已不遜色那些大神通修士太遠。

怪不得,能在這水云宗內身居重職。又具這般自信,敢出手強搶

他這邊心內還只是微升波瀾,那連海卻更是驚異,全是震驚駭然,最後是嘿然冷笑:「怪不得,師弟你能安然從血云山脈回返。卻是師兄我小看了,藏拙養晦三千餘年好得很——」

一邊說著話,連海的一雙凶目,卻是再次逼視著淵靜。那淵靜神色是忽青忽白,最後終是一聲喟嘆,起身道:「師弟何用如此防範?眼下老師他在外未歸,也不知何時才會回來。連海師兄即便借用了一些,日後也大可再去尋上一顆。」

此人同樣是一道法力揮出,卻只有八十萬石,比那半龍之力多一點。然而所用的,卻竟是岳羽常用的混元無極大手印。狂增至近乎一龍之力,亦往岳羽的袖內抓了過去。

岳羽目光微閃,眼內卻是微透笑意。心忖這水云宗內,既然有這麼神通傳承便好。自己用出來,也不是沒有來歷。

那展出的法力一變,亦是轉為一個五彩大手,恰是十二龍力量。將那連海猛然震開。再隨手一拂袖,拍在那淵靜同樣以法力氣血凝成的巨手上,直接便將之拍碎,

這小屋之內,頓時是再次一聲轟然雷鳴。淵靜面色微白,口中頓時一口鮮血吐出。眼裡亦全是駭然不信之色:「怎可能?師弟你何時也習了這門神通——」

話說到一般,便已是嘎然而止。淵靜的全身上下,竟都是爆出了一團團血霧。

岳羽早已是徹底惱了此人,方才雖未曾真正下殺手。可出手時卻也是毫不留情,這一袖餘力拂過去,足可令此人經脈寸寸碎裂。比之戰雪當日在那先天殺陣之內所受的傷勢,亦好不了多少,只能勉強保住性命而已。

而連海出手受挫,神色卻更是凶橫。是毫無出手救助身旁那淵靜之意,直接拋出一顆紅色印璽,迎風便漲,化作是百畝大小,將這竹屋徹底撐碎。而後一股磅礴的元磁之力,試圖將岳羽牢牢攝住。

到底是顧忌著乃是同門,不曾壓降下來,真正下殺手。

岳羽看得是再次搖頭,他的兩儀離合元磁,已然修至十四重。這區區六品的土系仙寶,又如何奈何得了自己?以他如今法力,只需稍稍使力,便可將這印璽強行撕碎。

面上卻裝住被困縛住一般,同樣是一件仙寶祭出。乃是一件藍色薄紗,當空化作一道蔚藍色的河瀑,向空中一卷,便將這印璽困住。

此物名換叫天河藍紗,乃是一件水系的仙寶。雖是六品,製作卻極其精良。同階之中,乃是頂尖極品,威能不凡。

——那明淵手中,自然是沒有這等奇寶在手。乃是岳羽在那地底洞內,從一位玉仙修士的遺物中取得。

這東西也可算是有來歷的東西,也不懼別人看出破綻。岳羽將之使將出來,自是毫無顧忌。

所謂土克水,不過二者之間,卻差了整整一個品階。他有心給此人一個教訓,那藍色的瀑流,瞬間便滲入那印璽之內。只一霎那,便使這件土系仙寶,有不穩之兆。

那連海真人的面色,頓時是微微驚慌。下一刻,便又猛地一咬牙,並不將那印璽取回,而是直接取出了一口六品的仙兵,仍舊是斬向了岳羽的衣袖。

霎時間此地劍光刺目,瑞霞千條。千里之內,一波浩大的水系之靈,宛如是黑洞坍塌一般,猛然急縮,凝附於這口劍上。

岳羽唇角微挑,袖內同樣是一把拂塵探出。也是六品仙寶,千萬條銀色絲線伸展席捲了過去。便在那劍氣斬至之時。將此劍牢牢捆住。

連海真人使力掙紮了一番,卻只把那絲線斬開了大約百條。然後下一瞬間,這拂塵斷掉的絲線,便又自動接續恢復。仍舊是無法動彈。

他望向岳羽的眼神裡凶光依舊,卻已是夾含了幾分忌憚之意。

而二人間,此刻看似是不相上下。連海這邊,更彷彿是佔盡了上風,只攻不守。他心內卻是最清楚,這淵海此刻定然還有不少餘力,更不知還有什麼底牌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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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九 驕橫之因

岳羽也不再加力,一直維持著這相持不下的情形,冷冷看著二人。

淵靜已是在服用一顆療傷仙丹之後,便開始入定調息,努力恢復著傷勢,面上全無一絲血色。

而連海真人則是騎虎難下,更無半分就此放棄之念。望向岳羽那袖內的眼神,是熾熱無比。劍上法力再次激增,一點點的壓迫過去。空中那印璽亦是傾盡全力,把那侵入其內的水液排開。

岳羽心知此人,怕是已然打定了主意。既然是鬥法戰不過,便要與自己繼續耗下去。比他們二人間,誰更能氣脈悠長。

他真實修為雖只是靈仙,可法力之雄渾,卻要勝過此人數倍。故此是毫不在乎,唯獨心內,卻還是有些奇怪。

「這人好大的膽子,水云宗的門規,在他眼中莫非是毫不在乎不成?這火骨焰菊雖是稀有,可在諸多火系靈珍中,效用卻也只是一般——」

岳羽正稍稍走神之時,那邊半跪著的明道明修,見那連海真人之劍,已漸漸至岳羽身前不到半寸,不由是一陣大急。也沒怎麼細思。幾乎是下意識的,便各自祭了一口華光四溢的飛劍,化做二團劍光,立時斬擊而來。

那連海真人本就是胸內惱怒無比,此刻見狀,更是一陣暴怒。目內凶芒微閃,便一聲炸喝道:「你二人是找死」

只見那大袖一展,便有上千針影,如暴雨般向旁邊這對師兄弟傾洩而去。

兩口不到三品的普通玄兵,只眨眼便被這飛針轟擊,震成了碎片。那針芒罡氣,尚還未至,便已將這二人的身軀,洞穿出無數針孔。數百絲鮮血,從背後的身軀各處飈灑出來

岳羽的瞳孔微縮,已是收束住腦內的所有思緒。空出的左手,驀地聚合起了一團藍色雷球。然後須臾間,便有一股電磁之力生成。把那些針影,全數遙遙一攝。

便在這近千針光,為之微微一滯之際。空中本是困住那印璽的天河藍紗,驀地又倒捲下。把那些飛針,徹底衝開。

連海真人見狀頓時大喜,傾力催動著空中黑紅色巨大印璽,繼續把岳羽牢牢束住,而後竟又是一口滿溢著寶藍色霞光的飛爪拋出,抓向了岳羽的衣袖。面上已經是壓抑不住,透出了幾分笑意。

岳羽神情,卻是冰冷如霜,心中終是對此人,生出了幾絲殺機。也再沒什麼心情,與這連海真人再這般繼續幹耗下去。

他手中的藍色雷球體積,再次爆漲了數倍。磁力反彈,直接便把那黑紅印璽,沖飛了出去。

而後又是把那拂塵信手一揮,猛地增至十五龍之力,將那口仙劍連帶著寶藍色的飛爪,全數橫盪開來,往遠處拋飛。

連海真人不由是神色怔然,似是直到此刻都是仍在迷惑之中。想不清這戰局,怎麼就突然間,驟然逆轉。

接著還未等回過神,岳羽手中的拂塵,又是毫不留情面的反手一蕩。一屢屢銀色絲線,衝擊而去,直接抽在了這連海真人的臉上。

「給我滾出去」

一聲冷喝,那滂湃法力,瞬間便將此地殘餘的一些竹質樓宇,衝擊震成了齏粉。

那拂塵之上的沛然罡氣,也將那連海真人生生抽飛。遠遁出十數萬丈之外,才惶然穩住了身形。而那右邊的面上,已滿佈著的細細的血絲傷痕,深可露骨。四肢垂軟,似乎全身骨骼,都已是被岳羽這一擊震碎

岳羽又行至那淵靜之前,神情陰冷的看了此人一眼。猛地一腳踹出,也將此人踢出了這浮空小島。

那邊旁觀的明道明修,早已是目瞪口呆。愣愣地望向岳羽,彷彿是不認識了一般。前者年紀稍大,頃刻之後,是最先回過神來,急忙拜下道:「弟子拜謝老師回互之恩」

那明修也是一醒,也隨著明道俯身一拜。卻被岳羽一道法力揮出,遙遙扶住。他的性子,卻又比明道活潑浮躁一些,起身後便欣喜笑道:「師傅以往從不肯與人動手,便是有其他同門欺上門,也是忍讓居多。這九十九山,莫不以為師傅你是名難副實。嘿嘿弟子也是如今才知,原來老師的本領。遠勝過那連海師,呸他算什麼師伯——」

明修猛地吐出一口血抹,猶自是狠狠不已。岳羽淡笑搖頭,把那天河藍紗,化作兩團藍色水液,衝入二人體內。助他們恢復傷勢,調理氣機。確定無恙之後,又將兩顆靈丹,打入到兩個師兄弟口內。

雖是明知自己這兩個徒弟方才出手相助,只是因為他此刻所用,乃是淵明身份形貌之故。然而岳羽心裡對這兩師兄弟,還是生出了幾分欣賞喜愛之意。二人資質雖是差了些,可這心性卻令人歡喜。

不過那明修的言語,卻讓他心中微動。心忖那淵明道人,怎麼此前是從未與人鬥法相爭過麼?此人脾性溫和厚道,此事倒確有幾分可能

這倒是件好事,既然從未展露過實力。那麼這淵明到底有多少實力,便可全由自己來定。在那血云山脈中的一番『奇遇』,也可解釋自己,為何會戰力暴增。

一念至此,岳羽便連那最後一絲擔憂,也是放下。而此刻在浮空島外,那連海真人滿含暴怒的嗓音,也再次傳來:「淵明此次我連海認栽。不過今日之恥,他日我必定百倍以償。你終有一日會後悔——」

岳羽聽得是微微凝眉,心中不耐之至。手中拂塵,乾脆是再次揮出。

「少在這裡聒噪」

那千萬銀絲猛地伸展了出去,一瞬間便延至十萬丈長短。末梢處直抽連海面頰。此刻他法力失控,骨骼盡碎,也無得力的仙寶抵禦。只聽篷地一聲輕響,竟是被再次抽在了右臉,向遠處繼續拋飛。

而下一刻,浮空島內又是兩道華光遁出。卻是一口飛劍,一枚印璽。正是連海真人在島內留下的兩件仙寶,被岳羽隨手丟了出去。

見得連海是如此下場,那邊淵靜也是再沒了半分聲息。只得是默默遁離。強壓著傷勢,直往另一旁,規模要小了數倍的浮空山飛去。

而此刻整個極淵峰上下千人,都是再次飛出了府外,眼帶驚容的看著這一幕。眼神內,全是錯愕不解。似乎是想不通,那在宗門內橫行一時的連海真人,怎會是身受重創,顏面無存地被人從那浮空島趕出——

※※※※

將那狼狽為奸的兩人打發。岳羽看著自己眼前這滿目瘡痍,卻是不由下意識的,再次皺緊了眉。

竟隱隱有些後悔,方才下手還是輕了。

輕輕搖頭,岳羽伸手一指,竟是令這破碎掉的竹屋,在數息之內,迅速恢復還原。一如之前,未曾毀壞之時。

不過那些被罡風吹毀的花草樹木,卻是無法可想。他在此地不可能使用那白澤之角。戰雪的神力,亦不能輕易暴露的。只能日後再換些新的,移植到此處。

而待得這百餘間臨湖竹屋,全數恢復。岳羽又懸在半空中,看向了這小島四周,發出了一聲無奈的輕嘆。

淵明在這島內所佈之陣,也實在是太簡單了。哪怕是在宗門之內,有護山大陣庇佑,也不該如此。

其實方才若是這靈陣稍稍強些,方才那二人也闖不進來,更免了一場糾紛。

只是這淵明的陣符造詣,似乎也只是一般偏上。要想佈置一個可令他自己滿意的靈陣,還需從長計議。

微一閃身,回到了竹樓之內,見明道明修二人還在盤膝療傷。

岳羽便也乾脆入定,參悟起了那先天五色神光下一重的功法。到第十四重時,那龍雀扇中的符文,已是殘缺不全。岳羽需得全靠自身悟性,將那些遺缺的部分,全數修復,又或者,是再去捉一頭活的神獸孔雀過來,直接抄襲。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辦法,他都必須對這丹田之內,已高達數十萬組的五行符文,一一去瞭解領悟。

——若欲將那五色神光威能發揮到最大,此是必行之事

而便在明道終於把那靈丹之力消化之時,岳羽也是再次張開了眼,眸子裡透著幾許異色道:「我問你,如今這宗門之內,可是出了什麼事情?此事關乎我整個極淵峰,休得隱瞞」

那明道聞言遲疑了片刻,才微帶忐忑的一禮道:「最近是出了些事情弟子聽人說,我宗的掌教真人與師祖他們,其實早已經是在天外異域隕落。不過弟子一直以為只是謠傳,也從沒信過——」

岳羽一陣恍然,心忖道果然如此這水云宗無論怎麼說也是一方大宗,門規不該這般散漫。

那連海真人敢如此驕橫,一方面是確有硬實的後台在,另一方面怕是接到什麼確實的消息。知道宗門大難在際,也無什麼精力去處置他。

知道了因由,岳羽便已徹底放下心來。以他之前望氣的結果來,這水云宗雖是頹勢已顯。但離那真正敗落之日,至少還有一百十年,大可安枕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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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章 第一道典

這日之後,岳羽便將那淵靜連海之事,全然拋出了腦海之外。轉而開始專心經營起了這塊臨時的落腳之地。

——其實以那二人心性,受此奇辱,又有一朵火骨焰菊yin,怕是絕不肯就此罷休。

不過在岳羽眼中,無論這二人耍何等樣的手段,都如小孩對大人舞刀,可笑之至,自然也是全不曾放在心上。

先是在這浮空島外,布下一個總算還過得去的防護靈陣。按淵明的陣道水準,再稍稍拔高一點,便足可將那連海真人攔住。

接著岳羽又在這島內,密密麻麻的開始栽種靈藥,把每一寸空間,都利用到了極致。

三品的仙脈,即便是黃昏界內,那天意府洞天,也差之甚遠。而在他的演天珠內,哪怕是把所有靈脈聚合一處。也只是與這浮空島相當,甚至還要弱上幾線。

岳羽自開始修行以來,雖是一向都是手中從不缺靈寶奇珍。可似這般浪費,卻是從沒有過。

這浮空島之外,他如今是管不到。不過自家這二畝三分地,卻絕不能如此。

而僅僅二十天之後,這座浮空島內。便已是綠茵一片,幾乎每一塊空地,都是密密麻麻的種上了各種靈藥。甚至一些觀賞性不大的花草樹木,也被岳羽直接扔到了演天珠內。

接下來如何照顧這些靈藥,岳羽卻完全是當甩手掌櫃,放手不管。只苦了明道明修二人,要照顧這偌大的藥園,百十萬株靈藥。

只是說來奇怪,二人的修行速度,卻非但未曾因之被拖累,反而是進境比往日快了數倍。原道是突然開了竅的緣故,待得二人仔細研究了一番岳羽特意留下的藥典,才隱隱猜知,這島內的百萬靈藥,竟是隱隱成陣。

他們師兄弟二人,即便不用宗門所發放的靈丹。這個巨大藥陣,亦會將每時每刻,在不知不覺間把一絲絲藥力灌入他們體內。而一旦經年累月的積累下去,那靈效更是非同小可,不下於仙丹易體。

不過這也僅僅只是猜測,明道明修都無法確證。只是心內對自己這老師愈發佩服,打理這藥園之時,更是盡心盡力。

其實此地靈力充沛,岳羽又是因地制宜,每一種靈藥,都是選擇最佳的生長的環境。即便是不去管它,也可生長得極好。故此才放手任由這兩師兄弟施為,本就是可有可無之物,對結果自然也更不怎麼在乎。

明道明修不知,一番折騰下來,反倒是糟蹋了不少藥材。

而此刻的岳羽,已是真正定下心思,開始了修行。他的先天五色神光突破到第十三重,只差幾十組符文,便可把境界,推升至天仙之境。

然而岳羽記憶之內,卻還有大量的天地至理。未曾來得及,去參悟透徹。

血云山脈那邊還剩著幾個尾巴,危機不解,他心中更覺緊迫。故此即便是之前收取那些災民,在浮空島內佈陣,以及栽種那些靈藥之時,岳羽也多是分出幾絲神念,以化身去做。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苦苦參悟著在那紫闕天章之內,所看到的一切。

——那天地初開之時的勝景,以及那逐漸演繹編織的大道法則。

偶爾岳羽也會把那紫闕天章取在手中,纖細觀看。加上此次在那紅云山脈中所得的殘頁,他手中所有的殘頁數目,已是增至十四張之巨。

當翻開之後,只見有無數符文篆字,在其上流動。竟是包羅萬象,道法煉器,甚至於蠱毒之術,神道之法,是無所不包。

只這磚頭大小的一本,卻可相當於千萬道藏

「——那鴻鈞老祖製作此物之時,雖是多半居心不良。可這紫闕天章,卻著實可稱奇寶。可謂是除那造化玉碟之外,道家第一傳承道典」

岳羽心中暗嘆,知曉自己此刻,若是能再進入到紫闕天章虛擬的洪荒生成時的世界之內。所得的好處,也必定是遠超以往數十百倍只是強行壓抑著,未曾付諸行動。

岳羽有種預感,當他再次進入這紫闕天章時間之時,也必定是自己,突破至天仙境之時

也正因他如今修行已至瓶頸,再進一步,便是天仙,故此才更需謹慎。

那白澤之角,九次進入天地本源的機會,能領悟到的東西雖是不多。可若是這九次合在一處,卻相當與比他人多一次天人感應一次次疊加之後,足可將那些同階修士,甩開不可以道里計

此刻的岳羽,便連日常的修行也是免去。特意選了個靈力稀薄之地,除了在演天珠內參悟大道之外,便是配合自制的煉體藥物,繼續修煉那九轉玄功,淬煉肉身。

再還有便是助戰雪在珠內世界,積聚信願之力。戰雪本性仁善,無論他怎麼交代,都學不會那恩威並施的手段。

在黃昏界時還好,妖獸本就多過人類。戰雪亦控制不來,更不欲無緣無故,多造殺孽,只能見一隻殺一隻。

可在這演天珠內,只有千萬里方圓。卻在她能力範圍之內,神力驅逐,足可使低階妖獸不敢靠近。

岳羽也只能代勞,暗中操控著那些妖獸,進入人類聚居的區域。只是小心控制著,不使其真正殺傷人類。甚至操縱著此界的氣象變化,使其懷德畏威。

心中也是暗嘆,原來他自己,也是同樣不是真正斬情滅性之人,保留著幾分虛偽。

如今也只有等待,那些被他拋入這世界之內的妖獸,逐漸長成。才可徹底免了心內,那份罪惡感。

在演天珠內的是本體,而代替岳羽坐於那竹樓內靜室之中的,卻是那具化身。不斷以靈覺感應,探聽著這水云山中的一切。

然後不出兩月時間,便已是對這山內的大小事情,諸峰人物,都已是逐漸瞭然。

其他的都沒什麼,唯獨一事,卻令他心中是微感驚異。

「原來這水云山祖師,亦是繼承至紅云道統——」

此山祖師水云真人,卻是當年紫云散人幾個師兄之一。數萬年前,突破太乙真仙境之後,便在此開山授徒。原本是在鎮涼國境內,只是幾萬載前,這水云宗曾因那五台宗壓迫,被迫遷離了駐地。只是那水云卻仍舊不肯離開太遠,選在天水國內。

可惜是其人已經隕落萬年之久,否則倒是可依為助力。

而如今這水云宗掌教之人,雖是水云首徒,道號極瀾,岳羽卻實在無法輕易信任。

「早該想到,這水云宗建派在紅云山脈附近,又有水云而字。與紅云散人,必定是有些關聯——」

岳羽暗暗自嘲,此事在那淵明記憶中,雖是從未曾有搜尋到,自己也該看出些蛛絲馬跡才對。其實也是因這天機混亂之故,否則是瞞不過他的推算感應。

而除了那九十九峰的人物之外,岳羽最關注的,卻是眼下水云宗內的局勢。把那些零碎聽來的信息,如一塊塊拼圖一般,逐漸組合在一處。這水云山中的大勢,岳羽也是慢慢的了然於胸。

「二虎相爭之局?嘿有意思——」

冷然一哂後,岳羽便不再去理會那外界之事。如今這天水國內一派平和,也無什麼生死爭鬥,正是修行之時。

只是他心裡欲求清淨,可別人卻未必會給他機會。在這水云宗落腳的第三個月,岳羽在演天珠內的本體,便從入定中清醒了過來。

「這兩人,終是開始動手了麼?」

岳羽唇角間,是帶著幾許無奈之意。他推演天機之術,乃是絕頂。對那陰謀詭計之事,往往都是一眼看穿。

那淵靜連海二人無論什麼樣的小動作,都可洞察透澈,實是無異於小丑一般,令人生厭。

岳羽對那水云宗的門規,多少還有些顧忌,更不願輕易惹人注目。可若是就此置之不理,似乎也是不行,又會把這些鼠輩爬到頭頂。

自嘲一笑,岳羽把自己那具化身召回。換作自己的本體,坐於那靜室之中。

本體與分身,雖是別無二致。可因那本命元魂之故,在高人眼中,卻是有些不同。

用之靜坐惑人尚可,卻不可以其接人待物。果然僅僅半刻之後,便見那明道明修二人,神情是帶著幾分惶然的,返回到這浮空島內。

也不敢出聲打擾岳羽,只在這靜室之前拜下等候。只見是全身青紫,傷勢十數余處。

岳羽目光微冷,卻並不出聲,仍是在室內靜靜等候。而大約一刻鐘之後,這極淵峰近千餘人,便紛紛騰空而起,跪拜於這珠樓之前。神色多是憤然悲愴,看向樓內的眼神,亦是帶了幾許怨意。

從大約日初之時,一直到日落時分。眼見著那些夕陽落下,岳羽才將那靜室之門打開,踱步走出。

樓外的千餘修士,皆是身軀微震,各自把頭抬起,齊齊望了過來。那目光裡,依舊是複雜之極。

而明道明修,則是更現出了驚喜之色。

岳羽輕聲一笑,看向了身前二人,神情間已是變得無比陰冷:「你二人身上的傷,是因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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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一 融雨化云

只見那明道聞言一陣默然,是面現慚愧之色。明修欲言又止,還是開口道:「弟子二人今日前去正明峰索要丹藥時,聽得有人口出狂言,說及老師之事,結果與他們起了爭執。弟子無能,這些傷,乃是與同門師弟鬥劍所致——」

明修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狼狽,也是滿面羞紅。

岳羽卻已是了然於胸,同門師弟,也就是說年紀定然是比明道明修還小。

至於前面說有人談及他的事情,想來也多半不是什麼好言語。否則也不會把他這兩個心性厚道弟子激怒。

正明峰乃是水云山的主峰之一,那集丹閣,也是駐於此處,而今日,正是水云宗內,每半年一次的放丹之時。

果見明道也是一聲苦笑道:「弟子前去領丹,聽得有其他幾峰弟子,說我們這一脈,乃是水云宗的廢物敗類。特別是老師您,空有天仙修為,其實卻不過是軟腳蝦。更語含不遜,有不少齷齪之辭。我二人有些氣不過,才一言不合,與人大打出手。原本若只是這點委屈,弟子也不會來尋師尊做主。只是那連海卻實在太過分,這半年的丹藥月例,說是要扣去七成」

話說到一半,明道又是微微皺眉,遲疑著道:「今日之事,委實有些奇怪。往常即便有人說些閒話,也不會這麼過份,倒像是受人挑撥指使一般。按說老師三月前,才令那連海吃了大虧,更不該有人輕易挑釁。後來弟子又去打聽,才知曉最近諸峰皆是傳聞。當日老師是請了外人相助,欺壓同門——」

岳羽聞言一哂,他這些日子每日以神念感應。那連海淵靜到底是使了什麼鬼伎倆,都是心中有數,只是一直都懶得去管,未曾有所反應而已。

其實也是之前的淵明,太過低調。那性格偏弱,畏畏縮縮的印象,在這水云山諸多弟子眼中,實在太深刻。這些傳言,才會有人去相信。

——親手將那連海擊敗,別說是其他諸峰,便是極淵峰之內,當日親眼目睹之人,也是心存疑慮的居多。

他視線又冷冷掃向了閣樓外,那仍舊跪拜著的近千人等。雖都是一言不發,神情卻又各自不同。其中更只有百餘人,身上與明道明修一般,帶著不輕傷勢。

岳羽眼神清冽,直到望見這些人時,才現出了些暖意,依舊冷聲問道:「如此說來,你們也為那丹藥之事而來?」

語音低沉,卻有如洪鐘鳴響,直傳萬丈開外。

這些人皆是面面相覷,直到半晌之後。才有一位面相穩重,臉形四方,卻偏偏是慘白一片,身上傷口無數的中年修士。向前跪行了幾步後再次拜道:「稟師叔,原本那集丹閣只扣去五成,我等還可忍受。如今再減兩成,便連平日修行,也是難以維持。我等師兄弟,也只有來求師叔做主——」

岳羽也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瞥了這人一眼。淵明的記憶中,對此人的影像頗深。乃是那淵文的首徒,名喚文真,可謂是極淵峰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在這極淵峰內,頗有些威望。

只是這次,卻還未等這文真說完。後面人群中,便又有人出言插口道:「師叔,我聽說連海師伯之所以再扣去兩次月例,是因師叔將他得罪之故。若是能把過節化解,或者可使連海師伯他回心轉意——」

文真頓時大怒,神情沉凝,雙目透著寒芒,回望身後。

只是他眼中雖是透著警告之意,卻依舊無用。後面又有人開口道:「連海師伯有師兄弟十數人之巨,都是天仙修士。其師極霂,更有玉仙修為。每年在連霞峰極渙師伯祖那裡,也都有孝敬。其人勢大,非是我極淵峰所能得罪,還請師叔三思」

岳羽不由是暗暗一聲冷笑,化解過節?是要他去登門致歉?還是把那火骨焰菊雙手奉上?

束手不管,必定會使這極淵峰人心更是離散。可若是找上門去與之理論,怕是正中此人下懷。

岳羽胸中已有決斷,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只漠無表情的微微頷首道:「此事我已知曉,過些時日自有處置,你們可以散了」

話罷之後,他也不管身後那些愕然不知所措的視線,便再次走入到靜室之內。

靈覺展開,可感應到門外那千餘弟子,遲遲未曾散去。神情多是以憤恨怨懟居多,便是那些受傷之人,亦是掩不住失望之色。

直過了許久,才有人罵罵咧咧的拂袖離去。而臨走之時,看向竹樓的神情,都是含著幾分冷意怨毒。

岳羽卻全不去管那屋外之室,逕自在靜室中,取出了幾顆魂玉。

這是那淵明當日所留之物,水云宗傳承的幾門道法神通。此前岳羽一直沒時間去看,此刻卻是不能不用些精力去專研。

第一顆魂玉內,卻是一門水系御劍之法,名喚水云劍。一旦催使開來,可引八方云動,掌四時節氣。

不過當岳羽,把那魂玉內的所有口訣,全數記下時,心中卻是不由自主的,存了幾分輕視。

——這劍決確實精妙,是真正的仙家鬥劍之法。可若論及威能,卻還是差了廣陵絕劍不止一籌。

二者之間,實是判若雲泥

岳羽修煉的大先天玄冰離火真決,已至十五重巔峰。水系法力亦是雄厚,催使這套劍訣是綽綽有餘。

只存神觀想了片刻,他對這門劍訣,已是瞭然大半。再從頭至尾參悟了第二遍,便開始涉及內中劍式的種種變化之法,與其中的部分精妙之處。

而到第六遍時。岳羽已是將自己掌握的小半大道法則,與這套水云劍結合一體。

隨手取出了一口劍試演一番,只見這小屋之內。到處都是云光繚繞,那紛紛劍影,卻全無形跡。

——不見有半分菱角猙獰,可這室內所有芥子微塵,都是一霎那間,被切成無數碎片。

而當岳羽的劍,終於停下之際。只見那四壁之上,到處都是水霧。竹製的牆壁中,也滿佈著密密麻麻的小點。使這密封靜室,變得是千瘡百孔。

岳羽微微凝眉,四望了一眼,接著卻是疑惑搖頭。

「怎會如此?這套劍訣,我雖是初學。卻自問已然參悟其大半精要,以我的法力,居然控制不了這劍氣餘波,竟至於溢散於外嘿原來如此是我淺薄了,這水云劍,怕是沒那麼簡單。倒彷彿是專為一門水系功決而創——」

以陰陽五輪云象盤推算了片刻,岳羽又自嘲一笑。又將其餘的魂玉取出,一一以魂念探索之後,便隨手又丟回到須彌空間。

水云門除了自家祖師所傳秘傳道法之外,亦是如廣陵宗一般,博采眾長,門中竟是有著十數門大神通傳承。

不過與這套水云劍,卻是並無什麼關聯。

直到最後一顆深紫色的魂晶。岳羽才心中微動,把內中所有信息,全數拓印入腦內。

「原來是這門融雨化云決,這洪荒之內,居然還有這麼一門大神通。卻是未曾聽說過——」

把內中那些深奧繁雜的篆字口訣,還有內附圖籙一一參悟,岳羽是一陣驚異無比。

倒不是這門大神通威能浩大,引他驚異。而是這融雨化云決,竟是與那大先天玄冰離火真決,出奇的相似。

後者是融十八種靈水靈火與體內,成就大羅金仙。而前者亦是如此,不過卻只需十二種水系靈液。

後者是走得水火相濟相生的路子,而這融雨化云決,卻是單修水系。

把整套法決,瀏覽到最後。卻是水云真人,對這門大神通的講解註釋,

岳羽若有所悟,不用猜也可知道。創出此法之人,必定也是這水云真人無疑。

傳聞他那位隔代祖師,其實亦曾傳下一門大神通,喚做九九散魄,與九九紅云散魄葫蘆同樣,是以身內天地,融合九九八十一種毒瘴,修成散魄神光。

只是自上古以降,卻無一人能夠將這門神通,順利修成。便連紅云本人,亦未曾真正練就,只能絕傳於世。

——那散魄葫蘆是自成天地,而人體本身,亦號稱是小天地。不過這世間,能撐到九九八十一種毒瘴融匯,而未被毒死之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而紫云散人的大先天玄冰離火真決,水云真人的融雨化云決,只怕多半也是受其師啟發。

「難怪,那連海會不惜一切,亦要得到這火骨焰菊。只是其中,卻仍有些不通之處——」

岳羽陷入了沉吟,火骨焰菊向來都只生長於冰火交接之處。他手中的那一朵,便是如此,下方是地心火脈,上方卻是霜石劍。因這特殊的靈脈結構,才逐漸生成。

而這焰菊之內,固然是蘊含有海量的火屬藥性。可卻也同樣,可以刺激冰系靈力。

卻是修習這門融雨化云決的最佳輔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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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二 水云劍訣

「可惜了這門融雨化云訣神通,威能倒是不弱於大先天玄冰離火真訣。只是這缺陷,實在是太多——」

岳羽此刻的陣道造詣,加上演天珠之助,差不多是堪比太乙真仙。而那水云真人,隕落前的全盛之時,亦不過只是太乙真仙境的巔峰。

這門神通的修行法訣,落在岳羽的眼裡。幾乎只是片刻功夫,便已是尋到了好幾處破綻所在。

而哪怕是每一步修行,都沒有任何差錯,最後的結果,也是寒氣失控,侵襲全身的下場。

他已是大約猜知,那極淵真人,為何需要這火骨焰菊救命。只怕也是因習練這門融雨化云訣,出了岔子。

至於那連海真人,倒是沒看出有修習大神通的跡象。

不過一般修士到了靈仙境修為之後,都可補修一門神通。只是視資質不等,最終修煉出來的神通,亦是境界不同而已。往往到極處時,總是會差了那些真正的大神通修士,三重到八重境界不等。

不過即便如此,那威能也已然是不弱,遠勝尋常道法。

融雨化云訣與大先天玄冰離火真訣一般,對資質要求都不高。

而有這火骨焰菊相助,應該足可安然無恙修煉到十六重左右。相較於這水云宗內,其他十幾種秘法傳承,這條路子,無疑是更為合適。

不過此人如此瘋狂,怕是另有緣故。

將這顆魂晶收起,岳羽再次御劍而出,在身前化作了一團虹光。

這一次,卻是在體內改易成了那融雨化云訣的循環路線,把那水系法力灌入劍內。

——這門功法,岳羽自然是不可能去真正修習。不過那融雨化云真氣,卻大可模擬出來。

他體內本就有水系法力在身,再加上五行增幅。單獨一樣,都不遜色任何同階修士。

而即便在模擬之後,法力肯定有所下降,亦可保持有融雨化云訣的八成威能。

只見那五彩瑞霞,滿溢室內。那云光之中,似乎每一條水流,都化作了銳利無比的仙兵,切割消磨著內中的一切。

而這竹屋內的左右四壁,亦是再無水氣滲出。那劍氣餘波,也牢牢被約束在那云團之內。

聲勢不顯,只見霞光燦爛,卻蘊含無盡殺機。

當一套劍路使完,岳羽把那口仙劍停下時,眼中已全是深深的驚異之色。

「厲害這套劍法,若真配套這融雨化云訣,足可抗衡世間任何奇功妙法。嘿岳羽啊岳羽你何德何能,敢小瞧了這世間英雄?這水云道人,只怕亦是天資絕代,毫不在紫云真人之下——」

岳羽心中大奇,饒有興致的把這套水云劍訣又再練了幾遍。感覺自從多了這門配套功法之後,這一整套劍式,竟是再生出了無窮變化。

他每一次練習,氣象都是不同,威能更提升數分。而且練完之後,也總會有些新的領悟。

與之前單修水云劍之時,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不知不覺,在這竹屋之內,竟是整整呆了數日。直到這日辰時,岳羽心內忽有感應,這才清醒了過來。

望著手中的劍,岳羽卻是不由再次露出了震驚之色。

七日時光,他已演劍兩百二十七次。每到結束之時,總感覺下一次,可以把這套總共三十六式的水云劍更為完善。結果不知不覺,卻是徹底沉湎了進去。而這套御劍術的奧妙,卻仍舊仿似是無有止境一般。

「好一個水云真人這套劍訣,變化實是無窮無盡。所謂水無常形,這三十六劍,皆已是深得水之精要不過,我觀這水云劍,卻還遠遠未曾完成」

說話間,岳羽已是催動那仙劍,再舞劍式。只見那一團團云氣,籠罩周身。

而十丈之內,已是完全變成了只有水的世界。水靈之力充斥於內。所有的云氣水流,乃至最微小的靈子,都可化作岳羽的劍鋒,催毀這云內一切

只是下一刻,這繚繞云光卻一陣不穩,驀地爆散開來。便在那攜帶著無盡毀滅之力的浩蕩罡風,四下擴散,要將這萬里方圓,所有一切摧毀之時。岳羽是立時眉頭一挑,全力燃起了那大化諸天真炎,把這片空間完全燒穿。

接著法力一卷,把這團能量風暴,全數打入到這空間壁壘之外。

只是這四周竹牆,依舊還是慢了一步,無法保全,全是崩成了最細小的粉塵。

而岳羽額頭上,卻是冒出了一層冷汗。面上除了後怕之外,更多的卻是惋惜。

「可惜了,只差那麼一點,便可將這兩個劍式融為一劍。那時這劍勢的殺傷力,應該可以倍增」

「——這水云劍三十六式,可融合為十六式。此後八式、四式、二式。每進一層,便可有翻倍威能。最終可合而為一,凌壓天地。我如今境界法力,都已到了,也領會了部分精要。可就差在這熟練二字。差之毫釐,謬之千里——」

「不過以這般劍術,卻足以應付那跳樑小丑有餘」

微微一哂,岳羽取出了一張全由一種金色絲線,織成的空白符紙,懸在了空中。開始以妖獸之血,在其上繪製符籙。

不多時,便有二十餘個首尾連接,一氣呵成的符陣,在這紙上漸漸成型。

只是到那最後一筆,封鎮靈符時,岳羽卻停了下來,竟又再演劍訣。

而這次所使的,雖明明是與方才一般的劍訣,卻不見有半分光華閃現。反倒是有一絲絲光氣劍華,被那張金色道符抽取了進去。漸漸的,在這符上形成數百道劍形符文。

只稍稍觀望,便彷彿有種要被這撲面而來的森森劍影,切割壓碎一般的感覺。

天地間,亦有一波浩大的水系靈力,灌入其內。將這整個浮空島,幾乎是抽之一空。

當這一整套水云劍完成,那金色符籙便是一陣陣劇烈震動,彷彿內中有股無比狂亂的力量,在內中不斷掙扎,隨時便要破符而出。

岳羽一聲輕笑,信手在自己指頭割出一個不足寸許的傷口。以自身精血,在其上寫下了一個『封』字。

正是那紫闕天章之內,所記載的最古老,也最原始的上古篆文。而當此字的最後一筆完成,岳羽身前這張道符,也徹底平靜了下來。

看著此物,岳羽的眼中,卻是現出了複雜之色。這個種類的『劍符』,說起來,還是他首次製作。

而記得當初第一次遇到此物之時,自己便幾乎喪命。也是自那日之後,他才真正開始接觸修真界。

喟嘆了一聲,岳羽把這些雜念,全數揮之於腦海之外,負手往那極淵峰方向望去。

而下一刻,便見明道明修二人,正是臉帶疑惑的趕過來,目內全是不解之色。

岳羽心知兩兄弟,必定是被方才的動靜引來,也不去理會,仍舊是注目於那峰頂方向。

果然三息之後,那邊又是一道劍光攀升了上來,在這竹樓前落下。

方面大耳,三十餘歲,正是文真。望見此地一片狼藉,先是一陣錯愕。然後是強忍著驚異,又俯身拜下道:「師叔那選英殿來人,要把我極淵峰三百道童全數帶走。說是十幾年學無所成,與仙門無緣。要趕下山去——」

旁邊的明道明修,頓時是面色慘白一片,眼中現出了幾分驚惶。

岳羽斜眼掃了兩人一眼,略一凝眉,便又收回了目光。

水云宗的門規,沒有內室外室之分。不過所有弟子,都需從道童做起。一直到大乘境之後,又或者做滿六十年,才可轉為正式弟子。

明道明修如今雖是元嬰境,卻也仍在童子之列。

不過只要他這個『師尊』,還在這世間。這事便與他們沒什麼關係。慌張至此,終究還是因道心不堅,定境不夠之故

假裝是沒看見文真眼裡的乞求之色,岳羽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下方。

暗暗張開了真龍之眸,這三百米厚的浮空島,根本攔不住他視線。

那山下的情形,在他眼內是無所遁形。只見此刻,已有百餘童子,被強行從各處洞府內拘扯了出來,彙集一處,都是驚惶絕望之色。

旁邊更有幾十人旁觀,皆是面色青紫,敢怒卻不敢言。

岳羽胸內,驀然間一股戾氣,如劍般直衝而上,刺入腦髓。不過下一刻,便又被他強行壓下。面色如常的轉頭向文真問道:「聽說你與連霞峰極渙師伯的四弟子渙憂師兄,頗有些關係可對?」

文真聽得是眉心緊鎖,也不知道自家這師叔,為何在這個當口為何說起此事。他腦內心念電轉,只瞬間便已隱隱有所猜測,卻只覺是荒唐之至。

那極渙真人,乃是水云宗第一代弟子中,最出眾的幾人,門內僅有的三位太乙真仙之一。而其坐下弟子中,論及受寵程度,又以渙憂為最。

可哪怕是真走通了這條關係,極渙真人只怕也不會為自己徒弟的片言隻語,棄那每年不少孝敬的連海而不顧,轉過來照拂極淵峰——

而下一刻,文真便只見岳羽信手一拂,一張金色道符,浮於身前三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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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 掌中世界

演天珠內,整個千萬里方圓,皆是云氣翻滾。被某種力量約束著,忽而是烏云壓城,忽而是晴空萬里,變幻不休。

岳羽立於高峰之上,控劍而舞,使那云光漫卷。千里之地,盡成絕域。攪得這整個世界的靈力,都是動彈不寧。所有空中水汽,亦是隨之鼓蕩不休。

不過每次把那劍催運片刻,岳羽便總會停下片刻。陷入深思,而待得再次展動之時,那劍式總會更為簡練,也更是玄奧難測。

「成了」

當最後一整套劍決一氣呵成。岳羽是下意識的為之一喜。然後所有劍光,都全數消散。

立在原處,岳羽又默然回顧了片刻。當再次睜眼時,已然只剩下了驚喜之情。

「此次倒真是意外之喜十六式的水云劍,威能已是不弱於那真正的癸水神雷。對我參悟那些大道法則而言,亦是助益良多。若此可來,倒是可再嘗試一番,把這水云劍,合為八式。以我之法力,盡可支撐。只需一段時間參悟便可——」

目內神光微閃而逝,岳羽只覺往日裡悟道之時,那些疑難滯礙之處,儘是迎刃而解。更是觸類旁通,悟到了不少,以前從未去仔細想過的符文道籙的應用之法。

而當他把那身前之劍一收。轉過身時,便只見戰雪正是破空而來,俏臉微帶嗔意,在一旁剛降下了遁光,便眼含薄怒地瞪視了過來道:「師兄把那些人收入到演天珠內,便是只為戲耍不成?那當初還不如不救這百億信徒,我也寧願不要」

岳羽聞言,不由是往山下望了一眼。只見下方那最近的一座小鎮之內,所有人都是走到了街上,向上空俯身磕拜。

其實這一幕,岳羽不用去看,憑他那一界之主的身份,亦可瞭然。不過這時被戰雪喝問,面色卻仍不由一陣尷尬,

水云劍展動開來,動靜實在太大。那竹屋之內,又實在難以盡展威能。

第一次嘗試融合劍式之時,之所以會失敗。亦未嘗不是他當時需得分出大半法力,約束劍氣溢散之因。

思來想去,他能夠毫無顧忌,盡展此劍威能的所在,也就只有這珠內世界。

倒是忘了,如今戰雪早已是不滿自己,每日裡驅使妖獸,嚇唬那些難民之舉。

心中更是暗嘆,戰雪如今的性格,是越來越獨立。再非是當初,在他身後只知道唯唯諾諾的小丫頭。

這種變化,岳羽是既覺欣喜,又有些失落。

戰雪也不說話,就只是目帶嗔怪的,盯視著岳羽。目裡隱隱間,已是帶著幾分懇求之意。波光粼粼,那眸子便宛如小鹿般濕漉漉的,可憐之至。

岳羽則是愈發的不自在,又放不下面皮道歉。僵持了片刻,感覺實在是頂不住,這才輕咳了一聲道:「今日之事,是事出無奈。總之下不為例便是——」

戰雪的眼中一亮,隱約間閃過了一些狡黠之色。輕搖著螓首道:「可那些妖獸又怎麼辦?我也不求少爺你把它們再趕出去,只求以後少放些進來就可」

岳羽頓時是啞然失笑,不意戰雪,竟也知道跟他耍心機了。

這演天珠世界內的妖獸數目,實在有限。戰雪出手,又從不留情。他費盡功夫,來收取到珠內的數十億妖獸,終有被殺光之日。

神情慎然的微微搖頭,岳羽接著也不管戰雪失望面色。逕自把自己手掌伸出,然後無數蜃氣光影。在那掌心之內閃動不休。

當最後成型之時,竟赫然是一個微縮版的演天珠世界。內中有山有河,甚至那百億人類,所有妖獸植物,都盡在其中。

戰雪初時還不明其意,接著當內中的情景開始變幻之時。戰雪的面色,亦是漸漸的轉為凝然。

而當這演化的世界,逐漸演化到極致之時。岳羽這掌中天地,已是只剩下了枯黃一片,除了一些草木之類殘存之外,整個世界再無任何生靈。

戰雪的臉上,已是再無一絲血色。隻眼神之內,滿透著不信之色。

岳羽微微一哂,手中這方天地,再次回到初始之時。然後隨著時間推移,開始演變。

而最後的結果,依舊是這天地大損,物種死絕。如此週而復始,參雜了無數變數。卻一連十次,結局都是一般無二,

而戰雪的瞳孔之內,也是無數符文閃動,似乎也在全力推算著什麼。

可只到了第七次,她便已是全然絕望。神情怔怔,似乎還是不敢相信,這演天珠世界,最後竟會落到這般結果。

岳羽輕聲一嘆,把這掌中幻化的世界,重又收起。接著再次眼望戰雪道:「可已經想清了?有時候過於縱容,並非好事。人無自制之力,只知索取求存。你這般傾力相助,卻只會促其速亡。要維持這方天地不毀,那平衡與自然循環之道,實是缺一不可——」

戰雪柳眉微蹙道:「可我看師兄方才,只計算我的神力。卻為何不把自己這變數,也加入其中?你是此界之主,方才那幾次,只要稍稍插手,便不會落到這般結局」

岳羽眉頭一挑,接著又冷聲一笑:「我為何要插手?總不可能叫我每日裡為他們,送點獸類與草木進來。又或者製造天災,讓這些人死絕大半,好令這天地,再恢復平衡?」

戰雪面色微紅,默然不語,已是漸漸的陷入了深思。

岳羽去心知此事,仍是急不得,只有當戰雪自己想通,才是最好不過。

當下也不出言相勸,只定定的看向了遠處,自己那另一具化身。眼下他已把前次在紫闕天章內,參悟到到的大道法則,已是消化了大半。

仔細想像,也是該自己這最後一具化身,度劫之時。謀求突破境界,進入到天仙之境。

只是到底選在何處度劫,卻是令人有些頭疼。

※※※※

岳羽正發愁之時,在那極淵峰之下,文真亦是緊皺著眉頭,看著手中的這張金色符籙。

神色間,是有些猶疑不絕。

記得當時岳羽,只交代把這張符籙,送到那渙憂的手中。便隨手一拂袖,將他整個人,送離那浮空島。

這手神通,文真卻不覺怎麼驚異。他也才是初晉靈仙不久。才剛剛兩千年時間,那天仙修士,一彈指便可將他擊殺。

只是心中奇怪,手中這張符籙。

——普普通通,與尋常的仙符並無兩樣。頂多是內中,那明顯是一筆成就的的符陣,令人暗感驚異。

而自岳羽,把最後的『封』字寫下後。那森然劍勢,亦是全數內斂。只看這張符上,那數百劍形符籙,已是感知不到,那毀天滅地般的凌厲氣勢。

「只憑這一張符,便可令渙憂師伯動心?」

文真依舊是只覺無稽,若非是心內,還存著尊師重道之念,不敢不顧師叔之命。幾乎便要將這劍符,棄之一旁。徹底放棄,前去連霞峰一行的念頭。

在這峰下怔然駐足,而下一刻,他便又聽得一聲劍嘯傳來。醒過神,文真忙回首望去。卻只見是不遠處,一名元嬰修為的道童。驀地以劍刺頭,洞穿腦髓,整個人再無生機,元魂亦是徹底消散。

那鮮血飆灑,一汪血紅,此時望之,竟是刺目之至。

文真頓時是神情怔怔,看著眼前一幕。他認得這童子,真實年紀,已達七旬之齡。雖是資質稍弱,卻只需四月時間,便可轉為正式弟子。

此刻整個峰下,都是一片寂靜。附近遠遠看著的極淵峰百餘修士,俱是悲憤無奈。更有人緊咬著牙關,一絲絲鮮血從嘴角處流下,卻是渾然不覺。

而在那屍體之旁,被選英殿之人趕在一處的數百童子,則是失魂落魄,宛如泥塑木偶,沒有絲毫表情。其中大半,都是面如死灰。只定定的望著那屍體之上,那口雪亮玄兵。

便連那選英殿的數十修士,亦是神情惻然,知趣的立在一旁。

文真深呼了一口氣,強壓著胸中的憋悶驚怒。眸子裡,近乎是血紅一片。

而下一刻,文真便只覺一道氣息,悄然來到身旁。站定之後,竟是一聲冷笑道:「無非是代人受過而已只需我們那淵明師叔,肯委曲求全,有半分但當。又何至於如此?那連海心性狠辣,這點手段,怕還只是剛剛開始——」

便如滾油中,再澆入了一瓢冷水。此地的數百修士,神情是愈發暗淡。

文真面山怒氣微閃,轉過了頭。卻只見是淵靜的二弟子靜非,正唇角冷挑,立於自己左旁。

緊握了握拳頭,文真終還是一陣默然。不自覺的,卻又想起了那張不起眼的金色劍符。

正沉思之時,他身前不遠,卻再次傳了一聲慘笑:「上不能抵禦外侮,下不能庇佑弟子。這樣的師叔,這樣的宗門,我等再留何益?」

文真頓時是悚然一驚,抬眼望去。只見遠處,已有十餘位師弟。皆是神情蕭瑟,往山上遁去。

只沉吟了片刻,文真便已是心中決然。架起了劍光,飛向那選英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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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四 劍符之威

極淵峰上空,那浮空島的邊緣,明修是愁眉苦臉的看著這下方。遠遠的正好可以望見,文真的身影遠去。

「師兄,你說那張符,到底有什麼用?」

他這些日子,雖是對自己師尊崇拜已極。可對之前的情形,卻也同樣感覺是疑惑不解。

岳羽只拿出了一張符,既未交代什麼,也沒有其他靈寶奇珍或財物之類,只說讓文真把符交給那渙憂便成。

可一張符,莫非就能令那位據說是刻薄寡恩的師伯動心?

「應該是什麼寶物,只是我等看不出來而已。」

明道有些煩躁,說出來的話,自己也是不信。只雙目冷冷看著下方,透出幾絲哀色。

雖說那選英殿的修士,終究是沒敢到這浮空島來。今日之事,也與他們二人無關。卻終免不了兔死狐悲。

明修亦是滿眼的憤憤然,右手猛地一鎚掌心道:「其實要我說,師傅他又何需再忍?以他老人家的通神法力,直接找上門去,把那連海揍上一頓。這水云宗內,誰還敢再欺侮到我們頭上?」

明道聽得卻是微微搖頭,只差翻白眼,神情無奈道:「哪有那麼簡單?連海既然敢這般做,怎可能沒有防範?私下鬥劍,終究是違反門規,容易被人抓了把柄錯處。還有別忘了,他還有十幾個師兄弟,大多都是天仙修為。老師極霂真人,更是玉仙境。師傅他再強,也是只有一人,雙拳也難敵四手——」

「那難道就再沒辦法,只能看著那傢伙欺侮我們極淵峰?」

明修心中憋氣,卻又無處發洩。猛地拔出了劍,將身旁一塊山石,驀地切成了碎塊。

而這時明道則是瞳孔一陣緊縮,只見那山腳之下。又有一四旬童子,一劍抹喉。頭顱被那血液沖飛而起,當落地之時,那雙目卻未曾閉合,而是無比空洞,死死的看著極淵峰上空。

看著那死不瞑目般的眼神,明道只覺是胸中宛如是被一把利矛穿透,刺痛無比。

心中也是升起了一絲絕望之意,難道就只能看著,這極淵峰支離破碎?

現在他也只能指望,極真拿去的那張符,真能夠有用。

過了這許久時間,應該也已經到了——

思及此處,明道遙遙遠望,看向了南方。距此地三千里處,水云山脈南面,那處高有九十七萬丈,幾乎接近那第三十三天第一層太皇黃曾天的山峰。便是那極渙真人的潛修之所,水云山最高的三座山峰之一。

※※※※

「極淵峰文真,奉淵明之命,想要見我?那個廢物?」

幾乎在同一時間,在連霞峰半山腰一處豪奢之極的洞府之內,渙憂正是一臉哂然地,望著來通報此事的弟子。

「倒是聽說那連海這幾月,與淵明有些衝突。莫非是撐不住了?這廝倒是聰明,知道文真與你交厚,來走你的門路。可他平時不下功夫,這時候來求我,又有何用?」

他身前二十丈,是一位面相剛到二十的青年,溫文儒雅。這時聞言,卻是一臉的尷尬。立時便深深一禮道:「既然老師不欲見他,那我便去回話了——」

渙憂正欲頷首,這時卻又微微遲疑。便在生出了意欲推切之念的同時,就感覺腦內,是一陣心神不寧。

「莫非此事,還有什麼禍患隱含在內?」

渙憂眉頭一跳,心中已是轉了念頭,更生出了幾分疑惑好奇。只微一思索,便轉而搖了搖頭道:「算了無憂你喚他過來便是。這些日子,看你修行神速,隱為三代諸峰弟子之首,總算是沒給我丟人。今日就給你個薄面——」

那道號無憂的年輕人頓時一喜,深深一禮之後,便已是遁往府外。

然後不過三息,便已是領著一位方臉修士進來。

渙憂聲色不動,卻分出些心神,仔細觀察。只不過片刻,便生出了幾分失望之意。

這文真雖是眼懷期冀,不過更多卻是忐忑之意。神色倉惶,面色蒼白。顯是自己也沒什麼把握,可以說動自己。換而言之,也就是說此人手中,並無可令自己動心的籌碼在。

他心內的期待,頓時退去大半,徹底冷了下來,面上也愈發沒有了表情。

文真卻並無所覺,走到這室內之後,便立時拜倒,將一張符籙托在身前道:「文真見過師伯弟子次來,是奉我家師叔之命,將此符親手送於渙憂師伯之手」

渙憂也不置可否,神色淡淡的,掃了文真手中一眼。當望見那金色道符之時,目裡的失望是愈發濃厚。

自是認出文真手托著的東西,乃是一張劍符。可與那普通符籙,並無二致,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之處,更不是那價值連城的符寶。製作的時日,更不超出一天——

暗暗一嘆,渙憂是百無聊賴地發出了一道法力,將那張符籙攝起。

然而便在那股淡藍色的真氣,與這道劍符碰觸的一霎那。渙憂便已是面色微變,目中神光湛然。

在他身前,亦是變故乍起。就在文真錯愕怔然的注視中,那金色道符,竟是冉冉飛騰,懸浮於離地三丈處,散出浩大的水藍光華。一股彷彿是至柔,又彷彿是至剛,變化萬千的劍意,從那符內沖溢而出,凌貫室內。

旁邊的無憂子神情一凜,幾乎是立時間,便取出了一面圓盾,護持於身前。

卻被那劍氣餘波,直接沖盪開來。整個人被一股巨力衝擊,轟穿了那洞壁與靈陣。眨眼間,便透過了幾層石壁,不見了蹤影。這室內另幾名道童,亦莫不如此。只是情形卻更為狼狽,幾個修為弱些的,直接是口中溢血。

而那張金色道符之內,第一道水藍色劍氣,才剛剛刺出。

——這千丈方圓,霎時間云光繚繞。室內的所有一切,無論貴賤,不論價值,盡皆在那水汽絞割之下,化為齏粉

唯有半跪於地的的文真,是仍舊安然無恙。

「水云劍」

一聲駭然驚呼,渙憂是已經顧不得,那些被毀去的東西。十二枚藍色的環珮,從袖中立時疾飛而出。在身周盤旋不定。一口巨鐘升至頭頂,將他身形牢牢護住。

又取出了一口藍色仙兵,同樣是一道劍芒斬出,與眼前的這張劍符,正面交擊。

只是下一刻,那迎面而來的水藍劍氣,卻劃出了一條微妙弧線,輕巧地避開,隱入那云氣之內。

然後劍符之內,數十道水色劍芒是緊隨其後,陸續斬出。幾乎每一道,都可令這室內的水霧更濃厚數分。無數的冰菱,充斥其中。

渙憂陰沉著臉,盡力沉著應對。身前那口劍,亦劃出了一條條玄奧軌跡,劍路與那金色劍符,竟是一般無二。

開始那數十劍,還能勉強支撐。可漸漸的,身周卻傳出了一聲聲叮叮噹噹,刺耳之極的銳利聲響。

文真站於那劍符之下,卻是滿眼的茫然。

只是卻依舊能勉強透過那雲霧辨認,同樣是水云劍,渙憂手中使出來的,與他頭頂劍符之內,完全是判若雲泥,天淵之別。

——渙憂的那口仙兵,明明是宛如行云流水,優美至極,更摻雜著無數令他看不懂的深奧至理。可一旦與這金色劍符內,所爆發出的水云劍相比,卻竟是不堪入目。

那劍氣交鳴的轟鳴聲響,漸漸地由弱轉強。文真只覺是胸中一陣陣氣血翻湧,幾乎控制不住。兩耳之內,更漸漸地溢出了一絲鮮血。

便在他以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之時。頭頂劍符之內,又生出一層水藍色的光膜,把大部分聲響,都阻攔在外。

而下一刻,那十二枚環珮,便已是陸續發出一聲哀鳴,竟是被一一斬飛開來。

渙憂的神色更為難看,失去了環珮護身之後,幾乎是傾盡全力,催使著手中著之劍。可那始終籠罩身前十二丈的劍光云氣,卻一點點的被壓迫萎縮,短短十息,便只剩下了二丈方圓。

他頭頂那藍色巨鐘,這時亦發出一聲聲連續不斷的鐘聲,洪亮至極。

只是每一次,渙憂的面色,便又要更蒼白一分。一抹刺目血色,從唇角流出。

最終那巨鐘亦是鏗的一聲巨響,亦被震盪開來。

那云氣瀰漫,漸漸的濃厚。文真已是再看不清楚渙憂的身形,便連頭頂的金符,如今是怎樣的情形也是不知。

卻不敢輕動分毫,只能臉色青白,定定的半跪在原地。知曉以此刻這等情形,自己只要稍稍離開此處,便要被撕成碎片。

而心內雖是好奇無比,卻只有靜靜傾聽,那劍芒交轟,與氣勁鼓蕩的轟然聲響。

彷彿是過了一整個世紀,又彷彿是只過了片刻。那聲音終於停下,云氣也漸漸散盡。那金色道符,亦彷彿是耗盡了所有力量一般,重新垂落於他手中。

文真忍不住仰首上望,卻只見那渙憂,正是面如死灰,有些失神地站於原處。

可身後的洞壁,卻被穿透出為數近百的洞窟。似乎是以極其凝縮的劍氣洞穿,都只有一指大小,卻隱隱的,可見那邊有光線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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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五 連云鐘鳴

旁邊的石壁,再次傳來了轟然炸響。卻是無憂子再次穿壁而出,眼神冷冷的盯著文真。只是面上,卻又透著幾分心有餘悸。

而渙憂卻是毫無發作之意,默默然的轉過身,回望著身後百餘個指頭大小的洞口。

——那劍氣之強,已然把這整個連霞峰給洞穿。

面色忽青忽白了片刻,渙憂才慘然一笑。

「我觀你這張劍符,仍舊墨跡未乾,製成應該才不過半日時光。這麼說來,多半是你師叔親手所制?」

文真也是茫然地,看著此地的一片狼藉,眼裡全是深深駭異。

岳羽制符的時候,他並未親眼看到。不過這水云山內,想必也沒人會在這時候,給他那位師叔製作這麼一張,威能實在堪稱浩大的劍符。

也更從未聽說,那淵明師叔,與宗門內哪位精通水云劍與融雨化云決的修士交好。

可他那位從未與人交過手的師叔,真有這般蓋壓同階的驚世劍術?強橫法力?

為何以前,從未在人前展露分毫?

——方才那最後交鋒的結果,文真雖未望見。可卻也能隱約猜知。自己手中的符,必定是佔了上風。

渙憂也沒打算聽文真答話,沉吟了片刻,神色已是恢復如常,轉過身再次問道:「你師叔當時,可對你說了什麼?」

文真腦內一醒,忙把那紊亂思緒收束住。仔細回憶了片刻,才一聲苦笑道:「只說要把這符送至師伯手中,其他並未有交代——」

「沒有交代?」

渙憂略略凝眉,才自嘲一笑:「卻是我的不是既然讓你取這符來特意找我,他的意思,還用再問?說來也實是慚愧這幾千中,我等師徒,實在是有眼無珠,門內有這等有大能為的人物,竟是一直不識。他的意思,我已明白。你且等等,我這便去尋我老師與那渙靈師兄」

文真心中微挑,只覺是心中驚喜,幾乎難以自制。若是別的人物,也就罷了。可這渙靈,卻正是刑律殿的殿尊

渙憂幾無片刻遷延之意,直接是化作遁光,衝向了洞外。不過便在到那門口時,卻忽又停下,轉過身看向無憂子道:「我去之後,記得好生招待文真,命你幾個師兄弟一起出來作陪——」

說到這裡時,渙憂又一皺眉道:「交代他們,一定要待若上賓」

化罷之後,渙憂的身影,已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無憂子眼裡的訝色,是一閃而非逝。接著又望向那石壁,片刻之後,是不可思議的輕搖著頭道:「好一個水云劍好一個融雨化云決。從未想到,你那師叔,會是這般厲害。卻是要恭喜師兄了,淵明師叔離那玉仙之境,怕是只有半步之遙——」

文真心中只覺是複雜之極,這等事不用無憂子說,他也能知曉。

——玉仙境界,更有大神通法力。這般實力,已足可在宗門之內,獨據一席之力

只是他心裡卻仍舊憂慮未去,這張劍符送來,豈不惹渙憂惱怒?

無憂子轉過身,見文真的神情,頓時是啞然失笑:「文真啊文真,你便是太老實了若是這劍符送到我連霞峰其他幾位師叔伯面前。肯定會有人不喜,甚至我家師尊,亦會惱火。可是偏偏送至我師尊之手,我老師不但不會怪罪,反而會心生感念。而且這時機,也實在堪稱絕妙你家師叔不但是法力的高強,一顆心也是七竅玲瓏呢——」

文真微微一怔,這次真的是有些茫然。接著隱隱間,思及宗門之內,渙憂曾經試圖謀奪集丹閣閣主之位,卻被那極渙真人訓斥的傳聞。

莫非此事,確實屬真?

無憂子說完話,也不解釋。繼續看向那石壁,那神情是愈發的駭異,更漸漸的神采飛揚。

而在連霞峰上空,一道水藍色的遁光,突然停住。

渙憂是帶著幾分蕭索的,看向了自己雙手。

——同樣是修煉一萬四千年上下,幾乎同時入門。可是到頭來,自己傾力而為,卻連他只有六成實力的一張劍符,都無法擋住麼?

※※※※

演天珠內,好不容易把戰雪給勸走。岳羽便又是盤膝坐下,仍舊是專心一意,開始參悟那水云劍決。偶爾也會把劍御起,試著演練一番。不過到底還是沒敢再次放開手腳,再全力而為。

方才他雖是憑著前世記憶,以演化世界進程之法,將戰雪暫時懾服。可若是再在這珠內肆意妄為,必定會再次引發戰雪不滿。搞不好便會惹得她一狠心,再不顧忌主僕身份,與他大戰一場。

而每次演劍之後,岳羽的眉頭,卻總是一陣緊皺,透著絲苦惱之意。

三十二劍融為十六劍,他是勢如破竹,只用了一日時光,便全數完成。

可這十六劍,再合為八劍之時。岳羽卻遇到了無數疑難之處,哪怕是把演天珠與陰陽五輪云象盤全力催動,也是難以盡數破解。

每每都是好不容易將一個問題解決,可卻往往又會因這解決之法,冒出更多的問題。

許多地方,都是自相衝突,很難找到真正完美的萬全之法,將那劍式融為一體。

「終究是我的悟性與陣道造詣,還差了一層麼?」

望著身前的劍,岳羽的面上,滿是苦澀之意。知曉以自己這虛室生白之境,遲早可將這十六劍融為八劍的法門參悟出來。可那必然是消耗個幾十上百年,才能逐漸掌握完善。

——這個層次,已達太乙真仙的級別。自己想在幾日之內,便將之完全掌握,無疑是癡人說夢

岳羽乾脆也不再去想,只一意熟悉著這劍式,不斷演練。儘量令這水云劍,在他手中慢慢由生疏轉為嫻熟。

腦內更是反覆推算,那各種情況之下,這水云劍的應對之法。與人鬥法之時,自己又該如何運用破敵。

練劍半日,一整套劍訣週而復始。足足有七十餘次,這十六式水云劍,在他手裡終是再圓融無礙,轉圜隨心。劍式變化千萬,盡皆在一念之中。

岳羽這才是滿意的,將劍收回袖內。而後目中神光湛然,開始默算時間。

「申時已至了麼?差不多,也該到時候了——」

驀地一聲清嘯,岳羽飛身而起。接著是身軀穿出到了演天珠外。

明道明修,依舊是在料理那藥園之事,只是動作神情,明顯是心不在焉。

而文真則是依舊未歸,不見蹤影。

岳羽也不去理會,運起了縮地之法,一踏步便已到了那浮空島的邊緣,然後看向了山下。

這極淵峰內的數百童子,已被全數找了出來。正是被那選英殿修士驅趕著,往山外行去。

而在那一旁,則是躺著兩位道童屍體。

岳羽神情微冷,接著是微微一嘆。他本體雖入演天珠內,可化身仍在外面,

極淵峰內有什麼動靜,都有感應。也幾乎是眼看這幾個道童死亡。

岳羽唇角不由透出了幾分嘲意,若是不顧一切。悍然出手,這水云山內,誰也別想動他想護之人。

可他心內,到底是以自私居多。終究還是不願意,為這幾個不相干之人,輕易放棄眼下這身份。

說來這幾人之死,雖有幾分,是因那道心不堅之故。可主因,卻還是在他自己身上。

若是當日能夠忍上一忍,與那連海先虛與委蛇一陣。這些道童,也不會落到如今境地。

再若是方才,自己能夠出手。又或者本體不入演天珠,可及時接到化身傳來的魂念,出手相救,也不至於是這般結果——

心中戾意頓生,岳羽再一閃身,便已經到山腳之下,默默地看著這兩具都是死不瞑目的屍首。

而當發覺他到來之時,此地殘留的數十修士,皆是神情怔然,紛紛瞪視了過來。目中彷彿燃燒著火焰,卻是強自壓抑著。

岳羽卻彷彿是視如不見一般,只定定的在此處站了片刻。便又法力一卷,將這兩具道童屍體全數攝起。整個人,亦化作一道遁光,直往那東面遁去。

不多時,便已是到了一座巨峰之旁。而當岳羽仰頭上外,正可望見這巨峰一側石壁之上,那『連云峰』三字。

——高足有九十九萬丈,而若說他所居的極淵峰,乃是一座倒插的長槍。那麼這連云峰,便宛如是一把刺入云空的一口利劍。氣勢磅礴凌厲,令人望而觀止。

直飛峰頂處那巨殿之前落下。岳羽深呼了一口氣,步行走上了那雕刻著無數精美云紋的白玉台階。

便在殿門之前,岳羽頓住了身形,視線集中在了一旁,那口巨大的銀鐘。

冷然微哂,岳羽一道法力彈出。正轟擊在那銀鐘之上,霎時間一聲洪亮鐘鳴,鏗然響徹,直傳萬里之外。

那浩大音波,幾乎霎時間,便擴散到了這水云山九十九峰,每一個角落。

這一刻,這山內所有人,也幾乎都是在愕然抬首上望。

岳羽又一彈指,使之發出第二聲鐘鳴聲響。接連不段,一共四聲。然後那諸峰之上,都有無數遁光升騰而起,各自神情驚疑不定的,看向了連云峰頂。

——水云門規,六聲鐘鳴,是召集宗門大會。九聲鐘鳴,則是大敵來犯。而四聲鐘鳴,卻是弟子訴不平不公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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